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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观棋不语By三品不良&type_omega[第11页] |
作者:冰原上的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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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齐羽 77 “我说是你这边的,你信吗?”我自觉这句话说得都有些凄凉。上一次见面还没过去几天,怎么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又把我忘了? 不过我没有太伤感,反正他属金鱼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况且上回的误会很难解释,能这么轻易地揭过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闷油瓶没有接话,倒是车主惊讶地看着我俩,“什么,原来你们是不认识的?” 见我们没回答,他从后视镜里瞧着我,又说:“这位大哥一看就是好人,你赶紧劝劝你那使棍子的大师兄,行行好放我走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本人还严重糖尿,经不起你们吓的。” 我捂着伤口,心说这人怎么这么滑头,活脱脱就是个瘦子版的胖子,不去当出租车司机真是屈才了。闷油瓶把骨钉对着阳光看了一阵,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皱起眉头道:“有毒。看样子……是乌头。” 车主听了又吓得缩起了脖子,“那……不如我送你们去医院?” “不用了,继续开。”我马上制止了他,“一般毒杀不死我的。” 闷油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他应该能听出我的言外之意。我是不死者,世上除了一种毒,其他药都不会致命。当然,即使没有生命危险,难受个两三天也是跑不了的。 乌头的毒性我不是很了解,只记得是种治风湿跌打的中药,在川藏地区比较常见,药性烈,用得不好容易出人命。那支骨钉做工十分精致,不像现代的产物,上面的毒八成也是多年陈酿,鬼知道过了保质期没。 “把针筒给我。” 我被闷油瓶说得一愣,回头才发现车后面随便丢着几支一次性注射器,还有药盒病例纸巾之类的东西,看得出车主是个标准的懒汉。不过这么一来,他说他自己有糖尿病,似乎也不是在瞎扯。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我还是抓了几个递过去。哪只闷油瓶才接住,车主立刻怪叫了一声,连带车身都抖了抖,“大……大哥!别杀我灭口啊!我这……我这不是很听话的吗?你们要去哪,我绝对不会出……出卖你们的!真的!绝不报警!就算警察问起来,我也说自己被吓晕了啥都不知道!你们放心跑吧,我掩护!” 我听他满嘴跑火车,越说越像革命烈士,心里也是好笑。本想说几句逗逗他,一张嘴却感觉舌头有点不听话,才发现不止是背部,连脸上的肌肉都麻了,看来乌头碱的毒性比我想象中要猛烈得多,希望待会毒发的时候,至少脸不要变得太狰狞。 闷油瓶转身弯下腰去,因为位置关系,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看到车主一直在动作夸张地瞄他,表情一会悲戚一会震惊,像变脸似的,搞得我担心得不行,唯恐他不小心把车开进沟里去。 过了大概一分钟,闷油瓶从前面递了两支注射器过来,“喝了它会好点。” 我一眼就看到里面灌满了鲜血,才知道他刚才是在抽自己的血。他身上的麒麟宝血可以抵抗很多毒素,尤其克制古墓里的尸毒,而张起灵们的悲剧命运也有大半源自于此,甚至他本人都曾经被人抓去当驱虫剂用,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不过都已经抽出来了,总不能叫他再打回去,我便说了句“多谢”,拔掉盖子和针头喝了一管。另一管我想了想,还是揣进了衣服内袋里。这血量,要是抹在卫生巾上够倒几个斗了,现在一下子都用掉实在可惜,万一真的顶不住,到时再喝也不迟。 事实证明,闷油瓶的预想是极有远见的,过了不到十分钟,我就感到四肢发冷,全身止不住地打哆嗦,耳边只听得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以及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如果不是事先喝过闷油瓶的血,恐怕我已经晕过去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把额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心知毒药发作越来越凶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变成闷油瓶的负担。想到这里我赶紧叫住车主,让他改换路线,开去郊区的一处城乡接壤处。 大概车主也觉得不对劲了,一路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我所说的地方。那里藏着一个隐秘的地下室,是我爷爷告诉我的,连齐铁嘴也不知道的“退路”之一。 我和闷油瓶一下车,车主马上溜得不见踪影。我也懒得管他是不是能信守诺言了,只管带着闷油瓶东转西转,在无人的巷道里找地道。 其实这条路线我并没有实地走过,现在身体状态不好,回忆起来更是格外费劲。好在闷油瓶很淡定,架着我一路小跑,没多久终于在一条窄巷里发现了下水道。掀开微微生锈的井盖,下面是最常见的钢筋垂梯。 把我送下去后,闷油瓶又回头盖上了井盖,井下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摸了摸周围的墙壁,对着头顶的黑暗说道:“我们到了。” 闷油瓶没说话,直接跳了下来。听到他落地的声音,我心里安定了点,又补充说:“再走一段,到里面去。拉着我。” 我伸出手往前探,闷油瓶很快就抓住了我的手,借助他的力量,我摸着墙凭记忆往前走去。 所谓的地下室,本来是皇陵外围一些单独的墓室,被我爷爷发现后,加了一条密道,和下水道连起来,就成了许多类似防空洞的秘密基地,里面存有食物和休憩的必要储备,进出也很方便。地下皇陵毕竟属于整个帮会,为了以备万一,这种地方爷爷设置了不少。据我估算,哪怕发生内战,整个帮会都被敌人占据,他也可以借此保存实力,蛰伏数月之久。 谨慎起见,我没有启动紧急照明,就这样一路摸黑走着。到了地道尽头,我们合力推开闸门,再反锁了机关,才彻底宽下心来。 我打开照明,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被子裹在身上。闷油瓶简单观察了地形后,皱着眉看我,说:“你的脸色很不好。” “别管了。”我拿出一包刚找到的中华烟——谢天谢地,连这种东西都有。洞里的配置很齐,唯一的遗憾是食物比较紧缺,军用饼干已经是一年前的货了,食水更是少得可怜。想到这都是因为爷爷禁足断了补给的缘故,我不禁有些感伤。 “没人能找到这的。”点起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后,我感觉稍微缓过点劲了,便对闷油瓶说,“我们谈谈吧?” |
五 齐羽 78 开场白糟透了。 话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悔。别说是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现在,哪怕是以前最熟的时候,他也不是喜欢和人拉家常的性格。他要是来个“不谈”转身就走,我岂不是当场歇菜? 但我现在真的是满肚子疑问。闷油瓶一出现,把我原来想好的计划全打乱了。他为什么在这里?有什么目的?现在有什么打算?我对他的状况一无所知,他对我也毫无印象,我要怎么说话,他才会听我的呢? 好在闷油瓶的反应马上就打消我的疑虑,他朝着我坐下,淡淡地说:“关于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记得?”我有些惊讶,“你不是在陈皮阿四手下?他叫你——” “阿坤。但那不是我真正的名字。”闷油瓶接上我的话,“我是逃出来的,没有之前的记忆。” 我哑然地看着他,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和陈皮阿四拆了伙,而且对我这么坦诚,倒是好事一桩;忧的是他的失忆症竟然这么严重,连自己的使命都记不得了。 可相反的,大概是少了负担吧,在他身上并没有消沉的感觉,表情甚至比没失忆的时候更生动些。想来也是服气,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倒好,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一出场还是这么霸气,立刻就掌握了主动权。 “我不记得你。”闷油瓶又说,“但你记得我,对吗?” “当然,我们认识太久了。”我心头一宽,想起在西藏的时候,端着酥油茶,裹着毯子,听老喇嘛说他的故事,没想到现在立场反了过来,我竟然会有机会与他促膝而谈,讲述我所知道的他的一切。 也许这个世上根本没人能真正了解他,他自己对自己都没完全搞懂,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但至少这一刻,正面看我而不是看天花板的闷油瓶,还是很有人味的。 不过要解释闷油瓶的过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尽可能省略掉细枝末节,用最简略的语言,讲述了关于“张起灵”的几个关键点。身体实在冷得厉害,我在讲的过程中抽了三根烟,嘴唇还是禁不住哆嗦。幸好闷油瓶始终很耐心地听着,他专注的神情给了我坚持的动力,否则还讲不到一半我可能就昏过去了。 说完这些,我转了转自己发麻的舌头,又问他,“既然你失忆了,那是怎么找到齐铁嘴家去的?” 闷油瓶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天我与他分开时他带走的嘎乌。 “我从陈皮阿四那里查到,舍利在齐铁嘴手上。”闷油瓶朝我打开嘎乌,舍利珠静静地躺在里面,“我记得这盒里有东西,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之余,不免心里有了担忧,“这事要是让陈皮阿四发现了,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放心,我没有留下踪迹,出了广西后就没人追踪了。”闷油瓶的表情依旧淡然,他合上嘎乌,说,“现在东西得手,以防万一,我不会在这里久留。” 这时我的脑子已经有点僵了,回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要走了?” 闷油瓶看着我,许久才说:“你怎么办?” 我皱着眉头看他,一下没摸准他是什么用意。他看我没做出反应,又问:“你在这里身不由己,为什么不走?” 说这话的时候,闷油瓶的样子很平静,可我却觉得被他看透了。明明我刚才只讲了他的事情,对我自己不过是蜻蜓点水地带过,结果他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了吗? 如果他想离开,这里怕是没人能阻止的,哪怕捎上我,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我忽然感到了一丝心动:只要我们一起离开这,所有的烦恼都会自动消失。 可是很快,我全身唯一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了下来。 “换作是从前,我也许会同意你说的话。可是现在,我不能走。” 闷油瓶的神色发生了些许变化,他认真地看着我,但没有表示反对。 “我信任的人、信任我的人,全都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逸地活着是没有意义的,我想要的是大家完完整整地在一起,这当中也包括你。” 下面的话难以开口,我吸了一口烟提了提神,才道,“反过来,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也许现在的你没法理解,但这里的人需要你。” 完全猜不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刚才我说的事情,他听进去多少?换作我在他的立场,听从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的话,留在这种虎口狼窝,心里又会怎么想? 我看着闷油瓶,觉得等待他回应的时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的心一沉,倒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可是闷油瓶却又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曾有过几乎一样的对话?” “几乎一样?不算吧……类似的有几回,我俩几乎从没达成过共识。” 他的问题很突兀,我在心里回忆了一遍,还是没想起什么特别的,不禁起了疑心,“难道你想起了什么?” 闷油瓶又摇了摇头,似乎陷入了思索中。我有些纳闷,感觉我们的对话似乎不在一个次元。 隔了一会,闷油瓶皱起眉头,又微微舒展开来,说:“这不知道是第几次遇到你。我走过的地方会留下标记,但我遇过的人不能……人是会变化的,等我再次想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大多已经离我远去了。不管是因为寿命,还是因为立场。” 说完,闷油瓶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眼神恢复了淡然,“可是,总会有让我们重新建立信任的办法。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我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结果被嘴里的那口烟呛得不住地咳嗽,但还是止不住笑。 “太好了……”我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道,“这是……我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
五 齐羽 80 我又叫了几声,依然没人回答。 这算怎么回事?刚才的显然只是噩梦,地下室的闸门都经过爷爷特殊处理,从外面很难发现。就算陈皮阿四亲眼看着我们进来,破门的响声也会把我惊醒。 可闷油瓶确实不见了。 难道有人能穿墙而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抓走?还是说这里也有和巴乃一样的玉脉,墙上能自己长出地道来? 不对,哪怕有什么万一,凭闷油瓶的身手,也不可能悄无声息被带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主动出去了。 可他不是刚才还说会考虑留下来的吗?虽然他是个职业失踪户,但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既然他答应我不走,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我扶着墙站起来,摸了好一阵才找到电灯开关。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也把斗室完全照亮了。闷油瓶确确实实不在,也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东西,倒像是他根本不曾来过似的。 茫然地转了一圈,我忽然发现床下多了团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条湿毛巾,虽然已经跌散了,但还勉强保持着折叠的形状。 这是干什么的?我抓起毛巾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这才想起来,似乎半夜烧得厉害的时候,闷油瓶是对我做过些什么。 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额头,有点湿,再看桌上,原本的矿泉水只剩下了空瓶,我终于松了口气。看来他是用这个给我退烧的,现在出去找水了。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再睡个回笼觉?说不定等我醒来,他就带着大餐回来了。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回想刚才的梦魇,心中仍旧有些不安。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皮阿四虽然是幻想出来的,但梦里的对话却像针一样刺在我的心上。那会不会是真的?也许我潜意识里早就意识到了问题,但出于乐观或者逃避心理,一直没有细想? 说不定闷油瓶现在根本没脱险,不知道多少人正远远地盯着他。 考虑了几秒钟,我决定出去找他。 推开地下室的闸门走了没几步,我惊讶地看到下水道的水位涨了不少,几乎快淹到门口了,有一段甚至都超过了脚踝,整个空间充斥着隆隆的噪音,听起来应该是水流引起的共振。 外面在下雨? 循着原路回到出口,果然一拉开井盖,瓢泼大雨就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我迎着雨幕爬出去,外头的漆黑并不比里面淡薄,只有偶尔的闪电划破天空,一瞬的光亮之后更显得四周夜浓如墨。 用手电照亮地面,我很快就找到一行脚印。大雨令地面变得泥泞,也让脚印显得清晰可辨,看来他出来的时刻雨已经在下了,而且离现在不久,动作快点应该能追上。 我顺着脚印往前跑,中间还喊了几嗓子,但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夜幕和大雨拉长了时空,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原本密集的民宅好像都凭空消失了,除了烂泥还是烂泥。 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也不避一下?我机械性地跟着脚印,忽然就发现了异样。地上原本均匀坚实的痕迹竟变得毫无章法,而且没走出多远,便突兀地转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心里一沉,明白这必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真的遇到陈皮阿四的人了吗?还是齐铁嘴? 追了几步还是看不到人,我惶然地站在转弯处,将手电的光柱投往他前往的区域,那边什么都没有,除了无边的黑暗。 只能跟过去了。 我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往前走,突然就瞥到地上除了脚印又多了些东西。等我凑近一看,脑子不由本能地一炸。那居然是无数黄黑色的蝙蝠,湿淋淋地泡在烂泥里挣扎。 而更可怕的是,就在我蹲下身的几十秒里,竟然还有新的蝙蝠撞在我身上,然后跌进水里,从头顶隐约传来吱吱的叫声,也不知在这漆黑的雨幕中,到底还有多少蝙蝠在乱飞乱撞。 到底发生了什么?吸血鬼群殴吗? 我骂了声娘,一抹脸上的水,便加快脚步往前冲去。背后的伤口牵扯着神经,我觉得脑子都快要烧融了,只恨自己不能跑得更快。终于,鹅黄色的灯光出现在路的尽头,照出了银针似的豪雨,一台车,和一条奔跑的人影。 “站住!”我吼起来。那人背对着我,看姿势正打算回到车上。这个背影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我能肯定他不是闷油瓶。 听到我的叫声,那人动作顿了一顿,稍微侧过身来,他手中的东西蓦地反射出一道灯光,直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那是……”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东西曾长久地占据了我的噩梦,我原以为已经摆脱掉了,没想到它此刻竟然再次出现在这里。 那是会让闷油瓶失魂症发作的孟婆铃。 只停了不到一秒,那人就猛地钻进小车关上了车门,同时车前的灯光全亮了起来,照得四周一片惨白。 雨刮在车前不停地摆动,我只来得及看一眼车内,里面满满当当的人,还不等我认出闷油瓶,那车就加大马力,从我身边疾驰而过。 “等等——!”我发狠地跟在车后,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脚上。一步,十步,二十步……我跑得越远,和车的距离就越大。雨水模糊了视线,只剩下那片车尾的光晕,在雨幕中迅速变小,迅速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但我没有停下,一路跟着那辆车的痕迹,从荒地找到泥地,从泥地到水泥地,我沿路找了好一段,泥泞的车痕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差不多了。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断了,我在路边蹲了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头顶的雨停了,我抬起头。天已经蒙蒙亮了,挡在我头顶的是一把洋伞和撑伞的人。 黑眼镜的伞是黑色的,眼镜也是黑色的,但他的脸色看着比这两样更黑。 “真是见色忘友啊,你得把楼外楼的鸽子都包了才够补我,真是一顿好找。”他环视了周围,又问我,“别在这装蘑菇了,哑巴呢?你们不是遇上了吗?” 我对着他蠕动了下嘴唇,他显然没有听清我的话。 “你说什么?” “最初的错误……”我又说了一遍,“他被人带走了,因为一开始就出了错。” 黑眼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站起身来,两腿完全麻痹了,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吸饱了水而变得沉重,还好黑眼镜扶了我一把,让我不至于跌回地面。 “我要查一件事。当年我在张家楼中被救出时,有一个细节被我疏忽了。” 黑眼镜扶了扶镜框,“什么事?那次是我带队的。” “有一个人,在那次变故里侥幸逃出,后来回到楼里,拿到了能让张起灵失魂症发作的铃铛,在暗中一直等待机会反扑。最后他等到了,小哥落入到这个人的手里……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呢?明明他那么多次的失踪,还有每次出现后的失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恨意,我尽量用平静自己的语气,扭头对黑眼镜说:“我要那次的死亡名单。告诉我,在张家楼里没被我杀掉的漏网之鱼,到底是谁?” |
观棋五到这里也结束了。楼主明后两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大约不能来更文……如果抓到时间,会少更一些,但是多半……不太有这个可能。距离目前的更新进度已经不远了x这次转载也算是对观棋的一次回顾,追更新和养肥看的感觉果然还是有不同呀w |
坐等楼主更新 |
楼主回来啦,虽然还没忙完,不过还算是有空闲。结果今天发现之前第五部第八章被度娘吞进去了……度娘真是喜怒无常[笑cry],如此迟来的吞贴。总之已经在申请恢复啦,希望可以成功。 接下来要更新的是第五部和第六部之间的幕间小剧场,同时第六部也是观棋的最后一部啦。 今天大约能更二十章。 |
观棋不语 幕间 -3- 废楼备忘录 1 陈文锦想,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小时候的半夜,她常在娘亲的嗟叹声中醒来,看着娘亲的愁容。每每在这种时候,娘亲便会摸着她的头发,说着故事哄她继续入睡。 娘亲的故事总有相似的开头:说着名为阿四的小伙在马贼帮混江湖的奇闻;说着他为了一个被误劫入山的丫头挺身而出,将马贼都杀灭的义举;说着他由此巧遇前来山头讨伐的名仕,于是拜入二月红门下的传奇。 她听着听着,懂的事情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阿四学成武功了吗?他娶了丫头吗?” 娘亲愣了愣,接着露出淡淡的苦笑。她道:“丫头是阿四的师娘。她在被误劫上山前,就是二月红的人了。” 她不解娘亲为何会露出这种神情,伸手想把娘亲的嘴角拉直些,忽然就看到娘亲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后来陈文锦自然知道了自己的爹就叫阿四,也知道当时阿四杀灭马贼并不是出于什么义举,只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动心。 那个人他没有得到,所以才有了被当作替身的她的娘亲。 但是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她娘亲直到死前,也没能取代那个丫头。那么文锦自己呢?她对谁又是无可替代? 陈文锦不知道。 她生命中大部分的日子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身体起了变化后更是无尽的东躲西藏。不管是野外的荒墓,还是定主卓玛家,或者塔木陀,无论在哪里,她都没有获得片刻安宁。 还有许多次,她会梦见自己回到了疗养院,在梦中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喊着三省的名字,然后被人敲了当头一棒。温热的血从指缝里流出,她捂着头转过身来,看到的是一张极像吴三省的脸。 “那肯定不是他,是解连环。”每次被霍玲逼急了,她都这么说。 “到现在你还帮吴三省说话。”霍玲露出了讪笑,她的反应从来都是这样,“就算不是他,他们俩也是串通的。” 陈文锦没有反驳。她在那时被那个长得极像是吴三省的人喂了药,身体的剧变就像是被烈焰焚烧——又或者说,确实真的被焚烧了吧。炮火轰遍了整座大楼,如果不是霍玲后来将她从瓦砾堆里拖出来,她恐怕早就被大火烧死了。 但这样多活几年又能如何呢?老邓被轰成了渣滓,张起灵和齐羽双双失踪了,剩下的人抱团在一起,为了寻找摆脱尸化的办法结成了临时联盟。他们穷尽了在海底墓调研的资料,沿着汪藏海的足迹走到了西王母的地盘,但是答案依然渺如烟尘。 陈文锦很早前就预见了这种结果。连昔日的老九门发起的帮会都不曾找到,就凭他们几个弃子,能做到的事自然可想而知。但是既然人还活着,就不会放弃求生的本能。 某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陈文锦又一次惊醒了过来。她摸了摸身后的岩壁,确认自己身处的环境,才想起自己还在塔木陀里。外面的雨声密得像搜不到信号的收音机,越是去听越是叫人烦躁。 “怎么了?”霍玲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她望着陈文锦,鼻尖耸了一下就笑,“肯定又是想起你那姓吴的臭男人。” “不是。”陈文锦按着脑袋,试图驱散心中的梦魇。 “那就是梦见了周穆王的仪仗队?”霍玲解下发圈,贴身的湿衣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还有好一会才停呢,这么大型的闹鬼也是造孽。但这次我是看清楚了,等幻像散了,我们就出发。” 陈文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暴烈的雷雨带来的不仅是雨水,有时还有历史的残影。毕竟塔木陀本身就是被陨玉砸出的绿洲,周边的水土早就与陨玉融为一体,每当雷雨天,那些记录在陨玉内的“影像”就被重放出来。特别是在这个小瀑布旁,当年周穆王驾临西王母国的幻像屡次出现,似乎在向他们展示着昔日大周西巡的荣光。 刚开始的第一二次,他们都被这种“阴兵过境”吓得不行,等陈文锦分析出个中的奥妙后,大多数人都摆脱了对“闹鬼”的恐惧,但也失去了深究的兴趣。唯有霍玲坚持留下来,她蹲在这个岩洞里,专等着阴兵出来后分析他们行进的轨迹,好推理走哪条路线能更快地进入西王母宫。 “我只是觉得,这次也不会有结果。”陈文锦看着外面漫天的雨幕,发出低声的喟叹。 “这么消沉?不像你啊。”霍玲坐了下来,脸上还挂着笑,似乎心情并没有受到文锦的影响。她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目光中满是奕奕的神采,“但我不这么看,一定会有收获的。你想,连几年一遇的大雨季都被我们赶上了,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呢?” 陈文锦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讨厌这个地方,连日的辛劳让她感到头昏脑涨,就连在梦境中都无法歇息,杂乱的幻象和不愉快的过去夹杂在一起,就像无数的碎玻璃压在她身上。 她听过四姑娘山上老九门联合盗墓的往事,知道这些梦源于不死者和陨玉之间的共鸣。可如果她梦见的就是曾经来过这里的人们,为什么他们全都没有美好的结局?不管是披着兽皮的古人、穿着风流的侠士、身披戎装的现代士兵,或疯狂、或愤恨、或愁苦,唯独没有欢乐。 即使是这样也要飞蛾扑火。陈文锦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心知,自己这几个人不是来这里的第一批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阿玲,我是说如果。”过了很久,陈文锦才道,“如果这一次还是查不出什么的话,我们去找一个安身之所吧。” “啊?为什么?”霍玲拧了拧发辫上的水。 “我们没有精力继续逃亡了,要对还活着的人负责。”陈文锦看着洞里睡得横七竖八的人,“我想我们应该要有一个家。” 霍玲愣了几秒,最后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好啊。”她道。 |
观棋不语 幕间 -3- 废楼备忘录 4 霍玲从小就受到良好的训练,像霍家这种倒挂练家子的身法,自然也是会的。只是平时有外人在的场合,她从不愿以这种姿势示人,宁愿自己难受也要躺在床上装睡。所以这样在床头倒挂的睡姿只有陈文锦知道。不过有些诡异的是,比起霍玲的身影,她头发落下的影子更长,长得似乎已经挂在地面了。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如果是为了诱我出来,你成功了。”霍玲的身影一晃,就将一罐食物抓在手里,“可是有一天,我可能会忘记怎样开罐头。” “也可能一直都不会忘。不试过怎么知道呢?”陈文锦望着那影子,“我们明明能活那么长。” 霍玲的身影在空中翻腾了几下,离陈文锦更近了。陈文锦感到霍玲的发丝垂在自己的背后,裸露的颈部皮肤顿时紧张得有些刺痒。 “你是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吗?”霍玲问。 “没有人是想死的。”陈文锦答道,“被背叛、被猎杀,我们不过是不想那样苟活。” “不想苟活,不想苟活。哈哈哈说得好。”霍玲又笑了,笑得有些诡异,“我也是抵抗过的,这些年跑了那么多地方,却不懂得停下来想一想,为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方都要到古墓里找?那些墓主不都死了吗?一直到我见到‘它’才明白,不过是一个接一个地骗下去。” 陈文锦起了疑心,她侧了侧头问道:“‘它’是什么?你……” “不许回头!不然我们就真的绝交了。”霍玲打断了她的问题。 陈文锦停下了动作,她听到身后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霍玲丢了一件东西过来,是几张折好的信纸。 “代我做一件事吧。你将这封家书连录像带,以我的名义寄回到我家里。那么以后每年寄一次录像带,妈妈就会知道我还活着。”霍玲的声音有点闷,“作为回报的内容我写在了信的最后一页,你可以单独抽走。” 陈文锦捏了捏手上的信纸,“你写的是‘它’的线索?” “可以这么说,你看了就知道了。”霍玲的声音更加低沉,“假如你一直都找不到解除尸化的法子,就去找‘它’吧,只有‘它’才有真正的不死。不过你要记住,一旦你决定去走这条路,也就意味着放弃一切。” 陈文锦将信纸握在手心,“我记住了,你所说的事我都答应你。” “很好。”霍玲的影子往后退去,又回到对面的床架上,“其实刚才说回头就绝交的话是骗你的。一人骗一次,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吧……但这一次是真的,永不再见了。” 听到这句陈文锦猛地回头,可只来得及瞥见霍玲一眼,接着便连人带床一起升了上去,彻底离开了这个房间。 联动床的机关一直升到二楼,等到停稳之后,陈文锦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放下信纸,单手翻阅着信件,看到最后一张上绘的是通往西王母宫的地图。 一动不动地看了好几秒,她才轻轻舒了口气,展开另一只手。银色的小刀在手心闪耀着,刀身已经被汗浸透了。她握了握手掌,回想刚才的惊鸿一瞥,有霍玲乌黑的头发和乌黑的眼珠,还有手里锋利的白色瓷片。 她们都准备好了要杀死对方,可是到最后一刻,却谁也没有下手。 要么是我死在她手里,要么是相反,这样的场景在陈文锦心中排练过无数次,最后竟没有兑现,简直就像是一场幻梦。 也许这真的是一场幻梦? 她这么想着,又回到那个房间。大堆的食物连霍玲都消失无踪了,只余下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房中挥之不散。 |
观棋不语 幕间 -3- 废楼备忘录 5 从那之后陈文锦就搬出了疗养院,与定主卓玛住在一起。录像带在她手中搁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寄了出去。 她也曾想过,霍玲将这样内容的录像带寄给母亲,岂不是让她更难过?但后来她还是想通了:她们是替换了两个冒牌货才混进西沙队的,霍玲宁愿将自己的情况向家人和盘托出,也要断绝假货再次顶替她位置的后路。 能将自己尸化的事情告知家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反思自己,却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陈文锦的母亲早逝,为了摆脱父亲的阴影,她断绝了和他的联系,选择了一条与“盗墓贼”完全相反的成长道路,自然也不可能再回头。 吴三省呢?她想了想,恍惚间就笑了。多年来她一直想知道,在火光冲天的疗养院里,她在被人敲昏前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谁。所以她非常佩服霍玲,她没有勇气,去确认这个她心里早就知道的答案。 年华就如流水般过去了,每年她都遵循了与霍玲的约定,直到七年以后,事情才起了新的变化。 那天扎西回到家,一进门就对她说:“你有包裹。” 陈文锦暗地吃了一惊,马上就意识到是有人给她回了邮。她曾想过霍仙姑会找上门来,实际上她并不害怕和仙姑面对面,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为什么竟隔了七年之久? 事情并不简单。陈文锦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揣测,她很快就带着通知单去了邮局,结果邮局却跟她说包裹领不到。 被人拦截了?陈文锦不死心,“领包裹的人是谁?” 坐在邮局柜台里的是一个小姑娘。她拿着通知单眉毛一挑,“你开玩笑吧?这是两年前的,早就过期了啊。” 陈文锦一惊,接回来看了看,虽然通知单皱巴巴的,像是沾过水又干过的样子,但只要认真观察,确认隐约可以看到水渍下模糊的日期是两年前的,之前竟然没留意。 可是这张通知单上没有过期退回的邮戳,陈文锦又问能否查到包裹的去向,小姑娘被她磨得不行,最后翻出底单,果真查到那包裹是有人代领了。 陈文锦仔细查看底单的记录,寄出栏是霍仙姑的地址,但单写了一个“霍”字,代签的是齐羽,瘦金体的落款清晰可辨,但她和齐羽的交情并不算深,所以并不认得这是否本人的字迹。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代领了她的包裹?陈文锦又向柜台询问,可毕竟是过去了两年的事,已经问不出再多的细节了。 看来调查要因为线索不足而中断了。她失望地从邮局出来,拿着通知单反复端详,揣测着将这张过期通知单寄给她的人的动机。显然,那个签名“齐羽”的人拦截了霍家给她的信息,那两年之后,他再度放出这个信息的意图是什么? 陈文锦陷入了沉思。换作是自己,时隔两年之后是不会突然变卦的。既然是有意拦截,两年后却又主动告知,要么是当事人遭遇了重大的变故,被迫做出与原来方针不同的举动;要么就是第三者所为了。 前者也还罢了,如果真有第三者,他的动机实在耐人寻味。 这件事困扰了她一整天,想着想着,晚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清晨醒来一侧头,看到那张通知单还压在枕头的一侧。 她看着那小纸条,睡眼朦胧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没有任何其他线索,那就是通知单本身的信息已经足够。 说起来,这上面的水渍真是水渍吗? 她摸了摸纸上干涸的痕迹,想着便沾了些口水尝味道。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当年老九门中了大佛爷的计谋全体变成不死者的事,然而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所幸这上面并不是不死药,她细细品尝,反而闻到了一股像是浆糊的味道。 想到这她从床上一翻身,找扎西借相机翻拍了通知单,然后便用碘酒兑水,小心地把它浸了进去。 蓝色的字迹浮现在纸面,陈文锦偏了偏头,上面写的竟然是一个杭州的地址。 她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她要去会一会发出信息的那个人。 离开格尔木到达杭州没花多少时间,但是找到地址所在却极其费劲。陈文锦没想到在杭州还有这种地方,整条街弥漫着城乡结合部的气息,人丁却极度稀少,以至当她来到目的地的茶楼,不禁都怀疑这地方是否会有生意。 就像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似的,茶楼大门紧锁。她抬头看了看当空的艳阳,略微皱起了眉头。 谨慎地绕着茶楼走了几步,她发现这座楼的窗口都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里面很安静。一直走到接近后门的地方,她才听到一些声响,警觉的她当即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看到好些人从后门鱼贯而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上了辆面包车就开走了。 陈文锦的眼睛紧盯着那个年轻人,她认得那张脸,但最后她还是忍住叫住他的冲动。等车消失在路的另一端后,她才走了出来。 观察完整座茶楼后,她跳上了茶楼外院的矮墙,再从二楼一扇半掩的窗翻进去。那扇窗在后门的正上方,进去后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包厢,她开门来到走廊,楼里弥漫着阴冷的味道,没有半分人气。 巡视完二楼,她信步走下楼梯,空荡荡的一楼大厅一览无余。她脚下顿了顿,一个翻身跃上大厅的横梁,螳螂般缩身藏在梁柱后,伸展开的手指间已挟住了几颗钢珠。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她对着柜台喊道。 等了一会,两只手臂先从柜台后举起来,看似对方想投降。见陈文锦并没有马上攻击,那两只手并排拍到柜台的桌面,一张无辜的脸从那一双手后探了出来。 “许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他苦笑着道。 陈文锦定了定神,看着这张她并不陌生的脸道:“不,我们是初次见面。” |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张起灵,但一千个人里不会有一个是套马的汉子 |
观棋不语 幕间 -3- 废楼备忘录 7 年轻人拿起茶壶将茶杯斟满,对她表现出来的敌意视而不见,“免贵姓张。我不叫张贵客,而是张海客。你能看出我是张家人,倒比我想象中更有眼光。” “再好的易容,也敌不过年华老去。既然你不是不死者,那就很好猜了。”陈文锦望着他,顿了顿才道,“但是连自己的容貌都舍弃,你觉得值吗?” “如果你试过从天上掉下来,连自己的脸都摔烂,就不会在乎原来的长相还能不能留住了。”张海客摸摸自己的脸,掏出烟点上,“我有一个很好的雇主,他帮我重新整了一遍,弄成这样是我要求的。美国的技术,可比易容靠谱多了。” 陈文锦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感情,“因为这张脸能让你记住仇恨?” “不仅如此,我这张脸就是通行的凭证。”张海客点起烟,“虽然会引来很多麻烦,但比起查到的东西还是物有所值。” 他说着从地上的背囊中掏出录像带,陈文锦看到暗暗吃了一惊,那居然是两盒。 “买一送一。”张海客将录像带推到她面前,“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拿回去自己看,但是里面的内容很有趣。我预告一下吧,一盒是霍家给你带的话,另一盒,是我在这下面街道的垃圾桶捡到的。”张海客指了指远处的一隅,露出神秘的笑容,“就是因为这盒录像带,我一直在找寻的敌方根据地,才算摸到了冰山一角。” 陈文锦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眺望窗外的街景。时近黄昏,稍远处的几个街道开始出现了人迹,傍晚的路边摊与三三两两的行人,让陈文锦觉得这里原来也不是完全了无生气。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奇景,她转头看向张海客,“你是说这里有蹊跷?” 张海客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在手机上很快地敲了几下,发出了一条信息。隔了没多久,其中一个摊子忽然就闹腾起来,一个小伙与摊主起了争执,推搡之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冷清的街口一下就围了十几号人。 从楼上看着远处的冲突,长年躲避追踪的经验让她很快就发现了异样。激动的双方上演着你追我打的戏码,其他人或是劝架或是退避,也有的大声斥责。乍一看似乎杂乱无章,但无论这两人怎么扭打纠缠,一旦跑到街道的另一头就一定会被人推挤出来,就像那边是雷池一般,无法再闯入一步。 陈文锦不由站了起来,张海客不失时机地递上一只望远镜。她顺手接过,透过镜片望去,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镜片。在热成像的镜头上,所有人都化作了人形的光晕,那十来个看似平常的人带着异于常人的色彩,忠实地守卫着警戒圈的边界,行动的轨迹就宛如深海中群体行动的游鱼。 她忽然想起以前和吴三省交往时,曾听说过一些关于帮会的零碎情报。原来这就是组织的真容,确实如冰山的一角,不知还有多么庞大的部分潜藏在地下。 “他们在保卫这个边界。”陈文锦问,“里面有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有我想找的那个人在。”张海客指了指自己的脸,“但是他的真身很久没有出现了,最近都是些冒牌货。” 说着,他在桌面摊开了一张地图,上面是整个杭州城区,密密麻麻地做着许多标记,唯独在城外有一大片空白。张海客用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点,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处在空白区域的边缘。 “我也是花了许多时间,才把这片区域的边界摸清楚的。可是只能到此为止,里面是没法再深入了。”张海客道,“这条界线上布满了眼线,他们为了守住秘密还真是费劲心思。没办法,我想只能把这条防线的据点一一拆除了。” “所以说,刚才上车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你,而是你所说的冒牌货中的一个?”陈文锦想起她看见面包车前那群人簇拥着也有齐羽相貌的人离开的一幕,当时她就感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氛,若那个人不是眼前的张海客,而是张海客所说的冒牌货,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一个月以来的连续第二个冒牌货呢,这也算是刷新我收集赝品的最快记录了。今天这个能端掉,也有你的功劳。”张海客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丢在桌上,陈文锦拿起查看,发现是用报纸包着的照片,照片的背后打着编号,正面是有着齐羽相貌的人——准确地说,是有着齐羽相貌的人头,那些头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身体,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第六个。”他有些得意地用手比了个数字,“就是这家伙在两年前没收了你的录像带。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发现被跟梢后首先想到了通知你,结果暴露了这个据点,正好帮我端掉七号冒牌货。可惜啊,早知道他这么大意,我可能会更早对他下手。” 陈文锦顿时了然。原来早就有人暗中掌握了她躲在格尔木的事实,并且派齐羽的替身在两年前截走了霍仙姑寄给她的录像带。可为什么时隔两年,他在遇到危险时,竟会通知她来这里,总不可能是良心发现想把录像带还给她吧? “我又慢了一步了。”陈文锦平静地道。那张包裹通知单耽搁了她太多时间,最终只赶上了清扫现场。 是什么时候,外面的争斗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格局?一直以来,帮会都由老九门的后五门把持,虽然最后只剩下吴家和齐家……难道在她避世多年以后,齐羽已经成为实际掌权人了?而张海客似乎有备而来,恐怕这场会面也并不完全是出于偶然。 “张海客,我想你应该没有闲到与我在空屋里叨磕吧?你想到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很聪明,所以我才说,我等你这一趟确实值得。”张海客的表情很轻松,“简单地说,我这边很缺人手,我想邀你加盟。” |
观棋不语 幕间 -3- 废楼备忘录 9 “这个世界没有获取,只有猎取。” 这是陈文锦从父亲那里学会的第一句教诲,当她搂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没命地奔跑在荒芜的街道上时,她莫名就想到了这句话。 全身的关节都非常疼,但是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伤痛就会恢复,现在她要做的,只是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那一刀挨得很值,张海客没有继续追来。陈文锦顾不上休整就赶回了格尔木。已经没有世外桃源了,她准备回到定主卓玛的家里,让他们尽快避难。 但是当她赶到那里,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幸好,她在炉灶里发现了和扎西约定好的暗号。数日之后,她在盆地戈壁的临时驻地里找到了定主卓玛两祖孙,心头的大石才总算放了下来。 扎西百无聊赖地守在火堆前,看到陈文锦的到来并不感到十分惊讶。他操着不算太熟练的汉语对陈文锦道:“咱们家被人盯上了。” 陈文锦叹了一口气,“我料到了,嘛奶还好吧?” 扎西撇撇嘴,用目光瞄了一眼在床榻上熟睡的定主卓玛,“人没事,他们盯上的是东西。” 他说着从行李里掏出了厚厚一摞本子,陈文锦接过后没有去翻,她知道这是过往与西沙队员们一起的行动日志。摸着破旧的封皮,她摇了摇头,“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还不如让这些东西被人盗了好。” “这可是你的心血吧,怎么能说给人就给人?”扎西添了一把柴火,话中倒是没有脾气。他看着火光,想了想又补了句,“文锦,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最近的麻烦多起来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文锦反应很快,“如果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离开这里。”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几年过得太安静,我觉得不像是偶然。”扎西摆了摆手,“原来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保护我们。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忽然就消失了,肯定是要出大事。” 陈文锦沉默了许久,她想起张海客给她看的照片,那一个又一个的人头,或痛苦或毅然或平淡的表情,唯独眼睛之中没有任何生气。不知道当年驻扎在格尔木的那个替身,是其中的哪一个?这些年他在格尔木,都为她做了什么事情? 抬头看着满天的星空,她缓缓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雨一直都没有消失过,不过那些庇护我们的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天,陈文锦回到格尔木城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地方,看完了她从张海客那顺走的两盒录像带。也正因为这一趟,她才深刻地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前几年还很流行的录像厅,现在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雨后春笋一样的网吧。即使她心中有多少的不愿意,时代还是卷挟着每个人前进,绝不会有片刻的停留。 第一盒录像带是霍家寄来的,小女孩带着霍老太的面具,一本正经地邀约给她寄录像带的人面谈,但是她光滑的皮肤和稚嫩的身段出卖了她。陈文锦翻看装录像带的盒子,从里面找出了一张小卡片,用瘦金体写着一行字,“包裹回收。保护秀秀,勿再节外生枝。” 那个女孩大概就是叫秀秀吧,原来霍家第三代都已经这么大了。陈文锦又看了第二盒录像带,这次的内容看得她整个人都坐直了。 在录像带里,她首先看到的是齐羽在地上爬的情景。这种情景对她来说并不鲜见,每个面临尸化的人都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但这段并没有多少镜头,后面的内容被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个齐羽替身的监视录像,每一个人都被细心地编了号,加上初次发现的时间与地点的解说。陈文锦一直看到最后,看到了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那个人开着金杯停靠在路上,爽朗的脸庞上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全然不知自己也被纳入了监控的范围。 “……2001年。发现地:西泠印社。现用名:吴邪。”陈文锦念出下面简陋的字幕。她记得这个小子,在多年以前还曾经抱过尚在襁褓中的他,没想到二十多年不见,现在的吴邪竟然长成了这样子,也成了齐羽的替身之一。 她摇了摇头,完全没想通这其中的奥妙。她认识齐羽的时候吴邪已经出生,那个幼子她没发现半点异常,也不愿意相信帮会会在吴家长子的独苗上动手脚。还是说,真的吴邪早就被换掉了?吴家何以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去保护齐羽那样一个外人? 这段内容是张海客故意给我看的,陈文锦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将录像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定格在齐羽在地上爬行的镜头上。 只有这一个人没有编号,难道他就是真正的齐羽么?可尸化的迹象已经显现,他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张海客还说他可能藏在那片空白领域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对帮会来说又有多大保护价值?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实在让人看不透啊。” 陈文锦看着屏幕上的特写喃喃地说着,她开始有点理解张海客对这个人的执念了。 这之后,她一个人呆了许久,她很犹豫自己要不要再回去定主卓玛那里。扎西说得没错,事情的复杂程度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错判,再连累到更多的人。 然而她可以去的地方,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一个来。 最终陈文锦回到了疗养院,在那里她曾经有过一段安宁的岁月,后来西沙队队员走了,再后来霍玲也走了,如今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也许自己是太过贪图安乐了,陈文锦看着这个以前被她称作“家”的地方想。她知道,这只是她旅途的驿站而已。她并不曾真正拥有过家,她是他们那一批人中最晚不死化的一个,也是对恢复成正常人最没有执着心的,讽刺的是,她活到了最后。她也许还可以活很长很长,看着更多的人离自己而去。 然而事情并不能总是遂她所愿,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造成更大的牺牲。命运是一张网,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陈文锦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一张纸,那是霍玲留给她最后的信息。她看着上面的文字,想到霍玲提到的“它”,这个词张海客也提起过。 “‘它’不会放过逃跑的任何人。”她重复了一遍张海客说过的话,体会着其中的含义。这是一段少有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少这样一个人冥想了。现在,终于到了要决断的时刻。 而陈文锦已经下定决心,她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归途。 |
幕间小剧场到这里就结束啦,作者说幕间非常非常关键,里面也确实有很多信息,所以大家不要跳过哦w |
楼主,再不更新就做朕的刀下亡魂吧 |
坐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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