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神蟒原：关中农家沧海桑田，浓郁风土人情[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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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神蟒原：关中农家沧海桑田，浓郁风土人情[第39页]

作者:关中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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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有删节

    …………
    程为民坦白交代完了。记录的民警笑着让他浏览了笔录，签了字，按了手印，正好就到了宋斌这一班接班的时候。高同山说程为民已彻底交代，可以带他去好好地睡一觉了。宋斌说还是咱高局厉害！就和他这一班的几名干警，押着程为民，来到了渭阳县公安局看守所。
    宋斌让看守所优待程为民，所长就安排程为民住了一个单间号子。可这时的程为民却很兴奋，并且越来越兴奋。宋斌他们走后，他根本不在床上睡觉，而是两脚蹬在墙上，悬空趴在号子门上小小的钢棍窗户前，对执勤的哨兵大喊大叫，胡说八道，甚至还延续着刚才他交代的和儿媳妇刘寒芳睡觉的事情。
    站在对面屋顶的哨兵正好难以打发掉站岗放哨的无聊时间，就起劲地挑逗程为民。程为民成了“人来疯”，竟在说着自己故事的同时，五音不全地唱起了秦腔三滴血的唱段《虎口缘》。哨兵哈哈笑着，心里却很纳闷：这公安局咋搞的？抓了一个看起来光眉滑脸的神经病患者进来干啥？
    看守一看事不对头，急忙告诉了狱医，狱医给程为民打了一针“安定”，才使得他彻底安定了下来，穿着衣服在床上深沉地睡去。

    这一针“安定”真厉害！程为民不睡则已，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怕出意外的看守摇醒的。醒来后的程为民像换了一个人，吃饭很少，说话更少。整天就坐在木板床上，盯着号子门上的钢棍小窗户发呆。狱医说这家伙似乎得了抑郁症，有自杀倾向。看守所所长就调过来两名即将刑满释放的人犯和他一块儿住，陪着他，也防着他。
    专案组立即对程为民交代的受贿、行贿、男女关系牵扯的人和事进行逐一调查取证，佐证了程为民的态度是诚恳的，交代的犯罪事实全部是真实的。
    涉案案值最大的是程为民妻哥、县人大主任龚生德。龚生德开始态度强硬，大骂程为民忘恩负义，血口喷人，当专案组报请上级人大批准，在龚生德家里搜查出二十余万的钱物时，龚生德也不得不彻底坦白交代了自己十几年来除收受妹夫程为民的三万余元外，还收受了其他各级干部十八万余元的犯罪事实。
    案值仅次于龚生德的是物资局局长钱民主。专案组在追查钱民主为安排刘寒芳和程定强夫妇收受程定强一千元的案件时，却拔出萝卜带出泥，破获了钱民主伙同程定强倒卖钢材、木材、水泥等紧俏物资指标，贪污聚敛钱财十七万余元的经济大案，其中有程定强非法获利的五万余元。
    和上边龚生德、钱民主、程定强一样，在调查取证程为民的犯罪事实时，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意外破获组织部部长赵海明七万元贪腐案、劳动人事局局长杨来发五万余元贪腐案和商业局局长蔡康四万余元贪腐案。

    在破获和查证这些案件的过程中，程为民一直配合得很好。可他再也没有了那天车轮战给高同山交代问题时的侃侃而谈，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一句，答一句。
    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程为民等到同监室人犯熟睡后，把自己的一件背心用牙齿咬破，拧成绳索，做成圈套，绑在号子房门上方小窗的钢棍上，把自己脑袋套了进去，选择了他认为和自己表弟黄新生一样的死法，结束了自己罪恶、龌龊、肮脏的一生。
    当妻子龚婉梅强忍着巨大悲痛，带着程家村自家人拉着架子车，架子车上放着一只绑着脚的大红公鸡，从县城看守所拉回了程为民的尸体，一直躺在炕上的程二老汉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仅仅一个多月时间，家里发生如此巨大变故，仿佛从天堂一下子掉进地狱，一直引以为荣的儿子、孙子被抓，儿子又畏罪自杀而亡，这对于久病缠身、风烛残年的程二老汉来说，如何接受得了？又如何支撑得住？
    程家人在程家村一直是村民眼中的上等人，程二老汉和程为民父子俩的葬礼无人参加。他们早已知道程为民的大致案情，更是把程为民和刘寒芳这对翁媳之间的奸情描绘得有声有色，淫乱不堪。他们耻于与有悖于人伦道德的程家人为伍，只是在远处幸灾乐祸地看着程家自家人把这父子俩草草掩埋。没设灵堂，没请乐人，动了哭声的只有一人，就是嫁到了西安匆匆赶回的程为民的女儿程定荣。这样凄凉的下场和表弟黄新生一样，也是在世时威风八面志得意满的县委副书记程为民所始料未及的。

    程为民之死并没有影响案件的进一步审理。由于案情重大，地区检察院也提前介入，案件很快由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并作出如下判决：龚生德、黄建国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钱民主、曹云峰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赵海明、杨来发、蔡康、程定强等一干人犯，都被判五年至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牵扯受贿犯罪的，比如龚生德、钱民主等，没收全部非法所得，上缴国库。程为民因自杀身死，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
    县委、县政府对通过行贿手段提拔安排的部门领导，视情节轻重和交代问题态度以及工作表现，做出留任、降级、撤职、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留党察看、留职查看等处理，对于涉案被安排的一般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和企业人员，如无特殊情况，则一律清退。
    渭阳县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宗贪腐案件由于魏土改的一次行窃而意外破获，百姓们就把魏土改看成了英雄。有人就分析说假如魏土改是个熊包、软蛋，经不住黄建国严刑拷打，交出了钱匣子，这一群坏人就不会浮出水面。可毕竟魏土改是案值不菲的窃贼，又由于他已被打死，司法机关就不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也对土改媳妇的包庇犯罪免于刑事起诉。
    刘寒芳本来没有被清退，因为县政府曾有过安排领导同志一名亲属到企事业单位工作的政策，何况她工作表现不错，程定强的犯罪也没有牵扯到她，可她现在在渭阳县城难以再待下去。她走到哪里，人们的唾沫星子就飞到了哪里——都在指指戳戳这个和公公一起睡过觉的坏女人——她只好辞了职，又和被判十三年徒刑的程定强离了婚，带着三岁多的女儿去了西安找表姐——表姐在西安五路口开餐厅，她想在表姐店门口摆一个卖凉皮的小吃摊，开始她有别于诸多知识女性的都市新生活。

    龚婉梅早在埋葬了公公程二老汉和丈夫程为民以后，拒绝跟女儿一块儿去西安生活，住到了县物资局刘寒芳这里，帮着刘寒芳带自己孙女。现在刘寒芳和儿子定强离婚了，又带着孙女去了西安，婉梅就不得不回到了程家村老屋。
    龚婉梅面对着昔日幸福满满、今日空空如也的房间院落，想起这半年多来家里人死的死，关的关，万念俱灰。本想守着刘寒芳看着孙女，等待着十三年徒刑的儿子定强归来，没想到刘寒芳又和儿子离婚，带着孙女去了西安，自己又因丈夫害得哥哥龚生德判了死刑，无脸再回娘家，无脸再见娘家人。
    思来想去，绝望至极，觉着活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的龚婉梅，关了大门，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取出了藏在炕洞里的一包老鼠药，倒了一杯凉开水，一仰脖子灌进了肚子里，安静地躺在了炕上。
    几天后，邻居闻到了尸体的臭味，才喊来程家自家人砸开了大门，发现了已经腐烂的龚婉梅。程家自家人找来一张草席，卷了龚婉梅，将她草草掩埋在丈夫程为民坟墓的旁边。
    程为民、龚生德贪腐案在渭阳县乃至整个关中平原都是罕见的，尤其因为程为民的贪腐而导致自己家破人亡残情后果的恶劣影响更是前所未有的。一时间，渭阳县官场谈“腐”色变，一些干部家属常常说给自己当干部的丈夫或子女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为了你的家人，嫑贪钱财，要记住程为民血的教训！程为民、龚生德等无疑成了渭阳县这些大小领导干部仕途上的一本绝佳的反面教材。

    和程为民、龚生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红军的儿子、县委书记郭从军。郭从军在一次县委扩大会议上，在总结了韩、程贪腐大案以后，讲道：“……同志们！我们正处在一个空前绝后的社会大变革之中，我们的观念要变，我们的思维要变，要有新追求，要有新目标。但是，我们的党性原则不能变，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不能变！……当然啦，随着社会不断地向更先进、更文明蜕变，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也是一个蜕变的过程——蜕变过后，有些人华美亮丽，有些人龌龊丑陋；有些人惊天动地，有些人默默无闻。我希望在座的同志们，都像我们渭阳人喜欢比喻的蜕变成人见人爱的花蝴蝶；绝不可像龚生德、程为民一样，蜕变为人人唾弃的黑色或灰色的鬼蛾子①。”
    如今老百姓不管见过没见过、认识不认识他的人，都在津津乐道地赞美他、颂扬他，把郭从军喊成了“郭青天”。

    注释：
    （1）鬼蛾子：有一种蛹蜕壳后变成了黑色或灰色的蛾子，渭阳人叫它“鬼蛾子”，认为是不祥之物，碰见时要吐口唾沫。

    腊月二十八这天天气晴朗，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章家奇脱掉披了一冬没有离过身的棉大衣，只在棉袄上套着妻子给他用家里的缝纫机新做的灰色涤卡中山装，脖子上缠着一条浅褐色围巾，戴一顶鸭舌帽，打扮得像个干部，容光焕发地前去参加老同学胡兴善父亲永寿老汉的八十大寿寿宴。
    永寿老汉身板硬朗，耳不聋，眼不花，说话一字一板地，思维清晰，精神矍铄，走路不用拐杖，还时不时地在自留地干些轻省的农活，倒像六十多岁的样子。
    兴善家宽敞的厅堂里，烧着两个红红的柴炭火盆，摆放的四张大圆桌周围，已经有不少早到的亲戚乡邻就坐。看见家奇到了，兴善急忙上前，接过家奇提在手上的两包挂面，把他让到最里边一桌。这一桌上坐着永寿老汉和老伴胡杨氏；老两口的左边坐着儿子胡兴善，右边坐着兴善弟弟兴德；其余是胡寨府大队五个小队的队长。兴善让家奇坐在自己身边。
    章家奇把用红纸包着的十元礼金递给永寿老汉，说：“寿叔，祝你老人家长寿，活过百岁二百岁！”永寿老汉接过红包，装进口袋，哈哈大笑：“借家奇贤侄吉言！活过二百岁叔不敢说，可超过一百岁还是没麻达的。我自己也觉得我的这身子骨还美得很嘛！哈哈哈！”

    “一定能，一定能！”胡杨氏风趣地说，“家奇贤侄，你看嘛！你叔比我身体美得多。我都想活过一百哩，你寿叔活过一百二的把握性很大！”胡杨氏身体也很硬朗，就是耳朵稍微背点。
    “寿叔和婶婶身体都好，”家奇笑着说着两位老人爱听的话，“起码都能活过一百五！”
    “哈哈哈！活过一百五，我俩都成老妖怪咧！”永寿老汉说完，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
    “奇叔，喝茶，”永寿老汉孙子胡玥平走过来，给家奇面前放了一杯茶，又在桌子上的盘子里，取了一根大前门香烟给家奇点上，“奇叔，我爷我大在我面前没少夸你，说你把几个儿女都供得上了高中，几个大的离开了农村，吃上了商品粮，老二如鹄还娶了个当了银行干部的省城下乡女知青，真了不起！我也弟兄四个，可现在毕业的三个都窝在农村，都打牛的后半截子哩！”
    “哈哈！平儿，说到打牛后半截子，倒让爷想起一件事，”永寿老汉对玥平说，“记得是1949年春天，咱这儿解放了，我就想看看你姑婆家日子咋样，有没有吃的。就背了半口袋苞谷面饼，赶到了漕渠原的原冯村。没想到那里也解放了，你姑婆家里还住着解放军。解放军里的一个文化教员就是你奇叔。当时你奇叔穿着军装，年轻英武，神气得很哩。你奇叔问我你大现在弄啥哩，我就说你大没出息，在家里打牛后半截子哩！没想到这一打就是大半辈子！哈哈哈！”

    “哎呀！寿叔，”家奇惊喜地说，“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寿叔还记得这样清楚？”
    “记得，记得！”永寿老汉抽了一口旱烟说，“我还记得从原冯村回来，给你大说了碰到你的事情，你大着急得不行，第二天就赶到部队，把你从部队上叫了回来，让你也打了大半辈子的牛后半截子。哈哈哈！”
    “对呀！对呀！”家奇感慨地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大叫我回来就是想把咱农家的日子过好。没想到现在日子过好了，我大却早早地走了！”
    “是啊！我经常跟你婶提起你大，”永寿老汉说，“我跟你大是相处了几十年的朋友乡邻。你大是个能人，拉得一手好胡琴，办了一个自乐班——我没能耐，一直在自乐班里敲锣、敲钹、敲梆子。现在延庆兄要是在世，看看如今的好世道，该有多好！”
    “其实我大的身体也不错，”家奇惋惜地说，“我记得当年我跛子叔老是夸我大身体好，说从面相上看就能活个大年纪。可就是那些年日子苦，贫困可怜，尤其钱短。我大血压高，舍不得花钱吃药，结果就跌了要命的一跤。”

    永寿老汉说：“你跛子叔放在咱胡寨府是他的福，放到不管阿哒，他也活不到八十一岁！”胡跛子是“五保户”，作为大队书记的胡兴善一直把胡跛子当自己的父辈对待，晚年由村上养着，直到去年去世。村里又隆重地葬埋了他。
    “还有自乐班里的道生叔，”胡兴善对章家奇说，“前多年去世时也是刚过了七十，听他儿子说，老人也是得了病不愿去医院，在家里不吃不喝三天后辞世，真惨情哩!”
    “道生兄弟的箫和延庆老哥的二胡一样，是咱渭阳县一绝，”永寿老汉说，“早早地人都走了，实在可惜！”
    “现在上边又提倡搞集体副业，发展集体经济，看来兴善哥的路子是走对了。”章家奇说，“这么多年，正因为队上有蚕桑生产，劳动日价值高，社员们拥护，兴善哥把这队干部，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早都累得席席①的了，”胡兴善笑着说，“年轻人都上来了，我想把肩上的担子卸了，交给年轻人，可就是卸不掉么！”……
    凉菜上齐了，兴善宣布开席，几个桌子的宾客于是喝起了轮杯酒。兴善自己站起来，先倒了一杯酒，递给自己父亲，说祝我大洪福齐天，健康长寿。永寿老汉接过酒杯，笑呵呵地一口干了；兴善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酒，说着同样的祝福话语，敬母亲胡杨氏。
    总爱跟儿女们开玩笑的胡杨氏说：“我今天沾了你大的光，能坐这儿吃菜就不错了，咋敢和老寿星喝一样多的敬酒哩？”胡兴善说：“这台席上就你二位长辈，我敬老父亲的酒，自然不能忘记了你这位恩重如山的老母亲嘛！”胡杨氏说：“那好那好，给妈倒浅一点。妈不像你大的海量，倒多了这一圈敬酒喝下来，非把妈喝晕乎不可。”兴善就把倒了一底底酒的酒盅双手递给了母亲胡杨氏。

    兴善自己又喝了一杯酒，才把轮杯递给了父母亲右首坐着的弟弟胡兴德。
    兴德和兴善一样，也敬过自己的父母亲，也喝了酒，就把轮杯递给了家奇。家奇敬过了二位老人，也喝了酒，就轮到在座的胡寨府大队几位队长敬永寿老汉和胡杨氏，这几位队长除了敬酒的祝福语以外，都向两位老人表达了一个意思，说感谢二老的培养教育，才使我们有了胡书记这样的好带头人，这是整个胡寨府村社员们的福气。永寿老汉和胡杨氏听到这些话总是嘿嘿笑着，喝着敬酒，也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和骄傲。
    几个队长敬完了酒，大家就开始喝轮杯。
    在厨房忙活着的兴善媳妇王青云，抽空出来拿着酒壶、酒盅给二位老人看酒。永寿老汉端着儿媳的敬酒说：“你们大家刚才都在夸我兴善多好多好，其实，我们家最好的好人在这哩！我老汉今天八十大寿，就当着大伙的面，夸一下我的儿媳——我的儿媳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我只说一件事便可证明：人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可平儿妈嫁到胡家三十多年了，跟她阿家②从没有红过脸。”说完，永寿老汉一扬头，一饮而尽。
    王青云边倒酒边说：“你看我大说的！我自小没了妈，我大死得也早，我就从没把二老当阿公③阿家来看，而是一直把二老当成亲大亲妈来看嘛！既然是亲女儿，哪有和父母红脸的道理呀！”说着，青云把倒了一底底酒的酒盅，双手端给了胡杨氏。

    胡杨氏一只手接过酒盅，也接着青云的话题说：“我云儿说得没错，我云儿的确是把我老两口当亲妈亲大来看的，她的勤快贤惠是大家都能看到的。我说一件大家看不到的事情，也来夸夸我云儿：我云儿到咱胡家三十多年以来，每天早上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人，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我老两口倒尿盆。”
    “哎呀妈！”王青云说，“这些事给人说啥哩，都是你云儿应该做的嘛！”
    几个队长附和着永寿老汉和胡杨氏，你一言我一语，也异口同声夸赞着王青云。章家奇接过话头：“我家青青也一直把嫂子当成学习的样板哩！”
    兴德媳妇也从厨房里出来，给永寿老汉和胡杨氏看了酒。
    这时，永寿老汉看见长孙胡玥平和孙媳沈秀荞各牵着重孙胜儿的一只手走过来，高兴地喊道：“胜儿，过来，到老爷这来。”胜儿学会走路时间不长，可听到老爷叫他，急忙甩开了爸妈牵着的手，蹒跚着走到老爷跟前。永寿老汉抱起了他，他习惯性地先抓了一把老爷的山羊胡子，张开小嘴嘻嘻笑着。
    “哈哈！”永寿老汉笑道，“我胜儿就爱抓我的胡子，我胡子本来就不多，现在是愈来愈稀了！”
    “那你知道胜儿的碎心是咋想的？”胡杨氏说，“重孙子是想让他老爷和大家一样不留胡子，越活越年轻么！”
    胡杨氏话音一落，大家都笑起来。章家奇说：“寿叔，婶婶，二老四世同堂，有福有福！”
    “有福！有福！哈哈！”永寿老汉笑着说。
    “我就想好好活着，活过一百岁，一定得看看胡家的五世同堂才好哩！”胡杨氏也很高兴。
    “一定会！一定会！”家奇和几个队长异口同声地说。
    玥平和秀荞给爷爷、婆敬了酒，秀荞抱过胜儿，又忙活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胡兴善二儿子玥安带着新娶的媳妇白燕芳，高中毕业不久的三儿子玥顺，还在上中学的四儿子玥达以及兴德的两个儿子，都一一过来，给爷爷、婆敬酒，向爷爷、婆祝福。
    …………

广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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