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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一声羌笛入梦来(应该HE……[第14页]

作者:忘舍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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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细细的吹过干草帘,带来丝丝阳光的味道。沈辞欢声线低哑,怕是碎了这片刻的不真实“……父亲……”
沈从戎握着树枝的手狠狠一颤,正欲开口“……”
“咣当——!”外门一阵巨响,被人大力推开撞得一阵墙灰抖动。
两人同时转头一望---------------云天游气势汹汹,不对,气喘吁吁的往门口撑柱一战,好一幅怒火中烧的模样“老小子!你敢动用断龙鞭?!”
“啧啧,你看你看,好在来得及时。”不待沈从戎说些什么,魂小七又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慢悠悠的从门口溜达进来。
“什么情况?”云天游看看眼前一脸无语的老友,在顺着看看那手里的‘断龙鞭’,好么,就一根刚抽条的柳树枝,连根倒刺都没有。
尴尬了。
“咳,你这小娃娃,我那儿正和舒庄主聊得正起劲呢,你来谎报什么军情?”
其余三人:……
魂小七默默的撤出……
“啊哈哈,我就说你这老家伙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呢!呦呵,终于开窍了?”
云天游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是自己丢人丢到家也能在颜面丢得差不多光的同时,随便捞个人一起尴尬。
沈从戎干咳了一声,“嗯,出门在外,没带。”
云天游:“没带?……”
“师傅,是辞欢任性了。”
一句话,本是维和却成功的让云天游把注意力转移到沈辞欢那一身袭衣和血迹斑斑的掌心上。该死,这臭小子有内伤还在发热。
狠狠瞪了一眼有些尴尬的某父亲,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抱起了那颜色苍白的少年。虽说沈辞欢清瘦,但是毕竟还是很……长……的。颇为‘笨拙’的把人往床上妥妥的安置好,转身捞开椅子一坐,挑眉大声道“任性何妨!这是我家徒弟!”
摆着一副‘我家儿子’的模样,云老师傅颇有架势的铺开宣纸------开方子啊!他家这个笨徒弟……
沈辞欢也顾不得手上的几道口子,撑起手来坐在床上,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自家……父亲-------一副表情黑得堪比炭灰……“师傅,辞欢无碍。”
云天游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明显因为半路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啊又重伤啊什么而心虚的某徒弟,后者立刻没了声音。
“方子我开好了,这几日你给我好好的在床上待着!不然,哼哼,为师就给你弄个十来斤黄连好好的给你去去火气!”起身离开,看了看乌云密布的某父亲,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喂,这内伤外伤一大堆的需要静养,你跟我出去煎药!”
“云、天、游……”嗯,几个字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
窗外的天气晴空万里,靛蓝色的天幕虽然依旧深邃,却因着几缕暖暖的光晕而不再阴霾。沈辞欢依旧静默的倚在床头,稍稍牵起的唇角带着淡淡的满足。父亲,师傅,谢谢你们。
---------------------------------------
“喂,老小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豁达了?想开了?”云天游与沈从戎一路走着,嘴上不闲,调侃道。
“你这老家伙,还是这么的得理不饶人。”
“切。你老了才是真的,三十而立的壮年,整天板着一张脸活脱脱像是古稀不惑的老头子!”云天游话锋一转,忽而有些严肃道“刚刚与那姓舒的闲聊,你也要去凑那药方子的热闹?”
“呵,果然,那魂小七就是这个时候把你拉过来的?”沈从戎停下脚步,凝眉道“魂小七和舒杳然的关系果真非同一般。”
“慢着,别转移话题。”云天游轻叹“唉,是因为师妹的事情吧。老小子,你变了。”
“是啊,疏桐这一走,我便突然明白了许多。人生百年,空活一世,不如随心而行。天游,你知道,这一次她的目的是什么。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不能再次亲眼看着她头也不回。”
“你要阻止她夺方子?”
“必要时,……在所不惜。”微微握紧的拳头吱吱作响,那几个字终归是没能出口。同归于尽?真的要到这一步,你才会收手吗?
……
俺错鸟……真的素木时间啊啊啊啊……
今天过生日,爬上来看看,jj居然有长评!!!哇咔咔,银家打鸡血了有木有~
嘿嘿,最迟周末,一定会更滴!!!
我冒个泡的说.....闲梦落花不会坑滴,结局其实都已经出来了....羌笛也就是梦影浮沉,俺也木想弃......只是,现实生活中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学期学校工作,学业个人生活问题一股脑砸过来....真心把俺砸懵了....跟文的亲们多担待啊!
滚走,,,ps:既然怕俺木思路,就多多留评哦

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来
午后暖阳,洋洋洒洒的照进木格窗子里,在灰突突的地面上映出错落交织的暗影。
小屋内杳杳袅袅的飘飞着安神的燃香,檀木小桌旁,白衣的中年男子以指撑额,似是浅眠。沿着那微皱的眉眼方向望去,是静然沉睡的玄衣少年。说是沉睡,却并不见得安稳,细细密密的汗珠挂在容色透明的鬓角,俊秀不失英气的眉眼带着一抹难以遮掩的忧急。
眉尖猛然一蹙,沈辞欢略带迷茫的睁开双眼。午时了么?……这许多年即便伤重每日也只消两三个时辰的安歇,这几天不但内府气息难控,而且好像变得越来越嗜睡了。玄冥蛊?还是九还散?水绿色的衾被上冷白如霜的掌心好似无常鬼一样的透明诡异。沈辞欢勾勾唇角,当真不能再拖了,即使是几日养伤的时间,他也耽误不起了。
从袖中抽出一角字迹已有些模糊的书页---那是师傅在替狐狸把脉时,在他衣袖里发现的,被藏得很隐蔽,若非是对他很熟悉的人,是决计不能发现的。
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是在极其匆忙间慌乱的从一页书上撕下。上面有些模糊的墨迹依稀而见,“难换歌舒舞洛遥”。不知是否是故意,那‘洛遥’二字似乎是因为大力的摩挲而变得有些不清。
洛遥,洛遥……难道此事和洛遥兄妹有关?难道他们还活着?不对不对……
慢慢合拢掌心,指指深入心尖。狐狸,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还有,师兄,再给辞欢一段时日,很快,辞欢就会亲手带着那一切的始作俑者,去向你,请罪……
“咳……”
身边传来一阵梦呓般的轻咳,沈辞欢侧目望过去,一种复杂的情感悉数涌上心头。这一次,若不是师傅和……父亲,自己当真会彻底放弃吧。
起身取了衣裳,正想为师傅盖上,不料一阵清脆的少女声音远远的传来,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大哥哥师傅~大哥哥师傅~~~”
那蕊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手里拎着个雕花食盒,蹦蹦颠颠的溜达进了阁子。甫一看见沈辞欢,小脸猛的一白,下意识的往后一撤“大……大哥哥……蕊儿错了,蕊儿不是故意的啊……”
“嗯?”云天游悠悠醒转,微微有些诧异“诶?蕊儿?今天怎么是你送东西过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一皱眉,不满道“我说你这臭小子,刚刚被老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又不消停!去去去,给老子回到床上去!”
似乎是见到沈辞欢并没有先时那样的怒火,蕊儿方才调皮的笑笑,上前几步把盒子撂在桌上,“这几日庄里庄子里突然来了好大一批人,连管家爷爷都被叫去帮忙造火煮饭了呢~蕊儿……嗯,蕊儿闲得慌,就是想帮帮忙……~”
“来了好大一批人?”沈辞欢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听闻河洛庄主近日以来在河洛庄千凉湖的中心岛下面发现了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云天游话锋一转,向那蕊儿笑道“真是个好心肠的小丫头。还有别的事吗?”
“唔,姨……咳,小七前辈说双杀门的门主到了,正要请您和大哥哥过去一趟~”余光瞥见那沈辞欢似乎在看着自己,蕊儿面颊一红,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云天游看了看那起身的少年,心知拦不住他。也罢,有自己在,还能出什么乱子?
“师傅,”
“叫什么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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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触目惊心的火红外袍,女子淡淡施粉的容颜仍然是旧年的风华。只是岁月染殇,人亦难辞仇恨的摧伤。如旧的出尘无染,宛如栖梧的凤凰……只是,柳眉间萦绕的孤绝……
“师妹。”云天游抢出一步,行于沈辞欢身前。双杀的规矩,下属见了门主都是要跪的,更何况,欢儿在双杀里那样低微到可有可无的身份。只是这白日昭昭,在场的人委实不少,以欢儿要强的性子……
先行的这一步就是希望能提醒她,至少给那个频受打击濒临崩溃的孩子留些情面,可是,……
萧离遇冷冷扫过那模样苍白的少年,朱唇半启未及发声。却见那少年漠然的跨出一步,身子站得笔直,恭敬却不卑微的态度,静然道“门主。”
一句话,说得萧离遇勾唇冷笑,沈从戎眉色一凛。而那些在座的各路人马,更是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心中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点。前几日擂台打擂,那疯癫的沈疏桐的句句呓语以及沈从戎当日的表现,对于在场的那些老江湖,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这黑衣少年与沈府关系非同一般。
如今这少年竟与武林的公敌双杀门派扯上了关系……啧啧,更不必说,沈家这次来参加这次武林盟会,目的就是代表朝廷,是维护武林与朝廷的关系也好,或者是那皇帝老子也垂涎于歌舒家的药方子也罢。怎么着,沈家的身份也要是个不偏不倚的中间人才说得过去。如今可好,不偏向武林中的任一方……到好似是要和武林公敌纠缠不清了么?
戏外的自是围做一圈看热闹,可云天游自是听出了其中端倪。那臭小子自年幼而起确实接了双杀门的不少任务,可是江湖之中,又有几个活着的人见过双杀杀绝楼的第一鬼面杀手?就连沈从戎那老小子在明地理也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聋扮瞎。这个节骨眼上,这臭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好容易这老小子想明白了点,这是,这是!唉!
“萧门主这次不约而至是寻访故人呢,还是另有所需呢?”主座上的舒杳然款款起身,似乎并未感知气氛的尴尬。
“哈哈,河洛的主人家说笑了,哪里会是寻访什么故人?”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不甚起眼的末座之上,一青年少汉,塞外荒漠的边疆打扮,笑得十分爽朗“要说这里青海帮的故人,徐某倒似乎见了不老少。可是此行的目的嘛……呵呵,自然都是为了河洛庄的那一纸英雄帖了。”
“是啊是啊,舒庄主把大家叫来这么久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发,到下千凉湖的地穴一探啊?”
“就是,就是都来了这么久了……”
“……”
此起彼伏,一声声难掩焦急的声音四下响起。陡然间,议论开来。
舒杳然眉峰微微挑了挑,笑意更深,“哦?这位莫不是青海帮新任的徐帮主?听闻上一任的帮主被灭门一案尚且悬而未断,是杳然叨扰了。千里迢迢竟能邀得徐帮主一致,真是幸会。”
“至于千凉湖地穴之事,众位英雄莫要匆忙。地穴幽深不见底,还要让杳然好好准备一下,以备完全。今日若无他事,诸位还请前厅用餐,早做休息。”
众人疏疏落落的四散而去,只余了内里的沈辞欢,萧离遇并着沈,云四人。一路上周遭寂静得可怕,半途正巧遇上那姓徐的帮主,云天游心里一时泛堵,终是开口“徐帮主,上任帮主一家,可否已然安葬?”
本以为那青年人十有八九会是一副憎恶的样子-----虽然那门主灭门的真相于今尚未公布于众,但是那帮主遇害之前所见的最后几人,却是大家都知道的。不料那褐衣的青年只是客气的笑笑“叔父叔母一家收敛得安详,云伯父挂心了。”
云天游心里更是酸涩,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那青年歉然的指指前方,便快步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青海他们家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灭门?”沈从戎看出云天游的失态,不免凝眉问道。要说这青海的帮的一家子世代固守边疆一带,自己早些年间在战场上受过几次重伤,也都亏的了这一家子的帮助。如今,怎的莫名就被灭了满门?
“这……”
“青海一家,是辞欢灭的。”清冷的声线再也不见几日中淡淡的迷茫与无措。云天游本还想说些什么,却也只能默然。能说什么呢,事实如此,连自己都无法冷静对待的‘真相’啊。
另一旁沈从戎紧握的右拳紧了又松,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几日以来的种种思考,不断的抑制那股掺杂着失望的怒火。声音压了又压,仍旧显得有些沙哑“理由。”
“青海知道了双杀的太多秘密,留不得。”少年冷峻的面色如同来自冥域的修罗,无波无澜的水眸里凝着冰寒的温度。却也只有他知道,袖下紧握到流血的双拳才堪堪逼着自己说出了如斯残忍的话语。父亲……抱歉。
“你……”看着少年微垂的眉眼里露出那样决绝的神色,沈从戎一时间竟不知改作何反应。惊怒之后,是满满的失望。果真是入魔已深,不可救药了么?辞欢,为父,很失望……
两批人马各自无言的散去,谁也没有注意,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魂小七缓缓的踱步而出,微微偏着头,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略带深意的静默的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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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深,霜重。
两道身影无声的穿梭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中,错落的黑影如寒冬的霜雪一般,压抑得令人看不清……
萧离遇一路在前面走着,并未曾回头看过那个一路沉默的少年。明明以为已经消磨殆尽的情绪,在见面的一刹,竟好似浊浪,澎湃奔涌,心绪纷乱。
今夜本不是月圆的日子,可是自己这个多年未曾上心过的‘儿子’竟然找到自己,说是已经找到了解蛊的法子……
“……门主,沈瑜的事情,谢谢您。”静静的夜里,四下只有几声寂寥的蝉鸣,少年的声音默然的响起。
“嗯。”萧离遇顿了一顿,许是今夜的宁静太过,竟令她提不起那股冷漠的腔调,没由来的松缓了语气“你真的有办法给鸢儿解蛊么?”
“是,……无名有把握。”身后的那人似乎是默了一默,也是难得的多语,“门主,无名斗胆,仍想问那一句,鸢儿若醒过来,门主是不是可以放下?”
脚步,戛然而止。
萧离遇回过身,逆着月光看向身后那个不过是经历多于同龄人的少年人,后者平无波澜的眸子静静凝望着自己,那种寂然甚至令萧离遇冷得忘记了寻常的怒火,忘记了应该冰冷的话语,只是没由来的,彻骨寒凉。
“……你这是在和我讲条件么?”鸢儿醒来,我便会承认了你这个不该存在的儿子?
“自然不是,无名只是希望您以后能过得更加轻松一些。”没有辞欢的日子,您是不是就可以放下隔阂了呢?
“无名希望,鸢儿醒来,能有一个温暖的家……”
萧离遇再度转身,惨败的月色下终究是神色复杂,只是不动声色的随口应了一句,“走吧。”
为了易于隐蔽,鸢儿的冰棺是混放在双杀诸多的行李马车中的。而依照河洛一庄的惯例,那些杂物是远远离开客房而存放的。白日里几乎无人踏足的一角,在黑夜里更是显得寂静无声。
“就是这里了。”萧离遇依照先前的记号,找到了那一间偏房。
“是,门主。无名进去了。”
“……”
“地穴一行,门主务必小心。”
渐行渐远的女子,身形微顿,然而也仅仅是晃神的一刹那,再无停留。
推门而入,一股隐约却熟悉的冰寒渐渐唤醒了本能的窒息,沈辞欢无奈的笑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正欲掀棺,却听身侧一阵清泠泠的浅笑,“傻小子,你还是来了。”
沈辞欢眉头一挑,却是笑道“前辈不也是想通了,才来找在下的?”
“哼,你这小子唇舌忒厉害了些,文绉绉的也能让人半空落着下不来台,活该去闭上眼睛睡棺材!”嘴上一刻不闲,那小巧的身影却早就悠悠的飘下房檐,无声的滑翔落地。
沈辞欢看了一眼那近似舞步的功法,笑道“前辈这梁上的功法倒真是轻盈得很啊。”虽是讽刺她几次三番的跟踪,心中却实在是有些压抑的。自己的耳力怎么算也会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更不必方才还有母亲在场。两个人,竟被跟踪了这么久还是无知无觉。
“嘻,你这小子倒似是识货。老婆子这套功夫定然是这世上也绝无仅有的。”似乎并不在乎那语气中的淡淡嘲讽,反而是伸了脖子打量了那冰棺一眼,啧啧道“呵,这倒是那宝贝似的‘血玉医棺’?嗯,保人心脉,千年不朽,倒是个珍贵东西。”
沈辞欢下意识的后撤一步,拦身在那冰棺前“前辈也认得这冰棺?”
“切,算是个好东西,但若是和商国皇陵里的那一块比起来,这个,似乎太小了些。”看了看沈辞欢腰间的短刃,魂小七微微挑眉“怎么,现在就动手过蛊吗?你那师弟朋友的仇,不报了?”
“前辈不是曾说过,这第三个中蛊之人,仍有一个月的时间?”
“千凉的地穴你还没摸着边,就这么肯定能在一个月之内解决方子的事情?”琥珀色的眸光滴溜溜的一闪,像是微微的讶异“或者你难道已经知道,外面那一票伸着脖子等宰的蠢货,已经‘进’了地穴?”
沈辞欢并未回答,只是笑意不明。
“呵,好生聪明的糊涂小子!算是我老太婆没走了眼,论心智你倒是有三分像他……”那魂小七双手一撑,有些倦然的抱臂坐在桌上,向着昏黄的烛火觑了觑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抹微讽的笑意勾上唇角,眼眸一转,“你也早就预料到,即便你不在,你那所谓的老子娘,也会为了方子弃你不顾的下地穴么?”
昏黄的烛光下,默然擦拭刀刃的手指似乎是微微紧了一紧,“这样的结果,辞欢也能走得放心些。”
“一样的,真真都是一样的蠢货!只想到顾及别人的圆满,可是你们可曾想过?那份圆满,本就有一角你们的位置!”似是激愤,烛火下闪烁幽光的眸子,漾开了一圈圈的波澜水色。复尔,又是那副调笑世俗的模样“罢了,事情乱作一团糟,看来你也把其中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再不快些,地穴里那群蠢货,怕是生死堪忧了。”
明火之下,白皙的手腕,脉络可见,沈辞欢取了过火的匕首,毫不在意的划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平静的注视着自己一寸寸流逝的生命,缓缓滑向冰棺中熟睡的童颜。“沈辞欢,本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人的生命之中。”
魂小七回头凝望的一霎,神情恍惚,安静的话语仿佛是无声的自语“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定然,很痛吧……”
“也是了,那种心痛都忍了,他又怎会在意这个。傻小子,你真的很像他,那个同样痴傻一生的,商明渊。“
那啥……那啥……银家顶着锅盖回来弱弱的先更一章……
那啥……那啥……银家还想弱弱的说一句,银家木有失踪……
可是考试周什么的最吐艳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章 商国往事(下始)
千凉湖底
“喂!什么商国皇帝商明渊!老子没让你跟一个死了五十多年的尸体较劲!老子是问你们天下第一没心没肺的夫妻一双!老子的徒弟哪儿去了?!老子为毛会在这个鬼地方醒过来!!”
云天游烦躁了,躁动了,想要杀人了!诶!什么情况!晚上吃完了饭还见着徒弟乖乖的跟着自己回房睡觉,怎么一觉醒过来就看见了这么个地道不地道,山洞不山洞的鬼地方!除了自己身边躺着的一只‘死’狐狸,还有那两位各占一角边的大门主,大将军!你们二位能不能将就一下,一块狭长的空间,一人站一边去研究什么墙上挂的鬼画符,把他丢在中间不左不右……这什么情况!
“进了地穴被放倒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进了地道被迷昏了,就在这里醒了……”
呵呵,这二位现在倒是异口同声默契得紧了。“那二位,我家徒儿呢?”
“……”沈从戎抬头望了一眼同样有些尴尬的萧离遇。
“他,有任务。”后者冷然接语,又去转身研究岩石上的旧画。
“好吧,所以,现在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大门主,大将军,有何高见啊?”
“这字画上的印鉴所属,是商国的商明渊,画中人,似是一起舞的……”沈从戎话头一顿,眉峰皱起。
“这就是个男的嘛!有什么稀奇。据说那商国的前任皇帝是个断袖,还抢了歌家的那个公子不是么!”云天游踱步到沈从戎身后打量了一眼,兴味索然。
“诶,你们两个门神对着的这两幅倒像是连环画中的两张,都是这个男子在跳舞?啧啧,明渊皇真是荒唐到顶的人物,难怪到死也留下一世的骂名。”
“唉,我说你们两个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也就暂且搁一搁,研究了这地道的出路才是要紧。”云天游大模大样的往中央一坐,顺带给昏迷的白羽觞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石头。
“明渊皇么?商国的上一任国主,治国井井有条,平乱,堪称明君。只就做了两件被世人诟病的荒唐事,其一,抢掠歌家公子,后宫之位空悬一生。其二,早年突然染恙沉疴,却在死前执意自己定下,明渊这个谥号。”萧离遇并未回应,只算是刻板的叙述着双杀门中记载的消息。
“自己给自己定谥号?呵,这断袖皇帝倒真是有趣。明渊二字何解?”
“这也就是被后人诟病的所在。没有丝毫缘由,只是一道力僻众臣的圣旨。”另一旁的沈从戎忽而接言道。“而且据说此主暴戾,不得人心,当日商国的第一将军,沧冰黎何,也是为了劝谏而不明冤死。”
“沧冰山的黎何?此人倒是可惜,原本是江湖逍遥一剑客,偏偏要搅进宫廷的一番争斗。说回这商明渊,一代君主,怎就会在名姓上纠缠不休?”
“或许这个名字对他别有深意?罢了,思路也想得忒歪了些……”
云天游见这两人一言一语,并不似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没由来的替自己夹在中间的徒弟不值“有甚稀奇?人活一辈子,要是连个性命都给的不清不楚,死后订棺,鬼魂都没个去处!”
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沈从戎叹息道“天游,我即说过,便不会忘。沈家一日在,他,就是姓沈的。可惜,只怕是他不愿意……”
那一旁的萧离遇久久沉默,似是无意识般,便要取下那副画卷。画轴刚一脱离墙壁,只听‘格拉‘一生轻响,而在寂静的石洞里被回放得清晰透亮。
三人凝神一听,对望之下,恍然明白,墙上画卷,便是机关。
“你们两个小心,我护着这白小子。”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摘下画卷……
“轰————————”只闻一声巨响,四人视野皆陷于迷烟之中。
烟消云散,云天游从石壁之后探头一望,乐了。
一看,两侧石壁同时升起,亮了。
二看,某将军几乎是下意识的护在某门主身后,乐了。
那一红一白的身影顿时有些僵硬。沈从戎清咳一声“嗯,你……大家没事吧?”
“诶,没事没事,老头子好得很,看起来萧门主让人护着,大抵也不妨事吧?”云天游起身拍拍土,“得了,咱继续走着吧。”
四人走了不久,便在一处较为空旷的石厅遇见了各路人马。分为四路,每一路手上都拿着两幅相似的画卷。
“咦?原来沈兄也在啊,好巧好巧!”
“哦,天门师兄,你也来了……”
“……”
沈从戎等人旁观在侧,看起来各路人马都是和自己有同样的遭遇。这是巧合?抑或是早有预谋……?
诸人问寒问暖唏嘘了一番,不由得将注意力转回到各自手中所持的画卷之上。
“诶,宋师兄,你也得了这画卷啊?”
“是啊,不如大家拿出来看看?”
一番话过后,众人皆精。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也似的快,众人此行皆为药方而来,而这几轴画卷却是这地穴中唯一与商国,与歌家有联系的东西,不免……
“二哥说得这是哪里的话!这好东西,不得大家共享是不是!”
“贤弟这话就差了,那何不如贤弟将画轴拿出来先让各位开开眼?”
三言两语,一屋子乱作一团,甚至已有了争抢之势。沈从戎冷然后撤,回护不懂武功的云天游二人,却见萧离遇脚步向前,似有意争抢。
“萧门主,诱敌之术,切莫上当。”
火红的身影微微一顿,捏紧了水袖之下的双拳,却终究没有上前一步。
眼见着斗室之中的嗡鸣越发作响,局势也有了失控之态。沈从戎等人正自忧扰,孤立无援之时。人群中却突然显出了一对向他们而来的人马。
“云世伯。”来人徐海泷,却是青海的年轻帮主。
“徐帮主,你们这是?”见着来人挥手,一行的十来人迅速将自己四人护在一处,沈从戎凝眉道。
“沈将军不必多疑,徐某亲上与二位本是故交,……再者,受人之托,相互照应,自是应该。”徐海泷身长八尺,青衣卓然的观望着一概局势,剑眉一皱“这石室之中有机关,他们这番折腾,想必是触动了机关……世伯,将军,要小心了。”
话音未落,一阵轰鸣声拔地而起,一波接一波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带来的滚滚浓烟立时令视线乱作一团。沈从戎内功修为虽是一般,却也明显觉察到,这烟里……有毒!
正自考量之间,脚下一空的同时,左臂却被人用力扯住,不遑思量,猛然一掌出击,便闻得一声熟悉的闷哼,令他心头一紧。
“咳……”方才那一掌不轻,来人似乎是勉力忍下,方才低声道“……,是辞欢。”带着淡淡的无奈,身上的力道一松,二人便同时坠入那暗门之中。
“轰————”巨响过后,眼前一黑,便顿时陷入沉寂。
黑暗之中那少年明显紊乱的气息令沈从戎心中涩然,开口问道“欢儿,伤到哪里了吗?”
“……嗯?呵呵,没有,……您多虑了。”
那语气似乎是微微的疏离,令沈从戎有些嗔怒却又的确是自己的过错,只得转了话题道“你师父和……萧门主呢?”
“嗯,……您不必担心,他们都无恙。咳咳……”
无法抑制的闷咳清晰的传来,竟然还夹杂着肺腑间一些散碎的杂音。这孩子的身体何时变得这般不济?“嗯,那便好。这件事,你一早便知道?”不自觉间,竟带了试探的语气。
“是,辞欢知道。这,本是舒杳然设下的圈套。刚刚的迷烟,是,是傀儡药水的的方子。”
“嗯。”对面的声音似乎是在压抑些什么,沈从戎凝眉,却也未曾在意“他要将所有人变作傀儡?”
“是,……武林中人,修为不凡。若是做了傀儡,在战场之上,可以一做百……咳,他想的,是覆灭这天下。而方子起作用,需要时间,这些暗格,便是在拖延所有人的时间。”
“所以,你有把握?”
“先下可以做的,只有委屈您,多呆一会儿……”
“……”
黑暗之中,并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可是原本就狭小的空间,一股稍显浓烈的血腥之气令沈从戎心头微凛。再一回想此番相见,那一句句小心翼翼的’您‘又令沈从戎心中淤堵,本是劝慰关心的话,一流到嘴边儿就变了味道“挨了一下,连爹都不会叫了?”
那边似乎是短短的沉默,低哑的声音带着不难分辨的讶异,和沈从戎也觉酸涩的欢喜“……父亲?……谢谢……谢谢”
这混小子难道是被打糊涂了?挨了揍还说谢谢?此时的沈从戎自是不知,这番被他忽略的一句,将会是他日纠缠心肺的沉痛……
“差不多到时间了,那药粉已然换成了短期发作的’摄魄‘。与’傀儡‘相似,一会儿机关开启,父亲只消装作中毒之象便可。”
话音甫一落下,沈从戎只觉头顶光亮一闪,头顶暗门轰然打开。纵身一跃,便终于看清了现状,没由来的,脊背寒凉。
四周介是相似的小暗格,此时每一个暗格旁边都立着两三个’人‘,说是人,到不如说是空有人形的行尸走肉,神情呆滞,目光空洞洞的盯着前方。
沈辞欢依样画葫芦,同时站在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原来已然从当年那个与自己眉宇平齐的少年长成了并肩高的模样,几日未见,英朗俊秀的面容似乎更加少了几分血色,细看之下,竟泛着淡淡的灰败……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傀儡之术,果真神奇!”一声熟悉却陡然变得尖锐的笑声霎时拉回了沈从戎的思绪,眼前这白衣灰发的男子,竟是舒杳然?
声音身量自是不会错,可是那张脸,怎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脸?!眉如远黛,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笑意冷然,三分不屑,三分睥睨。然而这番绝美的一张脸,却在右颊下侧,绵延开一道狰狞的刀疤,凄厉的勾勒着精致的弧线。
“歌舒洛,你收手罢。”
第三十一章 商国往事(下终)
“歌舒洛,你收手罢。”
身后一声轻叹,魂小七慢慢从石室的另一端向主座之人走去。沈从戎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心中千万缕的思绪在这一刹猛然一惊。歌舒洛??五十年前销声匿迹的歌家公子歌舒洛???
“妹妹,你终于还是来了。我要你看着,哥哥是如何毁了这天下!毁了他商明渊执着了一辈子的天下!!!!哈哈哈哈!”主座之人似是癫狂,血雾一般的仇恨渐渐浮上他的双眼。
妹妹?天,那这个量身不足十岁的孩童,魂小七,竟是五十多年前的歌舒遥?身上猛的一僵,被人制住了穴道。沈从戎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沈辞欢,后者略有些歉意的摇摇头。
“哥,够了。你恨了五十几年,该收手了。即便是你毁了天下,掀了商明渊的皇陵,黎何他……他也终归醒不过来了。”平静的语气似是安抚,沈从戎却可以听出,那魂小七每一步中紧绷待发的攻击。
“不不不……黎何他在血玉医馆之中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他会醒过来的,会的,会的……”主座上的人似乎有些慌乱,猛然站起,周遭游走的内息愈发阴沉可怖。
“好,你既然恨他入骨,那蕊儿呢?你告诉我,商明渊唯一的女儿,你是何缘故养了她十余年?五十年前你就未曾下手,只用药力控制了她的成长,你视如己出,留她至今,是何缘故?”一语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的同时,沈从戎注意到,身边一直未曾移动半分的沈辞欢也在缓缓走出人群。
主座之上,舒杳然声如洪钟,霸劲的内息不断涌入躁动不堪的尘嚣,残损狰狞的容颜,只那一双如月湾碧潭的眉眼,暴怒之下竟有了一丝茫然。
沈从戎看得明白,这舒杳然本不是习武的胚子,因为急于俗称,已然大大损了神智,此番魂小七的刺激之下,大有走火入魔之势。此时,稍有不慎,强大的内息会将整个石室毁于一旦,所有人都将被深埋湖底。
“不是的不是的……我要商明渊的女儿替他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毁了他的天下……黎何会醒过来的,会的,他答应过,答应过……”空洞的眼眸没有焦距的游走在一片片震荡的尘嚣之中,莫名的几分茫然。
“舒洛,舒洛,你竟不记得我了么?”沈从戎惊诧的看见自己身边的少年缓缓走出人群,一手负于身后,慢慢抬头望向主座之人“你可还记得,明渊为何叫做明渊?”
“那是你留给朕最后的一件信物,不是么。歌家三月,商明渊,从未忘记。”
“……不不不,你骗我!你骗了我!!歌家三个月,你不过是为了歌家的秘药方子!你从未真心待我……从未……”舒杳然,亦或是现在的歌舒洛,一跃而下,飞身扼住沈辞欢的脖子,却迟迟未曾动手“你害死了黎何……只因他待我好,你却害死了黎何……为小七过蛊的人应该是你!死的人应该是你!!为什么是黎何,为什么是黎何…………”
“哥,”一旁的魂小七静静的将手搭上歌舒洛的肩膀,手掌之下,银色的光芒隐约一闪,“你当真认为,是黎何为我过了蛊毒么?”
歌舒洛猛然一动,魂小七的手也随之在其背上一闪。沈从戎陡然明白,魂小七,在暗中以银针封其周身大穴。
一针,折返三寸。
“你可知,我醒来的时候,商明渊也在?”
二针,前探五分。
“你想没想过,商明渊何故暴病突亡?”
三针,精进半分。
“因为,根本不是黎何过蛊。而且以黎何的体质,本就活不过三十!”
歌舒洛一刹那的闪神,魂小七眼中精光一闪,第四针,毫不留情的猛然拍下。白衣身影似乎是一僵,霎时间周遭那股内息带动的压力骤减,沈从戎也顿觉周身轻松,就连身边那些痴傻的人偶,也微微有些要苏醒的征兆。
“哥,够了,真的够了。”魂小七就势抱住下滑的颀长身影,语气之间带着苍然的哽咽。
拍拍手,召来几个黑衣黑袍的侍从,转身向沈辞欢淡然一笑。
“小子,谢了!这一次也亏了你傻得透腔,才让老婆子看懂了许多事情。歌家的事情你不必瞒,这些蠢货想要知道什么就告诉什么便是。”
“最后一句话,纸包不住火,火烧人心,有时候会更加残忍。”
沈从戎穴道被制,半分移动不得,只能怒然看着魂小七带着歌舒洛离开。而后者似乎并未在意,微微一顿足,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老匹夫,你也会后悔的。”
“痴妄莫笑当世人,当事何人不痴妄。哈哈哈……”
……
余音缭绕几许,石室内再度陷入沉寂。沈从戎有些漠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走来,身形颀长的苍白少年,平静无澜的外表之下,究竟深藏了多少连他这个‘父亲’也看不懂的秘密……
沈从戎一直认为,他并未错过这个‘儿子’十年以来的成长。无可否认,在最初的几年里,他是漠然的,甚至是厌恶的强迫自己去注意到这个默默成长的孩子。几近严苛的磨折,和不理不睬的态度到底是有几分当年的仇怨在积攒作祟。可是后来的几年里,连沈从戎自己也惊异的发现,自己在慢慢的尝试着接纳这个孩子。
他失踪,他会下狠手惩戒,却在看到那少年的一瞬便无比的心安。他受伤,他会坐视不理,却从未忘记七拐八折的关照方圆堂的老罗,留心照顾。可是一路南行,沈从戎越发的感觉到这少年的一颗心,已经远非他这个父亲可以看得透彻,就连那份若有似无的血缘亲情,也变得十分可笑。
灭青海,杀桐儿,私放魂小七……你知不知道,为父心中有多么失望!
一阵温热的内息流入四肢百骸,沈从戎顿觉身上一松。动作先于思考,一挥手,一记力量十足的巴掌将眼前那不闪不避的白衣少年掌箍在地。
“说,这次又是为什么!”
那少年却并未像以往一样迅速的撑立请罪,而是微垂了头,身子甚至有一分几不可见的颤抖。似是掩袖清咳,那少年终是开口,声音低哑“辞欢,知罪。”
“诶诶诶!你这又是犯什么拧!”不知何时,身边的一干人似乎都恢复了知觉,云天游甫一恢复神智,便看见了这一幅令他火大的场景。一把推开沈从戎,伸手要将沈辞欢拉起来。
不料那少年微微侧身,“师傅,却是是辞欢错了。”
“沈将军,我等虽是神智浑噩,但若有似无的听到了几句,不知是否是我等听错了?”一干人等,自视武林豪杰,这一番莫名其妙的遭人暗算,心中愤懑不平,只想揪出背后那人,可又碍于朝廷的面子,不敢明里发难。
萧离遇在一旁皱眉听了许久,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沈从戎生生打断。
“诸位莫责,正是小犬不慎,放走了歌家兄妹。”
“歌家兄妹??”
“啊?这不是五十多年钱的事情,原来还没死??……
一时间人群似是炸开了锅,聒噪不止。沈从戎看了一眼地上垂眸的少年,强压怒火道“说。”
“……舒杳然和魂小七,便是当年的歌舒洛和歌舒遥。歌舒洛当年与沧冰侠客黎何有情,却被明渊皇掳进宫中,咳……黎何入朝……咳咳。”一阵难以抑制的低咳似乎是再也难以抑制住,一阵阵溢出嘴角,那少年的眸子却垂得愈发的低了。
“你个老混蛋,他身上有伤,你倒是让他起来说话啊。”
“认错,这是应有的态度。”
“不必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从戎皱眉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少年,清瘦的身子不知何故,竟然一直在微微的颤抖。不必了?哼,好得很……
“……黎何入朝,歌舒遥中了玄冥蛊……”
“玄冥蛊?”萧离遇心头一跳,不自觉的发问出声。
“嗯,玄冥蛊。而后……而后歌舒洛以为黎何为救人而死,故而,故而方有之后这许多事端……”
低哑到近乎低弱的声音令沈从戎眉头一紧,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青海帮的徐磊上前一施礼道“徐某冒昧,想请令公子随徐某走一趟。叔父叔母一事,帮中需要令公子的一个交代。”
说着后撤一步,一只手刚一搭上沈辞欢的肩膀,便觉身侧一沉,徐磊心中一叹,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道“来人,请沈公子与我们回去!”
“慢着!”一直凝眉出神的萧离遇忽而笑道“徐帮主这是说得哪里的话,青海的人命案子本是双杀门的指令,我双杀一武林大门,还没沦落到要一个手下去顶缸认罪的。”
“门主仁爱,属下委实担当不起……”
虽然接着搭肩的契机,为这少年渡过些许内力,却仍旧可以感知,掌下的这副身体早已是透支干净,只剩一口心血未曾散去,方才能勉力支撑。“萧门主不必顾虑,徐某必定会彻查此事,绝不会让令徒白白受冤。”
说话间,已有两人自两旁走来,使了一个巧劲,将沈辞欢一架,立起身来。名看上去是虚虚架着此人以防逃脱,实则……
“欢儿。”云天游开口,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师傅,辞欢走了。”那少年抬首,苍白的勾起一记令人心安的微笑。
“……父亲,辞欢,仍是沈辞欢对么。”转首望向不发一言的沈从戎,后者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那是一种明媚纯粹的笑意,无所掺杂的干净,甚至也没有了那少年平日里淡漠的伤悲。
这便够了,即便只是不忍的默许,却也许了辞欢最后一个愿望。
“你……”一种闷闷的酸涩自心头悄然升起,几分不安的情绪也彻底搅乱了萧离遇的冷静“你的愿望,本门主许了。”所以,你要好好的回来,或许我可以尝试着,做一个……娘亲。
“嗯,谢谢您。您一定要记得。”
“行了,我们走吧。”握紧双拳,一遍一遍默念自己的职责,徐磊方才强迫自己说道“别磨蹭了,没时间了。”
“好,辞欢,告辞。”
纷扰熙攘的人群渐渐虚幻,已然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最后浮现的,是几抹渐行渐远的虚影。
梦影如烟,过往的纷乱纠葛,何论对错……
身如浮尘,如今的恩怨鲜血,便真的,只余不舍……
~~~~(>_<)~~~~ 、
伦家是上来挨揍滴【后阿姨们看看伦家哀怨滴小颜森
一定不舍得滴对不对~~
嗷呜.....好吧TAT别打脸...........
这几天刚刚放假,先是奶奶住院要去照顾,回来又被老娘按着去学车QAQ....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被筒子拉去做广播剧←_←
。。。。。好滴吧,某水错鸟~~~~(>_<)~~~~
这几天乖乖回去找找赶脚
【欢欢:呜呜,后妈都不认识偶了QuQ
某后妈:(推开)去去去,乃娘不是找不到赶脚了吗,等乃娘杀回来(☆_☆)
欢欢:(弱弱)说好滴直接反虐呢@v@
某后妈:(磨到)hiahia...谁让你后妈最近心情不大好呢.. ╮(╯▽╰)╭
第三十二章
云天游最近有点郁闷,很是郁闷。
一场武林大会以众人仓皇逃离崩塌的石室作为收场,令人啼笑皆非。然而,最令他哭笑不得的,却是他身边上的这两大一小再加闹腾人的俩小小。
两大嘛,自是这天下第一不让人省心的沈大将军并着萧大门主。自打地穴里那么一闹腾,加诸他家那个更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和鸢儿,两人倒是没了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可现下的情况是,沈大将军敌意显然暖化,可他那冷傲性子的师妹偏生不给对方半点面子。两人一见面,一个欲言又止,令个恨不能在眼睛里头凝一层冷霜出来。一大把岁数了,活脱脱像是二三十岁分分合合的别扭小夫妻。
啧啧,要说是多事之春呢。鸢儿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毒似乎是要解了,可是又貌似缺了什么东西。小鸢儿的病向来是那狐狸在照顾。可这白小子自打一个月之前醒过来就大改之前的性子,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没事还爬个房顶,吹个小风,忧个小伤....
对了....还忘了身边这个小牛皮糖了...= =
“哥哥师傅,这个红红的是什么....好好看的样子,要不要加一把进去...“
云天游一阵黑线,手疾眼快的把那小祸害的爪子从藏红花上扒拉开。
“这是给你...阿姨的补药!!你个小祸害,真的是...哎,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师妹家的那个小东西怎么还没醒过来...”看了看意犹未尽的小家伙,云天游不禁失笑,点了一点那小东西的额头”还有你!一边儿玩去!“
“人家无聊嘛...爹爹整日愁眉苦脸,美人阿姨又不理小瑜...”说着说着,那双贼亮亮的大眼睛甚至适时的暗了一暗。“要是无名哥哥在这里就好了...”
云天游手下一顿,叹声道“唉,那个小混蛋...”又看了看自己眼前明显打蔫儿的小包子,不由得气笑“呵!你们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混蛋,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唔?不省心...哥哥师傅是大夫,这是说小瑜的爹爹和美人阿姨都生病了么?”小瑜虽然伶俐,可这一摊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岂是一个小孩子能懂得的,只是一副天真的模样望着云天游。
“唉,还真是病了。若想根除,还是缺了一味药引啊。”看着眼前小孩迷迷茫茫的模样,云天游笑着拍了小孩一巴掌。“走,跟哥哥师傅去找药引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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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风清,一袭红影映着月光,清冷冷的卧坐在树梢。影子的主人有些怔愣的凝望着初春苍白的月光,静静的出神。
“喂,小狐狸,什么时候改属猴子了,半夜三更学猴子上树。这是想要去捞月亮嘛?”
“捞月亮...呵,今天是第三十天了吧,他,怕真是已经抱月而眠了..”手中的酒坛一抛一倒立,半坛子的酒水铺泻而下,凝出一道清寒的银光。“来世,莫要再如此辛苦了...木头..”
正在云天游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那道红色的身影倏然一闪,轻悠悠的飘下枝头,漠声道“走吧。”
“啊?”对方反常的反应倒是弄得云天游一愣。
“找我不就是为了鸢儿么?”白玉似得侧颜在冷幽的月光中面容冰冷。“时候也差不多了。走吧,我来告诉你们,鸢儿的药引,最后一味药,呵呵。”
冷眼看着那女子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云天游一干人惊诧的表情,白羽觞笑容冰冷
“门主可是疼得紧?这样过血,只是因为血脉吸附,正常现象。”待过血完事,白羽觞取了绷带,一圈圈的绕在萧离遇的手腕上,随意说着。
“过血..都是这样痛么?”方才手腕甫一搭上冰棺,便觉得一阵牵连心脉的疼痛。看着冰棺里颜色红润安睡的童颜,没由来得想起了那黑衣少年静默的身影。
“哦,这还不算什么,若是以血养药,再行过血,只怕是比这点刺痛,疼上不止千倍。而且,本就是亏空精血的东西,他那样的身子.....”看了看云天游略显疑惑的表情,白羽觞忽而轻笑,笑得意味讽刺至极,苦涩至极“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门主我想你也不用因为顾忌而恪守这个秘密了吧。”
就像是味觉失灵的人长长久久的凝望一碗清澈透底酒,望了许久,久到因为已经相信那是一碗水而懒得挪动步子,当辛辣的液体划过咽喉,方知到真相的残忍能生生逼出隐忍已久的炙热。
云天游其实一早就开始怀疑沈辞欢的身体日日衰败绝不会是仅仅因为沈从戎和萧离遇对他身体上的苛刻,败血之兆,他也不是没有看出,那孩子疼得面色惨白辗转屏息的夜晚,他也不是没有看见。可是……唉,说他最是心疼那个孩子,其实在那个孩子膝下染血的夜晚,他也终归是放任那抹白影在寒风中跪了一夜啊……
“……他,现在还好?被那青海帮带走以后,你们可还有联系么?”萧离遇看了一眼冰棺里即将醒转的小人,那样红润的面色却令她依稀看见了那黑衣少年终年惨败的面容。心中隐隐约约的一疼,终是没忍住心头萦绕已久的问候。
“他,”白羽觞猛地顿住,看了看面色皆是略显焦急的两个人,不禁想起了那人临走的嘱托,依旧是那抹令人憎恶至极……心痛至极的笑容,他说,我走后,就辛苦你守着这个秘密吧,记得,沈辞欢很好,策马天涯,四海为家。“他很好,他……”
“他估计已经在奈何桥上溜达了半天了。”三人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烛火一动,霎时间,冰窖的梁上已经做了一身着素衣的小姑娘,来人,正是那日随舒杳然消失已久的魂小七。
萧离遇秀眉一凝,袖口微动。梁上那人笑道“小娃娃别闹,袖子里藏针不怕扎到自己吗?”只见她身影稍动,刚刚旋身落地,举起的两指间已然多了闪着幽蓝色光泽的两枚银针。“来来来,婆婆给你擦好了毒,留着回去缝衣服吧。”说话间,竟是用手指随意的将针上剧毒一抹,又顺手向萧离遇丢了回去。
萧离遇一闪身,险险避过,冷声道“歌舒前辈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老婆子还真是没想打扰各位,只是沈辞欢那个臭小子,平白无故让老婆子我承了他那么大的情。今天碰巧在半路上碰见了那个叫什么鹊啊鸟啊的小屁孩,顺道给你们捎带回来。”
第三十二章
“鹊儿!!”
“云兄你慢点哎……”
“崔鹊?”
“哦崔鹊啊。”
双杀门前,一片混乱。刚刚从里面赶出来凑热闹的沈瑜沈小爷也觉得有点蒙圈,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往院子中间那么圆润的一戳,颐指气使,不对,义正言辞道“来来来,都停下,让小爷我捋顺一下,现在这唱的是哪一出?”
比之沈瑜,更为莫名其妙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被云天游“摁”在怀里,被众人围观然后众人表情各异的------崔鹊。
“鹊儿啊,为师可是想死你了。”
“云兄,你慢点,先让鹊儿缓口气坐下说话。”几日以来,沈从戎心绪也是十分压抑,今日见老友爱徒重归,自然也是十分欣喜,一时间也忘记了身在绝杀的尴尬。
“鹊儿哥哥!!!!!”
有些迷茫的崔鹊甫一坐下,就被一个圆润的肉球状物体正中怀抱,砸得他略懵……说了一句话,另在场的气氛顿时凝结,“这孩子是……?”
“鹊儿,他是沈瑜啊,你沈伯伯的小儿子啊?你不记得了”云天游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正要上前握一握崔鹊脉象,一直看得漫不经心的魂小七丢了颗葡萄在嘴里道“脉细弦数,沉微不稳。多半是高处跌落,脑部有淤塞所致。不过好在有人及时救治,将养一段时间,人也就恢复过来了。”
“前辈,是在哪里寻到崔鹊的?”一直冷眼旁观的白羽觞突然开口问道。
“哟,还是你这小狐狸心思缜密一些。崔鹊这小子被我兄长推落山崖之时,恰恰应该是河洛山庄里最混乱的时刻,正常人应该是没人有那个雅兴去搜寻一个必死之人的。你们这伙人呢,当时应该正被我兄长困于地穴之中。那么有那个心力去搜寻一个必死之人的傻瓜,还能有谁?那么高的山崖,筋脉震裂,救得活的,还能是谁?”魂小七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道。
“你说,是他?”在座之人,没人比白羽觞更加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也不禁愕然,一把擒住崔鹊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见过沈辞欢??他现在人呢?人呢?!”
“嗯,是啊,那个叫做沈辞欢的……我师弟?我是在几个月之前遇见他的。他说,他认识我。那时我行动不便,神智也忽好忽坏的。他,将将照顾了我两三个月吧……”崔鹊猛然被人揪住了衣领,有些惊诧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云天游见状有些诧异,这犯拧了小半年的狐狸是怎么回事,发疯了?
“白小子,你放开他,让他慢慢说……”
“啊,我没事。”看着那老者略略陌生的脸庞,缺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温暖。
“少废话,快,他现在人在哪里?怎么样了?还,”还活着么……
“辞欢……是沈辞欢么……呃呃……我和他是在一处山间的人家分开的,分开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好……“
“恩,那时候应该还好。现在估计是安息了,更好了。”魂小七随手丢了茶盏,站起身来,童稚的脸庞上神色复杂,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唉,你说说,那个木头小子吧真不让人省心,老婆子可是真没想管他的,没招,他活着的时候吧,欠了他人情……”
正兀自说着,沈从戎拂袖起身,怒然道“你休要胡说,欢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死了??”
“是啊是啊,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关于这个嘛,你还是要问问你的好娘子,是不是啊,萧门主?棺材里那个孩子也快活蹦乱跳了吧。玄冥蛊,至亲之人,以命相抵,生生煎熬,不死不休。”
“解蛊会死?”萧离遇顿时面色苍白,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不可能的,那解药的方子……”
“那解药的方子自然是没错,你让那小子以血养的蛊毒也确实不致死。可是那东西的副作用,我猜,那木头小子从我这里知道了以后,一定没有告诉过你。
……
“解蛊不难,万物生克,自有天道。轮回报应,无人能逃。这也就是玄冥蛊和你体内噬魂的关键,他醒来,你睡去。而且,过蛊之人,必须是至亲,血亲。”
“呵呵,够简单吧?睡过去,不再醒过来。曾经有人中过那玩意儿,一个白痴帮他解了蛊,自己睡过去了。结果……还有一更傻的二货……救了她……过了三次的蛊毒就转成死蛊,入血,直接攻心……”
……
“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中过那玩意,生不如死,真真的生不如死。唉,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看着错愕的三个人,魂小七突然想笑一笑,想起那个月色凄寒的夜晚,那少年凉薄的笑意,忽而道“不过,对于一个毫无生意的人来说,玄冥蛊,九还散,再疼,也真的无所谓吧。”
“离遇,”沈从戎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赤红的指尖深深陷入桌面,无数的木屑刺入,殷虹的颜色刹那间就掩盖了染料的暗红……
令人窒息的地牢,鲜红的血液浸染刑杖。也就是八九岁的孩子吧,还会哭还会疼得蜷缩一团,瑟瑟发抖。“欢儿不疼,谢老爷责罚。”那双清澈眼眸中无法掩饰的孺慕之情,只是换来了更多无情的打骂……
再到后来,百十斤的石凳砸裂在脊背上,那孩子,那孩子竟然笑了……那样单薄的身子,砸在身上,该有多疼……
过膝的深雪压在膝下,那样冷酷的天气,欢儿,他的,儿子,是不是会冷?是不是从那一时刻起,他就已经开始计划着这场完美的别离,所有人都有了团圆的结局,唯独他一人……儿子……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字字沉痛,痛彻心扉。可是又能怎样呢?来不及了啊,来不及为那孩子裹一裹还在流血的伤口,暖一暖,破碎不堪的心啊……
“离遇,云兄,我们一起,去接欢儿,回家。”
内啥.....某水表示已经断片断得很严重了……OTZ不知道这文还能看不= =
貂尾续狗毛 是一定的了OTZ……但是我还是决定给欢儿一个结局
OTZ……再有一章,结文OTZ……
第三十四章
夏日未半,暑气未足,正是山林间最好的日子。林阿牛正赶着自家的牛车,想着到集市上去,怎么着也要给家里那个叫蕊儿的小丫头添置两件新衣裳。还有家里那个身患残疾的痴子,唉,拐杖也改换换新了。
拉车的老牛哞哞的一步步往前蹭着步子,载着一车的稻子林阿牛倒也不是很急,有一下没一下的赶着车,想着这半年以来做梦一样的日子。
是啊,真真做梦一样的日子。半年以前他家里也就是一亩三分地的小门小户,自己个连带着家里的老爷子和自己的媳妇孩子,在这荒芜之处安安稳稳也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三十几岁的年月。直到半年前,突然就来了一个白衣的少年还拖带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病人……说是少年,可是那身量甚至没有自家十一二的孩子来得结实些。
啧啧,不过那少年倒是个好娃娃,就可惜……唉。本来以为日子就此安静了,没几日又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痴子,并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真的是,他这小门小户里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他家那老爷子的倔强脾气,现在倒突然很能有容忍的雅量了,啧啧,还是快写赶路……
心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一时赶错了方向,身下的牛车吱嘎的一陷,整个人忽悠一下,心道,这可惨了,牛车陷泥地里头了,这笨牛,不对不对,自己这个笨蛋,没事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这下可咋办是好。
“诶,我说赶车的那小子,是不是林阿牛?”
林阿牛正觉得这声音熟悉,想抬头看一看,就见那个十几岁身量的小女娃,单着手在老牛身上拍了一拍,那牛哞的一声嚎,竟然一下子奇迹般的从泥地里挣脱了出来。
“啊,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瓜娃娃,和你那哥哥一样瓜,以后要叫叔叔,什么小子不小子的。”正说着,那林阿牛笑眯眯的在魂小七脑袋上拍了一拍。
魂小七倒好像是无奈到习惯了一般,不耐的躲开,身后的云天游看了看身边一样有些无语的萧离遇和沈从戎还有一脸好笑的白羽觞,不忍笑道“赶车的年轻人,你可知道你这口里的女娃娃今年已经过了耄耋之年了?”
“猫叠?那是啥子咯,山野人家不懂这个!管她多大,这样身量,明明就是个娃娃咯,是娃娃,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没礼貌了些,咱们也得照顾着。”林阿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眯眯道“这几位也是要借宿的朋友吧?走吧走吧,今儿个我也不去赶集市了,咱们回家。”
茅屋瓦房,映着不远处一座矮矮的小山,静静的卧躺在清幽的山林间。走进屋子,是略略低矮,缺异常明亮的一间小客堂,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家端着一碗茶颤巍巍的品着,望着院落中嬉闹的两个小孩子,满面的笑纹好似都沾染了山间纯澈的阳光。
“小七丫头,你回来啦?”老人刚想着嘘寒问暖些,却看见了并行而来的云天游四人,不禁皱了皱眉“咋么,老头子这小房子可住不下这么多人啊。”
看了一眼有些愠怒的自家老爷子,林阿牛连忙哄劝道“爹啊,这几位好像是那山上辞欢娃娃的家人啊,来接人家回家的啊。”
“唔?辞欢娃娃的家人啊,唉唉唉,罢了罢了,阿牛,去叫你媳妇烧几个菜来,今晚上我们请客人暖和暖和。”老爷子似是有些感慨,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几个人,磕了磕拐杖又道“小七丫头,你可是回来了,那个哥哥今天找了你好久啦,怎么哄都不听话。”
“哥哥?”白羽觞不自主的接口道。
“是啊,你们跟我来吧。”
转过前屋,是一片略显寂静的小林子,林间伫立着一栋小屋子,屋前的一把竹制轮椅上,半坐半卧着的,可不就是失踪已久的舒杳然,或者说,歌舒洛。
那人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着林间散落的,细碎的阳光。
“喏,前些日子在这里碰到了那个鹊啊鸟啊的,一路找,我就找到这里了。我兄长患了疯疾,此处僻静,倒也算个养病的好地方。”魂小七走过去,轻轻的为歌舒洛盖了毯子,又领着沈从戎一干人来到了前院。“你们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了,自己去问吧,老婆子就不管你们咯。”
看着眼前打水的壮年人,沈从戎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那林阿牛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感慨道“你们是那小子的远方亲戚还是朋友啊?认不认识那娃娃的父母啊?”
“啊,认识,认识……”
“唉,要我说这父母也真够狠心的,怎么那孩子犯了一点错误就给撵出家里来了呢?多好的娃娃啊,哎,对了,你看,”林阿牛起身擦了擦汗,指着那蕊儿和自己儿子玩耍的小木屋“这屋子还是那娃娃帮衬着我建的,真真也奇怪了,那么单薄的身子风一吹似乎就要倒了,有那么大的力气,还有那个手艺,瞧瞧这小屋子建的,啧啧。”
看见沈从戎几个人有些默然的站在院子里,林阿牛一拍脑袋,“你看看我这记性,来来来,坐坐坐。”说着搬来了几个竹椅子并着一张桌子。
“那孩子,还,还好么?”四人之中,也不知是谁,抛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又都不想知道的问题。
“这……真是个好娃娃啊,可惜了了……来这的时候就整天整天的咳血,一天天的见瘦,问他是什么病,他只说没事没事的,一天天还总是笑,笑得我心里这个不得劲……”
短暂的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或许,下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口。
“爹爹!”半大的孩子一下子扑到了林阿牛的怀里,坠得林阿牛一个趔趄,差点连人带椅子一起仰倒,拍了拍儿子的屁股“臭小子,多大的人了,还就知道撒娇!说吧,今天又想干嘛”
那小男孩在爹爹的怀里蹭了蹭“爹爹,我想念山上的小哥哥了,我们上山去看看他好不好,他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萧离遇终究是受不了心中千刀万剐一般的煎熬,颤声道“欢儿他是不是已经……”
“唉,那个娃娃哟,可惜啦,可惜啦……”
……
“那娃娃刚来咱家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不停得咳嗽,俺媳妇看不过去了,给他送了一碗水过去,回来跟我说,这是谁家的娃娃哟,笑得真让人心疼。”
“后来俺家留了半天,才让他在俺家住下,那娃娃也不知道得了啥子病,半夜半夜的咳血,疼得一宿宿睡不着觉,也闷着不出声,可把我们一家子担心坏了……
问他咋自己一个人也不说,俺们也能看出来,这是和家里头吵架了,估计是父母给撵出来了……
他自个儿可能不知道,每次他看俺们一家子在一起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头啊,藏都藏不住的羡慕啊……
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这娃娃都快不行了,还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走,刚刚遇见他那会,还是冬天啊,一个身子骨那么单薄的娃娃,该有多冷,
该有多冷啊……
……
“傻木头,你一个人,该有多冷啊……”白羽觞望着眼前曲折的山路,眼中的酸涩愈发明显,仿似又见到那人凉薄的笑意,笑着说,记得,沈辞欢很好,策马天涯,四海为家。
一个人的四海为家,一个人的浮世清安,该有,多寂寞。
夏半的季节,漫山遍野的荒草肆意的生长,满目望去,一片寂寥。
山路不长,丈量着一步步刻骨铭心的沉痛,也就是个把时辰的路途,真的到了,却是谁也没有勇气抬首望去。半生戎马,战场厮杀,也没有一刻能够形容沈从戎此时的煎熬。
“沈辞欢,你看到了么。他们,终于记得接你回家了。”
沈从戎猛地抬头,却见眼前的漫漫荒芜间,一席红衣,烈烈如燃,张扬肆意的飘荡在山间萧瑟的劲风中,白羽觞笑意讽刺,默默凝视着不远处的一座矮屋,一方,坟墓。
“欢儿……”萧离遇隐忍了太久的情绪终于难以压制,落泪毁去了精致的妆容,积久的懊悔也彻底摧毁了,萧离遇强自撑了小半辈子的,坚强,仿佛抽空了所有的气力,萧离遇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声音几斤嘶哑“欢儿你好冷是不是,水牢的水太冷,娘知道你怕水你怕一个人你怕冷你怕冷是不是,娘真的不想让你死真的不想……欢儿……”
“离遇,终究是我们错了,”沈从戎亦然静默的坐下,一霎那间,仿佛苍老了十年的岁月,十年啊,他的儿子,在自己的手下,受尽了凌辱折磨,自己却置若罔闻。现在细细回想而去,竟是没有半点那孩子呻吟喊痛的回忆,有的,是开始澄澈的笑意,轻轻告诉自己不痛,后来那抹澄澈是从何时,变作了木然呢,如一潭死水,再不会有涟漪,再不会有期望,不会有期望,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呢……
“我错了,我错了……”夏半的日子里,萧离遇望着那一方低低矮矮的坟墓冷得发抖,“欢儿你好冷是不是,娘错了,娘来陪你可好……”
“门主不必了,收起你的怜悯吧。沈辞欢他虽然是个傻子,不过也承担不起别人的施舍。知道么,我曾经问过他,我说你想过有一个家么,他没有回答我,从来没有……可是我知道,他是想的,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放下了,他只是想着找一处小房子,安安静静的过完余下的日子,”
白羽觞转身,眼眶微红的看着呆然默立的云天游,“还有,你知道么,云天游,师傅,那一晚他的膝盖伤的有多重,我不知道那刀刃刻进膝骨的疼有多重,我只想告诉你,青海帮的那一家三口,其实早已身中剧毒,就算那个傻子不杀,也会不日身亡,而且会更痛苦的,身亡!”
“什么……什么……”云天游惊魂未定,怔然的望着那一方矮矮的坟墓。是啊,一直觉得自己很照顾他,把他视如己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怀疑这孩子呢……
“傻木头,你看,他们终于都知道了啊。哈哈哈,终于,都晚了……”
千里孤坟笛音渺,沈辞欢,你长安此处,是不是也算是,有了一个家了呢……
打个end→_→。。。最近实在略忙QAQhe以后会当做番外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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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20: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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