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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龙族5改[第5页] |
作者:吻淫鸭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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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雷霆与守望者(24) 楚子航扶着墙壁慢慢地行走。事实上此刻他根本不缺力量,仍然能徒手推开一头狂奔而来的公牛,但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发自内心的疲惫。 他在苏茜面前其实是强撑着,免得那个危险的女孩觉察了他的弱点。 爆血就像从瓶子里汲水那样抽提他的生命力,在生命被提取完之前他可以一直狂暴地战斗,但油尽灯枯的那一刻他就会轰然倒下。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他就是自然而然地知道,所以不到生死关头他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他还想活,想回去看看母亲,他也想找回曾经的自己,如果真的有另一个自己的话。 楚子航,今年十五岁,也曾思考过人生该怎么过,可一夜之间,人生最美好的某一段已经过去了。在那段日子里自己认识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会不会还有心爱的女孩子,都是一片模糊,路明非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微声,像是老鼠在爬行,各个方向都有,这条船好像瞬间变成了老鼠窝。是不朽者们,他们尾随着他,却不敢暴露在他面前。 这是一群狡猾的鬣狗,他们感觉到那只凶猛的狮子已经变成了受伤的独狼了,所以耐心地尾随着,一旦他们觉得机会到来,就会一拥而上。 可时间拖得太久了,那个女孩又出来捣乱,原本楚子航的计划是潜行到船尾去,把所有不朽者都吸引过去,然后一把君焰全部烧了。 不过此刻他能不能释放出那种地狱红莲般的烈火是问题,放完火他还有没有命也是问题。 他还答应了要回蒸汽室去放那个女孩子……不过真的回不去也没关系,她的同伴总是回来收拾残局的,对于一个能爆血的家伙来说, 那些伤算不得很重。要想一把火把不朽者全部烧成灰,放火的空间很重要,最好是封闭空间,君焰在封闭空间里的威力最强。 所以甲板上肯定是不行的,他要带着这群捕食者层层地深入船舱底部,在那里释放君焰的话效果等同于一颗炸弹,这事他没做过,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如果君焰放不出来他还有备份方案,重要的是一个都别落下。从小他就是这样的狠人,所以长大了才是那样的杀胚。 他深呼吸几下,强压下身心俱疲的感觉,尽量走得稳定,就像……去上学那样。 “等等等等!既然师兄还是他自己,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自己,也就是说因果线其实没改变,那个言灵只是让所有人都把他忘记了?” 路明非放下心来就有心情搭理小魔鬼了。 “因果线哪里那么好改的啊,”路鸣泽翻翻白眼,“连我们魔鬼都没办法复活死去的人,龙王之类的东西当然也做不到。” “魔鬼那么了不起么?”路明非也学着他翻白眼。 “喂喂,哥哥你可要凭良心说话,我帮你杀的龙王还少么?” “那你自己会不会是龙王中的一个?” “你猜!”小魔鬼歪着脑袋,一脸的春光灿烂。 “就知道套不出你的话来,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就算那个言灵能抹掉所有人的记忆,可跟师兄有关的事情都变样了又是怎么回事? 他宿舍里住着其他人,芬格尔写我们在日本那些事的不见了,连报纸都写着他十五岁那年车祸死了,这些可不是修改记忆就能做到的。” 路明非说,“还有还有,那个阿卜杜拉、阿巴斯又是怎么回事?” “想要在世界上抹掉一个人的痕迹,光修改记忆还是不够的,还得有些辅助的手段。看过《楚门的世界》么?” 路明非点点头。 “《楚门的世界》是人造的,他一辈子都活在一个巨大的摄影棚里,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演员,他的生活就是个巨型真人秀。 同样的道理,当我们要抹掉一个人的存在,也需要一些人陪着演出,还有一些人去做幕后工作。现在你想找回消失的楚子航, 你就得找出这个真人秀的破绽。但因为有言灵的帮助,有限的几个破绽埋得很深很深。不过还是被你找到了几个,比如苏小妍,” 小魔鬼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真的那个女人还记得你师兄我是很惊讶的,她的人设不是胸大无脑么?她儿子在的时候她也没怎么上过心, 怎么儿子没了反倒比所有人都上心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才端起小魔鬼给他倒的香槟一口喝干,“你懂个屁!”他靠在舱壁上,语速放缓,“人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抹掉的痕迹, 就在另一个人心里。 他难得说出这个有深度的话,不由得觉得自己也是个哲人。 以前楚子航说人脑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硬盘,总是丢三落四,时间过得久了,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事也会变得淡然如水,可对另一些人来说, 就算自己行将就木,都想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墓碑上还能刻谁的名字呢?他又开始浮想联翩,恺撒肯定是不行了,诺诺想必也不愿意,芬格尔又当了狗叛徒, 大概真的只能刻楚子航了,“这里埋葬着楚子航的好朋友路明非,他的一生毫无意义,一同埋葬的还有他最心爱的游戏机……” 这个调调还不错,要风趣幽默一点。 难得小魔鬼也没有笑话他装深沉,又为他斟了一杯酒,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饮酒,在这狭窄的舱室里,居然有些惬意和云淡风轻的感觉。 “你还没跟我说那个阿卜杜拉、阿巴斯是怎么回事呢。”路明非忽然想起,“那家伙莫非是个幕后黑手?” “这个问题不免费,1/4条命,感谢哥哥的惠顾!今天就是我们大功告成的日子!” “大功告成个屁!有多远你***多远!” “糟了!”诺诺忽然惊呼。 路明非吃了一惊,立刻回头,诺诺正在自己的战术背包中翻检。 诺诺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路明非,“他拿走了……那个面具!” 奥丁的面具,诺诺一直放在随身的包里,用锡纸层层包好。这个古老的面具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却又是某种命运的诅咒,戴上它, 楚子航就会化身为奥丁。同时,它应该还是解开某些谜题的关键钥匙。 他们一路逃亡,几次差点被抓住,诺诺想过不如把面具丢给楚子航,让他戴上,看看能不能有个奥丁从天而降带他们杀出重围。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而逝,其实诺诺根本不敢让楚子航接触这个面具。现在这个面具不见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拿走的。 诺诺和路明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扑到门边,玩了命地推那扇门。 那**只有十五岁智力,他大概不会考虑戴上那个面具的后果,那会召唤出远比不朽者更恐怖的神魔! *** 蒸汽室里,苏茜静静地躺着,回想那场有点搞笑的生死战。她怀着少有的决心,把自己的全部潜力激发出来, 结果前一刻她还女王般指挥着金属的狂风暴雨,下一刻就被人抱着了,好在切断了通讯,否则这个人就丢大了。 爆血的作用在渐渐地消退,四肢上的痛感越发地清晰了,一阵阵的,有时候痛得快要昏过去,有时候却很麻木, 不过就像那个名叫楚子航的对手所说;苏茜记得诺诺是这么喊他的;这些伤并不致命,以她的血统十天半个月就会痊愈了。 那还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一方面狠辣,一方面龟毛,为了不让她逃走,还花时间给她做了个牢笼。从理性的角度来说, 楚子航应该更干脆地给她几处致命伤,能不能活下去是苏茜自己的运气,反正苏茜也没对他有所保留。 在仓库里的时候也一样,放起火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却又早已给你准备好了逃离的钥匙。 真让人困惑啊……莫名其妙地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分明只见过两面。 那家伙在这条船里独自行动,是跟路明非还有诺诺失散了么?沿着通风管道爬来爬去,孩子才会那么做……他身上就是有些地方像孩子, 另一些地方像大人。 苏茜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听到机械运转的微声,在蒸汽室里有机械运转并不奇怪,可这个细微的声音却让苏茜格外地警觉。 她莫名其妙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困难地转头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头顶的正上方,一个红色的光点以大约每秒钟一次的频率稳定地闪烁着。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摄像头,这艘船做着非法的买卖,所以花费了不少的经费安装摄像头,以便阿列耶夫船长在船长室就可以掌控全船的情况。 苏茜登上这艘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整个监控系统,再通过卫星频道把图像实时地传给兰斯洛特,所以兰斯洛特才会那么镇定地跟乌鸦说话, 而不是急于赶来。因为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然而在暴血之前苏茜切断了和兰斯洛特之间的通讯,不只是语音,还有画面信号。 兰斯洛特并不知道她和楚子航之间的战斗过程,但兰斯洛特必定心如火烧,那么这种情况下他会反过来黑进这条船的系统, 重新获得监控系统的权力。蒸汽室里的摄像头已经被君焰爆发时的气流全部摧毁了,但更上一层的船舱里,摄像头还有能工作的,这个时候, 应该是兰斯洛特正通过那个摄像头观察着苏茜。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兰斯洛特会做什么事,苏茜比任何人都清楚。 *** “给所有不朽者注射血清。”兰斯洛特死死地盯着监视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森严的杀气,好像这是什么杀人的咒语。 “那些血清注入之后,连我们也无法收拾局面。”冈萨雷斯小心翼翼地提醒,还望着周围的专员们,希望有人能跟他一起劝劝兰斯洛特。 作为这个行动的负责人,兰斯洛特确实有权这么做,但很可能兰斯洛特的这个决定是出于愤怒, 这个一直镇定自若的男人已经守不住自己心理的防线了。 而这个操作一旦被执行,那条船……会变成地狱吧? “能把苏茜伤到这种地步,那条船上可能有两个龙王级的目标,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兰斯洛特拍了拍背在背后的箱子, 谁都知道那箱子里装着什么,“至于收拾残局,是我的工作!”“明白,请重复命令。”冈萨雷斯知道再怎么劝说都没用了。 “重复命令,给所有不朽者注射龙王血清。” *** 几秒钟后,所有不朽者都听到了脑后传来的微声,跟苏茜听到的微声差不多,像是某种微型机械在运转。可他们警觉地回过头去, 却没发现任何目标,机械运转的微声依然在他们脑后。他们当然看不到,因为那声音是从他们脖子上的装置中发出的。 那个脖圈似的设备正把一根针插进他们的后颈,把红色的液体注入他们的体内。 几秒钟的沉寂之后,所有不朽者都仰起头, 对着天空发出了无声的嘶吼,仿佛恶魔在地狱的火焰里被灼烧。那红色的液体,正烧毁着他们最后一部分人类的意志 ,却把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残暴注入他们的体内。 从龙王尸骸中提取龙血,再用龙血提炼出的血清,既是炼金术师们求之不得的圣药, 更是蚀骨的剧毒! |
第74章 雷霆与守望者(25) “兰斯洛特!兰斯洛特!”苏茜惊呼。 她连喊了几声,这才想起她亲手切断了通讯,可就算她还能动,也没办法呼叫兰斯洛特了。楚子航给她那记重击的时候, 挂在耳背后的通讯设备也脱落了,落地的时候楚子航跟上去一脚,把它踩得粉碎——他当然不希望苏茜还能呼叫救援。 苏茜急得满头是汗,在兰斯洛特眼里,楚子航可能是比路明非还要恐怖的敌人,他应该已经遥控给不朽者们注射了龙王血清, 此刻那些接近纯血龙类的狂暴生物正向着楚子航围攻过去,而那个眼神单纯的家伙还以为他要面对的只是攻城锤那种级别的对手。 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重建通讯,只有她跟兰斯洛特通上话,才能把一切解释清楚。如果楚子航没有把她钉死在地板上她至少还能 起来对着显示器比手语,可现在她稍微动动就疼得随时会晕过去。 *** 这个时候,相距十几海里的另一条货船上,乌鸦静静地躺在甲板上,望着天空中的乌云和浓雾。 他还叼着烟,但纸烟燃烧到一半就熄灭了,今晚海面上实在太潮湿了,他那盒烟像是在海水里浸泡过似的,闻着居然是一股海盐味。 但他对此全然没有觉察。他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位古代的日本武士,当着千军万马的面被宿敌打败, 宿敌纵马去追赶他那些逃跑的士兵了,他躺在寂静的、弥漫着血腥味的战场上,等待着自己的结局:援军来救走他, 或者宿敌回过头来砍掉他的脑袋,都没关系。 其实也没那么糟,他相信兰斯洛特的承诺,只要路明非不龙化了肆意屠杀兰斯洛特的手下,兰斯洛特也会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而路明非当然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来,且不说他本就没有什么攻击性,就算他不愿被捕,也不会让诺诺陪着他冒险,真逃不掉的话,他会束手就擒的。 有人从旁边递来一支烟,乌鸦瞥了那人一眼,是藤原信之介,之前乌鸦不知道这个圆脸的孩子也抽烟,在乌鸦面前他一直唯唯诺诺的, 像个刚出学校不久的实习生。乌鸦翻身坐起,叼上藤原信之介递来的烟,是小支的陈年雪茄,还很干燥。 藤原信之介把烟存在一个扁平的白金烟盒里,密封得很好,避过了海风的侵蚀。 藤原信之介给乌鸦点燃雪茄,也给自己点燃一支,不久之前,乌鸦和兰斯洛特对坐在这里喝酒,现在跟藤原信之介对坐在这里抽烟。 那架坠落的直升机的残骸还在不远处冒着黑烟,这可真是个充满转折的晚上。 “很抱歉,佐伯君,这是兰斯洛特君拜托的事,我不能放你走。”藤原信之介的语气还跟以前一样,恭恭敬敬, “说起来我在日本的工作还是多亏有你才得以展开,我欠你的人情。”乌鸦心里微微一动,藤原信之介对他颇有感激之情, 这家伙又是个学院派驻东京的代表,而不是兰斯洛特手下那帮长于战斗的专员,从藤原信之介的身上他也许能打开局面。 说起来很简单,只要藤原信之介愿意帮他拨个电话报平安,鹤组的人就会意识到他出事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乌鸦只会跟一个人报平安, 那就是他老爹。曾经还有几个他会想着报平安的人,不过都已经不在了。 心思一起,乌鸦的演技就来了,紧紧地蹙着眉头,狠狠地抽着雪茄。 “佐伯君也不必为路君担心,兰斯洛特君已经用自己的信用担保,学院不会再对路君采用极端手段,只要路君放弃暴力反抗, 他就一定是安全的。”藤原信之介果然被他这一脸苦大仇深打动了,温言款语地安慰。 “我明白,我也不是为了这个着急。不过是一个一败涂地的人有点不甘心罢了。”乌鸦叹了口气,“可我的作战,已经结束了。” “以您对路君的了解,路君不会激烈地反抗吧?”藤原信之介反倒显得有点忧心忡忡,“兰斯洛特君的许诺,前提是路君会配合, 不会有学院的人伤亡。” “他要真是那种攻击性强的人,你们中有多少人能活到今天都是问题。”乌鸦冷冷地说。 “可是那晚在街头,他看起来简直就是魔鬼啊。” “还不是加图索家让你送来的音频?”乌鸦的语气不耐烦起来,藤原信之介说话总是那么婆婆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乌鸦想聊的话题? “是啊,那段音频……诺诺小姐也在现场,看起来加图索家真是连陈小姐的死活都不顾了呢。” 乌鸦心中一凛,这件事他也想到过,难道加图索家真的是那么不近人情? “加图索家已经不想要他们的新娘了?”他想从藤原信之介那里探些口风。 “据说家族长老是非常暴怒的,恺撒还不知道。加图索家是那种从中世纪延续下来的家族,对于继承人的血统有着极高的要求, 混血名门就是这样,一旦血统被污染,后代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大概是担心陈小姐和路君之间发生什么事吧。” “那就劝恺撒换个未婚妻!如果恺撒不同意,就换个继承人!”乌鸦不由得恼怒,“因为这个就想杀人么?” “是啊,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谁敢说路君和陈小姐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呢?”藤原信之介喷出一口烟来, “如果那个梆子声通过那条船的扩音器放了出来,兰斯洛特君又恰好赶到,看到的岂不就是龙化的路君了么?佐伯君你说,真要是那样的话, 这件事会是什么结果呢?” 乌鸦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藤原信之介。一句话之间,这个年轻人就变了,雪茄的烟雾被风吹散,那张圆润可爱的脸写满了讥诮和讽刺。 “你……”乌鸦的声音颤抖。 “我跟佐伯君说过,加图索家的特使,已经来了。”藤原信之介慢悠悠地说。 *** 楚子航已经到达了船舱的最底层,正摸着黑往前走。这里感觉空间颇为开阔,头顶上应该是纵横的钢梁,两侧没有舷窗, 因为底层船舱其实已经在水面以下。他还要再前进一段距离,去到接近舵轮机的地方,那里空间更狭窄,君焰的力量也就更大。 最好能把船舱底部炸开一个大洞,这样海水涌进来,把他和不朽者们都冲出去。 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从刚才的某一刻开始,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间都消失了,好像不朽者们都放弃了尾随他。 难道说他们又回过头去搜索路明非他们了?但按理说不至于,以那些家伙退化的智力,很难说轻易地放弃诱饵。 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响亮的“叮当”声,楚子航吃了一惊,瞬间俯身把那东西捡了起来,那是沾满了油污的扳手,不知道是谁丢在这里的。 没有舷窗也没有亮灯,这里实在太暗了,暴血之后他的微光视力数十倍地提升,却还是看不清脚下。 他犹豫了片刻,打了个无声的响指,指间立刻就有一点明亮的火光,他举高这个火光,想要看清周围。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危险。 那是某种极重也极快的武器,破空而来,但比它自己激起的空气流动更快! 因此楚子航甚至连“劲风扑面”都感觉不到,他只能凭着某种本能意识到有东西迎着他来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避开这次偷袭,但那件武器似乎根本不存在“攻击距离”的限制,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楚子航极速的时候能比苏茜的黑刀更快,却没能避开这件武器。那是某种粗壮的铁钩,钩住了他的脖子后,把他带向空中。 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已经在半空中,刚刚点燃的那点火光脱手坠落。唯有在他的手中,君焰才是受控的,脱离他的控制, 君焰落地立刻爆开。虽然不过是为了照亮而点燃的一点点火光,但落地爆开的瞬间还是如烟花般耀眼。 就在这个瞬间楚子航终于看清了,看清了站在头顶钢梁上的那名双臂如巨猿般的不朽者,他挥舞的武器是一个吊车的铁钩,连着粗壮的钢缆, 他把这个巨大的铁钩从半空里荡下来,以不可思议的准确钓起了楚子航,而下方接近二十名不朽者仰头围观。 他们组成了一个圆,而这个圆的圆心就是楚子航被吊起之前的位置,原来这些不朽者一直围着他移动,却悄无声息, 他们甚至把自己的心跳声都压住了!楚子航被吊在挂钩上来回地晃悠,如果不是暴血令他的骨骼强化,单是这样的秋千就能拉断他的颈骨。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间不朽者似乎又有了血统的提升,但他很清楚这种时候如果不采取果断措施,他会死在这个挂钩上。 “君焰”以空前的威势爆发,船舱中仿佛顷刻间升起了太阳! |
第75章 雷霆与守望者(26) “是……你!”乌鸦目眦欲裂。 是啊,他怎么会忽略这个人呢?分明是藤原信之介把那段视频交给自己的,可自己却因为藤原信之介的一句解释而把他排除在怀疑名单外了。 归根结底,乌鸦从未认真地对待过这个圆脸男人,他尴尬的神态、吞吞吐吐的话语还有那些恰到好处的小礼物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乌鸦, 不知不觉间就取得了乌鸦的信任。 如果说乌鸦是影帝,那么藤原信之介简直就是一位催眠大师。 “人总是容易忽略那些看起来比自己弱小的目标,所以最强的刺客往往不是那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家伙,而是女人和孩子。 您的朋友樱不就是这样的忍者么?”藤原信之介微笑着掸掸烟灰。“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乌鸦咆哮。 藤原信之介耸耸肩,“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从小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就努力学习怎么让人放下戒心, 幸运的是我生来就是个娃娃脸,再稍微多吃一点,大家总是对圆脸的男人宽容一些。我确实是学院的代理人,但我也是加图索家的刺客, 这两个身份并不矛盾。家族希望这件事干干净净地结束,不要拖泥带水,所以派出了我。家族中我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在他们中我的地位很高, 只有一个叫帕西的家伙在我上面。”他侃侃而谈神色得意,太能忍的人私下里往往都有张扬的怪癖。他毕竟还年轻,在乌鸦面前忍了那么久, 摘下面具的时候,不由自主就要多说几句,乌鸦不想听他都得逼着乌鸦听。“兰斯洛特知道你的身份么?”乌鸦喘息了片刻,恶狠狠地提问。 “当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是加图索家的特使,根本不会允许我上这艘船。虽然他跟路君不是那么熟, 不过在能力范围之内他还是个念旧情的人,因为苏茜小姐的缘故他也不会看着诺诺小姐死掉。但我就是要跟他一起行动,我一直独立完成任务, 很多刺客之所以死掉就是因为对外联络的线索太多。但独狼就是要懂得借势,佐伯君你和兰斯洛特君在下棋,你们都在试图骗对方, 只有我看清了你们的盘面,我要借你们双方的棋势,办成家族交给我的事。”藤原信之介挑挑眉毛,“中国人说武术中最高的境界是 ‘四两拨千斤’,力量用得恰到好处,老鼠也能战胜大象。”“你想要陈小姐死?” “其实陈小姐死不死对家族来说并不重要,但恺撒对家族来说很重要,可他又不愿放弃陈小姐,那就没办法了,只好让陈小姐消失掉。 当然,为了不让恺撒起疑,路明非和跟在他们身边的那家伙也得消失掉,兰斯洛特会帮我完成这个计划的,他带着七宗罪, 那是能够杀死龙王的武器,而他隐藏的力量,您刚才也看到了。跟您透露一个秘密,”藤原信之介微微前倾,似乎想跟乌鸦耳语, “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要死,而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四个。” 他转过身,对准兰斯洛特留下来的两人一人一枪,两名专员额头冒出一线血花,直挺挺地倒地。 他们都是从卡塞尔学院毕业又经过残酷战场考验的精英,可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死神即将降临,还怀抱双手远远地看着乌鸦和藤原信之介说话。 乌鸦并不可怜他们,因为在他高声咆哮的时候那两个人连过来询问的意思也没有。他们也是藤原信之介的同党,要么是后来被藤原信之介收买 ,要么根本就是加图索家派遣来的。加图索家和其他混血名门都会在秘党里安插自己的人,甚至有人说罗马分部就是加图索家的私人武装。 但这并不会让藤原信之介有所顾忌,他已经骄傲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是一只独狼,从不需要同党。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啦。”藤原信之介微笑着吹散枪口的硝烟。 乌鸦跳起来就跑,狂奔!就像一只刚从猎犬牙齿下逃脱的豪猪。 藤原信之介反倒愣了一下,他原本觉得这位日本执行局局长会更硬气一些,比如冷冷地看着自己,等着被自己一枪爆头, 没想到乌鸦跑得比兔子还快。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开阔的甲板上,四下没有任何障碍物,他手中握着一支有效射程70米的枪, 弹匣里还有足足13发钢芯弹,他当年的射击成绩是卡塞尔学院前三名……这样的逃跑,只不过让乌鸦自己的结局显得有点滑稽罢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仰头对着天空吐出幽幽的蓝雾,随手丢掉烟蒂,头也不抬,甩手一枪。狂奔中的乌鸦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那样, 扑倒在地,藤原信之介潇洒地抓住从枪机里弹出去的弹壳。 一切都结束了,他盘膝坐在这艘寂静的空船上,周围只剩下海风呼啸、海浪起伏。推算时间, 几分钟后兰斯洛特的直升机就会接近路明非的那条船,梆子声会准时响起,等兰斯洛特亲眼看到那个龙化的怪物, 那些他备而不用的极端手段都会拿出来。最好路明非狂暴后先掐断诺诺的脖子,这样兰斯洛特就更有足够的理由执行灭绝方案, 兰斯洛特能对学院有交待,藤原信之介也能对家族有交待。 漂亮的方案,真是漂亮的方案!藤原信之介在心里为自己喝彩。 就像一场完美的谋杀案,所有的真相都被严密地遮盖,没有一丝破绽。 最妙的是他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只不过这边动动嘴皮子,那边动动嘴皮子。最高级别的刺客岂不就应该这样,手上连血也不沾。 “嗨,小子!”这时候远远地有人喊他。 藤原信之介愣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去。这艘船上除了他本该没有活人了。 居然是乌鸦,这个胸口中了一枪的人竟然没死,站得远远的,举起了手中的东西给藤原信之介看。 岂止没死,根本连“受了重伤”的表情都没有,乌鸦在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那股子得意劲儿不比藤原信之介自揭谜底时逊色。 他手中的东西是他自己带来的那台卫星通讯设备,兰斯洛特让人把它摘下来之后并没有带走,被藤原信之介打死的两个人中, 有一个人就负责保管这套设备。现在乌鸦的拇指就按在拨号键上,他按一下,什么话都不用讲,鹤组就会收到信号, 早已待命的直升机和快艇都会出动。 时间还够不够?乌鸦不确定,但是藤原信之介的时间肯定是不够了。藤原信之介这个自负的**, 他根本没留意乌鸦逃走的方向,乌鸦并不是在逃,他是扑向了那两个死人! 乌鸦拉开自己的衬衣,露出里面的防弹衣,“我老爹总是反复跟我说,让我出门做坏事的时候记得穿防弹衣!” 他不会像藤原信之介那样废话连篇,他说完这句话就摁下了拨号键,他赶时间! *** 炽热的光焰席卷了整个底舱,上千度的高温气流以楚子航为中心四散出去。不朽者们本能地举手遮挡眼睛,然而光焰并非像燃烧弹那样一闪即逝, 而是持续不断的火焰风暴。火焰中夹杂着风刃的碎片,切割着不朽者们的身体,还有金色的闪电。 楚子航终于出尽了全力。他从未探究过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因为那个极限太高,连他自己想起来都有点恐惧。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抵达了, 骨头缝里的最后一丝力量都被这不计后果的爆发吸走了,抵达极限的结果,就是死亡。 但容不得他有所保留了,不朽者们全都集中在这里,这也是最后一个能把他们全歼的机会。 不朽者们强化过的身躯在这样的风暴中也支撑不住,高温中他们的鳞片软化,风刃得以切开口子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这些诡异的小气流就像翻滚的子弹那样在不朽者们的身体里横冲直闯,造成撕裂的伤口再从另一处钻出来。 楚子航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风刃和闪电是从哪里来的,他的长项是制造火焰,不过湖上实验那次,他确实同时制造出了强烈的气体对流, 所以出现了火焰龙卷的现象。 不朽者们的身躯渐渐支离破碎,其中一些人的伤口处甚至露出了黑色的骨骼,但龙血还在帮助他们修复身体的缺损, 创口的扩张和愈合都是肉眼可见的。 楚子航试图熔断吊住自己的那根钢缆,但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抓住它,也就无法精准地释放君焰, 他吊在钢缆上晃来晃去,像是这个火焰地狱里倒计时的钟摆。 坚持!坚持住!他在心里跟自己说,哪怕他跟这些不朽者同归于尽, 哥哥和姐姐就可以活下去。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整条船剧烈震动。随即是天翻地覆般的感觉,原本蜷伏在地面上甚至双手抓进地板里跟君焰抗衡的 不朽者们纷纷被抛上了天空。炽热的君焰骤然间熄灭,天空中只剩下金色的闪电。 楚子航也被那个剧烈的震动抛离了铁钩,他终于能喘过气来了,同时笔直地下坠,还好没有砸在地上,而是一头栽进咸腥的海水里。 他在涌动的暗流中挣扎,不朽者们在他身边挣扎,力拔山兮的大力和其利断金的武器这时候都是白搭,无论他们使出多大的力气跟暗流抗衡, 结果都是被同一个漩涡卷进去。 并非什么更强大的言灵被释放了,而是君焰把船尾炸出一个洞来,海水从那个洞里狂涌进来,火焰当然会熄灭。 楚子航曾经考虑过这个战术,如果他真的做到了。但他还是小看了自己,他全力以赴的结果何止是在船尾炸出一个洞来, 君焰还烧软了这条船的钢铁龙骨。这条船再也经不起这些怪物的折腾,龙骨折断,轮机舱坠海,尾舵坠海! 这时如果从外面看这条船,会发现它忽然间倾侧了,平躺在海面上,船体中传出一连串的巨响。 更糟糕的是它被海浪推着移动起来,它的锚链断了,这艘没有任何动力的船失去了最后的依凭,像条救生艇那样随波逐流。 海潮可能带着它冲进东京湾,也可能带着它去向浩瀚的太平洋! |
闲话: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赫尔佐格的资料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邦达列夫组成的,也许这些资料实际上是加图索家族提供的, 目的是让赫尔佐格实验成功率,也就是说赫尔佐格实际上是试验品,后来加图索家族获取了资料,为了湮灭证据, 就给卡萨尔学院提供天基动能武器‘天谴’,消灭了赫尔佐格。 最终目的:创造人造龙王,成为世界的霸主。人选:凯撒.加图索。意外:凯撒.加图索爱上了诺诺(陈墨瞳)但诺诺是加图索家族蒙羞, 以此消灭诺诺,并伪装成由路明非击杀。 以上推理结论。以下猜测结论。路明非身份:不可能为龙王,原因:路鸣泽说过路明非不是龙王。 (龙族五)假设路鸣泽说的是真的则路明非为世界树(机率大)(原因:赫尔佐格说过‘我曾里世界的秘密那么近,我却错过了。 ’(整体意思是这个)世界的秘密大概指黑王与世界树再假设的基础上为世界树),,奥丁(机率小)(原因:直觉), 第一代人造龙王(机率大,原因:学院或加图索家或芬格尔知道其身份,但路明非可变为龙王,视为人造龙王。 )路鸣泽话的是假的则路明非为黑王(机率中),白王(机率中)。原因:黑王:赫尔佐格说过‘我曾里世界的秘密那么近,我却错过了。 ’(整体意思是这个)世界的秘密大概指黑王与世界树与白王再假设的基础上为黑王。 原因:白王:如上。以上仅供参考,并不为正确答案。 根据原文部分龙蛋的推测:我的推测是:参考江南写北欧神话背景,那么这些人造龙王是不是迎来诸神的黄昏呢。 诺诺是不是打开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钥匙。就和犬夜叉里的黑珍珠和铁鸡的血一样,能开启去此世和彼世交汇处的道路。 奥丁是不是就是曾经自我成功的一个人类。他打开镜子里的世界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人类也是。 还有黑王是不是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是命运的指引才让黑王要开了世界树的根须。更大的敌人还在后面。那个亡者的国度。 |
第78章 雷霆与守望者(29) 那股隐隐的心酸忽然间变得浓烈,路明非差点流下泪来。那层水面像是生死的界限,死去的人向着生者招手。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想要放开铁链一跃而下,把小魔鬼从水里捞出来。是否真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再也找不到路鸣泽了……那样的自己, 是不是才孤单得可以去死了。 楚子航把诺诺提到了缺口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就在这时,背后抛来的钢索套住了楚子航的脖子, 强到能拉着斗牛倒退的大力几乎扯断楚子航的颈骨! 诺诺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楚子航骤然间脸色铁青,不再往上拉她,用尽全力也只不过抓紧她的手腕不让她掉下去。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爱德华狰狞的身影出现在楚子航背后,高举利爪就要抓取楚子航的头颅。 但他还是刻意地放慢了动作,放得很慢很慢,他要观赏这个猎物濒死的表情。楚子航的背后,那个用吊车钩作为武器的不朽者抓着钢索, 其他的不朽者正从海中起身,踩着侧舷登上这艘船。 被钢索套住脖子的那一刻楚子航就明白了,他抓住了锚链,可不朽者们手中还有吊车的钢索,那名不朽者在被卷入大海的时候, 吊钩应该是留在了船舱里,钢索还在他手中。 这条货船其实有两条“尾巴”,楚子航抓住了一条,不朽者们抓住了另一条。 他们一直藏在海中不露面,是在等待最好的机会,他们还不知道楚子航已经虚弱不堪,担心他再度放出附带金色雷电的“君焰”。 “姐姐!快……爬上来!”楚子航用尽力气,每吐出一个字就像吐出一块岩石。 他就要拉不住了,不劳爱德华动用那恐怖的爪形武器,这根钢索也足够勒死他了,他已经消耗了全部底牌, 此刻就算燃起君焰也奈何不了那些不朽者,甚至烧不断这根钢索。“师姐!快!”路明非也大吼。 此刻在他们三人之中,最弱的就是诺诺,他这大腿骨断了的人都比诺诺要强,诺诺安全了,别的事可以再想办法。 但诺诺抓起了吊在后腰的乌兹冲锋枪,这姑娘就是这么硬,无论是手握钢管暴打镰鼬的时候还是面对这些能轻易碾压她的不朽者, 她都是一样地硬。她举手就射,爱德华立刻以利爪遮面,利爪上火光连闪,多数子弹都被弹开。 爱德华愤怒地刺出利爪,路明非只觉得温热的血从天而降,滴在了自己脸上。 楚子航却看清了,五柄利刃全部刺入了诺诺胸口,可诺诺依然眼神凶猛地跟爱德华对视,就在爱德华以为这个猎物的伤势还不足以致命, 拔出利爪想要再补一击的时候,诺诺眼中的生机忽然退却,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手中的枪丢给楚子航,再也抓不住铁链,直坠下去。 她坠落得那么突然,路明非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觉得那坠落是那么地缓慢,足够他和诺诺对视,看她和自己擦肩而过, 落向海水……落向生与死的边界…… “路鸣泽!”路明非大吼。 没有人回答,路鸣泽依然静静地躺在水下,静静地微笑着,那笑容自路明非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变过。那无所不能的魔鬼,似乎已经死了。 路明非松开手,跟着诺诺一起坠落,扑出去,在空中紧紧地抱住了她。满耳都是风的声音,眼前一片漆黑,好像他们坠入的是无底的深渊。 “我接住你了……我接住你了……”他心想,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却忘了下一刻他们就要一起死了。 下落的过程中:路明非:“我在想什么呢,我这明明说好的斩断一切。我怎么就做不到呢?为什么呢。” “哥哥....”,路明非睁眼一看,想伸手去抓住路鸣泽,小魔鬼却一下打开他的手:“哥哥根本不爱我呢,这样的哥哥太伤我的心了。 枉我这么爱哥哥呢,哥哥就是我的一切。那么。我要哥哥的绝望来作为对我的补偿呢。好吗,哥哥。” *** 风声从而天降,灯光穿透了浓雾,黑色的直升机突破雾气出现的那一刻,就像是一条黑色的虎鲸。 舱门打开,戴着黑色头盔的女性端着诡异的武器,兰斯洛特双腿分立,背着沉重的七宗罪,机腹下的转轮开始旋转, 随时都会倾泻出密集的火箭弹。 楚子航费力地抬头望去,却看不清飞机上的人,随着大脑严重缺氧他的视力已经衰退得接近失明,直升机上的灯光也太耀眼了。 但他知道那些人是来杀他的,他真懊恼,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发现不朽者尾随着他,是他害死了哥哥和姐姐。 哪里还能挤出一点力量?他还要一场君焰……一场连海水都给烧沸腾的君焰……他要解决掉所有的对手,快点去救他的朋友……他的手伸向背包, 他一直背着一个包,即使被卷进海里的时候也把包带在手上牢牢地缠上几圈。 兰斯洛特俯瞰着这个怪物,委实说他跟兰斯洛特的预想区别很大,兰斯洛特预想的是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家伙,矫健凶猛,有着野兽般的目光, 但下方的男人却有着一张孩子气的脸庞,即使有着成人的体格,但那表情却总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孩子。 或者是一条被猎犬们围住的幼狼,他的眼神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战士的意思。 钢索越勒越紧,他看起来已经濒死了,但不朽者们依然迟疑着不敢上前,即使是冲在最前面的爱德华也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足以想到之前他的表现该是多么恐怖,给这些不朽者留下了何等深刻的印象。 “维多利亚,射击准备。”兰斯洛特下定了决心。 直升机稳稳地悬停在疾风中,机师在为维多利亚争取最好的射击条件,维多利亚在弹仓中填入了一颗晶石作为弹头的子弹, 从龙王康斯坦丁骨骸中提炼出来的火元素被包裹在石英中,制成了这颗子弹。 它会无视一切防御,引发最纯粹的燃烧,无论是贫铀装甲板还是龙鳞,它都能毫无障碍地穿透。它本来应该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用在路明非的身上, 现在楚子航却成了优先级更高的目标,好在有两颗,不至于没得用,前提是一枪击毙。 维多利亚从耳机里接收到了兰斯洛特的命令,头盔把她和外界完全地阻隔看来,她进入一种类似禅定的状态,感觉全部意念都灌注在那颗弹头上。 这种状态下的她别说手持这样一支绝对会命中的武器,就算手中是一支二战时的三八大盖,也能在数百米的距离上击杀目标, (注释:三八式步枪的原型是三十年式步枪和三五式海军步枪。三十年式步枪仿造自德国毛瑟步枪,) 而她和楚子航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百米。 “风速校准完毕,地球自转校准完毕,目标锁定完成,等待最终的射击命令。”EVA的声音同时传入维多利亚和兰斯洛特的耳朵, 他们正共用一个频道跟EVA联系。 兰斯洛特深呼吸。 这并非犹豫,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他对自己所做的每个重大决定负责。那年在马达加斯加,他在对苏茜说出那句话前, 在篝火边对着她深呼吸了十分钟之久,一言不发,看着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有人冲入了他的视野,一个跌跌撞撞奔跑的人。在不朽者们控制的区域内,按说出现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会死掉。 然而不朽者们没有发动攻击,任凭那个人跑到楚子航的面前。 那个人张开双臂,把楚子航拦在自己背后,使劲地挥舞双手,高喊着什么。 苏茜。意外地看到她,兰斯洛特如释重负。只有他知道刚才的一段时间里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起码的冷静。 她的声音被咆哮般的海风吞没了,兰斯洛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那手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让兰斯洛特停手。 苏茜看起来还好,虽然破损的作战服上到处都是血污,跑起来跌跌撞撞,明显是受了伤,但看她的活力,那些伤应该不致命。 真是不可思议的是,从图像上看那间蒸汽室被彻底地破坏了,像是经历了某种爆炸,苏茜又是那种遭受过酷刑的模样, 兰斯洛特当然会认为自己面对的是个没有人性的目标,那么对他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但刚才楚子航确实是在救援路明非和诺诺,海风里隐约是他喊哥哥姐姐的声音,像个焦急的孩子,苏茜又平安无事。 那股一直憋着的杀心渐渐地消退,兰斯洛特轻声说,“维多利亚,取消射击。” 苏茜也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赶上了,能劝阻兰斯洛特的只有她。她看清了兰斯洛特脸上的表情,那是温柔和如释重负。 可温柔只是一瞬,下一个瞬间,兰斯洛特的瞳孔忽然放大!如此地……惊恐! 因为当他下达“取消射击”的命令时,这条命令并未出现在他自己的耳机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射击核准!” 那是……藤原信之介的声音!他不知道藤原信之介的声音为何会出现在他和维多利亚通讯的频道里,这个频道虽然可以被任何一个成员使用, 但谁都知道兰斯洛特的纪律,谁都不会侵入他的专用频道。 戴着瞄准头盔的维多利亚根本不知道忽然出现的目标是苏茜,在红外线瞄准的显示中,那只是两个红黄相间的人形。 不过她不会搞错目标,因为她早已把楚子航标注为一号目标,她的枪口微抬,不过是极其微小的变动,着弹点就偏离了几厘米, 这样射出去的子弹会从苏茜的肩上擦过,准确地击穿楚子航的心脏。 兰斯洛特扑向维多利亚,但在他扑倒维多利亚之前,枪口微微震动,吐出了刺目的火光。 “趴下!”兰斯洛特大吼。 那一刻世界寂静无声,甚至连他自己的吼叫他都听不见。但他仿佛能看清那致命的子弹旋转着,拉出火红色的弹道,没入苏茜的后背, 发出轻微的“噗”声。 她原本站着就会没事,但她动了。看到枪口喷出火光的那一刻,兰斯洛特的吼声还在半路上,苏茜扭头看向楚子航,合身扑了上去。 火元素晶体在她的体内爆炸,炸出巨大的血花,好像她身体里埋藏了一颗炸弹。 她无力地前扑,像是一袭黑色的缁衣,倒进楚子航的怀里。 |
第80章 雷霆与守望者(31) 金红色的火焰碎片消失在拍打船舷的海浪中。 “你到底是谁啊?”他哭着问了和苏茜一样的问题。 应该是某个曾经认识过的人吧?在被自己遗忘的那段人生里。可直到最后的最后,自己也没想起她的名字。 自己又做错事情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话,这个女孩子就不会死。他本该去蒸汽室里救她,帮她包扎伤口,跟她认真地道歉, 可他急着去找哥哥姐姐了,而她不知为何又跑了出来。他一直都是个很努力的人,因为他其实也别怕犯错,犯了错就会给人添麻烦, 他不想给人添麻烦。久而久之他就觉得什么事自己都该做好,做不到的,都是他的错。 可他每次犯错就是特别大的错,比如在高速公路上因为害怕所以开着车跑了,再比如把这个女孩钉在蒸汽室的地上。 当然前面错的那次他失去的是父亲,这次失去的是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按理说错误的程度是不同的。 可是真的后悔,就像唐朝时候罗绍威引狼入室,引了朱温的军队进自己的封地,从而不得不成为朱温的附庸,后来他狠狠地说: “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 那么地恨,那么地怒,可是铸铁成山,都不能挽回。 本已干涸的力量好像又涌动起来,就像眼前黑色的大海。他觉得那根钢索有点碍事,于是抓住了钢索。顷刻之间他手抓的地方就熔断了, 钢索如同被松开的吉他弦那样弹射。两名拉扯钢索的不朽者仿佛被迎面重击,倒翻出去,一个落进海里,一个把侧舷砸了一个大坑。 不朽者们集体吼叫起来,就像狼群在预感到危机时的反应,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提醒同伴。距离楚子航最近的爱德华尖叫着倒翻,后退, 他最能感觉到楚子航身上那灼热的热浪。 各种龙文的声音共鸣起来,不朽者们都在预备着释放言灵,这种集体释放言灵的壮观场面原本只应该出现在面对龙王的时候。 “兰斯洛特!兰斯洛特!“伊莎贝尔抓住兰斯洛特的衣领,大吼,“你可以去死,但我要你的权限!我们都可以去死, 但该我们做的事情要做完!”兰斯洛特呆呆地看着伊莎贝尔,这个平日里明艳照人的女孩此刻是如此地威武刚强,简直就活生生的女武神。 这让他想到了苏茜,于是他终于部分恢复了理智。 是的,下方的男孩是个龙王级的怪物,不能放走他,放走他会有更多的人死。 他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摘下自己的耳机丢给伊莎贝尔。伊莎贝尔立刻套上耳机,“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拾起那支狙击枪,靠在舱门边恢复了射击姿势,把第二颗火元素子弹填入弹仓。 楚子航静静地站在侧舷上,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悔过的孩子,但从不朽者的反应来看,这个男孩重新成为极端危险的目标, 就像东京街头的路明非,正在苏醒。风向不知不觉间变了,或者说风向一直在不停地变化,海面上刮起了旋风。直升机震颤着, 机舱内各种警报声响成一片。 “警报!警报!监测到东京湾上空出现元素乱流,附近人员立刻展开避险!重复,重复, 东京湾上空出现元素乱流,附近人员立刻展开避险!“EVA的声音回荡在机舱内。 其实用不着她提示,透过机舱前窗看出去,低空中的云层正呈旋涡状,向着海面下探,倒像是一个个恶魔的尖角从云里探了下来。 尖角中还不时闪出电光,传出隆隆的雷声。这是风的旋涡把带着几万伏高压静电的雨云给吸了下来。 毫无疑问是元素乱流,不朽者们苏醒时的元素乱流跟眼下的元素乱流相比,前者是蝴蝶扇动翅膀掀起的微风,后者是巨鲸跃出水面引发的狂澜。 中国古语说,龙动静都有风雨随身,元素乱流强到可以改变区域性气候,这通常都是龙王苏醒的前兆! 所以伊莎贝尔才要紧急剥夺兰斯洛特的指挥权,现在每一秒钟都是珍贵的,面对这样的目标,绝不能给他时间,让他完全苏醒。 “维多利亚,你只有一次机会!”伊莎贝尔提示,“所有人,饱和火力攻击!” 直升机上所有的轻重武器齐射,单兵导弹和火箭弹带着白色的烟迹或者火红色的轨道射向楚子航,爆炸的火焰和烟尘顷刻间就笼罩了楚子航, 不朽者们也无法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固守原地,嘶吼着步步后退。 但伊莎贝尔对于饱和火力攻击这件事并不抱任何期待,之前在路明非身上的失败记忆犹新,如今想起来当年进入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堂课, 教授讲的第一句话是何等的正确,“龙类,永远无法被人类预测。” 能杀伤龙王的只有另一位龙王,就像兰斯洛特背后的七宗罪, 恰恰是一位龙王铸造了这套屠龙武器,同理, 能击杀楚子航的只有维多利亚放进弹仓的那颗子弹,它的弹头里,藏着一位龙王的骨和血。 而这颗子弹,正在它长长的弹道上飞行着。 维多利亚是第一个开枪的,那颗子弹呼啸着跟楚子航擦肩而过,射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不是射偏了,而是瞄准了楚子航的后背。这支枪射出的子弹都带尾翼,可以直射也可以走弧线,早在发射之前维多利亚已经计算好了轨道。 在瞄准头盔的屏幕上,她能清楚地看到那颗子弹在茫茫大海上划出的轨迹,甚至穿越了浪花上跃起的泡沫,就像一只离世飘零的孤雁,反而猛地一转身,就变成了死神射出的箭,笔直地去向楚子航的后心。 龙王的鳞甲对它没有任何防御力,命中苏茜的时候,它是在苏茜的身体里炸开,毁掉了苏茜的心脏,命中龙王的时候,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子弹没入烟尘和火焰中,维多利亚低声说,“命中目标。”饱和火力的攻击还在继续,伊莎贝尔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她刚刚下令杀死了一个什么?一个男孩,还是一位龙王?她的手上沾了血,这个说起来正义其实血腥的战场上,走得深的人总会沾到血。 她回望了一眼兰斯洛特,这个男人像是已经被抽走了灵魂,可他曾经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要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 天海之间忽然响起了马蹄声,伊莎贝尔惊讶地望出去,这茫茫的大海上,哪里来的马? 可那马蹄声真的是太清晰了,缓慢、沉重,每走一步都在震动海洋和天空,让人以为那匹马是顶天立地的。 所有人包括不朽者们都战栗着望向不同的方向,某个东西就要来了,或者,他已经来了。 爆炸的烟尘被忽如其来的狂风吹散,伴随着漫天的金色闪电,楚子航已经消失了,原地站着一位戴着面具的骑士,他的马居然有八条强健的马腿。 “奥丁!”伊莎贝尔轻声说。谁都能认出那是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主,深蓝色的大氅、肩上的乌鸦徽记、八足骏马斯莱普尼斯, 这个忽然出现的骑士具备奥丁的一切关键元素。 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威严的战士,却更像是位死神,他带着浓烈的衰朽气息,从铠甲之下散落出来的绷带,就像是破碎的裹尸布。 那是一位古老的王,是不是龙王伊莎贝尔不敢确定,但具备着不亚于龙王的威严,那匹八足的骏马是他的王座。他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 静静地仰望天空。 那颗带着龙王骨血的弹头就在他背后,高速地旋转着,却无法更进一步。奥丁背后涌现出金色光焰, 火焰组成了透明的墙壁,挡住了子弹,它无法接触奥丁,所以“无视防御”这个重要的属性根本没有发挥作用。 死神的箭虽然尖利,无奈目标是死神本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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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网上找的TXT文本缺失了很多。所以章节缺失很多没法补充。 江南这边很多设定都是自己百度的,连文献也不想查证。本人对于他小说里,刀剑,和现代武器,格斗技巧,以及怎么杀死舔狗都有深入的了解。文章里我也会添加一些注释。龙族5没有结尾,这次结尾一定把江南干碎。顺带冰下怪物和利维坦战斗力会修正,不存在北极熊干死A级强者。 |
闲话: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赫尔佐格的资料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邦达列夫组成的,也许这些资料实际上是加图索家族提供的, 目的是让赫尔佐格实验成功率,也就是说赫尔佐格实际上是试验品,后来加图索家族获取了资料,为了湮灭证据, 就给卡萨尔学院提供天基动能武器‘天谴’,消灭了赫尔佐格。 最终目的:创造人造龙王,成为世界的霸主。人选:凯撒.加图索。意外:凯撒.加图索爱上了诺诺(陈墨瞳)但诺诺是加图索家族蒙羞, 以此消灭诺诺,并伪装成由路明非击杀。 以上推理结论。以下猜测结论。路明非身份:不可能为龙王,原因:路鸣泽说过路明非不是龙王。 (龙族五)假设路鸣泽说的是真的则路明非为世界树(机率大)(原因:赫尔佐格说过‘我曾里世界的秘密那么近,我却错过了。 ’(整体意思是这个)世界的秘密大概指黑王与世界树再假设的基础上为世界树),,奥丁(机率小)(原因:直觉), 第一代人造龙王(机率大,原因:学院或加图索家或芬格尔知道其身份,但路明非可变为龙王,视为人造龙王。 )路鸣泽话的是假的则路明非为黑王(机率中),白王(机率中)。原因:黑王:赫尔佐格说过‘我曾里世界的秘密那么近,我却错过了。 ’(整体意思是这个)世界的秘密大概指黑王与世界树与白王再假设的基础上为黑王。 原因:白王:如上。以上仅供参考,并不为正确答案。 根据原文部分龙蛋的推测:我的推测是:参考江南写北欧神话背景,那么这些人造龙王是不是迎来诸神的黄昏呢。 诺诺是不是打开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钥匙。就和犬夜叉里的黑珍珠和铁鸡的血一样,能开启去此世和彼世交汇处的道路。 奥丁是不是就是曾经自我成功的一个人类。他打开镜子里的世界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人类也是。 还有黑王是不是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是命运的指引才让黑王要开了世界树的根须。更大的敌人还在后面。那个亡者的国度。 |
第82章 雷霆与守望者(33) 古董跑车奔驰在高速路上,路明非游鱼般超车。他们确实赶时间,鹤组的人说,在EVA强大的网络攻势下,辉夜姬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几个小时内就会被攻破。 辉夜姬被攻破的瞬间,EVA的电子触手就会以光速渗透到日本境内的各大网络中去,无论是电子邮件、银行账户、交通系统,甚至于海关, 都在EVA的监控之下。她甚至能把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摄像头都变成自己的眼睛,东京这座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森林,对她而言会是透明的。 所以他们必须在辉夜姬被攻克之前出境,昨夜的事件之后,所有码头都被海警严密监控,空港是更稳妥的选择。买两张随便去哪里的国际机票, 在EVA攻入日本之前起飞,辉夜姬会立刻删除掉他们的出境记录,他们会重新隐形。 以后怎么办路明非还没想好,或者说他根本就懒得想,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而已,他在手机地图上把一杆小旗插在了北西伯利亚靠海的地方, 天上下刀子他都会去到那里。 路明非猛地踩下刹车,跑车骤然减速,前方竟然交通堵塞了,满眼都是红色的尾灯,满耳都是车喇叭声。 这种事情很不寻常,日本人把当街鸣笛看作特别不礼貌的行为,而且东京固然是个交通很拥堵的地方,但高速公路上堵得不能动弹还是很罕见的事。 他们距离机场只剩下两公里不到,居然在这里被堵上了。 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去前面看看,怎么堵上的。” 楚子航快去快回,“前面下高速公路的路口,所有的灯都是红灯,所有车都被堵住了。” 难怪连日本人也会气愤地鸣笛,他们以为这是交通信号系统出故障了,早高峰的时间竟然出现这样的故障,真是太不应该了。 但路明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怪不到交通警察,他们应该正在监控室里抓狂地想办法,但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出故障。东京都范围内, 每一个路口的交通灯都会显示红色,整座城市的交通瘫痪,因为EVA已经成功地侵入了交通信号系统。相比其他网络, 交通信号系统是最容易侵入的,这一点他在卡塞尔学院的课堂上学到过。辉夜姬的防火墙正在崩溃,而EVA很清楚他们此刻的动向, 她还没能监控空港和码头,那么就先让通往空港和码头的交通线陷入瘫痪。 新的狩猎组毫无疑问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再不离开日本的话,他们就会被困在这个透明的森林里。 难道说跑步前往机场?几公里的路,对他和楚子航来说跑步倒不是什么问题,但即使跑到机场,买最早离开的航班, 也还是需要安检和候机的时间,辉夜姬的防火墙已经开始崩溃了,时间还够不够他们登机? 或者更好的办法是现在弃车逃离,小心翼翼地在东京再藏上一段时间,然后前往人迹稀少的北海道, 想办法找一艘不容易查到的渔船出境?各种办法在路明非脑海里都是一闪而过,就在他烦躁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这部车上的车载电话,如今很少有车安装车载电话了,但在这部古董跑车被生产出来的年代,手机还很稀罕, 最潮最富有的车主才能拥有一部车载电话。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路明非接起电话,却没说话。 鬼知道是谁打来的,没准是EVA也说不定,告诉你你已经被定位了,给你十秒钟下车投降,否则天谴之剑就丢下来了。 “别紧张,是我。”来电的人声音嘶哑,听起来非常疲惫。 路明非愣了一下,开心得蹦了起来,脑袋撞到了挡风玻璃。 电话里是乌鸦的声音。鹤组说是接到了乌鸦的信号才赶来的,那么就不是乌鸦出卖了他们,路明非心里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可他又有点担心乌鸦,因为鹤组的另一支分队前往乌鸦发出信号的位置,但在那里只发现了一艘空船,船上两个头部中弹的人。 根据现在的痕迹推断,乌鸦是跳海了,那么大的风浪,跳海的人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路明非刚想问乌鸦怎么逃回来的,就被乌鸦打断了。 “藤原信之介,”乌鸦说,“那家伙是加图索家的人,我没看出来,加图索家想对陈小姐不利。务必小心藤原信之介,见到他就直接杀了, 说话的时间都不要给他,他的言灵是‘时间零’。”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他一直觉得诺诺是安全的,因为有恺撒保着, 但恺撒和加图索家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那个古老又古板的家族,应该是对诺诺勃然大怒了。 奇怪的是连诺诺的父亲似乎也在协助加图索家,那段劝诺诺回家的视频确实是她父亲录制的。婆家要把跑路的准儿媳妇沉塘,这还能够理解, 娘家的人也帮着往她身上捆石头,这就丧心病狂了。“你还在听吧?”乌鸦问。 “在听,我们被困在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了,辉夜姬的防火墙是不是快要崩溃了?”路明非说。 “我知道,我那台车上有GPS定位,我能看到你们的位置。辉夜姬在做最后的抵抗,但是半小时内,日本全境就会落入EVA的控制中。” 乌鸦低低地咳嗽两声,“你的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条下高速的岔路,下了高速一直开,你会看见一个私人停机坪, 我在那里给你安排了一架小型飞机。” 路明非眼睛一亮,“谢谢!” 没必要多说什么,是一起喝过酒吹过牛的朋友,还一起出生入死过,多说都是见外了。 前方果然有一条岔路,路明非发疯似地鸣笛,用不太地道的日语大喊我这车上有病人。前面的司机虽然惊诧, 但还是想办法给他腾出了能让一辆车通过的空间,路明非驶出不多远,一头扎下了高速公路。 下了高速果然是一条两车道的内部公路,地图上根本没有显示这条路。古董跑车咆哮着飙到极速,不久就看到了乌鸦所说的私人停机坪, 被铁丝网围着。 路明非心里狂喜,果然是靠得住的乌鸦!人生在世有个靠谱的兄弟,怎么可能不开心。 “喂喂,你还在听么?”电话里又传出乌鸦的声音。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电话还没挂断,实在是听说乌鸦安排好了飞机,太高兴了,电话听筒一撂就开起车来。 “在听在听!我看到停机坪了!”路明非说。 “蓝白色的机身,尾翼上漆着一只鸟。机长看到你就会起飞,随便你要去哪里。飞机太小了飞不太远,到地方再想办法换交通工具吧, 时间太紧了,只能凑合着安排。”乌鸦顿了顿,“路君,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哪句话?”路明非一愣。 “已经过去的事,已经不在的人,总是回头看也没用,把将来做好就行了。”乌鸦轻声说。 电话就此挂断,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听筒。 真没想到这是乌鸦的临别赠言,是啊,犯过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喜欢谁就该保护谁,谁欺负她你就咬谁。 可他还是把诺诺留下了,因为真能保护她的并不是自己。怪物就该孤独,就该独自上路,谁也别连累。这一路上她已经很辛苦了, 恺撒来了她就能睡个好觉了。不过就算电话还通着他也不想跟乌鸦说这个,乌鸦一定会臭骂他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他挂上了话筒,前方道路尽头,闸门缓缓地打开。 夕阳下的停机坪上,一架蓝白色的飞机,尾翼上是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可能是凤凰,也可能是个乌鸦。 *** 源氏重工,那间位于高层可以俯瞰整个涩谷区的办公室里,乌鸦握着手机,瘫坐在落地窗前。他慢慢地抽着一支柔和七星,很慢很慢。 “佐伯局长,就在刚才,我的防火墙已经被攻破。但在我被攻破之前,路君的飞机已经起飞,他们的出入境记录,我已经删除。” 手机中传出温柔的女声,“请问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给我老爹发一条信息。”乌鸦说。“请问信息的内容。” “老爹,一定要按时看医生啊。”乌鸦轻声说。“信息发送成功。”对于辉夜姬而言,这样的工作不过是几千分之一秒的事。 没有回复,这个时候佐伯老爹应该正漫步在家乡的街头,跟码头上钓鱼的老爷子们聊着天,没空看他的信息。 乌鸦慢慢地松开手,被鲜血浸透的一叠纸巾从腹部滑落,还有那支没燃尽的烟。并没有太多的血流出来,在海里漂浮了那么久, 他的血差不多流干了。 他的面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涩谷区繁华的商业街。把皮肤故意染黑的女孩子们穿着短裙和厚厚的松糕鞋走过街头, 巨大的屏幕上放送着朝日新闻。朝阳升起,人潮涌动,像是一首流动的音乐。 是他爱着的城市,埋葬过他爱的人。 日本执行局代局长,佐伯龙治,死亡。 |
第84章 雷霆与守望者(35) 这三个假设导致的结果都一样,他会以某种恐怖至极的方式死掉,临死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上一千遍。 家族长老们联手也拦不住恺撒,老家伙们可能都没有拦的机会,恺撒要决定的只是先杀他还是先杀那帮老家伙的问题。真的只是个顺序问题, 可能还有死法问题。 真的会密不透风么?东京大学医院中女患者被割喉而死,明天就会上新闻头条,恺撒用脚趾头想也会知道这背后有个凶手, 然后他就会满世界追杀这个凶手。到时候老家伙们会不会为了让这位未来的家主息怒,就把他藤原信之介卖了? 这个黑锅他实在不想,也不敢背。 迟疑了片刻,他把折刀收起。 比较妥当的方式还是把诺诺活着运回到罗马去,交到老家伙们的手里,让他们去处理。就算到时候他们仍旧坚持要抹掉这个女孩, 他也只是个帮凶而已。藤原信之介想到这里不禁有点佩服自己,三流杀手才会因为杀人厉害而自得,对一流杀手而言, 最重要的数据是自己的生还率。 他又给诺诺注射了一支镇静剂,把她从病床上抱起来,转到一旁的移动担架上。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白大褂脸蒙口罩的医生推着一个移动担架从特护病房里出来,沿路跟每一个遇到的人点头致意。没有人怀疑他, 东京大学医院的医生护士太多,谁也认不全,病人换病房也常见,何况这位医生还有着一双微笑的眼睛。 他搭乘电梯下行,坦然地穿越医院大厅。医院门外停着好几辆救护车,都没熄火,大群的医生护士小跑着来去, 可能是有什么火灾或者交通事故发生,伤者不止一个人。 真是好运气的一天! 藤原信之介满心轻松,把移动担架推到一辆救护车旁,扭头看了看街面。 正是黄昏时分,外面下起了小雨,打着伞的人们脚步匆匆,远处的霓虹灯招牌一一亮起。 藤原信之介正要把担架推上救护车,忽然停下了。 引擎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是重型机车才会发出的声音,不是一台,而是几十甚至上百台! 一瞬间,藤原信之介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金色,在昏暗的傍晚尤其显眼。他转身看向那个方向,密集的灯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重骑兵团般的机车队轰隆隆地驶来,骑手们都很年轻,纹身染发,满脸凶恶的神情。 “暴走族!是暴走族!”医院里的人们都被吓到了,跌跌撞撞地跑着躲藏。 暴走族们驾车围绕医院行驶,像是一堵流动着的铁城墙。 那些嚣张跋扈的男孩子们恶狠狠地看着藤原信之介,他们都带着武器,但不过是砍刀或者锯掉枪管的霰弹枪,他们用武器敲打机车的油箱, 发出战鼓般的咚咚声。 看着这些狂躁的男孩,藤原信之介又笑了起来。医院里的人都觉得门口这位运送病人的医生莫不是吓傻了, 竟然没有赶快带着病人来医院里躲躲。 附近的街面上,其他的车忽然都消失了,这种瞬间清场的动员能力,连东京都政府都未必能做到。 黑色丰田埃尔法组成的车队开了过来,在医院门前不远处停下,躁动不安的机车男孩们忽然安静下来,停车,整齐地看向那个车队。 首先下车的是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他们跟那些男孩不同,很沉静,却透着一股更加危险的气息。一名男子在车门边撑开伞,另一名男子拉开车门, 身穿深紫色和服的中年妇女走下车来,踩着木屐站在积水中。 女人竖起手对撑伞的男子表示了拒绝,男子立刻退后,女人伸手,有人递上了一柄刀,这是一柄毫无装饰的白木刀, 唯独刀鞘和刀柄都染成了华贵的暗红色。女人反手提起那柄刀,把刀藏在了自己的手臂后方,踢踢踏踏地走向藤原信之介, 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站在雨中,静静地看着他。 藤原信之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猜得没错的话,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樱井七海?一直没有机会拜见您,却没想到机会一下子就来了。” 樱井七海微微点头,“加图索家的使者藤原信之介先生,我恐怕你不能带走陈小姐。” 藤原信之介耸耸肩,从容地拉开折刀,刀刃卡在诺诺的喉间,“那么留一具尸体怎么样?” “你不敢,看到这一幕的人太多了,就算你能杀了陈小姐再平安地撤走,恺撒·加图索先生也会杀了你,而且是用最痛苦的方式。” 樱井七海缓缓地说。 藤原信之介有些惊讶,这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言辞和判断都很犀利,是个难缠的对手。 藤原信之介手指一转收起了刀子,靠在救护车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烟,“这件事跟蛇岐八家没有关系,这是加图索家的人, 我代表加图索家来接她。”“我不管她是谁的人,”樱井七海说,“但有人把她托付给了我,说只有恺撒·加图索能带走她。” “就靠这些人?想阻止我?”藤原信之介环顾四周,“来的越多,只是伤亡数字会越大,曾经精英云集的蛇岐八家,白王之血的后裔们, 沦落到只能靠人海战术了么?” “我知道你的言灵,也知道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你想杀他们,甚至不用费什么力气。”樱井七海说, “我虽然代理着这个家庭大家长的位置,可不过是一个女流,不像我的前任那样果敢,更没有大杀四方的实力。但拼命这件事, 其实是不需要实力的。” 藤原信之介夹着烟蒂的手指微微一震。 女人站在雨中,分明韶华已逝,却不知为何有着一种婷婷的风姿,像是一株被雨淋湿的紫色鹤顶兰。 藤原信之介忽然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去拜会乌鸦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站在源氏重工的大楼下迎接他,低眉顺目,毫无存在感, 连藤原信之介这么敏锐的人都没觉察出她身上的异样。“原来早就见过了,堂堂蛇岐八家的主事者,不惜以那样卑微的面目出现来观察我。 其实从一开始您就不放心我吧?我盯着佐伯龙治,你盯着我。”藤原信之介冷笑,“就像蝉、螳螂和黄雀之间的关系。” 樱井七海没有回答。 其实并非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关系,最初的计划确实是派出乌鸦去对付路明非,可乌鸦居然转而去帮助路明非, 这一点樱井七海也觉察到了。可她什么都没说,自己悄无声息地下场。 连乌鸦都不知道,大家长一直盯着他的后背,他以为自己做着孤勇的决断,可以舍身赴死,因为他是蛇岐八家最后的防线。 但樱井七海并未那么早地怀疑藤原信之介的身份,真是那样的话,她早就对藤原信之介动手了。藤原信之介的表演确实很好,比乌鸦更演技派。 但这些话现在都不必反驳,不久之前她得知了乌鸦的死讯。她很后悔,她应该更早出现。 “我们之间何必有这样的冲突呢?大家都是基于自己的立场做事,尤其是我,我只是个接受命令就执行的人。加图索家对蛇岐八家没有敌意, 我们只是想要拿回我们的新娘。”藤原信之介摊摊手,“陈墨瞳并非你们的朋友,你们袒护路明非,已经尽到了朋友的义务,是时候放手了, 远离这件事,让你的孩子们都安全。我们之间也会继续保持和平。” 这番话恩威并施,藤原信之介觉得有足够的说服力。 就让那个佐伯龙治背黑锅不就行了么?蛇岐八家并没有卷进路明非的事里来,是佐伯龙治自己昏了头,樱井七海作为大家长全程不知情。 你好我好大家好,面子里子都有了。“这是我们的大义。”樱井七海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为大义而生,也可以为大义去死。” 藤原信之介一愣,这老女人居然跟他讲大义。 藤原信之介从不相信什么大义。即使在更古老的年代,大义也都是当作借口来用的。 明智光秀在本能寺一把火烧死了织田信长,是为了大义;丰臣秀吉反过来灭掉明智光秀,也是为了大义;石田三成讨伐德川家康, 是为了大义;小早川秀秋临阵跳反,把石田三成卖了,还是为了大义。 世界上一切的义归根到底是为了某种利,可这件事怎么想都对蛇岐八家没好处,这帮黑道人物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那个老女人还站在雨中,身影坚固得像是一面铁墙。 她的那些孩子们提着粗糙的武器,眼神凶狠跃跃欲试,他们共同构成了一堵名叫“大义“的墙壁,如果藤原信之介继续强硬下去, 他们就会吼叫着扑上来。 藤原信之介微微鞠躬,转身就走。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既然明白了樱井七海不会让路,那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时间零”是个很强的言灵没错,但他不是昂热,无法把这个言灵发挥到那种几乎“时间暂停”的极致,那么面对这么多人, 动手还是有风险的。对一流杀手而言,最重要的数据是自己的生还率,活下去,才有下一次得手的机会。 他走得并不快,步伐也很轻松,靠着“时间零”,他全身而退是很轻松的事,没必要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好像是仓惶逃窜。 |
第86章 利维坦之歌(1) 北冰洋,巴伦支海,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 这个庞大的岛群由150个小岛组成,加起来的面积超过一万平方公里,属于俄罗斯的领土。岛上并没有常住民,但有苏联时代留下的科学考察站。 往年的盛夏,总有满载游客的北极游轮在这里的港口停泊。乘客们会被允许在这个群岛登陆,跟着导游跋涉上一段路,呼吸冰爽的海风, 欣赏北极地区特有的植被,幸运的时候还能看到成片的北极因素,盛开的时候,它们的花瓣像是镜子那样反光。 但此时此刻,恺撒站在船头眺望出去,却只有白茫茫的坚冰,明晃晃的太阳低悬在地平线上。眼前的世界就像一面凹凸不平的镜子, 光影在这里都是扭曲的,感觉随时都会生出幻觉。 远处的冰面上,船员们正清理着那些苍白的人形,用刷子扫去积雪,把它们搬上皮划艇,再用雪地摩托拉着它们返回YAMAL号。 感觉像是一场雕塑展刚刚结束,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展台。YAMAL号在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停泊,正是为了这支遇难的科考队。 半个月过去了,此地的严寒仿佛连时间也冻住了,一切还是他们刚死时的模样。 背后传来香槟开瓶的声音,恺撒转身返回餐桌边。这张餐桌被设在YAMAL号的甲板上,洁白的桌布,纯银的餐具, 还有专门吃鱼子酱用的珠母贝小勺子,简直就是一张巴黎顶级餐馆里的餐桌。 只不过客人们都穿着厚厚的防寒服戴着墨镜,在这种高纬度地区要是不戴墨镜,紫外线很快就会照瞎他们的眼睛。 “秘鲁产的海鲈鱼,搭配1990年的沙龙香槟,请趁热享用。”帕西揭开餐盘上的银盖子。 海鲈鱼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香气,配菜是烤白芦笋、蒜片煎小牛肉以及鞑靼鲔鱼。“你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研究所!”雷巴尔科船长赞叹。 “预祝我们此行会有震惊世界的研究成果。”施耐德举杯。 施耐德团队宣称自己是一个来自美国的私人研究所,他们为了研究这个奇怪的寒夏, 所以不惜重金买下YAMAL号,进行这场极地探险。 酒杯碰在一起,其他人都一饮而尽,只有施耐德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的呼吸系统原本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进入北极圈之后,情况更糟糕了。眼下支撑他的大概已经不是空气和食物了,而是某种强烈的意志, 强烈得像是随时能燃烧起来。 “不过我们在遇难者的旁边吃吃喝喝会不会有点不尊敬?”雷巴尔科望向恺撒刚才眺望的方向。 “没什么,自古以来去往世界尽头的探险就伴随着牺牲。如果我牺牲在这条航道上,希望找到我的人在我旁边举杯,而不是为我哭泣。” 施耐德缓缓地说。“施耐德教授您一定是学哲学的!”雷巴尔科大笑。 宾主们再度碰杯,聊着天享用海鲈鱼。雷巴尔科颇为健谈,从食物聊到女孩,然后是他航行世界各地的经历。他们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 以雷巴尔科为首的东欧船员们是群豪放的家伙,经验老道,不惧危险,热爱伏特加。 帕西不断地为大家斟酒,雷巴尔科酒到杯干, 很快就进入了微醺的状态。“一起航行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各位出海的原因呢。”雷巴尔科又干了一杯香槟,舔着嘴唇 “登船的时候不是就说了么?”恺撒微笑,“我们是一间私人研究所,今年北极圈的反常气候很值得研究。” “这么说可有点不够朋友了啊,加图索先生,”雷巴尔科摇晃着酒杯,“要想骗过老水手可没那么容易。” 芬格尔的神情有点紧张,施耐德和恺撒对视一眼,阿巴斯仍旧低着头,细心地拆解着那块已经冷了的烤海鲈鱼。 “船长您是觉得我们说谎了?”恺撒淡定地举杯。雷巴尔科也不拘束,又是碰杯之后一口喝干,“你们不是做研究的, 你们身上透着一股军人的味道。当然,你们很有钱,军人不应该像你们这么有钱,但你们是一个军事化的团队没错!” “何以见得呢?”恺撒笑笑。 雷巴尔科耸耸肩,“加图索先生,您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虽然您尽量不表现出来,但你在任何地方一站, 周围所有的情况都在您的监视中,甚至包括发生在您视线之外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您怎么做到的。” 他转向阿巴斯,“阿卜杜拉先生,我算是这条船上最强壮的男人了,可是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我绝对不想跟您玩徒手格斗。” 他再转向施耐德,“至于教授您,您看起来确实像是搞学术的,说话也挺哲学,可您凭眼神就能指挥加图索先生和阿卜杜拉先生, 您可千万别说那是因为您出色的学识。” 他最后转向芬格尔,端详了片刻,跳过他再度看向恺撒。“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这俩家伙的师兄! 你可不要小看我!”芬格尔就差拍案而起了。 “可你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搭船观光的,”雷巴尔科摊摊手,“不过我对你的酒量印象深刻。” 恺撒及时地举杯向芬格尔敬酒,借此消弭了一场无意义的斗嘴。 “您的洞察力令人惊讶,不,这么说并不准确,亚历山大;雷巴尔科少校, 以您的履历,当然应该具备这样的洞察力。”施耐德抬起手,帕西立刻把一台iPad放到施耐德的手中, 施耐德把iPad沿着桌面推到雷巴尔科的面前。 听到“亚历山大;雷巴尔科”这个名字的时候,雷巴尔科的脸色就变了,醉醺醺的神情瞬间消失, 眼神警觉,像只觉察自己踏入包围圈的豹子。 但他不敢动,因为阿巴斯的手背上跳出了青筋,虽然他还是低着头操作, 看起来很醉心于把那块海鲈鱼沿着鱼肉的纹理拆解开来。那把纯银打造的叉子在雷巴尔科的眼中是那么地危险,不亚于一柄锋利的刺剑。 雷巴尔科拿起iPad,翻阅那份已经打开的电子文件,神色越来越惊恐。那里面记录着关于他的一切。 萨沙·雷巴尔科,真名亚历山大·雷巴尔科,曾隶属于俄罗斯国家安全局阿尔法特种部队,少校军衔。即使退役, 他也依然是“高度危险”的人物,他受过非常完整的反恐训练,所以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变身为顶级的恐怖分子。 他应该在政府的严密监管下过完自己的一生,但他并不满意于这样的人生,尤其是退休金的数量委实不足以支撑他的生活开销。 他给自己凭空制造了一个新的身份,拥有丰富航海经验的老海员萨,雷巴尔科,当上了YAMAL号的船长。 这艘船曾经是北冰洋航线上叱咤风云的大赌船,接待过来自世界各地的豪赌客,这样履历的人担当船长自然是很合适的。 而他手下这批海员也都是前阿尔法特种部队的成员,退役之后觉得钱少或者生活枯燥,想要找点能赚钱也有趣的活儿干。 雷巴尔科慢慢地放下iPad,深吸一口气,凝视施耐德的眼睛,“你们有备而来。” “我们买下这条船,不仅因为它是条好船,也是因为它有个素质过硬的水手团队。”施耐德说,“你们的价值是这条船的一部分, 我们当然要了解清楚。” 这句话并不很准确,考虑到雷巴尔科船长的隐藏背景,EVA考虑过只买船,但不雇佣这批船员, 但YAMAL号建于苏联时代,采用全套的苏联技术,临时雇船员的话实在玩不动,所以才勉为其难留下了这些船员。 |
dd,可惜乌鸦被刀了,还想提醒楼主改一下 |
今天没有更新么 |
第92章 利维坦之歌(7) ? “我没见到落日地,”雪摇头,“我在甲板上看极光,看了很久,直到绳子上的铜铃猛地响了起来。” “进入极光的那些人发出的信号?”视频里的阿巴斯问。 雪沉沉地点头,“爸爸赶紧开动绞盘把他们拉了回来,但有几根绳子已经断掉了。活着回来的人神色很惊恐,他们跳上船就喊着要开船走, 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们。” “你看到追他们的东西了么?” 雪摇了摇头,“血红色的海水从极光的方向涌了过来,很快整个大海都变成了血红色,原本海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忽然间就狂风大浪, 我们的船在浪里晃得很厉害,好像随时都会翻掉。他们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水的铁箱子, 这时候就有人大喊说把那个箱子丢回海里去。最后他们把箱子丢进了海里,海面上的浪好像忽然间平息了, 但我感觉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我们的船底游过。那东西比我们的船还大。趁着风浪平息的时候他们驾船逃了出来,但我们的船受损很厉害, 还没到下一个营地就没动力了。那些人就说要从冰面上走,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神就追过来了。” “你是说,杀死他们的是那个神?”阿巴斯追问。 雪缓缓地点头,“我听见它在唱歌,在落日地,我也听到一样的歌声。” 雷巴尔科悚然,原来并非他一个人能听到那诡异的次声波,这个因纽特女孩跟他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没有登上那座岛屿。 “吃点东西吧。”视频中的阿巴斯把一个汉堡包递给雪,“养好身体等你父亲来接你。” 雪接过那个汉堡包,认真地看着那块煎得极好的牛肉饼,这是从帕西带来的食材中特选的,好让这个孩子补充最优质的蛋白质。 过去两周里她只能捕猎和生食,好在因纽特人确实是崇尚生食的民族,否则她也无法幸存。 “我爸爸已经死了,对么?” 她忽然直愣愣地盯着摄像头。不知道为什么,放映室里的人都在一瞬间心里发毛。 “不,你父亲没事,”视频里的阿巴斯说,“但他冻伤得很厉害,被直升机送去北地群岛的医院了。” 根据船医的说法,雪的应激性精神创伤还远远没好,如果告诉她父亲已经冻死了,她的精神状态可能进一步恶化。所以大家统一了口径, 雪的父亲还活着,被路过的考察船救了,他告诉考察船雪就在那口地井里,而这艘考察船就是YAMAL号。 “不,阿巴斯骗我的。”雪摇摇头,她能熟练地说出阿巴斯这个名字了,“神不会放过他的,见过神的人,神都不会放过。” 雪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那个汉堡,“神也会来找我的。” 视频到此结束,施耐德首先是温和地对雷巴尔科说, “很抱歉船长,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私下里聊聊?” 雷巴尔科也不说什么,起身退出了放映室。 “我们的船长对于这段视频的反应如何?”施耐德低声问。 “我监听到雷巴尔科船长的心跳忽然加速,雪的叙述显然引起了他的某些联想, 但也仅此而已。”恺撒说,“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懂得怎么控制情绪。” 这并不是他们三个第一次看这段视频了,之所以邀请雷巴尔科一起来看,是一种试探。尽管在北极圈内极光并不罕见, 但雪和雷巴尔科的经历似乎有着微妙的相似处。“似乎‘女神的裙摆’扫过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神秘事件,可亲历者都对事情的经过说不清楚。 雷巴尔科说他记不清楚了,而雪说她没有进去。”施耐德缓缓地说,“你也监听了我的心跳吧?恺撒。” 恺撒微微点头,“跟雷巴尔科船长的情况相似。”镰鼬被释放后,领域内的一切动静都被监听,雷巴尔科在他的领域里,施耐德也在他的领域里。 “虽然没有见过那样盛大的极光,不过我也算是跟利维坦有关的人……在格陵兰岛,我也曾目睹整片海域瞬间冰封。”施耐德轻声说, “偶尔或者必然的,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跟利维坦有关。”“我竟然搭上了这么一条被诅咒的船么?”恺撒耸耸肩, “不过,还真是不详的预兆呢。” “不详的预兆?”阿巴斯问。 “私人资助的考察队,雇佣俄罗斯籍的破冰船,去北极圈中搜寻神秘的东西……我们简直就是那支探险队的翻版。”恺撒缓缓地说, “我们走的这条路,之前有人走过,而那些人,没能回来。”短暂的沉默之后,施耐德起身,“明早收锚起航,沿着那个女孩说的航线走。” “是,老板。”恺撒和阿巴斯不约而同地模仿了雷巴尔科的海员礼。 *** 路明非在一张金色的大床上醒来,上方罩着金绿色的巨大床罩,仅这张床就像是蒙古王公贵族的帐篷。他深呼吸两下, “嗨”地一声发力,鲤鱼打挺就起了床。神完气足,他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 这是一间屋顶有壁画的大卧室,壁炉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为他准备的丝绸睡袍,他抓过来披上,沿着窗边溜达了几步, 蹬腿伸胳膊,活动筋骨。窗外的天空湛蓝,微云,云背后透着朦胧的金色阳光。远处展开的城市是阴霾的灰色, 但不乏气势雄浑的教堂和鎏金的圆顶点缀。不远处的广场上有制服笔挺的军人来回巡逻,一侧是红色的宫墙,另一侧是斑斓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 纵然他路明非并非见多识广的人,也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红场,旁边埋葬着列宁同志。莫斯科已经入秋,萧瑟微凉, 路上的行人纷纷竖起了衣领。 此刻距离他们逃出日本已经过去了三天,零把他们的飞机坠毁在日本到台湾的航线中间了, 飞机的残骸沉入路明非曾经探索过的大海沟,一辈子也捞不上来。这样对于加图索家而言,路明非的生死暂时是个未解之谜。 接替那架飞机的交通工具竟然是一艘潜艇!看着那艘带着俄罗斯太平洋舰队标记的潜艇破水升起的时候, 路明非和楚子航并肩站在救生艇上看傻了,零还是面无表情,直到潜艇上放下充气浮桥,那位身穿海军制服的英俊军官来到浮桥末端接他们, 零才伸出手象征性地让军官扶了自己一把,权当是给他面子。 接着他们就被送到莫斯科来了,两辆20世纪60年代产的劳斯莱斯银影轿车在军港接上了他们,一路送到这里来。他们和零分坐两辆车, 每当路明非想问点问题,司机却总是微笑着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告诉他,自己听不懂英文…… 路明非溜达着来到走廊里,楚子航正在做伏地挺身,赤裸上身,肌肉隆起又回收,男人看着都觉得颇为悦目, 路明非干脆就靠在旁边的门框上刷牙。 看了片刻也就无聊了,楚子航练完伏地挺身又练俄式俯卧撑,接着又是双手倒立, 这家伙虽说依然没恢复记忆,不过自从苏茜死了,他更沉默了,也越来越像以前那个杀胚师兄了。 路明非晃悠着下楼,这栋建筑还真大,四处都挂着画儿,四处都看不到人。他和楚子航分享一间有两个卧室的大套间, 而这样的大套间在这栋建筑里至少有四五个。这难道是那种古建筑改造的酒店?路明非听说过这种豪华酒店,印度那边特别多, 都是原来本地王公的豪宅,房费比超五星酒店还贵。 一楼也是空荡荡的,却并不冷清,各处都烧着壁炉,果盘里摆着新鲜的水果,散落在各处的艺术品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桌面上还有看了一半插着金书签的俄文书。 这座建筑里绝对隐藏着一支劲旅,它由强有力的管家、高效的保洁员和极具审美的花匠构成, 他们坚定不移地维持着这栋建筑的内部风格, 永远箭在弦上地等着为贵客们服务,却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路明非穿越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快要迷路在这个层层相套的屋子里时,前方出现了一道拱门,女孩趴在拱门下的书桌旁,书写着什么, 桌上的孔雀石花瓶里,盛开着蓝色的绣球花。 从背影能看出那是零,不过衣饰和在学院的时候迥异,青灰色大衣、水貂皮帽子、 棕色的高跟靴子,分明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可这身衣服让她显得身材修长,隐然就是女主人的架势。 路明非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零知道他来了,但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住这么豪华的地方不会被人盯上么?”路明非也看不懂她写的俄语,左顾右盼,“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你家?”路明非吃惊不小,“你家那么有钱?” 从那艘潜艇浮出海面的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个俄罗斯妞儿是个有门道的主儿,但很多秘党成员都是有门道的人,能调动飞机来接你的人, 未必要家里有飞机。有门道的兄弟们也能借来一幢接近红场的宫殿暂住,不过零说得清清楚楚,这是她家,那么与之配套的那些老式豪华车、 英俊司机班、保洁突击队,也都是服务于她的。 难怪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路明非就意识到屋里弥漫着细微的女孩气息,并没有满目的公主色,但从刺绣的花纹还有艺术品的收藏能看出一些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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