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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名著]论语讲读 颜渊第十二 [第13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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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讲读: 颜渊第十二
12.1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①。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②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③。”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④，请事⑤斯语矣！” 【注释】 ① 克己复礼为仁：《左传·昭公十二年》中云：“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可知本章云“克己复礼为仁”，本是前人成语，孔子借以回答颜渊的问题。对这一句话的解释，具体见下“集说”。 ② 归：称为。《正义》：“《汉书·王莽传赞》：‘宗族称孝，天下归仁。’《后汉书·郎觊传》：‘昔闻颜子十八，天下归仁。’并以‘归仁’为称仁。” ③ 目：条目，事之要，凡行事撮举总要谓之目。 ④ 不敏：不聪敏，自谦之词。 ⑤ 事：践行，实行。 【集说】 《马注》：“克己，约身也。”《孔注》：“复，反也。身能反礼，则为仁矣。” 《皇疏》：“克，犹约也。复，犹反也。言若能自约俭己身，返反于礼中，则为仁也。于时为奢泰过礼，故云礼也。一云：身能使礼反返身中，则为仁也。” 《集注》：“仁者，本心之全德。克，胜也。己，谓身之私欲也。复，反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为仁者所以全其心之德也。盖心之全德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欲。故为人者必有以胜私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德复全于我矣。归，犹与也。又言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极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又言为仁由己，而非他人所能预，又见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凈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 阮元《仁说》：“颜子克己，‘己’字即是自己之‘己’，与下文‘为仁由己’相同，若以克己‘己’字解为私欲，则下文‘为仁由己’之‘己’断不能再解为私，与上文辞气不相属矣。且克己不是胜己私也，克己复礼本是成语，夫子既引此语以论楚子，今又引以告颜子，虽其间无解，而在《左传》明明有‘不能自克’，作‘克己’对解。克者，约也，己者，自也，何尝有己身私欲重烦战胜之说？” 【思考与讨论】 “仁”与“礼”的关系是儒家思想里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在前面的篇章里也记载了孔门师徒对这一问题的讨论，但在后世却以这一章的影响最为深远。尤其是“克己复礼”这样一个高度概括的说法。仔细对比各家解释，看看其间对“克己复礼”的解释有什么不同？如何准确认识这种不同？对这句话本身又当如何认识？ 12.2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①，使民②如承大祭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④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注释】 ① 出门如见大宾：古时迎宾之礼，宾客尊于自己或与自己相当者，迎于门外，示敬意。 ② 使：役使。 ③ 承大祭：承，承担。大祭，重要祭祀。此两句皆谓仁当有敬慎之态度。 ④ 在邦：《包注》：“在邦为诸侯。”下句“在家”谓“在家为大夫。”《正义》：“在邦谓仕于诸侯之邦，在家谓仕于卿大夫之家也。”以《正义》为当。 12.3 司马牛①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②。”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③乎？”子曰：“为④之难，言之得⑤无讱乎？” 【注释】 ① 司马牛：孔子弟子，宋国人。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司马耕，字子牛。”《孔注》谓名司马犂。 ② 讱：《孔注》：“讱，难也。”《正义》引《说文》：“讱，顿也。”谓“顿”与“钝”同，引申为难。 ③ 已：停止，足够之意。 ④ 为：实行，实践。 ⑤ 得：能，岂能。 12.4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①，夫何忧何惧？” 【注释】 ① 内省不疚：《孔注》：“疚，病也。自省无罪恶，无可忧惧。”注家皆谓司马牛是因其兄桓魋作乱，常忧惧，故有此问。 12.5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①！”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②，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③。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注释】 ① 人皆有兄弟我独亡：亡，同无。司马牛是宋国桓魋之弟。据《左传·哀公十四年》，桓魋谋反失败，其诸兄弟因此而失禄，唯司马牛不与其谋，但亦因此逃亡，最后且死于道路。司马牛“我独亡”之语，旧注云即指此事。《译注》以为此一说法可能将孔子弟子名司马牛者与宋国桓魋之弟司马牛混为一谈。 ② 失：俞樾《群经平议》：“失，当读为佚。……言君子敬而无敢佚乐也。‘敬而无失’与‘恭而有礼’对文，无佚申言敬，有礼申言恭也。” ③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自“死生有命”至此句，皆为子夏所闻之语。或以为即孔子所云。 【思考与讨论】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在当代曾备遭批评，结合前面孔门师徒对“天”、“命”、“富贵”的讨论，谈谈如何认识这句话。 12.6 子张问明①。子曰：“浸润之谮②，肤受之愬③，不行④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⑤也已矣。” 【注释】 ① 明：《正义》引《荀子·解蔽篇》“传曰：知贤之谓明”及《春秋繁露》、《汉书五行志》等云“明者，言任用贤人，能不疑也。” ② 浸润之谮：《郑注》：“谮人之言，如水之浸润，渐以成之。” ③ 肤受之愬：愬，同“诉”。肤受之愬有不同解。一指诉者所诉无其情实，《马注》：“皮肤外语，非其内实也。”一解从听者而言，听人告诉之语而肤受之，谓不能深察其实。《后汉书·戴凭传》注引郑玄注云：“肤受之愬，谓受人之诉辞皮肤之，不深知其情核也。”《集注》对“肤受”解释有异，而总体与郑注接近：“肤受，谓肌肤所受，利害切身，……愬冤者急迫而切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 ④ 不行：不能实现其目的。 ⑤ 远：《马注》：“无此二者，非但为明，其德行高远，人莫能及。”颜延之云：“谮愬不行，虽由于明，明见之深，乃出于体远。体远不对于情伪，故功归于明见；斥言其功故曰明，极言其本故曰远。”《集注》：“二者难察，而能察之，则可见其心之明而不蔽于近矣。” 12.7 子贡问政。 子曰：“足食，足兵①，民信之②矣。”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 曰：“去兵。”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 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③。” 【注释】 ① 兵：《说文》：“兵，械也。从艸持斤，并力之貌。”指兵器。顾炎武以为，五经及《论语》、《孟子》诸书中“兵”皆指兵器，非指兵士。《正义》：“兵本战器，因而执兵之人亦曰兵。” ② 民信之：高丽本等此句上有“使”字，皇侃本上有“令”字。按子贡问曰“于斯三者”及末句“民无信不立”，可知“民信之”与“足食”、“足兵”三者为并列之事，作“使民信之”意更明白。《译注》以“足食”、“足兵”为“民信之”之条件，似不确。 ③ 民无信不立：此章为问政，则民无信，谓为政者不能使民信之，则无以立。 12.8 棘子成①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②之说君子也③。驷不及舌④。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⑤。” 【注释】 ① 棘子成：卫国大夫。 ② 夫子：此处是子贡尊称棘子成，不是指孔子。 ③ 夫子之说君子也：《集注》读作“夫子之说，君子也”，则是子贡称赞棘子成之说。此读与上下文意不合。 ④ 驷不及舌：驷，《说文》：“驷，一乘也。”谓四马所驾之车。言出于舌，过误一成，虽驷马追之，亦不及也，是谓“驷不及舌”。 ⑤ 鞟：音kuò，皮去毛曰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谓若无毛，则虎豹之皮与犬羊之皮亦无以别之，以此明君子不可徒质无文。 【思考与讨论】 “文”与“质”有着怎样的关系？联系《雍也第六》“文胜质则史”章，谈谈对“君子”与“文质”的理解？ 12.9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①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②彻③乎？”曰：“二④，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注释】 ① 用：用度，开支。 ② 盍：何不。 ③ 彻：按十分之一收取田税，谓之彻，即什一税。 ④ 二：什二而税，即按十分之二收取田税。 12.10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①，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祇以异。②’” 【注释】 ① 徙义：见义则徙而从之。 ② 诚不以富，亦祇以异：《诗·小雅·我行其野》之句。此二句在此颇为难解，程颐以为错简，无确证。《郑注》：“祇，适也。言此行诚不可以致富，适足以为异耳。取此诗之异义以非之。” 12.11 齐景公①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②、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注释】 ① 齐景公：名杵臼，齐庄公异母弟。 ② 君君：后一“君”作动词，成为君主。臣臣、父父、子子与此同。 12.12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①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②。 【注释】 ① 片言可以折狱：片言，又称“单辞”，《郑注》：“片，读为半，半言为单辞。”指争讼时一方之辞。折，断也。《孔注》：“听讼必须两辞以定是非，偏信一言以折狱者，唯子路可。” ② 宿诺：《集解》：“宿，犹豫也。子路笃信，恐临时多故，故不豫诺。”《集注》：“宿，宿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诺也。”《正义》：“《说文》：‘宿，止也。’引申之，有久义。《汉书·韩安国传》：‘孝文寤于兵之不可宿。’注：‘宿，久留也。’诺者，应也，子路有闻即行，故无留诺。” 12.13 子曰：“听讼，吾犹人①也。必也使无讼乎！” 【注释】 ① 犹人：犹，如。犹人，与他人一样。 12.14 子张问政。子曰：“居①之无倦，行之以忠。” 【注释】 ① 居之无倦：《集解》：“王曰：言为政之道，居之于身，无得解倦。”是“居”谓“居之于身”。《集注》：“居，谓存诸心，无倦则始终如一。”与王说近。《北堂书钞》卷三六引郑玄注，谓“身居正位，不可懈倦”，是“居”谓居于位。 【思考与讨论】 居之无倦，《郑注》与《王注》有异，差别在什么地方？“居”与“行”的关系如何？ 12.15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注释】 已见《雍也第六》第二十七章。 12.16 子曰：“君子成①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注释】 ① 成：《集注》：“成者，诱掖奖劝以成其事也。” 12.17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①以正，孰敢不正？” 【注释】 ① 帅：同“率”，先导也。 12.18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茍子之不欲①，虽赏之不窃。” 【注释】 ① 欲：多欲望，多贪欲。 12.19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①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②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③，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④，必偃。” 【注释】 ① 就：成，成就，使之达到。 ② 焉：何，何必。 ③ 风：如风，像风。 ④ 草上之风：上，或作“尚”，加。草上之风，谓草上加之以风。 12.20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①矣？” 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 子张对曰：“在邦必闻②，在家必闻。” 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③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④。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⑤，居之不疑⑥。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注释】 ① 达：通达。《集注》：“德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正义》：“‘达’者，通也。通于处人、处己之道，故行之无所违阻，所谓‘忠信笃敬，蛮貊可行’，即达义也。” ② 在邦必闻：在邦，谓仕于邦，即仕于诸侯之邦国。下句“在家”谓仕于家，即仕于大夫之家。闻，有名于时。 ③ 质直：《皇疏》：“质性正直。”《正义》：“朴质正直。” ④ 下人：下人，下于人，谦退之意。 ⑤ 色取仁而行违：色，容色。《马注》：“此言佞人假仁者之色，行之则违。” ⑥ 居之不疑：谓佞人安居其伪而不自疑。 12.21 樊迟从①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②、辨惑。” 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③，非崇德与？攻其恶④，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⑤，非惑与？” 【注释】 ① 从：随从，侍奉。 ② 修慝：修，治也；慝，音tè，恶。修慝，治恶为善。 ③ 先事后得：《孔注》：“先劳于事，然后得报。”《集注》：“犹先难后获也。” ④ 攻其恶：“攻其恶”与“攻人之恶”对举，知“其”指自身而言。下文“忘其身”一句之“其”亦指自身而言。攻，责，治。 ⑤ 亲：父母。 12.22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 樊迟未达①。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樊迟退，见子夏，曰：“乡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 子夏曰：“富③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④，不仁者远⑤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⑥，不仁者远矣。” 【注释】 ① 达：明白，理解。“樊迟未达”，《皇疏》云：“已晓‘爱人’之言，而未晓‘知人’之旨也。”《集注》引曾氏云“迟之意，盖以爱欲其周，而知有所择，故疑二者之相悖尔。”似更能照顾全文之意。 ② 乡：“向”之假借字，通“向”。《说文》：‘向，不久也。“ ③ 富：丰富，全备。 ④ 皋陶：音gāo yáo，舜之贤臣。 ⑤ 远：远离，逃离。《译注》作“难以存在”，谓人可以转变，不仁者转变为仁者之意。 ⑥ 伊尹：商汤之辅相。 12.23 子贡问友①。子曰：“忠告而善道②之，不可③则止，毋自辱焉。” 【注释】 ① 友：与友人相处之道。 ② 道：同“导”，引导。 ③ 不可：不见从，不被接受。 12.24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集说】 《孔注》：“友以文德合也。友有相切磋之道，所以辅成己之任。” 《集注》：“讲学以会友，则道益明。取善以辅仁，则德日进。” 刘源渌《冷语》：“文者，礼乐法度刑政纲纪之文。当时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识大识小，莫不有文武之道。夫子宪章文武，教门弟子，以此讲学，以此修德。如所谓两君相会，揖让而入门，入门而悬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君子于是知仁焉。故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张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事之非仁也。’若如近世之文，浮靡放漫，可为辅仁之具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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