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 诛仙续[第58页]

第十七章今日
曾几何时，四灵血阵的光芒是整座青云山与河阳城的梦魇。当齐昊等人回望身后这座横于聚灵木前的大阵时，方才反应了过来，疯狂地朝河阳城内奔去。
天空中传来一阵长鸣，黄鸟自城中振翅而起，在漫天飞兽前盘旋示威；烛龙与夔牛自城中两侧冲撞而出，其身形之巨大足以盖过仙军中任何兽妖。
碧瑶降下身形，一袭绿衣在遍地红芒中显得极为惹眼。身旁，饕餮紧随在她身侧，恶狠狠地看着前方，似乎知道自己之前的主人是因何而死。
丁聚灵微微皱眉，正要下令，忽闻柳柔欢道：“都别动。”
说罢，她身形一闪，已至碧瑶身前。
“前辈。”
柳柔欢恭敬地对碧瑶行了一礼。
“你既然和小凡都交过手，就不必如此了。”
碧瑶道。
“前辈为何挡我？”
柳柔欢嘴唇未动，竟是传音。
碧瑶闻言，嘴角微微一扬，亦是传音：“阻挡阴灵，义不容辞。但若让你散去青云灵脉，之后阴灵的祸端难以估量。”
身为万千阴灵在内的合欢铃的主人，碧瑶是当世最有资格对柳柔欢说这句话的人。
柳柔欢道：“既然连前辈与鬼先生都未能具体察觉什么，晚辈也唯有孤注一掷，先行散灵，再行计划。”
碧瑶双眼微微眯起，眉宇间淡淡的血色稍显浓厚了些，这次却开了口：
“言尽于此。”
********************
河阳城外，血阵之前。
当修行者晋入越发高深的境界后，斗法往往只在瞬息之间。然而柳柔欢这次却反常地没有立刻出手，却径直走回了仙军阵线之前。
碧瑶飞身而起，重回四灵血阵中央。而四只灵兽也缓缓退了回去，呈死守的态势。
双方竟如此正式而相敬地各退一里，仿佛身处巨大的擂台中央，彼此互行一礼。
“谁也不要出手。”
柳柔欢看着丁聚灵道。
“他们既然誓死守山，一旦散灵便不可能活下来，你再保他们也毫无意义。”
丁聚灵道。
柳柔欢转过身去，微微低身道：“青云灵脉尽在后山，他们只要还在七脉之内，就不会死。”
丁聚灵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毕竟曾在青云门多年，师尊。。。自然向我提起过。”
柳柔欢的神色有些黯然。
“所以你原本打算如何？莫非让聚灵木绕道，从侧翼冲击后山？”
丁聚灵怒道。
柳柔欢看着前方的碧瑶，叹息道：“原本以为再无阻碍，这样做自然无妨。如今看来，唯有破阵在先。”
丁聚灵闻言，唯有强压怒气，静观变化。待得他微微眨眼之后，柳柔欢已消失在眼前。
****************
碧瑶浮于伏龙鼎正上方，看着远处浩荡的仙军，蓦地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瞬，整座四灵血阵伴随着河阳城都开始了剧烈的震颤。好不容易躲入城中的王天行齐昊等人只觉周遭的红芒都开始了变化，仿佛都在被某种力量挤压变形。
那是一根手指，恍若自天外而来。
合欢铃光芒大盛，几乎同时挡在了柳柔欢的身前。当那根手指点中碧瑶身前一尺的虚空时，四灵血阵的根基开始了摇晃。
以一人对一阵，且身无绝世神兵，威力竟至于斯！
碧瑶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手中指诀连变，身前一朵血红浸染的花朵凭空出现，分作九瓣朝柳柔欢手掌破空划去。
柳柔欢单手一挥，“伤心花”在身前滞涩，却仍于手掌中划出几道血痕。血阵之内，“无风”竟也无法完全生效。
但碧瑶却没有任何喜色，眉眼间的血丝反而愈发鲜明，仿佛在让整座血阵为她注入灵力————只因，柳柔欢的那一指仍在继续向前。
血影与合欢铃融合，伏龙鼎前所未有地飞速旋转起来。碧瑶背后蓦地生出一堆红色的双翼，带动着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后撤而去。
柳柔欢身在绝世阵法之内，“凌空”虽受限制，但速度仍是奇快，竟继续逼近着碧瑶。双方灵力不住地隔空碰撞，在河阳城内来回盘旋。
周遭，血阵之中传来数声兽鸣。但见天际双翼盖下，两侧巨影冲来，正是四灵前来合围。
柳柔欢道：“前辈如此苦苦相逼，莫怪晚辈不留情面。”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全身黑衣无风自鼓。碧瑶脸色一变，指诀连闪。
红芒在柳柔欢身周迅速退散，一道无形的巨力笼罩了周遭的一切———柳柔欢的身形重回往常，在瞬息间同时击中了四灵。
“天地不仁”，是为天书五诀第四式，可创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其内万物规则又己所定。
昔日萧逸才与苍松决战，也曾在河阳城中施展过，却仅仅只是数十尺方寸之地，而今的柳柔欢却将周遭数十丈尽数纳入其中。
在一切由柳柔欢制定规则的世界内，任何存在都难堪她一击。但闻黄鸟悲鸣、烛龙嘶吼、夔牛狂叫、饕餮哀呼，四灵竟在刹那间被柳柔欢击倒在地。
碧瑶全身红芒亮至极盛，手中多出一柄横贯数十米的血红长矛。下一刻，“天地不仁”触及矛身，矛柄深深地倒插入地。
整座血阵恍若被拉伸至极限的皮绳，可怖的压力尽数集于碧瑶一身。
柳柔欢的身影飘然而至碧瑶面前，而“天地不仁”的领域竟被那柄血矛勉强挡在了外面。
“汝等身为圣教之人，为何违逆圣殿之意？”
柳柔欢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双目中竟闪烁着金光。
碧瑶心中一惊，已知柳柔欢体内汇聚的圣殿之力正在不可压制地迸发，甚至短暂地占据了柳柔欢的意识。
“圣殿之威早已日衰，数千年过去，却仍假借先祖遗志之名，何以服众？”
碧瑶横矛而立，丝毫不退让。
柳柔欢不再说话，眼中金光闪烁，竟有些明灭不定，周身的领域也稍稍退后了些许。
碧瑶见状，立刻灌注全身灵力于矛头。刺眼的红芒如血浪拍岸般四散开来，与柳柔欢正面碰撞。
二人各自倒飞出数百米，而血阵也从紧绷中骤然松弛，全城的石板路刹那间节节碎裂，楼宇房屋全数倒塌。原本还想上前帮忙的众人纷纷运灵，在可怖的冲击下只剩自保之力。
碧瑶艰难地停住了身形，嘴角已流下鲜血。而在她的对面，柳柔欢嘴角竟也流了血，但她的神情却显得有些茫然。
“刚才是怎么回事？圣殿。。。真的代表了圣教吗？”
柳柔欢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再而看向已然伫立在前方的碧瑶，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阻力。
那是来自信仰的阻力。

仙军攻抵河阳城下的第一战，在四灵血阵与柳柔欢的惊天对抗中落下帷幕。柳柔欢固然暂时退去，仙军也是按兵不动。
河阳城内，青云山上，此刻众修行者早已围坐一团。众人互相观望，皆有劫后余生之意，但任谁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尴尬。
“真没想到，正魔血战数百年，有朝一日正道的生死存亡竟要靠魔教的救援。”
齐昊低语道，看着不远处的鬼王宗众人。而他们的身后，金瓶儿、秦无炎等老熟人也赫然在列，显然魔教也已为此战倾巢而出。
在无人愿意上前道谢的情况下，普泓却第一个走到鬼王身边，长呼了一声佛号道：“诸位道友临危相救，老衲代众人谢过。”
鬼王站起身来，微笑对答道：“大师不必客气。此战涉及天下修行者气运，绝非你正道一家之事。况且，我等故意等你们惨败而归后方才开启血阵，也算是让数百年的恩怨血仇勉强勾销。”
此言一出，普泓微微皱眉，而在场正道弟子心中也觉不快，但都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
毕竟多少恩怨在前，鬼王在如此情况下稍稍示威一番，也已无关大局。
此时，休养已久的碧瑶站起身来，环视了所有人一眼道：“若非身在四灵血阵内，今日我绝非柳柔欢的对手。明日对方必然卷土重来，诸位请准备好一场硬战。”
众人回想起白日里河阳城可怖的震颤，即便是四灵血阵在柳柔欢面前也已到了极限，纷纷觉得一阵冷汗直冒。
鬼王看着身后的青云山峰，骂道：“那小子，究竟闭关到何时？”
此话说得极为不敬，但此刻竟说中了诸人的心声。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回望身后遁入黑夜的青云山，只盼望着神奇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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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在众人难以入眠的夜晚，幻月洞中却迎来的久违的声响。
陆雪琪缓缓睁开双眼，瞥见了兀自打坐的林惊羽，再而看着身旁依旧闭目深思的张小凡—————数日前，道玄已将“天书五诀”的所有精要尽数传授。从那之后，陆雪琪与张小凡便整日闭目沉思，陷入了长久的默然之中。
万剑一与道玄的身影皆已变得透明起来，但见到陆雪琪睁眼，仍是难掩激动：“已然悟得？”
陆雪琪缓缓点头：“幸得在之前阅览过天书，五诀已能了然于心。”
道玄慨然道：“陆师侄聪慧过人，不愧是青云门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
陆雪琪摇头道：“小凡尚未完成，只因他对天书的理解最为深刻，因而对于五诀也必然有远胜我们的领悟。”
万剑一颔首道：“即便是我们，这些日子也已感受到外面巨大的灵压，恐怕你说的强敌已达山脚之下。”
陆雪琪看了看张小凡，眼中尽是温情之意，喃喃地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他消解烦恼便是。”
*********
是夜，焚香谷在李洵的率领下轮值守夜，而仙军倒也未曾夜袭，无处不彰显着绝对的自信。
清晨，碧瑶已立于伏龙鼎之上，而正魔所有修行者尽皆立于河阳城外，在四灵血阵的掩护下准备一场殊死搏斗。
柳柔欢看着对面的阵势，眼中阴晴不定。
“再拖下去，难保幻月洞中的人不会出现。今日必须破阵。”
丁聚灵阴沉地看向前方，眼中尽是杀气。
柳柔欢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就按昨夜商谈的方法来。”
说罢，她单手一挥，仙军先锋分陆空两路同时整装进发。就此，仙军终于主动展开了攻势。
齐昊等人第一次见到仙军冲锋，饶是之前听闻过无数次，亲眼见到时仍感骇然。但觉大地震颤，河阳城高大的城墙仿佛也摇摇欲塌。
就在此时，后方沉寂已久的五座“聚灵木”骤然发亮，五道巨大的白光一齐射出，击中了拦在青云山前的四灵血阵之上。
众人大惊，不料对方竟提起使出聚灵木袭击。散灵之力悍然而至，四灵则早已被碧瑶安排在四象之位。但见白光耀眼、红芒震颤，四只上古灵兽纷纷发出悲鸣，硬生生扛下了聚灵木一击。
碧瑶的身形在半空中剧烈摇晃了一下，脚下的伏龙鼎竟发出“咔”的一声，整座鼎身前所未有地出现了裂痕。
仙军以聚灵木先行发难，虽被四灵血阵阻挡，但更大的冲击却接踵而至————柳柔欢转瞬即至，依旧朝碧瑶点出了一指。
同伴们皆出城对敌，血阵也方受巨木一击。此刻的碧瑶尚未缓过神来，柳柔欢却已在眼前。
指尖在前，速度受到的限制被大幅削弱，转瞬便要点中额头。碧瑶秀眉紧皱，准备殊死一搏。
蓦地，一道无尽炙热的气息凭空划过二人之间，将柳柔欢那所向披靡的一指不可思议地“点”了回去。
几乎在同时，河阳城门处准备拼杀的修行者们忽觉血阵外扬起一阵火光，将冲锋而来的仙军们瞬间吞没了一片。李洵的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而修行者中不时有焚香谷弟子惊喜喊道：“是八凶玄火阵！”
丁聚灵大惊，急令众军停止冲锋。而仙军训练实在有素至可怖，竟立刻全数停下身形，丝毫没有后队冲击前队的混乱，井然有序地朝后方撤退。
河阳城内，柳柔欢额头微微见汗，已然喘着粗气，看着前方涩声道：“师尊。。。”
来者相貌清冷绝美，一袭白衣飘然，正是陆雪琪。然而她只看了一眼柳柔欢，并未回答自己这位曾经的爱徒，却转而看向了碧瑶，眉宇间透露出罕见的光芒：
“曾经，我只能看着你拦在小凡身前。今日，我终于可以站在这里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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