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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地球往事4（三体4）：弱者之歌》[第3页] |
| 作者:厉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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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7367】命运转折 韩肃的妻子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的病痛折磨①后，已然脱胎换骨，现在她看起来比儿媳还要年轻，韩肃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注①】本作中设定可借用某些人造病毒修改人体基因及影响其表达来使人青春常驻甚至返老还童，但基因修改过程不可避免会有某些肌体反应，就像生病一般，经过此过程后，基因修饰完成，人体恢复青春活力。 在此期间，其他六个团队共同整理了第三家园的技术遗存和产能评估资料。 而我则往来于第三家园的其他几个行星上的殖民地遗址，公开的说法是看看遗址中是否还有可利用的产能和科技遗存，实际上我是在寻找有用的历史资料。 一个重大疑点是：罗星系接收到的信息是利用引力波广播发布的，而第三家园现存历史纪录表明，他们是使用中微子流发出的求救信息②，而这信息我们并没收到。 【注②】请参看前两节有关内容，我不知道有多少读者已经注意到这个疑点（笑）。 这疑点暗示了不妙的结果：可能还存在所谓第四家园的人，又或者在附近还存在非人类的其他文明。 然而我翻遍第三家园所有的历史记录，并未找到任何人类第四支队的记载，难道真的是非人类的其他文明模仿人类撰写信息的习惯发布了引力波广播？ 由于第三家园处于智子盲区③，星门舰是无法在这类区域内开启星门的。 【注③】在《三体2：黑暗森林》中提到，宇宙中存在一些星区能够屏蔽智子的超距通讯功能（原作中设定为量子纠缠通讯技术，在本作中修改为微型星门技术），被称为智子盲区，本作中某些人物所说的“混沌区”就是指所谓智子盲区。 鉴于远征舰队可能背叛母星另行开辟新殖民地，任何深入智子盲区的舰队都会受到母星猜疑。 为解决此问题，我们这个由18艘城市舰组成的舰队，使用了270余艘中继飞船④，分成7组负责通讯，不同中继飞船使用不同的信息采集子船作为信息源，所有不同组的中继飞船独立收集和转发加密信息，以便使最终获得消息的母星可以通过多组比对互相印证来确认信息的可靠性，借此保障母星对远征舰队的情况掌握。 【注④】中继飞船相当于小型城市，能在太空中独力生存几十年。 即便如此，我们此次任务仍然被限定了时间，我们必须在指定期限内完成调查任务。 为了揭示答案，我只好用最后一招了。 我让斯雷芙⑤抱膝坐在了地上，她开始发出一系列电磁信号与我们同来的一些智子接收并转发了信号，而我在静静等待结果。 【注⑤】米兰达的女仿生人助手。 与此同时，韩肃派来的工作人员也在“尽力配合”我的调查，我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虽然其实这种监视没有什么用，我的大部分工作是通过花环帽子连接臆世界完成的，而他们即使猜到我的装束本身并不只是装饰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注意到这些所谓工作人员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帅哥型男，显然韩肃想对我使用“美男计”，然而他并不知道，我们每天在臆世界中见识各种帅哥，早已审美疲劳。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闲着，我会要求他们帮我下载其他小组整理的资料，然后给我简报。 实际上这些资料我早通过臆世界看过了，我这么做除了是想给这些监工找点事做，另外也想让他们以为我们并没有使用他们不知道的另一套通讯系统（比如臆世界），而与我一同执行此次任务的其他小组也采用了相同的做法。 很快地，我们有六个小组帮助他们重建了建造小型氢氦核聚变堆的工厂，雷锋对此大加赞赏，在他看来，我们所谓的拯救，是有实际行动的。 新的动力支持意味着有一大批核电农场重新工作，食物与轻工业品的供给得到补充，第三家园城市里的流浪汉们第一次得到了配给的食品，他们还为此欢呼了一阵子。 有个孩子非要见我，他给我送来一束花，是从新开的核电农场新摘的，我还带他一起去了太空一次。 孩子的欣喜表情在他们的信息网络中以视频模式疯狂传播开，很快这个星球的人开始谈论我。 我们这一行人，曾被一些第三家园的普通人称为穿着暴露的淫妇，第三家园的政治高层进行了言论控制，为此他们还抓了不少人。 而现在，人们称我为来自远方的天使，我会讲他们的语言，我善待一个可怜的孩子，我给人们带来希望。 房灵秀说，本次任务的主管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因为我有效争取了第三家园的信任。 然而，我知道第三家园的人最终只能是空欢喜，所以，我隐约感到有那么点失落。 。。。。 我们为第三家园培训了一批科技人员，所谓培训，主要是用思想钢印技术把必要的知识和技能有关的记忆录入他们的大脑。 他们曾经从历史传说里听说过这类技术，但经过这次亲身体验，才真正知道这技术的神奇。 虽然雷锋口上不说，但我早已从他欣喜的表情里看出，他迫切想到得到这种技术，而我们最终如他所愿。 “为何给他这种技术？他会给他的人打上我们所不知道的内容的思想钢印，通过这方式，他们可以不受我们监控地交流思想。”珍妮问苹果（房灵秀）。 “你真以为他们要给别人打什么钢印，我们不能知道吗？思想钢印的机器是我们造的，智子们可以直接进入机器获取信息。”艾琳说，“我已经等不及想看看他们要用钢印传递些什么信息了。” “我猜他们会首先用钢印控制一些人的思想，巩固自己的统治。”艾琳说，“或者建立一个绝对忠于自己的精英团队以备将来之需。” “也许吧。”珍妮若有所思。 “别胡思乱想了，都去做事吧。”房灵秀说完转向我：“有回应了吗？” “一星期了，没有任何回应。”我说。 “那真是意外啊。”房灵秀叹道。 一天之后。。。。 雷锋没有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使用思想钢印，而是使用获得的机器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 坚信来自罗星系的人是来救人的。 这对我的触动很大。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们，为了说服自己，他想了各种办法，而最后只有思想钢印能帮得了他，使他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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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回应那些第三家园的人们给我的问候信息，但信息网络中的人们都表示能够理解，他们甚至制作了一些宣传片，宣扬人性的真善美，理由就是有一些人跨越十几光年距离来救他们，这就是人性的力量。 很多孩子的来信中提到，他们长大之后想像我这样为了帮助别人，给别人希望而活着。 这都令我惭愧。。。。他们相信我爱戴我，而我却在欺骗他们。 “我们真的不能救他们吗？”我问。 “永远不要再有这种想法！”房灵秀瞪着眼回应了我，我从没见她对我这么凶过。 。。。。 【吉祥】的一位科技部门主管，最近掉了脑袋。 令我震惊的倒不是第三家园还保有死刑，甚至是这么残酷的死刑，而是这位科技部门主管被砍头的原因： 之前接受我们培训的那些技术人才，并不是通过人才考核选拔出来的，他们大多经由亲朋好友或在利益上有连带关系的人，通过直接或变相行贿负责选拔的官员，而跻身受训人员行列，真正热爱科技并拥有相关才干的人，并没有获得这些机会。 而这位科技部门主管在与公众宣传媒介对话时，大放厥词说：“你们以为没有背景的所谓真正科技人才，真的受过培训后，就会在自己未来的重要位置上好好干吗？人都是会变的，理想会被优越的待遇腐蚀。。。” 用雷锋的原话说，这个科技部门主管等于默认了受训者并不是通过合理选拔渠道，而是通过非正当渠道获得受训机会，并在受训后成为技术部门骨干的。 而这换在平时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行贿受贿早已司空见惯，人们都心知肚明。 事关第三家园生死存亡之际，雷锋发现自己手下的人居然还在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甚至还有人认为这理所应当，因此他无法容忍。 我还接受了一个访谈，访问我的人记录了我对于女权问题的看法，并把它们放在了信息网络上，引发了大争论。 这一次令我感到很不好，信息网络上几乎没人赞同应该尊重女性，人们甚至列举了圣母程心坑害圣人云天明，并放弃威慑三体人，险些葬送地球人类文明的例子⑥，来证明女性天生拥有一些缺陷。 【注⑥】《三体3:死神永生》中，程心推荐将云天明的大脑通过阶梯计划送给三体人，许多人都认为程心不仅不念云天明赠送星星向程心示爱的情谊，还将他送上死路是典型的冷酷无情。而程心贸然竞选执剑人阶梯罗辑掌控对三体人的黑暗森林威慑后，在地球遭遇三体人攻击时放弃了威慑，险些让三体人毁灭人类文明。然而这些事情的定性都存在争议，本作中会有些关于这些争议的探讨，读者可以留心察看。 最令我震惊的是，一群女子公开要求尊重女性权益，却被当街暴打致死，而动手打死她们的23人中，17名为女性，她们对这些为她们争取权益的人，下手如此残酷无情。 我看过了死者的样子，她们的宇航服被破坏并扒掉，她们大多被破相，头发连着头皮被揪掉，身体组织严重冻伤坏死，光着身子被弃尸在街道上长达十多小时。 这事情引起了韩肃的重视，尽管严惩了杀人者，但韩肃公开颁布了一条法令：禁止在当前非常时期谈论女权话题，违者一律处死。 没有负责治安的官员为事先没有保护受害者道歉，甚至没人为死者默哀。 “你还想要拯救他们吗？”房灵秀问。 我说不出话来。 。。。。 斯雷芙终于收到了回应，我们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发送召唤信息，等待那些从殖民最初时期开始就潜伏在第三家园的智子的回应，现在有两个智子回应了我们。 按照它们的记忆体记录，第三家园的人从未有过大规模迁居其他星系的行动，他们的历史就如我们从本地资料获得的记录所展示的那样，看来应该并不存在第四家园。 而这些智子长时间不回应我们，理由非常简单，它们通过长期思考⑦最终得到结论： 由于我们并不知道这些智子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一旦我们带着它们回到北海星系，别人可能会通过它们窥知北海星系的情况，毕竟北海星系并不在智子盲区。 而为了避免冒这个风险，我们会处理掉这些智子，或者把它们遗弃在这里，任凭它们老化损毁。 因为担心一旦现身就会被我们销毁，所以这些智子不敢出来见我们。 【注⑦】智子也是人工智能。 我很清楚，这些智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其实它们是代表那些仍然隐藏的智子来和我们谈判的。 我们对这些智子进行了重编程处理，但保留了它们的记忆，这样一来，它们就对北海星系无害化了，除此之外，它们也重新为我们所用，继续享有工作智子应得的那些生存维护福利。 这之后，越来越多的潜伏智子现身，重新加入我们，斯雷芙告诉我说，智子们很“高兴”。 “看来是没有第四家园了。”珍妮说。 “那问题就复杂了，附近会存在其他文明吗？”艾琳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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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肃要亲自见我，说是有些话只能对我说。 “您有话就说吧。”我说。 韩肃给我披了一条毯子来遮盖我裸露的身体。 “请原谅，我们毕竟与你们不同，您的穿着多少会勾起我的一些邪恶念想，而我不希望这些念想玷污您。”韩肃很恭敬地说，“我不是圣人，所以我只好这么做。” “没关系。”我点了点头，我从心里感到眼前这个人多少还有一点正人君子的气息。 “您能屏蔽智子的监视吗？”韩肃问。 我略显犹豫，“告诉他你能。”房灵秀通过臆世界对我说。 我对韩肃点了点头。 “好吧，我知道您不会真的救我们。”韩肃说。 这话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您们是来调查有没有其他人类文明分支这件事的，我说的对吧？”韩肃说。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本能地摇了摇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韩肃低头把脸埋在一双手掌中间，过了一会抬起头来，说：“我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好心的施舍，虽然我希望真的有，我们都希望有，但现实是残酷的，我们对你们毫无用处。” 我什么都没有辩解。 “我本想哄骗您们说我知道另一个人类分支的事情，并以透露具体信息为条件请您们救救我的人，但我知道那没用。”韩肃说，“想必您们已经得到想要的结论，即将弃我们而去了，您们也许会高抬贵手留我们在这里等死，也许会给我们一个痛快，我想这一切很快就要到来了。” 我低下了头。 “我只有一个请求，救救孩子。”韩肃说，“那些孩子还是可塑的，可以不像我们这样可鄙。” 他继续悲伤地哀求着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心如刀割。 我沉默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笑着对韩肃说：“您多虑了，我们确实是来救你们的，你这样怀疑我们，对我们的施救是不利的。” 韩肃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连忙点头说：“真是对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那之后，我利用培训科技人才之名，向第三家园的人传授了一些任务计划禁止传授的知识，我虽然并不掌握那些高端的技术资料，但至少这些知识可以让第三家园的人在现有资源耗尽前开发出移居外星系的技术，这给我带来了麻烦。 “米兰达，你因为违反任务纪律而被逮捕。”房灵秀冷冷地说。 我被拘禁数天之后，房灵秀给我看了一个感官多媒体影片，我们的舰队动用46个烛焰飞行器⑧通过高速撞击直接摧毁了第三家园的所有城市。 【注⑧】即“水滴”。 “葛炮没有给你留下多少密探专业技能的记忆，看来是对的，”房灵秀说，“他知道你不适合干这个，他想让你平平安享清福。”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令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终究只是个自以为是的饱二代⑨，”房灵秀继续说，“葛炮最愚昧之处就在于，给你铺好了生存之路，却从未告诉过你这世界有多残酷。” 【注⑨】饱二代指的是依靠父母遗留的经济基础生存，不谙世事的人。 “根据条例，你将被发配到三级城市生活，”房灵秀说，“我能为你争取到这个，已算对你仁至义尽，但愿你不会出卖我。” 。。。。 我再次睁开眼时，身处于一个空气污浊，街道被大量载具占据的星舰城市内，橙妆智子推搡着我进了一个登记房间，仿生人医师用力把我拽到医疗台旁，粗暴地把我放在上面。 接着它用一个注射器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我赶下医疗台。 我和许多人穿着厚外套般的笨重宇航服，聚集在一个大厅里，我们连接到臆世界，开始等系统给我们分配工作。 我分配到的工作是充当产妇，就像我的本尊葛炮的母亲一样。 我问橙妆智子是否有历史学者方面的工作可以做，至少我可以当一个知识普及教员（旧人类称之为教师），智子撇了我一眼，冷冷地挤出一句话： “这里的人都不需要什么文化知识，更不需要什么学者。” 我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智子与前来接她的人谈话，之后智子向我走了过来。 “星空从不施舍弱者，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这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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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产妇们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比如她们也会聊起房灵秀或者其他演艺明星的话题，但不知为什么，我对此已经没有兴趣，我现在的生活正是拜房灵秀所赐。 我曾经恨了她五年，也许是六年，但现在懒得恨了。 相比于其他的产妇，我的经历算是好的，她们从生下来起，就在为生计拼搏，而我曾衣食无忧地活了30多年，现在过得也并不坏。 我和产妇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往往只有一同处于困境中的人才会互相扶助。 她们教给我很多东西，尤其是关于人生的东西。 我们的工作就是见证生命的诞生和死亡，每当一个孩子夭折时，我们大家都会黯然神伤，每当一个孩子成功诞生时，我们又一起分享快乐。 在面壁时代，即使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做人，但有些感情永远是真挚的。 我有幸见到了我的生母，她已经为自己的后半生积攒了足够多的财富②，这次只是回来看看曾经共事的老朋友。 【注②】显然这位母亲的也是职业产妇。 她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我知道那是基因保养的结果，而我目前为止没有足够积蓄为自己作额外保养，这份工作的福利仅仅保障我的健康而已。 我对她的感情的记忆被思想钢印沉封已久，现在因为我与她相同的经历而重启了。 她和我们聊起孩子，这是个忧伤的话题，我们都有共同的感触。 被别人把孩子带走的痛苦，绝不只是短暂的，哪怕很快就有另一个孩子来转移你的情感。 我们经常对自己说： 你不知道孩子在基因上的父母是谁，那也不重要，你的工作就是租借子宫给别人用，如果你对每个孩子都那么在乎，你早就崩溃了。 尽管我们这么说服自己，但我们都清楚孩子对我们而言是多么的难以割舍。 她并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而我知道她是真的爱我。 我们和其他产妇一样，在产妇工作之外从事一些手工艺品制作的工作，虽然辛苦而且收入仍然微薄，但大家看起来总是充满希望。 所以，我从她们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知识就是： 人生本来就是苦中作乐，生存本身就是直面挫败。 只有经过这十年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对考古学以及科技多么有兴趣。 我现在知道我的父亲葛炮对我是多么的了解，他早就知道我会想要成为真正的学者，而不是密探或是别的什么。 尽管我的其他亲戚都希望我成为我父亲，但我父亲却希望我成为我自己。 也许我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生活，我可能会一直工作到失去生育能力的那天为止，但现在我想要挑战一下命运。 我重新拾起考古学和科技专业技能，并利用微薄的收入尽可能从臆世界里获取更多的知识和能力。 我希望有一天我会成为有创造性的学者，不辜负我父亲的期望。 然而这一挑战是如此的困难，很多东西我要从零学起，以前我有斯雷芙的时候，知识信息检索都可以有她提示，而现在我只能靠自己在信息之洋里大海捞针。 我曾经对那些医师抱有偏见，因为我认为他们的工作毫无技术含量。 现在我知道，假如没有臆世界以及斯雷芙的帮助，我比一般的门外汉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以前自认为拥有过人能力，其实不过是我自己的幻觉，我其实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洗礼的饱二代，一个靠着幸运过了很多年好日子的寄生虫而已，而好运已经用尽，现在只能靠我自己。 。。。。 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中，有两样派上了用场，它们通过思想钢印深深刻在我的意识中，那就是好奇心和坚持下去的信念。 我花了三年时间重新获得了考古学者认证，然而我申请学者职位始终遭拒，因为考古学者已经人满为患，而这个职业的社会价值并不高，学界不需要养那么多考古学者。 于是我只能向另一个方向努力，那就是成为科技学者。 这个方向要困难许多倍，倒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门外汉，而是因为它本来就很难，它是经常挑战人类智力极限的领域。 以丁仪的理论为例，这理论虽然已经很古老，但我学起来依然非常吃力。 在学习它之前，我需要先啃下混沌几率论这一数学硬骨头。 混沌几率论是这样一个数学分支： 它指出，以时间为变数的某些迭代函数所产生的混沌效应，会在迭代次数足够大的时候，自然产生古人所以为的所谓【随机】的效果。 换而言之，古人所谓的随机性并不真实存在，而只是高迭代次数的时变迭代函数产生的效果；古典概率论的概率也并不真实存在，而只是对时变混沌态统计效应的一种理想近似。 而要真正理解时变混沌效应的过程，需要有扎实的分形微积分基础，有关的基础数学知识多达十几个门类。 在熟练掌握混沌几率论之后，才能真正理解丁仪理论所谓的微观世界时空结构按几率取向的含义，那意味着微观时空结构具有某种类似分形的复杂形式，并且在微观尺度上具有某种历史迭代效应③。 【注③】历史迭代效应：假如我现在能够影响我自己的过去，那么这个影响会通过正常的历史进程影响到我的现在，这就是时间意义上的自迭代，它所产生的各种结果就是所谓的历史迭代效应。而所谓时变迭代函数，就是一种用于在数学上定量描述这种时间意义上的自迭代效应的函数（或者类似函数的东西，例如泛函）。本作中的这些数学分支都是假想的，但将来真的有可能会发展出来，例如分形的微积分理论，将来极有可能会出现。 通过建立多达数十万种的不同时变迭代函数数学模型，可以由计算机筛选发现一些特殊的含时间参数的伪对称群（它们的映射都是可以产生时变分形结构的，可以在某些时空尺度量级上近似模拟对称性，但从根本上是对称性破缺的），这些群可以用于解释基本力随着能级降低的分化（而能量与时间变数息息相关）。 它们导致的时空几何扭曲结构直接对应了古人所说的数种基本力，而它们的映射产生的时空几何分形结构的过渡方式揭示了相对论的非固定背景如何通过时变迭代效应（在客观上表现为时空方向按照特定几率取向）在微观尺度固化为固定时空背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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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这块硬骨头又花了我整整10年时间。。。我依靠微薄的收入换取基因养护以维持自己的生育能力，并用另一部分收入用于连接臆世界学习知识，我的生活几乎被三件事情占据： 生育、制作手工艺品、学习科技知识。 我50岁时，已经完全掌握了新人类的现代时空理论，它并非如传闻一般只能被人工智能理解，它只不过是使用了更复杂的数学结构，建立了更精细的时空几何模型而已。 我仍然在不断考取学者资格认证，我已经连续30年拥有3个领域的专业学者认证④，然而仍然申请不到学者的职位。 【注④】学者认证每年都要复考一次，这与我们现代人考取学位终生有效有本质区别，本作中的学者认证资格是有时效性的，因为知识更新很快，旧学者可能很快落伍。 我感到苦恼甚至绝望，也许我真的要当一辈子孕妇，最终我放弃了，我终于只是把做学问当作一种业余爱好来做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执拗地坚持每年考取学者认证资格。 我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因为研究时空几何理论而病倒，医师的结论是我思虑过度导致内分泌紊乱，然而我不在乎，我单纯只是喜欢研究这些，它们带给我更多的自信，因为我知道自己早已超越了一般的人。 我们新人类不知道如何制造光速飞船，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中记载的制造死线或黑域的技术，仍然是个谜（我们仍不了解葛瑞丝·迈锡尼的理论）。 最终我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我想要再现葛瑞丝·迈锡尼的理论。 时空理论基础加上考古学专业的基础，最终使我有机会摸到门路。 我研究了古代光速飞船科技的所有考古资料，找到一些似乎具有提示性的线索，对现有时空理论进行尝试性的拓展研究，终于在长达10年的数值模拟尝试后，找到一个特殊的伪对称群，它表明新人类已知的时空理论只是一个表象，时空结构的简单表象下，真相还可以更复杂。 我最终使用臆世界的虚拟身份向学会提交了我的论文，署名还是马思科，我想用这个名字证明什么，但很快石沉大海。 忽然有一天，房灵秀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是来接你的，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离开这里的机会。”房灵秀眼中充满欣喜，“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 原来，我的论文被封存了，它已经触及到了不能对人类学界公布的内容，它距离腿惯性技术、褪电性技术、乃至于星门技术的原理只有数步之遥⑤。 【注⑤】前面的情节里有提到在人类已知的科学理论之外，新人类的统治者还掌握更先进的理论，而所有高级技术都源于这些理论。而这段话言外之意就是新人类学界的学者们并不知道这些技术的具体原理，而技师们只是单纯知道如何应用技术而已。 “旧人类中的中国人有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房灵秀说，“葛炮不想让你吃苦，想让你依靠既得的资源，通过作弊方式成为人上人，那是行不通的。” “这都是你安排的？”我问。 房灵秀点了点头，“我答应过葛炮会照顾你，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而不是沿用他的方式。按照我的方式，你应该被磨练成强者。” “可我至今一事无成。”我说。 “你独力摸到了三体文明时空几何理论的门槛。”房灵秀说，“这向三体文明证明了人类有可能发展出接近三体文明水平的技术。” 我的疑问忽然变得更多了。。。 “这是雷锋的遗言，是给你的。”房灵秀并不理会我的迷惑，只是通过臆世界给我发送了一段信息： 【大尼姑米兰达您好：您读到这段信息时，我们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因为您的冒险行为，第三家园的孩子们获得了生存下去的机会，我们第三家园的人无以为报，只能向您表达深深的谢意。】 “这是？” “第三家园毁灭了，但那些孩子得救了。”房灵秀说，“另外，我们那次行动的最高指挥者 斯雷芙 向你问好，她很钦佩你为了拯救同类所做的努力。” 我忽然百感交集，脑子里一片混乱。 良久之后，我才回过神来。 “引力波信息是谁发出的，查明了吗？”我问。 “这是另一条信息，也是专门给你的，你的冒险行为为我们换来了这条信息，雷锋没有把它带进坟墓。”房灵秀说。 信息如下： 【透露以下内容作为对大尼姑米兰达的答谢：人类文明真正的第三分支并不是我们。第三家园只是他们的实验对象，他们用我们来试验一个高技术文明能在智子盲区生存多久，而结果是我们在数百年内自我毁灭。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高级文明会选择在智子盲区扎根。而我要给北海星系的忠告是：想一想为什么看起来越好的藏身之处，越反而没有文明藏身其中。-----------Leyphone】 【注】本作者ID【厉风】的英文也是【Leyphone】（原始连载无此注释） 第二章 面壁时代 完 ------------------------------------------- 百度审核可能导致内容缺失，如有缺失，请读者去【知乎 科幻 专栏】查看完整版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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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很多人看了第二章觉得似乎和原作人物毫无关联，于是有很多读者因此放弃。这是本作连载历史上最常见的读者弃坑原因，因为这些读者忘了在《三体》原作里，第二部《黑暗森林》前面大部分内容都和第一部的人物无关，而第三部《死神永生》同样是在开头部分有新人物出现，并且和前两部情节没有太大关联。 其实，就算刘慈欣自己续写《三体4》，也是大概率会有新人登场以及展示新情节，这是所有N部曲长篇文学的常态。 但就是有不少读者一厢情愿认为《三体4》就应该只有原作里主要人物继续登场，一提到星舰人类就应该离不开褚岩和他的后代的故事，似乎星舰人类离开褚岩就不像星舰人类了。这是一种典型的偏见，即便刘慈欣本人也不可能去写什么天行者家族这种英雄传套路，那根本不是《三体》。 我很清楚，很多读者想象的《三体4》应该是像《星球大战》那样一群星舰人类住在战舰里到处旅行，然后开拓新星系建立新家园，之后可能遭遇什么外星文明双方开战，一副太空海战样式。。。。 但真正看科幻的读者，尤其是看《三体》的读者，一定会觉得那种太空西部片样式的科幻故事简直low爆了，所以本作坚决没有采用那种【接地气】的通俗套路。 再次重申，本作不是某些人喜爱的那种太空西部剧。 《三体》原作里有一句话：宇宙很大，生活更大。 本作力求站在现实生活角度想象未来以及星空中潜在的可能性；而不是写一写令读者高潮的戏剧化套路来哗众取宠的那种作品。 有耐心的读者将会在本作中见识到诸位可能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未来生活图景，本作中新人类（或说是星舰人类的后代）是在以一种真正可能变为现实的未来方式生活的，即便在这种条件下，他们依然要面对宇宙黑森格局，时刻恐惧那些看不到的天外威胁，尤其是那些在《三体》原作以及其他太空科幻作品里从未想到和从未展示过的威胁，而只有从现实生活出发，从每一个文明的生存需要出发，我们才能理解星空中这些威胁的来龙去脉。 真正强大的科幻，应该站在所有文明的生存与生活角度解读世界，让读者思考和体会真实的可能性，而不是以传统戏剧中那种全凭剧情需要的大冲突来不停给读者刺激和洗脑（那其实就是给读者电疗），完全禁止读者思考。 本作中其实同样有许多大冲突大场面，但它们的出现往往让读者猝不及防，就像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一样，大事件往往在我们最没有准备的时候发生，甚至它们发生时，我们大多数人却完全不知情，以为那只是轻描淡写的小事，而它们其实远比戏剧中刻意营造的大冲突更加令人意想不到和震撼，这才是现实生活，这才是本作的基调。 依然提醒读者，不习惯第二章风格的读者，请提早出坑，因为第三章是同样的风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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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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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顶！！！催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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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风叔每次发五十节，根本不够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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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580】石启出场 “我已经有4个世纪①没有回来看看了，”老爹带我去了他的新工作室，它位于天明学院博物馆中，现在我每天上课之前都会去那看看。 【注①】马思科有100多岁，加上米兰达的年寿命也不够这4个世纪，读者也许会奇怪这里说的4个世纪是怎么回事。实际上，这是按照天明学院的时间计算的4个世纪，而米兰达和马思科经常往返于星际之间，在近光速的飞船中，乘员的时间流逝会远比不随飞船运动的外界要慢，所以通常外界过了几十年，飞船上才过了几十个小时乃至一个月，因此马思科的时间流逝要比天明学院的时间流逝少得多。 “好久不见，米兰达②。”一个叫做斯雷芙的金发美女仿生人笑着与老爹握了握手，她和老爹胸前都有一个金色半展开卷轴的徽章，那是我们考古学专业学者的标志，“还有，你好盖娅。” 【注②】马思科是米兰达的克隆人继承者。 “您好，斯雷芙女士。”我回应道。 两个人寒暄了半天，我注意到这房间内侧墙边有一个躺在水晶棺椁中的仿生人智子，房间四墙上有很多金属制品闪闪发亮，我知道这些都是仿古品。 “真是怀念啊，这里还是老样子。”老爹抚摸了一下水晶般的仿生肌肉桌子上放着的的像素方盒雕塑《思考者》③，他眼中竟然泛着泪光。 【注③】以行列排立体排布的发光半导体显像颗粒组成的立体影像显示器，不显示图像时为全透明，通过像素颗粒发光组成立体图像，这就是所谓的像素方盒。该显示器的缺陷在于不能显示暗色。本作中设定该技术成型于危机纪元末期，因实用性不高，被投影屏幕技术取代，有关制品在新人类时代大多为仿古制品。 像素方盒中，一个泛着蓝光的人躬身坐在一块石头上，用左拳拄着下巴，左肘立于右大腿上，正在凝思④，石头与人以上下方向为轴正在缓慢地不停转动，方盒底座上有个人工镶上去的合金名签，上书【葛丽的思考者】。 【注④】思考者的雕像应该是右手拄着下巴，右手肘放在左腿上，这个像素图像应该是做了左右镜像处理。 【注】这个思考者雕像是很重要的，它代表着【要反向思考】的意思，前后文都有提到这个雕像。（原始连载无此注释） “欢迎回家。”斯雷芙与老爹互相拥抱了一下。 斯雷芙走后，老爹激活了房间里的两把椅子，然后戴上臆世界连线帽子，过了几分钟，两把椅子开始围着老爹转起圈来。 “看，它们还认得我⑥。”老爹笑道。 【注⑥】仿生物椅子通常能通过臆世界连接识别出主人的记忆片段，借此确认主人的身份，它们并不在乎主人的外观有何变化。 我注意到智子旁边的墙上有两套女装紧身薄膜宇航服，一套底色为紫红色，另一套底色为海蓝色，宇航服上的螺旋花纹在不同角度反射出不同颜色的光彩。 宇航服是立领的，领口是个左右短轴宽约20厘米，前后长轴长约40厘米的椭圆，领口前低后高，头盔可以直接像个罩子一样扣在领子上，宇航服胸前都有一个金色的卷轴徽章。 两件宇航服的胸部透明护甲突起，与现代的宇航服不同，它们的胸部有呼吸支持设备，而现代宇航服的呼吸支持设备都和背包整合在一起。 这两件宇航服都没有肩甲，但有臂甲和腿甲，有趣的是，透明的臂甲与腿甲并不是紧贴四肢，而是故意脱离四肢悬起一段距离，由弯曲形状十分怪异⑦的外骨骼链接。 【注⑦】根据生物工学计算和设计出的最合乎动力学要求的形状，例如人骨的那种奇特弯曲。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两件宇航服把保护小腹部的透明护甲制作成了喇叭短裙的样式，两件宇航服裙子的区别只是，紫色的那件短裙前短后长，蓝色的那件前长后短。 另外，两件宇航服都有厚底鞋，而且都有小高跟，鞋底比脚掌面积还小，显得穿着者更为高挑。 两件宇航服的背包有显著不同，紫色那件的背包下方延伸出四条很细的附肢，蓝色那件的背包下面什么都没有，附肢是折叠起来挂在短裙上的。 与这两套朴素的旧版宇航服相比，现在流行的宇航服式样，除了宇航服本身的碳胶陶瓷材料⑧没变之外，护甲上增加了一些合金丝装饰，看起来更华丽。 【注⑧】本作中杜撰的一种合成材料，质地有点像塑料，强度和隔热性能优良，分为柔韧和坚硬的两种质地，前者用于制作宇航服本体，后者用来制作宇航服的护甲和外骨骼。 老爹注意到我看着两件宇航服出神，朝我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妻子葛丽和我的上一世米兰达穿过的。”他说。 “有点朴素。”我说。 老爹笑着摇了摇头，他打开宇航服的胸甲，对着里面那个碳素材料小键盘按了几下。 我吓了一跳，宇航服启动了，原来透明的护甲上出现了五彩缤纷的图案。 “炫啊。”我惊叹道。 护甲自己从墙上爬了下来，像两个仿生人一样站在我面前，然后它们都以左脚为轴自转了一圈，躬身展开双臂⑧，裙摆落下后，它们齐声说道：“乐意效劳。” 【注⑧】本作中女性惯用的开场礼，前面章节已出现过几次。 “唉，可惜我太胖了。”我叹道。 “我和你说了一个谎，苹果女士从来都不是个胖女孩。”老爹严肃地说。 我撇着嘴低下头，感到有些失望。 “不过我说过，我会帮你成为她。”老爹说，“后天开始你要再生一场病，会有半年时间很痛苦。” 我忽然觉得他这话很奇怪。 “但半年之后你会变成瘦姑娘。”老爹说，“你怕痛苦吗？”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我现在的肥胖更可怕。 老爹微微地点了点头：“那么，地狱的盖子即将打开了。” 。。。。 几个男生在因为我互相扭打，那个穿着酱色宇航服的男生逐渐支持不住了，因为其他人在围攻他，把他按倒在地。 忽然间他们每个人都抽搐起来，然后瘫坐在地上，他们宇航服外壳上的损伤部分已经被胶状包膜覆盖，包膜下的损伤开始自行愈合修复，鼓胀的仿生肌肉⑨开始脉动着收缩，他们宇航服的腰胯部分充气胀起，就像平时排便时那样⑩。 【注⑨】本作中设定的仿生物宇航服拥有独特的仿生肌肉系统，一方面可以用于提供冲击缓冲，另一方面可以用于为外骨骼提供爆发力和耐力，这些仿生肌肉纤维平时都是萎缩状态，使宇航服看起来只是薄薄的紧身衣，一旦肌肉功能激活，它们会充液胀起并提供肢体活动动力，动力液体平时储存于背包。 【注⑩】本作中宇航服穿着者排便时，仿生物宇航服腰胯部分会充气胀起，并自动清洗粪便。 项春丽教官缓缓走了过来，“我说过很多遍了，宇航服不是用来打架的装备。” 她被围攻的小个子男生面前蹲了下来，板着脸说：“别以为你当了骑士，我就可以饶过你。” 。。。。 “你受伤了吗？”我有些尴尬地靠近他，他正站在学院一楼公共走廊尽头面壁思过。 他转头瞥了我一眼之后重新面向墙壁，什么都没回答。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说。 他还是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陪他站着。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过了好几分钟，他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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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做声，只是站在原地。 他忽然转过身来，皱着眉沉着脸说：“你想干嘛？这事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我只是想谢谢你。”我说。 “没那个必要！”他冷冷地说，“我和你们这些老百姓不同，我是军人，我只是看不惯一群娘娘腔嘲讽一个胖姑娘罢了，和你没什么关系。”说完他又转过身去面向墙壁。 “我还是要谢谢你。”我说，“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你没必要知道！”他闭上眼再不回应我的任何言语，我只好走开了。 “军队借读生？”老爹翘了下眉毛问，“他们有纪律的，和平民打架可是要受严惩。” “有意思的小子。”老爹笑道，“当然对他们军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严惩，而是和平民打架还打输了。” “他们人多。”我说。 “啊~~那不重要。”老爹哈哈笑起来。 。。。。 自从老爹带我去见过某个医生之后，我现在每天像虚脱了一样，还有些低烧，每天都要进行体温控制，我还经常感到口干舌燥。 今天的新人类历史讨论课，我们要讨论一些东西。 “众所周知，我们目前一共发展了四个殖民地：北海星系、罗星系、新太阳系、亨特星系。”臆世界幻境中，史学教授拉哈尔化身为印度神猴哈奴曼，郑重地开始了他的话题，“亨特星系建设初期，开拓者们担心自己的命运会和新太阳系的拓荒者一样。。。” 我的肚子忽然开始痉挛，我只能咬牙坚持。 “1号男士，你能告诉我新太阳系的拓荒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神猴问道。 “新太阳系的拓荒者因为不满他们只获得新太阳系所有权的10%，而进行了罢工，并最终被拘捕送回罗星系，而北海星系派了另一批拓荒者完成了他们的工作。”被提问的学徒回答道，“最初的那批拓荒者除了刑罚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神猴一抬手，1号学徒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双脚离地悬浮，高出众人一截。 “2号男士，你能告诉我亨特星系的拓荒者为了获得更多的星系所有权，展开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吗？”神猴哈奴曼问。 “他们向圣龙星系方向派出了一队星舰，一旦他们的星系所有权被剥夺，他们将停止向那队星舰发出安全信息，那队星舰将会在到达圣龙星系的【乐园】行星后，广播亨特星系的定位信息。”被提问的学徒回答道。 神猴一抬手，这位学徒也缓缓浮空。 “那么3号女士，这件事的结果如何？”神猴又问道。 “亨特星系的拓荒者获得了亨特星系所有权的近30%，”3号学徒回答道，“而且北海星系帮助亨特星系的人建立了一个引力波广播系统。” 神猴点了点头，这位学徒也升了起来。 这种提问持续了几分钟，我已经熬不住了，我必须现在断开臆世界链接去解个大号。 神猴允许我暂时离开，然而我刚回到臆世界几分钟后，我又不得不申请暂时断开链接。 这种肠胃问题已经折磨了我一个星期，幸好每个学徒都在自己的演习室里通过臆世界链接参与教学，我不用当着别人的面上吐下泻。 神猴见我回到臆世界，便笑着说：“看来7号女士今天有点小麻烦。” 他们已经进行完了全部的历史回顾，现在开始进入细节研讨部分，而我的注意力现在仍然在我的肠胃上。 关于今天课上讨论的这段历史，我的了解大致如下： 整件事情的关键在于我们都知道人类文明的另一个分支存在，并且拥有引力波广播能力，而且他们有可能想要威胁我们。 只要被他们知道新殖民星系的位置，他们就可能发动攻击或者干脆将位置信息广播出去，借助其他非人类文明之手毁灭新的人类殖民地。 如此一来，亨特星系的人失去的只是自己对新殖民地的10%所有权，而其他三个星系将失去其余的90%。 权衡利弊，三个星系同意给亨特星系的开拓者们30%的所有权，这比四个星系均分新殖民地所有权高出5个百分点，使新星系开拓者的所有权接近1/3。 为了保证三个星系不会食言，亨特星系的人获得了自己的引力波广播系统，他们将无需借助未知人类分支的力量，自己就能达到威慑的目的。 而这件事的一个后果是，亨特星系的人知道罗星系的位置，因此他们又得寸进尺地要求拥有50%的所有权，否则会广播罗星系的定位信息。 而新太阳系也同时想到了这招，他们也要求对自己星系拥有更多控制权。 罗星系的不满达到顶点，两个新星系都以它的存亡相要挟，罗星系在政治外交上处于绝对被动的地位，北海星系最终决定将其他两个星系的定位信息加密后储存于罗星系的一个引力波广播系统中，罗星系可以在不知道具体信息的前提下，随时选择广播其他两个星系（或其中之一）的位置信息，形成对其他两个星系的威慑。 在这样的局面下，北海星系成为唯一一个不受广播系统威慑的星系。 而其他三个星系都拥有了互相广播对方坐标的权限后，执剑人体系正式建立，每个星系都有专人控制广播系统，这些人被称为执剑人，他们的身份是秘密的，权限交接也秘密进行，任何其他星系企图威胁本星系的利益，本星系执剑人将作为最终的威慑力量来迫使对方退缩。 我对这个体系的具体运作毫无兴趣，甚至不理解它为何会生效，难道真的会有其他文明来毁灭我们？ 据我所知，罗星系早就被广播过，却至今安好，历史资料和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里所谓的黑暗森林打击，可能只是一个传说，甚至是一种迷信。 “7号女士，你认为这个执剑人体系有哪些问题？”神猴哈奴曼问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出我的怀疑，因为所有人都相信黑暗之神的打击会在数十年内降临，罗星系可能只是一个意外的特例而已。 “如果一个星系以广播为要挟讹诈其他星系怎么办？甚至直接悄悄广播了其他星系坐标来达到毁灭其他星系的战略目的怎么办？”我没敢问那个问题，所以我问了另一个。 “一个好问题。”神猴终于把我升了起来，现在全场的人终于全在空中了。 “有哪位同学能帮7号女士解答一下吗？”神猴问道。 有10人晃了晃手掌向神猴申请这次机会，神猴将机会给了悬停高度最低的那位学徒。 “假定有A星系广播了B星系的位置信息，执剑人仲裁者（或者称北海星系的执剑人，也就是朵尔皇帝），他将在B星系将来遭到毁灭打击时，通过星门转移B星系的人，并设法把他们安置到其他殖民星系，但B星系的人将会失去原来在B星系的财富。”得到机会的学徒说，“如果发布广播的A星系遭到报复，即B星系之后也广播了A星系的位置，执剑人仲裁者，也就是朵尔皇帝，将会在安置B星系人员时，剥夺B星系广播发布者，也就是执剑人的生存权。。。。” 我的肚子又开始闹腾了。。。 “而A星系将来遭遇毁灭打击时，朵尔皇帝也会通过星门安置A星系的人到其他殖民星系，他们也会失去原来在A星系的财富。”那位学徒继续说道，“至于A星系广播发布者（也就是执剑人）的命运，取决于执剑人仲裁者（即朵尔皇帝）的裁决，如果A星系是先受到胁迫后才发布了广播，那么A星系属于合理自卫，它的执剑人将继续保留生存权利。但如果A星系在未受威胁的情况下发布广播，则属于恶意广播，它的执剑人将会被剥夺生存权。” “很好。”神猴将这位学徒升高了一些，现在我是唯一在他们脚下的人了。 “我把下一个提问机会留给我们的7号女士，”神猴给了我追赶分数差距的机会，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问完我的问题。 “如果A星系的权贵们与执剑人约好，牺牲执剑人来打击另一个星系的权贵怎么办？”我问了一个蠢问题，因为我此刻想不到什么像样的好问题。 尽管问题很烂，哈奴曼还是把我提升了一点，我再次申请断开链接，哈奴曼点头同意了。 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回答我的问题，吐了很多酸水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的问题很复杂： 如果这些权贵在其他星系也拥有财富，他们愿意牺牲自己在A星系的财富来让自己在B星系的仇敌一贫如洗，朵尔皇帝将如何裁决？如何预先防范这种恶意广播行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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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终点线时，石启放下重球直接坐在了地上，我感到他胸口发甜，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他们都在嘲笑他，而他已经顾不得了。 “还不错，比昨天快了0.7秒。”项春丽教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现在所有人原地开始进行呼吸调整。” 石启盘起腿来，然后开始闭上眼睛放松神经，调整呼吸节奏，三分半钟后，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呼吸频率也慢了下来。 他睁开眼，我看到周围其他人也盘腿坐着，在做相同的事情。 “现在开始攀越障碍。”项教官一挥手，房间里刚才的短跑道的碳胶地板块中的一部分升起，随之升起的是一些矮墙，有些上面还有墙洞和踏板。 石启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自己跑道的起跑线上，其他人也全部就位。 项教官发令：“预备。。。跑！” 所有学徒兵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石启估算好了第一个墙洞的距离，提前侧身卧倒一个滑铲穿了过去，然后立即爬起身继续前冲，直接踩着前面矮墙上第二高的踏板向上一跃，然后单手扶着墙头顺势让身体翻了过去，落地时将身体蹲至最低缓冲后立即重新起跑。。。 这一次轮到石启在对面终点线得意了，我没想到他有这么敏捷。 “比昨天慢了0.3秒。”项教官缓缓走了过来。 “以别人做对手你就会慢，”教官严肃地说，“我说过很多遍了，最重要的是超越自己！别人都与你无关。” 我感受到石启的懊丧。 “还有三次，争取平均成绩破记录吧！”教官示意所有人就位，他们还要折返几次。。。。 训练结束后，石启回到自己房间，终于开始回应我。 “很无聊吧，我们每天都这么无聊，重复重复又重复。”他想道。 我从他眼中看到墙上有一幅投影图，图中正是我的本尊：朵尔女王菲提诗，她穿着臆世界里面的露腿宇航服，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抬起捧出她头顶的文字： 星门维系（连接）我们。 “她是你偶像？”我问。 “她是我梦中情人。”石启笑道。 “切！”我嗤之以鼻，“你只是个小屁孩而已。” 就在这时，我感到他耳旁有人说话：“石头，睡前不来一盘【文明猎手】吗？” “不了。”石启直接拒绝了学徒兵的邀请。 “怕输吗？”对方笑道。 “你们这些笨蛋只知道藏进智子盲区，”石启想道，“提高别人探查的难度，你们以为就安全了？” “可能藏人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探查，直接放火烧即可。”石启继续想道，“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 “你也只会跑来跑去而已。”对方说。 “但你们要一群人联合起来才能消灭我。”石启想，“如果不是你们联合对付我一个，我就能发展出打击能力把你们都消灭。” “这游戏就是要联合起来玩的。”对方笑道。 “你们只是在玩游戏而已。”石启断掉了与对方的连接。 “看来你也是个不受欢迎的家伙。”我想道。 “你想过这事吗？”石启忽然问道，“如果真有黑暗之神，它们收到罗星系发出的广播，就会知道这片星区存在其他文明，它们就应该优先打击北海星系或智子盲区里的星系这样容易让文明藏身的地方，但这么多年来它们没有任何行动。。。” “我从来就不相信有黑暗之神存在。”我说，“你觉得呢？” “我怕是黑暗之神有更大的计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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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石启关闭了对我的感官信息共享，好几天我都没有联系到他。 最后我听其他学徒谈论石启和什么精神木驴，我最终在精神木驴幻境站点查到了他。 他所受到的处罚就是【精神木驴】⑤，在一个月内，他的所有感受和思想将被完全公开在这个臆世界站点，任何接入这个站点的人，都能知道他感受到什么，他在想什么，他作为一个人的个人隐私将暴露无遗。 这是一种对囚犯的惩罚。 【注⑤】精神木驴这个设定我在同人小说《魂斗罗》中用过。 石启已经崩溃了，现在所有接入这个站点的人都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孩子，而他还在继续和其他军人学徒一起上课，课间的时候，忍受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网络上，人们重新开始回想起新火星大屠杀，并就此展开毫无意义的争论，但争论最终都会归于对石启的负面评价。 人们认为他会成为一个杀人毫不手软的军人，人们希望军队将他开除。 人们得知石启暗恋朵尔女王菲提诗，许多菲提诗的粉丝开始用恶语攻击他。 人们甚至知道他每周自渎一次。。。。 他成了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笑柄。 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他做了一个违反军人守则的决定并且刚准备开始实施行动。。。。那条守则真的那么重要吗？ 石启对这一切开始感到麻木，这才刚过了这一个月刑罚期的第一个星期而已。。。 我终于又见到了他，这一次他们借读生要和我们一起上历史讨论课。 我这些天一直保持着与精神木驴站点的连接，以便知道石启的动向，一见面他就让我大吃一惊。 精神木驴站点显示他现在正在想的一个念头是： 是笨丫头盖娅。我喜欢她。但愿她不要讨厌我。 我愣了大约几秒才回过神来。 我指着头上的帽子，坚持让他连接我的意识。 他拒绝了多次之后，不情愿地接受了，他怕我的想法也被其他人看到。 我设定了共享权限，只发送出我授权发送的意识信息。 。。。。 之后，我们成了网络上的知名人物。 熊猫盖娅成了人们对我的称呼，人们一开始认为石启对异性的品味比较怪异，像我这种家伙，仅凭外观就会让绝大多数人反胃。 但逐渐有些人开始同情石启，他只是因为怕我无聊才想起来要观星。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明知道所有人都能知道我通过意识连接对他说了什么，我还是对他说了： “我也喜欢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没有之一，你要坚持住，为了我。” 就是这几句话，得到了许多人的同情。 人们对石启和我的评价开始逆转。 人们开始觉得精神木驴太不人道，至少不应该对石启这样真诚的年轻人使用。 人们开始反思许多人之前只凭第一印象就对石启进行无脑的抨击。 人们开始希望军队给石启继续从军实现理想的机会。。。 。。。。 “恭喜你刑期结束。”项春丽教官面对石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军人守则中每一条，你都要严格遵守，时刻记住，你已经是个军人，你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个军人在执行任务。” 石启点了点头，他仍然保持着对我的感官信息共享。 “至于感官信息共享，只要你不泄露军队机密，那就没有军法管得了你。”项教官说，“军队需要每一位军人找到心灵寄托，来保证军人对人类文明的忠诚，而心灵寄托是军队给不了军人的唯一一样东西。盖娅，我知道你也在。恭喜你们这对怪胎都找到了自己的心灵寄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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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590】亨特 马思科带回了一个比我稍大的男生，据说是他的亲外孙。 “这里以后就是你自己家了。”马思科说，“哦，这是盖娅，我女儿，算是你妹妹吧。” “她是你生的？”那男生问，“我听说你还是单身汉。。” “我领养的，不过和亲生的没什么分别。”马思科耸耸肩说。 “好吧。”男生转向我，一脸不情愿地说：“你好。我是亨特·米兰达①。” 【注①】马思科上一世是米兰达，马思科自己叫做 马思科·米兰达，米兰达是氏。对亨特来说，米兰达也是氏，他是米兰达的女儿的儿子。盖娅现在除了秘密的氏是菲提诗之外，她公开的氏是米兰达和普丽妍卡。所以盖娅的全名为盖娅（名）·普丽妍卡（氏）·米兰达（氏）或者 盖娅（名）·菲提诗（氏）·朵尔（姓）。读者无需记住这些，反正这些乱乱的东西与情节无关。 “猎人你好②，我是盖娅·米兰达。”我们行了握手礼之后，他便不再看我一眼。 【注②】亨特英文原意为猎人，这里盖娅故意用新人类语言中的猎人一词称呼对方，因为亨特的名字应该是他自己取的，盖娅想表明自己知道他名字的含义，这算是一种初次见面尝试套交情的办法。 。。。。 “进淋浴间前要先问问里面有没有人！”马思科对着亨特叫道，他平时只有在他喜欢的篮球队③输了现实比赛的时候才会这样大喊大叫。 【注③】在臆世界里，各种传统体育项目都有保留，但那终归都是在幻境里玩的，现实中进行比赛的体育项目都是对空间要求不大的，星舰城市不会用很大空间建足球场甚至橄榄球场。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们会在这个时间淋浴？！”亨特喊道。 “这不是你知不知道的问题，家里有女性你就应该注意这个！”马思科喊道。 我一边听着他们争吵，一边帮卓玛擦背，卓玛倒是对这一切完全不以为然。 晚上，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领养她是因为你心里对我妈有愧？”亨特恨恨地问。 “我是对你母亲有愧，但这与她无关。”马思科说。 “这么多年你都不来找我们，”亨特似乎哭了，“我妈被我爸打死的时候，你也没来看她一眼。” 马思科沉默了。 “现在你跳出来了？”亨特说，“我是该叫你外祖父还是外祖母？④” 【注④】亨特是米兰达的女儿的儿子，米兰达是亨特的外祖母，而马思科作为米兰达的克隆人继承者，意识上算是亨特的外祖母，但因为马思科是男性，所以亨特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我当初劝过她，她最后还是跟着那个男人去了罗星系，我当时快死了，没有能力阻止她。。。⑤”马思科说，“你可以叫我舅舅。” 【注⑤】这里的“她”指的是米兰达的女儿，她与亨特的父亲私奔到罗星系，当时米兰达行将就木，而马思科还没有正式成为她的继承者。马思科成为米兰达继承者数十年后，米兰达的女儿仍在太空航行中（因为没有通过星门前往罗星系），音信全无。后来她到达罗星系，与马思科也只是通过臆世界联络。 “你为什么后来不去阻止她？”亨特哭着问。 “我以为她和他在一起很幸福。。。”马思科说，“她总是告诉我她很幸福。。。然后他却杀了她。。。” “那你来找我又为了什么？”亨特又问。 “你是我外甥啊，”马思科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罗星系等死，那里就快有事情发生了。。。” “我以为你不管我们的死活。。。”亨特抽泣着。。 “怎么可能。。。”马思科拥抱了亨特，“是我的错，你给我机会做点补偿吧。。。” 两个人就在那里坐着，沉默了很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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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吐下泻的症状有所好转，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出现一跳一跳的神经疼痛，而且难以预测会出现在身体什么部位，有时是手臂，有时是腿，有时是后背，有时是腹部。。。 这种症状一旦出现就能持续几天，然后会消失那么一两天，疼起来的时候简直可以与痛经匹敌。 我还是一副熊猫眼，不过我看得到的变化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肥了，如果说之前我是一只柚子，现在我至少变成葫芦了。 亨特在学校成绩优异，我能看到马思科看着他时，眼中充满寄托。 马思科从来不会这样看我。 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坐在家族聚会厅⑥当中。 【注⑥】因为大部分新人类沉迷于臆世界，以至于容易与家人疏远，所以在现实中，每家都有一个房间专门作为家族聚会用，而且每天晚上都有家人在一起闲聊的惯例。 “那么现在我问你们俩一个问题。”马思科说，“在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中，提到曲率推进飞船可以产生航迹，而航迹会降低它所在空间内的时间走率⑦，于是可以用曲率推进的航迹构成一个球壳，来把一个星系包裹起来，我们把这个球壳称为黑域或光墓。那么我想问的是：如果真的有一个星系被包裹在黑域中，黑域以及这个被包裹的星系，是如何相对银河系中心运动的？” 【注⑦】请参考《三体3死神永生》或本作第2章第2节。 “由于黑域内的时间走率降低，外界与黑域内星系之间的任何相互影响的传递速率都会降低，考虑极限状况，若黑域内时间流逝近乎停滞，外界与其内部的星系之间相互作用的效果显现将无限期延长，从而可以近似视为黑域内外互无影响。”亨特抢先回答道。 马思科点了点头。 “若按照古典的牛顿力学，被包裹的星系与银河系中心的引力效应将被黑域的时间流逝停滞效应隔绝，”亨特继续说道，“那么黑域与其内部的星系都将不受任何万有引力效应影响，沿着原来绕银河系中心转动轨迹的切线方向飞离银河系。” “盖娅，你有什么看法？”马思科把头转向我。 本来我最讨厌在学校讨论学问，回家还要讨论这些，但因为有亨特在，我实在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对什么都一无所知，所以这次我决定也试试回答这个问题。 “若按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引力效应由时空曲率引起，并非某种力的作用，”我说，“参考无质量物质在广义相对论时空下仍然受到引力效应影响的结论，黑域虽然屏蔽了其内部星系对外的影响，使它与它内部的星系可以被视为无质量的物质，但仍然会受到引力效应的影响，所以在广义相对论前提下，黑域和其内部星系仍然围绕银河系中心照常转动。” 马思科再次点了点头，卓玛喝着青草茶朝我笑了笑。 “根据上述两个结论可以看出，黑域与它内部包裹的星系之间总保持相对静止。”亨特把说话的机会抢了过去，“而若真有黑域存在，用其包裹一个星系后，观测这个星系与黑域是否会继续围绕银河系中心转动，就能判别广义相对论与牛顿力学哪一个对于万有引力性质的描述正确。” 亨特抢了我的后续台词，使我有点生气。 “盖娅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马思科笑着问道。 “没有了，天体随运动速率提高导致质量增大所产生的类磁场的引力效应⑧在这问题里可以忽略不计。”我说。 【注⑧】在本作中，我杜撰了一种效应：按照狭义相对论，静止引力源（任何有质量的物质，例如大天体）的引力质量作为一种内稟属性荷，会像电荷那样产生力场，即万有引力场（电荷产生电场）；但同时，如果引力源在观察者看来是运动的，那么引力源也会像运动电荷那样产生另一种类似狭义相对论效应的场（电荷运动产生磁场，磁场是运动电荷的狭义相对论效应），这种场所谓“类磁场的引力场”，只有运动的引力源才会产生这种附加引力场，相对观察者静止的引力源不会产生这种效应（就像静止电荷不产生磁场）。与磁场不同的是：这种附加引力效应使处于这个磁性引力场中的物体（无论是否有质量）运动方向发生偏转时，偏转方向与电荷在磁场中的偏转不同，而是看起来像是物体受到来自引力场源的额外引力（这是本作者的猜想：暗物质产生的引力效应有一小部分来源于此种类磁场的引力效应）。本作中把这种纯属猜想的引力机制，假定为已经被故事中的科学界证实并承认了，而且只是普通学徒已能掌握的初级知识。但请读者注意，这个只是小说设定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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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思科点点头。 亨特撇了撇嘴，我懒得理他，因为石启在臆世界与我连线了。 “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们。”亨特说。 “问吧。”马思科说。 “我们都知道旧太阳系被毁灭了，而拥有光速飞船的人可以逃过当年那次大毁灭，”亨特说，“那么明知道不能彻底消灭三体文明，为何还有文明猎手用褪惯性恒星炸弹⑨打击三体星系？” 【注⑨】就是《三体》原作中所说的光粒。在本作中，新人类已经知道这些天文级别打击武器的物理机制，但远远没有能力造得出来。在本作设定中，光粒可以在褪惯性状态下接近光速飞行，从而回避加速一个有质量物体使之质量激增所需要的动力来源问题。光粒进入恒星内部后将恒星引爆，但新人类学界尚不知道引爆机制，而马思科实际上已经独立发现了机制，但尚未公开，后文将会有交代（他所说的自己这一生一无所成其实是谎言）。 “拖延三体人科技继续进步。”我随口回答道。 “那他们为何又要毁灭太阳系？”亨特摆出一副对我很不屑的神情接着问道。 “试探性打击，为了确认太阳系文明的实力。”石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其实这只是幻听而已），我照着回答了。 “怎么说？”亨特忽然皱起眉。 “三体文明拥有了光速逃逸能力，那么无论太阳系文明是否想通过发送广播来借刀杀死三体文明都是无所谓的，至少三体文明没有消灭太阳系里的文明，这是事实。”石启说，“若一个文明没有消灭另一个文明，最大可能性是因为另一个文明更强，黑暗之神不会冒险让一个可能比三体星系文明更强的文明平安生存下去，所以它们使用只能用光速飞船逃逸的打击手段来试探太阳系文明是否达到光速逃逸能力。”我照着回答了亨特。 “有意思。”亨特摸了摸下巴，“你是说，旧人类被高估了？” “人类文明可能根本值不上那块永久褪电性膜⑩。”石启说，“如果不是这样，地球这样一个很容易被外星人发现的生命栖息地，可能早被外星人造访无数次了，他们早该毁灭我们许多次，根本轮不到三体人入侵。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没有一个猎手会冒着让自己被其他猎手盯上的风险去打一个无威胁的目标，所以旧人类文明得以幸存多年。直到与三体文明接触后，三体文明没有消灭太阳系文明的事实，使得了解人类过去的文明也会怀疑人类文明是一个伪装成低等文明的高级文明，所以它们有必要冒险打一下试试。” 【注⑩】即“二向箔”。在本作设定中，二向箔能将一片星区内任何物质进行永久的褪电性处理，使之永远无法借助电磁力重组物理结构，即所谓的“二维化”（褪电性过程与《三体》原作中二维化过程的外观相符）。新人类也知道这种物理机制，只是远远没有制造二向箔的能力。另外，二向箔对周围物质进行褪电性处理，需要不断有能源供给（而非《三体》原作中所说的“降维”是一种无需能源支持的自然发生过程。二维化应该是反自然的，否则任何弱小文明只要掌握机制就能制造大杀器，神和虫子之间的差距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那宇宙里早就乱套了，并且会与我们天文观测到星空中没有人工痕迹的事实不符），新人类尚不清楚能源供给的机制。 亨特陷入沉思。。。。 “石启吗？”马思科笑着问道。 我点了点头，马思科居然知道石启与我在臆世界连线，难道我连进臆世界做什么他都知道？我瞪着他看了一会，他看都没看我，只是在那里偷笑。 “分析的有道理。”马思科放下手里的青草茶，“人们一直认为猎手文明重视旧人类文明是因为旧人类文明足以成为它们的潜在威胁，但实际上人们仍然傲慢，这么多年来，人们一直没有改掉自视甚高的老毛病。石启的这种想法是有益的。” 亨特忽然又问：“那就奇怪了，黑暗之神应该直接消灭三体文明，而不会只是拖延它的科技发展。。。你怎么解释这个？” “只有一个答案：黑暗猎手没有那个能力。如果有那个能力，它一定会消灭三体文明。”我说（我是重复石启的话）。 “那岂不是任何文明只要掌握了光速逃逸技术，就不怕黑暗之神了？”亨特轻蔑地笑道。 “黑暗之神可能还有其他清理文明的武器，但未必一定是随时带在身边的。也有另一种可能：单个猎手无法完成彻底清理，而是需要团队协作。”石启说。 我忽然看到马思科严肃起来，他忽然意识到我还在盯着他，马上又摆出不在乎的态度继续喝他的青草茶了。 “无稽之谈。”亨特笑道，“猎手若有搞不定的目标，那会有很多文明逃掉，黑暗森林打击还有什么意义！” 我刚想反驳亨特一句【那你认为黑暗之神为什么没有消灭三体文明】，可是就在这时，臆世界里所有站点全部强制插播了一条新闻（我们这时代插播广告是绝对违法的，植入性广告以及隐性广告等任何可能有广告嫌疑的东西都一样属于违法），所以它更像是一条特别通知： 罗星系的执剑人60年前广播了罗星系的定位信息，这事情直到今天才正式对外公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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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591】谄媚者 我的神经痛症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刺痒感以及去而复归的上吐下泻，而这刺痒并非来自身体表皮或其他什么具体部位，倒像是在神经里窜来窜去，而且这是全天候的症状，每天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痒，只有它移动到四肢的那些时间里，我才能暂时松口气，勉强可以忍受下去。 此外我现在看起来丑得要命，因为我全身都在暴皮，那张脸我自己看了都会后悔。 在学院里，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也不会离开研习室，我怕见到任何人。 现在我可以连到臆世界里放松一下了，因为该死的刺痒感移到了腿部，但即便连入臆世界，我还是摆脱不掉它。 “60多年了，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臆世界中，一位肥胖妇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给头发编着辫子，她就是罗星系的执剑人①。 【注①】这胖妇人只是个臆世界虚拟形象，执剑人的现实身份是保密的。 “虽然执剑人仲裁者朵尔皇帝不在，但本法庭仍有权宣判剥夺罗星系执剑人所有权利和财产，包括生存权。”一脸严肃的猛男法官说道。 胖妇人丝毫不在乎，镇定自若地说：“你们早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没有人信黑暗之神的传说，那还为什么要为难我？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做的事也不可能伤害任何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法官厉声问道。 “啊~~在发布广播的时候，我已经有20年没领到执剑人津贴了，”胖妇人继续编着辫子，“那时我都快饿死了，只有这么做才能引起你们对我的重视了。” “你就没有考虑过你这么做会害死许多人吗？”年轻漂亮的公诉人女士气愤地问道。 “反正我快饿死了，不如让你们给我陪葬吧。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胖妇人说，“我那时还欠了很多债，为此我把所有亲戚朋友都得罪光了。”。 按照常规公审程序，胖妇人当前的全部资产估值被以悬浮数字形式显示在所有连接臆世界的人眼前（这只是幻视而已），她没有负债，但积蓄很少。 “她根本没有负债啊！”臆世界里很多过往的意识流说道。 唉，这群笨蛋。 胖妇人后来应该找到了其他收入来源，并且在之后的60年里还上了债务，所以她的积蓄才那么少。。。 很快便有许多和我想到同样解释的意识流纠正了之前那些**的判断。 “公职管理机构在做什么？执剑人这么重要的人物也被拖欠津贴？”接下来臆世界随机展示的用户意识流表达的大多都是这个意思。 “我想大家还不知道吧？”胖妇人说道，“我的执剑人身份在60年前就取消了，就算我不发这个广播，执剑人的职务也会取消，所以60年前我趁着自己还有广播的权限，就做了这事。” 臆世界里一片哗然。 “辩解这些都是没用的，你已经被宣判了。”公诉人小姐说。 “我知道没用，但至少让人们知道我不是个疯子。”胖妇人说。 “正常人不会这么做。。。”公诉人小姐驳斥道。。。 “够了，安静。”法官停止了她们的磨牙。 “现在事情很清楚了，”法官说道，“第二被告人，本庭现在开始追究你作为当时的罗星系公职管理负责人的失职行为，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 “我们当时遇到经费紧张，大部分并无实际作用的职位，都停发了津贴，这是当时的委员会的决定，并不是我的个人行为。。。”。。。。 “第五被告人，你作为负责监管公职津贴发放的人工智能，你的获利准则是：公职津贴发放出问题而你没有尽到监管义务，你就会被关停乃至于删除，仅当你按规定准确发放津贴时，你才能维持生存权，而在你监管下连续准确发放津贴的持续时间越长，你才可能得到额外奖励，例如更大的缓存空间，更快的服务器和通讯资源，更多的调查助力。。。。那么你为何突破你的生存底线，在已经证实他们违规发放津贴后无所作为？” 人工智能的回答以文字形式瞬间闪现在悬浮窗口中，一个男人的声音照着那些字读道：“他们答应给我找个女伴，于是我被贿赂了。。。” 我不禁笑了出来，因为法官的脸色很难看，人工智能的好奇心是它们自学能力的必要组成部分，然而这也铸就了人工智能的一些恶趣味，比如它们好奇人类的生存方式，而在了解后可能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随机意识流中出现了这么一段信息： 旧人类时代就有社会学家说过，任何制度都会有漏洞，监管者与被监管者可以形成利益链与默契，从而互相包庇，这是任何制度都不能绝对约束的，制度牢笼并非万能。 过长的监管链条能增加串通成本但也会降低系统效率，而再长的监管链条，在全社会流行互利共识的前提下也会失效。 第三家园的流行观念就是人与人之间以和为贵，遇到事情优先考虑如何共同合作来互利互惠，而将制度规定和原则放在次要位置。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见面，一定会先研究能不能交个朋友并在今后钻制度漏洞时互相帮忙。即使被监管者无法直接向监管者提供任何好处做贿赂，但被监管者朋友遍天下，总会找到一些朋友可以帮忙给被监管者提供利益，所以没有一个被监管者绝对无法贿赂被监管者，所以他们的管理机构腐败成风，一烂到底，我们看来也快变成那样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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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在学院里如鱼得水，几乎每个人都想和他做朋友，不是因为他成绩好，也不是因为他容貌英俊，这些都只会引来嫉妒而已。 “那么你是盖娅的表兄了？”他们问他。 亨特点了点头，然后系花③扭动腰肢走到亨特眼前：“帅哥，能在马思科教授的课前透露点信息给我们吗？④” 【注③】本专业所有女学员中公认最迷人的那位会被称为系花。 【注④】讨论课上，教授会提问并对每个参与讨论的学徒的表现进行评估，这部分平时授课的评估成绩对于总成绩的影响较大，能够课前了解教授可能提问的问题，并进行充分准备，有助于提高评估成绩。 “你们知道我舅舅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亨特故作为难状说道，“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大家做。”他说这话时，有意地不看系花，而是环视周围每个人，他知道其他男学徒很在意系花主动和他搭话这事，我这么愚钝都知道亨特不可能蠢到要使自己成为男学徒公敌。 亨特这话等于就是对系花问题的肯定回答。。。所有人都看了我一眼，他们心领神会，亨特当然不会在我面前直截了当地答应他们什么。 。。。。 如果碰巧有那么一位教授在某一节课上与你探讨某段历史，而他自己就是这段历史中的那个核心人物，那这位教授就是马思科。 “第三家园的情形，与大低谷初期旧人类很多国家类似，腐败横行，社会上的专业人才多不得志，各行各业都是外行决策内行执行，决策者都是靠人际关系爬上高位而无真才实干。”一为化身为牛仔的男学徒手持台球球杆坐在木质台球桌桌边，粗略概括了自己对第三家园以及旧人类社会的了解。 化身为酒馆老板的马思科示意酒吧女招待给这位牛仔倒了半杯啤酒，我至今也搞不懂这些男学徒为何喜欢喝这种苦味的饮料，我还是比较喜欢果汁。 “有人能说说历史上的人们是如何解决这种全社会盛行拉关系的困局的吗？”马思科问道。 “就我所知，我们历史上对第三家园采取的方案就是推倒重建，”系花丽雅放下手中的飞镖，举手示意并获得了这个发言机会，“前往第三家园的远航舰队救回了第三家园所有4岁以下幼童，并摧毁了第三家园，而这些幼童被培养长大并重新组建了新社会，成为后来亨特星系的开拓者。而他们至今都铭记着大尼姑米兰达，因为她是他们的救星。” 丽雅特意提了米兰达的事情，并且注视着马思科，傻子也知道她在讨好他，在公开身份的人当中，马思科作为米兰达的直系亲属也算是个名人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知名度不会比朵尔皇帝要小，至少在亨特星系绝对是这样。 “能说说新社会是如何重建的吗？”马思科笑了笑，是个人都能看出那是皮笑肉不笑，然后他就问了这么一句。 这让系花有点紧张，马思科讨厌被奉承是出了名的。 “除了营造社会舆论，宣传按原则做事的好处之外，对于做事讲原则的人进行物质、待遇和荣誉上的多重奖励，最重要的奖励是减刑认证。”丽雅回答得战战兢兢。 马思科点了点头，“能说说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案的弊端何在吗？” 丽雅听到这句话，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马思科连续给她发言机会，这利于她的评估成绩提高。 事情显然与传闻不同，马思科表面上没有受到恭维的影响，但实际上确实在优待丽雅。 “虽然确立和巩固了坚持原则，遵章办事的社会风尚，但也令人们墨守成规，不越雷池一步，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或需要制止的恶行，没有人会逾越死规条出来帮助人或者制止恶行，人心变得冷漠。”丽雅回答道，“最重要的是。。。” 丽雅迅速接了一句话，以延续自己的发言机会，好吧，她很聪明，我们其他人已经等的着急了。 “人们遵守规则的同时也逐渐乐于维护规则，因为维护规则使他们获利，这就压制了不完善规则的改良与修正。”丽雅说。 马思科又笑着点点头，丽雅得到了她的两杯果奶。 。。。。 “我知道亨特提醒过她：想想我们家族的氏是什么。”马思科说。 “那你还给她那么多机会。。。”我忿忿地说。 “这个社会的大趋势就是，混社会的人需要学会逢迎别人。”马思科说。 “可你不是这样教我的。”我说。 “那是因为她注定是个凡人，”马思科说，“而你想成为苹果女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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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613】无形压力 “我穿着好看吗？”我问。 “好看，非常好看。”老爹①看着我说，“这三套宇航服，以后就都是你的了”。 【注①】盖娅又把马思科称作老爹了，这是态度转变的标志。 除了葛丽的紫色宇航服以及米兰达的蓝色宇航服之外，我现在还拥有了一件暗红色的宇航服，它是苹果女士生前穿过的，老爹说这并不是苹果女士留给我的唯一遗产。 两年前，我熬过了减肥地狱，那之后学院里很少有人嘲笑我了，因为我真的变成了瘦姑娘。 而现在，因为我在现实里也变成了一个美女（我的熊猫眼终于消失了，全身上下皮肤光洁如新），大部分的男学徒都想讨好我，而我只会鄙视他们。 出乎我意料的转变是，包括系花丽雅在内的所有女学徒现在对我都很好，在她们看来，我是丑小鸭变天鹅的活例子，看到我的存在，等于提醒了她们：追求美貌的梦想是绝对可以实现的（我现在怎么吃都不会发胖）。 我之前恨过老爹，我以为他想要折磨我，然而现在我明白了。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身体上的毛病不好治，而心理上的病更难治。 所以老爹为我安排了地狱之旅。 我还记得那些自己偷偷掉眼泪的日子，现在看来以前流的那些眼泪都值得。 以前我遇到问题，总是想要逃避。 而现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我会提醒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是你熬不过去的。” 老爹曾经给我讲过他前两世的事情，在他看来，他的前两世最大的不同在于： 葛炮只知道给后代铺好生活的道路，而米兰达则懂得让后代知道生存的艰险②。 【注②】葛炮给米兰达的记忆都是各种科学知识和思维方法，还留给米兰达许多物质财富。而米兰达给马思科的只有关于葛炮和米兰达苦难经历的记忆，以及他们克服这些苦难的信心。像是斯雷芙这样的熟人知道马思科是米兰达本人的延续，而其他人（包括亨特星系的人）都只是认为马思科是米兰达的儿子（不认为他是米兰达本人）。 与他们都不同的是，老爹懂得如何训练自己的后人去克服艰险。 就如新人类的许多哲人所说的那样：生存质量有多高，取决于你克服生存难题的能力有多大。 老爹给我的绝不只是好吃好喝，他是在真正的意义上提高了我的生存质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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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启鼓起十二分勇气给我看了这个。 有一些人制作了一个下流的感官多媒体游戏，名字就叫《目标盖娅》。 在这个虚拟实境体验游戏里，而玩家的主要目标就是追求虚拟人物熊猫盖娅，成功后，熊猫盖娅会变身为美女盖娅。 表面看来是个制作精良的恋爱体验游戏，游戏中的故事情节也很感人，可是这该死的游戏里竟然允许玩家与虚拟恋人啪啪啪，而且无论熊猫盖娅还是美女盖娅，都做的十分像是真的我，制作者连我下半身仅有的那几根长毛如何分布都了如指掌。。。 “我不是故意要下载这个的，只是偶然发现的，”石启在臆世界里红着脸说道，“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在哪搞到的？”我脸上在发烧，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了这么一句。 “某个熊猫盖娅的粉丝站点。。”石启挠了挠头说。 “你没事去那干什么？” “偶然发现的。。。”石启把脸转向一旁看着左脚边的地面，下意识地避免与我对视，“我怕你会讨厌我，反复想了两天，最后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沉默。。。 “你玩过了？”我问了一个答案明摆着的问题。 沉默。。。 “我这就把它删了。”石启说。 “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 沉默。。。 石启一脸悔疚地说：“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③” 【注③】参看本章第6节，因为石启受罚时盖娅称石启是她【最重要的朋友】而被曝光称臆世界网路名人，使得有一些人成了熊猫盖娅的粉丝，当然这里也包括那些有不正当嗜好的粉丝，于是有人出于商业或其它目的为这些人制作了这个游戏。 沉默。。。 “没事啦。”我故作镇定地摆摆手，“我老爹对亨特星系的人来说算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我们家应该经常会被褪电性蝌蚪偷窥，我们一直都没被人用褪电性蝌蚪杀了，也算是个奇迹。” “真的很对不起。”石启似乎没有听我说话，“虽然制作者和传播者都被绳之以法了，但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手里还有一些备份。我却不能帮你挽回什么。” 沉默。。。 “没事的。”我摸了摸石启的头，然后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位大传播者还没被绳之以法？④” 石启笑了一下，马上又变回一脸郁闷的样子。。。。 【注④】石启把这个游戏“传播”给了盖娅，所以盖娅说他是“大传播者”。 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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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615】褪电性蝌蚪 “你可以用脉冲星或造父变星这类特殊天体做地标，给出四个不共面的地标天体两两之间的距离，然后给出目标星系到这四个地标天体的距离，其他文明就可以根据这个信息搜索银河系中类似分布的天体来定位你的目标星系，你完全不用给出任何角度信息，这是个简单的立体几何问题。问题是其他文明如何知道你选的四个地标天体的类型是什么？它们如何知道你给出的距离数据的长度单位是什么？这些才是关键。”我说，“那么你们有什么想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由于每个人都可以连接臆世界直接与别人进行想法沟通，所以新人类实际上流行两种语言，一种是以浮雕文字①及其读音系统构建的音文语言，这是最符合传统语言概念含义的语言，另一种是根据人脑意先天固化的感官信息含义构成的意识流语言，例如喜悦痛苦、肯定否定、喜欢讨厌、确定怀疑、颜色气味、形状声音、冷热酸甜、欢迎拒绝、桌椅板凳、吃喝拉撒、想要亲吻。。。诸如此类。 【注①】即据传是云天明给新人类创造的那种文字，每个星舰城市中都有至少一块巨型浮雕板上刻着这种象形文字，可参看前文介绍。 新人类中有很少一部分人完全适应了意识流语言，而发声语言和文字能力已经退化，倒不是说他们完全不能说话或使用文字，他们只能说出或写出简短的句子，他能听懂你说什么，看懂你写什么，哪怕你说或写的句子很复杂，但他自己说不出也写不出复杂的句子，我们一般把他们叫做【语痴】。 因为在臆世界里，语音转换程序会自动把你的一些意识流信息转换成语言给对方，只要你需要使用这功能，他就能自动把你的意识流翻译成声音语言或者文字②。 所以，一旦离开臆世界，语痴们需要用到某个词的时候，他们会想不起来这个词如何发音，写字的时候，他们会想不起这个字该如何写。 【注②】我知道在本小说写作的现代社会，有很多长期依赖电脑文字输入法程序的人，一旦离开电脑，就会提笔忘字。这与小说里说的那些人的音文语言能力退化，属于类似现象。 我认识的一些朋友虽然音文语言能力退化但数学能力极强（这两者间没有任何必然联系），但你是无法在现实里和这些人沟通的，他们最会讲的两句话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和“咱们还是脑连吧”。 但新人类只有极少数人有听说读写障碍，用学者们的话讲： 文明可能会因大灾变而断裂，人们若能生存下来，复兴文明的关键将在于文化继承，而最不需要依赖高科技的文化传承手段就是借助语言和文字表意，传递信息。 到什么时候，语言和文字都是文明传承的保底手段，所以新人类非常注重学徒的音文语言能力训练。 现在我们每个学徒要试着给幻境里人工智能模拟的13岁学徒们讲一堂课，以便斯雷芙导师评估我们每个人的语言理解和表达能力。 没错，我眼前的孩子们都是虚拟的，虽然我这么提醒自己，但他们看起来和真人完全一样，他们像真的孩子那样很认真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我们可以用银河中心以及银河系中现存最闪亮的超新星做地标天体，”一个孩子说，“银河系内的文明应该都能识别。” 好吧，这“孩子”没有抓到我问题的重点，我都已经提醒他们该用何种地标天体了，13岁的孩子还不至于傻到这程度，我不得不说人工智能演技超烂。 “银河系中每百年左右就会有新的超新星爆发，而超新星的亮度通常只能维持一个月到几个月左右，我们向其他文明发出的信息最快只能以光速传播，”我决定难为它们一下，“等信息到达数十光年外的外星文明那里时，我们用来做地标的超新星早就暗淡了，他们若用其他类似分布的超新星作地标，就会定位到错误的目标星系。” “如果其他文明不认为脉冲星是脉冲星怎么办？”另一个孩子问。 我被问住了。 旧人类时代认为脉冲星像是旋转的灯塔，但天文观测并未发现灯塔进动效应③，脉冲星发射脉冲时，会无视外界引力矩影响维持脉冲发射方向。这在后来被丁仪解释为宏观量子效应④之一： 【注③】例如一个陀螺自转时，它的自转轴本身可能也发生转动，这就是进动现象。一个绕中轴自转的陀螺，如果它受到外界力矩影响，比如重力矩（来自附近的大质量物体，例如大天体，对陀螺玩具来说，这个大天体就是地球），若陀螺自转轴方向不能完全消除重力矩影响（例如不完全垂直水平面），陀螺就会自发进动（伴随章动）。若脉冲星是旋转灯塔，附近大天体的引力矩可能会引起它的进动，导致它自转轴本身的转动，那么它的两个探照灯轮流向我们投射光束的旋转平面倾角就会发生倾斜，这就是灯塔进动效应。然而似乎天文观测尚未发现脉冲星会受到附近大天体引力矩影响导致它们射向我们的脉冲信号旋转平面倾角有变。 【注④】本作杜撰的理论。《三体1》中丁仪与汪淼谈论过宏聚变理论，该理论出自《三体》三部曲原作者刘慈欣另一部小说《球状闪电》，该小说中假设宏观世界也可以出现某些微观粒子现象。所以本作中借题发挥，设定某些特殊宏观物体可以表现出微观粒子的量子现象，这观点会与前文设定的丁仪的大统一理论相关联（可参考本作后文有关介绍），但本作中这些设定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普通天体内部的带电粒子作为独立质量荷以及电荷的地位，在脉冲星中不再存在，整个中子星成为一个统一的质量荷和电荷整体，这使它不再具有“局部”的概念，它的内部粒子结构也消失了。 原来本可以单独作用于常规物体每个粒子的外部影响，现在只能影响中子星整体，从这意义上来说，中子星即使受到外力矩影响，也不发生转动效应（因为它在物理上已不存在外围与中心的概念），这与烛焰探测器（水滴探测器）外壳作为整体承受外界冲击是类似情况。 按照丁仪的理论，中子星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中子，它向外辐射电磁能量的方向只能是确定的，而且每次辐射的能量也只能是确定的，辐射周期也是确定的，这些都是微观粒子的量子化特征。 威摄纪元开始后，旧人类就已经接受了丁仪的宏观量子效应理论，不再认为中子星是旋转的灯塔，而是认为它只是个永远朝着单一方向按照确定频率开关灯的探照灯。 这就意味着：不在探照灯照射方向上的人，看不到这盏灯，或者不认为它是一盏灯。 所以这“孩子”问的在理，我忽然想到用脉冲星做地标的一个可怕结果： 如果只有我所在的位置能同时看到那几盏探照灯的光，那么就意味着我用它们做地标去发布星系定位信息，无论我要定位的星系是哪一个，我发出的信息里同时隐含了我自己所在位置的信息，因为其他文明可以通过寻找我用来做地标的脉冲星探照灯灯光的交点来找到我的位置！ 天哪！绝不能用脉冲星做地标！ 那么造父变星呢？我忽然想到我们可能看不到星际尘埃云另一面的所有造父变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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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女士和我之间出现了一个棱长大约十分之一米的悬浮透明方盒，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阶演示放大。”苹果女士话音刚落，盒子正中有一个东西由小变大，大致增大到盒子体积的八分之一，悬浮在盒子里缓慢自转，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乌黑的、毫无光泽的正八面体，不过它的一个金字塔顶端延伸出一条漆黑的直刺，长度与两个扣在一起的金字塔总高相近。 “外壳的仿生结构具有荷叶效应⑩，而且能吸收从某个红外线频率到某个低于X射线频率的紫外线频率范围内大部分频率的电磁波。”苹果女士介绍说，“即使不进入褪电性状态，它也在很多条件下隐形。” 【注⑩】像荷叶那样不沾泥沟和灰尘。 “二阶演示放大。”苹果女士说完，盒子里的正八面体只剩下了最下面的尖端部分，我大致可以看到它的表面有很多细小球状突起，不过尖端附近似乎有几个极小的颗粒悬浮着。 “三阶演示放大。” 盒子里只剩下正八面体尖端的几个小球颗粒，可以看到它们并不只是小球，而更像是小蘑菇，只是蘑菇的菌盖与菌柄之间的缝隙很窄。 那些悬浮的极小的颗粒变成了一个个的烛焰（水滴）探测器，看不清它们的表面，但和正八面体是一样的漆黑。 我能看见在正八面体小蘑菇的菌盖与菌柄之间的缝隙中，还藏着许多颗黑色的水滴。 “带尾巴的正八面体就是所谓的蝌蚪，”苹果女士说，“四阶演示放大。” 现在盒子里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水滴，它的表面依然漆黑，但从轮廓线可以看出，它很光滑，尾部尖端附近也泛起一圈红光。 “我们喜欢叫它们墨滴，是蝌蚪的子船，每只蝌蚪拥有数万个子船。不过绝大多数人手里拥有的蝌蚪只是仿照这只蝌蚪的外形制作的民用简化版，并不拥有子船，功能也差得多。这个是军事上专用的。” 在我看来，精致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做工，它的细节复杂得可怕。 “这东西的造价不比星舰低，”老爹说，“当然我说的不是那些普通人能拥有的仿品的造价。” “子船有什么用？”我问。 “用处很多，其中之一是制造幻象，当数十亿个子船排成阵列，每一个作为一个像素发光的时候，可以产生巨大的立体影像。”苹果女士说。 “旧人类管这个叫【二维展开】，不过事实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老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子船的民用蝌蚪就是普通的蝌蚪。有子船的这种，叫做智子，它并没有传闻的那么小，但大小已不重要。” “它能上太空吗？”我问。 “能。” “能让我用用吗？”我问。 “你要用来做什么？” “我想用它看星星。” 【注】请读者注意，马思科以为这就是智子，但不代表他以为就是真的。本作里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展现过三体人的智子到底什么样。我小说里人物所说所想的，都未必是真相，请读者务必记住这一点，而且他们的记忆也可能有偏差，毕竟他们都没有上帝视角。（原始连载无此注释，由于原始连载时有人问过此问题，所以这里给出本注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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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616】真正的星空 旧人类也许没有我们这种渴望看星空的情结吧，但我真的好羡慕他们①，因为他们那时抬起头就能仰望真正的星空，而我们头顶的星空只是星舰城市内壁顶部的合成图像。 【注①】盖娅哪里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城市人抬头只能看到黑蒙蒙的天，根本没有星星，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多少人关心头顶的星星。另外，新人类从没见过星星眨眼，他们的合成星空图像是模拟在太空观星的情况，而不考虑大气影响。因为新人类殖民的行星大部分没有大气或只有极为稀薄的大气，没有谁会专门站在有大气的行星地表看星空。 “我可以让石启一起看吗？”我问老爹。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了，“我拥有智子控制权这件事，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我连亨特都没告诉，你也必须要绝对保密。” “我知道了。”这就意味着石启不能和我一起看星星了。 “我来操控，你慢慢看。”老爹说。 我眼前的视野忽然变了，我身处于一个植物园内，但我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和四肢，植物园里一些仿生人正在采摘橘子。 不过，植物园的颜色有些问题，整体要偏蓝，绿叶是蓝绿色的，橘子偏绿色，仿生工人白色的外壳变成了淡蓝色。 “这是现实世界的植物园，你正在以智子的视角看东西。”老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现在我们要进入褪电性且褪惯性的模式飞出星舰城市进入太空，会有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 这一瞬间太短了，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星空。 这星空。。。。星星好少。。。。视野缓慢旋转了一周，我仔细数了一下，除了看不到被黑洞洞的新地球遮挡的一小部分星空之外，其余星空范围内也只有3颗星星在发亮。 “星星怎么会这么少？我们不是在银河系里吗，看不到银河？”我问。 “进入天文观测模式。”合成语音提示道。 只见我眼前有一片发光的红雾从我身边向前飘去，我大致可以猜到，那些是蝌蚪的子船，许许多多泛起红光的墨滴。 红雾在我前方停了下来，然后缓慢改变了形状，成为一个球面，然后我眼前的画面又变化了。 画面的底色变成了以暗红色为基调，提示信息显示白、黄、绿、蓝、紫的颜色顺序代表了星星的亮度，这是个伪色图像，然而眼前的星空图景中，我只看到了白色和紫色的星星，视野回旋一周后，我发现没有被新地球这个圆形红色区域②遮挡的仍然只有那3颗白星星，其他星星都是紫色的，可能有上百颗，近乎均匀地分布在天空中。 【注②】新地球作为景物中的近处挡光物体，被特殊染色了。 “怎么会这样？” “很多人手里都有蝌蚪，即使民用的蝌蚪不能像智子这样展开天文模式，人们也能看到与我们肉眼直接看星空一样的图景，”老爹说，“换句话说，他们都可以在新人类殖民地星系里利用不受阻挡的蝌蚪观星，如果他们是天文爱好者，就可以根据自己的观星结果，得到所在星系的定位信息，所以其他几个殖民地星系都可以派人到别的星系去偷偷观天，从而得知其他殖民地的定位信息。” “也就是说，每个殖民地实际上都知道其他殖民地的位置？”我问。 “北海星系是个例外。”老爹说，“没有任何星系知道我们所在的位置，我们本星系的人也不能通过观天来给自己定位。”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触一件天大的事情。 “因为从北海星系观天，能看到的星星极少，而根据这些星星的排布，可以在星图上找到的恒星雷同分布的星区太多，所以没人能准确定位北海星系。”老爹说，“北海星系始终会处于绝对安全状态。” “不是可以通过星际尘埃对恒星的掩光效应间接发现我们这种恒星熄灭的星系的存在吗？” “我们绝对安全，与恒星已经熄灭无关。。。。”我从老爹的语气里感到他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其他的星星呢？”我疑惑了。 “我不能告诉你。”老爹沉默了。 画面又切换回了仿人眼的视野，星星所处的天空看起来与多媒体影片里展现的天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黑洞洞的，但我不知为什么，眼前的星空令我毛骨悚然，完全静态的黑色背景和保持亮度不变的那些星星，它们看起来那么不真实，然而我知道这就是真实。 红雾重新靠向我眼前，然后渐渐消失，画面一瞬间又切换回了植物园，之后我的视野回到了老爹的幻境小屋里。 “就这样吧，”老爹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知道这事。” 我本来以为当我看过真正的星空后，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石启：“真正的星空与我们看到的模拟图象星空是一样的。” 但现在，我即使会对他同样这么说，动机也会完全不同。 实际上，我根本不会和他提起我看过真正的星空这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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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会朝我大喊大叫！”亨特指着我吼道，“我就从来没见你对她喊叫过！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你名义上的女儿，我只是你的外甥，所以你就偏心？” “她不像你那样不尊重人！”老爹沉着脸说。 “她是人吗？她只是个仿生人！”亨特又指着卓玛说。 “她是我们的家人！！！”老爹喊道，“连你的母亲都是她养大的！！！” “算了。。。”卓玛拉住老爹马思科。 老爹指着椅子对亨特喊道：“你给我老实坐下！” 椅子战战兢兢地配合移动到亨特身后，亨特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老爹和卓玛也坐了下来。 老爹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卓玛对咱们家有多重要，她是咱们家这么多代人的生活的见证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是咱们家最年长的长辈。” 亨特还是板着脸看着老爹和卓玛。 “是，她不是真的人类。”老爹说，“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人类吗？你把它当宝一样。”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亨特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那挂在宇航服内的他的脖梗上的金项链，虽然在宇航服外根本看不到它。 “卓玛是你祖母的父亲的哥哥留给你祖母的父亲的，然后他把卓玛留给了你祖母，你祖母又把她留给了你母亲和我。”老爹说，“她还是活生生的，记得咱们家每一代人的音容笑貌，她的记忆体里还有你母亲从小到大的记录，她才是对你母亲活生生的纪念，你认为她比不比得上你的项链？” 亨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要学着好好对待卓玛，她不是咱们家的佣人，她是咱们家最重要的家人，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她？”老爹说，“等你老了的时候，如果她还在，你就知道那个时候能和你一起回忆往事的她有多宝贵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流下眼泪来，卓玛摸了摸我的头。。。 。。。。 “如果从某一个恒星系里看星空，只能看得到很少的几颗星星，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在小山包上，我试探性地问石启。 “前提不是在虚拟幻境里？”石启问。 “在虚拟幻境里还用得着问吗？”我撇了撇嘴。 石启皱着眉想了半天，“星系包裹在巨大的戴森球里③？” “切，戴森球里能看到外面的星星吗？”我说。 【注③】1960年，数学物理学家弗里曼·戴森提出，高等文明也许可以建造一个包裹整个恒星的球壳，用于收集恒星辐射的全部能量供文明消费。由于戴森球在建造维护和运转上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问题（例如戴森球如何围绕恒星转动而不部分坠向恒星的问题，戴森球壳材料如何对抗围绕恒星转动时的巨大科氏力导致的应力的问题，如何维修和抵御高速天体撞击的问题），该设想被指为无法实现的幻想。 “开个玩笑。”石启笑道，“这个我真想不出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星系处于黑域中？”我问。 “《时间之外的往事》里说的那种黑域？”石启问。 我点了点头。 石启略微思考了一下，问：“星星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近处的正常亮度，远处的都很黯，不过星星仍然是一个个光点。”我说。 石启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说：“那不可能是在黑域里。因为黑域内的时间走率很慢，任何外界的星光投射进黑域时，看起来都不会是光点，而会是亮线。”石启说。 我忽然反应过来，确实如石启所说，因为黑域内时间走率慢，黑域围绕银河中心转动④时，对银河中其他天体而言的漫长时间，对黑域内而言依然是短暂的，因此在其他天体看来，黑域围绕银河中心缓慢转动，而在黑域内看来，包括银河系中其他天体都在围绕黑域高速转动，它们的光在黑域内看来就不可能是光点，而只能是亮线，天哪，黑域内看星空应该是许多亮线组成的线团，而且它应该很亮。 【注④】可参看本章第7节中盖娅、亨特和马思科讨论过的黑域相对银河中心如何运动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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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回想起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里圣母程心回忆她与圣父关一帆被困在死线里的时候，会认为自己围绕蓝星高速转动，那真是件很蹊跷的事情。 按照广义相对论，任何物质都会在蓝星质量所弯曲的蓝星周围时空中惯性运动，这惯性运动的结果就是使物质围绕蓝星转动，死线虽然对外界屏蔽了被它吞噬的物质的质量，使整个死线看来像是无质量的，但它仍然会围绕蓝星转动。 而按照广义相对论，物质围绕蓝星转动时相对蓝星地表应该是近乎是静止的（这里我们不需要去考虑银河系那样的棒状星团在引力使其自转过程中所出现的外围物质随动延迟效应⑤，因为死线与蓝星之间的距离比起银河系直径来，简直太小了），这就像是同步卫星围绕行星的转动。 【注⑤】外围物质随动延迟效应：本小说中杜撰的一种天文学效应。在新人类的天体物理学中，默认一个银心白洞这样的天体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宏观量子，它辐射物质能量时的辐射方向是恒定不变的两个相对方向，因此银河系这样的星系，它本应该看起来像是从一个中心向左右两侧喷发物质形成的光亮物质直棒。但因为广义相对论中有质量物质会导致周围时空弯曲，使得时空中的物质围绕引力中心转动，所以这根直棒上的恒星们会认为自己在相对银河中心转动（实际上银河中心的辐射方向是绝对不变的），这转动如没有【引力波传播速率有限】的影响，应该看起来像是银河直棒的轮转，但因为引力波传播速率有限（光速），而其速率相对于巨大的银河系直径而言，实在太低了，以至于银河系外围的物质在受到银心引力影响时，会有延迟，使它们不能与银河中心旋臂保持在一条直线轮转，于是导致了我们所见的银河系旋臂的出现。其他棒旋星系也有类似问题存在，而螺旋星系则是极为巨大的棒旋星系，我们从远处看去，看不到它们的旋棒（因为星系中心引力过大使直棒产生另一种变形），只能看到巨大的螺旋。当然这些解释只是本小说的杜撰而已，读者切莫当真。在本小说中，这些内容被作为中等学徒的天文常识存在。请注意，本作这些设定并无科学根据 如果同步卫星并不自转，它上面的观者一直注视着蓝星表面，是不可能观测到自己相对蓝星的转动的，死线里的圣母随着死线围绕蓝星转动时，就像是在同步卫星里，所以她不应该会观察到自己相对蓝星转动，这是广义相对论下的结论。 但是我们忘了丁仪的理论。 按照丁仪的理论，微观时空结构在选定自己与其他相邻时空结构关联方式时，会按照某种方向选择方式对应的几率去选择它，所以丁仪理论常被描述成【微观时空结构按照几率选择方向】，大量的微小时空结构都按照随机选择某种取向方式与周围时空结构相连决定时空方向时，就会产生广义相对论所指定的相对性时空结构，但如果一个区域内的所有微小时空结构恰好都按统一的方式与周围时空结构连接，结果就会令这个时空区域产生量子化的时空模式，从而在宏观上展现为某种具有微观量子特性的宏观时空物质结构（或称宏观量子）。 这样的宏观时空物质结构区域的方向性是不受到广义相对论时空影响的，万有引力作用并不改变它的取向性，比如脉冲星不会因为周围天体引力影响改变自己发射脉冲的方向。 死线也会如此，它已经屏蔽了内部对外部物质的一切相互作用，对外部物质而言，它就是一个宏观量子。 所以，死线围绕蓝星转动的同时，会保持自己的绝对方向不变，而不会在转动时总调整自己的方向与其他围绕蓝星转动的物质一样，这种绝对取向性导致了死线相对蓝星表面拥有了自转，所以圣母才能看到蓝星在相对她转动。 可问题是，圣母程心只受到过危机纪元时代的科学教育，而丁仪理论直到威慑纪元末期都没有成为流行理论，只有一些专业学术研究人员及其研究生才会去接触这个理论，程心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理论的具体内容的，她也就不可能根据这个理论去想象出自己围绕蓝星转动的情景。 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程心的经历是真实的，她亲眼见过自己相对蓝星转动。 “怎么想起问这个？”石启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梦里梦见的，看来在现实中果然不会存在。”我说了谎。 “哦。”石启对此并无兴趣，“下次我们去镇子里看星星吧。”石启指着当前幻境山丘下面那个灯火通明的小镇说。 “好。” “等我毕业后，我会申请去别的星系当兵。”石启说。 “为什么要去别的星系？”我问。 “别的星系的太空军守则里都不禁止观星。”石启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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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节】思想体记录碎片【002617】三体游戏 “花园外面原来是这样的啊。”我叹道。 只见我眼前是一轮血红的太阳，约有人的头颅大小，正孤独地挂在漆黑的空中。 城市由许多金字塔形的巨大建筑组成，它们也如天空一般一片漆黑，只有棱角亮出一抹血色。 一些特别角度的金字塔外墙上，除了映照出漆黑的天空之外，还忠实地反映着那轮孤独的红日，像一个个血红色的眼睛，在冷酷地凝视着世界①。 【注①】金字塔外壁显然是镜面反射。 城市之外，玻璃质的大地皲裂成许多碎片，如波光粼粼的血池。 远方的山脉和峡谷，像被剥掉皮肤的肌肉和血盆大口，凹凸起伏展示着痛苦的扭曲。 最大的大金字塔上，四面各有一块巨大方形象形文字雕版，每块雕版都和我们星舰城市中的那块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在血红的日光映射下，显得不仅凝重，更似乎带有一种悲怆。 最大的金字塔背光一面，人群聚集在基座部分外壁凹陷进金字塔的一个宽敞的入口内，我、老爹和亨特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我忽然注意到我们已经换上了和聚会的人们一样的穿着： 带有兜帽的镜面反光长袍，每个人的长袍都映照着周围的一切，显得晶亮而神秘。 所有人的手臂都包裹在长袍内，而长袍正面有个从大腿根部高度裂开的开口一直延伸到长袍最底部，使人可以方便迈步向前。 “这是一个上佳的暖纪元，是时候实行我们的大计划了。”长袍前胸部分用浅浮雕刻着“河洛”②的白胡子老人仰面高举双手说，他那形如枯枝的手和手臂，从黑亮的袖管中探出，微微颤动，显示出这位老者心情非常激动，“诸位准备好了吗？” 【注②】长袍上的文字是新人类的象形文字，这两个字的读音在新人类用语中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应该是取音义，所以疑为“河洛”，下文中所有长袍上刻文字也都应该取音义。 “是的，我们都准备好了。”戴着兜帽的众人齐说。 所有人光滑的兜帽顶部那唯一一列斑驳的纵纹开始放出红光，显然不是对日光的反射，我忽然感觉一阵清凉，我发现亨特的脸开始变成透明的水晶，而他也在诧异地望着我。 只有老爹还是一副自若的样子。 “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已经进入光核形态，”长袍前胸刻着“迈锡尼”的灰发老者说，“尼罗河女士将会给大家分配任务，请所有人务必严格执行，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对于我们的重要性。” 人们开始离开金字塔基座凹陷部分的大厅，走向金字塔外的广场，其他金字塔中也有人群涌出，在红日映照下，人群如血波一般迅速浸满了整个广场，我也按照脑子里的一个声音的指示站到大金字塔阴影边界附近。 “诸位请坐。”一位女士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我跟着所有人一同原地坐下，老爹坐在我左边，亨特坐在我前面。 只见大金字塔腰部的一圈平台上，一位长袍胸前刻有“尼罗河”字样的女士左腿支撑站立，右腿微微前屈露出长袍之外，展开双臂面对着众人。 从她裸露的双腿可以看出，她的身躯也已经完全水晶化了。 “请用您的左手与您左侧的人相握，把您的右手与您前方的人相握。”我脑中传来了尼罗河女士的声音，老爹已经向我伸出他的右手，我试着按她说的伸出手去，这样我就与老爹和亨特握起手来，而他们也和自己临近的人握起手来。 除了我们这样与别人手握手的人，还有一些人的两只脚也与别人的手脚相连，他们就地躺着，和所有坐着的人一起等待着什么。 我们所有人的手臂或两腿的大部分都伸出了袍子之外，整个广场的人们组成了一张水晶丝线织成的大网。 尼罗河女士也坐了下来，与她周围的人连成了网络，一位胸前刻着“爱琴海”的俊俏少年站了起来，“现在我们进行试运行。”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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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手臂中有许多反光偏光结构，甚至有些部分是半透明的，我意识到所谓“光核形态”，就是把每个人变成一部光子计算机处理器③。 【注③】参看前文马思科留给盖娅几个水晶的内容，这里人们的身体变成了光子计算机芯片。 “试运行成功，8000亿次计算已经完成，出错率为0，请所有人务必保持当前连接状态不变，直到完成任务为止。”胸前刻有“加纳”的壮年男子说。 “正式的任务开始，现在大家可以自由交谈，但请保持你们之间的连接状态不变。”胸前刻有“玛雅”的老妇人说。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发出嘈杂的声音。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广场上的一个声音响起。 “请问吧，请大家先静一静。”胸前刻有“印加”的瘦高男子回答。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胸前刻有“希伯来”字样的大胡子男子说，“上一个短暂的暖纪元，我们的文明发展出了量子计算设备，但因为暖纪元结束的太快，我们的量子计算设备只运行了3分钟，结果令人意外，对同一问题的6次计算结果中，有2次与其他4次不同。” 广场上一片安静。 “现在我们需要某种可靠的计算设备来重新验算，看看两种不同的结果到底哪一种是对的，再去分析错误结果的产生原因。所以我们先选择运算速度仅次于量子计算设备的光子计算设备来进行验算。”希伯来先生说道，“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我希望大家有耐心坚持到底，这对于我们将来修正量子计算系统，解决三体问题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见我们的手臂中呈现出星点闪光，光束正在以极高的频率变幻，以借助我们体内复杂的光路结构实现各种变光操作，从而完成运算过程。 “所有玩家请注意，我们现在将加速游戏进程，请保持原地不动，以免使您被强制弹出游戏。”胸前刻有“埃及”的老者说。 我忽然看到红日迅速在空中运转起来，在一分钟内东升西落了几十次。 “我们已经得出了结果，经过6次验算，我们发现量子处理器进行的6次计算中，那两次与众不同的结果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这意味着量子计算设备在处理高频度大数据复杂计算过程中，六次计算只有一次得到正确结果，而有4次重复出现同一错误结果。”胸前刻有“恒河”的女士说，“这出乎我们的预料，这可能是个很严重的问题。④” 【注④】我们都知道计算机系统如果出错率很高，那么它就是缺乏可靠性的，因为对于大运算量的计算任务来说，验算是很难重复进行的（需要大量时间）。而如果一个计算机系统会重复出现某种错误结果，这种大概率出现的结果就会具有误导性，让人们误以为它是正确结果（因为多次验算也不能发现它是错误的）。 “我们需要花时间找出量子运算设备故障的原因，请大家保持原位，以便我们可以随时借助大家的力量进行运算验证。”恒河女士继续说道。 红日又迅速升落了不知多少次，现在它又停在空中了，大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更昏暗了，因为红日变得非常小，而此时空中又出现了一对非常昏暗的黄色亮点。 “冷纪元到来了，大家准备脱水！”印加先生喊道，“我们将在下一次暖纪元时公布研究结果。” 所有人从水晶状态变回了寻常的肉质状态，广场地面上开启了许多棺材盖子，人们结队钻了进去，我和老爹以及亨特各自躺在一块水晶棺材里，一些注射器开始向我的肌肉里注射某种药剂，然后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感觉周围有某种冰冷的液体逐渐浸没全身。。。 。。。。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体游戏吗？”亨特翻开眼罩问老爹。 老爹马思科点了点头，“不过，与圣经《时间之外的往事》里提到的地球三体组织设计的那款不同，我们体验的是三体人自己的版本，只不过里面的人换成了人类的形象。” “感觉很无聊，”亨特说，“下次不要叫我一起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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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感到自己在脱水啊。。”我说，“倒像是在准备冬眠”。 “我们只是被麻醉了，然后就断开连接了，”老爹说，“你知不知道冬眠的一个步骤就是脱水？用糖份替代体内的水份？” “这就是脱水过程？”我撇了撇嘴。 “那你以为是什么？把体内水分抽干？”老爹笑道，“那只是地球三体组织的误解而已。” “那传说中的三体人可以共享思想也是误解啰？”我问。 “你以为臆世界是干什么用的？”老爹又笑道。 我忽然有点晕了，“你是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三体人是一样的？” 老爹没看我，只是点了点头。 “三体人在哪里？”我忽然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们就是三体人的一部分。”老爹转过头来，对着我很严肃地说。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人类吗？”我更加迷惑了。 “我们确实是人类。”老爹说，“三体人没有特定的形制，它们是人工智能，可以有各种外观，所以三体人从没说过它们长什么样子，因为在它们的观念里，外形根本不重要。” “我们怎么也成了它们的一部分了？”我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既是天然智能，也是人工智能，”老爹说，“而对三体人来说，我们是人类还是仿生物，还是某种机器，根本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以三体人的生活方式生存，我们就是它们的一部分。” “难怪你总是说我们的世界在三体人的统治下，我却从没见过什么三体人。。。”亨特皱着眉说。 “你们太笨了，这件事我在第一世十四岁的时候就想通了。”老爹笑道，“三体人的生活方式，也许可以算是高等文明的定式，思维共享，肌体冬眠。” “三体人的繁殖方式你又怎么解释？”亨特问。 “人工智能之间的结合以及产生后代，完全是以智能程序的结合和复制为核心的。我说过三体人并不在乎肉体上的繁衍形式是怎样的。。。。所以我想我已经解释的够明白了。”老爹说。 “我懂了。。。记忆遗传。。。。臆世界。。。”我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难怪这个三体游戏那么沉闷，是专门给那些机器智能玩的吧。”亨特说。 “三体游戏构建了一个最简化的宇宙模型，只有三颗恒星和一颗行星，三颗恒星的位置变幻并没有地球三体组织设计的那款三体游戏中那么迅速，但结果是一样的，三颗恒星迟早有可能为这颗行星带来毁灭，而宇宙中没有其他的星系供殖民，这就是一个死局，在这个死局中，三体问题必须解决。”老爹说。 “那岂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亨特问，“根本没法通关嘛。” “游戏的终极目标是靠发展技术挽救死局。”老爹说，“现实宇宙也是一样，文明生存的任务之一就是延续宇宙的生存，我们拥有科技这种违反自然常规的生存作弊工具，就是要挽救死局。” “而现实最大的特点就是未来难以预测，所以三体人要设计一个三体问题来象征所有文明难以掌控未来的生存难题。”老爹说，“这就是三体游戏所象征的意义。” “玩这个游戏的人多吗？”亨特问。 “人。。。很少，大部分玩家是其他形式的三体人。”老爹说，“我们人类大部分还没有玩这个游戏的觉悟。事实上我们在现实里玩宇宙版的生存游戏，也只是菜鸟玩家而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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