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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观棋不语By三品不良&type_omega[第5页] |
作者:冰原上的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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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住手!”,张诗思突然抬起手臂,我一眼看到她指尖夹着只小铜铃,正想提醒闷油瓶,脑海中猛然爆发出一声雷鸣似的巨响,哪怕心里知道是幻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其他人的表情也变了,像被陡然冻住似的停下了动作,场子里一片死寂。张诗思看了几秒闷油瓶,然后把视线转向我说:“对不起,是我们先出手的。” “他杀了我们的人!” 有人不服地说了句,但没人声援。张诗思更是像没听到似的,再次望向闷油瓶,柔声说:“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诗思!”全叔出声想制止她,但张诗思只是摆了摆手,“全叔叔,让我说吧,我考虑过了。” 全叔见状也不再多言,她微微颔首,端正了一下站姿,再度朗声说:“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张诗思中校,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州军区第***21集团军第184团副团长。我以棋盘张第四任宗主的身份,请求与二位合作,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不禁哑然。眼前的一切昭然若揭,这个女孩竟然就是“首领”!这真是思维的盲点,我完全没想到“首领”会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我盯着她白皙的脸庞,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领悟过来了,“原来你是张启山的女儿……” 张诗思点点头,说:“很遗憾,父亲确实没有和我交代过盒子的事情。但只要我们一起去找,我想不会有多难。” “为什么?” “虽然棋盘张和四大本家不和,但我个人对你们并没有怨恨的理由。事实上,我希望我们还能维持原来的关系。” 听了她的话,我只觉得好笑,还真就笑了出来,“原来的关系,是说要我们装作没被骗吗?” 她摇了摇头说:“至今为止,我对你们说过的话都没有虚假。为了合作愉快,我本不想提张家五脉相争的那些往事,但起灵自己偏要去想。”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手托着下巴,颇有深意地望着闷油瓶,“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吧?布洛希被安置在流沙房的用意。此处是棋盘张的领地,并不欢迎麒麟血的血脉,为了送你上楼我们也是煞费苦心。大家利益并不冲突,我觉得我们合作没有什么不妥吧。” 她的语气相当客气,看向我们的目光也很诚挚,但显然并没有为我和闷油瓶预备商量的余地。 “棋盘张的目的是什么?” 闷油瓶似乎对她所说的充耳不闻,只是冷淡地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整合已经溃散的五脉,恢复张家的力量。为此我们需要取回终极的秘密,同时还必须改革张起灵体制,由棋盘张宗主接管族长之位。” 张诗思的回答同样干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而我也已经忍无可忍,冷笑道:“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篡位吗?你那么想当张起灵,干嘛不自己去改户口本。” 张诗思笑了笑,居然毫不生气,放下双手摊了摊,态度十分坦然,似乎对这样的批判已经是见惯不怪了,“从几百年前就被人这么说……反正棋盘张在本家看来,一直都是叛徒。” 我注意到其他人脸上显出激愤的神情,看来她说的倒不假。 她不再理会我,对闷油瓶伸出右手道:“我希望你能把终极的秘密移交给我们,这也能解除你的痛苦,然后你就自由了。张起灵体制是错误的历史产物,现在已经可以结束了。” |
二 岐域 32 说实话,她的话在我听来非常受用。不管张起灵制度错在哪,至少绝不是什么美差,尤其是那个倒霉的守门任务,能甩给这群人那真是皆大欢喜。不过要让闷油瓶也赞同这个想法,却不是简单的事。 如我所料,他用沉默表示了拒绝。但张诗思并没有急着出声,她只是抱着手臂看我们,似乎自信等下去就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不明白,所谓终极秘密到底是指什么?闷油瓶说没有盒子仪式就无法完成,那是什么仪式?张起灵的继任仪式吗?所以张诗思才说那些张起灵都是不完全的? 他们连张起灵都打算废除了,哪会在乎什么名分,除非有某些事,只有真正的张起灵才能办到。 会不会2015年的失败,也是因为闷油瓶并不是“完全的张起灵”?因为据我所知,此后他不太可能有机会找回盒子完成仪式,更不用说他还失忆过,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问题。 又或者,更大胆地猜想是,那些石片里记载的计划,有很多仍在进行——不奇怪,既然随便一条都可以横跨几百年,那现在就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待命的张家人潜伏在各种地方。很可能只有拥有盒子的人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并且自由调遣他们。这是一个庞大特务机构的地下联络系统,虽然失去主脑已久,而现在棋盘张的打算,是把散落的势力一一回收,代替原本的几大支脉,将那些足以控制人类社会的暗线全部抓在手中。 这倒真的是值得倾尽全力寻找的好处,可是唯一的问题是,我看不出闷油瓶对此执着的理由,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确信他不是那种对权势有兴趣的人,他是以一种接近虔诚的信念在一步步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一定有别的理由,非关个人利益,而且对他来说非做不可。 另外,我也不知道这些和青铜门有什么联系,那些记录虽然匪夷所思,却并没有脱离人类的力量范围,与明显超自然的青铜门相比,似乎并不是一路的。 不过我现在能用的线索已经用光了,在没有得到新的提示前,只能将所有猜想暂且封存。 我来回看着僵持不下的双方,打破寂静的竟是闷油瓶,他抬头看着张诗思,淡淡地说:“你如果有宗主的自觉,应该更珍惜族人的生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没想到张诗思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居然换来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答,我几乎都想喝彩了。这小子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欠抽,05年那次也是,任我磨破了嘴皮子,连屁也不放一个,要不是他那么能打,我早揍他了。 张诗思定定地看着闷油瓶,突然展颜笑了笑,就把手背到身后。她这一笑极其古怪,好像闷油瓶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内。我心知没好事,双手抱住支撑柱,随时准备发力,但其实我也很怀疑,他们就算一拥而上,真的能一举战胜闷油瓶么? |
二 岐域 尾声 历史脱节了。 曾经我想带闷油瓶走出被陈皮阿四截获的命运,现在我倒开始祈祷,陈皮阿四突然空降来把他带走。 还是说,张家的人会突然良心发现留他一命?或者日后闷油瓶能自己找到机会逃跑? 不对,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怎么还没有死呢?山洞会不会突然倒塌,压死他们?或者回去的路上他们又会遇到什么致命的陷阱? 流沙? 铜铃? 密洛陀?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只恨不得用力扇自己几巴掌。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无数人照顾着,才能安然活到2015年的,但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所有的靠山都没有了。我想解救闷油瓶,但哪一个时刻不是在依赖他?现在死到临头了,还幻想着有什么天降神兵能扭转乾坤。 活该。 导致这残局越来越不可收拾的,正是我的软弱和天真。我自以为知道历史,就一定能把事情引向更好的方向,结果却把棋下成了死局。 张诗思说得对,想成为王者,关键就是信息差。那明明是我的致命缺陷,我却还以为是制胜法宝…… 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 我艰难地侧过头,发现眼前竟然散落着许多龙眼般大的黑灰色圆球,其中有些已经被我的血染成了斑驳的暗红色。原来是堆在墙角的箱子被我撞破了,里面的东西都从裂缝里漏了出来。 我认识这种小球,它们是尸蟞丸……可见这个房间不仅仅是机关室,还是收藏不死药的仓库。 不死药? 仿佛一道闪电掠过我的脑海,几块记忆的碎片瞬间燃烧了起来。 齐铁嘴说:“你捅他十刀,他都死不掉!” 霍玲说:“那些尸化的怪物可不一样,他们的伤一下子就会好。” 刚才那个人也说:“他不是死不掉吗?就算把手指掰断几根,或者在身上捅几刀,最后也会长回来的。” 这些碎片缓缓拼成了一片血红,我最终才发现,那竟是老邓尸化后尸横遍野的走廊。 命运对我还真是够眷顾,临死前居然给了我这么一个办法。 恐惧、惶惑、悲痛、绝望……还有什么是我没有见识过的? 那么我到底还在害怕什么? 我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什么会失去,也没有什么想失去的了。 我在这里的所有原因,是我想救一个人,所以如果历史在这个节点没有奇迹,那我就去成为奇迹吧。 我竭尽全力伸出左手,抓起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一用力便连泥带血地吞了下去。 |
感觉看的人好少的样子啊——看帖不回是很可耻的(? ??_??)? 到这里虽然是关键剧情啦,一定也有很多人想知道他俩最后咋滴啦,但是首先是幕间小剧场w 配角也值得关注。 正好利用这个缓冲,把之前的剧情复习一下吧(? ??_??)? |
观棋不语 幕间 -1- 吕宋岛茶话 2 通缉令 讲到这里,保罗停了一下,端起鸡尾酒喝了一口。他合上卷宗,从公文包中抽出另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然后在袋中取出两份档案。 “11月初,国际刑*警总秘书处受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委托,发布了一批新的国际通令。但是有两则通令在发布之前被临时撤除下来了。这两则通令都是来自于同一案件,我们拿到的通令复印件上显示,今年8月下旬,在中国广西防城港市上思县发生了一起特大盗掘古墓葬案件,现有两名嫌犯下落不明,有逃出国境的可能,为此请求各国协助。指定协助国家为:越南、老挝、柬埔寨。” 考克斯依然毫无反应,对此保罗并不意外。那里是中越边境,丢了两个人,寻求国际刑*警协助也属正常,何况还是一个撤令,这说明中国公*安已经把案件自行解决了。中国今年才加入国际刑*警,改革开放的新风敞开了这个国家对外交流的渠道,也给保罗的调查带来了不少便利。 保罗把两份档案摊开,念道:“一份是红色判定,被通缉者叫张起灵。” 他看了看档案上的照片,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眸子,这是一张淡静的脸庞。保罗只是看了一眼,旋即就把档案放在了一边。 “刚才那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份。你猜这份是怎么回事?”保罗拿起档案,讲道,“奇怪的地方太多了。第一,这份档案没有照片。当然,准确地说并不是没有,这里有一张参考照片。”保罗翻到档案的第二页,指了指上面的一张黑白证件照,但他也知道考克斯并没有在看。 保罗并不理会,继续说,“这个照片旁边打了一个叉,备注是,‘嫌犯具有变装能力,此照片为嫌犯初次露面时扮相,非本人真实长相,请各单位注意。’另外附了一幅嫌疑犯的模拟画像,这又是另外一张脸了,备注‘是否嫌疑犯真实相貌无法确定。’”念到这里保罗也笑了,“恐怕这样的档案发给各国联络处,别人也只会一头雾水吧。”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才是我最想说的。”保罗一字一顿说道,“这一份通缉令的等级,居然是黑色判定。” |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保罗一直盯着考克斯的背影,果不其然,他没有错过考克斯身体突然的微震。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判定信号。在国际刑*警的通用判别体系中,常用是绿、蓝、黄,最高等级是红。绿色的多数是江湖大鳄,屡抓屡放但目前身上没有要案,只需注意不需警戒;蓝色是身存嫌疑,要求提供调查协助;黄色则是搜索失踪人员,这多是对被拐卖人口使用的;至于红色,就是明示可以当场拘捕的证明了。 但黑色却都不是以上的意思。黑色太少见了,这不是意味着黑色比红色更高级,而是因为这个只有在一种情况才会使用:尸体身份请求确认。 但是尸体并不在中国手上。他们并非发文说找到一具尸体要求认领,而是通缉一具尸体。 这太异常了。 “被通缉者的名字是什么?”这是考克斯今天说的第二句话。 考克斯深呼吸了一口气,答道:“齐羽。” 还没等考克斯给出反应,保罗旋即补充。他很清楚考克斯会想问什么:“这是中国西沙考古队中,由国家考古研究所指定的特派员。再加一句,刚才那位张起灵,也是西沙考古队中的队员。” 考克斯没有应答,似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隔了一会,他才举起右手,在窗台上叩了两下,“我想,你已经有了结论了吧。” “是的。”保罗把卷宗放下。 话已至此,保罗相信考克斯也已经了然于胸,说出结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结论他们需要做出的决策。 想到这里,保罗从衬衣的口袋中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这是他得意的绝技,只是有了孩子之后,他已经很少吸烟了。只有在少数场合,当他感到脑髓受到巨大的刺激的时候,他才会吸上一口,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从非常情形中从抽离出来,重新找回冷静的判断。 烟雾之环一边旋转一边舒展着它的身姿,显得解放、洒脱而自在。凝视着烟圈浮游向上的轨迹,保罗接着说道:“新的不死者诞生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解连环骗了我。”听到考克斯的接话,保罗瞥了一眼,才发现考克斯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了。他并没有在望保罗,也没有在看卷宗,雪亮的眼睛却是同样追着那个烟圈而去。因为逆光,保罗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你怎么看这件事?”保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老板。只见考克斯快步走过,坐到保罗对面的沙发上,抱起双手直视着保罗。 “谜面都讲完了,咱们来对答案吧。”考克斯这么说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沮丧,更没有一丝不满,相反地,他的脸色非常平静。然而,考克斯的眼睛中却反射着保罗烟头的微光,仿佛有某种情绪被点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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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启蜮 1 随着药丸被送进食道,嘴里留下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腥辣味,我张大嘴,感到一股热流从胃里猛然冲上了胸口,像烧起了一团烈火,迅速攻占着我的知觉和意识。幸好我此刻对痛苦已经麻木了,反而不是特别难熬。我仿佛能看到虫子正破壳而出,尖锐的爪子在柔软的脏器上爬动。 但这当然是幻觉。 扶着墙坐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恢复了。就像原本已经熄灭的引擎突然被强制点火似的,全身没一处听使唤,却终究是能动了。 尝试了好几次,我才抓住了胸前的刀柄,卡得很紧,不过它太碍事了,我不能步那只布洛希的后尘。拔掉它花了我不少力气,坚硬的刀身缓缓滑过血肉的感觉,与其说是疼,还不如说是恶心。 惊人的是,伤口只喷出了一点血就立刻止住了,这一定是尸蟞丸的作用。我的身体正在产生变化,烧灼般的疼痛被强烈的刺痒和牵扯感取代,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刀口里挤出来。 没时间管那些了,我站起身,只觉得视野越来越模糊,眼球也无法自由地转动,然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直觉却敏锐了起来,不远处那些鲜活的肉体就像一团团散发着热量的噪音,哪怕我没有在看着他们,也能清晰地感到他们在灼烧着我的头脑。 真碍眼。 十个人,死了两个,还有八个。 地上那家伙居然还活着,不过只剩一口气了,不管他也很快会死掉。 剩下的则全都是障碍。 我努力驱动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肢体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穿了一层铠甲,也许是焦化硬直的皮肤吧,就像老邓或霍玲那样。 体内有一股热流在不断翻涌,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爆炸了,意识就像被巨浪拍在沙滩上的海藻,被不断地甩到新的地方,虽然还有小块的理智,却根本无法连贯起来。 原来不死化就是这么回事。我苦笑起来,结果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在别人看来,这大概不能称之为笑吧。 “他怎么还没死!”有人在惊呼,跟着我就听到了轻颤的铃声,在我的东南方约三米开外。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声音。 张诗思,我第一个要攻击的对象。 只有消灭了她,才能立刻把形势扭转。 决胜只在一瞬间。冲过去用了一步,然后从右肩切到左腰,军刀异常锋利,随着刀锋的游走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阻碍。 |
“我说过的,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这是来自地下的问候,也是我站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但声音却是无比嘶哑,好似野兽的嚎叫。 ——也许老邓当时也并不是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只是没法和我们正常交流? 无所谓,反正她也听不见了。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张诗思已经仰面躺在了地上,内脏从被劈开的剖面流了一地,而在她旁边,还有另一具被砍掉脑袋的尸体,头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灭了两个吗? 就在我回忆什么时候杀掉了第二个人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抡着石头大棒朝我冲了过来。 但是太慢了。我才动念要躲开,身体已经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我转过身,右手甩起一串血珠,反手就将刀捅入他的后心。 刀身齐柄没入,被切开的骨骼传来了钝重的手感。 出血量太多了。 我咧咧嘴走了几步,稍微甩了下胳膊。溅到的血会影响接下来的攻击速度,地上的尸体也可能会变成绊脚石。 “用钩爪!锁住四肢!”一个中年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我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有生力量还有五个。 这下仇恨值总算是拉得差不多,攻击目标都转向我了吧。 想到这,我竟然感到有一点开心。 张家人的身手很好,我得抓紧时间。不是他们死光,就是我完蛋。 第四个攻击者被我用刀背从正面击碎了头盖骨。 我本意是不想溅出血来的,但是下手的劲道比我想象中更大。也许是因为体内的炽热让肌肉进入了过度兴奋的状态,刀背砸下后,骨头凹下去了一大块,收不住的脑浆顺着脑壳浇开几道细流,就如同被敲开的椰子一样。 与此同时,另一条石质的钩爪也呼啸着向我的小腿扫来。 速度依然不够快。我心里想着,侧过身想避开袭击,但是这次却失算了。我忘了腿上还有伤,结果脚底一个趔趄,钩爪一下子挂住了我的右脚脚踝,然后猛地一扯,将我拖得跪倒在了地上。 终于想起我有旧伤了吗?真不愧是英勇善斗的张家人。 为了防止被他们拖走,我大吼着把刀插进地板,没想到蛮力太大,手下一空,刀身竟然整个刺了进去。与此同时,第二条、第三条飞索紧随而至,分别卷向我还自由的手脚。 一旦被捆住就完蛋了!我忍着右脚快被撕裂的剧痛就地滚身躲过,抓住脚上的链条狠劲一拽,竟然把对面拉着链条的人整个扯得飞了起来,我心中一喜,抡起他摔向那两根飞索,钩爪“噗”“噗”两声插在了他背上,连人带绳子一起砸在了我刚才躺的地方。 没关系,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绝不可能学我吃尸蟞丸。 还剩下两个战斗力。 我看了眼闷油瓶的方向,什么也看不清。他应该还活着,存在感却比那些奄奄一息的人还低。 我真的能救他吗? 还来得及吗? 扯住右脚的力道没了,我左手松开刀柄,直接用手腕去格第三条飞索的进攻。尽管左手背的伤还在,但是变黑焦化的皮肤化成角质,早已不易穿透,何况我有所防备,不会再像右脚那样轻易被控制,真的抓住了,还不知道是谁拖谁呢。 但是还没等我碰到它,前端的钩爪忽然画了个U字,闪电般地扫向我的左膝。 糟了,瞄准的不是手! 不等我反应过来,钩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腿弯,我听到左膝发出嘎啦一声,同时还扣在右脚脚踝的钩索又一次收紧,这次我终于整个被扯得完全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拖了一段,大腿处只觉得一空,似乎是有什么骨头断裂了。 |
三 启蜮 2 到此为止了吗? 纷乱的脚步声围绕着我快速靠近,远处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只剩两个人了,我不能在这里被*干*掉! 我用力拔出军刀,一抬手掷向脚步声最急的方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这样我唯一的武器就没有了。 没有就算了吧。 不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过去的我那些令人痛恨的怯懦和软弱,妄图严守道德底线的坚持和踌躇,还有希望一切都圆满无缺的贪婪和天真——我一直都只是在拖人的后腿,虽然被骗过很多次自以为变得精明了,却还是一再地连累同伴。 反正已经不成人形了,还留下徒增痛苦的理智做什么? 能帮我撕碎敌人的是利爪,只要能继续前进,把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破坏掉就够了。 我用手撑着地板,拖动双腿像野兽一般爬行,借助惊人的臂力,这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一个被逼到墙角的人尖叫着把箱子推向我,但我根本不可能被障眼法影响,只要对准生命之光最旺盛的方向伸出手,一定会抓住这些臭虫一般的人。 嗤地一声,我早已角质化的指尖一下就贯穿了第六个人的肚子。 还有谁…… 我直起身子,感到了最后一个混蛋正慌张地朝楼下逃窜,他一定是滚下楼梯的,所以去得那么快,以至于我瞬间就知道追不上了。 他娘的,刚才那一刀竟然没把他捅死! 我在地上摸索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往楼下扔去。那东西飞了一段距离,但距离毕竟太远了,在木头台阶上弹跳了几下,终究落到了那人的身后。 没打中。 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随后就连存在感也迅速从直觉中减淡,我连滚带爬又追了一段,最终还是倒在了台阶上。 两边都看不到尽头。 来的时候,路有这么长么? 我听着身下木板传来的脚步声,终于连那个震动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我喘着粗气的呼吸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回响。 墙上的火把越来越暗淡,看来已经烧到了尽头。 隔了许久我才突然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我翻过身仰望着低矮的天花板,然后撑着墙坐起来。一块焦黑的死皮掉在我的腿上,我摸摸*胸口,已经不再出血了,又摸了把脸,手指和脸皮都像锉刀一般,除了粗硬什么也感觉不到。 差不多了,谅那家伙也不敢再回来,接下来只要把闷油瓶送出去…… 要怎么把他送出去? 上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抬起头,发现闷油瓶不知道何时过来了,正站在台阶顶端的平台上俯视着我。他的眼睛毫无神采,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他一步步缓缓走过来,我咧开嘴,很想学他说一句“还好我没害死你”,但发出来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声音。 |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多少也算是粽子的一种了,至少看起来狰狞得很。他刚才是没缓过劲来,现在明显失忆了,会不会为了自卫拧掉我的脑袋? 那我的下场,未免也太悲惨了吧。 他仍然在沿着台阶往下走,那种比平日里更淡漠一些的神情,在如今我看来无比惊悚。我觉得自己应该躲一躲,可这里上下只有一条直道,实在没有什么可躲的地方,而且也不知道过激的行动会不会反而刺激到他。 怎么办? 难道我最后一个敌人竟然是他? 要不要先动手? 制服他? 控制他? 束缚他? 就像救溺水的人也得先打晕那样? 一波波窒息般的压迫感夹杂着混乱的念头,像潮水般拍打着我的理智,我怀疑自己快要昏迷了。在无意识中被捏断脖子也不错,我抱着头缩成一团,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但我又觉得自己似乎跳了起来,咆哮着冲向他,用爪子撕开他的喉咙。 这不对,我想。我是为了救他才吃尸蟞丸的,那我现在好不容易达成了目标,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成果破坏掉呢? 他能活着出去就好了。 不管是跨过我还是杀掉我。 我都成功了。 熬过一段长长的眩晕后,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血泊中,身旁倒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折断的手脚和被撕烂的衣物,只能看出是人类的身躯,但已经无从判断身份了,它的腹腔被掏空,五颜六色的脏器流了一地,头也滚到了下面几米开外的台阶上。 是那个逃跑的混蛋吗? 他以为我们变得虚弱,就又跑回来了? 是我杀了他,还是闷油瓶干的? 我有些茫然地撑起身体往下爬,忽然从心底冒出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这不会是闷油瓶吧? 不可能的,他比我牛逼得多,怎么可能被我干掉。 可是他现在中了招,整个人都傻了,说不定被攻击都不会还手? 不然张诗思他们凭什么控制他? 我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不对,这绝不能是他,他应该活着,一直到2015年。 但我现在还在正常的历史中吗? 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每一下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头上,钝重的疼痛和眩晕感让我的视野不断扭曲晃动。我甚至没法判断自己和那颗头的距离,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我终于抱住了人头,用力把它翻了过来。 闷油瓶! 我心口一下剧痛,猛然睁开眼睛,又因为强光而猛然闭上。眨了好一阵,才看清楚头上的东西是一根长长的日光灯管。被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不太平整,有几条明显的裂缝,墙角还沾着不少蜘蛛网。 猛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之前发生的事也一点点回到了我的意识中,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可这里是哪里?我被人带出楼了吗? 难道是闷油瓶? 我又被他救了? 我想爬起来,可不论我怎么努力地发出命令,却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来。 我艰难地把目光移向身体,才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数十根闪亮的银针,将我活生生地钉在了床上。 这样居然都不觉得疼……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这又是什么风格的恶作剧?真可惜没配一个耶稣的十字架。 看来噩梦还没结束,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但马上传来轻微的桌椅响动声。 “你醒了?” 随着一声冷淡的问候,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
三 启蜮 3 一看到活人,我脑子里翻滚的情绪立刻沉淀了下来。 来人是个老头,年纪大概六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身材比较高大,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一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架势。我觉得他眼熟,但仔细看了好一阵,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交情,估计就算真认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是在张海客那见过么? “说话。”老头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我一边努力回忆他的身份,一边尽可能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被折腾成这刺猬样子,我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来找我谈心的,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嘴能动了,但还是哑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句话来,“大……爷……你谁?” 老头似乎被我逗乐了,笑了笑,学着我的口气说:“你……小子……是谁?” 没办法,人在赤*身裸*体面对一个穿衣服的人时,总会有几分怯场,更不用说还被像蝴蝶标本一样钉在床板上。我权衡了一下,答道:“我叫……齐……羽。” 老头眯起眼睛笑得更开心了。说实话要不是我这个处境,我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慈祥的老教授。 我想起自己刚来这边的时候,埋了齐铁嘴的尸体,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窟窿,看来我现在跟他差不多,至少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也感觉不到疼痛。那只要拔掉这些针,我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大爷……您行行好……放了我吧。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不……兴731那一套……了对不?” 老头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我觉得更眼熟了,却还是吃不准。这有点像我第一次看到小花的感觉,但更加飘忽一些。 难道他也是老九门的人?我在小时候见过他? 我小时候能有机会见到的,无非是吴家和解家的成员,但我自己家的肯定不会这么陌生,他只能是解家的。 真糟糕,虽然小花是我朋友,可我现在可不想落在解家人手里,解连环那混蛋现在八成已经回老巢了,不借机会整死我才怪。 正想着,门口又传来一声锁响,跟着又有人走了进来。我没法扭头,只见先进来的老头直起腰,侧头啧了几声说:“看你的乖孙子,还记得说谎,这次大概是真醒了。” 孙子? 我一愣,还没意会过来,就看到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走过来,手里还抱着条小狗,靠得我身下的床忽悠晃了一晃。 “我靠!” 我也只能骂娘了。这惊吓比看到解连环还恐怖,因为我居然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里还会遇上已经死去的人,比如我爷爷。 |
他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大概只有五十多岁,头发都还是黑的,红光满面,看起来非常精神,举手投足的动作也熟悉得我眼眶发酸,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很复杂,似乎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张着嘴呆了好一会才转过弯来,心说他娘的这不太对啊,刚才那老头说我是他孙子?他孙子可只有一个啊,那他是知道我是吴邪了? 他知道我是吴邪,还把我钉在这是什么意思?大义灭亲?那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瞄着我说:“与其让你死在外人手上,还是由爷爷亲手终结你吧。” “靠。” 我又骂了一句,忽然发现旁边那老头眯着眼睛轮番看我和我爷爷,我猛的就想起他是谁了, “舅公!” 我爷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居然也没有摸我的意思,反而伸手摸了把手上的狗,懒洋洋地说:“你还记得舅公?” 说来惭愧,要不是他们两张老脸摆在一起,我也想不起来。他是我奶奶的哥哥,也就是我爷爷的大舅子,也就是我的舅公。 我确实想错了,我从小就有来往的并不是只有吴家和解家,还有一家是不得不提的——杭州尹家,也就是我奶奶的娘家。说来也是玄妙,因为尹家本就是清白人家,并不在老九门之列,但却是解家的表亲,同时也是吴家的亲家。我对尹家的记忆,仅限于每年年头走亲戚时候的拜访,还有我奶奶大寿时的聚会。 在我印象中,尹家非常强势,这不仅因为尹家是江南书香门第,吴家则是草莽出身,更重要的是,我爷爷是入赘到尹家去的。不过因为家风传统,尹家对成婚的女儿视如覆水,倒也没百般约束,加上我爷爷为人周全,把我外公外婆哄得十分妥帖,所以他这个入赘女婿过得也并不憋屈。至于在外公外婆过世后他如何偷梁换柱,把户口姓氏全都给改过来又是后话了。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走亲戚时登门拜访,尹家给我的感觉确实很不一般。这种感觉源自于父亲和二叔、三叔对尹家不由自主的客气谈吐,尹家清幽典雅的客堂,还有他们全家上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做派,后来我才明白,用现代的话形容,这就叫“矮矬穷与高富帅的会晤”。虽然现在的吴家产业基本是爷爷在尹家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但两家基业毕竟不同,所以平日也少有来往,我只知尹家有几人还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外科专家,后来九十年代末尹家几乎全家技术移民到美国了,两家之间更是几乎断绝了音信。我对于舅公的唯一回忆,大概还是在我奶奶的六十大寿上,怪不得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认识我的?我跟小时候就长得那么像吗? 不,不光是他,为什么连我爷爷也知道了?更正常的逻辑不是应该觉得这小子居然长得这么像我儿子? 还是说在我之前,他就见过别的穿越者了? 舅公冷笑了声,“记得个屁,他刚才还问我是谁。” 我唯恐他们继续扯下去,急忙插嘴道:“等等二老,咱们先打住,能把我放开么?” 我爷爷望了我一眼,然后又摸了摸狗头,却没说话,似乎是看舅公的意思。我瞬间想起以前流行过的一句话,叫“轻摸狗头,但笑不语”。 舅公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开口:“看他这劲头已是无碍了,我等会就可以给他拔针,如果再没有出现反复,再休养半天就是。” 爷爷于是便接话道:“那好,让他准备一下,正好明晚带到会上去。” 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会?” 我爷爷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再问了,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看他要走我连忙追问,“等等,我怎么会在这的?” “我派去的人一直在跟踪你们,入口塌得太早,他们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别的通道进去。” 我恍然大悟——难怪鬼影当时逼我们进洞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外面并不止鬼影一人在活动,原来爷爷的队伍一直在跟着我们吗? 迟了一秒,我才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不对,应该还有个人跟我在一起的!他在哪?” |
三 启蜮 4 爷爷这下才回过头来,“没有了。我们只找回了你一个,活人。” 他的话里有个突兀的停顿,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活人了,但是如果他说的没错,他们怎么会没遇到闷油瓶呢?我明明记得他走下楼…… 错了,那是我梦到的! “现场是什么情况?有多少尸体?” “八个,拼过了。” 我一听就松了口气。除了我和闷油瓶,队里总共是十一个人,一个死在流沙房,一个逃走了,那么剩下应该是九个,不管是哪个没死掉,至少闷油瓶在里面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们有没有搜索整栋楼?我朋友可能还在里面。” 我爷爷摇了摇头。我明白那鬼地方机关重重,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他的人也就不会只是跟着我们行动了。不过以闷油瓶那个痴痴呆呆的状态,想走出古楼也实在太难。 “不行,我得再去一趟。我带队,您给我人,绝对不会出事。” 话音才落,我爷爷就转过身来,一看清他的神情,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神情不是通常意义下的冷漠,而是带着几分怜悯的拒绝。我估计他心里肯定在骂我是蠢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爷爷,我这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应该还活着,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爷爷沉默了几秒才说:“那你更不用去了,你已经躺了一年半了。” 我愣了下,脑子里热血上涌,差点直接晕过去,“什么?怎么可能!” “今天是1985年,12月21号。”我爷爷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你的朋友我见过。” “见过?” “不是最近,是在二十多年前。”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向远处,似乎在看着遥远的过去,“他不会有事的。他就算失去意识,只要没晕倒,都能从那走出来。”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笃定,简直就像在描述自己亲眼看到的情景。但随后他就不再理我了,只是对舅公招了招手,“知学,剩下的交给你了,明晚我会派人来接。” 我看着他走出门去,忽然意会过来,他说的二十多年前,应该是指的那次“史上最大盗墓行动”。 那场行动把老九门全都席卷在内,我爷爷也参与其中,自然是和闷油瓶一起下过斗的,难怪他说见过闷油瓶。另一方面,张起灵的个人特征非常明显,他又监视我们许久,推测出我说的是谁也并不难。 不过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那次行动后来出了大事故,责任全被推到张起灵身上,虽然我爷爷对此没有做一个字的正面描述,还是能隐约感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为什么他那么笃定闷油瓶一定能走出张家楼?联想起闷油瓶在长白山上对我说过,就算他在那里是一个婴儿也没有关系……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哪怕他失忆了,也能确切无误地执行的吗?如果真的存在如此神奇的程序的话,那只能是“本能”了吧,就像他说的,为了保证计划不会因为失忆而中断,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相关的训练。 |
想到这,我叹了一口气说:“舅公,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说多了露馅。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们称我‘医生’。”舅公也不拿正眼看我,反而打开一只木盒取出个卷起来的扁扁的小布袋来。 “你‘们’?”我感到有些迷惑,除了我还有谁? 舅公诡异地一笑,“不要深究。记住,从这里出去以后不能乱说话,见到你爷爷要称呼‘五爷’。” 说着他扣住我的脉门,又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放空自己,什么都别想,也不要乱动。” 我心说我跟高位截瘫似的,还乱动个屁啊,就看到他一手摸着我的脉搏,另一只手捏住一根小臂上的长针,轻轻地捻了起来。 说也神奇,我立刻就感到从针扎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酸胀感,好像原本消失不见的手臂又回来了。 等到针体渐渐被抽出皮肤,我这才发现这些针虽然尾端看起来好像又粗又长,其实下半截很细,就像一根放大了一倍的针灸用的毫针。 原来我并没有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样被钉在床上,而只是扎了一身针灸? 难道我不能动弹是因为这些针? 虽然早知道传统的针灸术厉害,但是居然能把人扎成个全身瘫痪也确实够牛逼了,难不成我舅公居然还有这个能耐?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怕我会“诈尸”? 还是我“诈尸”过? “舅公,我身上这么多针是你扎的吧?为什么呢?” “我说了,叫我医生。”舅公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 “舅……好吧,医生。你要是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也不至于战战兢兢地怕你废了我呀。” “如果不封住经脉,你也未必能熬过这一劫,等失控那就晚了。”说话的时候舅公的手也没闲着,很快我两臂上的银针就基本都起出来了,他小心地把针一根根收进针灸袋里扎好,拍拍手说,“你先找找感觉,可以试着动动手指,两个时辰后我再帮你取脚上的。” 时辰?我一边觉得有趣,一边又感到有点失望,“不能一次全拔掉吗?” “那也要你顶得住才行,要是脉象乱了,这针还得给你加回去。”舅公笑了笑说,“没事,用针量一直在减少,现在已经是最低程度的压制了,多的时候,你就像个刺猬一样,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虽然明白他是在安慰我,我仍旧忍不住撇了撇嘴。正想再问点什么,却见他披上衣服站起身来,“好了,再会,我也走了。” “哎?!舅公……啊不对医生!等一下!你扔我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晚饭。”他说得异常干脆,然后爽快地一挥手开门而去,剩下我直挺挺地在原地躺尸。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只能望着天花板努力活动双手了。 刚开始只能动动手指,慢慢地我可以抬起手掌做更大动作,但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感,很不真实,就像手术出来麻醉还没消退的感觉。 无论是皮肤的颜色还是手指的形状,都无疑还是人类的手——我歪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有了几分安慰。我并没有变成霍玲或老邓那样,彷佛在张家楼最后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这双手真的曾经撕裂过某个人的身体吗? 我闭上眼睛,想起舅公刚才的用词,他说对我施针是为了“压制”。 ——简直就像是说在我的身体里,潜伏着一只怪物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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