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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玄铁令 (上接汴梁忆)[第6页]

作者:八漠四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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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更了 居然更了!可喜可贺啊 紧抱楼主
 
虽然看着真心很累 但总是更了 求楼主继续 真的写得很好!
 
两年的文,两天就看完了,感觉自己跳了一个大坑……
 
^_^
 
乖巧的坐好等更
 
每次一开文档,都有种文已经完成的错觉,可以快乐的玩耍了
15、夜探相国寺
邦邦邦,三更鼓毕。相国寺高耸的佛塔上,有人悄然的舒展着逐渐僵直的四肢,而他身旁的同伴就如长在檐角一般,纹丝不动。
万籁俱寂的冬夜里,静谧的仿佛能听见白雪铺地的声音。
白玉堂不住在腹中打着哈欠,双眼却瞪着寺院的一草一木不敢松懈,悄声抱怨道:“抓贼的比当贼辛苦,他们不来我们岂非空耗一夜?”
展昭不露痕迹的笑了笑:“现在走还来得及。”
白玉堂抿紧了唇,决心今夜只对风月,不问呆猫。
又在寒风里苦熬了一个时辰,西南方向陡然冒出五道黑影,幽灵般爬上瓦墙,迅速翻过大雄宝殿。这些人个个轻功不俗,左转右绕,贴着地面疾行,转眼止步于法堂后一处荒弃的禅院中。
展、白伏在塔脊上看的分明,几人中一个矮壮,一个高瘦,余下两人身材行动及其相似,清一色的黑巾包头黑布蒙面,后腰背着短刀。只有蔡觅不加遮掩,神情潇洒的被众人众星拱月似得围在中间,遥望花圃后一扇不起眼的暗红拱门:“就是那里了。”
高瘦的蒙面人仔细观察红门周围的格局,低声道:“蔡爷,此地处处透着杀机,且只有一条石路连通小门,定是埋了不少机关。待我提口气,从上面跃过去。”
“不忙,”蔡觅举臂拦于人前,“你刚才也说处处杀机了。单靠轻功这等便宜的好事你能想得到,别人想不到?”说罢捡起块碎石投掷出去,碎石清脆落地,并未触动任何机关。犹不放心,又从怀中摸出布包,打开,抓出把什么在掌心,凌空撒了数下。黑夜里看不清它们的去向,片刻后眼前的黑幕变得不再纯粹,点点荧光漂浮半空,明暗更替,如梦如幻。
众人不明所以,皆对眼前美景赞叹不已,唯独蔡觅抽了口冷气,匆忙将包中萤粉全数挥开。
幽冷绿光联结成线,编织出遮天巨网,纵横交错的万千触角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却因沾染萤火而混合出一种诡秘的绮丽。
“天蚕丝!” 触手可及的恐惧,以及身历其境的壮美,令蔡觅微微颤栗,不停的搓着手,“好家伙,大手笔,不愧是皇家禁地!”
一听此物名头,众人面色都不好看。曾想轻功飞渡的高瘦汉子更是冷汗浃背,卡着喉咙道:“蔡、蔡爷,接下来该怎么走法,您请说。”
这时,矮壮的汉子向巨网挥刀数下,分毫不伤,不耐烦道:“能怎样?路给我们铺好了,当然是走过去。”
“走有走的门道,”蔡觅呼出一口白雾,指着一长两短逐次排布的石板道,“此乃八卦阵的衍变,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通常从正东生门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便大功告成。”
“废话!”矮壮汉子听了半天不得要领,压着嗓门道,“笔直的一条路,哪是东,哪是北?你倒是划出道来!”
“莫急莫急,”蔡觅掐指默念,“现在什么时辰?”
有人答:“丑正时。”
蔡觅“唔”的一声:“有了!旭日东出在卯时,我们等卯时入阵。”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几乎让躲在暗处的白玉堂嗤笑出口。矮壮汉子非但生的门神般精悍,脾气也如金刚夜叉,猛地把人提拉到眼前,硕大的拳头举在半空:“卯时天都亮了,闯个屁阵,你究竟会不会?不会就换个会的来!”
“壮士息怒,息怒!”蔡觅挣扎着从巨拳中脱出,慢慢抚平衣襟,笑道,“多亏壮士当头棒喝,令在下醍醐灌顶想出了破解的办法。请看,”他引众人站定阵前,“左踩二,右走四是为一组,行三退一,此阵可破。”
众人默不作声,纷纷冷眼相看不愿轻易涉险。
蔡觅略微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壮胆:“且看我演示一番。”说着跨过石阶,小心翼翼的挪了两步,回头得意道,“怎么样?在下是否所言不虚?”
矮壮汉子心神动摇,仍不松口:“聒噪甚么?既然无事,你且走完这段便了!”
蔡觅笑起来:“今晚蔡某有幸拔得头筹,几位白跑一趟没什么,怕只怕往后拿命赚钱的买卖再与你们无缘了。”
此话无疑拿住了几人的软肋,矮壮汉子惦记着那笔不菲的赏金,气哼哼的上前换人,照口诀两步一停,六步一退。
蔡觅已握了纸笔在手,侧脸对高瘦的吩咐道:“你跟着,有个接应。”
“诺。”高瘦的蒙面人刚入阵,耳边“咔”的轻响,是矮壮汉子的脚下裂开了大口。 大口下黑蒙蒙的不见底,四壁映漾数不清的暗光,等着夺人性命。高瘦的一颗心提到嗓子,身法始终未乱,紧赶几步去救,却见对方情急中甩出铁爪勾住石板跃起,可惜光顾着足底,忘了头顶布下的密网,矮壮汉子才腾空一尺,已被锋利如刃的天蚕丝截成数段,血肉模糊的堕回洞中,石板又“咔”的重新闭合。
蔡觅“嘶”的一声遮眼,不忍看那惨状:“说了按口诀走,怎么那么不小心!”
高瘦汉子淋了一身血,惊恐万分的瞪大双目,想要争辩几句,却发觉对面的两把刀不知何时从后腰握到了手里。
“哪步错了?”展昭对奇门遁甲之术只是初窥门径,不禁低声询问。
“不,”白玉堂摇头,“口诀没有问题,那人也无错,问题出在八卦阵。”
“何意?”
“简单的说,八卦非八卦。地下的机关是随机布置的,长短石不过用来混淆视听而已。”
展昭蹙眉:“原来如此,蔡觅看出了玄机,故意不说就想骗他们以身试阵?”
白玉堂冷笑:“乌合之众,暗地里互相算计并不稀奇。”
两人的内力高出蔡觅等人不少,全靠秘音入耳,又身处高地迎风藏匿,自然不怕引人注意。说话间,那高瘦的迎面中了一只毒镖,如溺水那般奋然张臂,凌空抓摆数下,而后倒地气绝。
蔡觅提笔继续圈划一番,转头对余下的道:“两位余兄,谁愿敢为先?”
双恶面面厮觑,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不去?”
蔡觅心平气和:“某武功不如两位,不敢班门弄斧。”
双恶不多啰嗦,阴笑着一人一边架住了往石路上抬。生死关头,蔡觅依旧微笑不改:“两位贵人忘事,一定不记得临走时大娘说的什么。在下此去大不了一死,比起尔等生不如死……”接着“哎呦”的惨呼,仰面朝天重重摔在地上。
“大娘”不啻于一句魔咒,余少恶烦躁的踱着步,反复权衡着轻重:“二弟,你掠阵,我断后。”
“不不,大哥轻功好,我断后。”
“叫我大哥,当然听我的。”
“做小弟的,岂能越俎代庖?”
两兄弟你推我让几个来回,抬眼看看天色,不约而同的叹着气。
“别争了,路够宽敞,我俩各行一边。”
余去恶应和:“兄弟一心,同进共退。”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喂了颗毒药在蔡觅口中,“解药在我们身上,我们若死,你也活不长,乖乖把口诀交出来!”
蔡觅苦笑:“在下若有,现在怎会这般狼狈。”
双恶这才相信,整顿精神后谋划了一阵,各自从百宝囊中翻找可用之物带上。
“看来是要硬闯了。”展昭动作轻柔的解下巨阙,微微抬起身,开始用黑布裹住口鼻。
“等等!”白玉堂察觉他的意图,忙道,“你怎么打算?”
“一旦双恶困死阵中,只能带蔡觅回去。”
白玉堂笑笑:“他中的毒,你未必救得下。”
“话虽如此,总不能见死不救。”
白玉堂心中感叹,这些年并肩作战的默契已毋须多说什么,但不得不假设另一种情况:“阵破了又怎样?”
“抢。”展昭答的简明扼要,身法更是精简,平贴塔脊滑出数丈,交睫间落向禅房的墙头。
臭猫!抢人还是抢图?白玉堂回过神,微微有点恼怒,紧追着跃入黑夜,两人借由风声的掩盖先后盘上梁柱,占据有利的地势越过巨网往阵中看。
双恶迅速通过用同伴性命垫出的一段石路,接下来的则是举步维艰,费时费力,数丈的距离足足磨去大半个时辰,也是他们鸿运当头,竟没触动任何机关的闯过九成夹道,暗红小门近在两臂之遥。
余少恶抹去额上细汗,腰上围了两圈套绳,收成一股塞到兄弟手里:“挑个数,哥哥我试试运气。”
余去恶比了个三字,神情紧绷的拉着绳索且放且收,但见风吹草动只管把人拉回,互换位置再试,如此往复三、四次,终于抵达石路尽头。
机关分布在纸上一一注明,蔡觅收笔,朝二人道:“恭喜两位大功告成,可以退了。”
双恶充耳不闻,揣摩着重酬下的宝物何等模样,见那门上无锁无闩不自主的伸手一推,只觉坚硬似铁又重如磐石,更是心痒难耐,掌中灌上真气复推,再推,……几番尝试后死了心的靠在墙角喘气。耳边则是蔡觅的嘲讽:“大娘聚齐‘五贪’花费不少功夫,你们以为是闹着玩儿?”
“动手!”展昭眼见时机差不多,抢身跃出,赶在蔡觅遁入网阵前封死去路,再一掌挥开袭来的暗器,与冲出阵的双恶战在一处。双方都是秘密行事,故而默契的在拳脚上较量,一时难分高下。
蔡觅借机脱出战团,被赶来的白玉堂抢在身前,竖掌劈向胸腹,仓皇中跌跌撞撞的后退,与那掌风擦着衣袂而过,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且慢!”蔡觅点亮火折,举在纸下,“往前半步,我便烧了它。”
白玉堂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烧了它你拿什么交待?”
蔡觅呵呵笑道:“落在阁下手里更不好交待。”
白玉堂潇洒的一抬手,示意请尊自便,顿时让对方领悟的清楚。
“你不是大娘派来的,也不夺门里的东西,你是官府的人?”
白玉堂惊异于对方的敏锐,与解剑山庄见面时商人式的狡狯大为不同,隔着蒙面布笑道:“非官既匪?有几分道理,到此夜游的总之不会是普通百姓。你如此聪明,不妨再猜一猜性命会交待在谁的手里?”
蔡觅脸色一沉,才要点火,忽觉头顶翻过一片乌云,指间的薄纸就这么轻飘飘的卷走了,追着看时黑影已飞升到佛塔的琉璃屋檐尖上,迎风飘摇。
众人皆是始料不及,白玉堂一咬牙,率先追出,一口气跑出几条巷子,那条的黑影才渐渐慢下身形。
“秦爷真乃大忙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五爷这话怎么说的?”秦非嬉皮笑脸的交出图纸,“情报不能白送,好歹来凑个热闹。”
白玉堂感佩他的仗义,不愿牵连他太深:“事情既已办成,秦兄还是尽早离开汴京的好。”
“五爷素来爽快,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秦非的笑意还在眼里,面色先冷了下去,“以为瞒住黄大人的死讯,我就能心安理得的金盆洗手了么?”
白玉堂一怔,料想是跟踪双恶的这段时日听来的事实。他本豁达随性,拍拍肩算是安慰:“你什么打算?”
“追拿主凶是官府的事,我一介小寇,”秦非指指房梁,“还是做回老本行的自在。”
这便是继续暗中监视的意思了,白玉堂目送他远去,对随后赶来的展昭调侃道:“猫大人放着快死的匪首不救,恶名昭彰的贼人不抓,却来追赶我等正经小民,真是少见。”
展昭望一眼黑影消失的方位,道:“有人抢走机关图,双恶反不会害他性命。”
“总要为行动的失败找个替罪羊,但凡戚大娘有用得到蔡觅的地方,就不会轻易杀他。”
展昭问及黑衣人的事,才知道一早传递消息的是秦非,不禁为其安危担忧。
“黄兄有恩于他,”白玉堂看出他所想,“知恩不报无以在江湖立足。”
“我明白,”展昭展颜,想到另一道消息的来源,忽生一计,“陷空岛的眼线是否遍布南北?”
白玉堂挑眉:“猫大人不会想要问我们一个以武犯禁的罪名?”
“白兄言重了,”展昭暗叹耗子难缠,“想劳烦四位兄长帮忙查一个人,但要隐蔽,尤其不能和黄兄的人有任何牵连。”
“猫儿也有求五鼠的时候,”兄长的称呼让白玉堂颇为受用,便不再言语上相欺,“说吧,查谁?债主还是仇家?”
展昭环顾四周,伏在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
漫长的夜似乎不甘即将走到尽头,在黎明破晓前凝结得无比浓重。白玉堂在惊愕中扬起眼眸,试图冲破彼此间无形的阻隔去探求对方眼底的真意,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16、除夕
一夜混战,两人折回开封府时,恰值第一缕晨光洒在宫城高耸的琉璃顶上,浮光溢彩,灿烂无比。包拯出行的车驾仪仗已准备停当,静静的停驻在府门前,展昭紧赶上前禀告了几句,车轮这才隆隆转动起来。
“大人彻夜不眠,只为等你们回来。”公孙策听完二人所述,缓口气道,“好在平安无事。”
“先生多虑了,”白玉堂笑容飞扬,“区区几个毛贼,能拿我们怎样?”
“白少侠说的是,”公孙策微微一笑,“今日冬至,宫里祭天不需要展护卫轮值,府里也要封印,此刻厢房正是安静去处,你们不妨好好休息。”
“先生真是善解人意,”白玉堂哈欠连连,“折腾一宿确实累了,容我们先行告退。”慵懒的拱拱手,攥着展昭手腕往堂内退去,身后公孙策欲言又止的目光只在脑中闪一闪,便驱散进了晨光里。
回廊蜿蜒狭长,一路上被拉扯的踉踉跄跄,展昭挣了挣,不想对方握的更紧:“白兄请放手。”
“放什么手?你不困,五爷困了,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展昭无奈:“展某的房间在另一边。”
“怎么?同是开封府客房,展大人还挑三拣四不成?”白玉堂紧盯着对方漆黑的眸子,不由分说的用画影点开雕花木门,不料屋里正坐着的一人,带着喜不自抑的神情跳将起来,箭一般飞扑而至。
白玉堂嘴角抽搐,抬脚朝腰窝踹去,那人抱着腿顺势跪了:“给爷请安,好些日子见不着五爷,可想死小人了!”竟是他的贴身小厮白福。
白玉堂心中十分欢喜,然而脸上依旧平静:“你几时到的?四位哥哥和大嫂可还好?”
“都好,岛主一接到五爷的飞鸽传书,隔日就打发小的上京来。”白福说到此处扁了嘴,泫然欲泣,“小的没用,爷受伤那会儿,小的不能在跟前侍奉,害爷吃了不少苦。”
“哭什么!”白玉堂笑骂,“你爷还没死!把没出息的眼泪收起来!”
“欸。”白福红着眼站起来,又要过来给展昭行礼。
“行了行了!”展昭微笑着拦阻,“你们主仆在此叙谈,我找先生商量点事。”
白玉堂赶忙勾肩搭背的把人捞进屋,按在椅子上:“又不是外人,正好听听四位哥哥查出些什么。”
不容展昭推拒,白福手脚麻利的给二人沏上茶,从陷空岛收到白玉堂的飞鸽传书那日说起,说到四位岛主如何的忧心如焚,临行前如何的千叮万嘱一干事宜,自己如何辗转江宁府报信,一路披星戴月的奔驰汴京,最后说到进了开封府却不得立见而担惊受怕云云。他自小跟在锦毛鼠身边,口齿伶俐,短短月余的事,叫他添油加醋的磨了半个时辰。
白玉堂难得好脾气的耐心听完,才问:“麻烦兄长的事查的怎么样?”
“这等机密不敢用信鸽,怕人半路截断。岛主命小人先行,等五爷交代的事查明后,派亲信快马追赶,如此刚好遇上。”白福从包袱中取出信函,双手捧过。
前两页是陷空岛家书,清秀的字迹下是岛主夫人一贯的豪爽泼辣,关切之余不忘***血淋头。白玉堂羞愧的无地自容,偷偷瞟向展昭,见他目不斜视的专心喝茶,迅速折起掖在袖中。
“怎么说?”杯中微微涟漪,正如潜藏的笑意,展昭将这些细小动作看的丝毫不差,慢慢吐出口气,极力平稳住语气。
白玉堂翻完剩余的几张纸,递过来:“三贪的身份和我们所知的并无出入,不过从离开解剑山庄的那日起,三人分别经由京西南路北入陈、郑、卫三州,与开封成犄角之势。”
“如此既可防着三人私下见面,需要时又能同时汇聚京城。”展昭捧着茶盏沉思,自言自语道,“襄州刚好也在此道上。”
“你觉得先生的怀疑有道理?”
展昭笑道:“差点忘了,白兄曾在王府当过一个月的刀剑教头,在你眼中王爷是怎样的人?”
时隔两年重提襄州的贡品案,白玉堂不由一愣,心说当时在王府卧底,光顾着和你斗气又斗勇,哪有闲情逸致管王爷是什么人?他回想着屈指可数的几次接触:“赏罚有度,雷厉风行,不过,”凑过身来低声道,“总觉得雷厉风行的有些欲盖弥彰。”
“眼下时局混沌不明,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所以你才让我查那个人?”白玉堂颇有感触的叹道,“如今我都觉得城中草木皆兵,与‘官’沾亲带故的果然不落半点好事。”他咬着牙的恨道,“猫也一样!”
展昭莞尔:“仍是那句老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白玉堂满腹不忿,尽数宣泄于笔下,原本游龙走凤的字又添几分狷狂,用火漆封上,命白福交给京中商号八百里加急的送往陷空岛。
随后几日,北方刮来的寒风劈空斩云,一扫压城的重重阴霾,一时间晴川万里,天碧如洗。西夏使者便沐浴在金子般的璀璨光芒中如期抵达,几十人的仪仗行止有序,人人毡帽长袍,腰挎弯刀,面带杀伐,所秉持的骄傲比长日更胜。
公孙策听闻李曩霄随使团入住都亭西驿,并无惊讶:“边陲小国尚且坦诚相待,泱泱中华岂能小气,理当回赠这份情谊。”当即禀明林尚书,点了刑部诸多好手,团团围住驿馆,借守卫为名,早晚巡视。
虽然白福打点的妥帖,搬入陷空岛在汴京置下的屋宅后也甚为舒适,白玉堂依旧每日出入开封府,时逢展昭出府办事,便在他房中静坐喝茶,往往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我不明白,同样是休沐,为什么唯独你忙的火燎尾巴也似?”
“我也不明白,”展昭苦笑,“但愿哪天四海升平,人人得以安居乐业,我等武夫再无用武之地。”
“这猫忙傻了,”白玉堂不可思议的打量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哪来真正的四海升平?与其奢望天下太平,不如斩尽天下恶人来的痛快!”
展昭自嘲一笑:“你说的不无道理,眼前诸事纷繁,难免手忙脚乱,只盼有朝一日能像先生那般举重若轻为好。”
白玉堂描绘着展昭头顶羽冠,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模样,经不住遍体生寒,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拼命把那恐怖景象从脑中挥去。
展昭见他面露狰狞,不解道:“白兄这是做什么?”
哈哈两声将尴尬盖过,白玉堂岔开话题道:“转眼就要过年,常州不可能回去,开封府各人又俱有归处,你有何打算?”
展昭想了想:“先生接了家眷在府里,邀我一同守岁。”
“麻烦先生总不是办法,”白玉堂斜靠门栏,想着此行的目的,“左右我那住处已收拾停当,固然不比这里宽敞,安置一只小猫绰绰有余,不如……”不如什么倒有些患得患,失言辞无措起来。
——老鼠请猫拜年,世间绝无仅有。展昭心中暖洋洋的满溢着:“除日拜访不知是否叨扰?”
“好,我等着。”白玉堂舒畅之极,大笑而去。
景佑元年的最末一天,注定在喧闹中度过。由副指挥使傅明义代为主持的驱傩大仪,选拔的都是些魁梧军士,头戴傩具,身着绣画色衣,手执金龙旗,自禁中驱出南薰门外而罢。城中不论士族布衣,人人争相观望,待到妙处,彩声如雷,一层叠过一层。只有为数不多的先见者,隐约能察觉浮华中的暗涌,正如冰面下的汴水翻滚,缓缓流淌过整个汴城。
柳乘风登高俯瞰尘世嘈杂,巍峨连绵的城楼踏在脚下,显得他形单而萧索,一幅信手涂鸦的钟馗像在手中震的粉碎,初雪般飞卷而散。
“柳大人这么做,可算得上大逆不道?”
柳乘风猛一回头,见朱玄自石墙后露出秀颜抿嘴偷笑,不禁跟着笑道:“你怎么来了?”
“晚上宫中设宴,后宫的娘娘们大多通宵达旦,自然少不了我等女官在一旁侍卫。”朱玄明亮的眼眸眨了眨,“少时见了陛下,一定告大人一个欺君罔上,故意损毁御赐宝物之罪。”
“今年没有机会告状,陛下准了你我半天假,明早进宫当值即可。”
“真的?”朱玄雀跃时有着少女的神采,皓白素手触及柳乘风温热的掌心,双颊立刻飘过一抹嫣红,“风哥带我去庙会逛逛如何?”
柳乘风为难:“清音阁尚有谍报传来,我恐怕走不开。”
朱玄容色黯淡了些:“姓尹的狡诈奸险,任凭我们派出多少人马,都查不出他的底细来。我真想手刃此贼,为黄三哥报仇。”
柳乘风握着葇荑的手紧了紧:“黄兄救过你的命。”
“我们四个谁不是欠了谁几条命的交情?”朱玄叹道,“不想莫二哥一时糊涂,犯了无可挽回的错,最后落得惨淡收场。如今黄三哥又……。”
柳乘风不忍佳人惆怅,柔声道:“庙会的事让你失望了,等谍报处理完,我们找个幽静的地方喝酒谈天怎样?”
他所谓的幽静地方则是距开封府两条街的白府,当夜白玉堂风风火火的出迎,迎来一张涎皮赖脸,甩手就要摔门拒客。朱玄从柳乘风身后跨出,捧着精致食盒笑道:“恭喜恭喜,大吉大利!”
白玉堂甚为无奈:“你们怎会如此清闲,宫里的守卫不管了?楼里的密报也不看了?”
“白兄此话分明只许自己放火,不容别人点灯,况且,”柳乘风绕过白玉堂自顾往里走,打量着四周的布景,“宫里交给莫兄督防,我很放心。”
“从来只有州官放火,百姓岂敢乱点灯。”白玉堂哼哼冷笑,“没想到你影卫统领的印信竟用来假公谋私、玩弄权术。”
柳乘风厚颜一笑:“白兄真乃知音,懂得我的小人手段。”
朱玄怕双方擦出真火,赶紧找了些别话来调解。白玉堂本是个爱热闹的,三言两语后抛开了成见,命白福抱来珍藏多年的佳酿,亲自为二人筛酒。
彼时展昭从拱门中走来,见众人不畏寒冷在亭中观雪赏梅,其乐融融,含笑道:“正好,子时过后,我们一同进宫。”
“展兄好生无趣,”柳乘风酒量不济,几杯下肚后已有微醺,扶着脸颊埋怨道,“尚有片刻逍遥,何故提那烦心事!”
白玉堂心中大为赞同,忍不住要喝彩,然而打压柳乘风的念头始终不忘:“光逞口舌之能,一样无趣的很。”
“是么?”柳乘风困惑的盯着雪花飘落,难得认真计较他的话,“依你应当如何?”
白玉堂品着杯中甘苦交加的美酒,与展昭目光交错,不约而同的怀念起当年柳姓琴师一曲万人空巷的盛景。
“那不简单?”柳乘风借着酒意掸衣而起,即有家仆按吩咐搬来古琴、桌椅一应器具,“有乐无舞,犹如聋者知音而不见……玄儿善于剑舞,不妨过来助兴。”
当下解下佩剑交托朱玄,焚香调弦,素指一勾一弹,琴音便小泉淙淙流淌开来。那泉水几度曲折几度翻腾,缠绕过崇山峻岭渐渐汇至高绝,于曲高和寡中俄然而止,又于大音希声处飞响直下,一剔一抹皆似刀锋。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前序终了时,朱玄清澈如晨曦的歌喉自丝竹下脱出,古时战场女子的千转柔情由她吟唱出几分侠气。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镦。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滕。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峥嵘曲乐中,爆竹从零星的三两声响成一串,渗入深巷后气势不减,宣告着新一年的到来。自此剑舞也似催至巅峰,曼妙的身姿随长剑飘飞,飞蛾逐火般缠绕进一团清光,剑气朦胧的佳人偶然几次回眸,情意尽系一人身上。
展昭在亭中看的真切,垂眸浅笑,无意间对上白玉堂灼灼放光的双眼,与适才所见何其相似,叫人想逃又无力可逃。那目光刺透他的理智,滚烫着他的神志,心却像有什么宣之欲出,怦怦跳的猛烈……
 
我不是做梦吧
 
更新了!!!
 
更新
 
更了
 

 
从汴梁忆到玄铁令,好不易有丁点情萌心动的迹象,新年了,楼主大人快回来吧!
 
初中看的汴梁忆,一直等着后续,一转眼马上要上大学了,还木有更完
 
大大这是要坑吗……这么久了……超喜欢大大的文啊,张弛有度,环环相扣,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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