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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江山烈[第5页] |
作者:夏书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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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人物也死了。 柳巷成了柳细凤的柳巷,越做越大,直到跃居八大胡同之首,统管八大胡同,以至于整个京城的皮肉生意。 与花飞月不同,也管不着花飞月。两人走的不是一条路,摩擦不常有,反而生意上还有往来。 是哪方面的往来,就不方便多讲。梁安与花飞月相熟,倒远远见过这女人几次,觉出过于骚媚,而不喜接触。 既然指使刘兔儿的人,是在柳巷找着的他,柳巷就一定有那人的眼线,也没准儿,甚至连整个柳巷,都是眼线。 而假若梁安要往柳巷去,别的不提,柳细凤指定是第一个知道。 所以,那人和柳细凤是什么关系,就不好多猜,不好往细了猜。猜透了,就不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梁安直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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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让你给他诓来了。康绍成啊,真有你的。”柳细凤只媚笑一声,对康绍成送了个秋波,对梁安的动作视而不见。 “我还说这法子不大行呢,做的这么明显,没想到梁三爷就吃这套。” 从她话里边不难听出来,这一切又是这位康探长的手笔,也只能有他。虚虚实实,教人难辨真假。 梁安倒不大恼的,初见或许有些,而稍过一会儿便平复了大半,他只是在揣摩康绍成的用意。 做了这么些复杂的谋划,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诓他过来说会子话。 从当堂到埋伏,再到茶楼,到柳巷。一次比一比明显,也一次比一次隐晦。 明显是对梁安的明显,而隐晦是对局外人的隐晦。到了后边,梁安这边是丝毫不加以掩饰,而对局外人则滴水不漏。 他蒙了面,不是为了隐瞒梁安,而是为了瞒住其他人,如刘兔儿之流。算准了梁安的性子,就是为一步步引他过来。 而现在,正当要图穷匕见。 既然都到了这份上,见梁安没说话,也不管他在琢磨什么,康绍成自个喝了口茶,说道: “梁三爷必定甚是好奇,康某费尽了心思,千方百计地把三爷引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要你帮我……” 康绍成把茶杯一落,猛的转过头来,赫然盯着梁安,直接亮了“刀子”,其话锋如要见血! “杀庞四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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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明枪 。 梁安眯着眼,把康绍成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又往四围里扫了几眼:“你俩胆儿倒是不小。” “三爷说笑了,奴家只是一介小女子,没甚胆色。可在柳巷,庞总厅的威风再大,也吹不到这儿来。” 柳细凤笑得很媚,她也是个人精,一下就明白了梁安的意思。 她一语双关,既确保了在这说话的安全性,也点明了就算她身边没人,也要让梁安不好轻举妄动。 这是柳巷,柳细凤的柳。 可梁安没打算买她的账!脚板往地下一抓,身子立稳了,而铁伞猛地戳出去,点向康绍成的喉头! 这下要是给康绍成戳实喽,立时就得洞穿个血窟窿,必教他殒命当场。 康绍成把身微让,躲过伞尖,而从后腰掏出把枪。通体都是银色,洋人的工艺,风格简单、冷硬,表层擦得光亮。 这时梁安手腕一抖,铁伞穷追不舍,猛地崩回来,已从侧面跟上,拉回伞身,使劲朝康绍脸上砸去。 康绍成眼中不见有变化,而枪口对准伞尖,悍然开枪! “嘭!” 子弹与伞尖相撞,生出的沛然大力,几欲使铁伞脱手而出。哪怕梁安是以手上功夫闻名,也差点儿没吃住这股劲道。 康绍陈趁机一个翻身,两步拉开距离,而枪口正欲转向梁安。 忽然梁安脚趾咬地,直接把底下地板给碾碎,而脚尖再蹴,一块碎石凌空而飞,射向康绍成的手腕。 “嘭!” 康绍成又开出一枪,手腕接着一折,恰好使枪身挡住碎石。梁安持铁伞而横,堪堪挡下子弹。 却见梁安前脚跨出,使后脚追上,紧跟着手臂弹出来,铁伞猛地砸向康绍成持枪的手腕,而随时挡住弹道。 康绍成不作细想,定制的西洋火枪虽然威力奇大,但上弹也慢。这时他要再想以枪线解围,估摸着也不大来得及。 他手腕也一个翻转,银色的枪身晃过阳光,直射向梁安的脸。梁安眼一闭,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也没失准头。 铁伞砸在枪身上,啪的一响撞到康绍成的腕骨,梁安另一手再出,直接就要去拿他的枪。 这是康绍成手上已麻,而无暇他顾的时候。可边上的柳细凤出手了。 眼看场面对康绍成极度不利,她忽然生出媚笑,赫然拔掉头上银簪,手出如电,簪子射向梁安的眼。 梁安眼中发冷,把铁伞轻抛,双手都腾了空出来,左右齐出,一手夺枪,而另一手锁喉。 铁伞挡下银簪,而很快落下。 康绍成眼看要被擒住,手腕忽然又是灵巧变化,躲过梁安的抓拿。而喉头的危机已然袭来,只好使他伸手去护。 却正好遂了梁安的意,一个照面就被拿住。 两手交错,再分开时,康绍成眼中生了寒意,脸皮颤了颤,笑着把手藏到背后,说道:“梁三爷会使戳脚门的功夫,康某竟全然不知。” “彼此彼此,康探长一手西洋枪术,也是深藏不露。”梁安拔出立在地上的百花伞抽身后退,皮笑肉不笑。 “柳姐姐!” 院门忽然被人踢开,几名女子涌进来,对外边打了个眼色,随后立在一边,等着柳细凤的示意。 “梁三爷,在这一言不合就动手,恐怕是得给奴家个说法?”柳细凤语气里头听不出什么,而脸色却不大好看。 “说法?”梁安把伞尖立起来,对着柳细凤的脸:“这就是说法,只不过是你们给我的说法。他的给了,你呢?” “我?”柳细凤忽然笑了,她这时候头发已散开,而笑出来更如春风拂细柳,媚态自生。 忽而脸色骤冷,说话也变得难听:“你梁老三在我这伤了人,还得跟我要说法?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怎么着,要留下我?”梁安语气中带着轻贱,脑袋偏了偏,而转向康绍成:“不如问问你姘头,看他怎样想?” 康绍成正只手把玩着枪,银色的枪在他手中时而上下翻转。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并不易看出喜怒。 “让他们出去。”他说了话。 这时柳细凤已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很快平静下来,使金线将头发挽起,吐出两个字:“出去!” “可以好好谈了?”康绍成把枪插回后腰的袋里,到石桌跟前坐下,又倒了两杯浓茶,还是对梁安示意。 “康探长,枪不错,就是没甚用,也现的太早,少了出其不意。”梁安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依旧不受他的茶。 像是在笑康绍成呢。 “梁三爷觉着,什么时候合适?”康绍成独自把茶一气喝完,他终于不再笑了,看起来添了些严肃。 “就该藏于暗中,以壮士断腕之痛为代价,牵制视线,一击毙命!”梁安说完,就朝门外走去:“探长以后可得好好学学,梁某人先离,不必再送。” “梁老三——” “让他走!”柳细凤才喊出声,立即被康绍成打断。直到梁安离了半晌,院里边也静地针落可闻。 康绍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浓茶,他的手腕折断了不大方便,就索性提起壶,仰面往嘴里一气给灌完。 茶水流过脖子,淋湿他的便服,而末了他又掏出手帕擦净,一丝不苟地将衣着整理好,仔细地不放过任何瑕疵。 “你想说什么?咱俩这么些年交情,有什么话你就敞开了说,何必藏起来弄得自个不痛快。”康绍成走到棋台边。 “成了?” “成了。” |
柳细凤再没说话,也走到康绍成边上,看着棋盘。 “接下来,这颗子,到了该显出它应有用处的时候。”康绍成指向棋盘,赫然在白子当中,仅存了一颗黑子,只是还未成合围之势,没有离场。 “镇海寺杀生和尚,就是这颗子。”他手又是一指,在黑子边上,一颗白子尤为明显,正由两子包夹。 “你若要围杀它,那么,五台山镇海寺,也会横插一脚。”说着他布下黑子围那颗白子,又自个添上白子,以求脱困。 最后捏着一颗白子,他眼中越来越亮,畅快地笑出来,说道:“梁老三这颗子,我想什么时候落,便什么时候落。这,才是决胜一着!” “所以,就得让他断你手腕?”柳细凤幽幽说道。 “值!”康绍成掷地有声。 他别过脸,不再理会柳细凤,转过身子又想要去喝浓茶。却发现茶壶早已干净,禁不住再次大笑出声。 “梁老三,梁三爷!明枪暗箭,哈哈哈哈,暗箭明枪!棋场难得逢对手,人生难得遇知己。当浮一大白!细凤,茶!” |
绝不只是多几口吃食的事,而使他找回了当年西漠路上的一些感觉,让他更清楚,这久练的一身武艺,磨灭不了。 常弋飞向观众点头示意,还是没言语,就只拱了拱手,他的不苟言笑,大概能托起相当的尊严,不至于让他被人看轻了去。 “嗯?” 眼皮子猛的一跳,常弋飞别过脑袋,视线分开人群,看到个年轻人,脸色觉不出异样,站在远远的台阶上,投过来和煦的目光,似乎是盯着他笑呢。 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手里边把大枪一紧,指节捏的泛出青白,常弋飞胸膛挺得更加笔直,脑海中激荡着一个念头。 他懂! …… |
第十六章 担待 。 很有意思的人。 梁安在心里头评价一句,收回目光,便不再多作打量。落魄的闲散武师而已。使他好奇的是,在京城可没见过这号人。 以这人的身手,倒是去哪都能闯出个名堂,或许是初来乍到,才在这大街上干起卖艺的营生。 正要往前走,忽地有一人将梁安拦下。 “三爷,得空么?”是个穿着体面的青年,白衫外边套件黑卦,裤子也瞧出仔细的做工,连皮鞋都擦得油亮,和他泛了光的头发一样。 很出众的洋打扮。 “什么事?”梁安问了句,这张脸他并不大熟悉。来人说话虽然客气,骨子里却透着股居高临下,颐气指使的味道。 “没甚大事,庞厅长授意在下,请您去做客。”他说的很得体,还微微颔首,也瞧不出摆了姿态。 “庞厅长?别是在开梁某的玩笑,庞厅长日理万机,怎会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梁安摇摇头,从他身侧走过去。 “梁三爷,别教在下难做。”那人嗓音压下来,随着声后边又有三人齐齐迈出两步,把梁安围在当中。 梁安一言不发,只转头盯着那人。 直看的他心里头发毛,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地说道:“庞厅长的话,在京城还没有人敢违逆。” 梁安没作回答,扯开腿就又要走,而那几人又紧着跟上,步子完全不落。 “三爷,来的时候庞厅长可给我下了军令状,今个不把您请回去,我没法交差。得罪了!” 他话音才一落下,便和边上三人一起出了手,两人拿向梁安的肩头,而另两人去抓胳膊。 刚上手,梁安肩和肘就是一抖,没看见影儿,三人便倒飞出去,一人腹下多了个脚印,另两人身上瞧不出什么,只是捂着肚子哼哼。 而“体面人”的手腕也被拿住,好歹梁安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没使多大劲儿,只抓着他道:“别动手动脚!” “三爷……”体面人的脸皮发烫,他觉面上无光,可心里边那股子傲,教他说不出话来,却听梁安又道: “带路。” …… 一行人来到崇文门,这边的烧酒生意向来热闹,加上自前朝覆灭以来,便无须“挂牌”①,更添几分火爆。 大街小巷里头都飘出酒香,路上的人都似微醉,脸上挂着两瓣酡红,走起来也都是一颤一颤的。 利民酒楼。 这便是庞四海的人带着梁安来的地儿,学的也是洋人那套风格,里外都够称得上一声富丽堂皇。 金的银的,白的黑的,层次分明。顶好的雕花大理石,到处都清理的一尘不染。而连伙计,也穿上一身洋制服。 用洋话来说,应当称伙计作“维特”? 连楼梯也与别家大不一样,底子是琉璃做的,栏杆是铁制的,看着冰冷,摸上去也是通畅的凉意。 终于进了厢房,居然还有方小舞台,四五个舞女跳着,半露不露。中间搁了张大圆桌,摆满各样佳肴,色香味俱全。 主座上有一人,深灰色的洋装,肩子立的笔挺,领子也平整,头发是三七分,大方脸,一双眼赫赫生光。 这人正是在明面上,掌京城大权者——巡警总厅厅长,庞四海。 “梁三爷,久仰大名。”他沉着声招呼道,眼珠里头的光像要射出来似的,不怒自威。 “庞厅长客气,什么大事,要特地请梁某过来?”梁安在“请”字上说得很重,也不拘束,直接就坐在他对面。 “掌嘴。”庞四海眼皮一抖,视线也没挪半分,说了一句。 门口待着的体面人身子发颤,立马就扇了自个一耳光,紧跟着左右开弓,扇得脸上啪啪直响,红的快滴出血来。 “手下人疏于管教,梁三爷多担待。”庞四海说着,给自个面前添上一杯茶,颜色很深,茶香四溢。 “担待?”梁安斜眼看了看还在扇耳光的那人,道:“庞厅长管得住就担待,管不住,那就不好担待。” “既然在庞某手底下,管得住得管,管不住,就给他钉死!梁三爷喝完这杯茶,且自看之。”庞四海招手,使边上一人把茶递在梁安跟前。 “拭目以待。”梁安笑了笑回道,接过茶杯,浅浅地尝了小口。是滇贡普洱,味道很浓,余韵不绝。 “好茶!”梁安赞叹。 庞四海也没说话,面上没甚表情,定定地盯着梁安看。门口的掌嘴声还没歇,好似在给台上的舞女奏乐。 梁安只顾着品茶,看也不看一眼。到了他把茶喝完,杯才落下,正好门口也响了一声,人应声而倒。 “拖出去。”庞四海又说了一句,差人将晕厥的那人拖走。 梁安临了看了一眼,嘴歪眼斜,满脸紫红而肿胀,看不出人样。 接着梁安说道:“庞厅长还有何事,直说就行。梁某在这京城算不得什么人物,也身无长物的,庞厅长教梁某很是惶恐。” 这才是开胃菜呢,梁安心里边明镜儿似的,后边指定还有好戏等着他。 “梁三爷不用急,来了。”庞四海这时脸上展开了笑,手往桌上一按,慢慢地立起身来。 “轰!” 他话刚落,外边忽然一声巨响,好似就在跟前,整个酒楼都一阵颤动,台上的舞女发出尖叫,四散着躲在角落发抖。 街道上也能听见各种呼喊,传到楼里边来,是路边惊慌失措的人们。 梁安把之前放下的铁伞一抓,整个人登时就立了起来,脸色沉的似要滴水,一双眼如鹰目四处逡巡。 |
“庞厅长!” “梁三爷,你失态了。”庞四海又添了杯茶,递给梁安,如先前一样的浓:“手下人办事,且看着便好。” 梁安这次没接,而是走到了他边上的窗口,目光往外探去。 方向正好是南边,崇文门的城头就在眼前,下边盘踞着盛名多年的“崇文铁龟”,紧挨着的,是北新桥海眼,边上坐落着镇海寺。 而此时,镇海寺硝烟弥漫,主殿已塌得不像样,两间侧殿也毁去了大半,燃起熊熊大火。 四围的人疯狂逃窜,已经慌不择路,好几队深色制服的城卫从巷口拉出来,把镇海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许多事,梁三爷不清楚。不过没妨碍,手底下人做错事,庞某自是应当管教,就先从这开始。” 庞四海到了梁安边上,望着镇海寺的惨况,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有些陶醉,缓缓开口。 “这,也是担待。” |
更新完成。。。 |
写的很好!有大家风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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