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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名著]论语讲读 先进第十一 [第12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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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讲读: 先进第十一
11.1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集说】 此章解说纷纭，莫衷一是。录数家代表性说法如下： 《包注》：“先进、后进，谓仕先后辈也。礼乐因世损益，后进与礼乐俱得时之中，斯君子矣。先进有古风，斯野人也。将移风易俗，归之淳素，先进犹近古风，故从之。” 《皇疏》：“此孔子将欲还淳反素，重古贱今，故称礼乐有君子、野人之异也。先进、后进者，谓先后辈人也。先辈，谓五帝以上也，后辈，谓三王以还也。” 《邢疏》：“此章孔子评其弟子之中仕进先后之辈也。‘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者，先进谓先辈仕进之人，准于礼乐，不能因世损益，而有古风，故曰朴野之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者，后进谓后辈仕进之人也，准于礼乐，能因时损益，与礼乐俱得时之中，故曰君子之人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者，言如其用之以为治，则吾从先进朴野之人。夫子之意，将移风易俗，归之淳素。先进犹近古风，故从之也。” 《集注》：“先进、后进，犹言前辈、后辈。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程子曰：‘先进于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之于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于文也。用之，谓用礼乐。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益以就中也。’” 《正义》折衷诸家，以为，此篇皆说弟子言行，先进、后进即指弟子而言，皆谓弟子所受夫子所施之教，进学于此。古人选士任官，皆令先习礼乐而后出仕。孔子以先进于礼乐为野人，“野人”是未有爵禄之称。“君子”则指当时的卿大夫。春秋之时，上古选举之法废弛，卿大夫皆世袭爵禄，未尝学习礼乐。及为官之后，其贤者则思为礼乐之事，故称其时后进于礼乐为君子。刘氏认为，孔子弟子，多是未学，故亟亟以礼乐教之，而夫子以礼乐为重，故欲从先进，变当时世袭爵禄之法。这是遵从古代选举之正制。“用之”谓用其人为官治民。后进于礼乐，虽亦贤者，但朝廷用人，当依正制，且当虑有不肖滥入仕途。 11.2 子曰：“从我于陈、蔡①者，皆不及门②也。” 【注释】 ① 从我于陈蔡：孔子出游列国，曾厄于陈、蔡之间，绝粮，从者病。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始脱陈、蔡之困。 ② 不及门：《郑注》：“不及仕进之门，而失其所。”《正义》据以为即指弟子中无仕于陈、蔡者，故致有此厄。《皇疏》引张凭云：“道之不行，命也，喻圣人安时而处顺，故不期于通塞。然从我于陈蔡者，何能不以穷达为心耶？故感天地将闭，君子道消，而恨二三子不及开泰之门也。”《集注》以为指相从厄于陈、蔡的弟子，“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于患难之中也。” 【文学链接】 “不及门”的具体意思，上引诸注疏家解说各有不同，而从情理上说，以朱熹的解释为近人情。孔门师徒本来就在问学切磋中培养了深厚的情谊，在周流世界、备尽艰难的生活中，更是同舟共济、濡沫相须。这种情谊往往成为文学创作的深厚动力。晚唐诗人韩偓的《感旧》诗，虽然写的只是科举时代主考官与举子之间的人事关系，却能很好地印证孔门师徒间的情谊。 感旧 韩偓 省趋弘阁待貂珰，指座深恩刻寸肠。秦苑已荒空逝水，楚天无限更斜阳。时昏却笑朱弦直，事过方闻锁骨香。入室故寮流落尽，路人惆怅见灵光。 11.3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①：子游、子夏。 【注释】 ① 文学：非今日所谓“文学”。《皇疏》引范宁云：“文学，谓善先王典文。”大体可以指《诗》、《书》、《易》等典籍文献。《集注》将第二、三章并为一章。 【文学链接】 同卢明府早秋宴张郎中海亭 孟浩然 侧听弦歌宰，文书游夏徒。故园欣赏竹，为邑幸来苏。华省曾联事，仙舟复与俱。欲知临泛久，荷露渐成珠。 又示宗武 杜甫 觅句新知律，摊书解满床。试吟青玉案，莫羡紫罗囊。假日从时饮，明年共我长。应须饱经术，已似爱文章。十五男儿志，三千弟子行。曾参与游夏，达者得升堂。 鲁郡途中遇徐十八录事 高适 谁谓嵩颍客，遂经邹鲁乡。前临少昊墟，始觉东蒙长。独行岂吾心，怀古激中肠。圣人久已矣，游夏遥相望。裴回野泽间，左右多悲伤。日出见阙里，川平知汶阳。弱冠负高节，十年思自强。终然不得意，去去任行藏。 【文化史扩展】 孔门四科 十哲 游夏之学 文学 此章所列“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者，后世称为“孔门四科”。有人以为孔子当时即以此四科设教，似不必然，大抵系孔门弟子举各人之突出者而称之而已，盖皆从夫子问学而各有优异之处者也。刘宋时刘义庆组织宾客编辑《世说新语》，记录魏晋以来人物的嘉言懿行，共分为三十六门，其中前四门即是这四科。唐开元时将这一章中提到的十位弟子称为“孔门十哲”。 四科中最后一科“文学：子游子夏”中的“文学”，主要是从掌握当时的《诗》、《书》、《礼》、乐等典籍和制度而言。据记载，孔子没后，子夏发明《诗》、《书》章句，又教授于魏国的西河之上；子游熟知各种礼制，当时公卿大夫，于礼有所未决，多就教于子游。后世又称此“文学”为“游夏之学”。在古代中国的典籍中，提到“文学”时，基本上都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的。“文学”还是一个官职的名称，主要是由那些长于文章写作的士人担任，这与今日的“文学”含义比较接近，但还不完全等同，今天的“文学”含义已经要小得多。 11.4 子曰：“回也非助①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注释】 ① 助：益，增益。 11.5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①于其父母昆弟②之言。” 【注释】 ① 间：音jiàn，非间，非难，非议之意。 ② 昆弟：兄弟。 【集说】 “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有多解。 《集解》：“陈曰：‘上事父母，下顺兄弟，动静尽善，故人不得有非间之言。’” 《皇疏》：“子骞至孝，事父母兄弟尽于美善，故凡人物论，无有非间之言于子骞者也。” 《集注》：“胡氏：‘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词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著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 11.6 南容①三复②白圭③，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注释】 ① 南容：即《公冶长第五》中之南宫适。此章当与《公冶长第五》 “子谓南容”章一事而异出。 ② 三复：三，多次；复，反复，此处为反复诵读之意。 ③ 白圭：指《诗·大雅·抑》中的诗句，见下。 【文学链接】 抑 《诗·大雅》 ……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德不报。…… 11.7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注释】 此章已见《雍也第六》“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章，而稍略。 11.8 颜渊死，颜路①请子之车以为之椁②。子曰：“才不才③，亦各言其子也。鲤④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⑤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⑥，不可徒行也。” 【注释】 ① 颜路：颜渊之父，名无繇，字路，亦孔子学生。 ② 请子之车以为椁：请求卖孔子之车以作椁。椁，音guǒ，古人棺有两重，其外大棺为椁。《白虎通·崩薨》：“所以有棺椁者何？所以掩藏形恶也。椁之为言廓，所以开廓辟土，无令迫棺也。” ③ 才不才：无论有才或者无才之意。 ④ 鲤：孔子之子伯鱼，年五十先于孔子而死。 ⑤ 徒行：无车而步行。 ⑥ 从大夫之后：随从于大夫之后。孔子曾为鲁国司寇，为大夫之位。此时久已去位，不言“曾为大夫”，而云“从大夫之后”，是谦词。 11.9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11.10 颜渊死，子哭之恸①。从者②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③人之为恸而谁为！” 【注释】 ① 恸：音，tòng《郑注》：“恸，变动容貌。”《马注》：“恸，哀过也。” ② 从者：指孔子弟子。 ③ 夫：音fú，指示词，那。 11.11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①。”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②也。非我③也，夫二三子也。” 【注释】 ① 不可：《集解》：“礼，贫富有宜。颜渊贫而门人欲厚葬之，故不听。” ② 不得视犹子：意为颜回尚有父在，其父欲厚葬，孔子无法阻止。 ③ 非我：非我之缘故。 【思考与讨论】 从第八章至此，都记颜回死葬之事。请仔细注意其中人物对话的口吻、语气等细节，着重体会孔子的性情及孔门师徒间的情感。 11.12 季路问事①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②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注释】 ① 事：事奉。 ② 敢：下对上、卑对尊所用之敬词。《仪礼·士虞礼》郑玄注云：“敢，冒昧之词。”贾公彦疏云：“凡言‘敢’者，皆是以卑触尊不自明之意。” 【问题分析】 问：孔子的鬼神观念有什么特点？ 答：如前所述，鬼神观念在西周时已经较殷商时期有所减弱，但依然有着重要影响。孔子对这个问题基本上是存而不论，尽量少去直接讨论，而是把注意力转向对社会人生问题的思考。这一章季路问鬼神之事和人的死亡问题，他都没有正面回答，就是这个原因。但他并没有完全否认鬼神的存在，《为政第二》“非其鬼而祭之”章，就间接地肯定了在世之人祭其所当祭之鬼的做法，说明孔子事实上是默认鬼神的存在，而且鬼神能够对现实施予某种影响。弟子还记载他祭祀之时，“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并且说“吾不与祭，如不祭”，强调祭祀时要有恭敬虔诚的态度，要投入全身心的情感于其中。这都说明孔子一定程度上是肯定鬼神的存在的，并且特别重视死去的祖先对活着的后人所具有的重要影响。 11.13 闵子侍侧①，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②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③由也，不得其死④然。” 【注释】 ① 侍侧：侍奉于孔子之侧。 ② 行行：行，音hàng，刚强貌。《释名·释姿容》：“两脚进曰行行，抗足而前也。” ③ 若：如，像。推测之词。 ④ 不得其死：不以寿终。 【思考与讨论】 孔子为何乐？反映了孔子怎样的思想情感？ 11.14 鲁人为长府①。闵子骞曰：“仍旧贯②，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③。” 【注释】 ① 为长府：《说文》：“府，文书藏也。”《广雅·释宫》：“府，舍也。”凡财贿兵器文书皆藏之府。长府，旧注多以为即鲁国君藏财货之所。为，改作，改建之意。 ② 仍旧贯：仍，因。贯，事。仍旧贯，谓一依其旧有之规模。 ③ 言必有中：言必能切于事理。中，音zhòng。 11.15 子曰：“由之瑟①，奚②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③矣，未入于室也。” 【注释】 ① 瑟：乐器，郭璞注《尔雅》云长八尺一寸，广一尺八寸，二十七弦。《白虎通·礼乐》云：“瑟者，啬也，闲也，所以惩忿窒欲，正人之德也。” ② 奚：为何。 ③ 升堂：升，登。“升堂”与下文“入于室”比喻学问之进阶。宫室之制，前为堂，堂后为室，入室必经由堂乃可入。 【文学链接】 登堂、入室，比喻从师问学的深浅，在后世常用作师生关系的典语。 哭故主人陈太师 李中 十年孤迹寄侯门，入室升堂忝厚恩。游遍春郊随茜旆，饮残秋月待金尊。车鱼郑重知难报，吐握周旋不可论。长恸裴回逝川上，白杨萧飒又黄昏。 送崔侍御书记赴山北座主尚书招辟 李频 书记向丘门，旌幢夹谷尊。从来游幕意，此去并酬恩。雁叫嫌冰合，骢嘶喜雪繁。同为入室士，不觉别销魂。 和主司王起 丁棱 公心独立副天心，三辖春闱冠古今。兰署门生皆入室，莲峰太守别知音。同升翰苑时名重，遍历朝端主意深。新有受恩江海客，坐听朝夕继为霖。 和主司王起 黄颇 二十二年文教主，三千上士满皇州。独陪宣父蓬瀛奏，方接颜生鲁卫游。多羡龙门齐变化，屡看鸡树第名流。升堂何处最荣美，朱紫环尊几处酬。 11.16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①与？”子曰：“过犹不及。” 【注释】 ① 愈：胜。 11.17 季氏富于周公①，而求②也为之聚敛而附益③之。子曰：“非吾徒④也，小子鸣鼓⑤而攻⑥之可也！” 【注释】 ① 周公：《皇疏》：“周公，天子臣，食采邑于周，爵为公，故谓为周公也，盖周公旦之后也。”《集注》以为即周公旦。当以《皇疏》为是。 ② 求：冉求。 ③ 附益：增益。 ④ 吾徒：犹言我之同道，非谓门徒。 ⑤ 鸣鼓：击鼓。古者攻伐必击鼓以助声威、节进退。 ⑥ 攻：攻击，引申为责让。 11.18 柴①也愚，参也鲁②，师也辟③，由也喭④。 【注释】 ① 柴：高柴，字子羔，孔子弟子，少孔子三十岁。 ② 鲁：《说文》：“鲁，钝词也。”鲁钝，迟钝。 ③ 辟：《马注》：“邪僻文过。”是“辟”同“僻”。《集注》：“便辟，谓习于容止，少诚实也。”《译注》据黄式三《论语后案》释作“偏激”。 ④ 喭：同“谚”，《郑注》：“失于畔喭”，《正义》引诸书，云“畔喭”即“叛谚”、“畔援”、“畔换”，作“武强、跋扈”解。王弼：“喭，刚猛也。” 11.19 子曰：“回也其庶①乎！屡空②。赐不受命③，而货殖④焉，亿⑤则屡中。” 【注释】 ① 庶：庶几，差不多。夫子称赞颜回“其庶乎”，未言“庶乎”何者，因有不同解释，详下“集说”。《注疏本》将第十八、十九两章并为一章。 ② 屡空：屡，每，经常。空，一般释作“空乏，穷困”，但有异解，详下。 ③ 受命：“命”所指何义，有异解，详下。 ④ 货殖：居货财以生利。货，财货。殖，积也，长也。 ⑤ 亿：同“意”，意度，猜度之意。 【集说】 《集解》：“言回庶几圣道，虽数空匮而乐在其中。赐不受教命，惟财货是殖，亿度是非。盖美回所以励赐也。一曰：屡，犹每也。空，犹虚中也。以圣人之善道教数子之庶几，犹不至于知‘道’者，各内有此害。其于庶几每能虚中者，惟回怀道深远。不虚心不能知‘道’，子贡虽无数子之病，然亦不知‘道’者。虽不穷理而幸中，虽非天命而偶富，亦所以不虚心也。” 《皇疏》：“解此义者凡有二通：一云：庶，庶几也；屡，每也；空，穷匮也。颜子庶慕于几，故遗忽财利，所以家每空贫而箪瓢陋巷也。又一通云：空，犹虚也。言圣人体寂而心恒虚无累，故几动即见。而贤人不能体无，故不见几，但庶几慕圣而心或时而虚，故曰屡空。其虚非一，故‘屡’名生焉。云‘赐不受命而货殖焉’者，此孔子又评子贡累也。亦有二通。一云：‘不受命’者，谓子贡性动，不能信天任命，是不受命也。‘而货殖’者，财物曰货，种艺曰殖。子贡家富，不能清素，所以为恶也。又一通云：殷仲堪云：‘不受矫君命。’江熙云：‘赐不荣浊世之禄，亦庶几道者也。虽然，有货殖之业，恬愉不足，所以不敢望回耳。’” 《集注》：“庶，近也。言近道也。屡空，数至空匮也。不以贫窭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命，谓天命。货殖，货财生殖也。亿，意度也。言子贡不如颜子之安贫乐道，然其才识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 俞樾《群经平议》：“‘不受命而货殖’自是一事。古者商贾皆官主之……下至春秋之世，……盖犹皆受命于官也。若夫不受命于官，而自以其财市贱鬻贵，逐什一之利，是谓不受命而货殖。……子贡以圣门高第，亦复为之，陶朱、白圭之徒由此起也。” 11.20 子张问善人之道①。子曰：“不践迹②，亦不入于室③。” 【注释】 ① 善人之道：成为善人之道。 ② 践迹：践，循也。践迹谓循他人之旧迹。 ③ 不入于室：入室，升堂入室之意，学问达于深邃。 【集说】 此章亦有歧解，集列如下： 《孔注》：“言善人不但循追旧迹而已，亦少能创业，然亦不入于圣人之奥室。” 《皇疏》：“问其道云何而可谓为善人也。践，循也。迹，旧迹也。言善人之道亦当别宜创建善事，不得唯依循前人旧迹而已。又虽有创立，而未必使能入圣人奥室也。” 《集注》：“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程子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必践旧迹，而自不为恶。然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 孔广森《经学巵言》：“言问善人之道，则非问何如而可以为善人，乃问善人当何道以自处也。故子告以善人所行之道，当效前言往行，以成其德。譬诸入室，必践陈除堂户之迹，而后循循然至也。盖有不践迹而自入于室者，唯圣人能之。尧舜禅而禹继，唐虞让而殷周诛是也。亦有践迹而终不入于室者，七十子之学孔子是也。若善人上不及圣，而又非中贤以下所及，故茍践迹，斯必入于室；若其不践迹，则亦不能入室耳。” 11.21 子曰：“论笃是与①，君子者乎？色庄者②乎？” 【注释】 ① 与：依对本章旨意的不同理解，有不同读法与解释。一读yú，同“欤”，与下两句“乎”同表疑问，三句并列；一读成yǔ，赞成，则三句非并列关系。 ② 色庄者：容色庄重者。 【集说】 此章《集解》本与上一章合为一章，认为是孔子回答“善人之道”。《集注》独立为一章，故解释有异。 《集解》：“论笃，谓口无择言。君子者，谓身无鄙行。色庄者，不恶而严，以远小人。言此三者皆可以为善人。” 《皇疏》引殷仲堪：“夫善者淳穆之性，体之自然，虽不拟步往迹，不能入窥奥室，论笃质正，君子之一致焉。” 《集注》：“言但以其言论笃实而与之，则未知其为君子者乎，为色庄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译注》、《新解》诸家亦持此解。 11.22 子路问：“闻斯行诸？” 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 冉有问：“闻斯行诸？” 子曰：“闻斯行之！” 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 子曰：“求也退①，故进②之；由也兼人③，故退④之。” 【注释】 ① 退：谦退，退让。 ② 进：鼓励。 ③ 兼人：《郑注》及《集注》皆解作“务在胜尚人”，“胜人”。《译注》以为张敬夫释“勇为”更妥，此说可从。 ④ 退：抑制。 11.23 子畏于匡，颜渊后①。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注释】 ① 后：落在后面。 11.24 季子然①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②，曾③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④矣。” 曰：“然则从之者与⑤？” 子曰：“弒父与君，亦不从也。” 【注释】 ① 季子然：季氏子弟。 ② 异之问：异人之问，即问他人之意。 ③ 曾：竟然，原来之意。 ④ 具臣：《说文》：“具，共置也。”《广雅·释诂》：“具，备也。”《孔注》：“言备臣数而已。”言仅备臣属之位，而不能以道事君。 ⑤ 从之：谓从君，从君之所为。 11.25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①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②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③？”子曰：“是故恶④夫佞者。” 【注释】 ① 贼：贼害。 ② 民人：百姓。《正义》：“民谓庶人在官，人谓群有司，皆所以佐宰治事也。” ③ 为学：称得上是学。 ④ 恶：音wù，憎也。 11.26 子路、曾晳①、冉有、公西华侍坐。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②，毋吾以③也！居④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⑤而对曰：“千乘之国，摄⑥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⑦，因之以饥馑⑧，由也为之，比及⑨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⑩也。” 夫子哂11之。 “求，尔何如？” 对曰：“方六七十12，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13；如其礼乐14，以俟15君子。” “赤，尔何如？” 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16，如会同17，端章甫18，愿为小相19焉。” “点，尔何如？” 鼓瑟希20，铿尔21，舍瑟而作22。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23。” 子曰：“何伤24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25者，春服26既成；冠者27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28，风乎舞雩29，咏30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31点也。” 三子者出，曾晳后。 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 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 “唯32求则非邦也与？” “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 “唯赤则非邦也与？” “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注释】 ① 曾晳：名点，曾参之父，亦孔子弟子。 ② 一日长：年长一日，夫子对弟子谦称自己年长之意。 ③ 毋吾以：毋，同“无”；以，《郑注》作“已”，停止之意，释此句为“毋以吾一日长乎尔，而止口不言”，《孔注》、《集注》释作“难言”。《丹铅录》引王符语，释“以”为“用”，《正义》从之。 ④ 居：常居之时，平居之时。 ⑤ 率尔：或本作卒尔。《集注》：“轻遽之貌。”《集释》以为指“不顾望而对”。《曲礼》云：“侍于君子，不顾望而对，非礼也。”注曰：“礼尚让。不顾望，若子路率尔而对。”疏曰：“若问多人，则侍者当先顾望，坐中有胜己者宜先，而己不得率尔先对。”此义正与夫子哂子路“其言不让”相应。 ⑥ 摄：迫，促迫。 ⑦ 师旅：军队。加之以师旅，谓大国以兵戎相胁迫。 ⑧ 因之以饥馑：因，仍。因之以饥馑，谓饥馑与兵戎相仍而来。饥，谷不丰；馑，菜蔬不熟。 ⑨ 比：近。比及三年，古者三年为大比之期，又为考核政绩之期。子路之意，谓自己三年可初有成绩。 ⑩ 方：义，义方。 11 哂：《马注》：“笑也。”《集注》：“微笑也。”《正义》：“《曲礼》：‘笑不至矧’，《郑注》：‘齿本曰矧，大笑则见。’《释文》：‘矧，本又作哂。’是‘哂’与‘矧’同。宋氏翔凤《过庭录》：‘《说文》：“弞，笑不坏颜曰弞。从欠，引省声。”《说文》无“哂”字，作“弞”为正，“矧”是假借。凡笑以至矧为度，过此则坏颜，且失容，故曰“笑不坏颜”，非微笑之谓。曾晳亦以夫子有异常笑，故问之尔。’” 12 方六七十：四境各长六七十里之国。下“如五六十”意同，如，与。 13 足民：使民足于衣食财用。 14 如其礼乐：如，至于之意。礼乐，谓以礼乐教民之事。 15 俟：等待，有待于。 16 宗庙之事：祭祀宗庙之事。 17 如会同：如，与；会同，谓诸侯会合盟誓。 18 端章甫：端，衣正幅曰端，指礼服。章甫，冕也。 19 相：音xiàng，朝会、祭祀时赞礼之臣。 20 希：同“稀”，声渐稀。《孔注》：“思所以对，故音希。” 21 铿尔：形容止弹瑟之声。 22 作：起。 23 撰：郑本作“僎”，云读若“诠”，善也。《孔注》：“撰，具也，为政之具也。”《正义》云：“郑以点为谦言，故夫子云‘何伤’以解之，若伪孔训为‘为政之具’，是正点自负，有异三子，视子路之率尔更有甚矣。” 24 何伤：不妨，无妨之意。 25 莫春：莫，音mù，日落草中曰“莫”，今作“暮”。莫春，季春三月。 26 春服：春衣。 27 冠者：古人年二十而行冠礼，是为成人。 28 沂：沂水，源出山东邹县，西流经曲阜与洙水合，入于泗水。 29 风乎舞雩：雩，音yú。舞雩，求雨之仪式曰雩，有乐舞，故曰舞雩。风乎舞雩，《包注》：“风凉乎舞雩之下”。王充：“风，歌也。” 30 咏：歌咏。 31 与：许与。 32 唯：《集注》以此下二“唯”句为曾点问孔子之语，《皇疏》、《邢疏》皆以为均孔子之语。 【文学链接】 曾点“春风舞雩”之语，描绘出一种活泼生动的人生境界，深为后世所欣赏，屡见于诗文吟咏中。 乐志论 仲长统 统常以为，凡游帝王者，欲以立身扬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灭，优游偃仰，可以自娱，欲卜居清旷以乐其志。论之曰： 使居有良田广宅，背山临流；沟池环市，竹木周匝；场圃筑前，果园树后；舟车足以代步涉之难，使令足以息四体之役；养亲有兼珍之膳，妻孥无苦身之劳。良朋萃止，则陈旨酒以娱之；嘉时吉日，则烹羔豚以奉之。踌躇畦苑，游戏平林。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讽于舞雩之下，咏归高堂之上。安神闺房，思老氏之玄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与达者数子，论道讲书，俯仰二仪，错综人物；弹南风之操，发清商之妙曲。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不受当时之责，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则可以陵霄汉，出宇宙之外矣，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 三月三日应诏诗二首 其一 闾丘冲 暮春之月，春服既成。阳升土润，冰涣川盈。余萌达壤，嘉木敷荣。后皇宣游，既宴且宁。光光华辇，诜诜从臣。微风扇秽，朝露翳尘。上荫丹幄，下藉文茵。临川挹盥，濯故洁新。俯镜清流，仰睇天津。蔼蔼华林，岩岩景阳。业业峻宇，奕奕飞梁。垂荫倒景，若沈若翔。 三月三日洛水作诗 潘尼 晷运无穷已，时逝焉可追。斗酒足为欢，临川胡独悲。暮春春服成，百草敷英蕤。聊为三日游，方驾结龙旗。廊庙多豪俊，都邑有艳姿。朱轩荫兰皋，翠幙映洛湄。临岸濯素手，涉水搴轻衣。沈钩出比目，举弋落双飞。羽觞乘波进，素卵随流归。 上巳篇 张华 仁风导和气，勾芒御吴春。姑洗应时月，元巳启良辰。密云荫朝日，零雨洒微尘。飞轩游九野，置酒会众宾。临川悬广幕，夹水布长茵。徘徊存往古，慷慨慕先真。朋从自远至，童冠八九人。追好舞雩庭，拟迹洙泗滨。伶人理新乐，膳夫烹时珍。八音硼磕奏，肴俎从横陈。妙舞起齐赵，悲歌出三秦。春醴踰九酝，冬清过十旬。盛时不努力，岁暮将何因。勉哉众君子，茂德景日新。高飞抚凤翼，轻举攀龙鳞。 兰亭诗二首 其一 王羲之 代谢鳞次，忽焉以周。欣此暮春，和气载柔。咏彼舞雩，异世同流。乃携齐契，散怀一丘。 赠广川马先生 卢象 经书满腹中，吾识广川翁。年老甘无位，家贫懒发蒙。人归洙泗学，歌盛舞雩风。愿接诸生礼，三年事马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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