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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长篇武侠小说《绿苑逢春》[第6页] |
作者:倚月____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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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帖顺便催更虽然我知道楼主已经很勤奋了 |
第一百零八章 卜渊雇了许多家丁帮忙清理绝霄阁,又请来了大夫为我们疗伤,兄弟们处理伤口的时候,张潋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和卜渊商量了一会儿,卜渊点头,张潋便又领了些人出去了。 一问之下,原来是要打算设个宴席,一来庆功犒劳兄弟们,而来是邀请淮安其他权贵——宣告绝霄阁易主。 我这才恍然大悟,老家伙那一派的人清理掉了,这绝霄阁阁主之位就该是卜渊坐上了。 看着张潋又出去了,我们一群人堆在绝霄阁的大客厅里包扎伤口,一时间满室血腥味和药香混杂。 而后,我好奇地问起来大师兄先前的内力没了是个什么情况,大师兄皱起眉来想了一阵子,然后撩起衣袖来,他的手臂早就被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纱了,跟个木乃伊似的,我不由地想,大师兄是武力担当没错,可他也是每每最费药布伤药的那一个。 他看着那一圈又一圈渗出血来的纱布,似乎有些艰难的才辨认出哪个位置,戳了戳:“我想大概是这道刀伤吧?” “刀伤?”我奇怪地,“可先前老家伙并没有用刀啊?” “不是他,是前一个晚上。”大师兄看向一旁的卜渊,“你们都睡了的时候这家伙就在客栈里兜圈,说是心里不踏实,所以我就陪他去走一圈看看了。” “……嘿嘿。”卜渊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真别说,他陪我出去走走我确实心里踏实了一点点。” “只不过走着就遇到了人偷袭。”大师兄说,“不用想的,肯定是冲这位大少爷来的,我就顺道给他挡了那么一小刀,后来回去用药布包扎了下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方才我才用了那么些气剑,我就感觉我的内力流失得很快。”接着,他无奈地笑了笑,“再到后来,我完全用不上内力。估计那老家伙一开始是在预测哪个中了招没了内力就先干掉哪个吧,所以一直就纠缠着我。” “早知道这样的话,那刀还不如砍我身上好了。”卜渊撇了撇嘴,“我天生就力气大,没了内力还能打,哪像你,没了内力的连愈……”说着,他用目光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大师兄一遍,而后伸手搭在大师兄胳膊上,笑了声:“哈,算哪块小饼干?” ……你见过哪块小饼干还能跳起来打人的?我心想。 但大师兄也没什么表示,也就轻轻笑了笑。 “哇,卜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们大师兄都算小饼干,那我们算啥?”花花师姐几下子走过来,抬手就扒拉掉卜渊的手,“对了,你方才说你心里不踏实,所以就跟大师兄出去溜圈儿?然后还因为他感觉踏实了点?” 卜渊点点头,眨了眨眼睛。 “哎?你明明不是我们绿苑同门,怎么也患上大师兄依赖症了?”师姐疑惑地用目光把卜渊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可能你们大师兄这人有毒吧,他在的时候连我都不自觉地想去依赖他?”卜渊笑道。 “……你好意思么?”大师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之后,卜渊只在这客厅里陪了我们一会儿就带上几个休息好了的兄弟出去忙了。 绝霄阁的宴席设在后天的夜晚,地点就在绝霄阁的前庭院,摆了十多张大圆桌子,一张张桌子都铺上金绒布,垂摆下来的布料上点缀着亮红的纱质花结,桌面上整整齐齐的十多副餐具。 将近入夜时,庭院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客人们也陆续入席。 很多淮安的达官贵人来了,绝霄阁附近许许多多的居民也来了,场面十分热闹。 我走过几张桌子,听到了不少都是客套或是恭维的话,没有是对于绝霄阁易主的询问,给足了卜大阁主面子。 “卜阁主可真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呀!” “卜阁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日后多看照下兄弟们啊!” …… 几乎就这么些格式这么些意思了,卜渊也都意思意思地笑几声,斟了些酒和那些人干杯。 看着他的样子挺忙的,客人们都几乎把他给围起来了,他一个人站在人堆里跟左边的人敬上一杯酒后又转身跟后面的人聊上两句。 本来二师兄也想来逛两圈的,但他最终还是觉得去睡个安稳觉来得划算,便此作罢。 “哎!”师姐提了壶酒过来戳我,“瓜娃子怎么站这里呢?兄弟们在那儿呢!”说着看了看另一边——卜渊兄弟们的桌子,大师兄也在那。 “你不觉得这儿怪怪的么!还是那边来得自在!”师姐拉起我的手就走,“这儿的人说的话都好假,怪不舒服的。” “都是巴结的话吧,”我说,“的确怪不舒服的。” “来,兄弟们,干!”如此豪迈且帅气的喊声出自师姐之口,只见她整个人站了起来,一只脚踩椅子上,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酒壶里的酒倾洒至杯中,刚和应声的兄弟们碰杯后,尽了杯中酒,干脆扔了酒杯,直接提起酒壶,酒直接往嘴里倒……我立刻飞奔上前跳起来夺下酒壶。 我的天啊!这是酒不是水啊师姐!我一边庆幸还好夺下酒壶,一边打开壶盖看看师姐到底喝了多少——没了!? “哈哈哈!想从我手里抢东西?你还嫩了点!”师姐笑声朗朗,而我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师姐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师姐脸上已浮现红晕,但她又往桌上拎了一杯酒,“来,再干!” 我立刻按住她的手,“别喝那么多啦!” “哦?你想喝啊?”她朝我眨眨眼睛,然后似是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对耶!小青砚你还没干杯呢!” “哈?”我才愣了一下,接着就有热情的兄弟斟了一满杯的酒递给我,“来来来,来喝一杯吧!” 我:“呃……我……”其实,我不是那么想喝,并不是我酒量差或者喝了会发酒疯的原因,而是…… “不用了。”这时,大师兄及时过来帮我挡了,“我师弟喝酒会发酒蠢的。” ……什么是发酒蠢啦? 反正我有些阴影,是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喝了点酒,之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大师兄后来告诉我的——我喝了酒后的举动十分特别,别人是发疯打架或者兴起吟诗作对,抑或弹琴起舞或舞剑,而我是唱歌,而且唱的还是…… “路见不平一声吼,明朝散发卖鱼头,人在江湖飘呀飘,花儿对我笑呀笑!”大师兄告诉我这事的时候还表示他那会儿笑得都忘了去扶我了(虽然他在说的时候也笑得不能自己,还绘声绘色地唱了出来,我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发、酒、蠢?”递酒的人呆了,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没错,可怕吧?”大师兄笑着取过酒杯,一饮而尽,“所以这杯我来替他喝。” 嗯……大师兄最好了,如果不提“发酒蠢”就更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师姐,“师姐,别喝啦,你看桌上有很多好吃的,喝饱了肚子就装不下这些好吃的啦!” “哼,谁说的!”师姐一下子就往桌上扯了只鸡腿咬嘴里,向几个兄弟打打手势,意思是——来战!?等我反应过来,师姐已经咬着鸡腿和几个人切磋了。 算啦,让她尽兴吧! 我便去取杯水,再回位置上吃东西去了,期间多次有人找我“干杯”的,我就意思意思地用装了水的被子和他干杯,若是直接有酒递我面前,有义气的大师兄就替我挡了,所以他这一晚上下来还真是喝了不少,待人群散去,我难得地发现大师兄醉了,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浮现了淡淡的红。 大师兄走路有点飘,只见他“嗖”地抽出有刚剑,运起轻功,几下子跃到屋檐上,以剑指月,月光撒落在剑身上,熠熠生辉,接着,吹来了丝丝微风,他就随着风起剑而舞,剑身舞动似挥落了细碎月光,英姿飒爽。 ……同样是醉酒,为什么别人是发酒疯、发酒蠢,大师兄是发酒帅呢?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身旁放一杯水,然后拿了些瓜子儿,边嗑边欣赏难得一见的,大师兄狂放的剑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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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事情还没完。”张潋关了门窗,神色凝重,“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 此时,我、花花师姐、两位师兄和卜渊正在一个小房间里,商议的是关于绝霄阁内鬼的事。 “你确定真有此事?”卜渊忙活了几天,刚静下来,看上去还有些疲惫,此时他听完张潋的话,眉头也皱起来了。也是,并肩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说是出了个卖队友的,很难叫人相信。 张潋点点头,“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阁主,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溃败的事情吗?那时候老家伙突然发难,打伤了很多兄弟,但其实根据当时敌我各据一边的情况来看,我们是不至于快速被清理掉的——那时候他们正中我们要害,就是城郊的营地也被拆了不少。” “还有呢?”卜渊面有不甘之色,而后在张潋一句:“这一次,主营也被拆了,不少兄弟牺牲,其余尽被掳去,这是要钓大鱼。”后,陷入了沉默。 张潋看向了卜渊的眼睛:“也就是阁主。” 卜渊沉默不语,只默默看着张潋,示意他继续。 “我留意到老家伙的招数,是在放出掌劲后的一式幻影,无法躲避。起初我以为是那掌劲的问题,但后来我发现没那么简单。”张潋说罢,看向了我们,“就连那掌劲也是躲不了的。” “嗯,我也觉得奇怪,那时候我是自信可以躲了那道掌劲的,没想到不但没躲着,还让师弟师妹无故吃了一嘴沙。”大师兄点了点头。 “但理应没有躲不了的招式。”张潋说着,看向二师兄,“先前老家伙出幻影的时候你也在场……” “我没事。”二师兄面无波澜地,而后看了看卜渊,似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便补充了一句:“我没躲。” “我想是因为你这几天都没跟我们在一起的缘故。我找出了中招兄弟们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一起呆了一晚上。”张潋道,“这一晚上,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这时,我看见卜渊本是少年明亮的眼眸黯了下来,“一定是兄弟们做的手脚?” “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张潋说罢,卜渊随即两眼发光般的看向他,似抓住了一丝希望似的。 张潋道:“本来老家伙安排了一帮杀手来对付阁主的,可我们到访的时候并无发现他们的踪迹。” “不会。”二师兄道,“那些人死了。” 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平静地说了句:“我干的。” 接着,卜渊的眼神彻底黯了下去,整个人都跟蔫了一样,“那就是真有内鬼了。” “阁主……”张潋的脸色也很差。大概,谁也没想过曾经最亲密的战友会成为如今的敌人。 “阁主,我们还是先找出内鬼罢。”张潋深吸一口气,“近来各位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这范围有点广!”师姐说,“有没有什么可作参考的依据?” “这段时间该会审时度势不做声张,也有可能会向阁主献殷勤作弥补然后悄然无声地继续待下去。”张潋说,“不过易主事情来得快,总会表现得不自然。” “那你有目标吗?”卜渊蔫巴巴地看向他。 张潋点点头,“找到一点。”接着,他列出一些人名让我们留意下,还把各个名字配的各人特征列举出来,比如说“袁大头”的头很大,还没什么头发,“小胡”的胡子稀疏,“熊茂言”的特征是两眼下挂着很大的眼袋…… “不过,这只是初步怀疑而已,还要多观察,或者还要什么新发现的可疑人物也可以说出来让我多留意他。”张潋补充道。 “那么,大少爷,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对你特别殷勤?”大师兄看向蔫巴巴的卜渊。 卜渊这才抬起头,然后摇摇头:“最近献殷勤的人太多了,没特别留意。” “你的兄弟我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你觉得少了什么人?”大师兄继续问道,“或者是谁的举动不寻常?” “……我那时只顾着急了。”卜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马尾,看了看二师兄,“那时候你不见了嘛。” “没事,阁主以后多留意就好了。”张潋道,“我还有些事,若各位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先告辞了。”之后,卜渊点了点头,张潋便离开了。 对了,说起来二师兄那时候上哪去了?怎么连处于自家地盘的卜渊出去找也找不到呢?难不成路痴已经到达神一般的地步了? 对此,二师兄的解释极其简洁,就是引开守卫的途中恰好遇到为卜渊准备的杀手,便也顺道引出去杀了,之后觉着“有点累”(二师兄很少跟我们说他累了的,我大概知道他这一身是伤得有多重了),然后找个后巷靠着墙打算休息,但有皇军找他,原因他也不知道,但还是去躲了,所以那段时间他听到有脚步声就闪人,卜渊也不会找到他。 但对于他那身伤仍是只字不提。 “那你的手?”卜渊问。 “毒发了。”二师兄淡然,但卜渊已一个“非常担心”挂在脸上。 “……我没事。”二师兄看见他这样,有点无奈般的,“你办正事。” “关心你也是正事啊!”卜渊一脸无辜。 “……” “哎哎!我想起来了!”刚才一直沉默的师姐忽地站起身来,一手拍自己大腿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疼得咧了下嘴才继续道:“宴席间我见过那袁大头,他脑门儿贼亮的对吧?” 卜渊:“对!” “我和兄弟们切磋的时候见他站在一边,就邀请他也来露一手,但他没反应,叫了两次才回过神来拒绝,但我问起其他兄弟,袁大头不会酒后发疯发蠢,而且酒量不错的。”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关注点偏了,总觉得其他兄弟们热热闹闹的,就他和这环境气氛格格不入。” 师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师姐很热情地邀请袁大头切磋,袁大头的反应迟钝不说,就连神情也有点奇怪,我在他的神色里,看不出和其他兄弟一样的喜悦——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了,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好,那先把目标锁定为袁大头。”卜渊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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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举办活动的晚上,绝霄阁后院聚齐了兄弟们,无一缺席。 我还是第一次领略到这种氛围,我们绿苑别说是很少举办活动了,就算是偶尔才一次的什么活动也总会有多多少少的咸鱼不来参加的(唔,我有时候也是其中一条),但现在我可真是开眼界了,这一众人都非常热情,就算是有原本不想来参加的人也会被兄弟们的热情感染了吧?或许当中有被兄弟们硬揪了过来也说不定。 绝霄阁的后院很大,但也差不多被塞得满当了,在张潋简单地说明如何制作一个灯之后,大伙儿就开始动手了,有说有笑的格外热闹。 今晚的灯光也很明亮,暖黄的灯火映照出一张张让人感到温暖的笑脸,我看着看着,忽地就想念起师父和苑里同门…… 我们这次出来也太远了些,算起来也差不多半个月没回家了吧? “小青砚~”我晃神间,肩膀被人戳了一下,我一个转身,眼前忽然冒出一个四方的灯,灯上糊的纸有镂空雕饰,也有画了几朵小花的,灯的后面,是花花师姐盈满笑意的脸。 “送我的?”我惊喜地。 “是呀~”师姐把灯塞我手上,“第一次玩这个,做得不漂亮,不准嫌弃!” “很漂亮啊,怎么会嫌弃?”我笑着轻轻把手里的灯转了一遍,又细细地再看了一圈,“谢谢师姐。” “唔,你又哄人,我再做一个漂亮的给你。”师姐说着转身就要走,我忙拉住她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从桌上拿来一只被我摧残得勉强还能看出是个小四方灯的东西,递了给她:“我这才是不好看的灯,丑巴巴的,师姐不要嫌弃。” “挫是挫了点,不过挺可爱的,谢啦!”师姐愉快地接过,然后转身就跑去继续捣鼓材料去了。 我看着这么挫的灯我居然还把它送出去了,怪不好意思的…… 有了这挫灯的教训,我打不起兴趣继续制灯了,便抱着师姐送的灯,找个地方坐下来看他们玩好了。 而且,还能顺便进行张潋布置的多观察袁大头的任务。 首先,要寻找袁大头的身影——纵然是在夜晚,但因为灯火明亮的缘故,他头上的“大光明”还是很好认的,他就在长桌边上制灯,动作之间看得出来他很是认真,现在只弄好灯的一角,可我细细一看,这一角可不得了,雕出来的花纹很细致,还点缀着纸花,上墨也十分用心。 好了,看起来一时半会搞不定,我对这种精细手工活儿也没多大兴趣,就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唔,师姐还在捣鼓着灯,边弄着边哼着什么歌,看她嘴型确实是在哼歌,可这里太热闹了,我努力了一会儿也听不到她哼出来的声音,更别说知道她哼的什么歌了。 让我意外的是大师兄居然对这制灯也有兴趣?他此时一脸认真地糊着纸,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未完成品,细心地雕琢着,偶尔露出了微笑,也不知道想的什么,会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 说起来,大师兄这么大个人了,我怎么至今也看不到大师嫂的踪影呢?对于他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其实我也挺不明白的,大师兄人又高大,性格也是容易相处的,还是个出了名的护短狂魔,要说看脸,那更是没法说的——尤其是他现在这副全神贯注的模样,特别的好看。 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连二师兄也会对这制灯感兴趣而且还投入其中了?只见他挺认真似的弄着竹架子,又拿起桌上他画好的草图来对照一下,凡是歪了一点点的都仔细地掰回来,也不知道他这盏灯是要给谁的,只知道那个人一定很幸福。 诶?卜渊已经做好两个灯了?真看不出来,像他这样高大的大兄弟对这种手艺活也真有一手,做出来的两个灯都很精致,一个是四方的,画了几枝寒梅,四角都吊着几个浅褐色的小流苏,很是雅致。 另一个……心形的?这竹架他是怎么弄的啊!?不过这心形的看起来更好看,白色的心中一点朱砂墨作点缀,宛如浸在白月光中的朱砂痣——真美啊!我不禁环视一圈周围,诶?绝霄阁这个地方可谓是阳盛阴衰,乍一眼看去只有师姐一个大姑娘,也不知道卜渊那白月光和朱砂痣是…… 这灯端出来实在是好看,是用朱砂墨勾的边,底座还吊着一个朱红色的长长流苏,微风吹过时显得十分飘逸。 卜渊手捧着两个灯,走到张潋面前,把四方灯送给他后就飞一般地扑到二师兄面前,笑嘻嘻地把心灯塞二师兄手上,接着欢快地逃逸了。 ……噢,明恋,我懂的。 不过二师兄仍是面无表情地把心灯放一边,开始糊纸。我看他手里的竹架,似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哇啊!?”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盏形似杨桃的灯,摇摇晃晃的,我吓得差点给它一拳(呼,里面还亮着火的)不过定神一看,这盏杨桃灯绿皮的,嫩黄的光在里面亮起来,显得特别好吃。 “送你的,可爱吗?”这是大师兄的声音!我惊讶地回头,见大师兄笑着看着我。 “可爱!谢谢师兄!”我笑着接过灯,也抱怀里。 而后,大师兄也坐了下来,就在我身旁,手也顺便搭我肩膀上,“上次绛湖灯会的时候你就看着一盏杨桃灯入迷了,你喜欢这种灯吗?” “嗯,它看起来很好吃。” “……”大师兄闻言后,无奈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便朝他笑了笑,转头再寻找袁大头的身影:只见他此时已经做好了一个灯,非常的漂亮,灯上的花纹繁复得来很是好看,还有高超的雕花技术,很有心思,可他把这灯搁着,开始鼓捣下一盏灯。 “看样子还要弄很久……”我喃喃着。 “嗯?小青砚无聊啦?”大师兄作受伤状,“有师兄陪着还不满意吗?” “……满意呀!很满意!”我安慰道,“我就感慨一下大头的速度。” 说是慢工出细活不错,但也这太慢了吧,我看二师兄都糊好莲花了…… 很无聊……对了,“大师兄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怎么忽然问这个?” “嗯?” “师兄会害羞的。”大师兄笑道,可我分明没看到他有什么害羞的痕迹。 “那是有还是没有呀?”我很好奇。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听到后我就不禁扯了扯嘴角,好吧,看他这样子也不会告诉我了。 我看回袁大头,他的第二个灯速度倒是快了许多,已经是半完成了。 “……!?”我第二次被突然闯入眼前的一盏灯吓到,定睛一看,那是一盏可爱的白兔灯。 “嘻,这个不难看了吧?”师姐笑嘻嘻地把白兔灯塞我怀里。 “很好看,谢谢师姐。”我冲她一笑。 “哎!没大头的那俩好看!”师姐也坐下来,指了指袁大头桌上的两盏灯。 “师姐的很可爱。” “是吗?” “是,师姐也很可爱。” “……瓜娃子你啥时候学来的这些玩意?”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袁大头把一盏灯送给一个挂着俩厚重眼袋的人,一个送给一个胡子稀疏的人。也就是传说中的熊茂言和小胡。 “小胡和熊茂言曾经救过大头。”张潋说,“我也调查过,那天晚上兄弟们确是没见他们。但是之前老家伙攻进来时我是亲眼看着他们被抓住的,理应和他们一同被你们救出来,一同过夜。” “所以应该是他们?”卜渊道。 “嗯,我去找他们。” …… 张潋出去不久后,便带来了袁大头、小胡和熊茂言,小胡和熊茂言在卜渊面前承认他们便是内鬼。 卜渊不愠不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为什么?” 他们的原因,还要追溯到多年前,卜渊部队和老家伙的部队实力相当,在一次的郊外作战时,小胡和熊茂言因为跟不上大部队而被老家伙掳去了,但老家伙许是认为他们在卜渊那里也没什么存在感,便没对他们做什么。 他们起初不是很认同老家伙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说法,他们相信他们的少主肯定会来想办法救他们出去。 但是,都过了好几天了,仍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有人来营救他们的痕迹,仿佛他们两个人掉队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他们两个对那边的队伍而言是无足轻重的……随着一天天过去,他们原本抱着的希望便渐渐消磨殆尽了,更甚者,他们想着会不会因为他们的无足轻重,被当做了弃子。 偶然的一次机会,他们听到了老家伙的感慨,就是以前跟了阁主二十多年,有甘同享有苦同担的,但最后,阁主居然要把这阁主之位传给他的孙子,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老家伙感觉他的付出都受到了忽视,作为曾经并肩风浪的战友,实在倍感心酸。 闻言后,小胡和熊茂言想起自己也为了他们的少主付出了那么多,但还是受到了忽略,感同身受,也就投靠了老家伙。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老家伙看起来比较强势,看起来前途也光明一些。 知道他们是内鬼的是袁大头,但出于义气,他甚至想替他们顶罪。 小胡和熊茂言能感觉到兄弟情也是因为袁大头,这次前来,袁大头的因素不可或缺。 “但其实,在你们失踪后,老张连续几天晚上不吃不睡,就是要想办法救你们,无奈频生意外,我们不得不退。”卜渊耐心地等到他们把一肚子的怨气宣泄完了,才轻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们,“你们回来后我也没跟你们说过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老张嘱咐过我们的,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那天我发现你们俩不见了之后,我们就原路折返了,哪知道就遇到了早就设好的埋伏,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之后的几天,老张挂着两个黑眼圈给我们设了几个方案,我们也一一尝试了,每每弄得遍体鳞伤,也没能接近他们营地就被迫退回去了。”卜渊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但终究,我们还是把你们救出来了吧?” 而后,小胡和熊茂言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发着抖:“阁主,对不起……” 袁大头也“咚”地跪地,双眼通红:“阁主,看在我们以前一起走过来的面子上,原谅他们吧!” 这时,卜渊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看向张潋,张潋微微垂下头,“请阁主定夺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时间,空气变得沉默起来。 我似乎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的纠结,虽然是兄弟情深,但有一句话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而卜渊作为一个领袖,若对于背叛者都心慈手软,以后又要怎么服众? 可到底还是念及了兄弟之情,一路走来的同行者情谊,这一点我之前就能领略到了,绝霄阁的人真的很重情义,卜渊和张潋是下不了这个手的吧。 “你们跟我来。”一把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气氛,只见二师兄走到小胡和熊茂言面前,两个人愣了愣,看向卜渊,卜渊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二师兄便把两人领出去了。 全场又陷入了一片静寂,直到二师兄一身白衣翩然而归,只有他一个人的归来。 尽管他依旧是白衣不沾血,但我们都能猜到那两人的结局了。 “他、他们呢?”袁大头颤抖着。 “我杀了。”二师兄平静地。 之后,全场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袁大头低低的抽泣声。 而作为阁主的卜渊,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事后,二师兄跟我们解释说卜渊作为阁主,若不处决背叛者,只怕以后不能服众,更甚者会再有背叛者,以一种反正背叛了也能被原谅的心态来背叛他。不过他也看出来卜渊下不了这个手,再者,毕竟那也是一路走过来的兄弟,若是由卜渊亲自处决他们,就会显得有几分冷血薄情了,张潋也同理——所以,不如由他这个外人来背上杀害两个兄弟的罪名。 “你倒是看得很通透。”大师兄道。 二师兄却摇摇头,他说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卜渊会难过多久。 逝者安息。我们来到绝霄阁靠近后院处新建的陵园,对着一个个墓碑合眼祝福。 这里都是这一路以来卜渊死去的兄弟们,有些遗体已经找不到了只有衣冠冢。而这里,也包括了小胡和熊茂言。 卜渊已经沉默了几个时辰了,原本朝气勃勃的少年人现在居然散发出一股沉沉死气,让人不敢逼近,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他,我无法想象他这是有多么的难过。 一直到离开陵园,卜渊也没说过话,张潋也没作声,他本想开口劝说几句,但一看卜渊神色,又把头垂了下去。 期间大师兄也尝试唤了卜渊一声,没有任何反应,大师兄便摇摇头,没作其他举动了。 仿佛卜渊沉默了之后,这整个绝霄阁都沉默了,我们就这么走了许久,也听不见半点人声,沿路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风吹过而刮起的盆栽枝叶唰唰声。 我原也想安慰他几句,但见气氛也太凝重了些,思索再三,又见连张潋都是垂着头没有作声的模样,就有点怂了,再看卜渊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死气沉沉,连耷拉着的马尾都带了凝重之意,我便把到了嘴边的话都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轻轻地扯了扯大师兄的袖子示意,但大师兄也对我摇了摇头。 我便以目光去寻找二师兄的身影,可好像见不到他人……哎? “给你。”二师兄辨识度很高的清冷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只见他手捧着一盏白莲灯站到卜渊面前。 白莲灯不沾一点墨、一点尘,正如二师兄的翩翩白衣。 卜渊总算抬起头来看人,但只是看着,仍是一言不发。 二师兄便没作其他举动了,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仍是清澈如水。 过了片刻,卜渊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抱住了二师兄,看他动作的幅度还抱得挺用力。 对于卜渊突如其来的动作,二师兄没有推开也没有作其他动作,就任由他这么抱着——因为他的关注点放到了很特别的地方:“……你压到灯了。” 那架势,仿佛下一刻他要说的一句就是:还好里面没有点火。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们在绝霄阁呆了几天,绝霄阁里的兄弟都很热情地招待我们,这几天里他们都沉浸在一种胜利的喜悦里边,整个绝霄阁都充满了活力。 只不过,刚接管绝霄阁的卜渊仍需处理许许多多的事务,这几天里我们都没怎么和他说得上几句话,只见那个少年的红衣背影四处忙活,而大师兄则表示我们是时候该回家了,师父他老人家一定很想我们。 他对卜渊的说法是:“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玩。” “你们可要想我啊!”送别时卜渊这样对我们说。 “会的啦!”我回他一笑。 而后,卜渊充满期待地看向二师兄:“你也会想我的对不对?” “不对。”二师兄转身便走,卜渊整个人就耷拉下来了,我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跟上大师兄走人了。 走在淮安的路上,偶闻人们话题,原以为绝霄阁易主那么大的事情应该会占这话题的大多数,但没想到竟是被另一件事情抢了风头——百年玉家。 “哎!你知道吗?”一个菜摊的大婶对一个面店老板娘说道:“听说呀,那天的显贵楼里来了个玉家的人。” “就是那个百年玉家的?”一个路过的小伙子插嘴。 “应该是。”菜摊大婶说。 “大娘可知何谓百年玉家?”一个年轻的书生问,见着菜摊大婶不答,便道:“远在素峨山的玉家世代为将,守我江山如画,是为百年将魂,由皇上亲赐‘百年玉家’之牌匾,故称之为百年玉家。” “只惜……”书生叹了口气,“多年前玉将军率领其家族之人抵抗入侵家国的外族,称之为素峨关之役。此战中玉家与敌玉石俱焚,无一生还,也就造成了百年玉家的灭亡。” “哈?也就是说死绝了?”一大妈惊道,“不是说前些日子显贵楼里见过玉家的人吗?” 这一下子可是炸开了锅,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那天显贵楼的玉家的人是什么身份,就连书生也是一脸疑惑,答不上来,只知道多年前那位玉将军名为“玉瑜”。 最后是由一名老先生道破的:“那位玉家的人,很可能是‘玉美人’。” “玉美人?在哪的?” “据说玉瑜将军生得俊美……难道是玉将军还活着?” “既然玉将军生得俊美,那他的后人应该也是……” “诶——那玉美人现在还在不在显贵楼的啊?” …… 老先生最后以几句话作结:“百年玉家皆将魂,一朝玉碎五十坟。世道将军气数尽,犹余坟前玉美人。” 还没走到驿站,二师兄便运起轻功要走,却被大师兄一把拉住。 “我能比马车快。”二师兄冷冷道。 “嗯,这当然不是问题。”大师兄倒是挺轻松地松开了手,耸了耸肩:“我只想知道一个事而已——你识路吗?” “……” 之后,二师兄认栽似地去买了个斗笠戴上再跟我们走。 我貌似隐约地知道了些什么。 对于那老先生所吟的诗句,二师兄表示除了第一句,其他三句皆不认同,也不知道是哪个闲的没事的作出来的,更闲的是居然还流传了起来。 不过,他这个态度我倒好像抓到了什么希望,其他三句皆不认同,也就是说并不是“将军气数尽”?玉瑜将军还活着吗? 可二师兄的答案也冰冷得不带任何希望:“没,他死了。” 不过,我总觉得这诗貌似真的交代了现时玉家的情况。 “道听途说的,往往都不是真相。”大师兄见我低头思考,便拍拍我的肩。 我点点头,事情的真相,往往都是当事人最清楚,我看向二师兄,他依旧默默地走着,不知想的什么。 我也只能确定,他是人们所讨论的,那天进入显贵楼的玉家的人。 回到绿苑,正如大师兄所说,师父很想念我们,见我们回来了,第一时间便去抱抱大师兄,“怎么去了那么久?为师想得头发都白了。” “师父,你的头发本来就是白的。”大师兄伸手摸摸师父的白发。 “……逆徒!”师父放开大师兄,转向我,“小青砚最乖了,来抱抱~” “好。”我笑了笑,伸手去抱抱许久未见的师父。 “饿不饿?为师备了好菜噢!” “师父亲手做的菜?”师姐好奇地。 师父神秘一笑:“当然!” 咦?师父亲自下厨的!?还没试过呢! 我们充满期待地跟着师父进屋子里,便见一张大圆桌子上,摆了八道菜肴,有清蒸鱼、炝青菜、瓜汤……很是丰盛。 我很是感动,“师父是特意备给我们的么?” 师父却诚实道:“不是,是做给小洞洞的。” “……”我心碎之际,还充满了疑惑,小洞洞?谁呀?机关猪的名字? “你看,你这称呼一出口,你的好徒弟都惊呆了吧?”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这是洞世大师,高高瘦瘦的人着一身素灰色轻薄长袍,显得气度不凡,这么一个谪仙般的大师,居然被师父喊作“小洞洞”!? 我觉着被师父给喊毁了。 ……小世世、小大大、小师师都比小洞洞好听啊!? “你们不在的时候,都是小洞洞陪为师聊天的,不然为师可要被闷死啦!”师父倒是一脸严肃状,“所以为师就学了一手来招待小洞洞。” “……我不叫小洞洞。”洞世大师看着师父。 “那叫大洞洞?”师父无辜地看着对方。 “师父,人家大师的气质都被你喊毁了。”大师兄看不过去了。 “算了算了。”洞世大师感慨了一句“机关猪这说法当真没错”就招呼我们来吃东西了。 比较满足期待值的就是这一桌子的菜了,没想到师父的手艺当真不赖,走出来的菜肴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吃完后还回味无穷,不禁让我想着明天也要来蹭一顿才行。 “你们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饭后,师父一边喝着茶一边问我们。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看样子,宓罗门是覆灭了。”大师兄说罢,把白玉石用火烧尽宓罗门的事情告诉师父,“不过出了点麻烦,我们遇到红影了。” 师父闻言后放下了茶杯,灰白的眉皱了起来,“就‘点’麻烦?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 “嗯,这样看来,旋风寨被宓罗门操纵,而宓罗门是被红影所操纵。”洞世大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师父,红影是什么人啊?那么厉害?”我问。 “为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意外地,师父摇摇头,“这天底下,估计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啊?不是说是魇华教的教主吗?”我疑惑地。 “这只是其一罢了。”师父道,“也不知道他此次出手为的什么,你们和他交手过吗?” “嗯。”大师兄点点头,而我觉得我碰上红影根本就是挨打的份,一点还手机会也没有,应算不上交手,便没作声。 “有没有伤着?”师父关切地,“要去药师堂看看吗?” 大师兄摇摇头,“现在没事了。” 现在是没事了,你也不想想之前你用掉了多少药布……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惊胆战。 “对了,师父,红影使的一种很细的银针,扎人很疼,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躲开?”我忽然想起这事,便问师父,下次碰到红影可以没那么伤。 “那招式名为‘魇雨’通常和‘火舞’一起常为红影使用,火舞还好靠左右闪躲避开,但魇雨的针太细,太多,只能快速逃离。”师父道,“不过,你们下次遇到红影,还是躲开为妙。” “话说,你们那位蠢蠢的朋友呢?”师父问。 “他留在淮安了。”大师兄道,“之前也是因为处理他的事情耽搁了些时日。” “噢。”师父点点头,“说起淮安,那应是个离绛湖挺远的地方,比较偏南的。不过说起来,近来有几个从淮安远道而来的军爷找上门来了。”师父说着,看向正在一边窗前看风景的二师兄,“说是要找你的,我的小玉啊。” 二师兄闻声转过身来,师父继续道:“为师把他们轰出去了,放心。” “下雨了。”二师兄轻声地,我闻言也往窗外望去,果然见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润湿了草木,放眼望去,一片青翠绿色。 “师父,快清明了。”二师兄轻轻地。 “嗯……不过,那些军爷不解决终究是麻烦。”师父喝了口茶,“需要帮忙吗?” 二师兄摇摇头,转身便出去了,冒着纷纷点点的雨,不消一会儿那身白衣就被沾得湿了,我见着他的外衣都要透明了才反应过来拎了把油纸伞冲出去递给他。 为了避免他又心不在焉的,我还是把伞开好了塞他手里的。 其实我还是能理解一点他这心不在焉的,而且我也知道他这是要去找个篮子便下山去的。 每逢快到清明的时候,二师兄总会下山不知从哪带回来一篮子的紫色的五瓣花,名为“紫玉花”,花是细小的,多朵凑成一簇,有着淡淡的香气。 二师兄带了一篮紫玉花回来清洗干净,便直接提去厨房。 二师兄很少亲自下厨,以前他曾心血来潮到厨房倒弄了很久,结果我们只听闻厨房发出“轰隆隆”的疑似爆炸的声音,之后他就端出了一堆焦黑的不明物体,名曰“食物”,直到第二天有人进厨房,那厨房还是立刻就炸了,这后遗症厉害地连一向对我们很是纵容的师父都板起脸来,严令他不许下厨,还让人在厨房大门外粘贴:“厨艺不佳者以及某玉姓人士不得入内”的告示。 而至于那堆“食物”,大师兄带了些外出,回来时告诉我们他用这些“食物”当飞镖扔得挺爽的,又硬,杀伤力又大…… 二师兄厨艺“犀利”,但唯有一道“紫玉花糕”是拿手的,也就只有这时候师父会撕下厨房大门张贴的告示。这道“紫玉花糕”从厨房里捧出来的时候,是一碟晶莹通透的紫色小方糕,上有细碎花瓣——但其实这种糕并不是很好吃,以前我要过一块来尝尝,味道很淡,尝细了甚至会感觉有一点苦,但苦着苦着又变得有点甘甜,不过无论怎样,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 后来得知二师兄这是要“带回家”的,我也没再要一块来吃了。 嗯,二师兄做好紫玉花糕的时候,会把它们放好在篮子里,再执一柄伞,到市上沽些酒,然后自己外出,说是“回家”。 我曾问过他,他家是在哪?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没直接回答我,只是默默塞我一块紫玉花糕便走了。 那还是大师兄告诉我的,他跟我说:“清明时节回的家,能是什么家?” |
三更!比一更一更地看爽多了 |
那么…我又来暖帖了~ |
番外篇·百年玉家卷 ·素峨山的将军世家· 玉殊是一个被遗忘的名字,虽是师出绿苑,但相比起连愈这个让不少江湖中人风闻丧胆的名字,玉殊这两个字倒显得沉寂得多,若在外说出这两个字,怕是当真没几个人认识。 大多数人所知的,是一个“玉美人”的称呼,这称呼还是源于一句诗句:“世道将军气数尽,犹余坟前玉美人。”而这一诗句的由来是关于十多年前的一个大家族——玉家。 然而,对于“玉美人”,人们大多不知道这是姓“玉”还是名“玉”,只是有人这么喊,他们也就跟着这么喊了。 玉殊本身也对他的名字没多少感觉,一来从小到大基本没有人喊过,二来他师父和师兄一口一个“小玉”,以致于有时候甚至他自己也搞混了以为自己是名“玉”。 清明将至,玉殊提了一篮子晶莹剔透的紫玉花糕,戴了斗笠,冒着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到绛湖的市集上沽了些酒便去往素峨山。 如果以绛湖作中的话,素峨山在其东北方,和淮安一南一北的正好连了一条长长的直线,但路程比从绛湖去往淮安还要远,没五、六天到不了。 玉殊雇了马车,连赶了三天路后下来歇了几个时辰,又连赶两天路,到了素峨山的时候已是晚上。 镇子上很安静,街道上也没多少行人,正值休息的时候了,家家户户几乎都关好了门窗,只有寥寥几家亮着灯火,街边的店铺都关门了,要想买点什么东西也买不了。 天上还飘着丝丝细雨,玉殊却摘下了斗笠,撑开了伞,静静地走在街道上。 他很熟悉地就走到了一间小屋前,这间小屋看上去很陈旧,都掉下许许多多的灰来了,墙身显得斑驳。 不过,这户人家还亮着灯火,虽是微弱的,却仍是暖入心扉的橙黄色。这个时候还亮着的灯火,似乎是为了等什么人。 “玉哥哥是你回来了吗?”开门的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看到了白衣如旧的大哥哥,虽然脸上沾了不少雨水,面容却是清晰可辨,小女孩便一咧嘴笑了,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奶奶等你好久了。” “嗯,回来了。”玉殊伸手揉了揉只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孩的头发,牵着她就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里边就一张木方桌,几张椅子,一张床。桌子上是亮着的烛台,床上是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奶奶,她听到动静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看清来人后满脸是溢出的欣喜,笑得眼褶子都起来了,一褶一褶的很深刻。 “秦婆婆。”玉殊轻声唤道,而后,老人家已经抑制不住欣喜地下了床,双手就握住他的手,牵他到椅子前,“孩子,来坐坐坐!” 和老人家聊了一会儿,留下了几块紫玉花糕后,玉殊便向老人和小女孩告别,走出了屋子。 可他也没直接离开,打着伞,安静地站在屋门前,直到看着屋内的灯火熄灭了,确认两个人是去休息了,他才静静地离去。 这到底也不是他家,这么晚了他也不好打扰她们休息。 至于他的家……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啪嗒啪嗒地敲打在油纸伞上,可这一路上,也就只有这雨水敲落在伞上的声音了,他就这么静静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虽是兜兜转转,但却很是熟识,很快地他就走到了曾经那个最熟悉的地方。 那是一座称得上高大宽敞的建筑,只是从外面看来,围着的白色高墙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大门前原本书着“百年玉家”的牌匾也没有了,显得空空荡荡的,但这门上还有一道门栓,结实得很。 而且,这道门栓,玉殊自己也没有钥匙,打不开的。 这倒不是他自己遗失了钥匙,只是因为这道门栓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是官家加上去的。 早在十多年前,玉家全数阵亡的消息出来后,官府就派人封锁了这个家,把家里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收归朝廷了,而这玉瑜将军曾经住过的地方,为了纪念这位为国为民的将军,官府也都“接管”了。 玉殊便走到了门前,因为屋檐把雨水都遮挡了,也就收了伞,靠着朱门坐了下来。 静下来后方才感觉到夜凉如水,细细的夜风吹来,他本来就沾了不少雨水的衣服让风刮到了,就是渗入了骨子里的冷意,加上地面的冰凉,很快他就不禁地打了个颤。 可他也没多带一件保暖的衣服,想了想,只把伞撑开,挡在自己身前,就默默把自己抱成一团,紧靠着身后的朱门,将就着睡了。 还要等到天亮才能上山,夜里深山杂草又多又高,至少也得有个火把,可现在雨还下个不停,就算是火把也不经用了。 而且,等到天亮店铺开了,也好买点纸钱。 清明了,回家了。 翌日清晨,天空飘起小雨,玉殊包好纸钱,撑起伞上山。 山上依旧草木郁郁葱葱,依旧鸟语花香,一点没变。 玉殊很快便能找出路来走到一深林墓地前,却发现有点不妥当,这里的草刚被人踩踏过。此刻雨已经停了,还能看到先前因为雨水润湿了泥土,被人踩踏时把泥泞也沾到草上的痕迹。 照理说,这里也应是一个被遗忘的地方才是。这么多年来,除了他一个人每至晴明回家一次外,这墓地里的五十四座坟,皆无人问津。 但现在,一座在最中央,最大的,上面刻着“父玉瑜之墓”的墓上,摆了几束白花,一盘苹果,插了几对蜡烛……是什么人忽然惦记起他们来? 玉殊拨开杂草,一篮子紫玉花糕摆放到玉瑜墓前,再搁下油纸伞,撩起袖子,徒手扫了扫尘灰污痕。 周围草丛“窸窸”作响,兼杂了鞋踏泥地的声音。 玉殊缓缓起身,平静地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见着几个穿戴整齐似乎是官差模样的人正向他走来,走到面前,整齐地抱拳道:“恕我们冒昧一问,阁下可是玉瑜将军的后人?” “玉家死绝了。”玉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么,阁下是?” 玉殊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问了句:“这里的花和蜡烛可是你们放的?” “是,因为……”未等他们说完,玉殊便道:“谢谢。不过,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也别说出去。”说罢便转过身去,留下拒人千里的背影。 “其实,不瞒你说,我们都是由淮安来的,那日显贵楼的事我们也知道。我们想知道你和玉家是什么关系。”那些人想了想,补充道:“你身上的青玉,还有知道来这里拜祭,一定不会没关系的。” 玉殊没作回应,只静静地站着,任凭微风掠过,带动他那素白的衣袂,正值雨后草木新绿的时分,山林间飘动的翩翩白衣看起来带了几分缥缈之意。 而这位林间谪仙的意思也已经放明了:不会告诉他们。 “我们是奉了林大人的指令前来的,请别让我们难办。”他们见没效果,便把他们大人摆出来——但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确是淮安太守林大人派来的。 “请回罢。”清冷如霜雪的声音,不掺任何感情,也不留半分情面。 那些人相视片刻,意会地点点头,随即拔出了佩剑——直指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坟墓:“那就休怪我们无礼了!”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一道清冽的白光闪过,指向墓碑的佩剑一一被切断,掉了一地的断刃,而那些握剑的人也被强劲的气势击退好几步,回眼只见玉殊持着剑,修长的身影就立在碑前:“谁再往前一步,谁就来血祭我玉家。” 而后,那些人只得悻悻离去,办个指令把小命给赔上了,亏不亏!? 谁再往前一步,谁就来血祭我玉家。 这句话,玉殊已很多年没说过了,年少时还不是很能沉住气,曾因有人刻意打扰玉家坟地而如此说过,现在虽经过岁月沉淀,年过二十,但见到有人剑指玉家坟墓,还是压不住气。 但这其实也不是沉不沉得住气的问题了,若是问起认识他的人,绝大多数都会觉得玉殊这个人就如一泓清水,不争不抢,待人也包容,也几乎没见过他生气……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 玉家。 他终究还是玉家的人,素峨山的将军世家玉家,并没有死绝。 |
·玉家家主玉瑜· 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吧,有一个大家族座落在素峨山下,是一将军世家,男世代为将,女也是军中佼佼者,也曾出过不少女将领。随着年月的发展,玉家屡立战功,朝野声望日益增长,家族势力也渐渐壮大。 这素峨山没有地方官员,管治这一带的就是玉家的大将军了,派去保卫边疆的、守素峨关的都是统属于玉家的军队,玉家的将军也多正直清廉,深受百姓爱戴。 到了玉瑜这一代,玉家势力鼎盛,曾一举消灭侵扰中原多年的外族,君主大为赏识,赐了“百年玉家”的镀金牌匾,以及一块极为稀有的弯月状青玉,青玉上面的纹路自然汇成“百年玉家”四个字。 “诶?这块玉好神奇!”玉瑜的亲弟弟玉瑛拿过哥哥手上的弯月青玉细细端详,“这纹路也太神了吧?当真是天然的?” “圣上说是天然的,你还敢质疑了?”玉瑜向玉瑛伸手,“来,还给我。” “哎哎!哥哥,你就送我去讨个媳妇,成功了再还给你吧?”玉瑛冲玉瑜笑道。 “就你这德性,送你了也找不着媳妇。”玉瑜一脸严肃。 “有媳妇了不起啊?”玉瑛忿忿地,“有这么说亲弟弟的?亲的!” “而且,你亲弟弟我长得也不差啊!” “那你倒是给我找个弟媳啊。”玉瑜一针见血。 玉瑜是玉家家主,平时在人前很有威严,言语也不多,说的话也很是简要,久而久之就修炼到开口便一针见血的境界,平时在家完全可以淡定地说出犀利的言语,别人只有干瞪眼的份——此时的玉瑛便对着哥哥干瞪眼,憋了老久,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你的儿子长大后最好不要像你,否则绝对把他叔叔给气岔气。” “怎了,很生气吗?我给你顺顺?”玉瑜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竟激得玉瑛浑身一颤,立刻就溜了:“不用啦!哥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哈!” 玉家家主的笑容也是一种极具攻击力的武器。 除了他自然流露出笑容的时候: “殊儿~”玉瑜微笑着从夫人怀抱里接过襁褓里的儿子,眉眼弯弯,眼底下一对卧蚕随着笑意让眼睛流露出柔柔暖意。 “孩子的眼睛很明亮,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能有一番作为。”玉夫人笑道。 将军世家,时代为将。不过,为人父母的玉瑜对儿子只有一个简单的期望:过得开心。 身为将军的玉瑜,倒是很满意此时此刻平凡人家的场景:爱人在旁,孩子在怀,共聚一堂的天伦之乐。 平凡却幸福,让他不自觉地就沉醉在其中,直至玉夫人说了声:“呀,下雨了,该收衣服了。” 他才看见了窗外已近黄昏的天色,更飘起了蒙蒙细雨。 “夫人,快清明了。”他后知后觉地,笑了笑,“紫玉花也该开了。” “你又馋了?”对方闻言也笑了,“改天我到市上捎些回来吧?” “不必。”玉瑜微笑道,“要亲自采摘才有滋味。况且,殊儿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诶?你做的花糕可是苦的。” “苦尽甘来啊。” “也是。”夫人笑道。 玉瑜虽然很少下厨,但一道紫玉花糕十分拿手,做出来的糕点晶莹剔透,还保留了花的鲜香。紫玉花糕的味道很淡,带有苦甘,是玉瑜最爱吃的。 然而,玉瑜他儿子貌似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糕点——玉殊咬了一小口紫玉花糕后,顿时一脸不知道想怎样的表情,呆愣愣地看着玉瑜。 “怎么了?”玉瑜温和地笑道。 “……”然而他儿子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这孩子有几分你的风范啊!”玉夫人微笑,“吃了你做的苦糕居然还这么冷静,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 “我觉得像是呆住了多点。”玉瑛走过来用手在玉殊眼前晃了晃,“看吧,没反应。” 玉瑜没回应,只是温和地看着孩子。 小孩子还不懂什么是苦后的甘甜,先被苦味唬住了也是正常的。 而且,一家子愉快轻松地一起品尝糕点,本身便是一桩乐事,是一种简单而平凡的幸福。 但这种平凡的幸福,在一个将军世家里是很少出现的,若是难得地出次场,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 “玉将军,有消息称边防前线的情况有变,一个不知名的强悍外族崛起了。”一位士兵给玉瑜带来了情报。 “他们有什么行动吗?”玉瑜问。 “还没,不过守岗的兄弟们说看到他们在练兵。” “是个威胁。”玉瑜脸色一沉,随后扬手让士兵退下,转身对弟弟说:“我去见圣上。” “哎,哥哥,不是我打击你,我总觉得圣上……”玉瑛还没说出重点,便被玉瑜的一瞪而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既然他们没行动,圣上不会让我们管的,你这是白走一遭。” 够了,哥哥,我觉得我们快功高盖主了,圣上把牌匾赐给我们,意思不只是赏赐那么简单,而是给予我们荣誉和肯定,告诉我们所做的已经足够,不该再出手了,甚至,我总觉得圣上已觉得我们玉家势大,产生威胁了……玉瑛看着玉瑜远去的背影,心里的一番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玉瑜曾说过的话在玉瑛脑海里回荡着:“我为的是山河社稷,问心无愧。” 那时候玉瑛反驳过:“得有命才能为国为民呀!”不过,当时玉瑜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忘了家训了?” 玉家祖传下来的玉家家训不算厚,大概能垫个桌脚,揭开第一页,就是几个大字:“宁为玉碎。”不管有没有把这本家训看全、记全,凡是玉家的人都知道:凡是要守护的,都尽力去守,哪怕是以生命作为代价。 “他们尚未有行动,不至于兴师。而且,玉卿家也辛苦了,还是先作歇息吧。”玉瑜见皇帝说了一番话,还分析了事中利弊,以及兴师的重要性,却只换来了皇帝这么一句话,自然有不甘,可刚说了一句不能让那外族坐大,皇帝便道:“此事朕自有打算,玉卿不必为此操心。” 还真是应了玉瑛的话,白走一遭。玉瑜强堆出微笑向皇帝告辞,转而回程路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浑身散发出森冷恐怖的气场,使得周围的人都不由地和他拉开几尺距离。 回到素峨山,玉瑜便加强练兵,理由是作好准备,不久将会有外族坐大…… “哥哥,圣上不是不让我们管了吗?”玉瑛问。 “终是要管的。” “但圣上已经不信任我们了。” “我们要管的是山河社稷以及我们身后的黎民百姓,并非圣上。” 玉瑛见玉瑜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后,轻笑了一声,心道原来哥哥也会公然冒犯皇帝啊…… 玉家的男儿从小便是被当做将领养大的,练就了一身铁骨,无论是练武抑或是上战场杀敌,脸上都不会显出任何情绪,也绝不畏缩惊慌。 玉瑜自身便是这种波澜不惊的大将军,对于练兵,他也希望士兵们能做到这点。 为此,他的训练非常严格,训练出来的无一不是精兵。 要说得接地气点的话,便由玉瑛来解释——“一个将军临敌畏缩还露出害怕的表情,那他的军队士气就崩掉了;受伤了是疼,但若表现出来你很疼,就是徒长地方志气,挫我军士气。再说了,有哪个将军打着打着会喊疼的?” 一个有志气的军士,怎会料定自己成不了将领?所以每当练兵时,他们总是特别精神,特别整齐。更何况,现在是家主亲自来练,他们也大概知道了边防忧患了。 长.枪舞动了一整个下午,枪尖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正如这一众的将士。 当时玉殊尚且年幼,连长.枪也拿不动,便只能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玉瑜练兵,却又许是因为被这里严肃的气氛吓到了,安静得几乎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直到傍晚,玉瑜让将士们休息,走去一手就捞起了儿子抱在怀里,“殊儿,在这站了很久吧?” “嗯。” 不知怎的,玉瑜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说不出是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好,大概是这几天来听闻边防地方那雄起的外族勇猛彪悍罢…… 玉瑜觉得有必要早些教儿子基本武学,拿不动长.枪,拿根长树枝也可以的。 “殊儿,爹教你些防身用的。”说着,玉瑜拾取了两条长的树枝,一条递给儿子,自己则执着另一条,先是演示了双手握“枪”的动作,待儿子跟着做了几遍双手握“枪”的动作后,先猛地持枪往前突刺了一下,再收回,放慢动作演示三、四次,儿子也就跟上了…… “来,我们来比赛,规则是树枝不能断,谁的断了谁就输。”玉瑜教完双手“枪”的基本动作后,便教持武器时,用力的方法,利用的是父子间的比试,让儿子自己感受该如何用力。 之后,他又亲自解说了一番,让儿子感悟更深,也不容易忘…… 除了枪法,玉家还有一种特有的轻功,名为“堂前玉燕”。 在战场上与人群厮杀,除了武功高强,还得要灵敏的身法,可在人群中不受限制地进出,也减低受伤的机会——玉家先祖专挑出这一点,观察屋堂前檐下飞舞的燕子,练就了如燕子般轻盈的身法,若见堂前玉燕,可起身运功追逐之,并与之同飞,步法急速,脚踮地无声而快速跃回半空,速度飞快,使得飞燕也以为他是同类,毫不戒惕地和他共行。 不过,练习“堂前玉燕”比练习其他轻功辛苦得多,还得靠悟性,悟通了,一、两年就能练就高重,但要达到极致,还得再参悟参悟,若悟性不高,最长怕要十来年了…… 而且,因为这轻功在于轻盈的身法和极快的速度,但一个人要怎样才能让自己轻盈? 在这将军世家,孩子都是当将领养大的,体格再弱也总比一般人要强壮——这还怎么个轻盈法? 至于辛苦,因为练最基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对于初学者来说,头晕是非常普通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日常了,而且伤到脚的情况也不少——好比说玉殊蹦跶出去后绕了一圈回来,不知不觉间拖了一段不长的血路进家门,玉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嗯,在玉瑜的目光所向之下,玉殊回头看了一眼,瞬间痛觉就回来了…… 玉瑜看着儿子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那条血迹瞪得老大,就伸手过去一把抱起他来,眼角满是柔暖笑意,“没事,爹给你上药。” “疼不疼?”玉瑜温和地。 可能是继承了玉瑜的属性,玉殊那时候也有点倔,咬着牙,向玉瑜摇摇头,但又因为确实是疼的,不小心就咧了下嘴破了功…… 这些玉瑜都尽收眼里,愉悦地欣赏儿子精彩的表情,嘴角禁不住地上扬,心想要是生活就一直这样,是很美好的。 就把时光定格在这一刻也挺好。 只惜,时光留不住,这份美好也注定不会长久。 |
·百年玉家,就此覆亡· 仅是半年,边境外族起事,驻守的士兵迅速溃败,朝廷派了大军平乱,却下令不准玉家参战。 然而,过了七八个月,却未见闻关于乱事的任何消息,而后圣上下诏令,令玉瑜率其家族以及所有素峨山将士出战,不得有违。 “全家族?”玉瑛询问读诏的士吏。 “是,全家族。” “……臣,遵旨。”玉瑜眼神黯了下来,但士吏并未察觉,拂袖远去,看着士吏的背影远去后,玉瑜起身的动作都显得沉重,他无言地看向身旁的玉瑛。 “他是故意的。”玉瑛苦笑,“不过诏上没说‘立刻’,我们迟些再去。” “好。”玉瑜轻声应了后,转身回房找出一件纯银肩护的军衣,还有亮银的衣甲,把曾浴血千次的一杆长.枪提出大院细细清洗。 却是难以平息心中的复杂,特别是在一个士兵冲进来大喊:“敌人攻到素峨关了!”之后。 为什么?明明素峨关离那边境不算近,朝廷也派了大军把守的,怎未闻其他的守关被攻,反而是素峨关? 玉瑜沉默地看向来者,等待他的解释。 “……那个,大军剩余的人退到素峨山了。” “好,我只知道了。”大军为何会退到素峨山,玉瑜心里已经有了数目,只是再确认了一次圣上的意思罢了。 “殊儿,答应爹,若是有一天爹不在了,要保护好自己。”玉瑜换上衣甲,一身银白衣甲披着月白披风,更显得将军身姿挺拔飒爽。 但此时的将军眼中是说不清的复杂,他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了些:“还有,好好活下去。” “不在了?”玉殊抬眼望着玉瑜。本来还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谁知道他直接回:“也就是死了。” 尽管那时玉殊仅有五岁。玉瑜觉得反正迟早要面对的,倒不如现实点,况且现在不教儿子面对现实,日后可能再没机会了。 看清现实、接受现实的人一般会比较坚强吧…… 玉瑜要带上家族出战了,一来敌人打到素峨关了,若再不去管,遭难的就是他们身后素峨山的百姓,二来就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已经有百姓跪倒在玉家门前哭求着他们了。 玉瑜便召集了家族成员,说明情况,在唤了三、四个士兵去请增援兵,待族人换好战甲,聚集了素峨山士兵,便准备出去抗敌。 圣上的诏令是全家族。 玉瑜清点了人数,确是到齐了,但……有一个仅仅是孩子,他的儿子。 玉瑜便亲自去找了个关系较好的居民,说明来意——帮忙看照孩子,他们都答应了,玉瑜便对玉殊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出门,要么留在我们家,要么去叔叔阿姨家。” “嗯,好。” “……那,再见了。”玉瑜最后不舍地看了孩子一眼,立刻转身起行,“走!” 而玉殊则是静静地目送他们,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模糊,渐渐消失在眼前,但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后,玉殊的目光仍停留在那个方向,维持了半个时辰,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而看着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庭院,连微风卷走盆栽上的绿叶声音都听得到。 冷冷清清,模模糊糊的一片。 他总算抬起手来,擦了擦让风吹进了沙子的眼睛。 敌军战斗力很彪悍,尽管对战了一个多月仍未攻破素峨关,但玉家也不能击退他们,只能把战场维持在素峨关,不让他们进关。 这是一种拖延的办法,因为敌人实在很强大,要等待援军的到来。 直到当初去请增援军的士兵落魄地回来了。 玉瑜感觉不太妙…… “圣上,敌军已至素峨关,玉将军请求增援!”其中一个士兵对皇帝道。 皇帝面无波澜,未有回应。 “圣上,敌军实力很强,玉将军需要援兵,如此一来定能退敌。”另一个士兵道。 皇帝点了点头,却仍未有回应。 “圣上,若没有支援,素峨关一破,敌人便无所忌惮地直入中原了。”另一个士兵道。 皇帝心里有所动,但仍淡淡地看向站立在一边的紫衣大臣,林差。 “陛下。”当晚,林差参见皇帝。 “爱卿觉得,朕应否调兵增援?” “不。”林差很果断,“陛下莫要被三言两语蒙骗了。玉家实力不容小觑,若他们连素峨关也攻破了,定也元气大伤,陛下可趁此出击,既铲除玉家,也亡了边族威胁,岂不美哉?”那时尚且年轻的大臣已远谋至此,深得皇帝喜爱。 “好。” “玉将军,我们……”几个落魄的士兵“咚”地就跪在了玉瑜面前,却哽咽地说不下话,玉瑜已意会地请他们起身,“不怪你们。” “各位,我们没有后路了。”玉瑜站直了身子,带着士兵来到关前大军面前,“不会有援兵。” “让我们来好好干这一场吧!”玉瑛笑道,转身就提起长.枪,一跃到马上,就这么直冲出去,冲入敌军阵前,几下子把一排的人扫下马,玉瑜也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领着人直冲敌军。 无所顾忌,拼死相迎。 “我为的是山河社稷和身后的黎民百姓,问心无愧。” 一战便是几天光阴。 待到素峨关再无喊杀声、兵戈相交之时,天空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雨,仿佛在洗刷一片狼藉的战场,又在为死去的战士们送行。 当时,不少素峨山的居民因避战祸而逃离了,只有一些老人留下,但同时也有掠夺者趁机入侵,杀人越货。 “娃儿。”秦婆婆表情有点复杂,她从素峨关回来,看到的是很多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人,雨水淤积下来,汇成了血红的河。 她静静地把家门扣上,看着此时在她家里的,玉瑜交代过的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这事情对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秦婆婆满心有仇,欲言又止。 玉殊便看向她的眼睛:“婆婆,仗是不是打完了?我爹呢?” “其实婆婆没见着你爹,兴许他没有死。”秦婆婆还想着怎么转折一点,让娃儿有希望,但一个漏嘴,她心里也叹口气怪责自己怎么那么笨,跟小娃儿这么说话…… 玉殊闻言眼皮垂了垂,咬了咬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秦婆婆说:“婆婆,我想出去看看。” “不能呀娃儿,外面忒乱了!”秦婆婆忙拉着他,“没事的啊,别难过……”哎!瞧我这嘴!又说什么了! 玉殊便没出去了,他也想给自己一个希望。 那就先等雨停了吧…… “娃儿,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的太阳一出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嗯,好。” 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好的。 至少雨停了。 但玉殊还是被另一种声音惊醒了,猛地坐起身来,竟是一身冷汗: “啧,那玉瑜和那边族同归于尽了,也正好我们来这里挑些好东西。” “诶!玉瑜死了,这儿地方可就没有人管喽?” “这不正合了我们的意吗?” “大哥威武!” “……” 这些声音是门外街道上传来的,说话的人因为嚣张又兴奋,说得话大声地能让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玉殊用手抹抹额上的汗,是真的,不是梦。 “娃儿……”秦婆婆走来,看到了她不愿看到的一幕——玉殊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也就是说,门外那番对话,他听到了。 “婆婆,我想出去。”玉殊揉揉眼睛,认真的望着进来的婆婆。 秦婆婆没有理由拦他了,只帮他扎好头发,披上一件纯白的衣服,说是为了给他爹送行,穿戴好点,玉殊问起,她便顺道解答了,这纯白的衣裳是白事用的。 “要婆婆陪你去吗?” “不用了。”玉殊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婆婆你也不要出门,注意安全……”话音未落,秦婆婆一时间眼底一热,抱了上去,“娃儿,千万要小心啊……” 抱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了手。 出门后,玉殊直往素峨关跑。 直到那一幅毫无生气的画面终于映入了他眼里:血迹斑驳的土地,凌乱破碎的兵器,还有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玉殊顿时就惊得只僵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迈开步子走动,但一下子便看见了倒在长.枪旁的玉瑜! 玉殊一下子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全身的力气也一瞬间被尽数抽离出去,双腿一软险些就栽倒地上——可眼睛却看得非常清楚,让他不禁屏住呼吸,向玉瑜走去。 玉瑜的脸很是苍白,完全看不见一点血色,但经过细雨冲去血污,能看得清他本是俊美的面容,每一寸都是那么的熟悉,可当中最好看的那双眼睛却是紧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爹。”玉殊轻唤了一声,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伸手要去探玉瑜的鼻息,手却禁不住地发抖,他不得不停了一会儿,咬咬唇,把手伸至玉瑜鼻下……没有鼻息了,没有任何奇迹,没有任何希望。 玉殊坐了下来,抬头的那一刻,见到天空是灰压压的一片,乌云蔽日。 明明是早上,天色却压抑得可怕,竟压得人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看着这一幕,玉殊竟是沉默了,只是伸出双手握起玉瑜的手,冰凉冰凉的,但没关系了——他就握着玉瑜的手,看着玉瑜苍白的脸,一声不吭,仿佛能永远地就这么陪着死去的玉瑜。 以前,玉家的人都夸这孩子眼睛长得好看,清澈又有灵气,可又谁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这么一刻,这个孩子的眼睛的光采会尽数黯去,直到彻底没入一片死寂。 天空灰沉沉的,和这孩子的眼眸一般。 直到有一把熟悉但虚弱的声音唤他,把他唤回了神:“侄儿?侄儿!” 玉殊循声望去,是靠坐在石墙上的玉瑛。 他立刻就跑了过去,见玉瑛双腿血迹斑斑,眼神涣散,不禁焦急起来:“叔叔,我给你找大夫!” “不用了,叔叔我啊,是撑不过了。”玉瑛勉强撑出一点笑,拿出一块弯月状的青玉递给玉殊,“这原本是哥哥要给你的,现在还你。” 玉殊只愣愣地伸手去接,而玉瑛又道:“这样吧,别弄丢了。”说着把玉系到了玉殊的马尾上,“答应叔叔,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玉家的。” 玉殊本想应声,却开不了口,只咬着唇,点了点头。 “乖侄儿,别看……”玉瑛说着,伸手挡住玉殊的眼睛。 随着眼前的手松落,玉殊看到玉瑛已把头侧去他看不见脸的一边,他凑过去,玉瑛的双眼已经闭上了。 百年玉家,就此覆亡。 |
·初见绿苑· 玉家的墓一共五十四座,没有人知道它们位于素峨山的哪处,亦没有人知道它们都是以一个孩童之力完成的,更没有人知道那孩童究竟用了多少天时间,以及完成后下山,累得昏倒在路边。 直到路经此地的绿苑师徒打算找人问路。 那时候徒弟是蹦跶着往前的,他发现了有人倒在了路上,就过去伸把手想把他拉起来——恰巧的是玉殊刚苏醒,恰巧他穿了白衣还沾着血花,恰巧此时又是夜晚…… “哇!这么猛啊!?”徒弟看见后,伸过来的手被吓得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接着就是整个人一震,被吓得不轻。 “这里刚历战乱,有什么好奇怪的。”师父则以一种见怪不怪的心态,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徒弟:“……” “再说了,你看这小妹妹挺漂亮的。” “也是。”徒弟一看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便也放下戒心,凑了过去:“小妹妹你好啊~大哥哥我刚来这里不认得路,你能不能告诉我呀?” 玉殊揉了揉眼睛,像刚睡醒似的:“……小弟弟。” “……啊?” “是小弟弟,不是小妹妹。” “噗!”徒弟朝他师父道:“师父,好可爱的小妹妹啊!” “……”玉殊直接不想理面前的人,扶着墙站直了身子,准备走了。 然后就到师父出马了——“小妹妹,我徒弟就是这么没大没小,不要见怪,叔叔我是刚来这里的,不识路,能不能告诉叔叔?” “叔叔想去哪?”玉殊想了想,还是不执着于“小妹妹”了。 素峨山不算很大,而且不少人避战祸离开,店铺也没多少开的,玉殊很快便带着师徒俩逛了一圈,除了素峨深山。 “小妹妹你是本地人啊?你家在哪?”师父问。 玉殊有点无力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指着素峨深山,“在那。” “你是深山猿人啊?”徒弟满脸惊讶,“深山猿人有这么漂亮的吗?” “……我不是。”玉殊说着,感觉又有点天旋地转的,便几个快步走了。 之后他跑去一水潭边,手捧清冽的水洗了洗脸……然后看到水潭上倒映出了刚才俩师徒的模样。 “小妹妹怎么走这么快。”徒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直到玉殊转过来看他,他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徒弟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非常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精致但异常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要碎了的那种感觉。 师父也这才想起这里刚历战事,忙拿出干粮递过去:“小妹妹多久没吃东西了?快吃点!” “谢谢。”玉殊接过干粮,安静地吃着,期间师父有问道:“小妹妹你父母呢?” 玉殊答得简洁而平静:“死了。” “……那你有没有亲戚?” “都死了。” “呃……抱歉啊。”师父刚道歉,脑子却又迷糊了:“那你说的家在哪?” “墓地。” “……抱歉。”师父默默怪责自己脑子没转过来,而他徒弟则是鄙视般的眼神望了他一眼,然后对玉殊咧嘴笑道:“要是小妹妹没地方去的话,不如喊我一声‘师兄’,我带你回家吃好吃的?” “诶——?”师父和善地笑道:“先喊我‘师父’,再喊他‘师兄’~” “……”玉殊只看着这俩,不说话。 “放心啦,我们不是坏人~”师父道,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太像在拐骗良家小妹妹。 “……师父。”而且,看来还拐骗成功了。 “那我呢!?那我呢!?”那徒弟脸上抑不住的欣喜。 “师兄。” 之后,俩师徒一同欢乐了好一阵子: “我终于收到一个又乖又可爱的小女孩了!不用再整天对着你个不乖的逆徒!” “我终于有一个又乖又可爱的小师妹了!不用再整天对着次次蠢出新角度的师父了!” “……其实我真的不是女孩。” “小师妹你会不会武功呀?师兄教你两手~”连愈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拿了一柄木剑,耍了几下。 玉殊习惯了握长.枪的手势,所以在他握起木剑时,连愈就道:“不对不对,你这么拿剑,手会割伤的。” “蠢徒别闹,嗯……你师妹是要学长.枪的?”师父走过来仔细瞅了瞅,“枪法的话,为师倒也会。” 玉殊却摇摇头,“我想学剑,师父。” “诶?好啊~”师父答应了,但仍感觉有些奇怪,“可为师看你的样子好像学过枪法。” “嗯,我想学剑,师父。” “哎,你这孩子真奇怪!”师父无奈的笑笑。 “是不是女孩子的想法和我们都不一样?”连愈也感到神奇。 “是啊!”师父认真地点头,“你可别欺负你师妹。” “当然不会啦!小师妹这么可爱!”连愈笑着,向玉殊凑过去:“小师妹,来给师兄抱抱~” 玉殊不为所动:“能不喊我‘师妹’么?” “对喔。”连愈忽然想到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玉殊。” 连愈想了想,觉得叫“小殊,小叔”怪怪的,于是:“那好,小玉~” 玉殊心想‘小玉’总比‘师妹’好,也不知道这思想飞跃的师兄还会给他塞什么外号,便默默接受了。 谁知这人还叫上瘾了:“小玉、小玉~小玉玉~” “哎,蠢徒。”师父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玉殊,笑容温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跟师父说。” 这种笑容恰好有种像玉瑜的温柔感觉,很是亲切。 “好。”玉殊不禁露出久违的微笑。 |
·世道将军气数尽,犹余坟前玉美人· 世道将军气数尽,犹余坟前玉美人。 这句话,还得追溯到玉家覆亡后,皇帝为悼念英烈之魂而亲自在宫中祭台上举行祭祀。 其实,皇帝在逼迫玉家与外族作战时是下了赌注的,因为若是玉家真有反心,很可能就趁机联合外族作反了,风险很大。 但事实上玉家一门忠烈,为山河社稷而死,所以皇帝是后悔的,后悔就这么害死了这一门忠烈。 然而,素峨山的居民都表示玉家死绝了,也就是皇帝根本无法弥补,令他心里的愧疚更深。 素峨山没了玉家,一时间秩序也混乱了起来,所以朝廷另派了官吏前去镇压流寇,稳定素峨山。 至于素峨关,也是需有人把守的,所以也差了一队军士前往,只不过他们不归素峨官员管辖。 于是,有那么一天,素峨山的官吏告诉皇帝,每至清明,素峨山总有一位身穿白衣的人来此处,去往深山,带的是蜡烛纸钱之类的,应是拜祭之用。他们感觉这白衣人似是本地人,但好像又不是本地人,上了深山几天便又下来离开了。 而且,据说玉家的坟地就在素峨深山里,只是没有人找到过而已。 也就是说,这位白衣人可能是去拜祭玉家的。 皇帝听后顿时觉得还有机会,便派人往素峨山察看。 果然,清明时期,一个穿了纯白衣裳的人提着竹篮子走往素峨深山。 受了皇命的人便伪装成也是上山拜祭先人的模样跟上了深山,绕了很多山路后仍未找到玉家坟地,而当他们深感疲累后,前面的白衣人停下脚步,他们便惊讶地环视周围,可这里并没有什么坟墓啊?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白衣人转过身来,眉目清冷。 结局就是那些跟踪的人鞋底抹油地溜了,就差滚下山了。 而白衣人心里默默地承认了他是故意把他们绕进这里的…… 玉家的人已经安静地睡在土地里十多年了,他想让他们就这么一直安静下去,没有人打扰。 但现在似乎是被发现了。 也是,十多年了,以前一个小不点就算再怎么蹦跶也不惹眼,现在,小不点已经长成了一个有点分量的少年了,很难不惹眼。 只是,有一点没变——白衣胜雪。 老人家说,这白衣是丧事用的,而丧事也就是家里死了人,特别是父母死了,就得穿三年白的。 如今,虽已不止三年了,但他也已经习惯了“白”这个色调,也没去更换。 最多,有时候穿件有蓝边的白衣。 到底还是有人找到了玉家的墓地。 “请回罢。”守在墓地前的玉殊对来者道。 “我们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的。”来者直接摆出皇帝这张令牌。 “那你们想做什么?” “你是谁?” “与你们何干。” “那么,玉将军的坟墓得归朝廷,请你离开这里。” “凭什么?” “玉将军为国捐躯,如果你和他非亲非故,你便没有权利为他守墓。” “……非亲非故。”玉殊缓缓拿出剑,“那若我说不是呢?” “那是什么?”对方刚说完,一柄散发着白虹的剑便已经指到了他咽喉之处。 “谁若再往前一步,谁就来血祭我玉家。” 最后,那些人悻悻而去了。 但自此,一个传言流传开来:玉瑜将军的墓是有人在守的,而且是个美人。 放出流言的是官府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来素峨深山找玉家坟地的人一日接一日地增多。自然地,山里越来越吵闹,还有的找不到就干脆留一宿的。 “我带你们去。”玉殊在墓前站了两夜后,起身去找那些想找玉家坟的人,很快便凑了一团的人。 之后,玉殊故意多绕了几圈路,又穿过几条七曲八折的路才领了人来到玉家坟地前,“在这了,你们看过了便请离开吧……以后也请不要再来了。” “明年我们也不能来给玉将军一家子上柱香吗?” “是啊,玉将军的事迹我们都知道,一家子死得太惨烈了,我们想缅怀一下。” “玉将军是大英雄呀!我们要为他做点什么,每年上柱香不过分吧!?” …… “不用,人都死了。”玉殊平静地。 “那为什么哥哥你又把东西放在大将军坟前啊?诶?还有蜡烛哎?”一个小女孩仰头看向玉殊。 “我……”玉殊愣了愣,认真地思索片刻,“我不知道。” 接着就是一阵嘘声,更有人当下拿了个包子放玉瑜坟前,紧接着就有人照做,谁都不把一个小小少年放在眼里。 直到一把剑“刷!”地刺了玉瑜坟前的包子,一下子,包子拍到了放包子的人脸上,接着包子就裂开来,内里的肉馅溅了那人一脸! “喂!你做什么?”那人扒拉下包子,手狠狠地捏着包子,满目怒气地看着提剑站在玉瑜坟前的玉殊。 “都走。”玉殊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堆人,他本不想这么威吓人,但之前的流言可见,他那时候就该心狠一些把那官府派来的人都杀了,现在也不必发生这些麻烦事。 “怎么?要打架么?”几个地痞般的人却来了兴致——他们来的原因也是流言,不过,他们的关注点放到了“美人”两个人上。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地痞搓了搓手,几个大步走过去,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就往“美人”脸上摸去……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离开的,不然以下场面过于血腥少儿不宜——玉殊几剑就刺过去,那个身材魁梧的地痞一下子胸前一片浸透的红,更被这剑气甩飞,直滚落山! 这时,其他几个地痞有点顾忌了,没有再往前,玉殊便思索着还是好好威吓一下他们,杜绝他们再前来玉家坟地的念头。 “……!”几个人一副吃惊的样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年纪轻轻的白衣少年一挥剑,周围有半人高的草便哗哗地抖动,这些草舞动的期间产生了一股力量似的,不一会儿,竟把一个人推到了众人面前:那个被剑气打得滚下去的魁梧地痞!只见这地痞浑身血迹,双目紧闭的,怕已是没了呼吸! 而后,玉殊手里的剑毫不犹豫地直接一下子刺进地下尸体的胸膛,顿时血花飞溅! 最后,还在场的人都被这狠厉架势吓得落荒而逃。 从此,多了一道传言:“守玉家坟墓的美人是很美没错,但同时也凶狠异常!” 而玉家的坟地也总算又归宁静了。 |
嗯,看了个爽,楼楼辛苦了(???ω???) |
第七卷·旋风旧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哎?小玉你的手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大师兄见二师兄回来,第一眼便看到二师兄手上又裹了层白纱。 “嗯。”二师兄轻声应了声,便往他屋子方向走。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我跟过去朝他笑了笑:“师兄要不要吃点东西?师父又摆了一大桌饭菜,我们去蹭一顿吧?” “好,等会儿。”二师兄伸手就揉揉我的头发,然后走进他屋子里,顿了顿,把垫桌脚的一本东西拿出来,拍了拍尘——然后又垫回去,不知道是做什么…… 之后,我把二师兄拉去找师父,师父一见我们就高兴地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这么有心来陪师父吃饭呀?” 我心道因为师父这有饭吃呀…… 二师兄很难得地一脸认真地问师父:“师父,是不是吃多点力气会大点?” 然后,师父睁大了眼睛,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边笑边拍隔壁洞世大师的肩膀,洞世大师便无奈地拍掉那只手:“你徒弟难得这么认真地请教你,你笑什么?” “好好好,哈……”师父艰难地止住了笑,“怎么忽然问这个……这么奇怪的问题……” 二师兄:“……” “好啦好啦~乖,多吃点就能长个子,也能长壮点,自然就有力气啦~”师父笑道,然后用我来当例子——“你看小青砚,个子都比你高啦,那都是因为他吃得多!” 于是,我很配合地点点头,“是啊。”接着好奇地用手放头顶和二师兄比了比,诶?还真是,我还比他高那么点呢,还以为师父是哄人开心的。 后来,貌似二师兄特意去找卜渊请教这个问题(卜渊天生怪力这个事我也早有耳闻),但听说卜渊的答案意外地很找打:“力气这玩意不是天生的吗?你看我还没二麻子那么肥,但我有的是力气啊!” 二麻子那不叫胖吧!?人家那是壮实,一身肌肉看得我那个叫羡慕啊!直想把他的肌肉铲下来炖了! 二师兄和我的想法一致,他属于那种想壮都壮实不起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愣是没练出肌肉,对于卜渊一边炫耀他的力气,一边炫耀他那身肌肉的行为,表示:“信不信把你的肉铲下来炖了?”是甚得我心。 不过,我终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不能再长个子长壮了,这些天在绿苑里虽是安逸,但每到晚上我都不得不拿把小刀在手上割一下。 到底是谁说的遇到高人、有奇遇,就能成为身怀绝技的高手的? 是我粗心了,或是太看得起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入睡前用到在手上割的一小口没处理好,三更半夜的硬是把我给疼醒了。 我不想去药师堂,前些天我就是去药师堂找的包扎的布和止血药,老先生问起,我只忽悠说我不小心弄伤的,但才没过几天又去打扰人家,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就算老先生不生疑,大概也会觉得这孩子可能智商有点问题,拉我去做个疗程什么的…… 算了,反正大晚上的,大家都该休息了,我就穿好外衣,拿了些银两,抓上竹笛下山去绛湖了。 绛湖晚上挺静的,街上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关上了门,就连医馆也没开!?我走了好几个街道,医馆都关门了。 这叫夜里的病人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算看见一家亮了灯火的医馆,一阵欣喜涌上心头,马上就走进去——第一眼便是一道熟悉的、淡黄色的身影。 “阿焕?”我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那人转身看我,正是和焕,她转身的瞬间,发上的步摇晃了晃,晃动了橙黄的烛光。 她除了惊讶,脸上还带着倦色。 她回我一个微笑,仍是梨窝浅浅:“青砚。” “你怎么在这?”我上前去,但见和焕正坐在一张床的边上,而床上竟躺的二麻子! 二麻子双目紧闭,额上不停地渗着汗,双唇泛白,毫无血色,他身穿的衣服有点破烂之余还有几道又细又长的血痕,但他身上却瞧不着伤口。 “我在这里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没关门的医馆,但大夫也快关门休息了,我便请大夫让我进来,我会点医术,也能看下馆子的。”和焕说,“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说罢,她的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二麻子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她和二麻子不是去淮安了吗?怎么会来绛湖? 可她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我帮不上忙的吗?”我看着她道。 她似乎是不忍心拒绝我,“也不是,或许……你帮忙劝劝他?” “劝他?”我疑惑地,对了,二麻子是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的?之前还挺生龙活虎的。 “他……”和焕苦笑,“他想杀红影。” “哈!?”我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红影啊!?大师兄都未必打得过的人,二麻子是怎么想的,想不开要去杀红影!? 红影的招数我是见识过的,极细的一根针就能让人疼得要命——也难怪二麻子看起来没有伤口,想是红影的“魇雨”所为了。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那么想不开,碰着红影,就是一向死倔的二师兄也不会跟他死磕啊…… 和焕摇摇头,“他的江湖恩怨我也不太清楚,我也不能把他的身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他的兄弟是被红影所害死的。” 所以杀红影是为了报仇?我想,那他是怎么找到红影的? “近来清明时分,他来绛湖拜祭他的兄弟后,报仇的心愿越发强烈,我劝不住,就想和他一起去好了,但他却下药把我弄晕了,醒来去找他,他就成了这副模样。”和焕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红影会在绛湖,或许红影在绛湖也有要拜祭的人?” 我摇头,我不知道,但现在有一件严肃的事情:“红影现在还在绛湖?” 和焕闻言也惊讶地睁大了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我不知道。” 如果红影还在绛湖,那二麻子不就危险了?还有……我回去得告诉大师兄让他出门注意安全。 “红影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吧……”和焕说,“我找到二麻子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躺在草丛里的,胸口还有呼吸的起伏,红影要真除掉一个人也不是难事。” 也对,总不会打着打着他娘亲唤他回家吃饭,他就扔下没杀死透的人回家吃饭吧? 我见和焕眼底下都要浮出黑痕了,便建议她先睡会儿,二麻子由我看着。 和焕道了声谢,但仍坐着,“这样的话,你也会累的。” “哎呀,我们是朋友啊!”我笑了笑,“现在我不累,但我看你都快变成熊猫了,快去睡吧~” 她无奈地笑了笑,浅浅梨涡一现又隐去,“我睡不着呢……” “你先靠着墙,把眼睛闭上。”我笑道,和焕照做,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干嘛?”我便把声线放得柔和了些,“我数羊给你听。” 之后,在和焕的浅浅笑意下,我开始了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在我数到十二只羊的时候,她上扬的嘴角回复了平缓,但犹有微微的上翘,只是梨涡渐渐隐去。 “二十一只羊,二十二只羊,二十三只羊……”我把声音放得越来越轻,可人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凑近和焕,边数着羊边看着她——知道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知道她是睡着了,才把到了嘴边的“六十只羊”吞回肚子里。 但我犹未挪得开步。 我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去看一个女孩子,还是像和焕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她轻阖双眼的时候也很漂亮,睫毛长长的,一直看着还有一种睫毛在轻轻颤动的错觉……我竟是看得痴了。 待我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疑似痴汉的举动后,双颊就像火烧似的烫,想是很红了吧……甚至,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止,强烈的跳动还让我产生了它要跳出来的错觉。 而后,我把外套脱下,轻轻盖到她身上,再坐到一边冷静冷静,用双手在脸旁边扇风,边扇边告诉自己:欣赏美是人的天性啦!欣赏美是人的天性啦…… 我呆坐着呆了一整夜,寅时左右,二麻子的手指动了动,我忙甩甩头把睡意驱散,揉揉眼睛凑近去看,二麻子眼皮动了动,但随即就是阵呼噜声。 ……睡着了啊?我便坐回去继续发我的呆。 过了不久,呼噜声停止,我过去看看,二麻子神色平缓,呼吸均匀。没什么事,发我的呆去罢。 卯时,和焕换了个姿势睡,把我盖到她身上的外衣弄掉了,我便帮她重新盖好。 辰时,我总算觉得手疼得不行了,把目光放到自己的手上,发现伤口已是红肿的一块,只得去端点水来冲洗下。 就离开一阵子,没事的吧?反正刚才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因为刚才我在看着啊!我忙回头一看,二麻子的嘴边竟涌着血! 这不得了,我拿了块毛巾去给他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仿佛源源不绝般的,我只好摇醒和焕让她帮忙止血,随即飞奔去拽醒大夫,“大夫起床啦!病人说他很疼啊!” 之后,大夫就只裹了件外衫便出来为二麻子把脉,然后用手揉了揉二麻子的手、太阳穴,让我拿碗水来给二麻子喝。 二麻子先是喝了几口,然后“咳咳”地吐出一大滩血水,大夫继续给他喂了几次水,他又吐了几口血水,但吐出来的血水越来越清,直到最后他总算喝进了一碗水,脸色也就舒缓了许多。 大夫给他开了些药,但我见这药是……下火的吧?二麻子这副模样不是被红影打的内伤吗?难道……是气得内伤的不成!? 大夫的解释是二麻子是火气攻心,下下火就没事了。 等……等等,真的不是内伤么? 大夫反是奇怪地看着我,“没内伤,下火就没事了,怎么了?” ……可他刚刚吐血吐成那样?啊? “是啊,火气攻心啊。”大夫说,“不信你到其他大夫那看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向和焕,她摇摇头表示她不清楚。 我便悄悄看了眼二麻子,却见他已坐起身来,眉头紧皱。 “感觉怎样?”我问。 二麻子摇了摇头,没说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大夫都说了并无大碍,二麻子只喝了碗水,向大夫道了谢便起身出门,和焕见状,脸色一沉,立刻跟出去:“你要去哪里?” “……”二麻子看向和焕,张嘴想说什么,但对上和焕的目光后,顿时满脸通红,憋不出一个字。 ……大兄弟,还是这德行啊。 |
楼主是我,晋江的绯戏竹,还记得我吗 |
我好像忘了什么(°ー°〃)好的我来暖帖了_(:з」∠)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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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说、说不了话……” 和焕便也转了身,“好,你说。” 但下一刻,二麻子立即飞奔开去,我马上几个疾步追上抓住他的手臂:“去哪啊?” 二麻子甩手一挣,恰巧撞到我手上的红肿,我疼得手上力气一松,他便跑脱了。我往手上呵了口气搓搓,也追上去。 待我追了他好几条街后,他总算停下来——和焕已在他面前翩然落下,微笑着,把一个药包递到他面前,“大夫说你火气攻心,先吃了药下下火。” 接着便是二麻子愣了,整个人僵着,毫无反应。之后,和焕过去拉二麻子的手,问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熬药,也让二麻子休息一下。 我第一反应是回苑,但……我也不是信不过他们,师父一心想绿苑隐于江湖,我也不能太过分了。 “有一间客栈可以,我带你们去。”我翻查过我脑海里的记忆,有一间客栈是临近郊外的,环境良好舒适,也不太贵。我便带着他们往郊外方向走。 路上,和焕忽然问我:“对了,你是本地人?” “哈?” “没什么,我就好奇问问而已,不说没关系的。” ……这有什么所谓呢?我笑笑,“算是吧。” “嗯呢。”和焕也回我个笑容,但她身旁的二麻子忽然眼睛要发光似的看着我,我被他这反应吓了下,“怎么?” “你知不知道红影在哪?”二麻子问。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二麻子神色一变,像是被触怒了似的。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感觉莫名其妙的。 “那你知不知道旋风寨!”二麻子两眼冒火,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由得愣了,他这是……做什么啊?大夫说的火气攻心还真是一点不假…… 等下,他是什么人?旋风寨!?有什么关系吗?我看着二麻子,忽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里想着到底是装傻好呢还是充楞好呢……我说了我算是绛湖人,旋风寨在绛湖那么有名气,我说不知道不仅自己打自己脸,可能还会因此让他生疑。 说知道呢,他肯定又要问我一大堆东西……既然和旋风寨有关系,那我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是绿苑的,省得麻烦。 那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答?我吼那么大声我说没听到的话,这傻装得也太过了。 于是,我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再观察二麻子的反应——他明显脸上写着“愤怒”两个字,我马上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敷衍他。 所幸,和焕帮我度过了这尴尬的境地——“诶?我们是不是到啦?”她拉了拉我,指向对面一家客栈,牌匾上书有:“有一间客栈”五个大字。 “对!”我笑道,打心里舒了口气,“我们进去吧!” 我们交了客房的钱后,和焕让二麻子先入房休息,为了不再看二麻子的表情,我自告奋勇地提着药包去煎药。 药的苦香味比二麻子浑身散发的火气好闻多了。他果真需要下火。 在扇火的时候,我腾出一些空间让自己思考。 旋风寨、红影、死去的兄弟、绛湖、报仇。它们之前有什么联系? 旋风寨,死去的兄弟,绛湖……绛湖旋风寨的人吧?我理了理许久前发生的事: 师父说旋风寨想打我们绿苑的主意,我们就先发制人,主动攻击旋风寨,但那一天旋风寨前满是毒障,而大师兄刚发现旋风寨主力迁移了,留下一些武力没那么高的兄弟作拖延牺牲。 但是,若二麻子死去的兄弟是旋风寨主力迁移时牺牲的话,二麻子既然是旋风寨的人,也应该知道是绿苑的忽然杀进来,而旋风寨主力迁移期间留下来的人多为绿苑所杀,那么,他报仇的对象该是绿苑或者大师兄才是,怎么就红影背了这口锅了?这当中还有什么事发生? ……对了,为什么会主力迁移。当时旋风寨不是和宓罗门联手了么!不过,据说旋风寨受制于宓罗门,是宓罗门令旋风寨主力迁移过去组织暗杀行动的,这样一来,旋风寨主力倒是保全了性命,但后来出了意外,宓罗门基地被白玉石一把火烧得连渣都不剩。 而且,我第一次见到二麻子的时候是……在宓罗门基地! 这么说,二麻子是旋风寨主力之一吧!但若要为旋风寨主力报仇的话,不该去找白玉石么?只是现在白玉石已不在人世。 那么,又与红影有何关系? 该不会,这红影就是个背锅体质吧?白玉石不在了,就把锅推给下一位……想到这里,我不禁被这个想法逗笑了。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是个锅王……不对不对,锅王是个什么啊哈哈哈! 我不否认煎药煎着煎着忽然笑出声着实挺奇怪的——“……那小子是什么情况?”“估计傻了吧?”“还是疯了的啊?要不要报官?”……嗯,旁人有这些意见也不奇怪的。 不过,这位仁兄是什么情况——“瞧那小子笑的,可能在煎春.药呢!” 别把你这龌龊的思想加我身上好吗?话说起来春.药这种东西需要煎的吗…… “我看也是,啧啧,还是别搅了人家好事了。” “哎,小子加把劲啊哈哈!”…… 你们……看见有人在做这种龌龊事不应该去报官吗怎么支持起来了!?不对,什么鬼,我又没做这种事,而且我长得就很像那种龌龊的人吗!?我明明一副良家少年的模样吧! 药煎好了,黑褐色的一碗,但好像不是很苦。我把药端进二麻子房里,说了声“药好了。”就走出去。 “你很怕我?”房里就二麻子一个人,他也就无所顾忌地叫住我。 “你刚才是说旋风寨?你是旋风寨的?”我转身去看他,心里快速地想出一堆套路。 “对,我是。”二麻子很豪迈地,“怎了?” “我爹娘是在绛湖的商人,知道旋风寨的名气,让我以后见着了旋风寨的人得敬畏些。”我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样啊。”二麻子看是相信了,憨厚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好怕啊,我又不会吃人。” 难得,二麻子居然对我友好了?还对我笑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不是啊,现在午时,烈日当空的。 唔,烈日当空的,二麻子还是先下下火吧。 我拿起药碗递到他面前,“先喝药吧,放凉了对身体不好。” 二麻子一愣,没接,我便补充了一句:“放心,没毒。”接着,我自己喝了一口证明……咳咳!很苦啊!我刚刚哪来的它不是很苦的错觉,我怎么还相信会有不苦的药汁呢!? 二麻子被我这反应逗乐了,一手拿过药碗一饮而尽,“大男人这么怕苦啊?” ……我怕的是味觉上的苦。我马上就给自己灌了两杯水,总算缓和过来。 总算,二麻子对我的评价是:“你不是坏人。” 我听到后一愣,那么大一个人,怎么看着那么单纯呢…… “你会不会有点太容易信人了啊?”我……我好像就喝了口药证明没下毒而已,看他这反应,我忍不住说了句。 “那、你是坏人?” “……”我有点哭笑不得,他自己都说了“大男人”了,怎么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呢?“我只是提个醒啦!” “噢!”二麻子点点头,“我们旋风寨里的兄弟都恩怨分明,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噢。”我点头表示我在听。 “旋风寨里的兄弟就是好人,欺负我们兄弟的就是坏人。” “噢。”我又点了下头,“现在旋风寨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二麻子疑惑地。 “最近都没听闻过有什么动静,也没见有旋风寨的人过来这里。”我解释道。 二麻子点点头,“对了,你现在是个商人?” 我摇摇头,免得他问我些什么商业知识啊生财之路啊之类的,我答不上来可就打脸了。 “那你现在是?” “自由人。” “噢。”二麻子点点头,但似在想什么,“你师兄不跟你一起?” “嗯,没在一起。”我隐约觉得有点麻烦了,二麻子这是审问我啊! “你师出何门?”果然,是审问。 “我们师门没什么名气,不屑一提啦!”我笑笑。 “你师兄……好像有点眼熟。”二麻子一脸认真,“是不是叫、叫连、连什么?” “莲子!”我忙抢在他要想到“连愈”两个字前说道,“没错,我师兄就叫莲子,小莲子的那个莲子!” “莲子啊?好像又不是那个了……嗯,不认识。”二麻子挠挠头,“那你还有个师兄叫什么?” “莲叶!”我脱口而出。 “……那敢请教你的师父名字?” “莲花。”我淡定地开始接受这个神奇的设定了。 “……那你师姐呢?”貌似二麻子也来了兴趣。 “莲藕。”我继续淡定地胡说八道。 二麻子乐了,“那你们师门叫什么?” “莲花教。”我淡定地说着,内心默默地:师父、师兄、师姐,我错了,你们要怪就怪大师兄吧…… 二麻子“哈哈哈”地笑了一阵,而后却有点黯然,“和魇华教差了一个字,但可爱很多啊!” 之后,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红、影! ……背锅体质哪家强,魇华红影帮你忙? |
我回来啦!暖楼暖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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