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盗墓笔记 -> 观棋不语By三品不良&type_omega -> 正文阅读 |
[盗墓笔记]观棋不语By三品不良&type_omega[第10页] |
作者:冰原上的鹿 |
首页 上一页[9] 本页[10] 下一页[11] 尾页[1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五 齐羽 52 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但是不能告诉我,对吧?” 我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但是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会告诉我。他这个人非常有目的性,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他决定要说的,反过来,不说的,也一定是他不会说的。 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我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舅公的那一排批字,不知道怎么接口才好。 “不……”闷油瓶忽然说了半句,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一直在想你的事,特别是从圣湖回来后。我觉得一切都不是偶然,所有的因果都和某件事关联。但是,现在我还没能找到答案。” 我被他绕得有点茫然。他的感觉倒是和我一贯的迷茫很像,可在他身上却有和我不同的原因,“你……该不是因为失魂症……?” 他“嗯”了声,但是随即又摇摇头,“不完全是。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哪怕要付出一生也必须做到。” 他的语气十分坦然。如果是旁人,难以想象会将这样的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我熟知他的秉性,明白他所指的一生就是真的一生,绝不是说着玩的。 可那到底是什么?他既然这么讲,肯定不是指“终极”或“碑文”之类已经明了的事。连他都糊里糊涂,我当然更没有头绪,甚至都不知道他在烦恼哪个领域的问题。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说的极其重要的某件事,又会不会和他最终的付出有关呢? 我越想越烦躁,不由道:“一个人能有几个一生,你这一生也太容易付出了。” 大概看我脸色不善,闷油瓶淡然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 我看了他几秒,掂量着他的话的分量,那个一直在心中徘徊的不解之谜终于涌上了心头。 在此之前,我几乎从没有想过他的意志在整件事里起了什么作用,也许是因为他平常看起来都特别无欲无求,但是总还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吧?比如求生意识,那基本上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了。 他真的会因为一个要求就慷慨赴死? 又或者那完全出于他自己的决定? 我叹了口气,一方面是无奈,一方面也是释然,“我明白。反正我们都一样,不是能轻易被人左右的。” 闷油瓶略略一怔,但随即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我找到答案后,会全部告诉你。” 也许是因为把心底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长舒口气道,“但首先,你一定要活到那一天。” 说着,他对我伸出了右手。我明白他是指我眼下的危机,忽然有些感慨,似乎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开诚布公地谈过话。也是直到此刻我才感觉到,我们确实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我会努力,尽量不让你失望。”我回握他的手,用力地紧了紧。 之后再没什么特别的事,吃过饭后我又睡了一觉。这一觉格外安心,醒来发现闷油瓶已经不在了,“文锦”则全副装备齐全,一副准备出行的模样。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的话我就送你走了。”看到我醒来,她关切地问。 “你送我?”我很惊讶,“为什么?” “当然是我啦。你想想,当年张家楼送葬不成,‘那个’可是我跟‘阿玲’一起带着逃回杭州的。”“文锦”叹了口气说,“现在组织的形势那么乱,不能走寻常路线把你送回去,正好走那时候的密道。” 我恍然大悟,敢情我现在的待遇,和那位“老人家”是一样的,“没必要。石碑的工作不能停,你把路线告诉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你啊——算了吧。你要是半路晕倒了,都不知道要被人拖去哪里。”“文锦”夸张地打量了我一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有我在,你上了车就只管睡吧,我保证把你好好地送进皇陵。放心好了,上次那么大规模的追捕都没穿帮,地下迷宫的最底层可不是谁都能闯的。” 我心知她说得有理,无奈地点点头,又问,“小哥呢?” “他去接杭州来的人了。”“文锦”道,“五爷那边人手特别紧,按通知应该快来了,等会我们就下山。” 我点头答应了,等一切准备好,便随着“文锦”到了山脚。这里的林子没山里密,但也盘根错节,少有人迹。俩人穿过几片丛林,绕到一处不起眼的山路旁,果然就发现闷油瓶在路边等着。同他一起的还有一辆涂装成深蓝色的冷冻车,司机蹲在路边抽着闷烟,看到我们出现就扬了扬手,算是打了招呼。我隔得虽远,但也一眼认出那个人正是潘子。 等我们走近,潘子打开了冷冻车的车厢,示意我们进去。我爬上去细看,很快就看出这是一个夹层设计,外层悬挂着一扇扇的冻猪肉,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只有走到最里面才能发现藏人的地方,两侧厚厚的隔热隔音材料,等暗门一关,霜雪覆盖,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唯一的缺憾就是里面空间太过狭小,只够一个人勉强躺下,连翻身都很麻烦。 “那我们先走了。”“文锦”扶着车厢门对闷油瓶道,“领头人,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小心别下水。” 闷油瓶点点头,解下背上的长包裹扔上车说:“把它带上。医生知道怎么用。” 我认出那是黑金古刀的形状,这才想起那刀被他抽走后一直在他手里。“文锦”捡起包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闷油瓶,问,“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闷油瓶看看我,也没有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我看着树叶漏过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忽然意识到,这次分别对我不过是一瞬间,对他来说,却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当然,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十年如一日的过法,再多说也是矫情。他的生命是那样的漫长,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毅力和耐心,根本看不到遥远目标的尽头。 “走吧。”我拍拍“文锦”的肩膀,合上门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拉开门缝对闷油瓶说,“你头发还没修好。” 闷油瓶露出不解的眼神,之后才想起我说的是什么。 “下次见面再说吧。”他淡淡地道。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心说难道你还打算留着等我来剪不成,只得笑着摆了摆手,对“文锦”道,“他是个职业失踪人员,生活重度残障,你回来后可要盯紧点。” 说完我带上门,夹层里便彻底黑了下来。怀着几分不安和好奇,我闭上了眼睛,心想这就算告别了。 而当时我们都想不到,重逢,竟会是在那样诡异的情势下。 |
五 齐羽 53 寒冷。 窒息。 一种沉重而有节奏的轰鸣在耳边不断回响,每一声都带起一波涟漪般的疼痛。我竭力睁开眼,但什么也看不到。 我现在是在哪里呢?我记得我在冰冻车里睡着了,恍惚中却似乎回到了地底,又好似在火车上,在山中,在地下,古墓、青铜门、陨玉、沼泽……无数梦境的片段混合在一起,就像水底被搅起的泥沙,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沉淀下去,然后我才终于意识到,黑暗才是我身处的现实,而那持续不断的喧闹,竟然是我自己的心跳声,以及…… 水声? 我猛地张开嘴,但涌进来的却只有水——不,不是涌进来的,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和肺里早就灌满了水,不是现在呛进去的,因为我甚至吐不出一个气泡。而我周围也是水,身子一动就发出哗哗的水声。我想要挣扎,但手脚挥舞不开,有东西把我困住了,上下左右前后,空间极其狭窄。 而这时候我已经没剩下多少理智了。我拼命推着我能推到的任何东西,敲打着坚硬的四壁。平躺在水里我根本用不上力,但更糟糕的是这个容器非常坚硬,摸上去光滑冰冷,也不知道是石头还是金属做的。 我完了,我想,我要被活活淹死了,就像一只泡在酒瓶里的蛇。 但是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都这么久了。虽然疼痛和窒息感一刻都没有缓解,但如果是一般人,在这个情况下应该早就淹死了吧? 也许因为我是不死者,没那么容易死? 这么一想我就冷静了不少,再次伸手探了探四周,发觉这是个长方形的容器,于是用指甲抠着内壁往上滑,终于在靠近上盖的地方找到了接缝。我大喜,弓起腿,背上用力,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顶,忽听“哗”地一声,上面压着我的棺盖一下子松了,整个翻了开去,然后就是一声落地的巨响。 我抓着“棺材”沿坐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我根本抬不起自己的胳膊,只能趴在地上吐水。肠胃一阵阵痉挛,吐出来的东西发出臭水沟般的腥臭味,更加剧了呕吐,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把胃都吐出来,但这下子久违的空气总算又回到了我的肺里,虽然还带着剧烈的刺痛。 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呼哧呼哧的,夹杂着水响和咳嗽,以及半死不活的呻吟。 可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又过了段时间,我缓过些劲来,才注意到我仍旧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光明。 没办法,我只好效法盲人摸象。因为全身无力,我动一会停一会,大概花了一刻钟才搞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这是个长方形的房间,装着我的“棺材”放在中间,地上有许多电缆,更远处是最常见的桌椅,墙上还有几个电灯开关,但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 妈的,我该不会瞎了吧?我焦躁地想着,扶着墙出了门。 腰腿隐隐作痛,指尖碰到的是粗糙的砖墙,有弧度,砖块比常见的方砖小且薄,表面的灰浆有些剥落。看来我多半还在地下皇陵里,可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又是哪一年? 这座墓和常见的宋代皇陵不同,整体呈八边形,大概是为了对应地面的八卦田吧。中心的墓室停放有巨大的棺椁,同时也是组织的会议室,周边环绕着八个放随葬品的耳室,大部分都被我爷爷封死了,据说从来不曾打开过,而更外围则是一圈扩建的地下室,通电通水通电视,也就是我们生活起居的主要地方。 尽可能减少活动区和皇陵区的交集,也没有把冥器盗卖一空的打算。看得出,我爷爷对这片古迹还有几分爱护,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藏在其中的秘密太过忌讳。 我叹了口气,懒得再想了。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回到地面上。现在的位置应该还在皇陵区,只要摸到水泥墙,迟早能找到上去的楼梯。 我回忆了一下皇陵的格局,便顺着右手边的墙缓缓走了起来。 逢弯右拐,这是打游戏走迷宫的方法,一般的房间这样肯定能走个遍。可惜此刻我的手脚并不是很听使唤,一边走一边打着颤。出了门后磕磕碰碰地走了几米开外,我就听到另一边房间的方位,传来几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人?我一阵兴奋,心想总算有人来接应了,刚想叫出声,忽然就觉得不对。除了我以外,皇陵地底根本就没人久留,也只有爷爷等极个别的人偶尔会深入到这个核心地带。如果这人是来帮我的,为什么没直接到我所在的地方,反而呆在另一个房间?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想到了许多事情,我立刻安静下来。 在那房间里的是谁?是粽子?还是人? 不,在这种时候,粽子反而不如人可怕。再说了,我为什么会被人泡在水里? 这根本不是巧合,对方一定来者不善! 我感到一阵阵后怕,听着旁边房间发出的稀里哗啦的声响,正打算悄悄找个角落躲起来,忽然发现那脚步声清晰起来,变得十分凌乱,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居然径直就朝着我这边跑来了。 我不由一惊,本能地就想往后退,可是退了几步就发现乱了方寸,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 糟了!我脑子里更是乱,两手在墙上乱摸,只想赶快找到岔道口钻进去,不料体力完全跟不上思路,一个踉跄竟然绊倒在地,那人冲得太快,收势不及一下子就扑在了我身上。 他反应倒是极快,立刻就捏住了我的肩膀,我挣脱不开,只能伸手往他脸所在的方位乱抓,一抓之下,就碰到一块凸起的硬物,待我摸清楚后,心里瞬间就凉了。 他有夜视镜,能看见我! |
五 齐羽 54 虽然心头闪过一丝惊骇,但我并没有放手,反而用力抠住他的夜视镜想扯下来,毕竟我们力量相差悬殊,只有把他的夜视镜夺下来,才可能搏得一线生机。 可是我现在的力气实在太弱,他肩膀一缩,不费吹灰之力就挣脱了,然后格开我的手站了起来。其实他用的力气并不是特别大,不过我的胳膊仍旧是一阵剧痛,也不知是不是扯到了哪里,连腿上也传来了强烈的抽痛,就像被刀割伤一般。 我暗暗吸了几口气,咬着牙尽力忍住不叫出来。 那是昔日我在张家楼中受过伤的部位,拜它所赐我曾坐了很久的轮椅,本以为早就好彻底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复发。 那人围着我走了几步,我能感觉到他的脚就在我的脸旁边移动,甚至都能闻到鞋面的胶皮味。我在明敌在暗,何况体力上也完全处在劣势,我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性。 怎么办?打他没用,喊救命没人,难道只能躺在这里等死? 我蜷成一团,被动地等待着对方的攻击,不禁回想起上一次这么绝望的情形。那还是在张家楼,我有翻盘的尸蟞丸,可现在哪怕那人放任我不管,我自个儿也熬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我脑中一闪念,忽然有点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下死手了。 “快跑……我要尸化了……”我有气无力地说,夹杂着痛苦的呻吟——这倒不是假装的。唯一的危险是他可能会割下我的脑袋,然而现在已经比刚才毫无胜算好得多了,何况我猜着也没有哪个入侵者会那么“好心”。 果然,那人的脚步陡然一停,然后从我身旁缓缓地退开了,我心中一喜,跟着就听到一连串远去的脚步声,又响又急。 他居然真的逃走了,而且还相当地仓皇。 我不敢乱动,只是躺在地上喘气。如果是平日,我一定会高兴得呲牙咧嘴,可眼下却笑不太出来。这些行动几乎耗尽了我的体力,虽然比起体力衰竭带来的痛苦,我头脑中充斥的更多是困惑。 到底是什么人想淹死我?或者只是没发现我还活着? 这里会不会已经被废弃了?刚才那人是谁? 闷油瓶在哪里?他不是说会等我吗? 如果时间过去了太久…… 如果过了2015年的那一天…… 不过既然我的头还是这么疼,也许睡的时间并不长? 可这样的话,帮会里的人又为什么都不见了? 无数的念头在黑暗中膨胀,必须尽快,因为我觉得自己撑不了太久。 正在我拼命思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白斑,炫目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睛。我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就听到几下木板撞击的声音,接着光线又暗了下来。 我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往刚才发亮的地方望去,接着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回事了。 刚才逃跑的那人顺着地道跑开后,从紧急出口逃到地面去了。原来这里附近就能出去,而且竟然是那么近! 求生的欲望催促我快过去,但我知道那个人还没有走远,侧头把耳朵贴在地上,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才敢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很难说整个过程究竟花了多长时间,总之我的腿是越来越抬不动,从走到挪,从挪到爬,从爬到蹭,终于还是让我到达了楼梯顶端。 我爷爷曾经向我强调过好几次,如果电梯出了问题,可以从四个紧急出口上去,上面是他买下来的民房,备有易容的衣服和工具,还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和武器。 这种布置完全是有备无患,可能永远也用不上,但关键时刻就能用来救命。 比如现在。 我一顶开地道出口,就被亮光刺得两眼生疼,只好眨着眼等它自己适应。趴在民房的木地板上,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在我身边投下一道布满灰尘的光柱,我忍不住笑,同时又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我爬进了卧室,本打算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没想到花了老大力气,拉开的抽屉却都是空的。我哀叹了一声,抬起头,忽然发现柜子侧面有个摄像头,白色的,已经有些脏了,但能看到电源指示灯还亮着,一闪一闪的。 是爷爷装的监控吗? 对于趴在地上的人来说,它的位置太高了。我攀着床架坐起来,发现电源线埋在墙里,看不出通向何处。摄像头略微朝上,我伸手拨弄了几下就感觉腰背吃不住劲了,不得不再次靠在墙上喘气。如果另一头有人,那他一定会看到狼狈不堪的我,正想着,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个场景…… 我转动眼珠看了看房间,宽敞的内堂和夯土地,老式的陈设,木板钉成的窗户,脏兮兮的长袍……我猛地大叫起来。 我见过的! 这房间的陈设……就在那盒有“我”在地上爬的录像带里!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那不是在格尔木疗养院拍的,而那个“我”……竟然真的是我吗? 我的思维乱作一团,突然就特别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录像带里一样,像个只会在地上乱爬的精神病。 对了,我记得拍到“我”的录像带不止一卷,两盒的拍摄角度还不同,另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在卧室门前过道里。 想到这里,我立刻就朝着记忆中的方位爬去。因为顾不上保存体力,没几下就觉得头晕目眩,同时涌起的,还有强烈的干渴和呕吐感。但事实并没有辜负我的付出,在那个靠近老式壁灯的位置,果然也藏着一个同型号的摄像头。 糟了,难道这一切是个死循环,所有事都是注定的? 过去的我看到了现在的我的录像,那我继续下去,是不是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可2015年的我绝不知道还有另一个未来的自己同时存在,我那时候在哪里?还是说我根本就活不到那时候? 那时候我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本以为无关紧要,其实却和穿越后的我有关呢? 原来……不仅仅我能预知2015年之前的自己,过去的我其实也可以预知如今的我吗? 我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要毁掉录像带,不能让它落入到原来的那个“我”手中,不想让我现在这样的田地,被“我”自己看到。 可对只能在地上爬的我来说,摄像头安置的地方太高了。我心中狂躁,四处寻找着能用来垫高的物体。板凳、抽屉、箱子,什么都行,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改变未来。 对了,抽屉!我可以用抽屉垫着爬上去! 就在我把柜子的全部抽屉拉出来,气喘吁吁地垒成阶梯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忽然外面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响,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朝室内逼近了。 |
不语可以,解散国足同意 @感性的柚屿 |
顶 |
收到omega一票 @感性的柚屿 |
|
五 齐羽 58 她说完这句话,就又低下头玩起了鸡蛋。我有些发愣,忙追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感情上,我当然相信闷油瓶不会做不利于我爷爷的事,从逻辑上,我也能瞬间想出一大把理由来解释,甚至她可能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所以我起初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可是问到最后,我却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为了忽悠我而编出来的谎言,因为有一些关键内容,理应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时间回到一年前,也就是我与闷油瓶告别后进入沉眠的第五年。巴乃湖底石碑抢救工程一直在秘密进行中,除去一些侵蚀太厉害的石碑仍留在原地,大多数的石碑都已经打捞出水,密文的修复和破解也接近尾声,闷油瓶忽然提出他要去一趟西藏。 在整整五年间,他除了往返巴乃和杭州外,几乎哪里都没有去。这唯一的一次远行,自然也被寄予了厚望,所有人都认为事情有了突破,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张家不死之谜的埋藏地点。 可是,事情却在那之后发生了转折。 他确实从西藏取回了一样东西,但他拒绝交出。据说为此五爷还亲自和他谈过一次,他仍旧没有同意。 “没过多久,他就在巴乃,失踪了。”小玲珑挥着手结束了漫长的讲述。也许是讲累了,她拿起桌上的一包豆浆喝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连五爷和张起灵的对话都知道?”我冷冷地看着她,“包括巴乃湖底石碑的抢救工程,那件事参与的人应该极少,你当时根本不在国内。” “解放前,八爷,做情报工作的。”小玲珑小口小口地吸着豆浆,眯着眼说,“是他,让我告诉你。他说,张起灵回来的消息,五爷能瞒过一般人,骗不过他,帮会各个据点,全都是他的眼线。张起灵……带着秘密逃走,五爷派人暗中查访,还想……骗过众人,就是因为这个,没法解释,五爷才,失去了威信。” 她结结巴巴地转述着,我似乎都能想象出齐铁嘴说这些话时的趾高气扬。这老狐狸还真会找机会,不知道给我爷爷和闷油瓶编排了多少罪名,现在又来挑拨我了。 “所以他想要的,就是张起灵带回来的东西?”我又问,“那找我有什么用,不是被他偷走了吗?” “因为,张起灵拒绝他们的理由,就是,他要先和你商量,再决定怎么处理那个东西。”小玲珑把豆浆喝完,擦了擦嘴角,又说,“他去看过你,建议提前把你唤醒,但是爷爷没同意。”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我“哦”了声,还没品出味来,就听到小玲珑又接着说了下去, “张起灵失踪后,你就成了……最后的希望。八爷相信,那件东西,张起灵已经交给了你,通过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但是,那个里面,他进不去。” 她指指地下,然后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我明白她的意思。皇陵里本来就有很多机关,我爷爷后来又加造了不少,不知道方法的话,随便进去是可能掉脑袋的。 “所以今天这场闹剧,其实是他主使的,对吗?”我呵呵冷笑,故意大声道,“记得我休眠之前,五爷就发现有人在调查我,恐怕也是齐铁嘴吧。这么说起来,他才是帮会里最大的内鬼。” 小玲珑摊了摊手,把桌上的鸡蛋握在手里,搓了搓,“现在你问完了吗?可以答应我了吧?” “他搞错了,我手上什么都没有,你就这么告诉他吧,不信可以搜。” “不用搜,我们也知道。”小玲珑慢悠悠地道,“你知不知道,你缺啥?” 见我不接话,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很用力地说:“你,缺眼力。” 我突然笑了起来,不光是因为她这反派的标准台词,还因为她那一口不标准的汉语,像极了劣质抗战剧里的外国间谍,“我缺眼力,总比你帮八爷好吧。他的命不见得比五爷长多少,到时候一尸化,你就真只能蹲墙角玩儿蛋了。” 如果齐铁嘴真的在窃听我们的谈话,相信此刻已经气歪了嘴巴,不过小玲珑却满不在乎,笑着说:“管他的,反正,谁也不能没有我。所有人,你们,都得靠我开药。你想想你自己,瞎子、五爷,还有那个张起灵。”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掌握了那么多秘密,真以为他们会善待你?” “你以为,我想回国吗?”小玲珑啪地一声,把鸡蛋的一头磕碎,立在了桌上,笑道,“我明天还会来,希望你改变心意。瞎子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能保一个是一个。你不要,以卵击石。” 我目送着她在那彪形大汉的护送下翩然离开,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小玲珑到底是在国外长大的,理解得不太对,其实齐铁嘴不是要我立刻交出东西,而是希望我与他合作,一块去骗闷油瓶。 虽然不知道闷油瓶究竟为什么不肯把东西直接给我爷爷,但他既然说了要和我商量,就说明他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偷走研究成果。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等到他们走了很久,我才出门转了一圈。门外空荡荡的,既没有拦阻我的人,也没有迎接我的人。我用所会的反追踪技巧尽情试验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人暗中监视。也许是因为这地方密布摄像头,根本不需要那么原始的手段,也或者他们料定了我不会逃跑,所以给我足够的自由,希望我自己去找那个东西? 我在无人村里逛了一天,感觉整个人都被焦虑填满了,千头万绪,想做的事太多,反而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法。最后走到夜幕降临,筋疲力尽的我才回到原地,爬上病床倒头就睡。 但我睡不着,我很饿。 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我侧头看去,小玲珑敲破的鸡蛋还是原样立在桌面。 明天怎么办?她肯定还会过来,我是答应她然后见机行事,还是干脆逃跑去找闷油瓶? 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小玲珑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眼力,看不清该走的路。 爷爷被软禁,闷油瓶失踪,黑眼镜被抓,我等于同时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保一个是一个……说得好听,这三个蛋明明就没放在一个篮子里,结果还是都摔了。 我郁闷地拿起鸡蛋,忽然感到手中的蛋壳有些发软。 等等,难道她说我没有眼力,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小心地将鸡蛋剥壳,没一会,露出的蛋白上就显出几个若隐若现的文字: “勿寻信物,放弃哑巴。” |
五 齐羽 59 我捏着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再也没有其他的信息。 会把闷油瓶叫哑巴,这多半是黑眼镜发来的,哪怕不是他亲自动手,也肯定是出于他的授意。居然想出这种办法传递信息,倒是像他那一贯不靠谱的作风。 不过,蛋总不能是他自己下的,既然能弄到鸡蛋来写字,似乎暂时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同样,小玲珑应该也没有危险到会随时丢掉性命,毕竟她自己都说过,大家需要她配的药。我又回想起她回来时的种种古怪,原本以为她是被迫卷进危险而带着气,现在想来,倒像是对我这个点不透的牛皮灯笼的愠怒了。 可惜他们费了那么大心思,传达给我这八个字,但对我来说却几乎是无效信息,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 什么叫放弃,且不论闷油瓶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就单单说我,他是我唯一且终极的目标,或者说把我送到现在这个境地的根源,我是绝不会也不可能放弃的。至于闷油瓶给我留的信物,靠这颗蛋上面的八个字,倒是彻底坐实了。无疑,我可以选择按黑眼镜的提示去做,什么都不去找,什么都不去查。 可是坐以待毙并不是我的风格。 还是先找闷油瓶的线索,再想后面的对策吧。那老狐狸敢让我自由活动,肯定是已经掌握了整个帮会,根本不怕我一走了之,那只有走着瞧。 唯一让我有些忧心的,是黑眼镜对此事的态度。在我印象里,他虽然是一向行事不着调,但很少会有什么废话。我当然知道找信物是会有风险的,很可能在我找到的下一刻,就会出现抢夺的人。但是有必要特地来阻止我去找吗? 难道那东西,机密到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仅此一颗的解药? 脑子里马不停蹄地想着,我一边把鸡蛋分几口吃掉,销毁物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起来总觉得味道怪怪的,有股奇怪的药水味,我小时候曾经听说,用醋在蛋壳上写字,煮熟了就会印在蛋白上,此刻只希望黑眼镜用的是醋,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吃饱喝足后我睡了一大觉,醒来刷牙洗脸一切照常。 无人村里虽然没人,但是清晨鸟叫得欢快,稍不留意还会有一丝惬意的错觉,似乎跟我过去宅在家里的生活没什么两样。但我深知,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时我方感觉到一丝黑眼镜的苦心。 只要我想,其实我随时可以退出。但是我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洗漱完毕后,我就出了门。不管要不要听黑眼镜的,反正我先做出合作的态度不会吃亏。找东西的是我,那误导他们的自然也是我。 按昨晚睡前想好的计划,我原路返回到皇陵里,先对入侵的第一现场做了个摸底,结果是一无所获。虽然事先就想到不会太顺利,但所谓闷油瓶留给我的信物连根毛都没见着,心里不由得还是有少许的失望。齐铁嘴不是一直以为闷油瓶把信物留在皇陵,难道这里只是一个幌子? 但我并不算空手而归。出来之前,我在那个伪装成棺椁的休眠舱外侧找到一个暗格,里面插着久违的黑金古刀。我拔出来的时候刀身上还是湿的,似乎插槽里有液体。好在刀锋并没有半丝生锈的痕迹,我擦了擦,背上刀后又重新出了门。 整个过程中,不管我是在地下还是地面,还是没遇到半个活人,哪怕我有时故意一惊一乍,做出发现了什么东西的样子,也没有人冲出来逮住我。 怎么,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架势吗? 敌暗我明,越是如此我越是没法安心,便干脆在杭州城里到处闲逛当是散心。 这样的行走漫无目的,随着实验次数的增多,我越来越确信了:其实并没人跟踪我,或者他们的跟踪就不在贴身范围内,比如找一个高楼远瞰,任凭我与空气做无谓的斗争。 这样只是纯粹的耐心消耗战。想通以后我也懒得装模作样了,午饭在楼外楼随便吃了点东西,出门一抬头看到西泠印社的门楼,不觉得心头一动。 钱老他们现在怎样了? 我信步拾级而上,一路上仍旧风平浪静,除了几个老伙计外,似乎所有人都对我漠不关心。问过一些人,得知钱老依然健在,只是眼睛不好使,很早以前就已经被爷爷送去某处休养了,心中不禁有一丝宽慰,总算没有连累到他。 “东家是回来接班的吗?”一个老伙计问我。 “为什么?” “好几年都没见你了。倒是五爷来得勤快,还有那位与你来过一次的小哥,也时不时出现一下。可是最近好一段时间都没见他们,你倒是回来了,我想总不会这么巧?” “……也算吧。”我苦笑了一下,问他借了根烟抽起来,“那时的东西还在吗,我想看看。” 老伙计便引我到了书房外,我把他支开后自己开了锁进去。所有的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只是积了一层薄灰,显得地上那些凌乱的脚印格外刺眼。 这里果然也有内鬼。那个人在这里搜查过,又把物件归了原位,大概也是为了“招待”我吧。 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我环视着整个书房。本来今天一直都觉得可笑,但直到现在,我才感到了可气。 这满屋子的笔记,都是闷油瓶留下的,可是已经被人看了个精光,再由我来捡二手。这就像是收到亲人写给自己的书信,却发现早就被人拆封过,哪怕信息本身没有变化,也是叫人相当的不爽。 他们都看不出来的秘密,却指望我来破解,仅仅是因为我了解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强压心头的怒火,拿起压在最上面的档案册翻看起来。档案册的封面写了“碑文译解”几个字,里面的内容是两种文件穿插装订的,一种是拓印的碑文,基本上就是石碑的内容直接拓在纸面上,偶有字迹模糊的地方,还能看到闷油瓶手写的描摹,把字形补全。另一类是打印的翻译稿,应该是直接用计算机的字库对照翻译得来的。 档案实在是太厚了,我将文件竖起来,手一抖,一张折起来的厚纸就从档案里落到地上。 我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彩色的地图。 |
五 齐羽 60 我捡起图抖开来,发现只是一张普通的中国地图,上面用油性笔画了许多点与线,其中几个大一些的圆点还被特地圈了起来。 只一眼我就认出了这些圆点是什么,因为实在太眼熟了,甚至闭着眼睛我都能画出来。 藏地、中原、长白山……这都是青铜遗迹的所在地,而那些散布在不同地区的更小的圆点,不仅包括我倒过的斗,还有一些是我在05年之后才查到的地方。当时我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尸蟞、鸡冠蛇、血尸等诡异生物的线索,结果落实下来的,无一例外都发现了青铜文化的痕迹。 由此看来,这些圆点代表的是天上落下的陨星碎片——这是一张地上的星图,比我的调查结果更详实,应该也是从碑文中译解出来的。 我忽然记起小玲珑的话,闷油瓶在失踪前曾去过西藏,莫非他的行踪跟这张地图有关系? 这么想着,我就翻开档案册去找相关的内容。和预想一样,这些碑文的信息量非常巨大,将张家——尤其是尼泊尔张家——的传说、家规以及传承管理等内容统统都囊括在内。若在过去,这都是张家最重要的机密,但家族已经覆灭的如今,绝大多数秘密都已经失去了价值。 没多久,我找到了目标,最关键的内容记载在“传承仪式”一节中。 据记载,张家人在陨星坠落之地改建了很多古迹,其中西藏、秦岭、长白山三处是最重要的,因为那是张家族长传承仪式的圣地,每一处地点都有过去族长留下的信物,上面记录了他留给继任者的信息。三处地点、三次考验,只有全数通过的人才能继承大任。 将关键机密尽可能地分拆收藏是张家一贯的风格,无论是张家古楼那远在四姑娘山的密码锁,还是这三步走的传承仪式,全都是这种跑死人不偿命的原始做派。我都要怀疑,要是那些定族规的人活在现代,会不会租个探测器把东西丢到火星上去。 不过这么说来,闷油瓶是已经完成了传承仪式的第一步了。那他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呢?我翻阅着厚厚的一本记录,在“传承仪式”章节后的内容,还有很多没翻译完,是抄录的原始碑文。按道理说,有了这些东西,对着字库让机器翻译一遍,即使内容可能颠三倒四,也能大概看懂几分。这实在不像闷油瓶的作风,因为他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只能说,在了解了传承仪式的步骤后,闷油瓶立刻就去了西藏。他并没有打算离开,所以工作就暂停在了他离开的时候。 他带回来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族长信物,所以他想和我商量也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他还没见到我就失踪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一次痛切地感到,我醒来得实在太晚了。在他消失之前他曾提出唤醒我,却终于没有实现。那一刻,我在睡梦之中,他在休眠舱外,他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说到底,他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可是这么想,心里也还是没有着落。他向来独来独往,如果非说他需要向谁汇报才离开,似乎也没有必要。他离开一年多了,或许现在正在向传承仪式的第二站进发,或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对这边发生的血雨腥风尚一无所知。 可是万一他是出了意外才失踪的,那又该怎么办?会不会失魂症发作了?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他和陈皮阿四相遇已经没有多久了,说不定他已经变成了“阿坤”? 大概是心里始终不安稳,档案册里的内容我怎么都读不下去,加上这套文本偶而会有一些小毛病——可能是多年做拓片买卖的关系,我对古文译本的严谨性是十分敏感的,这套翻译文本总会不时冒出些错别字,虽然不碍于理解,但读着总是觉得不舒服。 因为是由机器翻译改的,所以有错也不难理解吧…… 我揉了揉眉心,还是感觉不对劲。 难道这是一种什么提示? 多了个心眼后,我倒回去专门找那些错别字,找着找着就发现了一丝异样。 纸面有些不自然的凹凸。我翻到这页纸的背面,果然就看出,在有那些错别字的地方几乎都有微微的凹痕,和笔划并不完全重合,似乎被人用纸蒙在上面描过。我急忙抽了张纸,从头一页页把那些错字按原位置也描了下来。 原本我怀疑这些字像七星鲁王宫一样,是一张加密的书图,可最终出来的结果却让我非常失望。那似乎仅仅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文字,散布在纸上,毫无规律可言。 白忙活了一场,我有些郁闷,靠在椅背上盯着纸面看了好久,又觉得自己是盲目乐观。如果是那么浅显的留言,早就被齐铁嘴破解了,哪还轮得到我当鱼饵。 想想还是不甘心,我干脆拨了内线把刚才的伙计叫回来问,他听了满怀歉意,好生解释了一番。 原来现在用于翻译支持的字库,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逐步改成配有扫描识别和自动翻译功能的软件。因为系统升级了几次,软件也换了几代了,字库倒腾来倒腾去,有一次的中途出了点差错,整个都变成了乱码。好不容易修好后,闷油瓶亲自将字库重新录入了一次,但实际使用时偶然还是会有些微妙的小错,不过因为是机翻,所以大家都不以为意,也就凑合着用了。 我思索了一会,便提出要试用软件。伙计倒是也没什么废话,马上就把我带到了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教我操作——想当初还是我教会他们打字的,现在居然比我的手还要快了。 张家密文和汉语的语法其实差不多,两种文字的对照字库可以直接调出,进行补充修改,按几下键就翻译完毕,整个过程都是很简易的设定。我试着拿几页碑文的扫描件现场转换了一下,出来的翻译稿果然有一样的错误。 “没事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多。”我叹了口气一挥手,伙计点点头也就退了出去。 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我将庞大的对照字库重新核对了一遍,最后筛选出嵌入错误的十来个字符。这十来个字之间毫无联系,我排列组合了好几遍,根本就串不成一句话,谐音也不知所云。 完全无计可施。我抹了把脸,不禁笑自己真是想多了。这些错译只是很小的瑕疵,我却草木皆兵,把它当成是闷油瓶给我的线索。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也许在我心目中,闷油瓶那样细心谨慎的人,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但现在看来,说不定真的就只是一个误会,是我将闷油瓶想得太完美了。 事情往往是这样,一个太牛逼的人,连犯了错人们都很难相信,而一个太傻逼的人,就算做对了,也会以为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我伸了个懒腰,将打印出来的废纸盖在脸上,仰头假寐。 如果闷油瓶要传达我什么提示,而又不想让别人知晓,谜面肯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得明白的东西。它必须让别人看着一头雾水,但对我来说却无比简单,或者和我们在一起的经历有关,或者和他过去告诉过我的内容有关,否则连我都看不懂,就没有意义了。 就这么躺着躺着,脑海里飞舞着那些字,我陷入了半梦半醒间,忽然犹如电光一闪,我一下坐了起来。 没错,那些字在其他人看来,都是无意义的,但其中有一个字,只有我可能了解它的意思—— “巢”。 很久以前,闷油瓶就曾经暗示过的,如果他失去了记忆,就会回到一个地方,去找回重要的东西。那里就像是他的一个存盘点,而我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去那里,也许终于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我打开对照字库,把能够转换为“巢”字的语句保留,其他全部清空,然后按下“全部翻译”的按钮。屏幕上很快变成大片大片的空白,只剩下少数几个地方还留有字符,零星分布在每一页上。 这会是什么意思?我对着左看右看,忽然就想到一样东西。 在文字BBS时代,因为没法贴图,所以很流行一种用字符拼成的ASCII字符图。这个只有空白和“巢”字构成的点和块,看着就有点那种字符图的感觉。 电脑上原本就接有打印机,我一看印张默认设置,打印区域很小,心里更觉得有门。齐铁嘴的人和我的解法恐怕都没错,但是一来他不知道要删掉大部分字,二来,在那个本子上抄录的,是已经重新分布过的文字,所有的字都错位了,要是谁想把那张书图破解出来,就必须用这里设置好的打印机。 我将每一页的内容重复打印在一张纸上,随着打印次数的增多,纸张上的字符层层叠叠,组成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我拿起纸片,看着不禁心中一紧,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叫我无比熟悉的图案。 |
暖暖 |
五 齐羽 69 其实在说之前,我就猜到她会拒绝我的建议,但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竞争。想到要和小花汇合我也是头疼,一直顾不上他,一晃都到了01年,他八成早就注意到我长得和吴邪特别像了。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吴邪是我的亲儿子,因为当爸爸的成了妖怪,所以把儿子过继给了吴一穷? 虽然逻辑上说得通,可亲父子也不会像到这个程度,他真的会信吗? 小花没那么好骗,但这事的真相只要我不挑破,也没那么容易被猜到。反正从时间上判断,怎么看都该我原版,现在长大的吴邪才是山寨货。 这边是越想心情越复杂,“霍玲”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眼神坚定地盯着前方路面。早上的高速公路很空旷,两侧的风景飞速后退,我知道她是贸足了劲,再多说也是无益,便继续对着太阳研究珠子上的微雕。 珠子的通透性很强,早上的阳光穿过舍利子,在掌心落下隐隐的光斑。因为没有放大镜,我看的很吃力,幸好只要能认出来,在对照表里查找翻译并不太难。最大的问题反而是“霍玲”,她把车飙到了120以上,已经接近了小面包的极限,车身发出咣咣的声响,我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点,你要把车开散架了,我们得走着去南宁。” “偷的,坏了大不了拦个顺风车。”“霍玲”拍了拍座椅,几个字把我噎了回去。 见我无言以对,她撇了撇嘴,“怎么,看不起?” “不……”我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现在我又觉得我们不像极品家属了,比较像雌雄大盗。” “少和我套近乎,倒斗、偷车、伤人,你能吗?我才和你不是一路的。”“霍玲”狠狠踩了脚油门,超过前面一辆货车,又道,“我还想再快点呢,可惜我只会撬这种低档车,没法子。” “你说得对,我确实少了点弄脏自己手的决心。”我望了望前路,说,“下次出来,一定给你配辆好车。” “别贫嘴了,你手上的活儿呢?” “嗯……忙着呢。我觉得你要输了。”抄下最后几个密文,再翻对照表找出对应的汉字,整段话终于翻译完毕。我得意地拿起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脚底却涌起一股极寒,瞬间就漫上了头顶。 怎么会……?! 再三确认了纸上的文字,我仍然觉得难以置信。正茫然间,忽听“霍玲”发出一声惨叫,我一回头,竟看见她脖子上喷出一簇血花,头扭向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 不等我反应过来,车底轰然爆响,整辆车猛地一颠,一股巨大的冲力将我的头狠狠地砸到车窗上。几下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与呕吐感袭来,我只觉眼前一黑,四肢甩在空中,只有身体被安全带死死地挤在座位上,勒得我几乎背过气去。 等我再度清醒过来,眼前的风景完全颠倒了,一切就好像隔了一层淡红的滤镜,我抹了抹眼睛,满手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翻车了?我艰难地转了下脖子,车窗外满是杂草乱石,另一侧“霍玲”低垂着脑袋,看角度脖子已经断了,襟下全都是血。我抽了口冷气,把手指探到她鼻子下,气若游丝。 必须马上带她走。我捂着头拼命想唤醒神志,但在迷迷糊糊中只想到这点。即使对于体质特殊的我们,这么严重的伤也是致命的。如果放着不管,她的生命随时可能消失,哪怕侥幸存活,也可能造成提前尸化的后果,无论哪个我都绝不想看到。 反手摸了好久,我终于将安全带解开,翻滚着从副驾驶座中爬出来,身子一侧,忽然看到舍利珠滚了出来,下意识伸手去拦,才刚扑到掌心,胳膊就被一个人踩住了。 “哎哟,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连姘头的死活都不管啦。”说话的是一个染着黄毛的非主流,和他同行的还有三四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 只说出两个字,非主流就朝我胸前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弯腰从我手里把珠子抠了过去,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几个——去把那女的拉出来,看看死了没。” 其他人似乎很听他的话,应声都围了上去。我唯恐他们加重“霍玲”的伤势,挣扎了几下,背后马上又挨了好几脚。 “老实点儿,老子还没让你动呢。”非主流踩着我的背,转头对着其他人叫道,“你们在车里搜一搜,看看还有啥漏掉的。” 那群人把“霍玲”丢在草地上,又钻进车里稀里哗啦一阵翻,折腾了好一会才回来报告道:“蟹哥,没啥东西了,就找到这些。” 那所谓的蟹哥这才放开踩着我的脚,转身接过矮子递来的纸翻了翻,没几秒就将那些纸直接砸到站到最前的一个矮个子的脸上,“脏兮兮几张破纸有个屁用,字都看不清,我要找的是宝贝儿。宝—贝—儿,就是说明器!懂吗?” 那群跟班被喷得一脸土色,没有一个敢吭声。蟹哥气还没消,又让人把我跟“霍玲”都搜了一遍。 “居然半点油水都没有,这一票太亏了。”蟹哥将舍利珠在手中上下抛着,对着我和“霍玲”不满地啧嘴,“敢情你们从齐铁嘴那偷跑出来,就只顺了这么一件东西?”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他阴阴地瞄着我,忽然冷笑一下,将舍利珠反手塞进了自己的裤袋,“算了,你不肯讲,自然有金主来鉴别。卖了我就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来头了。” “蟹、蟹哥……”矮子张了几下嘴,结结巴巴地说:“这不好吧,四阿公问起来……” 蟹哥哼了一声,“问谁?” “不不不,我们当然不会说。”矮子和其他几个人对望了下,才怯怯地讲下去,“但是盯梢了那么久,四阿公才下令让我们拦截,回去这两个人肯定得审,这……” “屁话,四阿公四阿公,带你们发财是我还是他?你们该听谁的?”蟹哥啐了口唾沫,歪嘴笑道,“我有说过一定带活口回去吗?我们又不是开医院的,他们车子开得太飙,自己把自己撞死了,关我们屁事?”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再明白不过,毕竟我们俩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要弄死简直太简单,而且有车祸打掩护,做起来也神不知鬼不觉。 那一群人马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纷纷看向我们,看来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只有矮子一脸惊愕地缩了缩脖子,大概脑子笨还没转过弯来。 蟹哥从手下那里拿了把刀,用刀尖轮流指着我和“霍玲”,“是从谁开始呢?先杀你,还是你姘头?”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瞪着我几眼,一肘顶到我胸口上,“要死了还不老实。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晚点死吧。” 说着他对手下努努嘴,“那女的条子挺顺,咱们先爽一下,把她搞定再说。”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马上变了,原来一直紧绷的几个人瞬间表情活络起来。他们特地转了几圈,找了一块平整松软的草地把“霍玲”放平,蟹哥正忙着解裤头带,忽然有人喊道,“不好,有人来了。” 蟹哥扭头一看,喊了一句“妈的”,马上指挥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架起我和“霍玲”,跑进了路边一片小树林。刚蹲下隐蔽好,就看到几个人从高速公路上跳了下来,径直往那辆翻掉的车走去。 “是齐铁嘴的人。”有人小声说。 蟹哥点点头,哑着声音道:“他们人多。我们悄悄撤,都小心点!” 我心里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学过的格斗技巧瞬间在脑海中掠过,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弓身,同时狠狠地咬向了捂住我嘴的那只手。 一个人惨叫着被我从背后摔到了前面。我顾不上多看,跨过他拼命往山下跑,后脑风声又至,我头一低避过,心中再也没什么顾忌了,拉开嗓门对着高速公路大叫道:“齐铁嘴,你不是要合作吗?我在这里!” |
五 齐羽 71 虽然都说到那个地步了,但在几天之后,小玲珑还是依约给我寄了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整叠厚厚的报告。我正忙着拆包,疗养院的楼下却传来阵阵骚动。 “真热闹啊,看着像是八爷和他愉快的伙计们。”黑眼镜站在窗前朝下看,居然还招了招手,“啧啧,都不理我。原来不是来看我的,太伤人心了。” 我听着楼下的动静,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纸张,“估计八爷是急了,做事这么不低调。不过现在我还不想见他,虽然他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他们进不来的。”他指了指我手上的纸,“所以说,八爷的目标是这个?” “也算是,也不算是……你自己看吧。”我草草翻完,顺手递给了黑眼镜。他有些惊讶,简单扫了几眼,脸色看着就变了。 “为什么会有这东西?”黑眼镜皱着眉头问,这是我认识他以来语气最严肃的一次了。 “张起灵留下的信物,上面的信息就是这个。很显然,齐铁嘴也破解出来了。”我道,“我和他的差别只是,我拜托了小玲珑,搞明白了这背后的原理。” “但那不应该是这个……” “不……”我打断了黑眼镜,“信物里有关于尸化的秘密,而不是关于‘解决’尸化的秘密,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 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侧耳听着楼下的喧嚣,过了一会才说道,“你知道么?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颗舍利珠上的是这种信息,后来我想通了。张起灵是张家全体的信仰,是全族人的希望,因为他是真正的不老不死,可以带领所有人走向正确的选择。即使在泗州最末一代的张起灵,选择了分裂张家的道路,他的不死神话依然没有被打破。但是,这不是真的——” “有唯一一样东西,可以夺取他们的性命。其实很早以前我们就该发现了……为什么张家要垄断黑金的矿源?为什么黑金能够降低尸化度?在低浓度的时候,它确实可以治疗尸化,但那是因为,它会破坏陨玉的拟态。” 黑眼镜捏紧了报告,“就像化疗一样……” “你看懂了。”我点点头,肯定他的回应,“但是,一旦到达某个量,它就是致命的毒药。所以,每一代的张起灵,都必须死守这个秘密,也绝不能告诉外人。之后他们会不停地工作,中途一次次的失忆,然后再启动,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再也没法为人所用的那一天。在新的继任者面前,传授完毕生的经验后,他们才能服下黑金制成的毒药,迎来最后的安宁。” 我下了最后的总结,“‘不死之躯,黑金灭之。’这是我从舍利珠上获取的,极其简短的一句话。顺便一提,这种毒药是针对全体不死者的。从一开始,希望什么的就不存在。” 一阵短暂的静默。我们两厢无话,一起往窗外望去,直到楼下的声音渐渐消停,再过了一会,齐铁嘴颤颤巍巍的背影走出了疗养院的门厅,几个跟班追随在他身后,逐渐往远方离去。 “‘霍玲’说得对,越是公共的地方越是方便隔离。”我发自内心地道出自己的感想。 黑眼镜问我,“你现在感到了复仇的快****感吗?” “没有,我麻木了。”缓缓地摇了摇头后,我想了一会,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特别可笑。争来争去,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但这还不是结局,至少不是最终的。”黑眼镜耸了耸肩,似乎这个消息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打击,“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的那八个字?” 我不由苦笑,“对不起,我完全没听。” 黑眼镜叹了口气,道:“哑巴在接触到秘密的那一刻,就预想了会带来什么后果吧。我虽然不知道秘密是什么,但他直到消失前的一刻,也没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我相信他的判断。因此,我才想劝你不要去找,可惜鸡蛋上的位置太小了,我没法把原因都写上去。”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是人所能承受的,有时隐瞒只是为了保护。”我倒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这话真他妈的对。不过无所谓了,我本来也没奢望过……不过你是怎么回事?你好像也不怎么失望?” 黑眼镜咧了咧嘴,“不不,你这话就说得很没良心了。我真的很失望,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对他的话,其实我算是心有戚戚,不过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说点实际的吧。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谋求解除尸化的方法,就是不死者组织存在的原因。如果消息传出去,众人失望之下,很难说会不会重新洗牌。 “不知道。但是,肯定会来得很快。”黑眼镜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峻。 打心底说,我当然希望他想错了。但是事情的规律就是,越不希望发生的就越会发生。在宿命的天平上,本来就没法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放在同一边。无论我用什么去交换,都只能保住其中的一部分。而另外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永远地离我而去。 仅仅过了三天,我便迎来了我的业报。 这一天天气不好,我起来得很晚,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忽然就接到了短期离院通知。我的康复情况显然还没好到足以出院的地步,但护士告诉我是家里出了事,尽管医生并不完全同意,但经过协商,最后还是允许我回家一趟。 要把我弄出院,这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我并不意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下午依约出去,就看到板寸开着轿车正等在疗养院门口。 我们之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交谈,上了车以后我一概闭目养神,由他随便开,颠簸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板寸哼了一声,我眯了眯眼,看着车外的景色,感觉有股莫名的熟悉,忽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就涌了上来。 “你怎么把我送到这里?”我问。 “送你回家啊?医生没跟你说吗?”板寸铁青着脸,“你自己进去吧,八爷只是通知我把你送到这,其它我一概不管。” 我踌躇了一下后下了车,板寸皱着眉头横了我一眼,便转头发动轿车绝尘而去。我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街角,转身再看停靠的地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里不是齐铁嘴的寓所,而确实是我的家,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爷爷的家——杭州的吴家。 推开久违的大门,我抚摸着木制的门框迈过门槛。室内一片幽深,午后的光线没有照进大厅的最深处,但我隐约能看见厅堂中有人坐在茶几旁,身旁的茶杯飘荡着蒸汽,带起一室淡香。 “总算赶上了。”那人缓缓地转过身,对我点了点头。 “不……”我退后一步,全身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因为我辨别出来了,那股香味,并不是茶香。 “爷爷……”我的声音近乎于呻吟。这一刻我已经明白,即将降临到我身上的惩罚是什么了。 |
五 齐羽 72 爷爷招了招手,让我坐到对面。我只觉得步子如铅般沉重,脑海中充塞着无数记忆的片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位置上的。 “还能这样和你正常地谈话,真好。” 爷爷的语气很淡定,我坐正身子,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眼睛一直发酸,怎么使劲都还是模糊一片。 “他们……想把你怎么样?” 爷爷笑着摇了摇头,将一个茶杯放到我面前,又拿起了茶壶,“大限将至。享受了这么多年额外的寿命,也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不对,我明明记得不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难道我要说,在我的记忆中,他是死于明年开春,所以现在还命不该绝吗? 何况距离那时候,也没剩多少日子了。 爷爷又笑了,拉起一边衣袖,露出大半截手臂。只见上面遍布着暗红成片的斑点,有一些较大的已经转黑糜烂,简直触目惊心。 “两天前出现的,尸化已经迫在眉睫,我没多少时间了。”他解释道,“还好老七带来了好消息,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从刚才开始的猜测被证实了,我的心顿时一沉,猛地站了起来,“他,他们果然是要用你试药?!” “是我提出来的。”爷爷平静地说。 “开什么玩笑?你只是生了病,会好起来的!”我拼命地抓紧他的手腕,“现在就去医院!谁敢拦着,我宰了他!我——” “小邪……”爷爷按住我的手,长叹了一口气,“不要自欺欺人。” 他这么一说,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脑海中闪过千万个念头,只想怎么能救他,但又好像一片空白,所有的念头就像无疾而终的白日梦,没有一个有完整结尾。 爷爷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等我平静了一点,才又握着我的手重新坐下。 “小邪,有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所以我想今天全部说完。” 我深呼吸了几次,总算定下心来,深吸口气说:“好。” 爷爷按着我的手背,笑道:“一直以来,我想要的都不是‘不死’。我们这些人,本来就少有善终的,三爷、老六,还有我的二公。” 我不禁“啊”了一声。二公,那个我从未见过的长辈,吴家的第一个不死者,他的惨死仿佛一个诅咒,烙印在我的整个家族中,从他到爷爷、到三叔,再到我,一次又一次想摆脱痛苦与不幸,却都无法幸免。 我握紧了爷爷的手,他的手干瘪枯槁,但又温暖有力。就是这双手陪伴了我的童年,直到现在都在支撑着我。难道我真的就这么无能,什么也没法回报他吗? 爷爷缓缓说道:“二公养育我一辈子,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局。因为我的懦弱和犹豫,错过了帮助他的机会,让他心怀遗憾地走。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小邪,你知道吗,我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厉害。 “我在那时,是被大佛爷和小九救下来的。他们走的道路不同,但都是为了保护别人。后来他们都不在了,我想,我必须担下这个担子,所以才会有帮会,让幸存的人能互相扶持。但是我们希求的,并不是长生不死,而是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的、心满意足地过完一生。 “所以已经够了,我很高兴有这么平静的死法,而不是在恐惧中等人来斩首。我不怕死,只是怕我的死去,会给你们造成损害,所以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 我摇头,“可是还有黑金疗法啊,就像我一样,只要控制好剂量……” “不是的。黑金疗法对你有用,是因为你还年轻。”爷爷轻轻笑了,“实际上,在你接受了黑金疗法起了效果以后,知学曾经想把这个方法复制到其他人身上,但是连动物实验都没成功。一万只兔子,尽管实施了黑金疗法能活更长的时间,但是最后还是会尸化,而且老兔子比小的尸化得更快。” 我瞪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了……” “这也是我真正想对你说的。”说完这句话,爷爷站起身来,“另外还有个人,有话给你。” 我跟着站起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爷爷没有再多解释,只是带着我走进里屋。 这里的布置我再熟悉不过,在杭州,我家的老宅也算是十分气派的,这里养育了我父辈三兄弟,我的童年时光也在这里度过。可是在爷爷离世前几年,他逐渐将家业分到我爸和二叔三叔的手上,我们搬出大宅,这屋子就只余下了他和奶奶两个人。 我的奶奶晚年过得非常潇洒,与我爷爷比毫不逊色。偶然回家一趟,很难同时见到他们两个人。当时我还小,完全没想过这其中的玄机,现在想来,也许这样的安排根本就是爷爷有意为之。他深知自己的结局,提前做好了各种安排。唯独是我奶奶,聪敏通透如她,最后到底知道多少呢?莫非爷爷要带我见奶奶,与她摊牌? 我感到十分紧张,但一路进到最里面的房间,却是空无一人。爷爷在靠墙的椅子坐下,指了指柜子上一台很大的卡带式录音机,“你听。” 我有点疑惑地靠过去。这台录音机是我爸工作的第一年买来送给他的,在那个年代算是十分奢侈的东西。爷爷很喜爱听评书和唱戏,所以将这个大家伙放在自己的寝室,用了很多年依然好使,后来爷爷去世后,还一直留在老宅里。 透过透明的卡盒盖,我看到里面有一盒录音带,但已经放到了尽头。于是我按下了倒带键,重新播放出来。 开头是磁带的兹兹响声,过了一会,我听到了些人声,虽然噪音不小,但人语声听起来还算清晰。 “所以,你又要出发了?”这个声音是属于爷爷的。 “是的。”这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得到的东西很重要,但还不够。我必须去取另一个族长信物。” 我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个语气,那是闷油瓶。 |
暖。 |
首页 上一页[9] 本页[10] 下一页[11] 尾页[1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盗墓笔记 最新文章 |
潘子当时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啊 |
·191首盗墓同人歌·(lrc基本补全)·可以 |
《盗墓笔记》卖腐? |
大家觉得盗墓笔记哪一部最恐怖?秦岭神树发 |
来yy一下 小哥从青铜门出来后对天真说的第一 |
终极笔记后续 |
整理了下灯海寻尸的txt,放楼下下周回来再整 |
张起灵在青铜门里吃什么。1蘑菇2小黄鸡3人面 |
聊一聊房屋发展史·JPZ |
应该没错了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