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笙歌] 【原创】朱门酒肉臭（古风父子）[第7页]

　　第三卷.涧户寂无人（82）
　　
　　顾敬仁放下笔合上奏章歇了片刻。朝半开的门外瞧了一眼，连个人影都没有。
　　
　　早先有人来报，孟公子不知缘何也不进府，就只是失了魂似的在门口转悠。顾相听了觉得好笑，一整天没瞧见个影儿，这会儿回来了还不敢进门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户部送来的朝中大臣饷银的账目还没有核对，便顺水推舟派人唤他过来，打个下手把这事儿给结了。
　　
　　顾敬仁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下一口，面色如常。好嘛，少说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即便不谈师徒名分，堂堂一国之相居然请不动他孟公子了。
　　
　　步履匆匆赶往大理寺的孟榆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早便觉着，陆林此人，从齐檀那位杀人取乐的世子殿下手里活着出来这事儿本就离谱。谁知，这后脚就急急忙忙带着顾祈明去到大理寺探监。
　　
　　事出必有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偏孟榆最近不知撞了什么邪，竟是糊涂得差点连这些都想不明白了。
　　
　　本是想着去大理寺瞧上一眼放下心来再说。若是当真遭遇什么不测，顾渊那蠢.货武功尚能自保，倒是白先生不通武艺，难免出什么差错。
　　
　　不是孟榆有什么菩萨心肠志在普渡众生，他只是单纯觉着白先生这个人若是当真能够保下来，策反其为北祥效力，牵制齐氏一脉专权，实在不失为妙计一条。
　　
　　这当口子，向来看不上孟榆，万年不会招呼一句的顾相，也不知是怎的，竟唤他去核查户部账本。
　　
　　若是去了，心里兜着事，大理寺那边分辨不清的状况总烦扰着自己，定然静不下来。
　　
　　若是不去……他以前断然没那个胆子。
　　
　　但是现在有了。
　　
　　再过一条街便是目的地，孟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遭没什么店铺摊位，路过行人便也少了，倒显得格外清冷。
　　
　　因而，不远处轻巧的脚步声，在静谧得夜色里竟是那般格格不入。
　　
　　“小皇叔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又是这甩不掉的拦路虎。
　　
　　自从齐檀今日跟着西和使团入京，金陵城中似乎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那般巧合地碰上面。即便碍着大庭广众双方没有喊打喊杀，但孟榆知道，平白无故遇上齐檀，准没什么好事。

　　第三卷.涧户寂无人（83）
　　
　　又等了片刻，屋中的灯都添了好几次，传话叫来的人依旧没个消息。
　　
　　茶已经放凉了，顾相唤人续上。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孟公子这架子着实不小了。
　　
　　奏折批得差不多了。书案上的物件儿还没收拾利落，便见福叔匆匆赶了过来。
　　
　　顾相心知或有大事发生，便示意福叔直说无妨。
　　
　　到底是踌躇了片刻，福叔艰难道：“大理寺来报，前御史中丞白颂德白大人，他……他在牢中自尽了……”
　　
　　脑中猛然嗡鸣一声，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白颂德自尽了。
　　
　　顾相后退半步扶住案沿站稳，双目透过大开的房门无神地凝望着繁星灿烂的天际，突然就猛地掩唇咳嗽起来。
　　
　　福叔忙上前为其抚背顺气。
　　
　　顾相稍缓下来，将手摊开，掌心一抹刺眼的殷红。
　　
　　分明说好的，下次一起去到酒楼吃酒。
　　
　　师兄啊，你何时变得这般言而无信了？
　　
　　这一刻太漫长了。
　　
　　顾敬仁忽然想起来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对白烬那老顽固说。
　　
　　这么多年，视如己出亦师亦父教诲疼爱顾渊那小子的情谊，顾敬仁一直想说声谢谢。
　　
　　他还算好了，等有时间便好生劝说这嗜酒如命的顽固续弦再娶，家里若有个念想，总不会再这般义无反顾拿命去赌了。
　　
　　对了，这酒鬼师兄常去的苏州那家酒肆前些日子闭馆了。某人最爱喝的猴儿酿，怕是买不到喽。借这机会，倒不如把这东西戒了。酒钱省出来便能置办不少家用件儿，总不会再是落人口舌的穷书生了……
　　
　　…………
　　
　　师兄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顾敬仁合眸站在那里，久久地，讲不出一个字。

　　陆林依然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如果我向他们承认人是我杀的。我会死。礼部侍郎会死。你姑姑会死。整个陆家全都完了。你当时在场，根本逃不了干系，被人拿去作一番文章，顾相也完了。”
　　
　　大抵是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顾祈明气得说不出话。二人对视片刻，顾祈明突然捂着脸就失声痛哭起来：“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啊陆林？嗯？谢谢你想的这么周全……谢谢你保住了我这条命……谢谢你带我回来没有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先生……若不是他，我与你又怎会结识怎会深交至此……先生他平日里最看重你的！陆哥，他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般……这般记恨？这般泯灭人性痛下杀手？！
　　
　　“陆林，你告诉我，我在做梦好不好？我会信的，我会信。你告诉我。”
　　
　　陆林推开紧紧握着自己衣襟的手，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向顾祈明：“这不是梦。人是我杀的。我是北祥暗兵，不是你表哥。先生的教诲之恩我铭记在心。但我生来便只是为了家国大义，没有半分儿女私情。做到这一步，我自知罪孽深重，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独活。这条命还给先生，在九泉之下为他尽些孝义……阿渊，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祈明敛眸看了看那把匕首，没有接。猛一抬手，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空荡的房间。
　　
　　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眼前这位昔日好友。大抵，从先生离世的那一刻起，他脑中的一根弦便彻底断掉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想不明白。
　　
　　最后，便只是摔门离去。

　　第三卷.涧户寂无人（84）
　　
　　陆林看着人的背影淹没在宴春楼大堂的人山人海之中，叹出一口气，失了魂般跌坐到案前。
　　
　　不消多时，寂静的房内复又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近乎察觉不到。
　　
　　陆林看也不看来人：“果然是你。”
　　
　　对方淡漠地回应：“他能饶了你。我不能。”
　　
　　冲出宴春楼，夜晚的凉风拂过面颊，顾祈明忽然静了下来。
　　
　　陆林那个混.蛋刚才说了什么？
　　
　　他是暗兵？他怎么可能是北祥暗兵？
　　
　　重重呼出一口气，顾祈明折返了回去。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也不管人还在不在，顾祈明猛地将门踹开，伴着一声怒吼：“陆林！”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够回应他了。
　　
　　他的表哥，静静地躺在那里，人畜无害与世无争。心口插着的，正是方才递给他的匕首。
　　
　　顾祈明整个人如遭雷击怔在当场。他很慢很慢地走过去，蹲下来，手指凑到人的鼻尖。
　　
　　已经没有呼吸了。
　　
　　顾祈明似不相信一般极轻地唤了一声：“陆哥？”
　　
　　没人回应。
　　
　　热泪猛然夺眶而出。
　　
　　总是温文尔雅唤他阿渊的表哥，没了。
　　

发七遍了，今天必须骂你

白老头和陆林的死对明明是个重大打击呀，好歹还有相爷这个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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