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遮天 -> 《四海鲸骑》 作者:马伯庸、驰骋、赵老湿 -> 正文阅读

[遮天]《四海鲸骑》 作者:马伯庸、驰骋、赵老湿[第7页]

作者:星罗伞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尾页[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不远处判官郎君的船队停止了进击,甲板上的士兵们都在欢呼咆哮着,高举的武器在阳光下耀人双目,几乎让王参军看不清发生什么事。
  他眯着眼仔细看,只见判官郎君船队背后出现了近百条战船,这些战舰阵形严正,当先一条的大船是条不亚于宝船的巨型战船,随行所有战船的桅杆上都高扬蓬莱的旗帜。
  “是蓬莱本岛的主力船队?”
  王参军又扶了一下滑落的头盔,认真观瞧,果然在那艘巨船上看到了身披紫色大氅的破军,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凝视着郑提督的宝船。
  判官郎君见破军的巨船从旁边过去,朝着船上的破军激动地大喊道:“蓬莱已经改变完形态了吗?”
  破军微笑着点点头,“多亏你拖延时间,郑提督的船队现在全部在蓬莱的主炮射程内。”
  “大王,你看那边!”
  破军身旁的一名小校指着大明水师的船队喊道,破军凝神望去,只见前方先锋队的鹰船左右分开,郑提督的宝船将船阵抛在身后,单船突出到了阵前,郑提督正站在船头。
  “要进攻吗?”见敌人主将出现,判官郎君激动地请令,破军伸出手指摆摆,制止住他。
  巨船也从蓬莱的船阵里单独驶出,破军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两船渐渐靠近,在只有距离不到十丈远时停了下来。两位统帅都向前迈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站到船头的最前面。四目相对默默无语,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道尽又不知从何讲起,唯有衣袖和须髯在海风中飘动。
  郑提督首先打破沉默,用平和的声音对破军说道:“王贤弟,别来无恙啊。”
  本篇完
 
  说罢,他不等破军张口,也不认真瞄准,抬手就是一铳。只见铳口火焰喷射,夜空中响起“噗”的一声悠长闷响,那面大旗果然应声被打断系旗的绳子,忽忽悠悠地掉了下来。这一声响引得周围干活的蓬莱将兵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来看,见大旗果然应声而落,不绝声地发出一片叫好声和口哨声。
  旁边跟随的老何大恐,上前要说话,却被破军微笑着拦住。他对建文说道:“贤弟好铳法,愚兄是知道的。只是郑提督有战舰四百艘,官佐将隶数万人,你一把铳只能打三发子弹,又如何能打得尽?”
  建文收起铳,说道:“兵法有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郑提督兵马虽众,我以逸待劳本就比他千里奔袭更有胜算。我这铳里虽然只有三颗子弹,杀郑提督一人足矣,又不是要杀尽明军。再者……”
  建文看到一直跟着破军的脚上有伤的小奶猫,正在破军脚边趴着休息。他之前从老何那里得知,这只小猫只是一条腿扭伤,倒也好了七八分,只是走路还有点跛。他弯腰将小猫捞起来,手捏着它的伤脚揉了几下,那小猫原本不能动的脚竟恢复了活力,猛力蹬了几下,从建文手里挣脱,落到地上打几个滚翻起来,“喵喵”叫着绕破军跑起来。
  “你体内有海藏珠?”破军睁大眼,他万万没想到建文竟然有此异能。
  建文点点头。
  “你的能力莫非是疗伤?”
  建文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算不上疗伤,只是将对方的伤势转到自己身上罢了。”他觉得右腿又酸又麻,显然是小猫的扭伤转到了自己脚上。好在伤得不算重,他想着待会儿要些药油来推拿一番,估计大致也就没事了。为了直观地向破军展示自己的能力,他认为这点痛苦倒还忍得过。
  “别的且不说,能在你身边,你也算是长脚的药箱了。”
  建文看似轻松,右脚早有些站不住,疼得他悄悄伸出右手在腿上直揉。
  “贤弟不光心善像佛,这代人受过的能耐也如佛子一般,看来寻找佛岛非你莫属了。”破军看着建文的怪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让一名胸口白月光里画着药箱的医官赶紧拿药酒来给建文推拿。
  医官的推拿手艺果然不俗,不出一刻钟,建文竟觉得腿不痛了,脚也又是自己的了。
  老何在破军身旁指着远处说道:“大王快看,那边不是小郎君来了?”
  大家一起朝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是小郎君带着一众人过来,边走还边絮絮叨叨说。他到了破军跟前说道:“锦衣卫都被我缴了械关起来,褚指挥使关一间,其他人另一间。”
  原来破军回来后立即命令判官郎君去将还在岛上的褚指挥使和他的手下都抓了起来。褚指挥使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日本人将建文抓走,自己落得两手干净,再伺机而动。不料李千户在海上出了岔子,后来又酿成这般大祸,破军和大明撕破脸,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将他抓起来。褚指挥使带来的固然都是顶尖高手,但在海上和日本斗殴死了大半,剩下的人单势孤。判官郎君气他在蓬莱岛指使日本人绑票,亲自对他暴了一顿老拳,打掉褚指挥使两颗门牙。这褚指挥使手下锦衣卫虽说个个是高手,自己却是养尊处优,空落得一身好肥白肉,并不会半点功夫,被打得哭爹叫娘,又让手下都缴了械。
  沈缇骑八面玲珑,没少替判官郎君做事,判官郎君本是要让他自己回去。可沈缇骑说若是把众人都抓了,只放他和他兄弟两个,须是说不过去,不如连他一起关了。判官郎君晓得他是要趁机讨好褚指挥,想着依破军不爱将事做绝的性子,早晚还是要放了褚指挥,便将沈缇骑和他兄弟与褚指挥关在一起,让他有机会和长官患难与共,也算是卖他个进身之阶。
  “这小子,回头待放他去时给兑张一万两的纸钞。想来郑提督那边他也有好处,褚指挥但凡活着回去也亏待不了他,这一趟蓬莱之行,就属他赚头最大。”破军听完判官郎君汇报,忍俊不禁地笑了。
 
  铜雀笑道:“小老儿初时见你,就觉得你有几分面善。后来才想到,原来是像极了破军。小老儿与破军也是老交情,没有不帮他的道理,只是可惜了这次要来的银子,又要打水漂了。”
  建文见铜雀居然是要帮破军,惊讶得不由放开了他的袖子。铜雀一袭白衣飘飘离去,在建文看来竟如仙人一样。
  他这才想起看看其他人,只见腾格斯、七里和哈罗德也都在原位坐着,忽然觉得甚为欣慰。
  “你们有谁不想参与此战吗?我是必要和破军大王一起出战的,你们几位和此事并无干系,尽可随意离去。”建文知道自己的话说了也如同白说,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和破军大王是安答,俺和你也是安答,那破军也是俺的安答。俺们草原上最看不起的,就是将马屁股对着敌人的怂蛋。”腾格斯抱着双手,瓮声瓮气地说。也许是说话声音太大,震得他受伤的脑袋也疼起来,于是赶紧抱住脑袋“哎呦呦”地叫起来。
  “弃友独去,是为不义。再者,咱从未见过这大阵仗,若能亲见,也不枉此生。”哈罗德捏着自己的小胡子,自觉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得体,不禁为自己的表现点头赞许,然后又补充道,“再者,阁下的火铳尚需咱帮你保养,战场之上生死皆在转念,若是子弹卡壳,岂不是要呜呼哀哉?”
  听着哈罗德生硬地咬文嚼字,建文忍不住乐起来。他又将目光转向七里。七里从之前就面色阴沉,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那你呢,七里?”建文不知自己究竟是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让她躲去安全的地方。他等着七里的回复。
  “在下离开。”
  七里的回答让腾格斯和哈罗德都吃了一惊,建文也略感意外。
  “在下离开,”七里表情木然,显然她早就想好了,“如今将军已被杀,在下大仇得报。在下要找个地方,好好想想之后要做什么,所以不能死在这里。”
  “恩。”建文没再说什么,他不想为难七里。腾格斯和哈罗德“叽叽喳喳”地想说些什么,也被他制止了。七里站起身,在众人注视下,离开了柏舟厅,头也不回地走了。
  “准备点兵,看看我们还有多少人马、船只可以调动,我看大约不会超过一百二十艘吧。”柏舟厅走了一半的人,破军反倒觉得没那么紧张了,至少留下的都是他可用之人。
  老何也觉得有些尴尬,问破军道:“大王,这些人此番离去,只怕要带走蓬莱四成战力,我要不这就带人去将他们追回来?”
 
  十条西洋划桨船两侧装有铁板装甲,船艏水下部分加装了粗大的三角形铁冲角,它们像是十把利剑,快速朝着敌船冲去。网梭船上的明军火铳手显然看出对手想做什么,但手拿火器的他们在入伍第一天就被军官教导,知道自己所在部队是曾经击败蒙古骑兵的天之骄子,面对危险绝不会如此轻易崩溃。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是尽可能杀伤敌人,并拖延敌人进军速度,让战友们有更多准备时间。他们射出了最后一排子弹,直到已经可以看到敌船冲角狰狞的铁刃,这才从容地将船只朝着两边分开。
  有些网梭船灵活地闪到一边,让敌船擦着自己的船边过去;有的则躲闪不及,巨大的冲角将他们的船拦腰撞成两段,许多士兵没有等到同伴救援,抱着生铁铸造的火铳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判官郎君知道敌人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他违背破军将令,带着十条船擅自出击,就是要打明军水师个出其不意。他的目标是郑提督,若能趁乱杀敌主将自然是好,但这显然希望渺茫,至少他想打击明军的士气,让他们的混乱维持到开战。若是破军能利用好这机会,自己和这一千二百名部下纵战死也无妨。
  又有一艘甲板上建着三层高楼的巨舰大福船驶出,想要阻挡住逼近中军的敌人。判官郎君命令指挥鼓变幻敲击,十一条船分成两队,绕过大福船前行。走蛟船上没有装备火器,十艘用于近战的西洋划桨船也仅有船头装有发射铅弹的佛郎机炮,难以洞穿大福船覆盖着的竹排装甲。
  大福船上的官兵显然知道自己优势所在,本想用比西洋划桨船高出两个船身的巨大坚固船体挡住或者撞翻敌船,不料自己船体笨重的缺点却被对方利用,灵活的划桨船瞬间变幻阵型,从两侧擦着船舷划过。船舱里的明军打开舷窗,推出佛郎机炮,准备对企图从身边溜走的敌船轰击。
  炮手们刚拿起火石火镰想要点燃炮门的药捻,只听西洋划桨船上响起口哨声,低矮的船舱里钻出十几条黑影,手拿圆形物体奋力朝大福船扔过来。这些家伙扔得又准又远,圆形物体刚好从大福船两侧舷窗扔进去了。
  扔进大福船的圆形物体一落地就发生“噗噗”的爆炸,虽然爆炸并未造成伤亡,却扬起一阵石灰。狭窄的船舱刹那间就被腾起的石灰填满,士兵们被呛得口鼻难以呼吸,眼睛也难以睁开,四周充斥着咳嗽声。
  原来,西洋划桨船上都配备了臂力超群的掷弹兵,这帮胸口画着燃烧的球形炸弹的士兵投掷技术又准又狠,他们准确地将点燃的石灰弹从舷窗扔进大福船,让这艘企图令他们陷入缠斗的大船失去了战斗力。
  直到判官郎君的船只走远了,大福船上才响起炮声,只是被石灰呛得流泪不止的明军炮手完全无法瞄准,炮弹的弹着点偏得没谱,只是无奈地在海面激起一阵水柱而已。
  郑提督的中军宝船甚是高大惹眼,船顶桅杆上又挂着九盏青色犀角灯,在船阵外就可以判定它所在的位置。当然,郑提督从不怕他的指挥船被敌人发现,毕竟从未有敌人可以在海战中靠近他。
  位于船阵中央的宝船被二十条用粗铁链挂在一起的大福船铁桶似的围在中间。远远看去,大福船用竹排装甲加厚的木制堞墙在黑夜中蜿蜒曲折,如同是一道水上的城墙。大福船上最傲人的火力是船头那尊数千斤的红夷重炮,但是在如此近距离的作战中,它显然在船阵内难以发挥威力。
  距离大福船船墙还有三四十丈时,判官郎君看到船墙上随着接连不断的轰鸣迸发出的一串红色火舌,那是安置在大福船侧舷船窗内的佛郎机中型火炮在发射。大福船除了船头的红夷大炮,两侧还装有六门佛郎机中型火炮,正对着蓬莱军同时开火的有十几门。
  判官郎君迅速从火光判断出弹着轨迹,命令走蛟船提速。走蛟船凭借速度将炮弹造成的水柱都甩在了身后,但他也看到身后的划桨船里有一艘发生爆炸,被击中沉没。他无暇指挥营救幸存部下,命令鼓手用加快的“咚咚咚咚”鼓点催促剩下九艘船加速。
  当距离推进到二十丈左右,敌人的佛郎机炮再次装弹完成并发射,“轰轰轰轰”十几声几乎震破耳膜的轰鸣,十条水柱再次在蓬莱的船队里腾起,这回又有两艘划桨船爆炸。
  “不要怕,佛郎机炮只来得及发射这两发,再往前就进入射击死角了!”
 
  他用手指擤了一下鼻子,左手在前挺着斩马刀,瞪视郑提督。此时的宝船下杀声震天,宝船上却安静得渗人,不管是判官郎君、郑提督还是举着火把的明军,都一声未出。
  “是破军让你来夜袭的吗?”郑提督细长的眼角扫着血人般的判官郎君。
  “只要取下你的首级,明军自然崩溃。”判官郎君并不多作解释,脚下略略向前蹭了一步。
  “哼,破军麾下也有你这等莽人。”郑提督缓缓站起来,从腰间左右悬挂的两只盘龙剑鞘里抽出两把不到三尺长的宝剑,旁边随从赶紧将太师椅搬开,“我就说破军不至于违约。你既然违抗蓬莱将令,本提督且代替你家大王执行军法好了。”
  判官郎君从郑提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身躯处,感受到了恐惧,这恐惧当年令他臣服于破军的剑下。他大吼一声,挺着斩马刀朝郑提督冲来。
  两人相距不过两丈,斩马刀的刀锋眼看要扎到郑提督身上,郑提督双剑左右分开,剑尖指地,似乎并不着急阻挡。判官郎君冲了几步,忽觉脚下打滑,原来鞋底早都被鲜血浸透,他只好曲下身体稳定重心。
  斩马刀从刀身中间被平滑地斩开,刀头在空中转了两圈,扎在甲板上。判官郎君感到一阵寒冷从头顶掠过,扎着头发的布条被切断,头发再次散乱开。他的身体不由得向前一倾,半跪在地上。
  郑提督还保持着之前双剑朝下的姿势,似乎从未动过。他依然用冷眼看着判官郎君,似乎并不急于杀死对方。他的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似乎是要对手站起来再打,判官郎君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你不过仗着兵器比我锋利,算不得好汉。”
  判官郎君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向身后伸手索要新的斩马刀,手却抓空了,并没有亲兵递上新的刀来。他转头看去,只见甲板上都是明军,四名亲兵早都被杀,楼梯上站满了缘梯而上的敌人。宝船下的厮杀声也少了许多。他站起来,将手上的血在裤子上蹭了蹭,举目远望,明军水阵已然变阵,从环形防御变成了散开接战模样。自己的船队遭到几倍敌人围攻,划桨船还剩下三艘在抵抗,走蛟船上的甲板也被明军占据。
  “给我刀。”
  判官郎君对着郑提督伸出手,郑提督示意手下给他,一名将官解下自己的腰刀扔过去。
  判官郎君接过刀试了一下手感,又朝郑提督冲过来。双方交锋的瞬间,判官郎君感到了对方的剑锋,于是避开剑刃,挥刀去荡开对方的剑身。郑提督手里的剑果然被他推到一边。判官郎君反手一刀朝着郑提督的腿砍去,银光一闪,腰刀被从中间砍断。
  “呼——”判官郎君跳到旁边,长吁一口气,再次对郑提督伸出手,“再给我一把刀。”
  郑提督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让手下再给他一把。
  判官郎君拿到新的腰刀,反手持着再次朝着郑提督冲去。银光一闪,腰刀再次被斩为两段。他跳到郑提督身后,扔下残缺的刀把,再次伸手向对手要刀。
  第三把腰刀送到判官郎君手里,他掂了掂刀的分量,背对着郑提督又深吸口气,用尽全力朝着郑提督身后砍来。郑提督这回似乎连身都懒得转过来,还是保持双剑剑尖向地的姿势。
  眼看判官郎君的刀要砍到他的头上,又是银光一闪,判官郎君只觉得右手一凉,他看到腰刀旋转,自己的右手还紧紧握着刀把。
 
第四十七章 厮杀
  青龙船的船速本就无与伦比,加上郑提督又下令不准使用火器,追击的明军束手束脚,很快被甩脱。蓬莱水军的前锋接踵而至,让开条水道将青龙船让到阵后,双方在清晨五点展开第一轮交锋。
  进入蓬莱水军船阵,建文这才有了脱离敌阵的轻松感,他命令青龙船减速,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船头。六艘一组的蓬莱艨艟舰队排着整齐的阵型越过反向而行的青龙船,朝着交锋的前线方向驶去,一连过去好几波。
  没过多久,前方战线响起一片大炮轰击声,由于大片敌我双方的船帆遮盖住视线,导致青龙船上的人根本看不到前线的情况。艨艟舰的主炮设置在船头,这和大部分明军水师船只的设置没有区别,所以双方在进入射程后,都力图将船头对准敌人,用重炮轰击对方。从声音远近判断,两军的主力舰已开始用主炮对轰。
  坐看着几波舰队过去后,判官郎君感到右手不那么痛了,哈罗德给他敷用的草药还真是管用。哈罗德见他试图站起来,连忙上来阻止,连说带比划的让他明白,他伤得极重,虽然暂时止血,并且草药里的麻药成分让他暂时不会感到疼痛,可一旦剧烈运动导致伤口破裂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判官郎君还是站了起来,将眼前这个又蹦又跳阻止自己的小个子佛郎机人轻轻拨到旁边,走到建文身后,问道:“喂,你不是丢了玉玺?如何又能操控青龙船?”
  建文没有回话,从怀里掏出一面三角形小旗和一块带把手的圆牌放在甲板上。小旗是宝蓝色打底儿,边上绣着祥云朵朵,中间两条跃出云端的蟠龙捧着月光,里头写着个苍劲有力的“令”字;圆牌也是宝蓝色打底儿,周边两条泥金蟠龙,龙口相接,尾巴扭成牌柄,牌子中间同样是个泥金的“令”字。旗和牌都有些旧了,旗面略有褪色,木牌上的泥金也变得暗淡,可保存的都很好,可见物品的主人对这两样东西很是珍惜。
  判官郎君见过这两样东西,乃是当年破军做大明水师副提督用过的旧物。
  十几年前的大明水师,郑提督和破军分任正副提督之职,各自从祖皇爷那里得到一套王命旗牌。这两套旗牌都有着调动四灵船的权力。
  “原来如此……”判官郎君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将这两样东西放回建文身边。操纵青龙船唯有或者使用玉玺或者王命旗牌,如今建文失了玉玺,破军竟然将多年珍重的王命旗牌送给他,可知建文在破军心中的分量。想到自己跟随破军多年,这套王命旗牌不过见过三次,破军与建文相识不过数日,竟将此物相赠,判官郎君禁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你不是不愿杀人吗?我看你朝郑提督开火倒是并未有甚犹豫。”想起建文救下自己时朝着郑提督开的那三枪,着实是又准又快,他琢磨着若是自己,只怕未必能将三发子弹都躲开。
  “你以为郑提督能被区区三发子弹打倒?”
  听建文这般说,判官郎君忽然感到建文和郑提督似乎是有着某种默契,这种默契在破军与郑提督之间似乎也存在。
  “那边来的可是破军的座船?”
  一直在全心全意观察从两边驶过的船队的腾格斯叫起来,并朝着船头所指的远方挥手。判官郎君不由自主地挥动断掉的右手,向前走了几步到船头建文身边。
  破军座船的灰色外形在远方海面上升起,在他两侧则是排列成若干小阵型的船队。这些战船大都是中型和大型战舰,既有西洋式样的盖伦帆船、多层划桨船,也有中东的阿拉伯帆船,更多的还是中国式样的福船、艨艟和楼船。这些装载着重型大炮的武装船就算在各国海军阵列中也算是主力战舰,但排布在破军座船周围就显得极其渺小。
  “迎上去!”建文对青龙船下令,青龙船发出“哞——”的长吟,轮盘飞转,没多久就到了破军座船旁边。
 
  三发红色信号炮发射上天,在高空炸出三朵红色火花。这是引导蓬莱岛的四门主炮开炮的信号,从一开始,破军就决定要在主炮射程内作战,只需第一次齐射,就足够葬送明军水师的斗志。判官郎君的出击,也仅仅是诱敌深入的作战,只要将敌人引进主炮射程,蓬莱军胜利了一半。
  三发信号弹形成的火花逐渐在空中熄灭,变成三朵烟云,很快弥散开。破军期待已久的那四声炸裂长空的炮声并未响起。
  “发生了什么?”破军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他紧紧握住腰间的宝剑巨阙。
  又过了好一会儿,蓬莱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明军似乎从未担心过昨日打得他们心惊胆战的巨炮会发挥威力,排成十条战列线的庞大阵形,一波波地边开火边朝着判官郎君的前线压过来。破军只好命令全军停止后退,后退中的前锋部队撞到后线岿然不动的主力船队,只好再次向前冲锋。
  明军和蓬莱军再次绞杀在一起,经过一轮炮击,双方船只靠近,士兵们用小炮和火铳对射。趁着一轮射击造成的烟雾,判官郎君带着一群勇敢的投枪手,跳上敌人甲板,展开白刃战。他虽然失去右手,但单凭左手依旧能将一把沉重的斩马刀使得如同草棍般轻巧。
  转瞬间,他砍倒了十几名明军,一个明军的游击抽出两把雪花钢刀,舞得花团锦簇般寻他单挑。判官郎君“呸”地将嘴里混着火药烟的异物吐到甲板上,单手舞着斩马刀迎上去。对面的游击武艺也不差,和判官郎君的单手斩马刀居然打成平手,双方交手三十几个回合,判官郎君才瞅到一个空隙,一刀狠狠劈在对方头盔上,将对方脑袋像劈西瓜那样剁成两半。跟随他的标枪手士气大振,发出“哦”的欢呼,将手中的标枪朝着敌军抛去,刹那间又戳翻二十几人。剩下的明军抵挡不住,只好跳海逃命。
  判官郎君扭头望向破军的主船,主船上帅旗和红色的战斗旗高悬,激励全军突进鼓点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老何手里那面大令旗也还在左右飘动。知道现在除了硬碰硬的战斗没有别的办法,判官郎君跳回狻猊船,又朝着另一艘明军船驶去。
  宝船上的郑提督也在紧紧注视着眼前的战局发展,一夜激战在甲板上留下的血迹早已被擦洗干净,血腥味也被海风吹散。他站在船头,观察着破军方面的动静。现在,他的船队占有绝对优势,这优势不光是数量上的,也在于他对数量优势的良好运用。
  早在判官郎君的突袭前,他就已经计划好将水师的近四百艘船分成三部分,一百艘交给王参将带领的左翼,一百艘交给监军率领的右翼,自己率领剩下的大约二百艘船为中军,吸引破军的主力正面对决。
  他早猜到处于劣势的破军肯定会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以前锋为诱饵将明军引入射程,用蓬莱的巨炮轰击后,再趁着混乱全军突击——这其实也是破军唯一的选择。王参将的左翼游击船队早就脱离主队,迂回到了蓬莱岛发动攻击。破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本岛完全没留下驻留舰队,四门主炮又必须用来对付郑提督的中军,自然只能用要塞炮还击。王参将缠住蓬莱岛,惧怕后方有失的破军唯有回师救援,但自己的中军绝不会放他退出战线,右翼的一百艘船将在最后时刻作为总预备队投入。
  现在,前方战局完全依照他的初始战略顺利进行着,他甚至组织了俘虏船去捞起落水的蓬莱水兵,以免干得太过赶尽杀绝,以后让人说自己做事太绝。
  此时,郑提督清楚看到青龙船带着十几艘船转头快速脱离了破军的座船,他猜到这是建文带着少量船只去救援蓬莱。破军船头的令旗还在挥舞,身穿红色战袍的破军身影也依稀可见。以建文生涩的统帅才能,要想对抗王参将的左翼一百艘船,只怕不过是杯水车薪。
  “战争能胜到七分就行,不必追求所谓全胜,何况这也非我所愿。”郑提督眯着细长的双眼,望着远处高耸在蓬莱船队里异常显眼的破军座船,然后对身边的中军下令,“让后方待命的三波船只也都压上去,不要给蓬莱叛军喘息之机。”
  王参将的船队昨晚即出发,在海上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直到早上破军的主力到达前线后才出现在蓬莱岛。由于他出发太早,甚至都不知道判官郎君夜袭宝船,和郑提督对决的事。当蓬莱岛炮台上的士兵们看到月牙白的明军船出现在近海,造成的慌乱可想而知。
 
  “他不是在前线和郑提督作战吗?如何回到了蓬莱岛?他又如何操纵着青龙船?”
  王参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判官郎君又厮杀了一轮,前线的两军此时形成了拉锯战。碎木板和木桶漂满海面,炮弹造成的浑浊水柱在不断腾起,火药造成的白烟不停地从大炮和火铳喷射出来。破军座船附近的舰船都被派到一线,但明军依旧似有数不尽的船只在压上前线。蓬莱军又损失了二十几条船,参战的五名判官战死一人,另有一人重伤,士兵的损失则尚未统计上来。
  狻猊船上的炮弹和火药用尽,判官郎君只好退回船上,让舵手操船靠近破军座船去补给。
  老何还在座船的船头挥舞着令旗,指挥前线部队。破军的座船与其说是战船,不如说是移动船坞,船身内的空间可以同时对多艘船进行补给和维修。几艘用尽弹药和损伤过重的船只已然退到破军的座船内,破军船上的工兵搭上跳板,将一桶桶火药和炮弹推上船。维修兵则正在用椰子油和粗棕榈丝紧急填补那些损坏船只上被炮弹打出的破洞。
  判官郎君没等工兵将跳板搭上狻猊船,急匆匆跳上栈桥,随便抹去脸上的黑色烟尘和血迹,快速登上楼梯。座船的许多船舱都被开辟成了急救舱,缺手断脚的伤兵们呻吟着躺在地上等着救助。哈罗德和一群船医一起,正在为伤者处理伤口。
  判官郎君迈开步子猛跑,很快攀到船顶楼的甲板,只见挥舞着令旗的老何也和之前一样在调动手头上仅存的船只,一群亲兵簇拥下身披红袍的破军背对着自己,正观看远海浓烟滚滚的战斗,从他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明军后阵的宝船。
  “大王,前线十万火急。蓬莱那边如何成了哑炮?弟兄们都等着他们开炮,如何都到了这般时候,还没有动静?弟兄们虽说都在拼死厮杀,只是明军忒多了些,怕是支应不住。”
  判官郎君朝着破军的背影行了军礼,向他汇报军情。
  “知道了。”
  判官郎君一愣,这嗓音甚是稚嫩,和破军日常的全然不同。他抬起头,这才发现破军的身材也比往常要小很多,他旁边的腾格斯捂着嘴在乐,一脑袋的小辫子也跟着抖个不停。
  判官郎君心里猜到了七八分,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眼看着破军转过身来。
  “小郎君,接下来的战斗还要听在下指挥,多多有劳你。”
  果然不出所料,转过身的正是身披破军那件猩红色战袍的建文。
  本篇完
 
第四十八章 斩舰
  见到破军亲临,王参将两条腿早软了。当年他跟着郑提督和破军混了多年,从一介小卒混到如今参将的高职,自然素知破军打起仗来有多猛。虽说对手船只不过十来条,自己这边足有百条,但他本来也只是要捡个便宜,如今碰上硬茬子,锐气先折了一半。
  蓬莱要塞这边的守军见大王亲临救援,也是士气大振,操着各式大小火炮朝着明军招呼。明军这边的登陆部队被打得站不住脚,只好往小船上逃。
  战国时有田忌赛马的典故,田忌在孙膑谋划下,以自己的下驷对齐王上驷,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破军和郑提督显然是上驷,王参将偏偏不幸是下驷,如今破军这匹上驷对上王参将这匹下驷,结果可想而知。
  明军船只众多,平日训练也不差,若是郑提督领军,挡住破军这十几条船显然不成问题。可王参将见了破军,斗志已然消散,吓得将主力都集中起来保护自己,对蓬莱的攻势立减。得出余裕的蓬莱助手判官,马上重新分配人员,用炮台上的火炮协助破军反攻。
  破军的船队如鱼得水,在明军中左突右杀,明军被敌人舰队和炮台夹击,王参将又只顾自保,阵型大乱。破军驾着青龙船也不顾旁人,一个劲儿只是朝着王参将的座船冲,同船的部下一起大喊道:“余者皆闪开,只拿王参将。”
  明军见说只拿王参将,和自己无干,竟左右分开船只。青龙船轮盘转动,桨叶在水面划出两道水痕,前方明船纷纷避让,破军稳稳地站在青龙船的龙头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不像突入敌阵,倒像是巡视手下。他目光在两边船上扫视,看到一些熟识的老将,他还微笑着点头示意。一条明军的艨艟舰不知死活,横过身子要挡一挡青龙船,船上千总愣头愣脑组织数十名铳手朝着青龙船头站立的破军射击。
  “噗噗噗噗!”
  一阵火铳发射的闷响,子弹都朝着站在龙头上的破军射来。只听“乒乒乓乓”连续金属敲击声,青龙船两边泛起许多铅弹打出的水花,破军神情泰然,双手还是背在身后,巨阙剑好好地插在剑鞘里,竟不知他是何时出的手。
  “装弹再射!如此近距离,必不可能再躲过!”
  千总拔出宝剑,呵斥着手下们再次射击。手下们早被破军的气势吓到,众人哆哆嗦嗦在铳里填了火药,又加进铅弹压实,端起来正要去火绳点药捻,眼前第一轮射击的烟雾散尽,破军竟然无声无息地跳上了甲板,正对着他们的铳口。
  众军士鼓噪几声,扔了手里火铳逃散,甲板上只剩下千总和破军两人。
  甲板上空间狭窄,除了桅杆只有几堆缆绳,千总无处可躲,又不敢上前厮杀。他正踌躇,破军已然背着手到了他面前。破军盯着对方双眼,先开口道:“我与旧相识王参将说话,与你何干?”
  千总口齿打颤,正想着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遭到重击,身体撞断护卫船舷的木盾飞出好远,直落到海里,连喝了好几口海水,扑腾着呼救。破军回过头,对躲在船舱中的士兵们说道:“再有敢拦者,皆当如此。”
  说罢,只见他腾身飞起,朝着艨艟舰的船头跳去。他右手袖子一动,银光闪动,身子越过船头跳了下去。原来,此时青龙船已然绕过艨艟舰,高昂的龙头正出现在敌船船头,他的身子落下时刚好又落在龙头位置。
  待青龙船驶过艨艟,艨艟舰的半个船艏竟像是被快刀切过的豆腐,从船身分离开,“咚”地掉进海里。
  周围的明军目睹这场景,都惊得咂舌不已。要知道,艨艟舰船身乃是用硬木制造,又用生牛皮加固,船头还钉了铁件,坚固异常。破军这一剑,竟然将整个木铁和牛皮构成的船艏一并切断,且出剑快如闪电,简直不是人力能为。
 
  破军座船上的建文也一样开始焦急了,蓬莱那边至今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打得如何。旁边木质楼梯“蹬蹬蹬蹬”的响起,判官郎君再次从甲板下面探出身来。他脸上的血迹和烟尘被汗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四个小时打下来,平时看似精力无限的判官郎君也显得有些疲劳了。
  他将被粘稠黑血糊住刀杆的斩马刀往旁边一扔,接过一碗亲兵斟的茶,“咕咚咚”喝下去,又伸出空碗讨要。连喝了三碗,这才缓过来,对建文说道:“我军损失接近一半,蓬莱那边可有消息?”
  “尚无消息,想必还在苦战。”建文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免得别人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若如此,我军阵线只怕撑不过三个小时。”
  建文情知判官郎君若不是情非得已不会来问,他的内心此时也是烧着滚开的油锅般煎熬。
  “啪啪啪!”
  建文刚要回话,只见蓬莱方向腾起三朵绿色号弹,他立即转忧为喜,判官郎君的眼睛也亮了。这正是破军和他们约好的信号。
  “小郎君,那十艘船就交给你了!”
  建文兴奋地拍着腿说道,判官郎君也是如释重负,提起斩马刀顺着楼梯跳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听到甲板下他的吼声:“小的们,都给老子精神点儿。”
  腾格斯朝着甲板楼梯口望了望,咽了口口水问建文道:“安答,这回该俺上了吧?”
  “稍安勿躁,再稍等一下。”建文脸上尽显出轻松神态,靠在椅子靠背上。
  看到蓬莱方向腾起的三朵绿色信号,郑提督心头一紧,“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中军官下令道:“命令前军,切切不可拉开距离,小心敌军炮击!”
  然而,他的命令还是下得太晚了。前阵的明军正在迅猛突进,只见蓬莱军的前锋再次后退。明军经过一早晨激战,早已对蓬莱军交替往复的战术感到麻木,接下来显然敌人会补上第二队,再过半小时第三队。
  “敌人不行了!再打三轮,肯定扛不住我军攻击!”
  明军的军官拼命给士兵们鼓劲。确实,敌人的防御显然越来越艰难,他们的船只数量在减少,如果再来几次突击,很可能将之突破。
  话虽如此,这次的敌军数量也少得有些不像样子,居然只有十艘千疮百孔的破船。这些船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击破的,船帆破破烂烂,船身上也弹痕累累,蓝绿色波涛卷着断裂的桅杆和船只残骸和它们共同前进。
  此时的战局处于胶着,上面下令要和敌人缠在一起,明军放弃拉开距离炮击的战术,而是紧紧贴上去进行肉搏。他们看到第二波敌船迎上,也立即驾着船贴了上去。
  双方巨大船体相撞,发出“咚”的巨响,蓬莱船只猛地朝一侧歪去,似乎要被这撞击撞沉。
  “看见没有,敌人无船可派了!”在明军军官带领下,明军欢呼着驾船靠近,翻越船舷跳上敌船。船尾几名操舵的蓬莱士兵立即跳水逃走,毫无斗志。先跳上船的明军立即发现不对头,敌人船上并没有战斗人员和武器,只有码放整齐的木桶和堆积的柴草,甲板上也滑腻腻的都是鱼油脂味。
  “糟了!”
  富有经验的老兵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扔下武器就往海里跳。后面的士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举着兵器正在攀爬过来。
 
  后退中的蓬莱军船上炮火齐发,朝着自己这十艘船猛射,十艘浇满鱼油脂的蓬莱船甲板上顿时化作火海。刚刚跳上船的明军身上也被引燃,机灵些的赶紧跳海,脑子不灵光的在惊慌失措往回跑时又被后面的人挤在船边上不去。
  鱼油脂很快引燃了船上的稻草以及木桶里的火油,十艘船接连“忽忽忽”地卷起橙红色的火球,将甲板上的人瞬间吞没。靠近的明船也遭连累被引燃船身或易燃的船帆,更有几艘倒霉的船只被引燃船上火药,造成剧烈爆炸。
  明军前线一片火海,大军的行进被阻,后队挤到前队,前队则尽力希望远离着火的区域,蓬莱军趁着敌军这短暂的混乱,向后拉出了距离。
  建文闭上眼不忍看这烈焰飞腾的残酷画面,他心中默念《金刚经》,为死去的明军将士祈福。这就是战争,他最厌恶的战争,他曾经想永远不要参与战争,可为什么战争总是不愿离他而去?
  “诸位明军弟兄,愿君等往生极乐。”
  建文正在心中祈祷,老何在一旁说道:“太子爷,我军都脱离,是否向蓬莱发信号?”
  “嗯!”建文睁开眼,用力点了一下头,现在他别无选择。
  从前线判官郎君的狻猊船上腾起定位炮火的信号弹。
  短暂的宁静后,空中响起类似数十匹马拉着巨型石碾滚动前进的破空声,四枚巨型石弹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越过蓬莱军的船队,飞向明军。
  被火墙迟滞了行进速度的明军想要躲闪已然太晚了,四只石弹落入船阵中,借着火药爆炸飞行造成的冲击力滚动跳跃。大福船和艨艟的坚固船身在这种力量之前像是纸糊的,一艘艘被击碎,有的船只则因为相互碰撞而受创。
  这强大的冲撞仅仅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等石弹用尽力量沉没到海里,带动着巨大浪迹的攻击已令海面上的明军船只减少了将近四分之一。
  “混账,还是着了道。”眼看到手的胜利功亏一篑,还造成如此大的损失,郑提督气得咬紧牙,“敌军的蓬莱主炮再射要过一小时,叫前面不要乱,我军主力未损,敌人已是强弩之末。”说完,他朝着亲随手里捧着的自鸣钟看了眼,时针正指向九点半。
  明军毕竟平日训练有素,在郑提督下达命令后,逐渐恢复秩序。队官们整理部队,清点受损的船只,将完好的船只重新组队。
  然而,蓬莱军显然不愿给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几条大型划桨炮艇作为前锋直冲过来,用船头的铁冲角将阻挡在两军中间燃烧的船只直接撞开。当先一条船头有狮子头雕刻的白色战船率先冲出火海,用狮子口内的主炮对准一条中型明军划桨的蜈蚣船射击,这条倒霉的船正好在掉头,船腰部位结结实实挨了一炮。炮弹在船舱内爆炸,蜈蚣船被炸成两段沉没。
  紧随着这条由判官郎君指挥的狻猊船,冲在最前的蓬莱划桨炮艇一面冲锋一面用主炮射击。正挤成一团重新组队的明船都成了靶船,炮弹或者击断它们的桅杆,或者在吃水线下的船体打出大洞。
  由于许多船只正在转向,明军完全无法用主炮回击,只好用侧舷的轻型小炮和火铳还击,但效果了了。敌人的划桨炮艇直冲到眼前,铁质冲角插入他们松木或者橡木的船身,趁着船身被撞得倾斜,人员站立不住,蓬莱船上的掷弹兵朝着他们投掷点燃的爆破弹,然后各式各样的近战水兵手拿各式各样的武器跳上船来格斗。
  明军看到蓬莱的船只不再以三波队形进攻,而是全线压了上来,连远处的破军座船也开始移动。
  “敌军要最后一搏。”
 
  酒宴直到深夜才散,众人尽兴而归,破军说明日送建文等人去佛岛边界,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建文找来四、五名士兵,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腾格斯扛回馆驿,自己也回房去睡了。
  老何这天晚上也喝了不少,走出柏舟厅被冷风一拍,只觉得天旋地转。判官郎君看他站不住,要送他回营房休息,老何笑盈盈地说道:“前路漫漫,我自行之,不必相送。”然后脚底伴着蒜,左摇右摆地朝着自己的营房走去。
  走了一半,他突然想起锦衣卫指挥使还关着,顺路绕了个远去看看有什么要关照的。这几日指挥使等人来到蓬莱岛,都是他一力安排,关系也都处得不错。既然大明水师和蓬莱岛罢了兵,几名锦衣卫关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翌日破军必然要放人,说不定还要送些钱财礼物压惊。
  软禁指挥使等人的并非是牢房,而是一个小小的套院,只是将所有人都缴械,而且安排四、五十人看守。老何走到套院门口,只见院门虚掩着,他“嗯”了一声,想必是今日人人都分了酒食,看守的士兵酒足饭饱,连门也忘记关了。
  他“吱扭”一声推开门走进去,院内黑咕隆咚,关押锦衣卫的三个房间也不曾点灯。
  “如何这早就都睡了?”
  老何走了两步,只见黑暗中两点黄光闪耀,“喵”的一声,一只猫窜到他跟前,抓着裤管子不肯松开。老何好不容易轰开它,那猫两下蹿上墙去,再不作声。
  眼前的黑暗里又是微光一闪,接着“噗”的一下亮起只火折子来,照亮一张面孔。老何被吓一跳,再仔细看去,原来是锦衣卫褚指挥使,对方见是他也笑起来,只是光从下面打上来,显得脸上极是阴森可怖。
  老何未曾多想,指着褚指挥使道:“褚大人,您怎么出来遛……”
  话没说完,老何只觉得胸口一痛,一把冷森森的钢刀从胸口穿了出来。虽然酒精没有让他觉得格外疼痛,呼吸却变得困难。他看看透过胸口的刀尖,再看看褚指挥使的笑脸,再回头去看用刀穿过自己胸口的人。只见一名日本忍者手里正握着穿透自己的武士刀。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褚指挥使将火折子一丢,火折子翻着跟斗飞出去,照亮了他身边站立的十几名锦衣卫和日本忍者。火折子触碰地面的瞬间,迸起的火星短暂照亮了整个院子,只见院子里躺着四、五十名蓬莱士兵的尸体。老何感到冰冷感沿着四肢、顺着血液流到了身体躯干,他头一歪,和那些尸体倒在了一起。
本章完
 
嗯呢
 
第五十章 潜伏
  “梆——梆——梆——”
  划小船的明军更夫敲着梆子从战船间的缝隙驶过。此时已是三更,月明星稀,海上风平浪静,明军船阵一派平和景象,白日的厮杀仿佛并不存在。
  王参将端着盛有金疮药的盘子,正在宝船上的主帅卧室内伺候着郑提督上药。郑提督白天和他发完脾气后并未说要惩罚他,王参将心中忐忑,只好紧紧跟着郑提督,人家走到哪里,他也走到哪里,只等着郑提督气完全消了他才敢心安。
  军医为郑提督缝合伤口、涂抹完药物,嘱咐道:“提督大人伤得极深,须得静养,少动多歇,也不可动怒。”郑提督半靠半卧在挂着白色帷帐的大床上。他对着军医点头表示感谢,王参将赶紧上前给郑提督盖好被子,又送了军医出门,然后回到郑提督床前,拽了把凳子坐下。
  桌上的油灯昏黄,小火苗一跳跳的像是随时会熄灭,王参将借着光看到郑提督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的容貌,与前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也不觉心中惨然。他知道,郑提督这副模样不光是因伤所致,也有心病的缘故,忽然忍不住鼻子酸楚,悄悄啜泣起来。
  闭目养神的郑提督听见王参将的啜泣声,在床上轻声问:“王大叔,你哭什么?”
  王参将本是郑提督的亲随出身,虽说如今也是参将之职,但其实骨子里和郑提督颇倒有几分老仆与主人的情义。自从他做到参将,统帅一支分遣舰队以来,郑提督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叫声“王参将”,今日不知怎的,竟然叫了他一声“王大叔”,王参将听得心痛,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王大叔,你为何事哭泣?”郑提督见王参将非但不答话,哭得倒更厉害,便又问了一句。
  王参将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说道:“小人看王策那小子将少爷伤得如此重,心里痛得很。早知如此,小人就该在蓬莱和他舍死一搏,就算丢掉这条性命,也不让他回去和少爷单挑。”
  “王策吗……”郑提督望着帷帐顶,回想起这个名字来。这名字他也有多少年没叫过,几乎都要忘了,“算了吧,你不是他对手,你的手下多曾是他当年的部下。人性都好念旧,我料想你的手下若是见了他本人,必不能全力作战,所以才派你去攻打蓬莱。是我无能,让他从眼前逃走还不自知,怪不得你。”想到自己竟然被穿着破军战袍的建文骗了,而那位太子爷居然也拖住自己那么久,郑提督不觉感到好笑。
  “多谢少爷不怪,话说……”王参将擦擦眼泪,偷眼看着床上的郑提督,斟酌后面话怎么讲,他张着嘴想了片刻,这才问道,“少爷,您今日和王策激战,可是真的下决心要杀他不成?”
  郑提督听王参将说到这个,不自觉将身体向上坐直了,披在身上的衣服差点滑落,“我与他毕竟兄弟一场,这次南下只想着收服他为朝廷所用,本也不想下杀手。可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不识时务……我就算真杀了他也是出于大义,非我本愿。”
  王参将看到郑提督的双手在身上用力攥到了一起,他想起白天远远看到郑提督和破军的死斗,两个人都未留余地,只怕都是在以死相拼。若非后来建文被桅杆压住,只怕两个里真的要死一个,想到此处身上打了个寒颤。
  郑提督见王参将面带恐惧,赶紧说道:“王大叔莫要怕,若非不得已,我总不至赶尽杀绝。只是他不懂我难处……在朝廷上折冲樽俎同言官们斗,还要向右公公这等腌臜阉人低头,为的不过是将大明水师掌握在手里,替国家做些事情。世人皆道我为权势不择手段,可谁人又知道我的苦衷?”
  郑提督重伤在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接不上气,他努力让呼吸变得匀称了,才继续讲道:“天下事总要有人来做,我只是要保大明百年安泰。太子年幼无知,破军在这南洋一隅又实力雄厚,若是两人联手,只怕会成大明心腹之患。所以,破军必除,太子我也必要带回大明。更何况……”
 
  “呸!”判官郎君也不答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双腿一弓一放,风驰电掣般跃到褚指挥使跟前,单手挥着斩马刀就劈。
  “哎呀!”没等褚指挥使反应过来,一名挡在褚指挥使身前的锦衣卫早被斜肩带背劈成两半,鲜血溅了褚指挥使满身满脸。
  褚指挥吓得叫不出声来,剩下的两名锦衣卫和三名忍者见状立即散开,将判官郎君围在中间。这些人都见识过判官郎君厉害,谁也不敢上前,判官郎君并不慌忙,将斩马刀倒插在地上,只是冷眼看着这帮人围着他打转。两个锦衣卫相互对视点首,一起挥着刀朝判官郎君袭来。他直到两人快冲到面前,才反手拔出插在地上的斩马刀,和两人打在一起。打了十几个回合,判官郎君举起斩马刀,朝着其中一人劈头盖顶砍下来,那名锦衣卫见状举刀去迎。不料斩马刀刀沉力猛,绣春刀应声而断,这个倒霉蛋来不及闪躲,也被劈成两半。
  两名锦衣卫本就是壮着胆子联手上来,另一人见同伴被砍倒,腿早软了。他正想着是该上前还是退后,判官郎君早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这一脚踢得极重,疼得他当即向后一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对方的一只脚又踩在了他的胸口。
  判官郎君正要挥刀结果了他,只听背后三声锁链响,知道有人偷袭,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挡。只听“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右手铁钩子上竟缠绕着三把链子锤,鹅蛋大的铁锤头还在相互碰撞。
  链子锤的另一头连在三名没上前的忍者手中,不过他们三人手里拿着的并非链子锤的锤柄,而是三把镰刀。这武器乃是日本忍者爱用的装备,名为锁镰,是从农用工具转化而来的武器。这武器一头是镰刀,一头是链子锤,进可攻退可守,常常用来抢夺敌人手中武器。不料判官郎君被郑提督砍掉右手后,临时装了个铁钩子,倒正好成了锁镰的克星。
  “雕虫小技。”判官郎君卷着三条铁链的右手铁钩子用力一拽,三名忍者力量远不如他,三把锁镰竟然脱手而出。
  事出意外,看着空空的双手,三名忍者竟不知所措,蒙着黑布的脸上流露出惊恐与迷惑的表情。
  判官郎君并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早冲上前一刀劈倒一名忍者。旁边的忍者见救出褚指挥使的任务难以完成,索性朝着地上扔了一枚爆裂烟雾弹,制造出大团烟雾,趁机跳上屋顶要逃走。
  没等他站稳脚,一股巨大的罡风从身侧劈来,将他横切成两半。血雨中,破军甩掉巨阙剑身上的鲜血,正立在屋顶上。
  最后一名忍者见逃生无望,打眼看到不远处看热闹的建文。他知道此人是破军的座上宾,又曾被幕府将军看中,应该是不错的人质。趁众人不备,窜到建文身边想要抓他做人质。忍者身法极快,腾格斯和铜雀都没反应过来,判官郎君和破军只关注着身边的敌人,也不曾留意他。
  眼看他要抓到建文胸口,建文都从对方瞳孔里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忍者忽然“嗯”的闷哼一声,触碰到建文的五根指头变得绵软无力,身体瘫倒在地,额头前端露出半寸长的黑色小尖。
  惊魂方定的建文用脚踢踢他的身子,眼看着是死了,这才拔出从后脑插在他头上的苦无。借着光,他看到苦无上镌刻着两个小字——七里。建文将苦无紧紧攥在手中,睁大眼四处搜索,可屋顶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七里的影子。
  见手下都被杀光,自己成了光杆一个,褚指挥使吓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判官郎君低垂眼睑看着他,表情冷漠,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猪。
  忽然,褚指挥使看到判官郎君背后转出两个人,一个是沈缇骑,一个是沈缇骑手下的小兄弟。自从被软禁,这两人一直身前身后围着自己赔笑,伺候自己起居,是以他对这两人印象深刻。
  褚指挥使像是看到救星,赶紧对着这两人叫道:“沈缇骑快来救我,下官如能逃脱,必然保你做个指挥佥事。”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尾页[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遮天 最新文章
金乌大帝与叶凡的战斗到底是不是简单的切碰
重新看了遍遮天,前面姬家神体怎么有勇气去
大成圣体叫板大帝的起源
这种思想,说白了不就是神族思想?
直接进准帝,也就神尊级别而已,想要超级突
有段时间没怎么逛遮天吧了,突然出现一个说
承载天命,证道成帝
如果帝主黑暗动乱的时候站出来一起平动乱而
大家的观点好像都是另类成道除了叶以外基本
新书深空彼岸出境界了(暂时的)各位可以关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0 20:26:53  更:2021-07-15 14:32:34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