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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热帖推荐】建造师(完本)[第26页] |
作者:楼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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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石街 三江市有五个区,就像人的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 红山区是商业娱乐区,三江最好玩、最好吃、最好逛的地方都在这里扎堆,是当之无愧的大姆指头;崇仁区遍布政府机关,富贵逼人,毫无疑问是居中最长的中指;文昌区的大学城最密集,低调的教授满街都是,配得上同样低调的无名指;新潞区是工业区,央企国企私企林立,是最自信活跃的食指。 |
剩下的松西湖区,就是那可有可无的小姆指头,是三江最没存在感的地方。黑帮电影里,但凡主角要切指谢罪的,百分百是切掉小姆指,就没见哪个傻子导演让人切大姆指或其他指头的。去其小指,并不影响主角的闭关停炼和成功逆袭,否则,你让他切个大姆指试试,连刀都拿不住,如何到最后英雄盖世,以一敌百。 |
三江人这样形容松西湖,一山二水三分田,剩下四分全是沟。 松西湖有座山,傅家山,高不过五百米,方圆不过十里,却是松西湖境内唯一的“大山”。 松西湖区原有大大小小三十三个湖泊,如一串洁白的珍珠项练,箍往了傅家山的一捧青翠。 |
七十年代的围湖造田,填了二十九个湖,剩下的四个现在成了宝贝疙瘩,沿湖的地被房企巨头拿光了,如果房价继续上涨个千八百块,那么,松西湖的房地产开发必将大规模展开。 最最可惜的是,三江市湖泊中的老大,傅家山下松西湖,于1976年被河北、河南迁来的农场职工彻底消灭,那梦幻般的湖光山色从此就只能出现在老三江人的梦中了。 |
消失的二十九个湖泊,变成了十三个大型农场,如今是三江市的菜蓝子基地,差不多每个三江人吃的每一口菜,都来源于此。 松西湖区地广人稀,十三个农场,一万五千六百七十七户职工,二十八个城中村,七千九百四十五户农民,再加上东一个西一个或旧或新的小区,住进来的真正意义上的三江市民,还有那些因为这儿便宜的房租而蜗居于此的外地人,便是松西湖区全部的居民。 |
戴瑶看中的商机,是二支沟和三支沟之间的石街。 在松西湖,十三个农场就有十三条大路,二支沟官方的叫法是二雅路,三支沟叫三环路,但松西湖人民普遍不认可这种体面的称呼,他们就爱叫一支沟,二支沟……直到十三支沟,他们叫惯了,他们觉得这样叫才亲切,他们认为自己首先是河北人,河南人,其次是松西湖人,最后才是三江人。 石街横亘在二、三支沟间,东西朝向,这条街没有专门的人行道,人车混行,空间局促。 |
三里多长的街道上,密密匝匝排列着数不清的握手私房,私房基本是一层或两层的砖瓦房,高高低低、拥挤不堪、遮天蔽日。 盘根错节如蜘蛛网般的电线,毫无章法的穿行在黑乎乎的屋檐下,垂的最低处几乎要蹭着人的头皮。被岁月一遍遍打磨的瓦房,早已不见昔日的模样,一楼大开的门面,如古稀的老人,张着没牙的瘪嘴,了无生趣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者,表达着某种难以述说的绝望。 |
周序走在这样的街道中央,一边侧身躲着不时吆喝而来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一边留意脚下随处丢弃的垃圾,他有阵子精神恍惚了,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一百年前,正走在贫穷、肮脏、杂乱的民国初年的大街上。 就是我们黄洲县城里,现在也应该找不到这样的街巷了吧,难怪众人说,三江距离北京、上海,足足差了一个时代。 |
到了中午放学时分,人流陡然增了一倍,一拨又一拨的中学生,三五成群,疯疯打打,旁若无人,霸占着本就狭隘的空间,逼着所有的大车小车乖乖留在原地不动,周序和戴瑶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一家包子铺门口,想避过这阵放学大潮。 然而,随着新出笼的大包摆上店门口的木桌上,这个原本清净之所,也立刻被不断涌来的学生攻陷了。 |
“我要一个肉包。” “老板,一糖包两青菜包。” “三个粉丝包。” …… 失去阵地的周序和戴瑶,无可奈何,只有紧跟几个学生后面,继续艰难前行。 |
“你确定要在这个三教九流之地开展商业冒险之旅。”周序问道,他认为戴瑶在这儿坚持不了两个月,他担心交的转让费和租金打水漂。 “你会改变态度的,周序,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生活不是曲高和寡,应该是热闹喧嚣,吃西餐跳华尔兹不是生活,光膀子骂大街才是,石街瞧着虽乱,却有生活本应该有的所有因素。你闻到烤面筋那香喷喷的味道了么,我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
“卖衣服,不得扎堆吗,扎推才能吸引人啊,就一两家卖女装的,谁会来逛。我瞧了半天,除了一家做窗帘的算是卖衣服的近亲,这些个玩具店,文具店,包子铺,理发店,哪一个和你的事业沾得上边,而且,还有一多半关着门呢,估计啊,生意好不到哪去。” 戴瑶笑了:“原来你是担心我亏得底掉,看来你这员男将,对服装生意并非一窍不通。” |
周序嘟囔道:“如此浅显的道理,只有白痴才不懂。” 戴瑶指了指身后,道:“靠东边的半条街离学校近,卖杂货小吃多,而靠西边半条街离几个居民区近,那边卖衣服的才叫多呢,咱家的店叫衣依不舍,在正中的好地段上。” 果然,再往前走二百米,以一间裁缝铺为界,那一边的街道,除了几家童装店,剩下的,清一色全是卖女装的店子。 |
时装店都有招牌,其实就是在屋檐下,卷帘门上面的一小块地方,用广告布做了个简单的门头,店面一家紧挨一家,周序粗略瞄了一下,每家时装店的门头差不多,里面的摆设也差不多,墙上挂满了衣服,水泥地上的衣架也挂满了。 “这就是我们的店,梦开始的地方。”戴瑶指着“衣依不舍”四个字,特把“我们”这两个字说得很重。 |
石街的西头,比东头还要破旧,东头好歹还间或有些二层小楼,西头却是一溜的低矮瓦房,比周序先前看到的,还要寒酸。 戴瑶边开卷帘门边告诉周序:“民清时期,石街是附近五里八村最繁华的地方,应该是那个时代的商业中心,但当年的石街只有西头这一半,东半条街是四十年代才开始延伸扩建的,所以,你即将踏入的,有可能是清朝,甚至是明朝的老宅,你就偷着乐去吧。” |
卷帘门有些年头了,戴瑶鼓捣半天也没弄开,周序接过钥匙,转了几圈,凭着直觉,把钥匙稍稍抽出一点,往下压了压,再快速一旋,锁总算开了,周序蹲下来,抓住卷帘门把手,单手往上使劲,卷帘门“吱呀呀”不情愿的带了起来。 周序得意的朝戴瑶打了个响指,戴瑶不服气道:“昨儿还开得挺顺畅的,今天这门咋就突然便秘了呢。” |
话音未落,那门又忽的落了下来,周序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才没让门砸着戴瑶。 周序再次将门举起,戴瑶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寻了个木方子,不长短,恰好抵住了卷帘门。 “看来,这门时好时坏有些年头了,否则,这木方子不可能就在门边放着,也不可能长短正合适,你来瞧过几回,就没发现这个毛病么。”周序责怪道。 |
“谁像你那么心细,跟个娘们似的,这是小问题,找个人来修修就好了。”戴瑶不以为意。 店子里外四间,一长溜,临街的这间有三十来平,墙上钉了些长钉用来挂衣服,铺了瓷砖的地上有两个铁制落地衣架,天花板上共有十二盏铜灯,全部打开后,店子还是很亮堂的。 往里一间很狭小,又被隔断开来,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试衣间,中间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行。 |
再往里一间,大约有十五六个平方,水泥地坑坑洼洼,四周墙壁斑驳潮湿,到处可见发霉的痕迹,用手轻轻一抠,就能抠下块墙皮来,头上是木梁黑瓦,照明仅靠头顶一个六十瓦的灯泡。 最后那间,像是后来草草加的,只有二米来高,红砖砌得毫无章法,歪歪扭扭,到处是裂缝,地面脏兮兮油腻腻的,根本看不出地坪的本来面目,屋子里用石板搭了个台子,台子上有单灶煤气灶,台子下有液化气钢瓶,唯一的家俱是个缺了腿的柜子,用几块砖垒起保持住了柜子的平衡,照明也只是一盏白炽灯泡。 |
最要命的是,后面三间屋子没有一扇窗子,大白天的,即使把灯全开了,周序站在屋里,还是觉得阴气袭人,凉嗖嗖的,浑身不得劲。 “我看这是道光年间的老屋。”周序道。 “你怎么知道的。”戴瑶以为周序发现了铜钱之类的古董,不由得兴奋起来。 |
“只有道光这个穿破衣服上朝的皇帝,才会让老百姓盖如此破得不成体统的房子。”周序屏住了呼吸,屋内那浓浓的霉味,让他恶心不已。 “哇,那我们不是赚了,一个月两千块,就能住明清古居。”戴瑶假装没有听懂周序的讥讽。 周序这才知道,在他看来连狗都不愿住的破屋鬼屋,一年租金竟然要两万多块,他差点真的要晕了过去。 |
第九十七章代理 “我们的前任,是个内蒙姑娘,因为爱情,不远万里来到了三江,服装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只因怀了毛毛,所以才不得不含泪转让,外面多得是人想接手,不过呢,看在我也是外来媳妇的份上,她把门面毫不犹豫转给了我。她和房东的合同本来只剩一年了,她领着我磨了房东半个小时,房东被咱俩大美女磨不过,又与我重签了份合同,从前日起算,三年,而且,房租一年一付,老公,我的公关能力是不是很强大啊。” 戴瑶看上去跃跃一试,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周序展现她的经商天份了。 |
但周序还有个疑问:“那个内蒙媳妇不想做便不做,直接退房走人就是,为什么还不厌其烦的又贴转让大字报,又好心帮你谈补充协议呢。虽然都是外来媳妇,但一南一北,你俩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我不信,这个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个啊,我还有个小细节忘了告诉你,店面是有转让费的,她两年前接手时出了一万八,然后这墙面,这地砖,天花板,还有后面的厕所,更衣室,都是她重新装修了一遍,所以,归拢归拢,就问咱们要两万五的转让费,我没跟她还价,也许她感动了吧,我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 |
周序含情脉脉的看着戴瑶,道:“坦率的说,两万五确实有点高,但用两万五再次证明了你的纯真无邪,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木已成舟,周序还能说什么,只有挽起袖子,大干苦干,用了一个下午,才将后面两间屋子整得稍微像点样子。 |
“老公回吧,已经六点钟了,汐汐还在家里由顾榕带着,也不知道顾大小姐哭成啥德性了,人家毕竟也是有孕之人,饿到现在,咱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回去做饭可能来不及了,而且,家里啥菜也没有,不如把你的榕儿叫出来,咱们一起去吃点好的。” |
戴瑶给顾榕打电话时,顾榕“呀呀”乱叫:“天啊,外面都黑了,我和汐汐竟然睡了一下午,我马上叫醒她。” 然后,就传来汐汐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夜里的石街,换了另一副模样,每个店面都透出明亮温暖的光辉,迎合着喜笑颜开的男女老少,而白日所能见的丑陋全被隐藏在了黑暗中。 |
越往东头走,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越浓烈,此起彼伏的吆喝比着谁的声音更响亮。 “傅山苕粉坨,两块钱一碗,好吃又管饱”。 “来,来,来,正宗新疆羊肉串,不好吃不要钱。” “卖汤圆,卖汤圆,小六子的汤圆更地道。” “叫化鸡,烤鸭子,有鸡有鸭有烧饼。” …… |
“嗬嗬,这石街和樟城差不多,白天懒洋洋,晚上就活过来了。”周序感概道。 “到了周末和假日,东西两头还要摆上铁凳子,不让车通过,那时节,人山人海,能把所有的店子塞满,十三沟就属这儿热闹,东头吃,西头穿,而且西边的时装店,白天也有不少人逛的。” |
周序这才放下了轻视之心,暗想:戴瑶不是头脑发热,她做了调查研究的,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呢,我可不能再对她冷嘲热讽了。 石街东头与二支沟搭着,周序和戴瑶在十字路口没站多久,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把顾榕和汐汐送来。 |
汐汐一见妈妈,嘴一瘪,马上又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没良心的小祖宗哎,你哭成这个样子,不摆明了是在告状嘛,你老爸一伤心,搞不好咱晚上就得喝西北风了。”顾榕赶紧把汐汐递给戴瑶,长长舒了口气。 “天黑了,你又住那么远,今晚干脆就别回去了。”戴瑶边哄汐汐边道。 |
“大姐,我如果没怀伢还行,可打这肚子种下了苏家的种,那俩位老人家看得可紧了,这不让干那不让去,一大早,我是趁他们晨练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比个基度山越狱都难。” 自从顾榕有喜之后,她在苏家的地位,又大大上升了一个档次,苏克的父母恨不能二十小时贴身服侍她。 |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陪姐一晚,你不知道,我可想可想你了,而且,我打算明天去五福路进货,汐汐还要麻烦你带一天。” 戴瑶一只手抱着汐汐,另一只手抓着顾榕的胳膊,一边哄着撒娇的汐汐,一边朝顾榕撒娇:“好妹妹,我的好榕儿,你就帮姐这一回吧,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大不了,让我家汐汐,将来给你做儿媳妇。” |
最后一句话把顾榕说美了:“那就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行,明天我就再带汐汐一天,又不是外人,儿媳妇呀,周序,你说是不是。” 周序只有点头的份:“是是,亲家母说得对,亲家母辛苦了。” 吃饭的过程中,顾榕的婆婆三番五次打来电话,顾榕只好大喊:“妈,不说了,不说了,没电了,没电了。” |
然后,顾榕果断关了机,把精力放在了眼前的一大盆豆花鱼中。 顾榕的婆婆不甘心,把告状电话打到儿子那里,苏克听了,不耐烦道:“榕榕和戴瑶是铁姐们,我和周序是铁哥们,铁得像阿童木似的,她在人家那待一晚,叙叙旧,有什么问题,又不是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别弄得草木皆兵,我很忙,就这样。” |
此时的苏克,也在吃饭,在一家定点酒店吃鹿肉火锅。所谓定点酒店,是总包在工地附近找的,档次尚可,环境尚可,大师傅做菜手艺尚可的酒店,专门用来接待监理、甲方、设计院、质监站、安监站……等等所有惹不起的大爷。 甲方、设计院、质监站……这些单位不常来,一般是搞验收,或者是大检查的时候,才可能聚起来吃一顿,只有九环监理的人,才是这儿的常客。 |
当然,监理们只需空着肚子带张嘴来吃就好,不必掏一个子,帐由总包来付,为了方便,一月一结,偏远小城,又在郊区,鲍鱼熊掌猴脑什么的肯定吃不上,但鸡鸭鱼肉顿顿换着花样来,管够。 苏克身为九环监理派驻工地的总监代表,在总监到不了岗的情况下,成为九环监理实质意义上的钦差大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手上拥有着决定总包生死的尚方宝剑。 |
为了节约成本,三个多亿的引桥工程,九环只派了苏克和另一个叫赵海波的年轻小伙,苏克的工资是七千,赵海波是五千,其他四人则是在当地招聘的,三个退休老头,加一个刚毕业的大专生,老头一个月给一千三,毕业生只有六百。 |
苏克工作这么些年,头一回手握重权,去工地的哪一个角落,他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是废话,玩笑话,都有人去揣摩、执行、吹捧,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不是顾榕和她肚里还不成形的孩子,他最怕的是,某一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公司总监来了,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青烟一缕。 |
苏克工作这么些年,头一回手握重权,去工地的哪一个角落,他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是废话,玩笑话,都有人去揣摩、执行、吹捧,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不是顾榕和她肚里还不成形的孩子,他最怕的是,某一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公司总监来了,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作青烟一缕。 |
所以,刚刚老娘打来的电话,他才会不耐烦的挂断,因为在酒桌上,赵海波和几个老同志正在探讨这个问题。 “苏总,你要我打听的事,终于得到信了,那个崔国章前日得了个孙子,他已经向公司表态了,宁享天伦之乐,决不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赵海波站着,边往苏克碗里舀鸡汤,边道。 |
“我可没让你当探子,只是让你留意留意公司那边的信息,特别是崔总,他毕竟是白纸黑字上写的总监,我不过替他看场子,责任太大,乱七八糟的事也多,我真心希望他过来掌掌舵。”苏克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但他还要最后确认一下。 “嗨,我姐夫告诉我的,假不了,我姐夫的叔叔以前和崔国章是商砼站同事,昨儿和崔国章打牌,亲耳听崔国章说的。” |
“苏总,我也听说了,那个什么姓崔的,一辈子连混凝土也没有捣鼓明白,在工地上尽闹笑话,只不过借祖上阴德,再加上走了点狗屎运,蒙了个注册监理师,哪里像苏总,又有文凭,又在大国企干了那么些年,经验丰富,脑瓜好使,我观察了这几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姓丁的老同志竖起了大拇指。 |
“要那姓崔的来干啥玩意,小苏总费了多少心血,才带着我们搞顺手了,咋,他要来吃现成的,不就有个破证嘛,小苏总,你今年也考一个,去了代表那两字,不就没姓崔的什么事了。”另一位姓孙的老监理情绪看上去很不稳定。 |
“老孙,别激动,小赵不是说了嘛,崔总监因为家事来不了,不管他有没有真本事,社会就是这样,认证不认人,我们虽然不是九环的正式职工,但只要有机会,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定会向九环的领导们,说说苏总对工作的鞠躬尽瘁,和作为指挥者的大将之风。” |
苏克使了个眼色,应届毕业生崔宝国马上拿起剑南春,恭恭敬敬给桌上所有人耽满酒,随即,自已先干了一杯,道:“我真是个幸运儿,一毕业就能跟到苏总这么才华横溢的领导,我前阵子给老妈打电话了,老妈说,你一定要做苏总好徒弟,伺候好苏总,如果惹他不高兴,被赶回家来,你就是家族的败类,我决不让你踏入家门一步。” |
苏克被感动了,他腾的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朗声道:“在座的都这么捧我的场,我苏克没大没小,就当诸位全是兄弟了,没说的,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了。” 这时,包厢门开了,一个妙龄少女端着盘葱爆羊肉进来了,苏克看得眼都直了。 |
第九十八章 猎物 ”冬梅,你怎么在这?”苏克一激动,连问了三遍。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得去问问你的好哥们耿翔,是他连哄带吓把我弄这儿来的。” 只要看过电视剧《红楼梦》的人,都会把眼前这个叫秦冬梅的女子和探春联系起来,而且越看越会觉得,她就如剧中的探春一般,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妩媚中自带几分英气。 |
“连哄带吓,没那么夸张吧,耿总脾气是不好,但那是在工作的时候,生活中的他最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舍得欺负你这个东都演歌厅的头牌啊。” 秦冬梅一提耿翔,苏克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西北厢州这个四线小城里,唯一能上点档次的休闲场所,就是“东都演歌厅”了。几乎每个周末,总包的项目经理耿翔,都会拉苏克来此放松放松。 |
小包里唱唱歌,再喊几个漂亮的女孩陪着,喝酒嬉戏打闹,苏克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只不过,在樟城,他是配角,是星星,要捧着时福生和审清平这样的月亮,而在东都,他则成了月亮,众星捧月的大月亮。 苏克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身边不断变化的小星星,都没引起他内心太大的波澜,直到秦冬梅的出现。 和英气逼人的容貌相匹配,秦冬梅的脾性也是泼辣、爽直、大气,很有男儿之风。 |
正是有别于传统歌女娇滴滴的形象,秦冬梅才引起了苏克的注意,从此,每次来“东都”,苏克只翻秦冬梅的牌,正如当年的时福生,去“江南”只点秀秀。 耿翔是重庆人,三十好几,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妻女都在老家,他独自在这个小城奋斗了十年,只有春节才能回去,他看到苏克很喜欢秦冬梅,便对苏克道:“寂寞不属于成功的男人,不断征服女人才能保持男人的血性,就如同当年的蒙古帝国,一旦停止了野蛮的征伐,就迅速的腐朽、堕落、衰老、灭亡。” |
“我不是成吉思汗,我就是个普普通有家的男人,野花虽香,却也不能轻易去摘啊。”苏克有点遗憾的道。 耿翔自然听出了苏克言语中的遗憾,他继续劝苏克道:“家就是个笼子,在笼子里的时候,当然要乖乖的,但现在在哪,天苍苍,野茫茫,到处是美丽可口的瞪羚,天赐之物,你不下手,你就不是草原那只跑得优雅的猎豹,看过动物世界没,猎豹捕食瞪羚,不是残忍,不是血腥,画面简直太美太优雅,艺术得不得了。别告诉我,你到草原来是准备做鸵鸟的,就是四处逛逛,四处看看。” |
“耿总,你的战果呢,抓到过几只,还是几百只瞪羚。” “不瞒你说,东都这里面的瞪羚,我挨个尝了遍,当然,除了秦冬梅,最好最难征服的猎物,要留到最后,没想到,我正准备下手呢,她就已经成了你的目标,我必须得忍痛割爱。” “耿总把男人比喻成猎豹,还是挺新颖的。”苏克对于耿翔的这套理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
“不过,成功男士和草原猎豹还是有区别的,猎豹捕食是为了填饱肚子,我们捕猎是为了饱暖之后的淫欲,男人嘛,只要做过那个事,谁他妈的不是天天念着盼着。苏总你也来挺久了,除了回去探过几日亲,在这是不是也孤枕难眠,心如猫抓呀。” “好个耿翔,什么不要脸的事,到你嘴里都是那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秦冬梅么,我承认,她是有点对我的胃口,不过……” 苏克欲言又止,耿翔看在眼里,心里不住的骂:又想偷食吃,又想装高尚,什么玩意。 |
耿翔是愿意促成此事的,因为据内部人士传来的消息,甲方对苏克的工作能力和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所以曾委婉的告诉过九环高层,就这样维持现状吧,不要把那个名义上的总监派过来了,签字的事,找个人代签也不是不行。 既然苏克成为九环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又深得甲方信任,那么,他耿翔必须把这人牢牢握在手心里,他给苏克送过钱,也送过金条,但苏克都没有收,既然不为财动心,就只能从色字这块入手了,耿翔坚信,搞工程的,就没有自始至终的真君子。 |
不是周末的时侯,苏克也曾领着三老二小去“东都”唱过歌,他是外地项目的掌舵人,依公司规定,手上有固定的应酬经费,像上了三个亿的外地项目,每月可以有一万块,其实这也是公司对外地总监变相的福利,反正随便你怎么用,只要有票来报帐就行。 但苏克不愿像别的总监那样,恨不得把钱全往兜里塞,苏克会留下四千,做为公司来人的招待备用金,或是别处躲不了的应酬,另外留两千,准备攒到过年,回三江时用来打点领导,而剩下的四千块,他会请项目部的人每周去一次“东都”,一次大约花一千,苏克把这称为增强凝聚力的“团队建设”。 |
因此,其他五个监理也认识秦冬梅,见她今日摇身一变,从风姿绰约的歌女变成了朴实无华的服务员,无不惊讶万分。 三个老同志浪迹江湖几十年,察言观色之下,顿时心中明了,赵海波、崔宝国虽然嫩了点,一时看不出究竟,但不知者不言,言多必失的道理还是懂的。 |
“你的耿大哥说,当歌厅小妹是不务正业,吃得是青春闪电饭,将来有可能不得善终,必须要改行,我不答应,他去找我老板,愣是把我开了,我去骂他,他说让我到这儿上班,还说你能让我脱胎换骨。”秦冬梅剑眉一挑,双手叉腰,居高临下怒视苏克。 |
“耿总这话说得没毛病,是千真万确的肺腑之言,秦姑娘,你若是能得我们小苏总的照顾,前程一定似锦,未来一定光明。” 最老的老刘经过分析认为,秦冬梅八成也是对苏克动了春心,否则的话,光凭耿翔的空口忽悠,看上去不傻的秦冬梅,绝不会到酒店当个没任何前途,一月只拿几百块的服务员,所以,他要极力表现出一个合格的月老应有的水准,尽力促成这桩好事,以求在苏克的心里,占据个重要的住置,说实话,每月一千三的工资,在这个偏远小城里,已经算高薪了,他一直没好意思启齿的是,他乃六十年代老清华毕业生,如假包换,但那又怎样,从企业退休后,还不是只拿四百块的退休金,连给老伴买件体面的衣服都不够。 |
然而,老刘分析错了,秦冬梅肯来酒店专职勾搭苏克,并不是出于异性相吸的缘故,苏克那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脑瓜里,并不存在多少吸引女人的基因,尤其是像秦冬梅这样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的女孩,如果会为耿翔两句不着边际的话,就告别风尘,投入到苏克的怀抱,那不是现实,那是神话。 |
事实是,秦冬梅有个哥哥,自费大专,学造价的,毕业半年了,也没找着事做,除了上网睡觉,就是和爹妈置气发狠,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所以,当耿翔让她帮忙搞定苏克时,她提出了交易条件,给不争气的哥哥找份好差事。 耿翔很轻易就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秦冬梅的弟弟被耿翔所在公司录用了,签了五年的正规合同,还在大城市重庆上班,并且专业对口,造价员。 |
“秦冬梅,一个学造价的男人,只要肯用心学,五年之内,他必定能独挡一面,如果再考上个注册造价师,那么,他的面前,将会有一条金光大道,想不走都不行。” “你要我怎么做。” “和他上床,让他成为你的猎物。” |
“然后呢。” “工程至少做两年,他一旦上了你的床,我就马上在公司里,为你老哥寻个资深造价师作师傅,有高手带,他会上手得很快,也许用不上一年,他就会成为受人尊敬的行业精英,他会从你们家里的麻烦制造者,变成解决你们麻烦的顶梁柱。” |
“我呢,我能有什么好处。” “找那个姓苏的要,问他要最好的包,最好的首饰,最好的衣服,最好的手机……用尽一切办法,用各种合情合理让他无法拒绝的方式去要,我观察了你很久,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是个冷静,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从不会丧失理智的女人。” |
“他一个小监理,能有多少钱,还没我赚得多吧,我敢要,他也得拿得出来啊。” “三个亿工程的总监代表,总会有办法弄到钱的。” 当秦冬梅搂着苏克脖子灌酒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该装醉离开了。 苏克没有醉,但他装醉,装着不省人事的被秦冬梅扶上了楼,在楼上,酒店老板专门为她收拾出一间屋子,里面有床,有卫生间,甚至还有些情趣用品,当然,这是耿翔特别交待过的。 |
“耿总干嘛费这么大劲招待姓苏的,白吃白喝还白送个女人玩。”老板娘不解的问道。 “老爷们的事,你懂个屁,这个店子,要是没有耿总照顾,早他妈的黄了,不过是提供个幽会的场子,有啥了不起。”老板不耐烦道。 “可这个秦冬梅细皮嫩肉的,也不像个在饭馆做事的人啊。”老板娘道。 |
“你听好了,不准对秦冬梅使脸色,她只服务姓苏的一人,我们服务他们俩个。”老板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明白,有人拼死拼活只为糊口,有人上班轻松写意,下班还能左拥右抱,同样是男人,为啥做人的区别就这么大呢。 “什么脸色不脸色,听说那小个子还是有老婆的,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我才懒得搭理,再说了,反正不用咱付她工资,咱担心个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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