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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长风惊帆录(长文深坑,不定期更新)[第27页]

作者:妄想の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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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在意料之中,老者“嗯”地一声,道:“那便是了,姓师的见识短浅,我若猜得不错,只怕他将你身上的伏阴鬼脉错看成什么体阴脉寒之症了。嘿,你既身具伏阴脉,便可说是天下至阴至寒之体,纵然是柳家的寒霜掌,想要凭着阴寒劲力重伤于你却也不易。只可惜你武艺不精,不知如何化解来人劲力,寒霜掌的阴毒劲力进不得也出不得,只得潜伏于丹田之中伺机而动,那火煞阳劲亦是同理……有伏阴脉护体,你虽一时性命无恙,活罪却也难逃,那腹中火烧火燎的灼痛之感,便是拜方祈的火煞掌劲所赐。”话说到这里,老者眼珠一转,忽道:“况且你还练了那等功夫,只怕……”
濮惊风听老者提到“那等功夫”,当下明白他言中所指正是自己长久以来苦练不辍的无名秘笈,是以精神一振,还待听他点明其中玄妙,窗外却传来几声呼喊,不知何人在喊着“师父”二字。老者闻声,稍作思量便道:“罢了,你伤势尚未痊愈,这话先讲到这里罢,待调养几日再作计较不迟。”说罢撇下濮惊风,自顾自地出门去了。
话才听了一半,老者却没了人影,这叫濮惊风如何坐得住,只见他略一活动筋骨,自觉无碍,翻下竹床便要追出门去。谁知前脚才踏出屋子,一束刺眼阳光迎面打来,满眼的金光之中人影乍现,险些与他撞个满怀。濮惊风忙一闪身避过来人,定睛看去却见一半大少年手提竹篮,正仔细地打量着自己,少顷才嘻嘻笑道:“你可算醒了,自从项大叔他们把你带回来,你足足睡了两天之多,怕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吧,喏,赶快吃些饭菜罢。”
“你是……?”见少年提起竹篮,里面一大三小放着四样菜肴,外带两张热腾腾的面饼,濮惊风虽感到腹内空空难耐,仍不忘这般问道。
“我叫赵琰,你若是愿意,叫我小琰就好,项大叔他们都是这么唤我的。”少年并不怯生,将竹篮之中的菜肴摆在身旁的石桌上,一指远处碧色藤架之下正自大快朵颐的老者,笑笑又道:“那是我师父,你方才已经见过了才是。”
濮惊风点点头,又道:“敢问你师父尊姓大名?”
“我师父呀,他叫荆楚才。”少年稍稍有些得意地道:“江湖上人称医仙的,就是他老人家啦!”
“他、他便是医仙荆楚才?!”望着远处那位其貌不扬、甚至稍显猥琐的老者,濮惊风虽对他便是医仙之事颇为震惊,却因巧遇刀狂凌子仲在前,有些见怪不怪了,是以苦笑一声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一面替五脏庙解急,一面听赵琰滔滔不绝地谈将起来。
 
据赵琰所讲,此地深处绵山之中,乃是荆楚才与他二人的隐居之所,平日里罕有外人来访,只余得项不韦与典寿山两个活宝常来蹭吃蹭喝,或带回些山外采得的药材。周遭山高林密,无路可循,旁人若想探得此处,可说是颇为不易,至于荆楚才为何要委身于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赵琰只是抿嘴坏笑,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明说。
赵琰不讲,濮惊风自然不好多问,一顿美餐享尽,荆楚才又吩咐赵琰安排濮惊风在客室住下。说是客室,其实不过一间简陋木屋,虽能遮风挡雨,离舒适二字却相去甚远,只是依赵琰所说,这已算是厚待了。原来荆楚才向来不喜外人搅扰,偶有求医问药之人慕名而来,诊脉断症之后大多都被他打发了回去,能够暂住于此者可谓少之又少。然而濮惊风既无名亦无财,若依荆楚才的脾气,莫说诊治,只怕想见一面都难,如今却被他安排得衣食无虑,非但濮惊风自己一头雾水,就连荆楚才唯一的徒弟赵琰也讲不明其中的道理了。
既来之则安之,濮惊风在医仙的药庐一住便是半月之多,每日里吃喝不愁,更有荆楚才亲自把脉开方,换做常人可说是想也想不得。只是这十多日住下来,濮惊风身上的大小伤处早已痊愈,腹内的火灼之感亦渐无感觉,荆楚才的汤药却是一日不断,也不许他出山而去,不知是何用意。好在除此之外,濮惊风过得还算舒坦,没几日已与赵琰混得熟了,不时更同项不韦、典寿山二人学些功夫,如此想来,便是在此多住他个一年半载似也无碍。
“怎么?你这小子又想出山?”
老藤编就的摇椅之上,荆楚才端着香气四溢的茶碗,咂着嘴望向濮惊风。且说濮惊风在这药庐住得久了,非但与赵琰等人颇为熟悉,同荆楚才也日渐熟络了起来,只是这位医仙虽不是什么生性怪癖之人,却也少了些前辈高人的风范,前时尚能以濮小兄弟相称,如今却只听得张口闭口的“小子”,若不是医仙之名确是无虚,便让人认作走东窜西的江湖郎中也是不冤了。
“不瞒前辈,晚辈前时已拜在侠义庄门下,关中一事之后一直不曾有过联系,如今担心庄中人挂念,才想回庄一趟,也好报个平安。”
“好小子,当真不知轻重!”濮惊风话音未落,荆楚才那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然眯了起来:“之前那事我也有所耳闻,若真是如你所讲,恐怕金家的眼线正一刻不停地在江湖上找着你,此时出山,岂不是自投罗网?”
濮惊风道:“前辈所言我也想过,只是金家虽强,也不过关中一霸,想要在整个江湖撒网怕还没有那么容易,何况晚辈一介无名后辈,本来也没什么人识得,只要多加小心,便是就这么溜出去想来也出不得什么大事。”
“对啊师父,你就让濮大哥回去看看好了,我就不信那金家能在天南海北都插上眼线!”赵琰嘻嘻一笑,轻摇着荆楚才的胳膊。
“去去去,你们两个小子向来穿一条裤子,别以为蒙得住我!”佯瞪爱徒一眼,荆楚才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自打项老怪他们强压了方祈一头,金家就已经盯上这绵山了,如今绵山四周定然遍布金家的人马,只要濮小子一露头,跑不出多远便会被咬住,到那时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就在这时,濮惊风似是想到什么,忙道:“前辈此言差矣,我虽被项、典二位前辈所救,也不过萍水相逢,他们未必定要带我回绵山。那时我便是孤身一人逃回庄去,只怕金家也不会知道,如今贸然围山,就不怕白费力气么?”
“咳,你们莫要小瞧了金家。”荆楚才放下茶碗,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又道:“金天威那几个草包虽算不得什么,那金家老四却是个人物,自打他成了气候,江湖里哪门哪派没有金家的眼线?侠义庄并非铁板一块,濮小子你想瞒是瞒不住的。”
“难道侠义庄里也有金家的人?!”濮惊风心下一震,还待分辩,却见荆楚才摆摆手,又道:“我不让你离山,除了担心金家,还有别的原因,只是要与你二人说清,还得项老鬼他们出力才行,如今这两个老鬼远行未归,此事暂且搁下罢。”说完将腿一迈,竟自溜之大吉了。
糊里糊涂地被荆楚才蒙混了过去,濮惊风与赵琰面面相觑,搞不清这位医仙究竟作何打算,只得将满心的疑惑压下,继续在这绵山之中消磨起日子来。好在荆楚才虽有几分装神弄鬼,倒还算守信,濮惊风才等了三日,便被唤至药庐后的山谷之中。那山谷名唤断梁,上窄下宽,俨然呈瓶状,乃是一处练武的好地界。濮惊风到时,见荆楚才一身灰衣,早在谷中等候,两侧项不韦与典寿山却是出奇的老实,四只眼睛盯在他身上,瞧得濮惊风不由地发起毛来。
“吃了它。”眼见荆楚才摆出这等架势,濮惊风自是大为好奇,可没等他开口相询,荆楚才已将右手一摆,抛过一粒土灰色的药丸来。濮惊风定睛一看,这药丸约有蚕豆大小,气味刺鼻,乍一瞧甚是可疑,然而荆楚才难得地一脸肃然,全然没有与他玩笑的意思,其间的意味自然是要他非吃不可了。
稍一犹豫,濮惊风还是将药丸吞进了肚子,就在这时,荆楚才一个快步上前,双手之上银光闪现,连刺他前胸两臂一十三处穴位,手法之快之准,看得濮惊风连连咋舌。“前辈,你这是……?”一十三针刺罢,濮惊风并无怪异感受,而方才吃进去的药丸似也没有半分效力,实是令他大感莫名。
濮惊风一头雾水,荆楚才却无半分解惑之意,针药施罢,非但不将其中奥秘细细讲来,反顺手提起赵琰怀抱的一柄棕鞘长刀递与他,随即闪至三丈之外,点点头道:“可以了。”
 
“什么……?”濮惊风被荆楚才弄得云里雾里,还待好生琢磨他言下之意,忽见项不韦与典寿山双双拔身而起,一施掌,一探拳,左右相夹,毫不客气地攻将过来。心中虽骇,濮惊风手下的功夫却不含糊,身影腾闪之中长刀翻鞘而出,当即化作三道白晃晃的精光,舍远逐近封向抢攻而来的典寿山。
哈哈一笑,典寿山肥硕的身躯来势不减,两只粗大胖手乍合旋分,左掌轻描淡写似地拨开濮惊风的汹汹刀势,右掌顺势而出,径直拍向濮惊风头颅。一个照面便被破了守势,濮惊风惊异之下哪里来得及收刀,只得将身子一拧,奋力躲闪,那一掌便极为惊险地自他颈侧擦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面颊生疼。
未及喘息,身后寒风乍作,项不韦的冰矶芒寒掌已然杀到。濮惊风暗叫一声苦也,只好提刀去挡,谁知项不韦并不与他客气,一掌拍在刀身之上,劲势之大震得濮惊风右臂麻了半边,几将持刀不住。眼见项不韦进步而来,铁掌泛着寒气直拍自家胸口,濮惊风虽有几分不明所以,也晓得这一招决计不可硬捱,是以将长刀一旋,反挑项不韦腕下,以期能迫他撤臂收招,给自己抢得半分生机。
然而这一招虽妙,项不韦却不肯让他如意,左手缩掌成爪,扯住濮惊风的腕子轻轻一扭,痛得他几要淌下汗来,接着将那右掌一探,但听一声闷响,濮惊风整个人便如塞满棉絮的麻袋布团一般被他击飞了出去,在空中打过几个旋随即重重落地,那似要散掉身架的痛楚更是不必多提了。
这一掌打得确是不轻,濮惊风只觉胸内闷沉难忍,更有丝丝凉意四散而出,心道若是再吃上几掌,只怕想爬起身来都难了。他正这般犯着嘀咕,头顶风声忽起,典寿山的一张肥脸带着古怪笑意乍现,双手各出二指,轻飘无骨却又暗藏千钧般地插将下来,濮惊风心底一寒,赶忙将身子就地一滚,噗噗声中土灰翻腾而起,颇为硬实的地面竟被典寿山的肉指毫不费力地戳出几个洞来。“这、这是想要我的小命不成?!”濮惊风眼见前时自己俯卧的地面在典寿山指下如同草纸一般,心中的震骇不由更胜,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来,身子忽然一轻,脚踝已被项不韦牢牢抓住,一抛之下,又是二丈远的重重一跤,直将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几招斗罢,濮惊风已然汗出如雨,被折腾的着实不轻,然而项不韦与典寿山却似中了邪一般,拳掌齐出,相继攻上,不容他有半点喘息。只是攻势虽凶,仍叫濮惊风隐约瞧出几分端倪,原来他二人看似招招夺命无情,其中还是留了分寸,否则单以一人之力便足以毙濮惊风于九泉之下了。不过话虽如此,濮惊风却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只因项、典二人的攻势犹如跗骨之蛆,便是取不得性命,接二连三的重手还是令他难以消受。
更奇怪的是,二人的招式好似暴风骤雨,却始终不越濮惊风的那一丝极限,仿佛一根勒在他颈子上的麻绳,欲收还放,遇强则强,无论是典寿山绵里藏刚的怪异劲力,还是项不韦大开大阖的威猛招式,皆施展地恰到好处,似是要逼着濮惊风将周身功力尽数使来,不许私藏一丝一毫。
眼看二人不肯有半点容情,濮惊风自知再做侥幸之想已是徒劳,只得将心一横,有如败中求胜一般玩命拼杀起来。说来也怪,在典、项两位高手合击之下,他非但没有就此溃败,反而愈战愈勇,身上的痛楚渐而炽盛的同时,内息流转却也慢慢顺畅起来。起初濮惊风只道这是回光返照之感,尔后才惊觉自家内息调运、刀法施展之顺当真是不可言表,前时的几分绝望便也渐渐消散了。
 
荆楚才“嗯”了一声,口沫横飞地道:“正是。这秘笈名唤摩罗经,老夫虽不曾研习,也算略有耳闻,相传此经乃数百年前舍阇一教所创,专走阴煞一路,妙则妙矣,却有阴损之碍,倘若习练之法不得当,轻则性情大改,重则阴寒劲力反噬,令习练者身死而不自知。你所觉察到的阴郁之感,便是这反噬的前兆了。嘿,说来若你只在武功低微之时擅自习练,奇经八脉未通之下倒也无妨,谁知那凌子仲自作聪明,用他霸道的燎原内劲替你通了经脉,本以为可让你免去寒毒积聚之灾,可他何尝知道,这摩罗经练出的阴煞之气本就与你的内力相融相生,共成一体,一旦打通经脉,内力大涨之下沉阴寒煞之气亦水伴船高,如井喷泉涌一般源源不绝,反噬之害自然近在眼前了。”
“那……若是我暂且停功不练,是否可以避一避祸端呢?”
“迟啦!”白一眼濮惊风,荆楚才悠悠地跺过几步,才道:“若我想得没错,如今你便是弃功不练,早晚也难逃一劫,便是性命无碍,你这后半辈子也休想舒舒服服地过下去……”
不等他说完,便听濮惊风抢道:“话虽如此,前辈既是医仙,就没有什么化解的妙招么?”
似是正等着濮惊风这句话,荆楚才双目不易察觉地一亮,随即呵呵一笑,又摆出那一代神医的架子来:“算你这小子运势好,摩罗经虽险,倒也难不住老夫我,如今你且安心住下,待老夫调出几副良药,配上我那无人可及的针灸之术,假以时日,定可保你周全。”
濮惊风闻言一喜,还待拜谢,忽而心中一动,道:“那就多谢前辈了……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明,前辈既贵为医仙,却对我这小辈百般维护,这份恩典晚辈自然感铭于心,只是其中的缘由,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一二。”
荆楚才哈哈一笑,却道:“老夫这辈子不图名不图利,但求一个问心无愧,既要悬壶济世,怎能对你这病症视而不见?小子休要多心,暂且老实休养,待得阴毒之碍尽去,再来谢我不迟。”
语带阔达,身露仙风,一瞬之间荆楚才当真有几分圣人模样,令人见之非仰止而不能,只可惜濮惊风住了这些时日,对这位医仙的言行已有了解,如今虽明明白白地听出荆楚才是在睁眼扯瞎话,却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只好来他个顺坡下驴,连连躬身拜谢,与荆楚才言欢而散。
 
反噬之危当头而悬,饶是濮惊风心念君婉云等人,也不得不老实地依言住下,好生休养起来。此后的日子一如前时,除了每日要多受几碗汤药之苦,濮惊风倒也觉不出什么不自在的地方。那项不韦与典寿山似是因之前那事略感亏欠,时常缠着濮惊风要传他几手绝活,只是二人本就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江湖前辈,几手功夫尚未传过,倒先因孰强孰弱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还得濮惊风从中说和,当真是好不头痛。
许是被唬的狠了,濮惊风平日里虽不曾搁下覆水刀法,对这舍阇教的秘宝摩罗经却渐而心有余悸,纵然荆楚才扬言有了他的灵药尽可但练无妨,濮惊风对其的热情依旧不如往昔,反将大把时间用于打磨承自凌子仲的覆水刀之上,加之有项、典二人指点左右,倒也称得上日渐精进。只是闲暇时分,他仍时不时想起侠义庄之事,以君婉云的身手,顺利得脱当不在话下,然而金家之后的报复依旧令濮惊风不无忧心,虽然知道有阮瑾辰、何劲等人把持大局,然而金家一个先锋便有如此功力,加之在关中根基深厚,众人如要与之相抗,便不是区区一个险字能说得清了。
如是这般,濮惊风白日里勤练刀法,又得时常打发项不韦与典寿山,说来倒也忙碌,每每入夜自是酣然大睡,难顾他事。这一日,傍晚时分典寿山二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头壮硕山猪,叫嚷着要赵琰好生料理一番,更拉过濮惊风来大吃大喝好不痛快。只是这一通快活之下,濮惊风的肚子却有些撑将不住,但见月上中天之时,他那一场大梦未及过半,便生生被拉回人间,不得已出门去寻个方便。因药庐不甚阔大,主客几间房屋相距不远,濮惊风一路悄声细步,待要快去快回,生怕搅扰了旁人。谁知就在他欲要“功成身退”之时,却隐约瞧见有一个人影稍闪即过,转眼消失在林中。
“什么人这般鬼鬼祟祟,莫非是金家的探子?!”时不我待,濮惊风生怕就这么让那人溜了去,也顾不上通知荆楚才等人,脑子一热,提起院中柴刀便摸了出去。山中林密,更兼杂草横生,濮惊风凭着隐约的月光艰难前行,几乎要迷失在这茫茫山岭之中,好在那人影的动作似也不甚利落,虽几度没去踪迹,更时不时回身查看,最终还是被濮惊风牢牢跟住,直至一处山崖之下。
“这人搞什么名堂,怎么摸到双鲫崖来了?”濮惊风望着山崖边那黑压压不见边际的密林,心道下了双鲫崖可就是走不尽的老树林,据赵琰所说,其中古木参天,朽叶覆地,寻常人根本寸步难行,莫说是摸黑,便是光天白日之下也没人愿意将这里选作出入之径,此人若是金家的探子,真不知引得是哪门子的路。
便在这时,那人忽而停下,又小心翼翼地回身看了看。濮惊风担心被他察觉,赶忙一个闪身躲在身侧足有二人高的巨石之后,借着厚密的枝叶朝外窥去。这一看不要紧,当真叫他吃了一惊,只见一束月光透过古木的参天树障悄然洒落,将那人的样貌映了个大概,虽称不上十分清楚,然而对濮惊风而言已是足够——灰衣麻鞋,细眼疏须,不是那名动江湖的医仙荆楚才又是谁?
 
二人谈了一阵,只见荆楚才时而搔首挠腮,时而摇头晃脑,任谁见了也不免大为狐疑,可惜濮惊风不欲暴露行迹,只敢远远躲在石后,丝毫听不出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忽见荆楚才躬身一礼,心知二人言谈已毕,还待揣测他们下一步的行迹,忽觉一阵异样,惊诧间抬眼看去,却发现那阴影中的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不会错的,那人定是发现我了,可他为何没有指出,而是就这么走了呢?”担心荆楚才察觉自己尾随之时,濮惊风不等他回身便悄然而退,鼓足一口气在林中飞快地穿梭起来,然而脚下几要生风,他的脑袋倒也没有闲着,思来想去将那神秘人的身份猜了个遍,却理不出半点头绪,只得作罢。待回得药庐,赵琰等人的屋中依旧漆黑一片,显是仍在酣睡。濮惊风小心地摆好柴刀,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钻回了屋子。果不出他所料,才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窗外人影一晃,正是荆楚才。他偷偷朝屋中扫过几眼,见濮惊风一动不动地躺在竹床之上,便径自回屋而去,似是并未起疑,只是濮惊风的心中大为疑惑,这一觉却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了。
第二日,濮惊风特意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荆楚才已然在院中打理晾晒的草药了。此时晨雾未散,二人闲谈数句,谁也不曾露出丁点异样。濮惊风见荆楚才不提双鲫崖之事,便也不去戳破,简单聊过便又专心练起刀法来。只是自此之后,荆楚才再未夜离药庐去见那神秘人物,加之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也确无反常之处,濮惊风渐渐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不去多想。
时近岁末,转眼濮惊风已在医仙药庐住过数月有余,这几日鹅毛大雪不请而至,将整座绵山封了个结实,一时间百兽藏踪,群鸟隐迹,白茫茫的冬林之中,实是说不出的寂静。只不过此景美则美矣,除冰退雪之事便无多少情趣了。原来新春佳节将至,这绵山药庐之中虽无几人,也当要好生庆贺一番,是以几日前赵琰便带着项、典二人出山去置办大小物什,仅留下濮惊风与荆楚才这一老一少守着药庐。荆楚才既是前辈亦为长者,那满院子齐膝深的积雪自然就留给濮惊风了。
擦去额头热汗,濮惊风长长地呼出口气来,半空中立时散出一团白雾:“算算日子小琰他们也快回来了,不知道这一路上是否顺利,可别遇上金家的人就好。”他顺手放下扫帚,揉着微微发酸的臂膀,正想享用香气沁脾的药茶,忽然瞥见漫山的白雪之中,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待跑得近了,却是一早便外出采药的荆楚才。
“荆前辈,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遇上了山豹不成?”濮惊风嘿嘿一笑,才要给他递上杯药茶压压惊,冷不防却被荆楚才一把扯住衣袖,不由分说地拖进屋来。濮惊风被他扯得生疼,没等问个明白,荆楚才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一面示意噤声。这时濮惊风才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医仙须发之上满是残雪,衣衫亦被山中的枯枝断木划得不像样子,便连鞋都莫名地丢了一只。
“坏、坏了,有人摸进山、山来了!”荆楚才的老脸红中泛紫,呲牙咧嘴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那一通夺路狂奔险些要了他的命去。他说得莫名,濮惊风亦是听得糊涂,一怔才道:“什么人?金家的人?!”
“说不好。”许是屋内炭炉的暖意奏了效,荆楚才面色稍缓,又狠狠喘过几口才摇头道:“但决计不是什么善茬,怕有十余人之多,老夫布在山中的传音铃骗不过他们,若非方才躲得紧,只怕老夫早被捉去了。”
 
濮惊风听他这话,眉头一蹙,稍作思量便道:“若依前辈所说,来人恐怕是敌非友,只是项、典二位前辈不在山中,单凭你我只怕挡不了许多人……”话没说完,却见荆楚才连连摆手,苦笑道:“老夫不懂武功,如今得靠你濮小子了。”
叹一口气,濮惊风心说如今岂是打哈哈的时候,也不去分辩,只抬眼瞄了瞄窗外,见一片雪色之中并无他物,心下稍安,扭头又道:“来人既能发现前辈设下的机关,定非泛泛之辈,这药庐怕是守不住了。依我之见,不如先逃出去避一避风头,前辈意下如何?”
荆楚才一听要弃屋而走,似是有些舍不得,揪着胡须半天不出一声,濮惊风好说歹说才应了下来,二人稍一合计,决定稍作打理便尽快动身。濮惊风身无他物,所携不过摩罗经与一柄钢刀而已,然而荆楚才苦思之下,犹拿不定主意,东看西瞧,仿佛舍下任一件丹药都有割肉之痛。“荆前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就好了就好了……”荆楚才嘴上连连答应,双手犹在忙碌不停,似要将整间屋子里的灵丹妙药尽数装进手中那条粗布麻袋里。濮惊风看得心急,还待腾出手去助他一臂之力,谁知身子才离开窗边,便听屋外轻响乍起,一个念头立时跃入脑中:“弓箭!”
一发千钧,岂容他多做思量?!只见濮惊风下意识地向前一跃,重重撞开荆楚才,身形不及落地,一支白羽白杆的长箭已呼啸着射进窗来,钉在土墙之上,微微颤动的箭杆距濮惊风的脑袋不过三寸之遥。
见荆楚才安然无恙,濮惊风立时将注意从这位面色惨白的医仙身上重又移回窗外,左手鞘右手刀,小心地蜷下身子挪至窗沿之下,似要以静制动,等着来人的下一步棋。谁知那箭手亦是老成,一箭不中,立时悄无声息地隐下身姿,只要濮惊风稍稍抬头,便是一箭擦着头皮射来,随后移形换位,令他难以查知自己的位置。
透过窗下土墙上的一个细孔,濮惊风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外,却只看到满眼的白雪,根本找不出来人的位置。“这人的箭法虽比不得那三杀箭南劭灵,却也称得上了得,如今敌暗我明,荆前辈又不会武功,这样拖下去绝非上策,必须得趁他的同伴尚未聚齐,速速逃离此地才好……”他正这般思量,忽听一声尖锐哨音猝然响起,一跃而上半空——那人竟射出一支响箭!
响箭既出,药庐所在自然暴露无遗,只怕过不多时来人便会形成合围。濮惊风思量之下,心道此处不可再留,意欲拉上荆楚才于屋后破墙而出,来他个逃之夭夭,然而心念才动,便听荆楚才大叫一声“小心”,茅草飞散之中一人自屋顶猛跃而下,手中短刀一闪,狠狠刺向濮惊风心口。
 
久违了!
 
没办法,苦逼人一个!
 
没办法,苦逼人一个!
 
提示说有更新,我就来了,居然还是八月份的更新,我是有多久没上这号试了我五分钟才找到密码,关键我还不记得试了哪个成功的
 

 
终于找到密码了!大侠本次更新到此结束么?
 
那么久了,我都没信心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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