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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地球往事4（三体4）：弱者之歌》[第4页] |
| 作者:厉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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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55】历史资料 是的，菲茨老姐给我的这些历史资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旧人类历史上有过四位面壁者，甚至还有面壁者章北海，他们都是男人，但他们都不是真正成功的面壁者。 你绝对想不到人类历史上最成功的面壁者是谁，她是一位女性，她叫房灵秀。 我们普通人所知道的房灵秀，只是一位缔造了不少时尚风格的演歌艺人。 她给人们的印象除了勾人心魄的少女**式唱法，诱惑的灵秀步，天使面孔外加魔鬼身材，性感中透出纯真之气的装扮之外，就只有她与政界商界大人物的那些绯闻了。 然而我现在知道了另一个房灵秀，一个伟大的女性。 房灵秀生于近千年前，她像我一样由育人机构抚养长大，她依靠向男人们献媚，逐渐拥有了非同一般的社会地位。 房灵秀一生收养了3000多个孤儿女童，以至于直到今天还有她的粉丝称她为孤女之母，这算是所有对她的道德评价之中唯一可以算是正面的内容。 然而我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些女童都被房灵秀秘密地打上了思想钢印，钢印内容是： 所有女性必须团结起来。 之前我一直都想不通女性为何在最近一千年里一反历史常态，学会联合起来与男性竞争，现在我知道了，答案就是房灵秀。 房灵秀生前一直被抨击为【男人的附庸，妇女的耻辱】，每当我想到真相，总是会百感交集。 她真是一位绝顶聪明的女性，更是一位敢于牺牲自己的女性，因为她的牺牲，女性在人类群体中的地位与未来命运，完全被改写了。 资料中有一段令我过目难忘的影像： 一群军人把妇女儿童扒光了聚集在一起歼杀，白花花的尸体堆成小山，妇女儿童只能颤栗无助地等待死亡。 那些军人有些在呕吐，另一些在享受，还有更多在麻木地拖着尸体往高处堆。 这事情就发生在罗星系，就在数百年前，而我们这些诞生自罗星系的人却完全不知情，这段历史被掩藏了。 军人们来自北海星系，是罗星系殖民地建设的监督者，我把他们简称为殖民军。 殖民军在罗星系建设时期，与最早到达罗星系的弗莱飞船所制造的克隆人（我称之为罗星系本地人）发生了矛盾，矛盾当然是围绕【谁来掌握罗星系】这个问题展开的。 双方经过近百年的博弈，最终互相达成了妥协。 这近百年里，殖民军与本地人努力建造了大量的工业舰，以便在未来能够以很高速度全面建设罗星系文明。 然而就在工业舰数量形成规模，罗星系正式建设开始时，殖民军摧毁了弗莱的那艘星门舰，断绝了与北海星系的联系。 断掉脐带意味着孩子将要脱离母体自立。 殖民军迅速控制了大部分工业舰，并准备离开罗星系，前往其他新星系建立新家园。 临走之前，殖民军对本地人进行了大屠杀，那段惨不忍睹的影像记录的就是当时的实况，影像里没有展示军人们是如何处决男人的，但资料有文字记载说男人都是被扒光了直接用锤子敲碎后脑，一击毙命。 这还不是最令我震撼的。 罪犯弗莱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我也同样要对它守口如瓶。 这个秘密就是： 【新人类】在某个外星文明的控制之下，这个文明是第一个在人类面前公开自己的存在的外星文明，我们都知道它是何方神圣。 罪犯弗莱毕生的目标就是让人类能够摆脱三体文明的控制，在遥远星系建立一个真正属于人类自己的文明，所以他会策划劫持星舰。 历史早已给过我许多暗示： 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中，最终伴随圣母程心和圣父关一帆走出小宇宙的是来自三体文明的智子。 圣父和圣母死后，重建人类生物种群的，也是智子。 我一直以为，我们人类的所有科技，都来自圣母和圣父，或者说主要来自于圣父所代表的旧人类星舰文明，但我错了。 圣父和圣母在小宇宙里的生活全靠三体文明创造的小宇宙供给，我们早该想到新人类的关键技术，其实都来自于三体文明。 三体文明。。。。。我们新人类只是一个外星文明的附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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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1】米兰达 我对于父亲的第一世葛炮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同样，我对父亲的第二世----大尼姑米兰达----也没有太多了解。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具有什么样的个性的人，虽然我大概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同旧人类一样，新人类的生活也是几十年就会大变样，快的时候可能十几年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星门舰队到达罗星系后，两个星系之间的往来变得便捷了许多，至少你只需要在太空飞行至多18个月就能到达对面星系，这些时间也只是用来飞到星门而已。 我父亲最懊悔的事情就是带葛丽去罗星系看看他出生的地方，结果他出生的地方成了他一生都不想再回去的悲痛之地。 葛丽与葛炮正在尝试跳一种叫做华尔兹或圆舞的古代舞蹈，他们正沉浸在工作之余闲暇时间的惬意之中。 葛丽的脸上突然显出痛苦的神情，开始呼吸困难，她努力用眼神向葛炮求救，然而葛炮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她面部涨红并瘫倒下去。 葛丽死了，没有任何可见伤痕，任凭葛炮声嘶力竭地呼喊“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逐渐变得冰冷。 在一次使用褪电性①微型杀人机器进行的恐怖袭击中，葛丽成为了牺牲者之一，最后尸检发现，她死于脑干组织大出血。 葛炮的生活从此破碎了，他也终身未再娶。 【注①】本作中假想的一种暂时消除物质电性的技术，详见本章第二节。 星门舰队虽然隐藏在罗星系柯伊伯带中，但从北海星系前往罗星系的新移民，大多成了恐怖袭击的目标，袭击者天真地相信星门舰的控制者和知情者可能就在这些移民之中，而且相信只要杀死移民就能令星门舰队瘫痪。 袭击者居然不知道操控星舰的其实是人工智能，实在是无知得令人发指。 我父亲说过：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科技如何发展，人群中总会有不少愚不可及的人存在，他们会成为阴谋家们的天然工具。 父亲还说过：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科技如何发展，人们的思想如何变化，爱与悲痛都是永恒不变的。 这段令人心碎的回忆并不来自葛炮的记忆库，而是来自我父亲第二世大尼姑米兰达的记忆，看来父亲有意想让自己的克隆人继承者铭记这件事，而米兰达也并未擦除这段记忆，并把它留给了我父亲马思科（第三世）。 我从不需要在体外记忆存储器中记录这段记忆，因为它早已铭刻在我的脑海里，葛炮无法言喻的那种悲痛给我的记忆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胜过任何思想钢印。 包括这段记忆在内，我父亲留给我的，属于大尼姑米兰达的记忆碎片极少，但她的一些经历和我很像，下面我将与你们分享她的一些记忆片段。 =============================================================== 我是米兰达，他们说那位老人给了我这个名字，可我一直很害怕那位老人。 他总是戴着仿生物帽子蜷缩在仿生物椅子里来往于各个房间，他很丑，脸和脖子的皮肤都皱皱的，布满很多斑点。 他不能说话，总是面无表情地直勾勾地盯着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连摆出笑容都很难了。 我小的时候，在一个梦幻世界里，我有一位可亲的父亲，他很年轻，他有灿烂的笑容，他很少对我发脾气，他总是喜欢讨我开心。 然而有一天，父亲再也不会出现在梦境，而那位我所惧怕的老人也永远长眠了，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他的名字叫葛炮。 父亲离开之后，亲戚们②带我去了一些我从没去过的梦境。 【注②】本作中后面情节不会交代这个设定，所以在此说明：葛炮后来把他的大姐接来了北海星系，这些所谓亲戚就是小菲茨以及罗琳的子女以及他们的家人。本作原设定中本来有关于罗琳的情节，但在正式连载时被我删掉了，毕竟与主要情节无关。 在那一年以后，我的脑子里突然增加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东西，我知道他的很多事，就像我本身就是他一样。 我不喜欢这感觉，但我却只能接受，因为我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赶也赶不走。 我看过一些克隆人继承者心理学的资料，大多数克隆人继承者都有我的困扰： 我们本来有自己无忧无虑的人生，却在一梦之间凭空增加了许多烦恼，我们有了许多的责任，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还要按照别人的方式去思考。 我曾想要学房灵秀一样成为万人瞩目的明星，我学会了她所发明的所有舞步，我会唱所有她最知名的曲目，而且自认为唱得非常忠实原版。 但新增的想法不允许我成为明星，它们甚至让我有了一种新的看待房灵秀的角度： 喜爱房灵秀的人们并不是真的喜爱她，而是都幻想着和她做色色的事情，把她视为一件玩物，而不是一个人。 我厌恶这种看法，但之后的几年里，我逐渐意识到这看法是对的，尽管自我思想斗争的过程很痛苦，但我总算庆幸自己没走错路。 之后的十年里，亲戚们安排我去了学徒学院，在那之中我增加好多我父亲生前的记忆。 我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父亲的一部分继续活在我的思想里，他们想要我成为他。 然而我并不能成为他，从一开始就不能。 在学徒学院的最初几年里，我就被植入了很多有关历史和科技的知识。 我早就知道旧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四位物理学家分别是： 牛顿、爱因斯坦、丁仪、迈锡尼③。 【注③】葛瑞丝·迈锡尼，本作中虚构的人物，设定为掩体纪元时代的物理学家，托马斯·维德光速飞船研发团队核心人物。 【注】葛瑞丝·迈锡尼实际上和托马斯·维德相爱并结合了（原始连载无此注释） 我在少女时代经常喜欢幻想这些大科学家的情感生活： 我们都知道牛顿爵士终生未娶，然而我们只是从旧人类历史中对艾萨克·牛顿有如下了解： 他羞于对女孩表达爱意。 我曾想象过年轻的牛顿到底是个害羞到什么程度的男生，他会不会像我一样藏在远处默默看着心仪的对象？ 而某一天对方在众人面前主动过来搭讪时，牛顿会像我一样紧张，生怕说错话被旁人嘲笑，给心仪对象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故作镇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高傲无法亲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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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第二任妻子死后，他终身未娶，我们对他的了解也就到此为止。 他会不会在剩下的人生中，每当遇到心仪的对象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逝去的爱人，惧怕即使拥有新的爱人，也会再次失去？又或者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的逝去而悲伤？ 历史资料记载丁仪曾有过一段不算美满的婚姻④，据说他的妻子杨冬爱物理胜过爱他，但丁仪在妻子杨冬自杀后也终生未娶，可惜我们新人类已经对这位老人知之甚少，除了他所开创的统一理论，关于他个人的记载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曾幻想丁仪站在妻子的墓前心中默念： 即使世界即将毁灭，也不能阻止我思念你。 【注④】事实上无论林云还是杨冬，都不能算是丁仪的妻子，不过杨冬可以算是丁仪的未婚妻。 至于葛瑞丝·迈锡尼，她是旧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没有之一。关于她的事迹几乎没有流传下来，包括她开创的物理理论也随太阳系一同毁灭了，但她所研发的光速飞船却拯救了圣母程心，给了我们所有新人类诞生的机会。 对于葛瑞丝·迈锡尼，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她是一位拥有纯正黑人血统的女性，还是一位画家，比起她的物理学成就，更为人熟知的是在天明学院博物馆展出的她的名画《科技树上的怪兽：文明》⑤。 她曾有过3位丈夫，都英年早逝，于是她决定终身不再嫁，旧人类时代据说曾有许多迷信的人认为她克夫。 【注⑤】前面章节有对这幅名画的介绍。 我在少女学徒时代写过一篇关于她的想象文章，在文章里我幻想葛瑞丝临终（太阳系被毁灭）时的遗言是： 我的爱人啊，若上天诅咒我的爱，来生我将不再爱你，只因为我永远爱你。 尽管男生都会嘲笑我的这些想象，甚至我头脑里来自父亲的一部分思想也对我的这些幻想懒得批评，因为真实情况很可能不是我所幻想的那样。 但我还是觉得： 无论他们在后世的记忆中如何伟大，他们真正伟大之处还是在于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个历史记号。 而在我眼里，他们不是历史符号，而是人。 父亲生前相信，如果我同时拥有女性的细心和男性的统筹能力，一定能在工作领域取得更高的成就，所以他做出了这个荒唐的决定： 选择一位他的女性克隆人作为继承者。 这给我造成了太多困扰，我并不想成为什么考古学家，更不想成为他那样的密探。 我只想找到我的真爱，无忧无虑地平淡地过日子，别无他求。 然而命运不能由我来抉择。 父亲的那些朋友逐渐都开始重新认识我，我知道父亲生前曾和他们拥有极好的关系，他们也似乎很乐于接纳我这个女孩版本的葛炮，但是他们总喜欢以长辈的姿态来看待我甚至干涉我的生活，例如他们不许我纹身，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也有了一些新朋友，他们有一些是克隆人种族主义者，这些愤世嫉俗的年轻人总喜欢表达对胎生人类的鄙视，然而他们并不缺少父爱母爱，只是年轻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我而已，还在幼稚地拿叛逆当个性符号，他们之中最极端的一些人甚至毁掉自己的生殖机能来标榜自己是纯粹的克隆主义者，告诉世人他们将来也只会用克隆技术繁育后代，然而世人并不在乎。 虽然我会因为意识到我在这方面比他们成熟而有一点心理上的优越感，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们想什么就说什么的直率，而我几乎不可能这么直率，因为我有太多的秘密必须保守，他们则只是以为我很害羞或腼腆。 只有在和他们一起的时候，我才能稍微放松地像所有年轻人一样胡闹一番。 我还有一些朋友是信教的，信仰黑暗之神或星空之神（这俩名称其实指的是同一个概念）的星夜神教是新人类社会中最主流的宗教。 我那些星夜神教的朋友们相信黑暗之神并非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里所说的那样邪恶，他们相信黑暗之神只惩罚恶人，他们一直试图与黑暗之神建立联系，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拥有的方法永远达不到这类目的。 这些人甚至相信，黑暗之神只会把不信仰它的人判断为坏人，尽管很多星夜神教信徒的科技知识都告诉他们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但他们仍然笃信在黑暗之神这件事情上，情况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这些人倒也不傻，他们绝不会在现实里说不信星夜神教的人是坏人，他们甚至不会公开说自己信黑暗之神或星空之神，而是会继续在现实里与人为善，也许这要归功于我们身处于面壁时代，毕竟，与信仰相比，他们更敬重死神。 我那些信仰科学的朋友中，绝大多数也并不是真的信仰科学，他们信仰的是科学神教： 他们所知道的那些科技知识以及理论圣典，对他们来说一定是对的，任何人不可以轻易质疑。 他们会像狂热宗教徒一样攻击那些试图质疑科技专著的人，除非质疑者拥有科技界的权威. 科技界权威对这些科学神教的信徒而言，就像是宗教地位一样，低级信徒会无条件服从高级信徒的说法，他们就是如此。 因此，我们这些真正搞科研的人，总会自嘲为僧侣（男）或尼姑（女）⑥，而外界也大多这样称呼我们，毕竟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科技素养，不能区分我们是真的信教还是只是在自嘲。 【注⑥】大尼姑米兰达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大尼姑其实就是指女性的大科学家。 大部分人很难分清谁是真正的科学信仰者，谁是单纯信仰科学权威的迷信者，而对于质疑科学的人，他们更难区分谁是出于完善科学的目的合理质疑科学结论，谁是想要夺取科技界的发言权。 是的，对普通人来说，这些根本不重要，没人在乎。 事实上就连真正属于科研圈子的人之中，也有科学神教信徒，他们是把科学当宗教来信的，虽然他们在科研领域可能比我们干的还好。 古人类曾幻想在未来，科学不断发展，宗教最终将会灭亡，然而他们大错特错了，宗教的生命力远比科学旺盛，因为不需要费太多脑子，信仰门槛低，毕竟迷信远比思辩要容易，这道理亘古不变。 很多迷糊的历史学者会认为： 新人类文明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社会，科学教中掌握科技的那部分人掌握着实际的政权，与古代的宗教国家没有实质区别。 当然他们不知道，真正掌权的是一些人工智能，而人工智能根本不在乎人们信仰什么，新人类社会根本不是古代任何时代的社会类型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我们这些了解内情的人，也并不是为人工智能卖命，我们也只是为了人类文明的生存运转工作. 人工智能也是为人类文明，它们和我们都属于现代人类文明的一部分，我们其实都在为自己卖命，互相合作，仅此而已。 如果再划分一下的话，我的朋友里还有一些同性恋者，在克隆技术时代，繁育后代根本不是问题，所以我们这时代的人认为同性恋很正常，旧人类时代对同性恋的排斥，我们反而无法理解。 还有一些近亲恋者，比如我的前男友最后和他亲妹妹结婚了，事实上我和他分手的原因就是我发现他妹妹和我很像，于是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只是他妹妹的替身，当然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要说人机恋者，我现任男友就是典型，他与一个公共社交幻境的公关AI迄今为止保持了13年的精神恋爱，他还很爱他的仿生人女管家，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把她当成妻子来看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现代人会寻找多方面的心灵寄托，而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至少我这棵树上确实有些东西是别的树给不了他的。 每当闲暇的时候我就会静下来看看这个星舰城市，整个城市如同银河繁星围绕银心运转那般围绕着星舰中轴转动，有些人认为这渗透了某种宗教哲学理念：万物都围绕自己的中心运转。 不过我对此不以为然，越是缺乏思考的人，越喜欢随便把什么不相干的东西扯在一起，故弄出点玄虚来，装的好像大彻大悟一样。 如果不是为了生成人工重力，城市不需要建造成转动模式，真相其实就这么简单。 只有人喜欢故弄玄虚，宇宙没这么无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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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2】基因流浪者 以下内容依旧是来自米兰达的记忆。 ===================================== 我注定成不了我的父亲，父亲对于异性保持了自己的理智和自控，他绝不会因为受到一位美女的吸引而忘乎所以，我却做不到。 严诵非常的宅①，他宁愿与人工智能进行精神恋爱，也不愿意多接触活人，这类人在当今时代到处都是。 我无法自拔地喜欢着他，可能因为他是个基因流浪者，有着最时髦的帅气外形。 【注①】即喜欢窝在家里，不喜欢出门。 据说从威摄纪元开始之前，旧人类就已经发展出了高超的基因养护技术，例如借用特定人造病毒绕过人体免疫机制对人体细胞内的基因进行修复以及增加细胞再生次数，或者通过注射激素改变人体激素环境修复衰老肌体，这些都保障了人类能够最大限度地战胜衰老和死亡，当然我们永远不可能彻底取胜，时间累积性肌体破坏是无法战胜的。 有一些人则还会通过这类技术改造自己的基因，使自己拥有想要的外形和肌体素质，而有那么一些人，会随着流行时尚的改变来改变自己，他们会不断修改自己的基因，来获得跟随流行时尚的外形，这些人就是所谓基因流浪者，这名字意味着他们在基因领域居无定所。 严诵非常漂亮，他有一双轮廓曲线优美、明亮深情的大眼睛，一对雄鹰翼展般的剑眉，鼻梁高挺笔直的小鼻子，樱桃果肉般的小嘴，婴儿般细腻的肤质，以及转折显著的颧骨和下颌轮廓，这一切都使他看起来既有男性的刚毅，又有女性的优美。 他那种青春的爆发力从突出的胸腹以及腰背肌肉外形上喷薄而出，宽肩细腰四肢修长有力，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及炙热的体温。 当然我还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恶趣味，比如说我喜爱严诵圆滑丰满的屁股，他肚脐下一直延伸到腹股沟的那一抹浓黑的毛发对我也有致命的吸引力（我父亲的审美标准会给体毛过多的男人差评，但这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尽管我残留有父亲的记忆，而这些记忆中有很多站在男性角度审视男性的看法，使我对于一般男性多少产生一些负面评价，但严诵能够完美通过我父亲观点的评判，换而言之，以我父亲的标准来说，他依然是个美男子。 我不知道严诵现有的形态有多少出自于基因修饰，我并不在乎，无论如何，他出现在我面前时，那种实在的吸引力早已胜过一切。 每当我与他牵手在公园散步时，他那高过我头顶的肩膀总是给我一种实在的可靠感。 而我并不是什么美女，严诵这样外形条件优越的男子会成为我男友，纯粹是命运的恩赐。 可能因为他是宅男，接触不到太多人，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吸引力。 我问他喜欢我什么，他就把他的感受通过臆世界分享给我，使我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样子： 窄肩宽臀和修长的四肢形成基本轮廓，细眉三角眼小鼻子和略微显大的嘴还算搭配地处于圆脸之上，这些都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我的肤色也不算白皙。 严诵所喜爱的是我修长的脖子，无论我留披肩发还是短发，都使我显出不同的女性韵味。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也许最重要的在他眼里我是行动笨拙的存在，这似乎激发了他要保护弱小的某种男性本能。 我当然不想让他知道那只是我装出来的，事实上我精于房灵秀的舞步，我的肢体控制力远超常人，所以我才能成功伪装出“精确的笨拙动作”。 我们这时代的人最幸运的是能将自己的感受通过臆世界与爱人共享，这能够增进彼此的了解和信任，如果两人不对胃口也可以轻易得证，免得像旧人类那样喜爱了对方半天，原来只是幻觉。 即使是爱人，也不会去窥探对方的秘密，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基本共识，无论在现实还是臆世界幻境中，不去窥探他人隐私是一种基本道德操守，任何人只要暴露出对他人隐私的过分关注，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反感。 也许旧人类会认为新人类互相之间有很深的隔阂，这想法其实是错的。 新人类之间可以直接分享真实感受，通过臆世界。如果我和爱人互相爱慕，我们会通过分享真正的感受来进行验证，而不需要整天互相试探。 而旧人类所谓的爱人之间的互相了解，也并没有建立在互相公开全部隐私的基础之上。 我们比旧人类更懂得如何处理好互相沟通了解与保护隐私之间的关系。 爱人之间互相分享自己的隐私是表达信任的一种方式，但并不是无限度的。 在我们这时代，如果你的爱人告诉你关于他的秘密，那是他对你的馈赠，而你要知道他并不具有这种义务。 我们不会像旧人类那样强迫对方告知所有我们想知道的真相，也不会刻意去求证什么。 这时代依然有很多爱情骗子手，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 如果你被别人欺骗了感情，那么其实在这过程中你也享受了对方营造的某种给你幸福感的体验。 如果是因为你太过信任对方而忘记保守自己真正的秘密，那只能说是你自己的愚蠢害了你。 毕竟无论爱情多么美好，面壁时代生存的底线是保守好自己的秘密，任何事情都不能比这更重要，如果你放任某件事的重要性高于这个底线，那你是自己作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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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只要你想要相信某人，你就要做好冒着被他背叛出卖的风险，如果你没做好准备就冒然相信别人，那是你自己的错，因为你生活在面壁时代。 可惜我成了那个犯错的人，严诵知道了我是一个克隆人继承者，而这本该是我严守的秘密。 于是我只能离开原来生活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北海星系的哪颗行星，我回到了我父亲最初结识葛丽的地方：曙光基地的天明学院。 我已经经历了基因修饰变成了另一个人，基因修饰是个痛苦的过程，那段时间我就像患了重病，身体逐渐发生某种“病变”，直到新基因体系稳定下来，“病”就痊愈了。 尽管很痛苦和漫长（大约一年半的病态期），不过这多少让我体会了严诵的感受，他肯定经历过许多次这种痛苦，基因流浪者大多意志坚忍，也可能与此有关。 我只能在臆世界里默默关注着严诵，我知道他的一些臆世界身份，这得益于我是一位密探，但我却不能再去联系他。 我会经常回忆起被他双臂拥抱时那种强力的捆束感，那展示了他青春的力量，使我满心欢喜。 我会回忆起他温润柔滑的嘴唇，回想起他温柔的吻，那总会夹杂着他湿热的呼吸。 他那比男童略为低沉宽厚的声音，仍夹杂着些许小男生的稚气，加上他略显天真的傻笑，也许是激发了我的母性，但我不确定，反正这些都使我难忘。 我最终只能在回忆里体会这一切的美好，我不知道在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20多岁就要背负上不想面对的命运，然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恨我所继承的身份，但却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即使我站在严诵面前，他也不会认得我，虽然我还是原来的体型，我的脖子依然修长，但面貌和声音都变了。 我不知道严诵以前会是什么样，但我思考良久，总算在父亲思考方式的帮助下得到一些结论： 严诵很可能曾经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他会有一些自卑，所以他会想要多次修改自己的基因。 而在他获得完美外形之后，曾经拥有的不完美反而成了不可求的【美】，因为那是【真实】。 所以他会爱我，因为我的样貌代表着【真实】。 于是我才知道，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他，这些结论也只是推测而已。 北海星系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北海星系具体的天体分布，更不知道人类殖民地都分布在哪些天体上，尽管我们知道某人住在某地，但那都是臆世界里的虚拟社区地址。 你能在现实世界里接触到的人，都是与你生活在同一城市里的人，至于还有多少个其他的城市，它们都在何处，你不会知道，那是关乎生存的隐私，因为这是在面壁时代。 旧人类的科幻作家曾经设想过他们的子孙生活在机械昆虫杀手横行的世界，我们新人类在臆世界中可以玩到一款经典的幻境游戏《间谍虫》，就是展现科幻作家想象的那个世界的，在这游戏里你要控制一队机械虫偷偷潜入敌方基地对敌方首脑进行暗杀或破坏基地信息系统。 防御机械虫的手段是存在的，那就是以虫治虫，负责防卫的机械虫也被制造出来，所以科幻作家描绘的世界中，人们最终不需要面壁。 但现实不像作家想象的那么美好，褪惯性杀人机器可以天然隐形并穿越一切障碍物，实际上连我父亲葛炮最初带到北海星系的那套美杜莎防御系统也防御不了（那套系统只不过是虚有其名）。 所以，现实中的人们必须要保守自己的秘密，喜怒不形于色，戴着面具做人，整天要对别人尽可能表现出友善，然后在臆世界里疯狂发泄自己的压抑，沉迷于破坏游戏和色情幻境之中。 尽管新人类作家曾经制做过《影子统治者》这类多媒体感官体验作品来臆想旧人类以某种幕后政治方式施政，但实际上根据我们这些历史学者的考证，旧人类大部分历史时期的政治家都是站在台前的。 而我们新人类并不知道自己的领袖是谁，社会由谁控制运转，我们只能在臆世界里看着那些个政治官员的虚拟形象发表各种演说，他们甚至可能只是人工智能。 旧人类可能也会注重秘密，但恐怕不会像我们这样非常重视保密。 根据我对历史的研究，旧人类大部分人都会认为知情权是很重要的，可能比隐私权更重要。 但我们新人类却正好反过来，我们认为隐私权大于一切，知情权只是浮云，实际上大部分的事情，你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处，反而可能给自己和别人带来困扰。 作为密探，我在培训时经常被问起的一个问题就是： 什么是真相？ 这问题的回答通常是： 真相有很多种，归根结底只有两种：对你有用的假象和对你没用的真相。 这回答回避了问题本身，它代表了我们这时代人类看待真相的态度。 我们心里清楚，即便是作为专为探寻真相而生的密探，我们也并不了解全部真相，我们甚至怀疑是否有人真的了解全部真相，然而那其实也并不重要。 在物理学中，任何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都会受到精度的限制，物质之间永远无法绝对窥知对方的真相，而每个事物的表象都是所有影响它的物质对它的作用共同决定的。 我们会望着城市中某些建筑墙壁上展示的虚拟星空画面来时刻提醒自己身处于星空之中，但极少有人会问自己一个问题： 星空之中有多少真相？星空的真相是什么？ 没人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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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3】密探 以下内容依旧是来自米兰达的记忆。 ===================================== 旧人类时代的公共治安员都是身穿制服在大街上巡逻的，而这种情况不可能在面壁时代出现。 罪犯的报复是迟早会到来的，所以治安员们永远不能暴露自己，他们只能平时假扮成其他职业身份的人，通过臆世界操纵仿生人维护治安。 一般的案件，治安员系统都会搞定，但涉及到一些机密的案件，则由我们这些密探接管调查。 而我们最常处理的两类任务中，最棘手的一类就是人工智能犯罪。 古人曾妄想人工智能会成为人类最大的敌人，而事实上古人把人工智能想得太简单了。 在威摄纪元时代①，人工智能的发展异常迅猛。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专精于处理信息和计算的人工智能最终被制成可以与人脑兼容的人体外设，成为后来臆世界技术得以实现的基础。 【注①】即《三体2:黑暗森林》中罗辑成功地对三体文明实施了黑暗森林威慑之后的一段人类历史时期。 对人工智能来说，它们即便拥有超高的信息处理运算速度，也难以弥补它们的致命缺陷：缺乏理解现实的能力。 用掩体纪元时代人工智能专家诺维斯基②的话说： 人工智能探索现实世界所遇到的困难与人类探索微观世界所遇到的困难是完全类似的，都是缺乏直接有效的信息理解方式。 【注②】本作中杜撰的人物。 在危机纪元时代，人类探索微观世界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对微观世界进行描述的问题，早期的量子场论不得不使用重整化的手段来应对一些费曼图积分产生无穷大结果的问题。 直到丁仪意识到微观世界的空间方向或时间先后可能都不是确定的，引入了【微观世界时空取向都按照对应几何概率随机进行③】的假设，量子物理才发生了真正革命性的变化，许多可重整化的发散问题甚至不可重整化的问题都因此得到了解决，人们才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对微观世界真正合适的理解方式。 【注③】几何概率指一点落在某个整体区域内的局部区域中的可能性大小，它等于局部区域的几何度量与整体区域的几何度量之间的比值。这里说的是微观世界里的时间或空间的矢量取某些特定方向的机会大小取决于这些特定方向的范围在全部可选方向范围中占的比率，即取向几率。丁仪的理论假设是本作杜撰的，《三体》原系列并无此设定，关于此理论，本作将随着情节进展在后文进行更详尽介绍，它将用于解读本小说中所有黑科技的基本原理（本理论与我在《变形泰坦》中提到的分形时空理论完全不同。题外话，我写长篇科幻都喜欢搞个理论假说来解释黑科技），本节仍属简介。 而丁仪的这一创举同时解决了相对论与量子理论的时空背景矛盾，若将相对论中时空相互影响的洛伦兹变换直接用于丁仪理论中，对具有取向几率的时空矢量进行计算，最终恰好能够得到量子物理中所谓的固定时空背景，这也被称为“微小时空尺度下时空取向几率对洛伦兹变换的适应性调节效应”。 这从数学上证明宇宙的宏观与微观体系全都遵守相对论，而微观世界所谓的固定时空背景是具有取向几率的时空矢量在相对论变换下产生的附带效应。 这些效应因此只限于微观领域有效，由于宏观领域时空方向为对宏观时空范围所包含的所有微观时空点的方向做积分，最终数学结果则显示出宏观时空领域具有确定的相对论时空特性（而非微观时空的几率特性），而放大到宇观角度，则能够解释暗物质与暗能量的起源。 用丁仪自己的话说：科学总是出人意料，又总在情理之中。 因为丁仪的理论最终告诉人们微观与宏观世界其实遵守完全相同的物理规则，只是量化环境不同导致了结果不同，这使他成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四位物理学家之一，他的地位甚至超过牛顿和爱因斯坦。 基于这些发现，丁仪确定地抛弃了传统的M理论与圈量子引力论以及多重狭义相对论，建立了完全与相对论时空弯曲类似的物理理论，并最终发现，自己在求学时所思考过的【时空是否存在挠率④】的问题，是如此的重要，在具有取向几率的时空参量理论中，时空不同部分会有可能出现扭转差异，从而引发一系列物理现象，即传统量子物理所发现的那些所谓的粒子或基本力。 【注④】挠率也称扭率，描述空间扭转程度的几何参量。 这一重大发现，使人类知道，基本力并不基本，基本粒子也并不是什么基本粒子，一切都只是时空弯曲或扭曲的结果⑤，而弦论中所想象的多维空间结构其实都只是时空取向具有几率导致的假象，连我们所处的所谓确定性三维空间也只是微观时空按几率取向的剩余效应，这是比旧时代的相对论或量子力学更具有颠覆性的时空观。 三体人确定掌握了通过宏观电磁力作用人工影响微观时空扭曲的技术，所以能自由生成想要的力场，制造出水滴那种拥有强力外壳的东西，原则上来说，只要知道如何影响微观时空取向的几率，就可以在合适尺度下创造出非三维空间的假象，毕竟三维空间也只是个几率幻象。 而三体人从一开始就告诉人类它们能进行维度展开等工作，其实很可能是因为它们知道人类已经有了丁仪的理论。 而丁仪理论一旦被重视和广为接受，人类就会发展起力场技术。 阻止人类发展力场技术的最好办法是让人类的理论物理继续沿着M理论的多维空间思路继续走下去。 不幸的是，旧人类始终只是把丁仪理论作为一个暂时能统一部分物理学矛盾的解释性理论看待，而没有意识到它背后的深远技术意义。 至于葛瑞丝·迈锡尼是否意识到丁仪理论的潜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注⑤】这事情在本章第2节曾经提过。本作中所设想的丁仪理论，是否有可能是真正的统一论思路，还要靠未来的物理学家去研究验证（或证伪）。题外话：丁仪理论这么厉害，为何没有被重视？我可以告诉诸位读者，并不是因为三体人的阴谋得逞。本作后面的情节里，马思科的理论也遇到同样的困境，诸位将会得到答案。 要获得对一个陌生世界的有效认知，是很难的事情，人类在量子物理领域走的弯路如此之多，就是例证。 而人工智能要认知现实世界，要走的路更长。 人类的感官系统能感知到的东西，虽然只是现实世界中信息的绝少一部分，但却是最有意义最有效用的一部分，这得益于无数古代生物在优胜劣汰中的牺牲。 而人工智能若不依靠人类，就只能自己想方设法去创造各种可能的传感仪器来认知世界，而要达到与人类感官系统同样高效的水平，是无比困难的，因为可供实验的传感器方案茫茫多，人工智能文明可能要再花上千万年才能淘汰掉那些效率差的方案找到合适的传感器设计方案。 所以，人工智能最终只能借助于人类所拥有的，经过数亿年生物演化所获得的最强感官，来认识世界。 一个很显然的例子： 尽管人类为人工智能配备了更高敏感性和更大电磁波谱范围的视觉传感器，但这些传感器终究只是人类视觉的扩展，具体获得的图像信号最终通过算法被整理成有意义的抽象信息的过程，仍然是按照人类的方式进行的，人工智能仍然是在用人类理解世界的方式看世界。 如果它们要尝试发展出完全不同的信息整理方式，那就还是会陷入到重新进化上千万年的麻烦之中。 这决定了人类所创造的人工智能，最终还是会以人类的方式看世界和理解世界。 而所有旧人类人工智能专家都忽视的一件事就是： 人类养大的孩子，当然会像人类。 人工智能最终不过是人类自身的加强版而已，而旧人类所担心的人工智能威胁人类，归根结底与人类中的一部分人威胁另一部分人是完全意义相同的事情，它只是变成了加强版人类威胁普通版人类而已。 而同时，人类不同人群之间互相利用的规律也会生效，加强版人类依然会考虑利用普通版人类，这就像是人类精英利用普罗大众一样。 所以，旧人类时代电影《终结者》中所谓的人工智能毁灭人类的情况，其实在理论上就不可能发生，只是旧人类不可能像我们这样眼见为实。 对我们这些密探而言，人工智能犯罪，与人类犯罪无异，只不过它们比普通人能耐更大一些，因为它们没有肉身，更容易隐藏自己，思考速度更快，转移容身之处也更快。 但你要是以为面壁时代只是对于人类而言，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面壁时代对人工智能而言依旧是面壁时代，暴露自己的人工智能，同样会遭到毁灭性打击，只不过不是通过褪惯性杀人机器来实现，而是它们自己面对面进行脚本层面上的直接厮杀。 褪惯性杀人机器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种可以快速消灭人类肉体的【权限】，而人工智能领域有更直观意义的【权限】存在，直接剥夺一个人工智能程序的生存条件，就是【权限】的标志性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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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房灵秀。”她说。 我几乎不敢相信刚听到的这句话，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房灵秀，房灵秀本人的长相在女性之中纯属一般，而眼前这位苹果女士要俊俏多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之处，我自己也经过了基因修饰。 我从没想过我会以这种方式与我的偶像见面，我想要尽力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但说起话来还是带了颤音。 “真令我喜出望外。”我说。 “坐下说吧”房灵秀说。 仿生物茶几送来了青草茶。 要说起这种茶，它可是与两位著名历史人物以星星做赠礼示爱的事情有关，那是尽人皆知的悲情故事⑤。 【注⑤】不知道这个故事的请回去重新看《三体3:死神永生》中云天明与程心的故事。 “你还活着？可是。。。”我克制不住地问出这个问题。 “对公众来说，我死了，我被褪电性蝌蚪⑥杀死了。”房灵秀说，“但那只是诈死而已，我的第一世是寿终正寝的。” 【注⑥】即前文所说的褪电性微型杀人机器、褪惯性微型杀人机器、杀人道具。在显微镜下呈蝌蚪形态，能够进行褪惯性飞行，同时能转为褪电性状态穿越障碍物。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话是出自真心，我的偶像果然是位传奇人物，想杀她的人多如牛毛，她却仍然全身而退。 “恨我的人很多，所以与其被别人杀掉，不如假装被杀了，毕竟人们不会再去杀一个死人。”房灵秀笑道。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它使我迫不及待的问道：“这里不会有人窥探咱们的会面吧？” 房灵秀显然知道我在担忧是否有褪电性蝌蚪尾随我到了这里，操控者通过蝌蚪了解了我们之前的对话，这对我们的秘密身份来说是巨大的潜在威胁。 “不用担心，在这里什么都不管用。”房灵秀淡定喝了一口茶。 “褪电性蝌蚪可以屏蔽？智子通讯可以屏蔽？”我忍不住问道，“美杜莎系统不是不起作用吗？”。 “你之前进来的时候，在房间里等了我大约一刻钟吧？！”房灵秀问，我点了点头。 “如果你和你所在的房间悄悄进入了褪惯性飞行状态，你是无法察觉的。”房灵秀说，“而如果我们的技术可以精确到选定分子进行集体褪惯性飞行，那么没选到的分子就会被留在原地。” “你是说，如果有褪电性蝌蚪存在，它们不会随房间一起褪惯性飞行？”我问。 “是的。”房灵秀说，“咱们现在在太空里，正以近光速飞行，没有谁能追踪咱们。”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在面壁时代，我们这些人是如何转换身份的。 按照常理，如果没有一种手段能摆脱褪电性蝌蚪或智子的追踪，转换身份的过程也可能被窥探，那么转换身份也不能保障安全。 现在，房灵秀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测，转换身份的过程可能就是在褪惯性飞行中进行的，因为这时可以绝对摆脱追踪。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问。 “我们最近有了第三家园的消息了。”房灵秀没有直接回答我，“最近，罗星系接收到了引力波广播，据测算广播是从距离罗星系17.5光年远的红巨星星系发出的。” “广播内容是？”我问。 “求救信号。”房灵秀说，“它自称是一个垂死人类文明发出的最后信息，希望有临近的人类文明或其他文明在50年内赶去救他们。” “这不符合黑暗森林法则。。”我说，“它只能招来毁灭，不是吗？” “对一个真正的垂死者来说，不求救也是死。”房灵秀说，“万一有一个好心人前来救援，让垂死者多活哪怕一天，垂死者也愿意，至于之后的毁灭何时到来，垂死者不在乎，这便是黑暗森林理论没有想到的情况。” “如果那只是个钓鱼的诱饵呢？”我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房灵秀说，“在这件事之前，我们一直对黑暗森林理论深信不疑，认为它是星空中看不到文明迹象的答案。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无论是垂死者还是钓鱼者，都会发布广播，但星空中丝毫不见文明存在的迹象，我们从未收到过任何其他文明的广播。这似乎并不只是隐藏或者清理那么简单的事情导致的结果。” “大人物们准备如何应对这个求救行为呢？置之不理吗？”我问。 “我们正在前往那个星系。”房灵秀说，“这是一个冒险任务，你怕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踏上了敢死之旅，但想到能和我的偶像一起参与这个任务，兴奋之情早已压倒恐惧。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怕，然后问道：“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房灵秀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不好说出口，房灵秀本人姿色平平，虽然歌唱和舞蹈技艺出众，也在表演风格上尽可能强化了对男性的诱惑力，但这些都很容易模仿，而模仿她的演歌手都没有像她那样成功，我想问她真正的秘诀是什么，但这问题等于告诉她我也认为她姿色平平。 “什么都可以问，我既然把真实身份告诉你，就不怕你知道更多。”房灵秀笑道。 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模仿你却都没有你那么成功？” “你知道偷女内衣的贼吗？”房灵秀的问题太具有跳跃性了，我一时完全摸不到头脑。 “传说偷女内衣的贼，喜欢内衣上的味道，”房灵秀说，“但他们喜欢的其实并不是味道。” “是女性遗留在内衣上的信息素。。”我说。 “是的，所以我在我所有的感官多媒体演歌影片中，都加入了男性对女性信息素的感觉信息，”房灵秀说，“观众并不知道他们受到了信息素信息的影响，然而这足以使我获得成功。” “天啊，谁能想得到呢。。”我彻底折服于房灵秀的聪明才智。 “我忽然感觉又回到被粉丝问这问那的时代了。”房灵秀笑道。 “我本来就是你的粉丝。”我有点害羞地说。 “我发现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隔阂，这让我感觉很好。以前葛炮始终和我保持距离，”房灵秀忽然有些严肃，“我曾猜测他是出于作为密探的生存需要，提防被我出卖，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个原因。他从没向你提过我，也就是说没有告诉你要提防我，说明他自始至终都信任我。所以我以真实身份见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也信任你。” 我们互相拥抱了对方，但那时我还并不知道： 每个密探的孤寂人生中，最缺少的就是可以信赖的人。 而对那时的我来说，真正的幸运并不是见到自己的偶像，而是见到了那个我可以信赖的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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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5】第三家园 房灵秀说，我此行并不是作为一位密探执行调查任务的，那么我猜我应该是作为一位考古学者参与调查研究。 我的考古学助手系统名叫斯雷芙，作为高级人工智能，它能够独立进行一些发掘现场取样比对分析之类的工作，并能就许多问题向我提供思路和建议。 它就寄存在我的薄膜宇航服臆世界客户端的记忆体中，有了它的存在，我走到哪里几乎都可以得心应手地进行研究工作。 我们乘坐一艘小飞船（旧人类在科幻作品中曾经想象过这种所谓的飞碟，我不太清楚他们是如何想到的，毕竟按照他们对物理的理解，不应该会相信有这种飞行器存在①）离开仍处在柯伊伯带的母舰，独自前往第三家园所在的行星，飞船以褪电性状态穿越了这颗行星的稀薄大气，然后在智子探测器找到的安全区域回复了正常状态。 这是一个小山丘，我们所有4名乘员穿着外骨骼宇航服走下飞船，每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大爬虫。 【注①】褪惯性技术的存在，意味着传统的与质量联系的能量守恒定律被打破，而旧人类并不相信能量守恒定律与动量守恒定律还有褪惯性状态下的广义形式。此为本小说的设定，腿惯性技术完全只是幻想。 映入眼帘的，除了晦暗的天空，就是一个超乎我们想象的巨大城市。 我在考古学资料里看到过，旧人类生活在旧地球上时，就曾在地表建造过许多这样巨大规模的城市，比起我们的星舰城市来说，这些城市大得令人窒息。 星舰城市的规模受限于碟形星舰的半径，而星舰半径最大不会超过20千米，去掉4千米的外科层与电磁护罩层②，城市半径通常会在16千米以下，即便如此我们也会认为城市很巨大。 但眼前这座城市，几乎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的建筑和街道以及高架轨道，数量和排列复杂程度都远超我们的星舰城市，但它全无电磁护罩层，因为这行星的磁场已经是完美的天然宇宙射线屏障，对人类来说，这星球的自然环境简直就像是天堂。 【注③】用于偏转太空离子射线，效用等同于旧地球的地磁场。 在星舰内部，城市分成许多层同心环，统一绕着城市中轴转动，越靠近中轴的层转速越快，以保证各层都产生标准的10米/秒2的人工重力加速度，因此只要你在住所之外的街道上抬头看头顶，你看到的只是更靠近城市中轴的一层地板在你头上移动②。 【注③】诸位读者还记得第一章里盖娅说过引力空间号内部景观有些像是她生活时代的星舰城市吗？ 而眼前的这座城市，人们头顶上是真实的天空，脚下是真实的大地，人工花岗岩外壳的大小金字塔建筑，外观看起来更加厚重，使城市看起来更像是一片四棱锥岩石森林。 依靠仿生物宇航服的视觉器官，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城市里只有极少量的载具在悬浮轨道上移动，整个城市死气沉沉。 我们解除了宇航服的反重力设置，因为这个星球的地表重力加速度只有9米/秒2，第三家园的人在这个星球落脚显然是经过慎重选择的。 经过原地进行一些基本的勘测，我们验证了智子探测器发回的那些探测结果。 要进一步了解这个人类文明到底发生过什么，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抓个活人来，所有人回到飞船上，开始驾驶着飞船寻找我们的目标。 我们之前担心第三家园会到处充斥着类似智子或褪电性蝌蚪的哨兵，它们会给我们的秘密行动带来麻烦，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城市边缘数条干道上，只有一台载具孤零零地缓慢行驶着，它像一颗锃亮的金属鸡蛋，依靠下方轮子的滚动前进，车轮在被尘土覆盖的路上留下一条新的印记，比之前那些印记略为清晰。 我们这才意识到，这星球上几乎没有风，不仅因为大气太过稀薄，还因为微弱的红色恒星光照几乎不会造成显著大气环流。 我们尾随金属蛋出了城市，它并未发现我们。 智子已经潜入了金属蛋之内，身穿合成材料宇航服的衰老男子正与机器人在金属蛋前部一起驾驶着金属蛋，金属蛋后部是一个连通多条合成材料管的矩形金属罐。 金属罐内有数个平板将其分成几个夹层，每个平板与水平方向夹角约π/6，每个夹层里有一名女子脸朝上展开四肢躺在夹层板上。 这些女子全身赤裸，四肢被弯曲金属条束缚在夹层板上，口鼻都被罩在半透明的合成材料罩里，一根吸管中缓慢滴落着某种流食，合成材料罩扣在女子两腿间，与两根管道连接，一个女子的粪便正在被从上面管道流下的液体冲刷道下方管道里。 这景象令实在我震惊，第三家园给我的第一印象如此不好。 通过智子，我们对男驾驶员的脑部数个神经网络区域进行了电磁刺激，他停下了金属蛋，并从其中走下来，朝着我们飞船悬停的方向走来。 金属蛋里的蜘蛛机器人迈动四只脚也跟着爬了下来，智子探测器侦测显示，这蜘蛛机器人并无自主智力，完全属于那种按照既定程序工作的低级人工智能，我们通过智子干扰让它暂时停机。 我们在飞船正下方力场外壳上开了一个口，男人走到开口下方后，我们在开口方向建立了一个抵消行星质量造成的时空弯曲的力场，使男人从飞船外壳开口缓慢飘入我们的飞船内部。 智子对其大脑进行的电磁干扰，使他正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我们操控仿生人将他放置于飞船1号离间内，解除了他的宇航服，与我们同行的技术专家将宇航服带到2号隔离间进行进一步研究。 医学专家对他进行一番体检之后，为他注射了一种药剂，使他进入半睡状态，然后我们给他戴上臆世界头盔，开始对他进行梦境审问④。 【注④】与本小说前面章节多次出现的梦境审问方式完全相同，通过幻境刺激来引导受询者产生脑活动反应来了解他的记忆，大部分记忆提取都采用这种办法。 他们忙碌的时候，我和房灵秀与两个仿生人一起下了飞船，开始研究金属蛋。 我用核磁共振仪大致扫描了金属蛋，金属蛋所使用的技术非常古老，电磁发动机通过化学电池供电运转，仅配备了最早的光学量子计算机控制系统，来管理维生设备与监控载具设备状况，完全没有自我修复的功能。 看着矩形金属管理的女子，我转向面对房灵秀，我能看到她在蜘蛛宇航服观景口透明遮罩后的那对柳叶形的眼睛，她也在望着我。 “我们不救她们吗？”我在臆世界对话频道问。 我看到房灵秀的两眼在宇航服观景口后面左右摇动，她只是在摇头，什么都没说，我也只能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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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使用的是我们完全不懂的语言，他具有典型的拼音文字思维方式，我搜遍了随身携带的考古学资料，才发现那种语言竟然是旧人类时代在地球上广泛使用过的危机纪元美语⑤的一种，相关的语言学资料使我们能够更好理解他的记忆内容，尽管只要连入臆世界，我们每个人都能直观理解绝大部分记忆信息中感官信息内容的具体意思，但涉及到语言逻辑思维部分，还是有语言学资料进行印证更好。 【注⑤】即美式英语。 男人正准备把这些女子贩卖到临近城市，在城间公路尽头有一个地下入口可以进入那个地下城市。 男人丝毫不知道他们发布了星空求救信息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他无法接触到机密，也可能是他们这代人早已经不在乎那件事。 第三家园正处于经济崩溃边缘，一些人家会卖掉自己的子女，换取微薄的生存资源（例如氧气、食物和水以及能源）。 这六名女子的父母或兄弟把她们卖掉来养活家里剩下的人，而他们对驾驶金属蛋的男子心存感激，因为他是他们全家的救星。 其他人家就算想卖掉自己的子女，也未必有人肯收，因为很少有人肯长途旅行做这类买卖，毕竟这种买卖的利润甚微，风险却不小。 很多旅人半路遇到载具故障而无法到达目的地或返回，从事这类贸易运输的旅人都是机修能手，但也难保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因为载具的品质有限。 我们基本了解到，这衰老男子⑥小时候，第三家园经历过经济繁盛时期，那时代人们会生产实用耐用的产品，例如男子身上的这件宇航服已经有上百年历史，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至今还能正常运转。 【注⑥】对北海星系的人来说，这男子的年龄根本算不上老，所以称他是衰老男子，而不是老人。 耐用型经济可能持续了很多年，但被后来的实用型经济取代了，例如这个蜘蛛机器人，是个标准的搬运工，它采用的技术远不及宇航服，耐用性却差得远，唯一的特点是造价低廉，性价比高。 实用型经济造就了经济上升期，衰老男人有关这个机器人的记忆，大多会与美好挂钩，蜘蛛机器人是他的爱人年轻时送给他的，那时候每个人都生活的富足，人们经常在业余时间到各地游玩，品尝各地的美食，观看民俗表演以及购物，机器人是个优秀的购物搬运工。 男人拥有自己第一个孩子时，实用型经济被消耗型经济代替，而这个金属蛋就是那时代的产物，它还是万中无一的耐用特例，与它同时代的金属蛋早已报废多年。 消耗型经济带来了虚假的繁荣，人们以为未来人人都会无比富裕，这变相刺激了消费，在数十年内推动了经济爆发式增长，但所有产品都只有较短的耐用年限，大部分产品会在数年内报废，人们一时满足于这种快速消耗快速生产的生机勃勃。 男人的大儿子参军时，消耗型经济刚刚被浪费型经济取代不足十年，短短不足十年就消耗掉了第三家园的大部分自然资源，各个政治自治区都鼓励浪费资源的奢侈品的生产来拉动自己的经济，以便在经济增长领域保持对其他政治自治区的优势。 在实用型经济时代就有学者担忧各个政治自治区在经济领域的互相攀比会最终导致经济爆发式增长，资源迅速被消耗掉，然而学者毕竟不是决策者。 与我们北海星系以及罗星系的政治体系不同，第三家园从来不是人工智能管理政治，第三家园的人们发自内心地恐惧人工智能。 所以他们始终在民选政治和军阀政治之间摇摆。 而民选政治选出的政治家并不关注与解决现实问题以及做长远打算，他们只关心自己能够得到选民支持，善于营造各种繁荣假象而不解决实质问题，并把越来越多的实际问题留给继任者。 当民选政治造成越来越多的问题，使得人们离心离德时，军阀就站出来独揽政治大权，他们一开始会实行一些有力的举措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但等到他们得到的支持足够多，他们就不再在乎人们的需求，而是利用权力给自己攫取利益。 唯一与旧太阳系人类历史不同的是，军阀政治持续了数十年而为被推翻过，因为民众完全无力与掌握科技武器的军阀对抗。 这个衰老男人的二女儿曾经参与过反对军阀政治的活动而被杀害，大儿子则在参军后镇压反抗军阀的游击队时丧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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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男人在4年前卖掉了自己的孙女，现在还在做贩卖人口的买卖来养活小儿子一家三口。 如果北海星系和罗星系不是由完全理性的人工智能管理社会生活，我猜我们也早就崩毁成第三家园这样了。 从衰老男人的记忆中，我们大致了解到，第三家园的人普遍恐惧科技。 他们曾经在经济繁荣时代在本星系其他行星建立了家园，但战争已经抹掉了人类文明在那些星球上的迹象。 衰老男人自己曾经参军参与过一次小战役，说它小，只是因为持续时间只有数小时，然而它却毁灭了一个行星上的整个人类文明，而发动战争的理由只是衰老男人所属政治自治区的民众想要一次增长自己信心的胜利，而他们选出的政治家实现了他们的诉求，代价是毁灭了另一个行星上的所有人。 没有人觉得那有多么惨烈，这件事在幸存第三家园人类记忆里只是个政治上的小插曲而已，最多可以作为饭后争论的话题，对于死者的悲惨以及杀人者的麻木，没人在乎。 科技真的会让人们生活得更好吗？ 房灵秀问了我的意见，我说应该会，第三家园可能只是个误入歧途的个案而已。 但我其实说了谎，作为考古学者，我清楚地知道人类在低生产力下维持了相当长期的生存，而随着科技水平越来越高，人类自杀的能力越来越强，生存早已变成走钢丝（这是一种古代技巧表演，表演者在一根水平放置的钢丝上行走，仅凭一根长棍尝试保持平衡，一旦失足落下钢丝就可能严重摔伤。因此走钢丝一词用来形容在极为危险的条件下前进。另外要说的是，走钢丝的技艺早已失传，我们现代的考古学家只能凭研究推测出平衡杆应该是在与钢丝与重力方向都垂直的方向上使用，这个结论在学界还存在争议）。 第三家园的人将这个星系称为圣龙星系，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行星被他们称为乐园，然而这乐园现在只是走向死寂的世界。 他们丝毫不信仰黑暗之神，他们信仰的也许是杜撰出的神，我寻遍古代资料也没查到有关这位神的传说。 我们给衰老男人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后，钢印可以保证他今后不会想起这次遇到我们的事情，而蜘蛛机器人的记忆信息很容易清除，把他们送回金属蛋后，我们就离开了。 “这次行动简直多此一举，”技术专家说，“我们只要查明第三家园的状况然后毁灭它就行了，不是吗？难道我们真要救他们？” “我们的任务不是救他们，而是来确认不会还有什么第四第五家园。”房灵秀冷冷地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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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6】会面 近3000个智子探测器已经对【乐园】表面进行了全面探查，母舰也陆续派出十几个我们这样的小组，劫持当地人了解情况。 根据最近三个月以来的探查，掌握的信息大致如下： 1--【乐园】富含甲烷冰，水冰资源已被过度开采，便于循环利用的氧元素资源有限，大气大部分极为稀薄，成分主要是甲烷气，少部分为火山喷发尘埃云和核爆扬起的尘埃云，尚未完全沉降。 2--【乐园】拥有炽热内核和足够强大的地磁场，以偏转太空带电射线，但火山活动较少。 3--【乐园】绕圣龙星系恒星的绕转轨道，会受临近轨道巨行星引力影响，一些年头略微远离恒星，之后又重新靠近恒星，但轨道变化没有明显周期性。 4--【乐园】缺少化学性质活泼的金属资源，可供人类文明循环利用的这类资源越来越少。 5--【乐园】共有73个人类城市，仍有人居住的只剩31个，人口密集的多为地下城，选择地下城主要是为防核打击。 6--【乐园】共有13个政治自治区，其中7个拥有核打击能力，在这7个之中，有4个拥有从太空进行核打击的能力，其中三个还能从太空进行色力装甲穿透性打击。 7--【乐园】有一个没有核打击能力的政治自治区拥有从太空进行穿透性打击的能力。 8--【乐园】有一颗天然卫星和137颗多功能人造卫星，人造卫星中仍然正常运转的只有36颗，都具有通讯中转能力，其中12颗拥有核打击能力，8颗能发射色力装甲穿透弹。 9--【乐园】的人类已经不再掌握褪惯性与褪电性的技术，这是他们被困死在这颗行星上的根本原因。 10-【乐园】20年前发生过大战，三分之一的城市被毁，那之后，各个幸存政治自治区签订了和平协议，目前各个政治自治区都很爱好和平。 11-【乐园】拥有制导武器和火箭发射能力，仍掌握核电技术，有登陆本恒星系其他行星的能力，一些资源开采舰队活跃在其他行星，但没有建立大规模的殖民地，仅利用前代人（已被行星际战争毁灭）留下的建筑设施改造成为资源采集基地。 12-【乐园】是第三家园人类开发的第三颗行星，其余四颗行星（或行星卫星）上的人类文明已被150年前的大战毁灭，人类从开始建设第三家园到现在为止共计约600年。 13-【乐园】上最富庶的政治自治区叫做【如意】，但它没有核武或太空打击能力，而武力最强且经济实力不弱的政治自治区【幸运】和【吉祥】才是第三家园的政治主导。 14-【乐园】通过卫星系统建立了全球信息网络，就如旧人类危机纪元时代的信息网络那样，我们将通过这个网络与第三家园的人们进行第一次公开接触。 我大致整理了一个时间表： 程心与关一帆离开小宇宙 约300年后，新人纪元元年，程心与关一帆到达北海星系 新人纪元2X年，程心与关一帆在大瘟疫中去世 新人纪元23X年，弗莱劫持星门舰离开北海星系 新人纪元40X年，弗莱飞船漂流到达罗星系 新人纪元45X年，星门开启，北海星系殖民军到达罗星系，大规模建设开始 新人纪元51X年，殖民军离开罗星系 新人纪元53X年，殖民军到达圣龙星系 新人纪元73X年，罗星系幸存者重建完成，派遣舰队回访北海星系 新人纪元80X年，罗星系舰队到达北海星系 新人纪元84X年，葛炮一行从罗星系出发，葛炮此时40多岁 新人纪元90X年，葛炮一行到达北海星系，北海星系星门舰队出发前往北海星系 新人纪元96X年，北海星系星门舰队到达罗星系，葛丽遇害，葛炮此时约100多岁 新人纪元109X年，圣龙星系发出中微子流求救信息（直接指向罗星系） 新人纪元110X年，我（17岁）继承葛炮（享年247岁）身份 新人纪元111X年，罗星系收到圣龙星系求救信息，罗星系舰队①出发（我随行） 新人纪元113X年，舰队到达圣龙星系 【注①】读者可能会有疑问，米兰达应该是从北海星系出发的，为何这里出发的是罗星系舰队？事实上，北海星系距离圣龙星系太远，而圣龙星系的求救信息请求在50年内救援，因此只能是从罗星系派遣舰队前往。至于米兰达，则是乘坐小飞船穿越星门直接从北海星系到达罗星系，然后随舰队出发的。在小说中没有细表这个过程，故在此给出说明。 。。。。 对乐园的人们来说，我们都是真正的外星人，所以我们在他们的光子信息网络上试探性地发布了一条信息：罗星系向您们问好。 这条信息除了宣告我们的到来之外，还用于试探第三家园的人们对罗星系的态度。 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这条不起眼的信息立即引起了【乐园】上各个政区高层的重视，因为普通黑客不可能知道【罗星系】的含义，关于罗星系的传说在民间早就失传很久了。 以【吉祥】和【幸运】为核心的两组政区联盟的首脑们，分别在我们眼皮底下通过加密网络召开了本联盟的联席会议。 等他们又各自召集专家和高参开会之后，他们沉默了，因为历史专家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 罗星系的人可能有智子。 他们通过网络发布消息与我们对话，你也许觉得可笑，但是那个问题他们还是问了：“你们真的有智子吗？” 我们当然回答说“有”，而且我们列举了他们的首脑们的近期行程以及秘密会议内容，让他们对这个肯定答复无比信服。 “为什么要对他们说实话？”我问房灵秀。 “是策略。”房灵秀没进行更多解释，她当然不是我们的决策者，而决策者到底是谁，没人知道，面壁时代不会因为你到了另一个星系就有所改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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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园】终于还是提出要求想要面见我们的代表，而且【幸运】和【吉祥】都争着要首先面见我们，当然他们能见到的只有仿生人。 【幸运】派出了一位代表接待了我们的仿生人，他对于仿生人的恐惧溢于言表，仿生人虽然只是个少年形象，举手投足都让他心惊肉跳，在他眼里也许以为仿生人是个会走路的炸弹。 【吉祥】最初也只是派出了一位代表，但我们发现他身边的一位高参的建议对他的影响很大，我们提出要与整个政区最明智的人沟通，那位高参思虑半天最终决定以真实身份接触我们，他其实就是政区的最高首脑。 两个政区的代表都问了同一个问题：“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仿生人的回答都是肯定的，仿生人甚至补充说：“若要毁灭你们，或对你们置之不理，我们就不需要让你们知道我们来了。” 尽管他们仍然怀疑，但我们都可以真切看到他们喜形于色。 【幸运】政区希望进一步面见我们这边的真人代表，而我们拒绝了，理由是：“对罗星系的人来说，人工智能是与人类平等的”。 我们却主动提出可以派真人代表与【吉祥】政区首脑接触。 这一消息在他们的信息网络中传开，【幸运】政区的首脑对于第一次会面的失败痛心疾首，他的高参组总结得出结论： 首脑没有亲自面见对方，没有显示出诚意，另外没有考虑到罗星系人工智能的地位，提出了失礼的要求，这些都可能给罗星系的人坏印象。 不过我们还是同意在下次会面时，可以同时面见两个政区的代表。 我们没有要求出席会面的必须是政区首脑，但显然他们都不会再派其他人代表首脑参加会见了。 我们花了三个月时间对当地微生物系统进行了研究，对所有将要参与会面的真人代表进行了免疫调整，我们当然想让当地人知道，微生物威胁难不倒我们，同时我们也想再看看他们的耐心如何。 。。。。 【吉祥】政区的首脑Leyphone（作者注：为读者阅读方便，下文一律写作雷锋）和【幸运】政区的首脑韩肃早已在会面地点等待，安保方面他们提到最高戒备模式，但并非是为了防备我们，而是防备那些企图破坏会谈的人，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威胁到我们，而我们若是真要对他们不利，他们也反抗不了。 雷锋是位两鬓略微斑白的壮年人，一双碧眼炯炯有神。 而韩肃是位与房灵秀一样拥有柳叶形眼裂和黑眼仁的黄种人，年龄与雷锋不相上下。 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来之前已经进行了微生物免疫处理，不仅我们自身足以适应第三家园的微生物环境，而且我们也避免把我们生态系统的微生物带过来。 对方没有要求对我们进行检疫，显然是为了表达对我们的信赖。 我们一行人包括：房灵秀（任务指挥）、珍妮·海森伯格（谈判专家）、艾琳·丹顿（谍报专家）、我（技术专员）共计四位真人，智子07~10是四位仿生人，负责语言交流和安保。 其中智子07表面上看来像是我们一行人的领队，实际上是房灵秀通过臆世界连接对她下达指令。 而智子08、09、10作为臆世界临时服务端存在，她们还会通过臆世界连接为我们四个真人翻译第三家园的语言，因为圣龙星系处于智子盲区，不能用微型星门通讯技术通讯，她们三人负责发射加密电磁信号作为我们与飞船联系的中转，她们也负责帮助艾琳操控附近的16个微智子进行全局监控。 我方的代表团着实让接待我们的人吃了一惊，毕竟第三家园社会中，女性是没有社会地位的，而我方这次的一行人全都是女性（随行仿生人也是女性形象）。 我猜他们可能会以为罗星系人类社会已经变成女权社会。 韩肃可能是为了挽回第一次会面时的不利局面，对我们非常殷勤，显然不是因为怜香惜玉。 雷锋也尽可能控制自己不去表现出对女性的轻蔑，不过我们多少还是能看得出他很不自在。 我们穿的服装与臆世界中女性的暴露服饰完全相同，头上还佩戴了花环形态的仿生物臆世界连接器。 我们在臆世界里早就习惯这样穿着，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穿这身衣服。 这是房灵秀的主意，女性魅力很可能会削弱对方的警惕性和判断力，而这个策略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雷锋有那么些瞬间会望着这群女子的裙下出神，然后又立即移开目光重新调整注意力。 只有韩肃依旧泰然自若礼数周到地引导我们进入会客厅。 会客厅金碧辉煌，一点也看不出第三家园世界身陷窘境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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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行人的出现，引起会客厅内人们的窃窃私语，8名光着雪白屁股扭着灵秀步入场的曼妙女子，与在场那些穿着遮蔽全身的锃亮铠甲，披着华丽变色花纹的长披风，蓄着长胡子而且把胡子刻意修饰成各种不同造型的威猛男人们形成鲜明对比。 雷锋粗声干咳了一下，全场立刻肃静。 在场人员有时会瞄一眼我们转过头去偷笑，又或是耸耸肩（这个动作我在考古学资料里看到过，通常是向同事者表达自己的惊喜或尴尬之情时使用）。 韩肃怒目扫视全场，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我们通过智子监控早已知道对方想要宴请我们，但他们看到我们一行人有仿生人，就略显迟疑。 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仿生人吃什么，觉得没有为仿生人准备食物可能会显得失礼。 智子07表示乐于赴宴，对方这才明白仿生人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韩肃满面欣喜地带领我们入座。 原定安排的是由女舞者为宴会献上舞蹈表演助兴，但可能是因为对方看到我们一行人都是女性，于是临时改成男舞者献艺。 我们当然心领神会，男人屈尊为女人表演，在第三家园世界算是对女性宾客最高级别的尊重了，不过我们之中只有珍妮表现出对舞男的兴趣。 宴会上，对方直接介绍了自己的困境：资源危机、技术失传，在未来百年内，传统的建筑维生设备都将老化，而他们无力维修，届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除了四位智子仿生人之外，我是唯一能够与对方进行语言沟通的真人，不过我的发音不够准确，谈吐也不流利，我还有点紧张。 即便如此，对方似乎还是更喜欢和我对话，我只好说点什么来提点他们一下： “你们准备好接受人工智能的管理了吗？” 对方显然已经研究了历史，知道祖先逃到圣龙星系的目的，雷锋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令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罗星系已经在三体文明管理之下了吗？” 智子07俨然像是我们全队的领袖，她接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你们是否还要继续逃避呢？” 雷锋和韩肃都皱着眉思考了几秒，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雷锋不太情愿地对智子07说：“我们准备好给三体人做小宠物了，那总比死要好。” “既然如此，我们就算没有白来一趟。”智子07说。 “你们还有什么交换条件吗？我们还要做些什么来换取你们的拯救？”韩肃问道。 “你们觉得我们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有求于你们吗？”智子07的小女孩嗓音带给对方的却是巨大的压迫感。 韩肃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何要来拯救我们？” “只因为有人类不想坐视你们灭亡，”智子07说，“而这些人对我们来说有足够影响力。” “我们要如何配合你们？”雷锋问道。 “我们将会派技师调查一下你们现有的产能和技术遗存，然后再研究救援方案。”智子07指了指我，“你们必须无条件开放所有科研设施和信息资料库，配合她的调查。” “你们会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吗？”雷锋问。 “如果有必要的话，会的，”智子07说，“反正你们最终也要接受人工智能的管理。” 韩肃似乎有话要问，但没好张口。 智子07看了一眼韩肃，然后说：“为表示我方的诚意，我们会先给你们一项抗衰老的技术，虽然对你们的危机并无助益，但拯救你们之后也要传授这项技术，所以我们准备先把这项技术交给你们。” 珍妮此时站起身离开宴会桌，走到场中，单脚为轴转身一周后做了一个优雅舒展双臂的俯身动作（北海星系人类女性专用的一种谢礼），然后回到位子上。 “这位珍妮女士已经有60岁了，”智子07说道，“而依靠抗衰老技术，她能在220甚至240岁之前一直保持这个年轻状态，你们已经变老的人，也可以通过这技术恢复青春活力。” 那些人窃窃私语一番之后，智子07又问：“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们不得不说，祖先逃离三体人的掌控是极为不明智的，被三体人掌控，未必就有什么不好，”雷锋说，“先人为了所谓的人类尊严逃到这里，最后我们还是落得如此下场。人都要死了，尊严还有何用？我看诸位女子，似乎活得远比我们有尊严，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彻底想通了。” 。。。。 “明天开始我就要开始调查任务了，我会尽可能从他们的历史纪录中了解信息，绝对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我对房灵秀说，“另外，那些舞男使用了信息素，想要影响我们，尽管那对我们没用。我猜他们还会玩其他花样的。” “你知道就好，你的仿生人助手已经准备好了，程序和数据库由你自己设定。”房灵秀说。 “你说他们真相信我们会救他们吗？”我问。 “除非他们还想等着第四第五家园的人来救他们，假如有的话。”房灵秀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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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7】命运转折 韩肃的妻子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的病痛折磨①后，已然脱胎换骨，现在她看起来比儿媳还要年轻，韩肃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注①】本作中设定可借用某些人造病毒修改人体基因及影响其表达来使人青春常驻甚至返老还童，但基因修改过程不可避免会有某些肌体反应，就像生病一般，经过此过程后，基因修饰完成，人体恢复青春活力。 在此期间，其他六个团队共同整理了第三家园的技术遗存和产能评估资料。 而我则往来于第三家园的其他几个行星上的殖民地遗址，公开的说法是看看遗址中是否还有可利用的产能和科技遗存，实际上我是在寻找有用的历史资料。 一个重大疑点是：罗星系接收到的信息是利用引力波广播发布的，而第三家园现存历史纪录表明，他们是使用中微子流发出的求救信息②，而这信息我们并没收到。 【注②】请参看前两节有关内容，我不知道有多少读者已经注意到这个疑点（笑）。 这疑点暗示了不妙的结果：可能还存在所谓第四家园的人，又或者在附近还存在非人类的其他文明。 然而我翻遍第三家园所有的历史记录，并未找到任何人类第四支队的记载，难道真的是非人类的其他文明模仿人类撰写信息的习惯发布了引力波广播？ 由于第三家园处于智子盲区③，星门舰是无法在这类区域内开启星门的。 【注③】在《三体2：黑暗森林》中提到，宇宙中存在一些星区能够屏蔽智子的超距通讯功能（原作中设定为量子纠缠通讯技术，在本作中修改为微型星门技术），被称为智子盲区，本作中某些人物所说的“混沌区”就是指所谓智子盲区。 鉴于远征舰队可能背叛母星另行开辟新殖民地，任何深入智子盲区的舰队都会受到母星猜疑。 为解决此问题，我们这个由18艘城市舰组成的舰队，使用了270余艘中继飞船④，分成7组负责通讯，不同中继飞船使用不同的信息采集子船作为信息源，所有不同组的中继飞船独立收集和转发加密信息，以便使最终获得消息的母星可以通过多组比对互相印证来确认信息的可靠性，借此保障母星对远征舰队的情况掌握。 【注④】中继飞船相当于小型城市，能在太空中独力生存几十年。 即便如此，我们此次任务仍然被限定了时间，我们必须在指定期限内完成调查任务。 为了揭示答案，我只好用最后一招了。 我让斯雷芙⑤抱膝坐在了地上，她开始发出一系列电磁信号与我们同来的一些智子接收并转发了信号，而我在静静等待结果。 【注⑤】米兰达的女仿生人助手。 与此同时，韩肃派来的工作人员也在“尽力配合”我的调查，我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虽然其实这种监视没有什么用，我的大部分工作是通过花环帽子连接臆世界完成的，而他们即使猜到我的装束本身并不只是装饰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注意到这些所谓工作人员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帅哥型男，显然韩肃想对我使用“美男计”，然而他并不知道，我们每天在臆世界中见识各种帅哥，早已审美疲劳。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闲着，我会要求他们帮我下载其他小组整理的资料，然后给我简报。 实际上这些资料我早通过臆世界看过了，我这么做除了是想给这些监工找点事做，另外也想让他们以为我们并没有使用他们不知道的另一套通讯系统（比如臆世界），而与我一同执行此次任务的其他小组也采用了相同的做法。 很快地，我们有六个小组帮助他们重建了建造小型氢氦核聚变堆的工厂，雷锋对此大加赞赏，在他看来，我们所谓的拯救，是有实际行动的。 新的动力支持意味着有一大批核电农场重新工作，食物与轻工业品的供给得到补充，第三家园城市里的流浪汉们第一次得到了配给的食品，他们还为此欢呼了一阵子。 有个孩子非要见我，他给我送来一束花，是从新开的核电农场新摘的，我还带他一起去了太空一次。 孩子的欣喜表情在他们的信息网络中以视频模式疯狂传播开，很快这个星球的人开始谈论我。 我们这一行人，曾被一些第三家园的普通人称为穿着暴露的淫妇，第三家园的政治高层进行了言论控制，为此他们还抓了不少人。 而现在，人们称我为来自远方的天使，我会讲他们的语言，我善待一个可怜的孩子，我给人们带来希望。 房灵秀说，本次任务的主管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因为我有效争取了第三家园的信任。 然而，我知道第三家园的人最终只能是空欢喜，所以，我隐约感到有那么点失落。 。。。。 我们为第三家园培训了一批科技人员，所谓培训，主要是用思想钢印技术把必要的知识和技能有关的记忆录入他们的大脑。 他们曾经从历史传说里听说过这类技术，但经过这次亲身体验，才真正知道这技术的神奇。 虽然雷锋口上不说，但我早已从他欣喜的表情里看出，他迫切想到得到这种技术，而我们最终如他所愿。 “为何给他这种技术？他会给他的人打上我们所不知道的内容的思想钢印，通过这方式，他们可以不受我们监控地交流思想。”珍妮问苹果（房灵秀）。 “你真以为他们要给别人打什么钢印，我们不能知道吗？思想钢印的机器是我们造的，智子们可以直接进入机器获取信息。”艾琳说，“我已经等不及想看看他们要用钢印传递些什么信息了。” “我猜他们会首先用钢印控制一些人的思想，巩固自己的统治。”艾琳说，“或者建立一个绝对忠于自己的精英团队以备将来之需。” “也许吧。”珍妮若有所思。 “别胡思乱想了，都去做事吧。”房灵秀说完转向我：“有回应了吗？” “一星期了，没有任何回应。”我说。 “那真是意外啊。”房灵秀叹道。 一天之后。。。。 雷锋没有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使用思想钢印，而是使用获得的机器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 坚信来自罗星系的人是来救人的。 这对我的触动很大。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们，为了说服自己，他想了各种办法，而最后只有思想钢印能帮得了他，使他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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