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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热帖推荐】建造师（完本）[第62页] |
| 作者:楼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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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接班 平日里接送汐汐和妞妞的是孙依莲，如果工地没有事，周序提前回家时也会去学校门口等孩子放学，林娅楠那天看到的，就是周序和孙依莲同时来接孩子的场景，这个场景应该是老天爷刻意安排给林娅楠看的，这说明他老人家暂时还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因为改变通常意味着软弱，软弱又怎么能够主宰天下苍生呢。 但老天爷允许个人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上有些微调，比如说考建造师这件事，老天爷在齐晶劝说周序的时候就采取了不干涉的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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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序，听孔勤说你不想考建造师，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种考虑做了这样草率的决定，我倒觉得你应该去试一试，你还年轻得很，前途一片光明。据说2005年的建造师考试也推迟了，大概是明年四月份考，从现在起开始努力，绝对还来得及。” 周序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将手上那薄薄的十几页资料哗啦啦翻来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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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晶总是像个知心大姐一样关心着周序，相比齐工这个四平八稳的称呼，她更喜欢周序开玩笑似的喊她晶晶姐，然而，最近这几个月，她察觉到了周序的变化，在周序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只有垂死之人才会散发的腐臭味道，一个还算年轻的生命竟然会有这样的味道，真是令人难以想象，齐晶不免忧心忡忡，但每当她想和周序认真谈一谈时，周序却总会惊慌失措的找个借口匆匆逃离。 “周序，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里遭遇了什么，反正你看上去颓丧得一塌糊涂，我只能偏执的假设你在生活中遇上了生死大事，如果不是，我会很高兴的向你道歉，如果是，你保持沉默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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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办公室里只有齐晶和周序两个人，齐晶双手抱肩直接挡在了门口，那架式就等于是在警告周序，今天不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就别想逃走，这是个看似滑稽却珍贵如金子般的警告。 周序只能强迫自己无视这份珍贵，他固执并虔诚的认为和他沾上边的友谊都会产生罪孽，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远离同情和关切，努力在同事和朋友这两个称谓之间营造无法逾越的雷池。 眼睛是心灵之窗，倔犟的周序不想让齐晶透过这扇窗户看进他的内心，于是，他紧闭了双眼，他也不愿说谎话欺骗好心肠的齐晶，所以他也紧闭了双唇，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了椅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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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周序，你这个态度就是表明你遇见生死大事了。” 周序依然镇定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脸上近于绝望的忧郁出卖了他，齐晶基本可以确定，周序摊上的事小不了。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来说说我想说的。周序，你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的日子从来就不舒坦，世俗的生活就是在泪水的汪洋中寻找一片能落脚的绿洲，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你都不能放弃，因为在你的航船上还有你最亲近的人，你的责任是把他们安全送到瓜果飘香的绿洲上去，而不是顾影自怜的往汪洋泪海里多洒几滴毫无价值的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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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晶越说越激动，她决定再加一剂猛药，她从丁靖的桌子上找出一份文件拍到周序的胸口上，受到惊吓的周序只有睁开眼睛。 这是份常青公司的内部文件，也可以说是雷常青下达的圣旨：任命施远凡同志为预应力室（五室）技术负责人。 “知道施远凡是何方神圣不？”齐晶问道。 周序晃了晃脑袋，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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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雷总的女婿，吴北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之前在天望集团做程序员，宅男界和妈宝界的双料代表人物，后天他就要走马上任了，五室即将迎来一个让人眼界大开的新领导。`”齐晶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的确，学计算机的来搞预应力，纯属于让猪去干犁地的活。 事实显而易见，在干儿子季晨背叛了雷常青以后，雷常青终于下定决心要培养自己的女婿做接班人了，雷常青认为，赶自己家的鸭子上架，总比架子上呆着别人家的鸡要划得来，更何况，她的这个女婿由于经常迟到早退，不求上进，在天望集团的前途已经可以一眼望穿，他没有被辞退，只不过人家还看着谢副总的薄面。雷常青为此没少埋怨女儿，埋怨她怎么看上这么个活宝，女儿的回答是：我喜欢，你管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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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董大力是因为要给人腾位置才被赶出了公司，周序愤怒了，对那个施远凡油然而生的厌恶不可遏止，并通过眼神准确的传递给了齐晶。 “像我这样不能呆在工地，给雷家创造不出太多价值的女同志，将是下一个要滚蛋的人。” 齐晶的话让周序一下就慌了神：“不会的，齐工，你爱人在集团当那么大的官，而且，听说你们和雷总家关系挺好的。” “我老公没有接受谢副总近于恼羞成怒的苦苦劝告，去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当总工，这也意味着我们家和雷家的关系到此为止，看到没，现实就是如此现实，所以我一定会成为被清理的对象，毕竟我失去了恒治集团贵妇的头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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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有常青公司的股份呀。”此时此刻，对齐晶即将离去的悲伤和恐惧超越了其他一切情感，周序知道自己问得徒劳却还是怀着一丝侥幸。 “所谓的公司内部职工持股，不过是雷常青侵吞国有资产的遮羞布而已，我那六万块钱的股份，已经答应原价卖给她了，如果不这样做，我老公就不可能毫发无损的从恒治离职。” 看来，周序在精神上的自律和清修并没有打动命运之神，他还在不断失去他身边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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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应该学习苦行僧阿马尔，四十年如一日的举起右手修行，就算吃饭拉屎也不放下。既然命运不相信我投降的诚意，那就只能用神秘而有仪式感的东西打动他。” 齐晶没有听清周序的这一番自言自语，就算听清了她也不懂。齐晶只是希望在自己离开常青公司前，劝说周序尽快恢复正常，这真是个善良而朴素的愿望。 |
| “周序，旁人的幸福或不幸福，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由你定义的，比如我，离开常青公司后，或者去别的企业，或者就干脆全身心的投入家庭中，为丈夫和女儿做可口的一日三餐，何尝不是件很快乐的事。你呢，最大的幸福是什么，难道不也是让家里人幸福么，所以，你有什么哀怨让自己放弃建造师的考试。周序，你有没有觉察到，所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在拼命奔跑，你不能像现在这样背着一筐沙子慢慢前行，你会越落越远的，要想赢得尊重和巨大的回报，你就只有甩掉沙子，跑得比其他人都快。”为了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对话，齐晶提前作了很多功课，她平时从没有这样教育过人，包括她的女儿，当然，这也和她的女儿乖巧伶俐，从没让她操过心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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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当然是件好事情，可是，我没有信心和能力去赢得尊重。”周序不敢看齐晶，他渴望逃避，相对责任而言，逃避是简单和舒适的。 “周序，你过高的估计了困难，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告诉你，我五岁时就失去了父亲，我至今还记得他最后一次带我上街时给我买的那个冰淇淋的滋味，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曾不只一次躲起来偷偷哭泣，不只一次乞求老天把父亲还给我，并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可是，你看，我还是挺过来了，因为我最终明白了一个道理，父亲是那样的爱我，他肯定不希望我为了回不来的爱而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他一定想看见我的坚强和快乐。周序，我不是在进行道德说教，我只是在冷静的阐述事实，哪怕就算是道德说教，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对，好歹我还大你十岁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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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齐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我会去考那个证的，不只为我，还有我的家人。”周序眼睛里的那片荒芜已经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绿色。 “这就对了，周序，每个人都会有艰难的时刻，但你不能把艰难当借口而永远躲在忧郁的阴影里，你得出来晒晒太阳或是淋淋小雨，老躲在阴暗处你会慢慢腐烂掉，烂得连你的亲人也会避之不及。” 施远凡是上午九点半来到常青公司的，雷常青特意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大会，参加大会的几十号人把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五大室主任轮流发言，代表各室向施远凡同志致以了崇高的敬意和热切的期望，稿子由屈主任和新招聘来的吴北大学中文系高材生蒋含联合出品，丁靖边念边痛苦的捂着腮帮子，碰上实在肉麻得没谱的话，她就借着牙疼含糊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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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的尴尬有点多余，因为更尴尬的事在她稿子念到一半时发生了，会场上传来了如雷贯耳的鼾声。 玩了一个通宵“红警”的施远凡，在几个室主任如同念经般的轮番致词声中，本就不怎么坚强的意志终于向睡魔屈服了，他垂着头，身子向前微俯，张得大大的口中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就像是一头被群狮扑倒的水牛在发出最后的哀嚎。 鼾声初起之时，雷常青刚好出去接电话了，房间里其他的人兴致勃勃的一致看向施远凡，强行抑制的笑意都化作了脸上的容光焕发，丁靖的牙疼似乎也好了，她开始声情并茂的念起稿子剩余的部分。 |
| 鼾声终止于屈主任之手，从厕所回来的她苦笑着拍醒了施远凡，恰在此时，丁靖的稿子念完了，雷常青也回到了会议室，随即，雷常青庄严的宣布欢迎大会结束，在她看来，接班人的亮相虽然达不到惊艳的层次，但还算顺利，至少向公司的员工传达了个明确的信息，谁才是你们未来的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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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新人 欢迎大会开过后的第三天，齐晶便离开了常青公司。又过了半个月，孔勤也不声不响的走了，他考取了秦皇岛一家事业单位的编制，顺便把那个爱吃朵拉糖水的女朋友也带回了老家，这个豪爽的女孩是孔勤在三江的最大收获，也是他唯一值得骄傲并拿得出手的收获。 没有任何象征性的仪式，孔勤和齐晶一样，说走就走，普通人的告别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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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对我还算慷慨，让我有过一帮非常棒的部下，我们一起奋斗，一起度过了一段十分快乐的时光，周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感觉如此，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振作起来，生活永远打不垮乐观的人，比如说董大力，他现在开了家复印店，就在吴北大学后门口，据说生意比火焰山还火，最后不得不招了两个小姑娘来帮忙，再见面，你得喊他董经理了。”丁靖微笑着对周序道，她的微笑，满含清澈的通透。 周序是个情感触觉过于敏锐的聪明人，敏锐令他容易因感伤而迷失自我，但聪明又能让他不至于陷入无可挽回的绝境，只要有人在合适的时间搭把手，他就可以从泥沼中慢慢爬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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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失去了友情和爱情，曾让周序遭受灭顶之灾，是李国球的几句话点醒了他，让他能够浮出水面正常呼吸，但和从前相比，也只能是患得患失的苟活而已。直到和齐晶那次里程碑式的谈话之后，周序才慢慢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成无神论者，但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齐晶和孔勤的离开了，因为他已然明白，并非所有的离开都是抛弃或被抛弃，离开有时侯是有意义的。 三个八零后新人来五室报到的那一天，丁靖正好有事外出，驸马爷施远凡只能不情愿的离开电脑桌，硬着头皮亲自致词：“我别的不想多说，我只谈一点，就工程这个专业来讲，大学制造了一堆又一堆的白痴，要想治愈白痴，就得跟着周工勤往工地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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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九月下旬，施远凡还是感觉十分燥热，他将空调温度降到18度，然后脱去短袖，光着膀子在空调下深深呼吸了几口人造的清凉空气。 见那三个年轻人还在毕恭毕敬的等着他的教诲，施远凡有点心虚起来，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忙又从空调底下蹦回桌前。施远凡打开抽屉，从满满一抽屉零食中豪气的抓了一大把巧克力酒心糖，分给了三个职场新人。 “吞了这口酒，赶紧跟周工上战场，三个月后，保证你们个个从白痴变成专家，如果成不了专家，就拉到刑场上去枪毙，哈哈，周工，是不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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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瞪口呆的三个年轻人，茫然无措的看着半裸的施远凡蹿来蹿去，估计他们来之前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入职的第一课，竟是看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做些可笑的表演。 既然驸马爷已经下达了逐客令，周序就不能再假装整理资料了，他不会生施远凡的气，也不认为施远凡精神有问题，他早已看穿了这个男人的本质，从某种意义上讲，施远凡就是个男版的敏敏。 周序招呼三个新人跟自己去工地，一路上他只捡必须要说的说，对于新同事们的献殷勤他选择了回避或者无视，这让那三个热血青年因备受打击而垂头丧气，他们心里犯着同样的嘀咕：一个是精神病，一个是装深沉，那个丁主任还不知道是什么德性，今后在五室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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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共事了两个月，那三个新人就因庆幸而手舞足蹈，丁主任是慈眉善目从不乱发脾气的好领导，施远凡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他是网络游戏的疯狂爱好者，也是不折不扣的预应力专业的白痴，他几乎从不干涉政务，而周序呢，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谁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问他，他一定会倾囊相告，并滔滔不绝的说到你懂为止。 “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周工，你们不觉得他很酷么？他的眼神里总有种令人心碎的淡淡忧伤。如果周工还未婚配，我一定会把正在读大学的妹妹介绍给他。”除了工作上的事，周序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端，换句话说，他很吝啬将自己的情感外露，他总是以沉默阻止其他人的靠近，而85年出生的林有泉偏偏就崇拜这样的周序。 “不喜欢说话就是酷，那我还觉得不想生孩子的女人才算美女呢。”84年出生的黄锐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他并非对周序有成见，他只是习惯了和林有泉抬扛，工作如此单调乏味，再不找个人抬抬扛，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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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轻点声，小心隔墙有耳，施公子去厕所放水了，马上就会回来。林有泉你也是的，明知道黄锐是个话痨，并因为控制不住话痨而极度自卑，你却偏要拿沉默的周帅哥当盐往他伤口上撒，他能不跟你急眼嘛，你能不能稍微仁慈的厚道点。”86年的李亚波对周序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要站在林有泉这边对黄锐进行严厉批判。 以一敌二反倒让黄锐兴奋起来，他运足了中气正准备大干一场时，施远凡哼着“香水有毒”回来了，黄锐只好强行咽下要说的话，转头就是一个霸气十足的怒目圆睁，那意思很明显，别着急，我有的是时间找你们两个傻瓜辩论。面对挑衅，林有泉和李亚波同时举起拳头，这是在告诉黄锐，不怕，你只管放马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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