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遮天 -> 《四海鲸骑》 作者:马伯庸、驰骋、赵老湿 -> 正文阅读 |
[遮天]《四海鲸骑》 作者:马伯庸、驰骋、赵老湿[第3页] |
作者:星罗伞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一一一一一一 |
什么时候有更新啊? |
老何说了那么多,依旧没说明猫为何在蓬莱地位如此之高,还是铜雀悄悄告诉建文,“听说破军原本也出身富贵,少年时曾经落难被仇人追杀,靠着一只老猫每日叼回食物才没饿死山里。后来破军感念老猫的救命之恩,发誓要善待天下的猫,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建文听了心中一动,他想起自己的身世,破军竟原来也有这样的经历?不由得产生莫名的亲切感。 大道尽头是座结构简单但高大的厅堂,厅堂木质的屋顶和柱子旁都趴着各式各样的猫。 “签厅到了,列位在廊下稍等,我去向判官郎君回禀一声。”老何将众人引到厅内的廊下木栅栏后稍待。木栅栏旁边早有几个异国装束的人在那里站着,看样子都是等着见判官郎君的。 “判官郎君?”建文想起一路上不止一次提起这人,问道,“何大叔,请问这判官郎君可是一直说起的那位小郎君?” “正是如此,我蓬莱岛总岛数万人马、数百船只,周边又有二十四卫所,每个卫所都有判官一名,那真是上船管军士,下船判刑讼。二十四卫所判官都是这位蓬莱岛的总管判官郎君统帅,乃是我家大王手下第一得力干将,那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何原本是个极健谈的,建文这一问勾起他话头,站着说个没完,整张脸兴奋得红彤彤的,像是刚喝了半斤烧刀子老酒。 铜雀怕老何说个没完耽误事,赶紧上来用手推他,“快去快去,先禀报了,回来慢慢讲。” 老何这才悻悻闭上嘴,上厅去回禀。 签厅的厅上和廊下中间虽隔着栅栏,相去倒是不远。建文扒着栅栏,踮起脚尖朝厅上看,只见厅上两边摆着二十张桌子,有二十名文书模样的人正在奋笔疾书抄写文件。正中间是一道麒麟屏风,八名手执长柄刀的武士围在四周,正中端坐着一位身穿中亚阿巴斯朝风格精致小甲、外披中式绣金紫色大氅的青年。这青年看年纪二十七、八岁,身材中等上下,面色竟是很白皙,看来他就是所谓的判官郎君,之前说的面黑大概只是讲他脾气暴。 这位年轻的判官郎君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几十份公文,旁边有随从在给他一份份念。建文在厅下倒也隐约能听到,似乎都是些蓬莱本岛和周边卫所的钱谷兵器之事,又有一些被蓬莱羁縻的小国的近况。 判官郎君双手交叉放在桌案上只是听,偶然插两句话,念公文的随从会将要点重复诵读。一篇公文念完,判官郎君则会简单做出批示,有时他也会伸手把跳上桌案企图在公文上伸懒腰的猫抱回地上。 “亚松方面的异动可以令第十七卫所的水师前去协助弹压,只可炮击不可参与陆战,只要入侵之敌知难而退,我师转为优势即可返回。” “关于第二十一卫所遭遇风暴的修缮费用,总岛就不拨钱帛了,可以让他们拉二十船砂糖自行卖掉。” “西洋人想在吕宋开货栈?那边虽然没有明军水师驻军总算是大明势力区,我等蓬莱不好直接插手。但可以派人告诉洋人兵头,货栈常驻大型战船不得超过三艘,火炮总数不得超过一百门。若敢不遵从,我蓬莱水师见一艘打一艘。” 判官郎君连续判了好几份公文,这才看到老何在堂上垂手等着他。老何上前和他说了几句,判官郎君赶紧站起来,带着八名武士亲自迎出到廊下,见到铜雀连忙行礼,“铜雀老先生如何还要人通禀?蓬莱岛有今日兴旺,还不是当初老先生几次帮忙采办船只军火,又借我家主人那几笔银子?” 铜雀点点头算是还礼,说道:“老夫区区一介商人,当初不过趁着破军大王囊中羞涩时投下几笔小钱,破军大王给商团的几笔生意都赚了十倍以上,早还清了。” 和铜雀见完礼,判官郎君叫来随从,嘱咐他将排队等他接见的外国使节都先带下去歇息,今日有贵客至,他们的事明日再说。 一旁看的建文听说连破军都欠过铜雀钱,忍不住问道:“老先生当初借出了多少钱?” |
屋顶上的判官郎君和屋下追踪而来的建文异口同声地说道。屋顶上端立着的,可不正是三名身穿飞鱼服、手提绣春刀,身高容貌几乎并无二致的锦衣卫? “哈哈哈哈,小郎君,好久不见啊。” 随着大笑声,只见街道上老何殷勤引着一名身着华丽蟒袍的明朝官员,带着七、八名和屋顶上一般打扮的锦衣卫走过来。路边的蓬莱士兵们纷纷停下手里工作看这一队人。 判官郎君纵身从屋顶跳下来,将手里带着血的斩马刀扔还给赶来的武士,朝着官员拱手道:“褚指挥使,既然说是以使者身份会见我家主人,如何破了我家规矩,带兵刃进大黑门?” 褚指挥使也不还礼,笑道:“倭寇忍者都能带刀潜入不被发觉,我等锦衣卫都是万里挑一之能士,又怎会差过倭寇忍者?你看,亏了我们没交出绣春刀,要不如何助你擒获此贼?”说着,他一指屋顶,三名锦衣卫将失去抵抗能力的忍者从屋顶拖下来,交给判官郎君身边的武士。 “权做见面礼好了,小郎君就饶恕我手下私带兵器之罪吧。”指挥使哈哈大笑,判官郎君也只好作罢,让随从去追查城内有无残余的忍者,然后说破军大王已在正堂摆下盛宴,专门招待指挥使大人。 建文从认出屋顶上的人是锦衣卫后,赶紧和七里闪身进暗处。这锦衣卫本是他太祖爷爷创立的,只对皇帝负责。太祖爷爷晚年时裁撤锦衣卫,尽烧衣冠器械,后来听说燕王登基后又恢复了这个组织,不问可知,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 万万没想到破军竟会在蓬莱宴请锦衣卫指挥使,建文不觉惊心,“何以大明来使不是文官而是锦衣卫,莫非破军已然投靠了大明?若是如此,我方才以言语刺激判官郎君,他会不会当场将我供出来?” 他望向铜雀,只见铜雀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担心,内心也不禁安稳许多。判官郎君和指挥使又说了会儿话,并没有泄露建文的任何信息,中间还抽空给老何眼色示意,老何朝着他点点头,然后找机会凑过来对铜雀附耳说道:“你们那船我早藏好了,你尽可放心好。” 说罢,两人又挤眉弄眼,相视轻笑一番。 “铜雀老先生,我想去宴会上听听锦衣卫的人和破军说些什么,你可有办法让他们认不出我来?” 建文见铜雀毫不担心的样子,知道他有办法,赶紧去求他。铜雀见建文来问了,这才又从胯下捞出铜雀来,用手拧拧雀尾的铜嘴,喊声“闭眼”,雀嘴对着建文的脸吹了几下。只见雀嘴里冒出紫色的烟雾,建文的五官随着烟雾渐渐扭曲,等烟雾散去,他的脸竟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面色略黑,鼻梁塌陷,隆起的厚嘴唇上还有小撮老鼠尾巴样的胡须,像是南洋爪哇人的模样。 “我也要去。”七里说道,铜雀将铜雀嘴对准七里要吹,七里看着建文古怪的外貌坚决拒绝。虽说是忍者,七里毕竟还是年轻姑娘,像雀鸟怜惜羽毛般珍爱自己的姣好容貌,她可不想被铜雀变成建文那样怪里怪气的模样。 “万一变不回来怎么办?”这是七里心里想说的。 “让我自己来,忍者易容乃是基本功课。”说罢,她便蹲到墙角无人处自己去化妆。不多时,七里再走出来,已变成十五、六岁俊秀的小厮模样,只是面色略微蜡黄,好像大病初愈。 铜雀和建文都对七里的易容术赞叹不已,建文忍不住后悔去求铜雀帮忙,要是早点求七里,大约也能将自己变得好看些。 “待会儿若问,就说你是我远方内侄,她是跟班小厮。” 铜雀才嘱咐完,果然判官郎君向指挥使引荐铜雀,双方寒暄几句,一起前往蓬莱岛的正堂赴宴。建文和七里扮演的身份略低,只能和诸锦衣卫同行,这让建文忐忑不已,他总怕自己脸上露出蛛丝马迹,会被这帮比猴还精明的家伙发现。 |
什么时候才有更新啊 |
跟着来的另一名锦衣卫扔掉雨伞,伸手去抽腰间的绣春刀,沈缇骑知道他拔刀在手大家都活不成,赶紧按住他的刀镡,将刀轻轻送回刀鞘。 “要杀他灭口吗?”从语气判断,判官郎君显然是在和沈缇骑说话。 沈缇骑紧紧握着那名锦衣卫抓着刀的手,略带颤抖地说道:“不必,这是我的人。” “好吧,你让他闭紧嘴。”判官郎君点点头,然后指着地上还在倒气的家伙问道:“怎么处置?” “让我来好了,不会留下痕迹。” 沈缇骑缓缓蹲下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判官郎君的手,大约是怕他给自己也来那么一家伙。 沈缇骑伸手按住地上那锦衣卫的胸口,只见从他袖子涌动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出来。不多时,从他袖口出来百十只黑色小甲虫,甲虫爬上锦衣卫身体,从口鼻耳等窍门爬了进去。不多时,只见他的身体渐渐萎缩塌陷,似乎是被甲虫从内部吃空的样子。建文觉得嗓子痒痒得想吐,七里和铜雀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看样子他们没少见过这样的场景。 不多时,锦衣卫的身体不见了,甲虫们又将他的衣帽、刀具也都吃了,真不知道这些虫子胃口怎么这般好。刚刚还在地上的尸体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点渣滓都不剩,仿佛世上从未存在过这人。 沈缇骑又一招呼,那些甲虫爬回他的袖筒,无影无踪。 “哼,你们锦衣卫杀人灭口的办法倒是便当,省得我费事了。”判官郎君看完全程,似乎也觉得很是新鲜有趣。 “小郎君一句话的事,小人怎敢不办?多年来收了小郎君怎么好处,让咱伏在锦衣卫里替你做眼线,如今正是用得着小人的时候。”沈缇骑没起身,仰头陪着笑对判官郎君说道。 “回去和指挥使怎么讲?” “小人自有说辞,小郎君尽管放心。”沈缇骑犹豫了下,又问:“那指挥使大人说的事……” “我自有计较,回去就说我答应帮胡大人做掉破军就是。至于怎么做,还要容我想想看,破军待我也不薄,如果真按着胡大人的意思来,我看也太过草率。还是那话,破军手下有一班老兄弟,此事还要徐图再进。” 判官郎君话音刚落,忽听巷子外有人大声喊:“建文,是你在里面吗?俺找你们找得好苦!” 建文心中大惊,暗想:“他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这声音正是腾格斯。 本篇完 |
大家好,我是城市管理执法人员 谁允许你在这里摆摊了,保护费交了吗 |
“喵!” 一只腿上扎着绷带的小猫不知何时溜到建文脚边,蹭他的裤管。建文认得,这只小猫正是昨天在柏舟厅破军怀里抱着的那只。 “原来是你,”建文蹲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它,“你怎么没和破军在一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想来看看。”建文话音刚落,背后传来破军的声音。 建文赶紧站起来回身看,破军可不正在他身后抱着手臂看青龙船。他只有一个人,并未带随从,小猫大约是他抱来的。 “真是艘好船,我好想再坐坐看。”破军望着青龙船,发出如此感叹。 “也?”建文吃惊地看着破军,“你过去坐过青龙船?”这话说完他忽然明白自己问得多余了,破军曾经在大明水师中地位仅次于郑提督,四灵船在自己出生前便有了,他自然是见过的。 破军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青龙船前抚摸起它的盘龙轮盘来,“青龙船啊,看样子你受了不少苦,竟然变成这副狼狈模样,哪里还像大明水师威名赫赫的四灵船?你当年同白虎、朱雀和玄武从不分离的,如今却舍下它们独行,真是可怜。” 破军才说完,青龙船竟发出“呦呦”的轻柔鸣叫。建文睁大眼睛,他猜到破军必是见过青龙船,却没想到青龙船竟会对他有反应。 “为何……你和青龙船会如此熟悉?”建文问道。 破军并不答话,他脱去披在身上的紫色大氅,闭上眼,用额头触着青龙船的船壁,静默无声。过了良久,他忽然睁开眼,对建文说:“青龙船对我讲了你们如何从大明水师逃出来,如何在泉州蛰居,还有之后的事。它说你对它很好,在泉州拼命工作,用微薄薪资换来木料给它。” 说到这里,破军忽然开心地笑起来,这个威震天下的大海盗,这个掌握十万人马的蓬莱之王,这个嘴上已遍布胡须的中年男人,开心得像个少年,“你是个好人,对小青龙好的人,内心必然极好。” “难道说……”建文不知为何,暖意涌上心头,他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难道说,你坐过青龙船?” “当然坐过,”破军笑意盈盈的脸上泛起一分豪气,“当初打败南洋诸国联军的狮子洲海战,青龙船可是我的座船。” “你的座船?”建文想起了破军向他讲起过的那次海战,那是他和郑提督分道扬镳的战斗。破军率领偏师遇到南洋诸国联军的主力,苦苦支撑了六个时辰,从天明打到天黑,友船一艘艘沉没,几乎到了弹尽刀折的地步。在最后时刻,郑提督的主力才姗姗来迟,终于击败敌军,取得海战的胜利。 “那时,他竟是乘坐着青龙船出战!” 建文仿佛看到青年破军双手拄剑站在青龙船的船头,呵斥着水手向残存的友军发出信号,让他们向自己靠拢。以青龙船为首的这支舰队,像楔子般朝着几倍于己的敌军突击、突击、再突击,将敌人的阵型撕裂,如同重击铁砧的铁锤。 青年破军的身影和眼前抚摸着青龙船的中年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是如此高大,全身散发着不可战胜的刚毅之气。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如此亲切,难道是因为我们都曾经是青龙船的主人?”想到这里,建文心中又是一颤,“这样的人,我怎能让他死于阴谋诡计中。” |
“兄长,我有一事,正要说与你知。” 建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将昨晚听到的判官郎君和锦衣卫相勾结的事都说给了破军听。一边说着,他一边观察破军,只见破军神情并没有因此产生波动,只是会在他停顿时“嗯”一声,或者说句“后来呢”。 等建文说完,破军还是在继续从船头走到船尾地抚摸着青龙船,似乎并不感到震惊。 “判官郎君这是要僭主谋逆,兄长还请早做打算方好。若有用到小弟处,小弟万死不辞。” 说出最后这四个字,建文感到积淤在胸中的块垒一时尽散,只要破军说句话,他真的可以尽力为他去战斗。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闸门外响起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全身戎装披挂的判官郎君竟然带着七、八个随从走了进来。建文错愕不已,他心中不停反问着自己“难道我说晚了”? 只见判官郎君走到破军跟前,说道:“大王,有艘倭国大船在蓬莱附近海面游弋,看轮廓恐怕是幕府将军的火山丸,你看怎么处置?” 听说火山丸像影子般赶了上来,建文反倒松口气,只要不是来杀破军,别的事反倒是不打紧了。破军双眉舒展,并不见慌乱之色。他考虑了片刻,对判官郎君下令道:“派二十艘战船出战,先行警告,若是不肯离去就给予颜色。日本人和我们说好的互不相犯,小郎君,你亲自指挥。” “是。”判官郎君躬身行礼,又说道,“昨天抓住的那名忍者我审过了。用尽刑法他才招,可话没说完便咬舌自尽了。” “哦?他怎么说?”破军忽然来了兴趣,看样子日本人是有什么势在必得的目标,这才敢踏蓬莱的虎尾。 “他说……”判官郎君看了一眼建文,说道,“他说,和他身上一样东西有关。” 破军也看向建文,看样子判官郎君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旋即他对判官郎君下令道:“你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是!” 判官郎君又行了一礼,转身才要走,破军忽然又叫住他,冷不丁说道:“对了,方才建文说,看到你和锦衣卫的人合谋要杀我了。” 没想到破军竟然如此随意地将阴谋说出,建文暗怪破军太不小心,自己后退几步。本以为阴谋被戳穿,判官郎君肯定脸色大变,“哇呀呀”怪叫着从随手手里接过斩马刀,来和建文、破军火并。不料,对方表现得异常平静,眼神充斥着“真是多管闲事”的意思,狠狠盯了建文几眼,盯得后者内心直发毛。 之后,判官郎君带着亲兵们就去安排船只出战驱逐火山丸了。 “兄长你怎么这样草率问他?就不怕他当场发难吗?这可是谋反,谋反啊!”建文对破军的举动既是惊愕,又是生气。 破军倒是不慌不忙,踱着步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小郎君想反我,这在蓬莱从不是秘密。早在降服他时我们就定下约定,他为我所用,若是看我哪天虚弱不堪,大可取我而代之。他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脾气虽暴却是直来直去,不会趁人之危,对暗杀之类最是不耻。你方才说的事,他昨晚和锦衣卫分开就直接去找我讲过了。” “可……可是……”虽然不懂判官郎君和破军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建文还是不死心,还想继续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收受锦衣卫那么多钱财,靠着锦衣卫相助爬到今日地位,只怕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
“靠着锦衣卫?”破军不屑一顾地哼了声,“我在大明做官时,锦衣卫算什么东西?他们不过是给小郎君一些情报,资助一些银两,以为靠着这点肖小手段就能俘获人心。我破军看中的人,自己若没几分本事,断断不能在这蓬莱岛混出头来。判官郎君的名号也是这些年在我手下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褚指挥使还真高看自己。” “可是……他们给判官郎君的银子……” “那个啊,每年小郎君从他们那里收到的银子,都会做本账送到我这里。亏了他们这些年资助,帮我多养出三卫的人马。”破军说到这里,露出狡黠的神情,“锦衣卫的肮脏手段我最了解不过,他们能花钱让别人做的事,绝不会脏自己手,反正他们有的是钱,让他们花去吧。” 建文这才知道,原来判官郎君和破军之间竟是心照不宣,判官郎君和锦衣卫虚以委蛇的合作拿来银子帮着破军养兵。锦衣卫以为判官郎君早是自己人,谁知破军对他们的小小阴谋竟洞若观火,不过是利用他们套换些利益,锦衣卫还自鸣得意地以为花钱在破军身边布下一招绝妙的暗子。 建文不禁对破军钦佩不已,他对一切的掌控竟是如此纯熟,甚至可以利用敌人的阴谋获得更大的利益,他问道:“那么,破军若是真有虚弱的一天,判官郎君会打倒你吗?” “会,当然会,他是我的敌人,不过为我所降服,暂居于我之下而已。”破军的口气像是在说邻家闲话似的轻松,“不过他会堂堂正正地来打倒我,而不是从背后放箭,这是我们二人的约定啊。” 建文迷惘了,破军和判官郎君这种部属不部属、敌人不敌人的关系,让他捉摸不透。 闸门外人声嘈杂起来,许多人喊着号子,承载着重物的大车车轮的“吱呀呀呀”艰难转动声也传了过来。老何带着一众人,拉来好几车的上好木材。 “轰轰轰!” 远方海面传来大炮的轰鸣,看样子判官郎君是和火山丸干上了。 破军对此并不在意,挽起袖子对建文说道:“贤弟,让愚兄陪你同去投喂青龙船如何?愚兄记得它当年最爱吃的是橡木,也不知如今口味改变没有。” 建文摇摇头笑起来,他笑自己杞人忧天,破军这样的人物,区区几个锦衣卫的阴谋又能奈他何?自己倒是枉自担心,也不知判官郎君还会不会给他好脸。 “对了,破军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用异常轻松的语气问道,“贤弟你想不想听关于佛岛的事?我来讲给你听啊。” 本篇完 |
“很好,同伴齐心,这可算是五成把握。”破军左手按下五根手指,握成拳头,“这样一来,你可以去了。” “唉?那也不过只有五成把握,还有五成要如何是好?”建文见破军只算出五成把握就说可以去了,不禁觉得古怪。 “五成还不够?贤弟你也太贪心了。”破军又摸着颌下短髯笑起来,“天下事哪有十全把握的?能有五成,已算是极幸运的,剩下的一半靠你自己努力,一半要靠运气。” “原来如此,天下事原来有五成足矣。”有破军的肯定,建文感到胆气壮了许多,问道,“兄长之前说,前往佛岛要过七个旋涡区,又有七个雷暴区?” “正是,船只到得该海域,司南会失去方位,那里还有各种奇怪的海怪巨兽,专一将无缘之人的船只拉到水下。不过那都不打紧,其地还有一种蜃怪会吐出云气,造成海市蜃楼,天上又有万千魑魅魍魉,会故意将航海者带偏航道,不能辨其真伪者会被带上歧途。此外,还有一种鲛人生于斯处,据说乃是数百年前一位高僧留下守卫佛岛的信众……” “鲛人?”听到鲛人,建文想起七杀身边的小鲛女,“我记得阿夏号也有位鲛人少女,不知她可与那些鲛人有关。” “你说她吗?或者他们属于同种吧,但只怕不是一族。那些鲛人生活在海底,神出鬼没,专一袭击前往佛岛的船只。我也曾派遣过十几艘船前往探查,回来的仅有一艘,而且破烂不堪,水手多濒于死亡。此后,我派人将前往佛岛的海道封为禁区,时时派员巡视,不许船只前往。” “如此说,兄长是知道去佛岛的准确通路?” “当然,”破军不无得意地抓住他烟袋锅的后半部,用前端的铜锅在地上画起地图来。他先画了个小圈,“你看,这是蓬莱岛。”又在小圈不远处画了个大圈,“这是佛岛所在的秘海。”然后在被他称为秘海的圈子里点了七个点,“这些就是佛岛了。” “佛岛有七个?”建文见破军居然点出了七个点,忍不住叫起来。 “不不,并非如此。”破军说,“佛岛必定是只有一个,有若干人号称见过佛岛,但位置各不相同,他们互不相让,却又都不像说谎。由此愚兄可以判定,这岛似乎不是固定在一处出现,而是行踪不定。” “这就难了,我们就算到了秘海,岂不是也不一定能找到佛岛?” “谁说找不到?自然有找到的办法。据说若是遇到至善至诚的有缘人夜半进入秘海,秘海会出现佛光异像。海面先是出现道道闪光,迅即化作星光点点,如万斛明珠散落,海面光晕倏忽万变,拼出天上星汉坠落凡间景象,佛岛便会在这海上星汉的尽头出现。” 说到此处,破军话锋一转,“贤弟,和你讲了那么多,你还未告诉我为何要去找佛岛。我只听说,大明皇帝御驾亲临水师,在海上感染急症驾崩了。太子不知所踪,后来燕王顺位继承大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急症驾崩?”听到这几个字,建文恨得咬牙切齿,他想起在船上看到的改变他命运的一幕。话说至此,他也不想再隐瞒,将亲眼所见郑提督杀死父皇的事都讲了一遍。破军初时尚好,待听说郑提督杀死皇帝,面色变得凝重,用烟袋锅拄着地面,似有不肯相信之意。 见破军默然,建文知道他对郑提督杀死父皇的事难以置信,便说道:“小弟我若不是亲眼见到父皇死于他剑下,也是断断不敢信的。只是此事乃亲眼所见,后来他又派人追杀于我。兄长宅心仁厚,只是你与郑提督相别十年有余,此间他在朝中权势熏天、炙手可热,正所谓人心难测,他只怕早就不是当年你所知的郑提督了。” “话虽如此……只是我与他自幼相识,虽然知道他热心功名,但毕竟初衷还是为能做一番事业。我与他分道扬镳,不过是意见相左,到底是君子之争。”破军长叹一声,显然对这位自小的兄弟变得难以相识仍不敢确信,“愚兄正是不愿在官场的染缸侵染才宁可却职留在南洋,自家快活度日。他情愿飞蛾扑火,与那班朝臣周旋,污了自家清誉便罢了,我还信他是为国为民,不得已而为之。这弑君大罪,他如何竟然……竟然……” “兄长有所不知,他早就投靠了燕王,乃是燕王安插在我父皇身边的爪牙,弑杀我父皇只怕是燕王的阴谋。” |
又捕获一只 |
好看,嘻嘻 |
七里稳下心神,朝着船甲板上疾奔,两道珊瑚痕迹在她脚下时隐时现,一直将她送上甲板。 待她落在甲板上,只见船上六名锦衣卫肠穿肚破倒在地上,三、四十具天狗众和日本武士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幕府将军巨大的身躯跪在地上,李千户浑身是伤,绣春刀深深劈进幕府将军的右肩。 李千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肌肉颤动,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双手紧紧握着刀把。过了片刻,他的双手松开了绣春刀的刀把,身子朝后直挺挺倒下去,一把胁差短刀深深插在他心脏的位置。 幕府将军慢慢站了起来,他左手抓住插在自己左肩上的绣春刀,拔出来扔在一边,鲜血从伤口喷涌出来。幕府将军似乎并不在乎伤口,他将野太刀交在左手,转转脖子,踩着一地滑腻腻的血浆,朝着七里走来。 七里感到深重的压迫感,带着狰狞面具的幕府将军,似乎拥有着鬼神之力。她心一横,用日语说道:“武田大人,可还记得百地忍者之里,被你杀害的一百余口吗?” “一百余口这点点数量,我怎么会记得?”面具后传出幕府将军冰冷生硬如铁板的声音。是的,一百余条性命对他算什么?在统一日本的战争中,他杀死的人何止百万?光是将上万人头堆砌成“京观”的事他也已做过不少次,区区百人性命又如何会记在心上? “好。” 七里只说了一个字,拔出腰间的忍者刀,娇小的身躯朝着幕府将军冲去。 迅速驶离大安宅船的锦衣卫海船上,沈缇骑目睹了大安宅船上血腥的战斗。 他的小随从锦衣卫怯生生凑到旁边,问道:“大哥,咱们就这样把李千户扔在倭人那里,看着他被杀,还赔上六个弟兄,真的好吗?” |
什么时候才有更新 |
不远处判官郎君的船队停止了进击,甲板上的士兵们都在欢呼咆哮着,高举的武器在阳光下耀人双目,几乎让王参军看不清发生什么事。 他眯着眼仔细看,只见判官郎君船队背后出现了近百条战船,这些战舰阵形严正,当先一条的大船是条不亚于宝船的巨型战船,随行所有战船的桅杆上都高扬蓬莱的旗帜。 “是蓬莱本岛的主力船队?” 王参军又扶了一下滑落的头盔,认真观瞧,果然在那艘巨船上看到了身披紫色大氅的破军,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凝视着郑提督的宝船。 判官郎君见破军的巨船从旁边过去,朝着船上的破军激动地大喊道:“蓬莱已经改变完形态了吗?” 破军微笑着点点头,“多亏你拖延时间,郑提督的船队现在全部在蓬莱的主炮射程内。” “大王,你看那边!” 破军身旁的一名小校指着大明水师的船队喊道,破军凝神望去,只见前方先锋队的鹰船左右分开,郑提督的宝船将船阵抛在身后,单船突出到了阵前,郑提督正站在船头。 “要进攻吗?”见敌人主将出现,判官郎君激动地请令,破军伸出手指摆摆,制止住他。 巨船也从蓬莱的船阵里单独驶出,破军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两船渐渐靠近,在只有距离不到十丈远时停了下来。两位统帅都向前迈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站到船头的最前面。四目相对默默无语,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道尽又不知从何讲起,唯有衣袖和须髯在海风中飘动。 郑提督首先打破沉默,用平和的声音对破军说道:“王贤弟,别来无恙啊。” 本篇完 |
说罢,他不等破军张口,也不认真瞄准,抬手就是一铳。只见铳口火焰喷射,夜空中响起“噗”的一声悠长闷响,那面大旗果然应声被打断系旗的绳子,忽忽悠悠地掉了下来。这一声响引得周围干活的蓬莱将兵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来看,见大旗果然应声而落,不绝声地发出一片叫好声和口哨声。 旁边跟随的老何大恐,上前要说话,却被破军微笑着拦住。他对建文说道:“贤弟好铳法,愚兄是知道的。只是郑提督有战舰四百艘,官佐将隶数万人,你一把铳只能打三发子弹,又如何能打得尽?” 建文收起铳,说道:“兵法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郑提督兵马虽众,我以逸待劳本就比他千里奔袭更有胜算。我这铳里虽然只有三颗子弹,杀郑提督一人足矣,又不是要杀尽明军。再者……” 建文看到一直跟着破军的脚上有伤的小奶猫,正在破军脚边趴着休息。他之前从老何那里得知,这只小猫只是一条腿扭伤,倒也好了七八分,只是走路还有点跛。他弯腰将小猫捞起来,手捏着它的伤脚揉了几下,那小猫原本不能动的脚竟恢复了活力,猛力蹬了几下,从建文手里挣脱,落到地上打几个滚翻起来,“喵喵”叫着绕破军跑起来。 “你体内有海藏珠?”破军睁大眼,他万万没想到建文竟然有此异能。 建文点点头。 “你的能力莫非是疗伤?” 建文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算不上疗伤,只是将对方的伤势转到自己身上罢了。”他觉得右腿又酸又麻,显然是小猫的扭伤转到了自己脚上。好在伤得不算重,他想着待会儿要些药油来推拿一番,估计大致也就没事了。为了直观地向破军展示自己的能力,他认为这点痛苦倒还忍得过。 “别的且不说,能在你身边,你也算是长脚的药箱了。” 建文看似轻松,右脚早有些站不住,疼得他悄悄伸出右手在腿上直揉。 “贤弟不光心善像佛,这代人受过的能耐也如佛子一般,看来寻找佛岛非你莫属了。”破军看着建文的怪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让一名胸口白月光里画着药箱的医官赶紧拿药酒来给建文推拿。 医官的推拿手艺果然不俗,不出一刻钟,建文竟觉得腿不痛了,脚也又是自己的了。 老何在破军身旁指着远处说道:“大王快看,那边不是小郎君来了?” 大家一起朝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是小郎君带着一众人过来,边走还边絮絮叨叨说。他到了破军跟前说道:“锦衣卫都被我缴了械关起来,褚指挥使关一间,其他人另一间。” 原来破军回来后立即命令判官郎君去将还在岛上的褚指挥使和他的手下都抓了起来。褚指挥使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日本人将建文抓走,自己落得两手干净,再伺机而动。不料李千户在海上出了岔子,后来又酿成这般大祸,破军和大明撕破脸,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将他抓起来。褚指挥使带来的固然都是顶尖高手,但在海上和日本斗殴死了大半,剩下的人单势孤。判官郎君气他在蓬莱岛指使日本人绑票,亲自对他暴了一顿老拳,打掉褚指挥使两颗门牙。这褚指挥使手下锦衣卫虽说个个是高手,自己却是养尊处优,空落得一身好肥白肉,并不会半点功夫,被打得哭爹叫娘,又让手下都缴了械。 沈缇骑八面玲珑,没少替判官郎君做事,判官郎君本是要让他自己回去。可沈缇骑说若是把众人都抓了,只放他和他兄弟两个,须是说不过去,不如连他一起关了。判官郎君晓得他是要趁机讨好褚指挥,想着依破军不爱将事做绝的性子,早晚还是要放了褚指挥,便将沈缇骑和他兄弟与褚指挥关在一起,让他有机会和长官患难与共,也算是卖他个进身之阶。 “这小子,回头待放他去时给兑张一万两的纸钞。想来郑提督那边他也有好处,褚指挥但凡活着回去也亏待不了他,这一趟蓬莱之行,就属他赚头最大。”破军听完判官郎君汇报,忍俊不禁地笑了。 |
铜雀笑道:“小老儿初时见你,就觉得你有几分面善。后来才想到,原来是像极了破军。小老儿与破军也是老交情,没有不帮他的道理,只是可惜了这次要来的银子,又要打水漂了。” 建文见铜雀居然是要帮破军,惊讶得不由放开了他的袖子。铜雀一袭白衣飘飘离去,在建文看来竟如仙人一样。 他这才想起看看其他人,只见腾格斯、七里和哈罗德也都在原位坐着,忽然觉得甚为欣慰。 “你们有谁不想参与此战吗?我是必要和破军大王一起出战的,你们几位和此事并无干系,尽可随意离去。”建文知道自己的话说了也如同白说,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和破军大王是安答,俺和你也是安答,那破军也是俺的安答。俺们草原上最看不起的,就是将马屁股对着敌人的怂蛋。”腾格斯抱着双手,瓮声瓮气地说。也许是说话声音太大,震得他受伤的脑袋也疼起来,于是赶紧抱住脑袋“哎呦呦”地叫起来。 “弃友独去,是为不义。再者,咱从未见过这大阵仗,若能亲见,也不枉此生。”哈罗德捏着自己的小胡子,自觉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得体,不禁为自己的表现点头赞许,然后又补充道,“再者,阁下的火铳尚需咱帮你保养,战场之上生死皆在转念,若是子弹卡壳,岂不是要呜呼哀哉?” 听着哈罗德生硬地咬文嚼字,建文忍不住乐起来。他又将目光转向七里。七里从之前就面色阴沉,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那你呢,七里?”建文不知自己究竟是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让她躲去安全的地方。他等着七里的回复。 “在下离开。” 七里的回答让腾格斯和哈罗德都吃了一惊,建文也略感意外。 “在下离开,”七里表情木然,显然她早就想好了,“如今将军已被杀,在下大仇得报。在下要找个地方,好好想想之后要做什么,所以不能死在这里。” “恩。”建文没再说什么,他不想为难七里。腾格斯和哈罗德“叽叽喳喳”地想说些什么,也被他制止了。七里站起身,在众人注视下,离开了柏舟厅,头也不回地走了。 “准备点兵,看看我们还有多少人马、船只可以调动,我看大约不会超过一百二十艘吧。”柏舟厅走了一半的人,破军反倒觉得没那么紧张了,至少留下的都是他可用之人。 老何也觉得有些尴尬,问破军道:“大王,这些人此番离去,只怕要带走蓬莱四成战力,我要不这就带人去将他们追回来?” |
十条西洋划桨船两侧装有铁板装甲,船艏水下部分加装了粗大的三角形铁冲角,它们像是十把利剑,快速朝着敌船冲去。网梭船上的明军火铳手显然看出对手想做什么,但手拿火器的他们在入伍第一天就被军官教导,知道自己所在部队是曾经击败蒙古骑兵的天之骄子,面对危险绝不会如此轻易崩溃。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是尽可能杀伤敌人,并拖延敌人进军速度,让战友们有更多准备时间。他们射出了最后一排子弹,直到已经可以看到敌船冲角狰狞的铁刃,这才从容地将船只朝着两边分开。 有些网梭船灵活地闪到一边,让敌船擦着自己的船边过去;有的则躲闪不及,巨大的冲角将他们的船拦腰撞成两段,许多士兵没有等到同伴救援,抱着生铁铸造的火铳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判官郎君知道敌人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他违背破军将令,带着十条船擅自出击,就是要打明军水师个出其不意。他的目标是郑提督,若能趁乱杀敌主将自然是好,但这显然希望渺茫,至少他想打击明军的士气,让他们的混乱维持到开战。若是破军能利用好这机会,自己和这一千二百名部下纵战死也无妨。 又有一艘甲板上建着三层高楼的巨舰大福船驶出,想要阻挡住逼近中军的敌人。判官郎君命令指挥鼓变幻敲击,十一条船分成两队,绕过大福船前行。走蛟船上没有装备火器,十艘用于近战的西洋划桨船也仅有船头装有发射铅弹的佛郎机炮,难以洞穿大福船覆盖着的竹排装甲。 大福船上的官兵显然知道自己优势所在,本想用比西洋划桨船高出两个船身的巨大坚固船体挡住或者撞翻敌船,不料自己船体笨重的缺点却被对方利用,灵活的划桨船瞬间变幻阵型,从两侧擦着船舷划过。船舱里的明军打开舷窗,推出佛郎机炮,准备对企图从身边溜走的敌船轰击。 炮手们刚拿起火石火镰想要点燃炮门的药捻,只听西洋划桨船上响起口哨声,低矮的船舱里钻出十几条黑影,手拿圆形物体奋力朝大福船扔过来。这些家伙扔得又准又远,圆形物体刚好从大福船两侧舷窗扔进去了。 扔进大福船的圆形物体一落地就发生“噗噗”的爆炸,虽然爆炸并未造成伤亡,却扬起一阵石灰。狭窄的船舱刹那间就被腾起的石灰填满,士兵们被呛得口鼻难以呼吸,眼睛也难以睁开,四周充斥着咳嗽声。 原来,西洋划桨船上都配备了臂力超群的掷弹兵,这帮胸口画着燃烧的球形炸弹的士兵投掷技术又准又狠,他们准确地将点燃的石灰弹从舷窗扔进大福船,让这艘企图令他们陷入缠斗的大船失去了战斗力。 直到判官郎君的船只走远了,大福船上才响起炮声,只是被石灰呛得流泪不止的明军炮手完全无法瞄准,炮弹的弹着点偏得没谱,只是无奈地在海面激起一阵水柱而已。 郑提督的中军宝船甚是高大惹眼,船顶桅杆上又挂着九盏青色犀角灯,在船阵外就可以判定它所在的位置。当然,郑提督从不怕他的指挥船被敌人发现,毕竟从未有敌人可以在海战中靠近他。 位于船阵中央的宝船被二十条用粗铁链挂在一起的大福船铁桶似的围在中间。远远看去,大福船用竹排装甲加厚的木制堞墙在黑夜中蜿蜒曲折,如同是一道水上的城墙。大福船上最傲人的火力是船头那尊数千斤的红夷重炮,但是在如此近距离的作战中,它显然在船阵内难以发挥威力。 距离大福船船墙还有三四十丈时,判官郎君看到船墙上随着接连不断的轰鸣迸发出的一串红色火舌,那是安置在大福船侧舷船窗内的佛郎机中型火炮在发射。大福船除了船头的红夷大炮,两侧还装有六门佛郎机中型火炮,正对着蓬莱军同时开火的有十几门。 判官郎君迅速从火光判断出弹着轨迹,命令走蛟船提速。走蛟船凭借速度将炮弹造成的水柱都甩在了身后,但他也看到身后的划桨船里有一艘发生爆炸,被击中沉没。他无暇指挥营救幸存部下,命令鼓手用加快的“咚咚咚咚”鼓点催促剩下九艘船加速。 当距离推进到二十丈左右,敌人的佛郎机炮再次装弹完成并发射,“轰轰轰轰”十几声几乎震破耳膜的轰鸣,十条水柱再次在蓬莱的船队里腾起,这回又有两艘划桨船爆炸。 “不要怕,佛郎机炮只来得及发射这两发,再往前就进入射击死角了!” |
他用手指擤了一下鼻子,左手在前挺着斩马刀,瞪视郑提督。此时的宝船下杀声震天,宝船上却安静得渗人,不管是判官郎君、郑提督还是举着火把的明军,都一声未出。 “是破军让你来夜袭的吗?”郑提督细长的眼角扫着血人般的判官郎君。 “只要取下你的首级,明军自然崩溃。”判官郎君并不多作解释,脚下略略向前蹭了一步。 “哼,破军麾下也有你这等莽人。”郑提督缓缓站起来,从腰间左右悬挂的两只盘龙剑鞘里抽出两把不到三尺长的宝剑,旁边随从赶紧将太师椅搬开,“我就说破军不至于违约。你既然违抗蓬莱将令,本提督且代替你家大王执行军法好了。” 判官郎君从郑提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身躯处,感受到了恐惧,这恐惧当年令他臣服于破军的剑下。他大吼一声,挺着斩马刀朝郑提督冲来。 两人相距不过两丈,斩马刀的刀锋眼看要扎到郑提督身上,郑提督双剑左右分开,剑尖指地,似乎并不着急阻挡。判官郎君冲了几步,忽觉脚下打滑,原来鞋底早都被鲜血浸透,他只好曲下身体稳定重心。 斩马刀从刀身中间被平滑地斩开,刀头在空中转了两圈,扎在甲板上。判官郎君感到一阵寒冷从头顶掠过,扎着头发的布条被切断,头发再次散乱开。他的身体不由得向前一倾,半跪在地上。 郑提督还保持着之前双剑朝下的姿势,似乎从未动过。他依然用冷眼看着判官郎君,似乎并不急于杀死对方。他的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似乎是要对手站起来再打,判官郎君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你不过仗着兵器比我锋利,算不得好汉。” 判官郎君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向身后伸手索要新的斩马刀,手却抓空了,并没有亲兵递上新的刀来。他转头看去,只见甲板上都是明军,四名亲兵早都被杀,楼梯上站满了缘梯而上的敌人。宝船下的厮杀声也少了许多。他站起来,将手上的血在裤子上蹭了蹭,举目远望,明军水阵已然变阵,从环形防御变成了散开接战模样。自己的船队遭到几倍敌人围攻,划桨船还剩下三艘在抵抗,走蛟船上的甲板也被明军占据。 “给我刀。” 判官郎君对着郑提督伸出手,郑提督示意手下给他,一名将官解下自己的腰刀扔过去。 判官郎君接过刀试了一下手感,又朝郑提督冲过来。双方交锋的瞬间,判官郎君感到了对方的剑锋,于是避开剑刃,挥刀去荡开对方的剑身。郑提督手里的剑果然被他推到一边。判官郎君反手一刀朝着郑提督的腿砍去,银光一闪,腰刀被从中间砍断。 “呼——”判官郎君跳到旁边,长吁一口气,再次对郑提督伸出手,“再给我一把刀。” 郑提督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让手下再给他一把。 判官郎君拿到新的腰刀,反手持着再次朝着郑提督冲去。银光一闪,腰刀再次被斩为两段。他跳到郑提督身后,扔下残缺的刀把,再次伸手向对手要刀。 第三把腰刀送到判官郎君手里,他掂了掂刀的分量,背对着郑提督又深吸口气,用尽全力朝着郑提督身后砍来。郑提督这回似乎连身都懒得转过来,还是保持双剑剑尖向地的姿势。 眼看判官郎君的刀要砍到他的头上,又是银光一闪,判官郎君只觉得右手一凉,他看到腰刀旋转,自己的右手还紧紧握着刀把。 |
第四十七章 厮杀 青龙船的船速本就无与伦比,加上郑提督又下令不准使用火器,追击的明军束手束脚,很快被甩脱。蓬莱水军的前锋接踵而至,让开条水道将青龙船让到阵后,双方在清晨五点展开第一轮交锋。 进入蓬莱水军船阵,建文这才有了脱离敌阵的轻松感,他命令青龙船减速,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船头。六艘一组的蓬莱艨艟舰队排着整齐的阵型越过反向而行的青龙船,朝着交锋的前线方向驶去,一连过去好几波。 没过多久,前方战线响起一片大炮轰击声,由于大片敌我双方的船帆遮盖住视线,导致青龙船上的人根本看不到前线的情况。艨艟舰的主炮设置在船头,这和大部分明军水师船只的设置没有区别,所以双方在进入射程后,都力图将船头对准敌人,用重炮轰击对方。从声音远近判断,两军的主力舰已开始用主炮对轰。 坐看着几波舰队过去后,判官郎君感到右手不那么痛了,哈罗德给他敷用的草药还真是管用。哈罗德见他试图站起来,连忙上来阻止,连说带比划的让他明白,他伤得极重,虽然暂时止血,并且草药里的麻药成分让他暂时不会感到疼痛,可一旦剧烈运动导致伤口破裂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判官郎君还是站了起来,将眼前这个又蹦又跳阻止自己的小个子佛郎机人轻轻拨到旁边,走到建文身后,问道:“喂,你不是丢了玉玺?如何又能操控青龙船?” 建文没有回话,从怀里掏出一面三角形小旗和一块带把手的圆牌放在甲板上。小旗是宝蓝色打底儿,边上绣着祥云朵朵,中间两条跃出云端的蟠龙捧着月光,里头写着个苍劲有力的“令”字;圆牌也是宝蓝色打底儿,周边两条泥金蟠龙,龙口相接,尾巴扭成牌柄,牌子中间同样是个泥金的“令”字。旗和牌都有些旧了,旗面略有褪色,木牌上的泥金也变得暗淡,可保存的都很好,可见物品的主人对这两样东西很是珍惜。 判官郎君见过这两样东西,乃是当年破军做大明水师副提督用过的旧物。 十几年前的大明水师,郑提督和破军分任正副提督之职,各自从祖皇爷那里得到一套王命旗牌。这两套旗牌都有着调动四灵船的权力。 “原来如此……”判官郎君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将这两样东西放回建文身边。操纵青龙船唯有或者使用玉玺或者王命旗牌,如今建文失了玉玺,破军竟然将多年珍重的王命旗牌送给他,可知建文在破军心中的分量。想到自己跟随破军多年,这套王命旗牌不过见过三次,破军与建文相识不过数日,竟将此物相赠,判官郎君禁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你不是不愿杀人吗?我看你朝郑提督开火倒是并未有甚犹豫。”想起建文救下自己时朝着郑提督开的那三枪,着实是又准又快,他琢磨着若是自己,只怕未必能将三发子弹都躲开。 “你以为郑提督能被区区三发子弹打倒?” 听建文这般说,判官郎君忽然感到建文和郑提督似乎是有着某种默契,这种默契在破军与郑提督之间似乎也存在。 “那边来的可是破军的座船?” 一直在全心全意观察从两边驶过的船队的腾格斯叫起来,并朝着船头所指的远方挥手。判官郎君不由自主地挥动断掉的右手,向前走了几步到船头建文身边。 破军座船的灰色外形在远方海面上升起,在他两侧则是排列成若干小阵型的船队。这些战船大都是中型和大型战舰,既有西洋式样的盖伦帆船、多层划桨船,也有中东的阿拉伯帆船,更多的还是中国式样的福船、艨艟和楼船。这些装载着重型大炮的武装船就算在各国海军阵列中也算是主力战舰,但排布在破军座船周围就显得极其渺小。 “迎上去!”建文对青龙船下令,青龙船发出“哞——”的长吟,轮盘飞转,没多久就到了破军座船旁边。 |
三发红色信号炮发射上天,在高空炸出三朵红色火花。这是引导蓬莱岛的四门主炮开炮的信号,从一开始,破军就决定要在主炮射程内作战,只需第一次齐射,就足够葬送明军水师的斗志。判官郎君的出击,也仅仅是诱敌深入的作战,只要将敌人引进主炮射程,蓬莱军胜利了一半。 三发信号弹形成的火花逐渐在空中熄灭,变成三朵烟云,很快弥散开。破军期待已久的那四声炸裂长空的炮声并未响起。 “发生了什么?”破军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他紧紧握住腰间的宝剑巨阙。 又过了好一会儿,蓬莱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明军似乎从未担心过昨日打得他们心惊胆战的巨炮会发挥威力,排成十条战列线的庞大阵形,一波波地边开火边朝着判官郎君的前线压过来。破军只好命令全军停止后退,后退中的前锋部队撞到后线岿然不动的主力船队,只好再次向前冲锋。 明军和蓬莱军再次绞杀在一起,经过一轮炮击,双方船只靠近,士兵们用小炮和火铳对射。趁着一轮射击造成的烟雾,判官郎君带着一群勇敢的投枪手,跳上敌人甲板,展开白刃战。他虽然失去右手,但单凭左手依旧能将一把沉重的斩马刀使得如同草棍般轻巧。 转瞬间,他砍倒了十几名明军,一个明军的游击抽出两把雪花钢刀,舞得花团锦簇般寻他单挑。判官郎君“呸”地将嘴里混着火药烟的异物吐到甲板上,单手舞着斩马刀迎上去。对面的游击武艺也不差,和判官郎君的单手斩马刀居然打成平手,双方交手三十几个回合,判官郎君才瞅到一个空隙,一刀狠狠劈在对方头盔上,将对方脑袋像劈西瓜那样剁成两半。跟随他的标枪手士气大振,发出“哦”的欢呼,将手中的标枪朝着敌军抛去,刹那间又戳翻二十几人。剩下的明军抵挡不住,只好跳海逃命。 判官郎君扭头望向破军的主船,主船上帅旗和红色的战斗旗高悬,激励全军突进鼓点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老何手里那面大令旗也还在左右飘动。知道现在除了硬碰硬的战斗没有别的办法,判官郎君跳回狻猊船,又朝着另一艘明军船驶去。 宝船上的郑提督也在紧紧注视着眼前的战局发展,一夜激战在甲板上留下的血迹早已被擦洗干净,血腥味也被海风吹散。他站在船头,观察着破军方面的动静。现在,他的船队占有绝对优势,这优势不光是数量上的,也在于他对数量优势的良好运用。 早在判官郎君的突袭前,他就已经计划好将水师的近四百艘船分成三部分,一百艘交给王参将带领的左翼,一百艘交给监军率领的右翼,自己率领剩下的大约二百艘船为中军,吸引破军的主力正面对决。 他早猜到处于劣势的破军肯定会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以前锋为诱饵将明军引入射程,用蓬莱的巨炮轰击后,再趁着混乱全军突击——这其实也是破军唯一的选择。王参将的左翼游击船队早就脱离主队,迂回到了蓬莱岛发动攻击。破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本岛完全没留下驻留舰队,四门主炮又必须用来对付郑提督的中军,自然只能用要塞炮还击。王参将缠住蓬莱岛,惧怕后方有失的破军唯有回师救援,但自己的中军绝不会放他退出战线,右翼的一百艘船将在最后时刻作为总预备队投入。 现在,前方战局完全依照他的初始战略顺利进行着,他甚至组织了俘虏船去捞起落水的蓬莱水兵,以免干得太过赶尽杀绝,以后让人说自己做事太绝。 此时,郑提督清楚看到青龙船带着十几艘船转头快速脱离了破军的座船,他猜到这是建文带着少量船只去救援蓬莱。破军船头的令旗还在挥舞,身穿红色战袍的破军身影也依稀可见。以建文生涩的统帅才能,要想对抗王参将的左翼一百艘船,只怕不过是杯水车薪。 “战争能胜到七分就行,不必追求所谓全胜,何况这也非我所愿。”郑提督眯着细长的双眼,望着远处高耸在蓬莱船队里异常显眼的破军座船,然后对身边的中军下令,“让后方待命的三波船只也都压上去,不要给蓬莱叛军喘息之机。” 王参将的船队昨晚即出发,在海上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直到早上破军的主力到达前线后才出现在蓬莱岛。由于他出发太早,甚至都不知道判官郎君夜袭宝船,和郑提督对决的事。当蓬莱岛炮台上的士兵们看到月牙白的明军船出现在近海,造成的慌乱可想而知。 |
“他不是在前线和郑提督作战吗?如何回到了蓬莱岛?他又如何操纵着青龙船?” 王参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判官郎君又厮杀了一轮,前线的两军此时形成了拉锯战。碎木板和木桶漂满海面,炮弹造成的浑浊水柱在不断腾起,火药造成的白烟不停地从大炮和火铳喷射出来。破军座船附近的舰船都被派到一线,但明军依旧似有数不尽的船只在压上前线。蓬莱军又损失了二十几条船,参战的五名判官战死一人,另有一人重伤,士兵的损失则尚未统计上来。 狻猊船上的炮弹和火药用尽,判官郎君只好退回船上,让舵手操船靠近破军座船去补给。 老何还在座船的船头挥舞着令旗,指挥前线部队。破军的座船与其说是战船,不如说是移动船坞,船身内的空间可以同时对多艘船进行补给和维修。几艘用尽弹药和损伤过重的船只已然退到破军的座船内,破军船上的工兵搭上跳板,将一桶桶火药和炮弹推上船。维修兵则正在用椰子油和粗棕榈丝紧急填补那些损坏船只上被炮弹打出的破洞。 判官郎君没等工兵将跳板搭上狻猊船,急匆匆跳上栈桥,随便抹去脸上的黑色烟尘和血迹,快速登上楼梯。座船的许多船舱都被开辟成了急救舱,缺手断脚的伤兵们呻吟着躺在地上等着救助。哈罗德和一群船医一起,正在为伤者处理伤口。 判官郎君迈开步子猛跑,很快攀到船顶楼的甲板,只见挥舞着令旗的老何也和之前一样在调动手头上仅存的船只,一群亲兵簇拥下身披红袍的破军背对着自己,正观看远海浓烟滚滚的战斗,从他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明军后阵的宝船。 “大王,前线十万火急。蓬莱那边如何成了哑炮?弟兄们都等着他们开炮,如何都到了这般时候,还没有动静?弟兄们虽说都在拼死厮杀,只是明军忒多了些,怕是支应不住。” 判官郎君朝着破军的背影行了军礼,向他汇报军情。 “知道了。” 判官郎君一愣,这嗓音甚是稚嫩,和破军日常的全然不同。他抬起头,这才发现破军的身材也比往常要小很多,他旁边的腾格斯捂着嘴在乐,一脑袋的小辫子也跟着抖个不停。 判官郎君心里猜到了七八分,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眼看着破军转过身来。 “小郎君,接下来的战斗还要听在下指挥,多多有劳你。” 果然不出所料,转过身的正是身披破军那件猩红色战袍的建文。 本篇完 |
第四十八章 斩舰 见到破军亲临,王参将两条腿早软了。当年他跟着郑提督和破军混了多年,从一介小卒混到如今参将的高职,自然素知破军打起仗来有多猛。虽说对手船只不过十来条,自己这边足有百条,但他本来也只是要捡个便宜,如今碰上硬茬子,锐气先折了一半。 蓬莱要塞这边的守军见大王亲临救援,也是士气大振,操着各式大小火炮朝着明军招呼。明军这边的登陆部队被打得站不住脚,只好往小船上逃。 战国时有田忌赛马的典故,田忌在孙膑谋划下,以自己的下驷对齐王上驷,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破军和郑提督显然是上驷,王参将偏偏不幸是下驷,如今破军这匹上驷对上王参将这匹下驷,结果可想而知。 明军船只众多,平日训练也不差,若是郑提督领军,挡住破军这十几条船显然不成问题。可王参将见了破军,斗志已然消散,吓得将主力都集中起来保护自己,对蓬莱的攻势立减。得出余裕的蓬莱助手判官,马上重新分配人员,用炮台上的火炮协助破军反攻。 破军的船队如鱼得水,在明军中左突右杀,明军被敌人舰队和炮台夹击,王参将又只顾自保,阵型大乱。破军驾着青龙船也不顾旁人,一个劲儿只是朝着王参将的座船冲,同船的部下一起大喊道:“余者皆闪开,只拿王参将。” 明军见说只拿王参将,和自己无干,竟左右分开船只。青龙船轮盘转动,桨叶在水面划出两道水痕,前方明船纷纷避让,破军稳稳地站在青龙船的龙头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不像突入敌阵,倒像是巡视手下。他目光在两边船上扫视,看到一些熟识的老将,他还微笑着点头示意。一条明军的艨艟舰不知死活,横过身子要挡一挡青龙船,船上千总愣头愣脑组织数十名铳手朝着青龙船头站立的破军射击。 “噗噗噗噗!” 一阵火铳发射的闷响,子弹都朝着站在龙头上的破军射来。只听“乒乒乓乓”连续金属敲击声,青龙船两边泛起许多铅弹打出的水花,破军神情泰然,双手还是背在身后,巨阙剑好好地插在剑鞘里,竟不知他是何时出的手。 “装弹再射!如此近距离,必不可能再躲过!” 千总拔出宝剑,呵斥着手下们再次射击。手下们早被破军的气势吓到,众人哆哆嗦嗦在铳里填了火药,又加进铅弹压实,端起来正要去火绳点药捻,眼前第一轮射击的烟雾散尽,破军竟然无声无息地跳上了甲板,正对着他们的铳口。 众军士鼓噪几声,扔了手里火铳逃散,甲板上只剩下千总和破军两人。 甲板上空间狭窄,除了桅杆只有几堆缆绳,千总无处可躲,又不敢上前厮杀。他正踌躇,破军已然背着手到了他面前。破军盯着对方双眼,先开口道:“我与旧相识王参将说话,与你何干?” 千总口齿打颤,正想着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遭到重击,身体撞断护卫船舷的木盾飞出好远,直落到海里,连喝了好几口海水,扑腾着呼救。破军回过头,对躲在船舱中的士兵们说道:“再有敢拦者,皆当如此。” 说罢,只见他腾身飞起,朝着艨艟舰的船头跳去。他右手袖子一动,银光闪动,身子越过船头跳了下去。原来,此时青龙船已然绕过艨艟舰,高昂的龙头正出现在敌船船头,他的身子落下时刚好又落在龙头位置。 待青龙船驶过艨艟,艨艟舰的半个船艏竟像是被快刀切过的豆腐,从船身分离开,“咚”地掉进海里。 周围的明军目睹这场景,都惊得咂舌不已。要知道,艨艟舰船身乃是用硬木制造,又用生牛皮加固,船头还钉了铁件,坚固异常。破军这一剑,竟然将整个木铁和牛皮构成的船艏一并切断,且出剑快如闪电,简直不是人力能为。 |
破军座船上的建文也一样开始焦急了,蓬莱那边至今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打得如何。旁边木质楼梯“蹬蹬蹬蹬”的响起,判官郎君再次从甲板下面探出身来。他脸上的血迹和烟尘被汗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四个小时打下来,平时看似精力无限的判官郎君也显得有些疲劳了。 他将被粘稠黑血糊住刀杆的斩马刀往旁边一扔,接过一碗亲兵斟的茶,“咕咚咚”喝下去,又伸出空碗讨要。连喝了三碗,这才缓过来,对建文说道:“我军损失接近一半,蓬莱那边可有消息?” “尚无消息,想必还在苦战。”建文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免得别人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若如此,我军阵线只怕撑不过三个小时。” 建文情知判官郎君若不是情非得已不会来问,他的内心此时也是烧着滚开的油锅般煎熬。 “啪啪啪!” 建文刚要回话,只见蓬莱方向腾起三朵绿色号弹,他立即转忧为喜,判官郎君的眼睛也亮了。这正是破军和他们约好的信号。 “小郎君,那十艘船就交给你了!” 建文兴奋地拍着腿说道,判官郎君也是如释重负,提起斩马刀顺着楼梯跳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听到甲板下他的吼声:“小的们,都给老子精神点儿。” 腾格斯朝着甲板楼梯口望了望,咽了口口水问建文道:“安答,这回该俺上了吧?” “稍安勿躁,再稍等一下。”建文脸上尽显出轻松神态,靠在椅子靠背上。 看到蓬莱方向腾起的三朵绿色信号,郑提督心头一紧,“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中军官下令道:“命令前军,切切不可拉开距离,小心敌军炮击!”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下得太晚了。前阵的明军正在迅猛突进,只见蓬莱军的前锋再次后退。明军经过一早晨激战,早已对蓬莱军交替往复的战术感到麻木,接下来显然敌人会补上第二队,再过半小时第三队。 “敌人不行了!再打三轮,肯定扛不住我军攻击!” 明军的军官拼命给士兵们鼓劲。确实,敌人的防御显然越来越艰难,他们的船只数量在减少,如果再来几次突击,很可能将之突破。 话虽如此,这次的敌军数量也少得有些不像样子,居然只有十艘千疮百孔的破船。这些船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击破的,船帆破破烂烂,船身上也弹痕累累,蓝绿色波涛卷着断裂的桅杆和船只残骸和它们共同前进。 此时的战局处于胶着,上面下令要和敌人缠在一起,明军放弃拉开距离炮击的战术,而是紧紧贴上去进行肉搏。他们看到第二波敌船迎上,也立即驾着船贴了上去。 双方巨大船体相撞,发出“咚”的巨响,蓬莱船只猛地朝一侧歪去,似乎要被这撞击撞沉。 “看见没有,敌人无船可派了!”在明军军官带领下,明军欢呼着驾船靠近,翻越船舷跳上敌船。船尾几名操舵的蓬莱士兵立即跳水逃走,毫无斗志。先跳上船的明军立即发现不对头,敌人船上并没有战斗人员和武器,只有码放整齐的木桶和堆积的柴草,甲板上也滑腻腻的都是鱼油脂味。 “糟了!” 富有经验的老兵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扔下武器就往海里跳。后面的士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举着兵器正在攀爬过来。 |
后退中的蓬莱军船上炮火齐发,朝着自己这十艘船猛射,十艘浇满鱼油脂的蓬莱船甲板上顿时化作火海。刚刚跳上船的明军身上也被引燃,机灵些的赶紧跳海,脑子不灵光的在惊慌失措往回跑时又被后面的人挤在船边上不去。 鱼油脂很快引燃了船上的稻草以及木桶里的火油,十艘船接连“忽忽忽”地卷起橙红色的火球,将甲板上的人瞬间吞没。靠近的明船也遭连累被引燃船身或易燃的船帆,更有几艘倒霉的船只被引燃船上火药,造成剧烈爆炸。 明军前线一片火海,大军的行进被阻,后队挤到前队,前队则尽力希望远离着火的区域,蓬莱军趁着敌军这短暂的混乱,向后拉出了距离。 建文闭上眼不忍看这烈焰飞腾的残酷画面,他心中默念《金刚经》,为死去的明军将士祈福。这就是战争,他最厌恶的战争,他曾经想永远不要参与战争,可为什么战争总是不愿离他而去? “诸位明军弟兄,愿君等往生极乐。” 建文正在心中祈祷,老何在一旁说道:“太子爷,我军都脱离,是否向蓬莱发信号?” “嗯!”建文睁开眼,用力点了一下头,现在他别无选择。 从前线判官郎君的狻猊船上腾起定位炮火的信号弹。 短暂的宁静后,空中响起类似数十匹马拉着巨型石碾滚动前进的破空声,四枚巨型石弹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越过蓬莱军的船队,飞向明军。 被火墙迟滞了行进速度的明军想要躲闪已然太晚了,四只石弹落入船阵中,借着火药爆炸飞行造成的冲击力滚动跳跃。大福船和艨艟的坚固船身在这种力量之前像是纸糊的,一艘艘被击碎,有的船只则因为相互碰撞而受创。 这强大的冲撞仅仅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等石弹用尽力量沉没到海里,带动着巨大浪迹的攻击已令海面上的明军船只减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混账,还是着了道。”眼看到手的胜利功亏一篑,还造成如此大的损失,郑提督气得咬紧牙,“敌军的蓬莱主炮再射要过一小时,叫前面不要乱,我军主力未损,敌人已是强弩之末。”说完,他朝着亲随手里捧着的自鸣钟看了眼,时针正指向九点半。 明军毕竟平日训练有素,在郑提督下达命令后,逐渐恢复秩序。队官们整理部队,清点受损的船只,将完好的船只重新组队。 然而,蓬莱军显然不愿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几条大型划桨炮艇作为前锋直冲过来,用船头的铁冲角将阻挡在两军中间燃烧的船只直接撞开。当先一条船头有狮子头雕刻的白色战船率先冲出火海,用狮子口内的主炮对准一条中型明军划桨的蜈蚣船射击,这条倒霉的船正好在掉头,船腰部位结结实实挨了一炮。炮弹在船舱内爆炸,蜈蚣船被炸成两段沉没。 紧随着这条由判官郎君指挥的狻猊船,冲在最前的蓬莱划桨炮艇一面冲锋一面用主炮射击。正挤成一团重新组队的明船都成了靶船,炮弹或者击断它们的桅杆,或者在吃水线下的船体打出大洞。 由于许多船只正在转向,明军完全无法用主炮回击,只好用侧舷的轻型小炮和火铳还击,但效果了了。敌人的划桨炮艇直冲到眼前,铁质冲角插入他们松木或者橡木的船身,趁着船身被撞得倾斜,人员站立不住,蓬莱船上的掷弹兵朝着他们投掷点燃的爆破弹,然后各式各样的近战水兵手拿各式各样的武器跳上船来格斗。 明军看到蓬莱的船只不再以三波队形进攻,而是全线压了上来,连远处的破军座船也开始移动。 “敌军要最后一搏。” |
酒宴直到深夜才散,众人尽兴而归,破军说明日送建文等人去佛岛边界,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建文找来四、五名士兵,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腾格斯扛回馆驿,自己也回房去睡了。 老何这天晚上也喝了不少,走出柏舟厅被冷风一拍,只觉得天旋地转。判官郎君看他站不住,要送他回营房休息,老何笑盈盈地说道:“前路漫漫,我自行之,不必相送。”然后脚底伴着蒜,左摇右摆地朝着自己的营房走去。 走了一半,他突然想起锦衣卫指挥使还关着,顺路绕了个远去看看有什么要关照的。这几日指挥使等人来到蓬莱岛,都是他一力安排,关系也都处得不错。既然大明水师和蓬莱岛罢了兵,几名锦衣卫关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翌日破军必然要放人,说不定还要送些钱财礼物压惊。 软禁指挥使等人的并非是牢房,而是一个小小的套院,只是将所有人都缴械,而且安排四、五十人看守。老何走到套院门口,只见院门虚掩着,他“嗯”了一声,想必是今日人人都分了酒食,看守的士兵酒足饭饱,连门也忘记关了。 他“吱扭”一声推开门走进去,院内黑咕隆咚,关押锦衣卫的三个房间也不曾点灯。 “如何这早就都睡了?” 老何走了两步,只见黑暗中两点黄光闪耀,“喵”的一声,一只猫窜到他跟前,抓着裤管子不肯松开。老何好不容易轰开它,那猫两下蹿上墙去,再不作声。 眼前的黑暗里又是微光一闪,接着“噗”的一下亮起只火折子来,照亮一张面孔。老何被吓一跳,再仔细看去,原来是锦衣卫褚指挥使,对方见是他也笑起来,只是光从下面打上来,显得脸上极是阴森可怖。 老何未曾多想,指着褚指挥使道:“褚大人,您怎么出来遛……” 话没说完,老何只觉得胸口一痛,一把冷森森的钢刀从胸口穿了出来。虽然酒精没有让他觉得格外疼痛,呼吸却变得困难。他看看透过胸口的刀尖,再看看褚指挥使的笑脸,再回头去看用刀穿过自己胸口的人。只见一名日本忍者手里正握着穿透自己的武士刀。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褚指挥使将火折子一丢,火折子翻着跟斗飞出去,照亮了他身边站立的十几名锦衣卫和日本忍者。火折子触碰地面的瞬间,迸起的火星短暂照亮了整个院子,只见院子里躺着四、五十名蓬莱士兵的尸体。老何感到冰冷感沿着四肢、顺着血液流到了身体躯干,他头一歪,和那些尸体倒在了一起。 本章完 |
嗯呢 |
第五十章 潜伏 “梆——梆——梆——” 划小船的明军更夫敲着梆子从战船间的缝隙驶过。此时已是三更,月明星稀,海上风平浪静,明军船阵一派平和景象,白日的厮杀仿佛并不存在。 王参将端着盛有金疮药的盘子,正在宝船上的主帅卧室内伺候着郑提督上药。郑提督白天和他发完脾气后并未说要惩罚他,王参将心中忐忑,只好紧紧跟着郑提督,人家走到哪里,他也走到哪里,只等着郑提督气完全消了他才敢心安。 军医为郑提督缝合伤口、涂抹完药物,嘱咐道:“提督大人伤得极深,须得静养,少动多歇,也不可动怒。”郑提督半靠半卧在挂着白色帷帐的大床上。他对着军医点头表示感谢,王参将赶紧上前给郑提督盖好被子,又送了军医出门,然后回到郑提督床前,拽了把凳子坐下。 桌上的油灯昏黄,小火苗一跳跳的像是随时会熄灭,王参将借着光看到郑提督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的容貌,与前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也不觉心中惨然。他知道,郑提督这副模样不光是因伤所致,也有心病的缘故,忽然忍不住鼻子酸楚,悄悄啜泣起来。 闭目养神的郑提督听见王参将的啜泣声,在床上轻声问:“王大叔,你哭什么?” 王参将本是郑提督的亲随出身,虽说如今也是参将之职,但其实骨子里和郑提督颇倒有几分老仆与主人的情义。自从他做到参将,统帅一支分遣舰队以来,郑提督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叫声“王参将”,今日不知怎的,竟然叫了他一声“王大叔”,王参将听得心痛,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王大叔,你为何事哭泣?”郑提督见王参将非但不答话,哭得倒更厉害,便又问了一句。 王参将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说道:“小人看王策那小子将少爷伤得如此重,心里痛得很。早知如此,小人就该在蓬莱和他舍死一搏,就算丢掉这条性命,也不让他回去和少爷单挑。” “王策吗……”郑提督望着帷帐顶,回想起这个名字来。这名字他也有多少年没叫过,几乎都要忘了,“算了吧,你不是他对手,你的手下多曾是他当年的部下。人性都好念旧,我料想你的手下若是见了他本人,必不能全力作战,所以才派你去攻打蓬莱。是我无能,让他从眼前逃走还不自知,怪不得你。”想到自己竟然被穿着破军战袍的建文骗了,而那位太子爷居然也拖住自己那么久,郑提督不觉感到好笑。 “多谢少爷不怪,话说……”王参将擦擦眼泪,偷眼看着床上的郑提督,斟酌后面话怎么讲,他张着嘴想了片刻,这才问道,“少爷,您今日和王策激战,可是真的下决心要杀他不成?” 郑提督听王参将说到这个,不自觉将身体向上坐直了,披在身上的衣服差点滑落,“我与他毕竟兄弟一场,这次南下只想着收服他为朝廷所用,本也不想下杀手。可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不识时务……我就算真杀了他也是出于大义,非我本愿。” 王参将看到郑提督的双手在身上用力攥到了一起,他想起白天远远看到郑提督和破军的死斗,两个人都未留余地,只怕都是在以死相拼。若非后来建文被桅杆压住,只怕两个里真的要死一个,想到此处身上打了个寒颤。 郑提督见王参将面带恐惧,赶紧说道:“王大叔莫要怕,若非不得已,我总不至赶尽杀绝。只是他不懂我难处……在朝廷上折冲樽俎同言官们斗,还要向右公公这等腌臜阉人低头,为的不过是将大明水师掌握在手里,替国家做些事情。世人皆道我为权势不择手段,可谁人又知道我的苦衷?” 郑提督重伤在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接不上气,他努力让呼吸变得匀称了,才继续讲道:“天下事总要有人来做,我只是要保大明百年安泰。太子年幼无知,破军在这南洋一隅又实力雄厚,若是两人联手,只怕会成大明心腹之患。所以,破军必除,太子我也必要带回大明。更何况……” |
“呸!”判官郎君也不答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双腿一弓一放,风驰电掣般跃到褚指挥使跟前,单手挥着斩马刀就劈。 “哎呀!”没等褚指挥使反应过来,一名挡在褚指挥使身前的锦衣卫早被斜肩带背劈成两半,鲜血溅了褚指挥使满身满脸。 褚指挥吓得叫不出声来,剩下的两名锦衣卫和三名忍者见状立即散开,将判官郎君围在中间。这些人都见识过判官郎君厉害,谁也不敢上前,判官郎君并不慌忙,将斩马刀倒插在地上,只是冷眼看着这帮人围着他打转。两个锦衣卫相互对视点首,一起挥着刀朝判官郎君袭来。他直到两人快冲到面前,才反手拔出插在地上的斩马刀,和两人打在一起。打了十几个回合,判官郎君举起斩马刀,朝着其中一人劈头盖顶砍下来,那名锦衣卫见状举刀去迎。不料斩马刀刀沉力猛,绣春刀应声而断,这个倒霉蛋来不及闪躲,也被劈成两半。 两名锦衣卫本就是壮着胆子联手上来,另一人见同伴被砍倒,腿早软了。他正想着是该上前还是退后,判官郎君早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这一脚踢得极重,疼得他当即向后一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对方的一只脚又踩在了他的胸口。 判官郎君正要挥刀结果了他,只听背后三声锁链响,知道有人偷袭,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挡。只听“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右手铁钩子上竟缠绕着三把链子锤,鹅蛋大的铁锤头还在相互碰撞。 链子锤的另一头连在三名没上前的忍者手中,不过他们三人手里拿着的并非链子锤的锤柄,而是三把镰刀。这武器乃是日本忍者爱用的装备,名为锁镰,是从农用工具转化而来的武器。这武器一头是镰刀,一头是链子锤,进可攻退可守,常常用来抢夺敌人手中武器。不料判官郎君被郑提督砍掉右手后,临时装了个铁钩子,倒正好成了锁镰的克星。 “雕虫小技。”判官郎君卷着三条铁链的右手铁钩子用力一拽,三名忍者力量远不如他,三把锁镰竟然脱手而出。 事出意外,看着空空的双手,三名忍者竟不知所措,蒙着黑布的脸上流露出惊恐与迷惑的表情。 判官郎君并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早冲上前一刀劈倒一名忍者。旁边的忍者见救出褚指挥使的任务难以完成,索性朝着地上扔了一枚爆裂烟雾弹,制造出大团烟雾,趁机跳上屋顶要逃走。 没等他站稳脚,一股巨大的罡风从身侧劈来,将他横切成两半。血雨中,破军甩掉巨阙剑身上的鲜血,正立在屋顶上。 最后一名忍者见逃生无望,打眼看到不远处看热闹的建文。他知道此人是破军的座上宾,又曾被幕府将军看中,应该是不错的人质。趁众人不备,窜到建文身边想要抓他做人质。忍者身法极快,腾格斯和铜雀都没反应过来,判官郎君和破军只关注着身边的敌人,也不曾留意他。 眼看他要抓到建文胸口,建文都从对方瞳孔里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忍者忽然“嗯”的闷哼一声,触碰到建文的五根指头变得绵软无力,身体瘫倒在地,额头前端露出半寸长的黑色小尖。 惊魂方定的建文用脚踢踢他的身子,眼看着是死了,这才拔出从后脑插在他头上的苦无。借着光,他看到苦无上镌刻着两个小字——七里。建文将苦无紧紧攥在手中,睁大眼四处搜索,可屋顶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七里的影子。 见手下都被杀光,自己成了光杆一个,褚指挥使吓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判官郎君低垂眼睑看着他,表情冷漠,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猪。 忽然,褚指挥使看到判官郎君背后转出两个人,一个是沈缇骑,一个是沈缇骑手下的小兄弟。自从被软禁,这两人一直身前身后围着自己赔笑,伺候自己起居,是以他对这两人印象深刻。 褚指挥使像是看到救星,赶紧对着这两人叫道:“沈缇骑快来救我,下官如能逃脱,必然保你做个指挥佥事。”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遮天 最新文章 |
金乌大帝与叶凡的战斗到底是不是简单的切碰 |
重新看了遍遮天,前面姬家神体怎么有勇气去 |
大成圣体叫板大帝的起源 |
这种思想,说白了不就是神族思想? |
直接进准帝,也就神尊级别而已,想要超级突 |
有段时间没怎么逛遮天吧了,突然出现一个说 |
承载天命,证道成帝 |
如果帝主黑暗动乱的时候站出来一起平动乱而 |
大家的观点好像都是另类成道除了叶以外基本 |
新书深空彼岸出境界了(暂时的)各位可以关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