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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依靠（现代，表兄弟）[第7页] |
| 作者:束发从军何时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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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羽，你还是自己去吧，倒不是我不肯帮这个忙…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和小孩子置什么气啊？”许楠无奈地开解好友，“你做哥哥的应该气量大些啊，就像往常一样去接他不就好了？赶紧的，放学时间这都快到了…” 夏羽脸色很是难看，听了好友的话却微蹙了眉：“是他在和我赌气。我想起来就来气，阿楠，你不知道，我昨天早上看见那碗面条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我当时的心情，我、我真觉得我血压一下就上来了…我想我早晚被这小子给气死！我是忍了又忍啊没抽他，还要我怎么个气量大法？” “行了，就算是赌气，你就让让他呗，和孩子较什么劲啊？他不要你接，你就真不去了？” “不去！他就是要我向他低头让步，若不顺了他的意，就使劲折腾！我哪能这样惯他的毛病？做错事挨打天经地义，他闹一顿就去哄他，以后岂不是要纵得他翻了天了？” 看夏羽气得不轻，许楠也只好继续劝解：“宁远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都教训过了，哄哄又能怎么样？再说，看宁远这么委屈，没准真冤枉他了呢。” 夏羽听了沉着脸不语，蹙着的眉头却一直没松开。 许楠看他还不肯原谅宁远，便道：“那既然如此，让宁远自己回去好了，他也这么大的孩子了，你不至于不放心吧？” “不行。”夏羽下意识接道，话出了口，看许楠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打量自己，尴尬地清清嗓子，补充道，“宁远身上伤还没好透。” 许楠看夏羽这个表哥当得实在闹心，站起来拍怕他的肩：“我看你这么不放心还是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夏羽还想反驳的样子，许楠拿起包，抢断他的话道：“还有，我今天在图书馆遇到梦琪了，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精神不好的样子。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不是，梦琪的妈妈病了，她最近也是心情不好，”夏羽叹口气，道，“简直多事之秋，偏偏宁远还叫人这么不省心，倔强起来怎么说都不听，和夏飞比可不遑多让啊。” “你家夏飞那是天性好动，心思活络，胆子也大。我看宁远可是乖顺听话多了，肯定是你欺负人家了，哪能像你说得那么叛逆。” 夏羽听了不由苦笑：“你是不知道我们宁远，平日里懂事听话，看着是比夏飞稳重。可是骨子里却倔，真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可是比夏飞难教育得多了。” 许楠看夏羽伤脑筋，不由感叹：“幸好我是家里的独生子，也没有什么表弟表妹的，真是阿弥陀佛！” “喂！许楠！” 许楠抒发完感慨，怕夏羽真炸了，便脚底抹油遛了，留着夏羽一个人坐在寝室里烦闷。他看看时间，最终还是无奈地拎起外套出门，决定去接那个令他头疼不已的孩子放学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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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同学，宁远踢着路边的石子，心情真是糟糕透了，都怪表哥…说起来，因为表哥一直接自己放学的缘故，自己居然连同学放学回家的方向都弄不清楚，实在是太丢人了。现在只能一个人回家了。 宁远身后的伤还没好透，他忍着不适坚持上了一天的课，怕老师同学看出端倪，更是极力掩饰，觉得实在辛苦不已。但是身体上的疼痛都抵不过宁远心里的这股难受劲儿。 有时候也会自怨自艾地告诫自己没有资格任性，可是到头来心里还是期盼那一点温暖和纵容。 也许是软弱，也许是依赖，宁远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表哥对自己的好，在表哥面前他也习惯放下心里的戒备，这段日子以来，表哥成了他最亲近的人，表哥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遮避风雨，可以吐露心声，这个港湾好像也不是暂时，而是他可以一直安心的依靠。如果不是遇到卫梦琪之后…大概一直都会这样维持下去吧？ 所以，面对表哥的曲解和苛责，这种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让宁远更难以接受。他甚至觉得那份信任破碎以后，强烈的自尊心迫使他再无法面对那样的表哥。宁远不愿低头，表哥冤枉了自己，不仅不道歉，难道还要自己去认错请和吗？ “怎么可能…我又没做错。”宁远自言自语着，抬头却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迎面驶来。他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加快步子继续走自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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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 夏羽早就看见这小子了，按下车窗，叫了两声，宁远却装作没看见自己的样子，居然就这样招呼也不打地走了。夏羽心里攒着火呢，他调转方向去追宁远，随后看着宁远居然堂而皇之地转身窜进一条巷子里，夏羽一踩刹车，真是气得要立时吐血。 夏羽火速把车停在路边，跳下车去追，宁远倒是身手敏捷，也不顾身后的伤，跑得那叫一个干脆。但是他再快也跑不过夏羽。 倒不是别的，宁远养尊处优惯了，平时都是表哥接送，A中周边的地理环境，他哪有待了三年的夏羽熟悉啊。夏羽中学时代可是独立得很，父亲生意繁忙，母亲要一个人照料家里，夏飞又不是个省事的主，夏羽高中干脆就是住宿的。面对这些七绕八弯的小巷子，宁远晕着呢，他也就是临时起意躲进来的，没两下就被夏羽一把抓住胳膊。 “跑什么！” 夏羽有些愠怒，看宁远还在不安分的挣扎，当即一手揽了他的腰，扬手就在他身后“啪”“啪”两巴掌，喝斥道：“宁远，你再闹！” 宁远吃痛，用力推开表哥，脸涨得通红：“你这是家暴！你凭什么打我！” 夏羽却仿佛并没有被宁远的话打击到，他抓了宁远的手腕，就把这个倔强的少年往回拖：“就凭我是你哥，跟我回家！” “我不正要回家嘛！”宁远被表哥拉着走了好几步，他本就没有夏羽力气大，身上又有伤。挣不过表哥，宁远干脆一下子蹲了下来，“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不来接我么？你还管我干什么！” “起来！”夏羽被宁远的动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拉他不动，只好威吓：“讨打是不是？” 宁远心里憋着气，听见表哥祭出治自己的“大招”来，却并不买账：“我干嘛非得跟你回家？我自己有脚，我认得回去的路！” 夏羽闻言皱眉:“你认得？那你告诉我，你往巷子里窜什么？” 宁远左右看看，有些没底气，支吾道：“这是捷径，回家比较快…” “还捷径…撒谎不打草稿是不是？”夏羽哼了一声，“你哥我在这片住了三年，还是第一次听说！” 宁远突然词穷，嘟囔着：“你没听说过的就一定是错的吗？刚愎自用…简直暴君…” 听到宁远居然连“暴君”这种词都用出来了，夏羽也真是一时语塞。他沉默一会，居高临下地看着宁远：“行了，起来。” 宁远蹲在地上装没听见。 “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你自己看看都几点钟了。” 夏羽手里微微用力，宁远却依旧赖着不肯动。 晚风轻轻吹拂，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已没入城市的尽头，夜色逐渐降临，巷子里静悄悄的。夏羽看着面前这个执拗的孩子，只觉得全部的耐心都将告罄。 夏羽松开攥住宁远的手，反而有些失笑：“宁远，你到底跟不跟哥回去？” 听起来已是最后通牒，宁远抱住膝，抬眼偷偷瞄了眼表哥的脸色，大着胆子道：“除非哥对那天冤枉我的事情道歉…不然没什么可说的。” “顾宁远，”夏羽闻言脸色已是转冷，“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宁远一愣，没想到哥哥是这种态度，继而大失所望，他立刻反唇相讥道：“我哪里有资格得寸进尺？我不过是不想再坐哥的车回家，这又是哪里做错了？现在不依不饶的明明是表哥你吧！为什么我非得事事都依照你的意思去做呢？我爸我妈都不会这样管着我，你又何必费这个心！” 夏羽没想到宁远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忽然愣在当地，脸色一时说不出的灰败和失望。 宁远话一出口，看了表哥神色，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只是他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喃喃道：“要你管我。你真当我六岁啊？” 夏羽听了这话，简直想扬手抽他一记耳光，只是他被宁远言语中的疏离所刺痛，也不免有些自嘲：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呢？ 宁远大约是在气头上，所言也并非本意，只是他不知道这赌气的几句话有多么伤人，夏羽一片拳拳爱护之心都被他所轻易扬弃。 俩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冷寂到极点，夏羽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诡异的沉默之中，夏羽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宁远不想也知道又是卫梦琪打电话来，表哥今晚必定又要去医院吧？ 夏羽却也没有看，他径直摁掉了电话。 宁远抬头，不意对上表哥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神里的哀伤让宁远不由一惊。那一刻，他似乎真切感觉到表哥原来也是会脆弱的。 宁远舔舔嘴唇，不自然地道：“你看，表哥你这么忙，也确实没必要花这么多时间来顾我。” “你说得没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确实不该什么事都管着你。” “哥…”宁远微微讶异，他没想到表哥似乎真的生气了。 “随便你吧，今后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不想做的事我也不会再勉强你。你不希望哥来接你，哥以后不来就是了。” 扔下这句话，夏羽便转身走了，仿佛也扔下了身后的这个孩子。 宁远不知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表哥低低一句仿佛自语，飘入他耳中：“…算我白替你担心。” 直到表哥的身影从巷口消失，宁远才慢慢站起来，他拎起书包，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觉得眼里有些酸涩，终于意识到表哥是真的开车走了，这才抿着唇，缓缓朝家的方向挪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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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那之后，夏羽真的开始了“放养”宁远的教育方式，再也没有接送宁远上下学不提，连这次月考结束后，宁远拿着并不理想的成绩找夏羽签字时，他也只是皱着眉淡淡看了眼宁远就沉默着签了字——虽然这一眼还是让宁远心惊肉跳——可不得不说，夏羽真的不是“什么事都管着”宁远了，又或者，在宁远看来，夏羽是真的不管他了。 这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却令宁远很不好受。宁远本是上进努力的好学生，倒不至于因为和表哥的矛盾而松懈学习，更不会拿自己的学业赌气，他自认没那么幼稚。但表哥似乎就是认准了这一点，开始要宁远自己对自己负责。也许，以前的宁远能够接受，可是现在，宁远兀自难过地想，这大概不是出于表哥对自己的信任，而是出于那份不胜其烦的厌弃吧。 漫长的冷战。 起先是宁远单方面的赌气，直到那次巷子里他口不择言刺痛了表哥…是他自己先推开表哥，表哥拿他没辙，却逐渐冷了心。宁远心里暗自后悔，却又不甘和委屈，明明错不在己，是表哥屈打了自己，为何表哥不但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还待自己愈加冷淡呢？ 宁远开始尽量躲避和表哥的接触，将自己封闭起来，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和不满。这份心思，夏羽心知肚明，可是不知是因为忙，还是因为心里存着气，对于宁远的态度他未置一词，竟也冷淡以对。 如今两人每天说的话几乎都不超过五句。 宁远看着表哥依旧和梦琪过得恩爱而甜蜜，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似乎越来越低，好像没有他这个包袱表哥能够生活得更好。表哥若无其事的态度，仿佛根本没把两人冷战的事情放在心上。宁远有时候忍不住想要制造点麻烦，甚至是继续任性或者犯点什么错，来试探表哥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可又觉得连自己也要唾弃自己的无聊和幼稚。高中繁忙又枯燥的学习生活已不好应对，又何必再折腾自己呢？ 只是这段时间宁远胃口不好，又时常失眠，身体虚了很多，表哥不像以前那样处处照料他、宠着他，宁远慢慢心灰意冷起来，也开始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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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宁远不知道，这样的冷战对于夏羽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自那天顶撞自己之后，宁远表面上没有再提一句表哥的不是，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仿佛降到了冰点。夏羽太了解这个孩子了，说什么完全可以独立自主，不用做哥哥的操心，实际上，不过是心存芥蒂，仍未释怀。他心里也气宁远，最气的还是宁远一味的逞强和较劲，根本不辨利弊，简直不知轻重！任性起来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可是，夏羽还是难免心疼。 尽管宁远面对自己的时候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态度冷漠而又散漫，可是夏羽看得出来，宁远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这些日子人也消瘦了不少。 有一回傍晚骤降大雨，夏羽放心不下，跑去宁远学校想悄悄看一眼，发现宁远果真没有带伞。这孩子躲在校门口警卫室的屋檐下，一个人红着眼睛站在那里发呆，神情落寞而无助。 那个模样，夏羽看在眼里，心里怎么好受得起来。 宁远最终是被一位老师顺路捎回了家，那之后宁远虽然什么也没说，面对夏羽却更显疏离。 夏羽仔细想想，宁远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和自己说过话，也没有再张口叫过自己一声“哥”。他甚至不知道宁远现在每天的校园生活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喜悦的事，有没有什么困扰，最近课业压力大不大，那些宁远以前总会第一时间和自己分享的事都再没有听他提起过。宁远以前在表哥跟前像个小话唠，如今面对表哥，他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宁远好像真的是在一心一意地等待这个学期过去，尽管他没有给夏明茹打电话，似乎并不愿意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展露给他妈妈知晓，只是心里早已竖起了高高的壁垒，谢绝任何的沟通。 夏羽心里异常矛盾，他不知道该拿宁远怎么办，他看得到宁远那层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内心，却没法再度走近，宁远明显抗拒，也躲他不及。 有时候觉得这孩子实在是过分，有时候夏羽又不禁自责，过分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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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天下午，宁远放学回家时，远远看见夏羽正送卫梦琪出门。 卫梦琪手上拎着一只小小的粥锅，倒没注意到宁远，只顾着和夏羽说笑：“这些日子多亏有你，我妈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她昨天还夸你的厨艺呢，说比我做的都好吃~” “是嘛？那你还不赶紧向我请教请教？”夏羽听了，便也玩笑道，“你看，阿姨这么喜欢我，你做女儿的就没有点危机感？” “嘚瑟！”梦琪捶了下男友，笑盈盈的，“少来了！我妈只是喜欢你！煲！的！汤！！” 宁远看着卫梦琪那模样，心情没由来的烦躁，他当即转身就想走，免得一会正面遇上更尴尬。 哪知却还是被夏羽看见了。 “宁远。”夏羽喝住他，一时敛了笑容，眉头微蹙，“放学了不回家？你这是打算去哪？” 梦琪这才转过身来，面露讶异，看向宁远。 宁远心里暗骂一声，摸摸鼻子，只得过去。他错开表哥的目光，解释了一句：“没，我想起来有本书落学校里了。” 不知是不是梦琪在场的缘故，夏羽虽没有松开拧着的眉头，却也没有接着追问，只点点头道：“先回家吃饭吧。” 宁远“嗯”了一声，也没有执意要去取什么压根不存在的忘在学校的书，他刚走了两步，不禁又回头看了眼卫梦琪：“你不在这和…”他顿了一顿，不自觉看了一眼夏羽，还是规避开那个称呼，问：“不一起吃饭吗？” 夏羽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绷着脸也不搭言，梦琪自然心里有数，只是立场尴尬，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问题她也不好多说。 “不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医院。”梦琪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又推了把夏羽，“好了，别送我了，你快上楼和小远吃晚饭去吧。” “嗯，你自己路上当心。” 宁远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梦琪这就走了，夏羽好像还有送她之意，宁远便也不等表哥一起，自顾自地进了大门。 夏羽回来的时候，宁远已经窝在自己房里写功课了。 夏羽在表弟房门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而宁远却也一言不发，依旧在纸上奋笔疾书，仿佛只专心于面前的作业。 看来想等宁远先开口是不可能的了。 夏羽敲了敲房门，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疲惫：“又在学校里吃过了？” 笔尖只一瞬的停顿，宁远头也未抬，又重新演算着解题步骤，口里应着：“我记得说过，以后晚饭不用给我留。” 夏羽倚着门，听了这句，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淡淡道：“你如今主意也是大了。” 宁远一愣，他扭头看表哥，夏羽扔下这句话却径直走开了。 宁远却一下没了写作业的心思，他站起来走到房门口，看见夏羽这才开始吃晚饭，餐桌上还留着另一幅干净的碗筷。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她今天怎么又来了？” 夏羽只是举箸吃饭。 宁远抿抿唇，到底还是追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已经把这儿当她自己家了？” 夏羽却仿若未闻，也不理睬。 “卫梦琪老是来，很烦啊！”宁远看表哥居然一副当自己不存在的模样，当即拉长了脸，“我问你话，怎么不理人？” 夏羽听了，把手里的碗“啪”地一声顿在桌上，这才看向宁远：“原来你这是和我说话吗？可没听你喊我。” “什么呀…”宁远被问得一哑，只得喃喃道，“家里就我们俩，不和你说话，我难道自言自语不成。” 夏羽不禁含了笑，问道：“宁远，我问你，我是你什么人？” 宁远咬咬唇，半天才开口，声音低低的：“哥。” “呵。”夏羽又端起碗来，语带嘲讽，“两个礼拜了，今天才听见你叫我一声。原来还知道我是你哥。” 宁远未料受了他两句奚落，不禁恼怒非常，口气很是不好：“算了，你爱带她来不带，反正这是你家。我惹不起她躲得起。” “怎么？”夏羽瞥他一眼，冷了脸，“是每天都要把课本忘在学校里吗？” 气氛蓦地剑拔弩张起来，因了自己和他冷战，表哥近来很少这么揪着他不放，今天看起来倒有些反常，宁远并不想听训，他转身就想回屋。 “你站住！” 宁远只听得身后表哥略带愠怒的声音：“过来，我还有话问你。” 宁远深吸口气，半侧了身，道：“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忙，哥，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宁远，是不是现在什么都能你自己做主了？”夏羽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展开拍在桌上，“我很想知道，你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表哥吗？！” 宁远闻言朝那张纸上看去，不由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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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那是一张A中住宿申请表，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申请理由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父母出差，无人照管”，正是自己早上交给班主任的那一张。没想到赵老师居然转手就已经交到了表哥手里。 “宁远，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夏羽抱着臂，目光森然地盯着沉默不语的表弟，道，“就算你是住旅馆，退房的时候也应该知会一声吧？何况，是在我这儿…你把你表哥当什么人了？” 宁远避开表哥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那张住宿申请表，语气淡淡的：“那你现在知道了，是，我想申请住宿，理由你也看到了。” “宁远！”夏羽被他这样的态度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夏羽蓦地有些心寒，宁远居然想这样一声不响地搬出去，是自己亏待了他，以致让他心生怨怼至此？就这么不愿意再和自己共处一个屋檐下吗？宁远瞒着自己偷偷提交了申请，被拆穿后却全无一丝悔意，他去意已决，那冷淡的回答仿佛浇了怒火中烧的夏羽兜头一盆冷水，他不仅发不出火来，还一直凉到了心底。 说什么“无人照管”…究竟还要怎么样照管法呢？ 往日哥便是多管教你一句，你也要嫌烦。如今，却又怨哥不照管你？哥说的话，你肯听吗？现在摆脸色给哥看的又是谁呢？ “宁远，你就这么想去住学校宿舍吗？”夏羽心里叹气，“至少，要给哥一个理由吧？” 宁远抿抿唇，迎上表哥审视的目光：“我去住宿不好吗？正好搬出去让卫梦琪啊。” 夏羽没料到会从宁远这儿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他脸上表情凝重起来。夏羽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有些陌生的目光打量宁远。 “宁远，你一向不是没分寸的孩子。这次和我较劲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夏羽深吸口气，“如果你说是因为高中学业忙不想来回奔波，想要留在学校里上晚自习，或者想要锻炼自己独立自理的能力，和同学一起体验住宿生活…哥都能够接受。” 夏羽顿了顿，拿起那张住宿申请表，拧着眉又看了一遍：“你现在这样，并不适合住宿。你确定你能照顾好自己？能调整好心态？你去住宿，我不放心。” 宁远微微诧异，他本以为他的答案会令表哥勃然大怒，未想到表哥居然还和他据理分析起来。 “表哥，申请住宿应当是我的自由权利，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宁远眼神坚定，微扬起头，这些日子表哥对他不闻不问又有什么资格再提放不放心？ 夏羽看他一眼，简单明了地表述态度：“不许去。” “为什么不？！”骄傲如宁远怎么会轻易低头，表哥这样专制的表态，简直欺人太甚。宁远说话不禁有些嘲讽：“腿长在我身上，你说不去我就不去？我去你该高兴才是，以后眼不见心不烦的，你就不必再勉强自己为我费什么心…” “够了！”夏羽一拍桌子，听了他这样不知好歹的话，登时怒不可遏，“你！” 夏羽咬着唇，显而易见在强忍着不发作，他心里气恼宁远，非逼得自己动手不可吗？夏羽扪心自问，是否这些日子的冷战不仅没能让宁远冷静下来，反而让这孩子更叛逆了？宁远和自己的这心结何时结得这么深了？ 这孩子可要怎么教。 宁远看表哥脸色有些发白，心知他是真动了气，不由微微退开几步，气势也低了些：“横竖我也十六了。” 只是还未等宁远反应过来，就见表哥竟然当着他的面三两下将那张申请表撕了，扔在一边桌上。 “哥！” 夏羽打断意欲开口的宁远，正色道：“不要以为你激我几句，我就会放行。住宿的事情没得商量。你再不情愿，我也得对你负责任。等下学期姑妈回了国，你问过姑妈，她同意，你爱住哪住哪，不想见表哥也都随你的愿。 “但是现在，顾宁远，我警告你，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申宿的念头！有我在，你绝不是‘无人照管’，要是再敢给我擅作主张，逞强胡来，我肯定收拾你，听见没！” 夏羽气势逼人，他积威已久，宁远听了表哥这番声色俱厉的呵斥，竟一时瑟缩。隔了许久，也说不出一句挑衅的话来。 可宁远看着那些碎纸片，心里又不甘心，为什么表哥就知道责怪他，却全然不懂他连日来的孤独委屈？ “宁远，”夏羽看他没再顶嘴，彷佛被自己这几句呵斥吓到，不由走近两步，放缓语气道，“哥怎么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啊..” “是吗，知道什么呢？寄人篱下的滋味…哥怎么能体会。”宁远偏过头，无力地推开表哥，“哥心里也认为我是累赘吧，我也没想老碍着哥的眼。既然哥这些日子能够对我不闻不问，放我去住宿又如何呢？我只是不想再住这里，又有什么错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夏羽从没想过宁远会说这样的话，惊愕的同时更是心中凄然，他自问，平时对宁远虽严厉些，却从没有亏待委屈他的心思。自姑妈把这个孩子交托到自己手里以来，夏羽不敢说多么称职，至少已是尽心尽力。 “寄人篱下…在表哥这里，就这么委屈吗？宁远，你说说看，哥何时拿你当过累赘？” 宁远望向表哥，才发现在自己面前一向强势的表哥此刻目露伤痛，脸上是说不出来的难受表情。宁远心里堵得慌，这段日子的冷战确实伤人，但他也不能违心的否定表哥为他所做过的一切。 “哥…”宁远眼圈微红，颤抖着嘴唇，“我…” 夏羽挥挥手：“随你吧，你这么不想和哥住，就走吧。回头我给姑妈打电话，是哥对不起你，没能力照管好你。” 夏羽跌坐在椅子里，手抚上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宁远看了表哥的反应，不禁有些后悔：“你不是不许我住宿，还把申请书撕成那样…” “你走吧。”夏羽阖上眼，再不看宁远，“如你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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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了，明天看情况吧...LZ需要休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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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羽心寒已极，宁远心灰意冷，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下午，夏羽却接到了弟弟夏飞的电话。 哥哥和宁远的冷战愈演愈烈，远在B市的夏飞心里着急，只是宁远固执又敏感，不听劝。昨日听了宁远要申宿的事情，夏飞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实在按耐不住，又打来这边劝他哥。 “哥，我觉得是你过分了…” “夏飞！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夏羽本就心烦意乱，听了夏飞几句话，声音里已是明显的恼怒，“你这是和哥哥说话的态度？” “哥..你冷静点！”夏飞怕哥哥就这样挂了电话，连忙道，“我也不是说宁远没错，我是觉得没吃饭那件事情，真是哥冤枉了宁远。我知道哥心里是关心宁远的…可是哥有没有好好听过宁远的解释呢？” 夏羽哼了一声，道：“我怎么没有问过他？” “是吗？那宁远的回答，哥信吗？”夏飞想起宁远的叙述，不由有些替他委屈，“哥觉得那是一个赌气的回答吗？” 夏羽那边却是沉默了片刻。 “如果不是赌气，” 夏羽蹙了眉，又问，“为什么那天晚上他还是不肯吃饭？绝食，不是故意和我叫板吗？” “哥不是一向最了解宁远的吗？宁远会这么不听哥的话？”夏飞听了哥哥的话，暗叹一声，坦言道，“哥，宁远得了厌食症，你还不知道吧？” …… “夏飞！”听完弟弟的叙述，夏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他怒火中烧，“宁远赌气，你也不知道分寸？这种事早为什么不说！” “宁远谁都不让说…”夏飞自认理亏，知道哥哥盛怒，只好认错，“哥，我没料到会闹成这样，宁远开始不让说也是怕你责怪他，后来你们又冷战…” 夏飞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埋怨道：“哥啊，你最近对宁远的关心真的少了啊！我都替他不平呢…他胃口不好这个事儿，肯告诉我，表哥和他每天住在一起，却没发现么？我觉得，与其说是宁远在赌气，哥不如承认，其实哥也在和宁远较劲，不是吗？” 夏羽此刻骤知真相，虽气恨宁远隐瞒自己，更多的却是心疼，宁远怎么能这么傻呢。自责和懊恼也笼上心头。 “夏飞，你胆子也是大了，帮着宁远骗我，不知道是在害他？！”夏羽这边心疼起宁远，自然而然要迁怒夏飞。 夏飞闻言不由心里叫苦：怪我咯？哥，你要这么偏心吗？ “我上次劝哥还不是被骂，哥自己要和宁远赌气的，哥多幼稚啊！”听电话那头的哥哥哼了一声，他又连忙补充，“妈说的！妈听说你俩赌气的事了，说你做表哥的怎么不知让让宁远…应该对宁远好点。” 做哥哥的简直要长叹口气，他不是没想过和宁远和好，只是宁远那个倔啊，身体不好偏要逞强，一再地认了死理不放，申请住宿的事情也委实过分，听听他说的那些话，能把人给气死。就算要夏羽低头去哄他，至少也得先给宁远把道理掰正了，总是这么任性，又孩子气…诶，也是自己先前疏忽了，早该意识到宁远的反常的。 夏羽心里五味杂陈，耳边又听夏飞道：“哥你别气了。哥不是曾经和我说过，‘宁远爸妈都不在身边，哥不疼惜他些，谁来疼他呢？’哥不是最疼宁远的吗，哥现在这样，宁远该有多难过啊？” 夏羽听了一愣，突然觉得像是被戳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向懂事的宁远，勤奋努力的宁远，委曲求全的宁远，他最心疼的宁远，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追着自己甜甜地喊“表哥”的宁远。一想到那个孩子会难过，夏羽心里一揪，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这些日子，自己是真的伤到他了吗？ 夏羽挂了电话，有些恍惚，不得不说，夏飞的这通电话似乎点醒了自己。自己是不是有些…关心则乱了？宁远赌气的事情，说起来，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一直没能好好静下来和宁远沟通，听听他的心声呢… 夏羽叹口气，有些沮丧，自己这个表哥当得还是不够好吧？夏羽问自己，恋爱之后，对宁远的关爱是不是真的越来越少了？真的如夏飞所说，因为梦琪的缘故，自己忽视了宁远的感受，让宁远受了委屈吗？ 姑姑平时大概连碰宁远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吧，如今他在自己这儿，倒挨过不少打。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太严格，或者说太严厉了呢？要是那个时候能好好和宁远把道理说通透了，解开宁远的心结，也许...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吧？ 夏羽想着，今晚定要和宁远好好聊一聊，将这段日子的误解一一消除。只是夏羽没料到是，他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肴，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宁远都没有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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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今天是礼拜五，学校会按例进行小测，放学虽比平时晚些，夏羽估计着七点多钟宁远也应该能到家了。七点一刻，夏羽好不容易忙完了，赶在宁远到家前，把菜肴都端上了桌，想着等宁远回来和他好好聊一聊。 七点二十，夏羽给宁远打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难道还在考试？夏羽只好发短信：“宁远，还没有放学吗？下了课给哥电话。” 夏羽等了一会儿，莫名的有些心慌，七点二十五，又发去一条：“哥来接你。” 七点三十，夏羽看着时间，觉得有点反常，哪知再打电话还是关机。夏羽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担忧之余，更有些恼怒。第三条短信：“宁远，开机回我电话。” 然而，夏羽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 那之后的半个钟头里，夏羽一共拨了九次电话，又发了六条短信。宁远的手机，却始终关机。 眼看着八点已到，夏羽再也坐不住，他拎起外套冲出门，驱车赶往学校。路上夏羽往学校老师办公室打电话，却意外的也无人接听。夏羽拧着眉，又给宁远的班主任去电话。 然而令夏羽心惊的是，接到电话的赵老师有些诧异：今天学校的小测因故取消，学生们早就放学了，赵老师都已经到家吃过晚饭了。 那么，宁远去哪儿了？ 夏羽到达A中门口的时候，只看见那黑漆漆的铁门已经锁起，远处的教学楼也已经没了灯光。夏羽的心彷佛漏跳一拍，他还是急匆匆地下了车，走去警卫室一问，孩子们早就散了。学生那么多，人家对宁远也没什么印象。夏羽不死心地又问：“确定教学楼里没学生了吗？” 门卫大叔非常肯定的模样：“都检查过了，连厕所都没人了，这才锁门的。我们每天做这工作的，哪能出错？” 夏羽攀着铁门，一副要亲自去查看一番的焦急样子。 “我这也快下班了。”大叔看看时间，“放学都两个钟头了，你家孩子又不傻，难道不回家，打算在这过夜？” 大叔本是实在话，哪知夏羽听了，却心头狂震：“我还是不放心…我能不能再进去看看…” 门卫大叔看了他这模样，很是不耐烦：“都说没人了，你还是回家看看吧！说不定都到家了！” 夏羽被大叔连轰带赶地撵了出去，他此刻心急如焚，隔着铁门对着空荡荡的校区犹自喊了几声“宁远”，可哪有人影呢？ 夏羽手心里都是汗，再往家里拨电话，没人接；又打宁远手机，关机。 “顾宁远，你给我接电话！” 夏羽难得失态，他暴躁地踹了一脚铁门，“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是故意离家不回，让我抓到你，你就等着…” 那边赵老师倒及时来了电话：“班长说和宁远一起出的校门，但分开之后去了哪儿就不清楚了…怎么会没回家呢？” 夏羽早急得一头的冷汗：“赵老师，请务必帮我问问别的同学！拜托您了！” 得了老师许诺，夏羽回到车里还是急得手足无措，宁远，到底去哪儿了！夏羽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宁远的状况，可他哪里了解近日宁远究竟怎样呢？这孩子一直和自己赌着气，昨天又为了住宿的事情…难道宁远会为此不回家吗？不，不，不会的，宁远不会这么不懂事…还是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里，夏羽心里一痛，他没有宁远的音讯，急得实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宁远出事…夏羽不敢再设想下去，他一边祈祷着宁远千万要平安，一边怀着一丝希望开车绕进了A中的寄宿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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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区的门口，他遇到了宁远班上的邱璐，她刚去超市买了东西，看到夏羽也有些诧异：“你是宁远的哥哥？宁远…真的要住校了吗？” 夏羽听了一把拉住邱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宁远、宁远住校了吗？” 邱璐被夏羽的动作吓了一跳，更是被他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答。 夏羽皱着眉，急道：“同学，你看到宁远了吗？他在哪儿？” “我放学以后没看到宁远…”邱岚这才反应过来，夏羽这是误会了，“昨天他和老师提起家里有事，想要住校。我看到你来这边，还以为宁远真要住宿了。” 听了邱璐解释，夏羽心里一空，失落之余不由又问：“他说…家里有事？” “嗯。”邱岚点点头，想了想道，“宁远说，他爸妈出差了都不在国内，他哥哥，额…他哥哥太忙，没时间照顾他了。” 夏羽听了这话，愣了半晌，慢慢体味竟觉得心如刀绞。太忙？这算什么借口啊…我原来是这样混账的哥哥吗？ “你还好吗？”邱璐看夏羽脸色苍白，夜里晚风拂过，他额上却都是细密的汗，不由奇怪，“宁远出什么事了？” 夏羽松开拉住邱璐的手，呆愣地摇摇头，转身去宿管阿姨那里询问。 “怎么开始飘雨了…”邱璐喃喃着，看着那青年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逐渐飘散的风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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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今天没有来过住宿区。 得到宿管确切答复后，夏羽颓废地靠在车边，他环顾四周，这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区域，此刻却实在陌生。他找不到宁远，这种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无力感好像要把夏羽整个吞噬。夏羽摸出手机，还是继续拨那个号码，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宁远，接电话啊，你接电话吧，只要你接了，统统既往不咎…哥哥不生你气了，也不会再凶你…宁远，接电话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夏羽摁掉电话，觉得这个语音快要把他给逼疯了，他坐进车里，觉得头痛欲裂，他无奈之下，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室友打电话。 “宁远？”方启听了，奇怪地转头询问鸿杰，“今天下午你在寝室吗？宁远来找过吗？” 鸿杰接过电话：“夏羽，怎么了？下午我一直在寝室，没见你表弟来啊…” 夏羽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不免失望，他捏着电话突然眼睛一酸，就听那边鸿杰又道：“刚刚梦琪倒是来找过你。让你有空去找她…她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夏羽听了沉默，眼前却浮现起那天宁远挨打后一脸委屈地看自己的模样，一下觉得心都碎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夏羽？”鸿杰喂了几声，确定夏羽还在听，诧异道，“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宁远怎么了？” 电话这端的夏羽突然拿手捂住脸，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宁远…不见了…” 许楠几个听了也是大惊，安慰夏羽的同时，也匆匆忙忙帮着到处去找。 夏羽拿出手机，又给宁远发短信。突然间，夏羽福至心灵，脑中闪现一种可能。他立刻重新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横穿半个市区，是姑姑家的所在，说到底，那才算是宁远一直以来的家吧。 姑父姑姑出国后，那房子应该是空关着的，姑姑怕宁远没有人照顾，才把他送到自己这来，况且夏羽这儿离A中也近些。但自己家里的钥匙，宁远终归还是有的。 这孩子，觉得受了委屈，所以就逃回自己家了吗？ 这个傻孩子…明明已经是十六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说起钥匙的事情，半路上夏羽又接到梦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友显得很是无奈，她从图书馆回来，室友转交给她一把钥匙，说是傍晚的时候有个少年送来的。 夏羽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一慌，他脚下油门一个没控制好，险些追尾。头碰在车玻璃上，额上擦破了皮。拿到这把钥匙，梦琪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夏羽听了她的叙述，叹了口气，默默抹掉额上的血渍，心里难受，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连表哥家的钥匙都给了梦琪，看来，宁远真的是计划好了不回家的。 要如何把他从姑姑家揪回来，夏羽不知道，可是在没有看到宁远平安之前，夏羽的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他木然地继续前行，受了之前那番惊吓，现在夏羽心里，只但愿宁远平安无事。 然而让夏羽的心又重新悬起的是，姑妈家的电话同样没有打通，而夏羽第二次再拨的时候，隐隐听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的骂声，那个电话被接起，不到一秒，又被挂断。 夏羽立时觉得窒息，又一路急踩油门。 夏飞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他哥这样一惯从容淡定的人，有一天也会把他那辆车开出跑车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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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雨水越下越大，转眼已是倾盆之势。 夏羽的车终于在路上抛锚，好在，离姑姑家已是不远。 “开门！宁远！”夏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也沾了雨水，他撑在门边未及一缓，按了几次门铃无果后，夏羽濒临崩溃，又开始拍门，“宁远，你在不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模样愤怒极了，“你谁啊你，看看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夏羽一愣，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门牌：“这里难道不是…” “不是什么？我认识你吗？”那男人挥着拳头，一副要冲上来打夏羽的模样，“大晚上叫什么门！” “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学生…”夏羽心里焦急，还欲再问，门已“嘭”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还听见那男人的骂声从里面传来。 “租个房子也不太平，什么人都上门烦，要不然就是电话骚扰，有完没完…” 夏羽本以为宁远回了姑姑这儿来，如今未见这孩子的踪迹，他哪能放得下心来，也顾不得对方生气，还想再次敲门，隔壁人家的门却缓缓开了。 “你找谁啊？”那个婆婆仔细看看，对夏羽依稀有些印象，“唉？你不是明茹的侄子嘛？” 夏羽转头一看，知道这位邻居和姑姑素有来往，关系不错，连忙点头，扶住那位王婆婆询问起来。 “有些日子了，顾家把这套房子租出去了，现在住着一对夫妻，那男的脾气不太好…” 王婆婆语气里颇有些无奈，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又忍不住数落几句，“顾家夫妇又不是不回来，租出去干什么呀…” 夏羽倒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急道：“王婆婆，你今天看见我家宁远没有？” 王婆婆点点头，嗔怪的看一眼夏羽，又是叹气：“我今天接孙子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宁远坐在这楼梯上呢。” “坐楼梯上？”夏羽心里一揪，刚想问宁远现在人在何处，又听那个婆婆接过自己的话头，叹起气来。 “这不是换了门锁嘛，人家下班晚，家里没人，那孩子怎么进得去。”那意思，彷佛别人下了班，就能让宁远进一进自己的家门了。 “我看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里，就告诉他房子租出去的事儿了，他听了也不声不响的…我想他大概挺难过的，就让他上我家来坐坐，他倒对我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事儿，我在这儿坐一会就走了，婆婆别担心我，快回家去吧’。宁远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那宁远…”夏羽话语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他听了王婆婆这几句话，又是心疼又是酸涩，眼睛都已红了，“宁远到底去哪儿了？” “我再问他最近情况，他都说挺好的，我看他也不想我这个老婆子烦他，就先回家了。后来天黑了，我听见隔壁这对夫妻回来的动静，再开门出来看，宁远刚刚坐的地方已经没人了。我一问那家女人，说是看着一个少年从她门口刚走，看他在那坐了好一会儿，还以为是等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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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大雨冲刷着街道，已近半夜，路上的人逐渐少了起来…夏羽沿着街道寻了一路，大半个街区的人都已经被夏羽抓住询问过。 宁远，还是没有踪迹。 夏羽已是精疲力竭，他蹲坐在街边，快要被心里的悲恸、恐惧和后悔所击溃，他揪住自己的头发，把脸埋在手臂间。半晌，他不知是这个晚上第几次摸出手机，拨出那个号码，哽咽着： “宁远接电话啊…哥哥求你了，接电话吧…宁远…哥哥…求求你了…” 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这样冷落你、委屈你，是哥让你伤心了。可是，宁远，你不能这样报复你哥，你不要再吓哥了…哥不能…不能…失去你。 夏羽听着耳边渐渐转小的雨声，不由想起宁远小的时候，曾经看着窗外的大雨抱怨：“我最讨厌下雨了。” 那时的自己还促狭地逗他：“你最讨厌夏羽？表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讨厌表哥？” 宁远却指指窗外，一脸认真的摇头：“表哥误会了。”旋即灿然一笑：“表哥知道的，宁远最喜欢表哥了！” 那个真诚的笑容，那时年少的夏羽就想，他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 还记得，小小的宁远曾仰着小脸看自己抱夏飞，羡慕地感叹：“我也想像夏飞一样有个亲哥哥。”那时的自己笑着摸摸他的头，说：“夏羽也是宁远的亲哥哥呀。” 还记得，宁远刚住过来时，玩笑着拉住自己胳膊撒娇：“表哥会不会照顾小朋友啊？” 夏羽想起姑姑出国前，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而如今，自己居然就这样把宁远弄丢了。 他想起宁远也曾一声声地叫自己“哥”，那声音里是这个孩子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他又想起宁远前些日子红着眼圈问自己：“表哥是不是嫌我烦了？” 他想起宁远挨了打却一天没有吃东西，他想起宁远躲进巷子里说自己是暴君，他想起宁远被自己逼得要去申请学校住宿，他想起宁远和别人说哥哥太忙没时间照顾他。 他想起宁远刚离了爸妈，曾在自己怀里委屈得抽噎着哭泣，那时候的自己是暗自发誓要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而今天，夏羽一想到宁远就那样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从傍晚坐到天黑，然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该去哪里？他能去哪里？夏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夏羽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到如此的无助过，他心里已不是最初的那份焦急与担忧了，他心里有自责、有负疚、有后悔，但随着一再的找寻无果，夏羽心里更多的已是绝望和深深的恐惧。宁远现在去了哪里，究竟怎么样了？夏羽脑海里浮现过各种各样的设想，最终他再也忍不住，居然就像个孩子一样，坐在街边失声痛哭了起来。 “夏羽，我们已经报警了，但你也知道，失踪未满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许楠的声音听起来也充满了疲惫，“夏羽，你还在找吗？很晚了…” “我想着给宁远的爷爷再打打电话，虽然那里希望也渺茫…但我还是想一试。”夏羽强打精神，站起来，他方才沿街寻找宁远，不小心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撞了一下，走起路来还有些疼痛。“许楠，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放弃…直到我找到宁远…”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不是吗？夏羽，你的状态很不好，先回家吧…” “有什么比宁远的安危更重要的呢…”夏羽深吸口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如果，真的找不到宁远，我还有什么面目见我姑姑呢？我也不可能原谅我自己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夏羽的手机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先他一步没了电。夏羽心里的火焰似乎也随之一灭。他无奈之下，朝家里挪去。 然而，他上了楼，几步远的距离，就看见一个孩子湿漉漉的、抱着头团成一团坐在家门口。 那个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只，可夏羽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已经认出了他。那一刻，重新见到这孩子的那一刻，夏羽心里突地百感交集，眼泪不自觉地又落了下来。 他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慢慢地走过去，看着那个孩子，声音地嘶哑开口：“…宁远？” 夏羽不仅声音嘶哑，他的双眼通红，满脸的憔悴，额上破了皮的地方还有些血迹，身上的衣服也湿了，腿部又受了伤，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可是，那脸上的神情却感动得像是见到了世上最美的奇迹。 宁远抬起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表哥，他从没见过这样狼狈失仪的表哥，他的印象里，表哥总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那个成熟而又稳重的表哥，怎么有一天会这样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像个孩子一样露出这样心酸的表情？ 宁远扶着门站起来，他想开口，然后他看见表哥扬起的手。 “啪——” 宁远被这记耳光打得头一偏，他再转过头来看表哥的时候，左边脸上已经一下肿了起来。 夏羽以前再生气，都从没舍得打过他的脸，这次，大概真是伤了表哥的心了。宁远脸上一痛，他却吃惊地看见表哥的眼泪滑落下来。 下一刻，他被表哥整个紧紧地抱进怀里，那份力道压得他仿佛喘不过起来，表哥抚摸着他的头发，那份心疼，那份在乎，千言万语此刻都只是表哥无声的抽泣。 “哥，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宁远轻声地呢喃：“除了哥这儿…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夏羽感觉到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些虚弱，他这才注意到宁远身上都是湿嗒嗒的雨水，连忙解开他的校服外套，将自己未湿的衣服披盖在宁远身上，把这孩子包裹起来。夏羽再仔细一看，发现宁远脸上挨的那一下已经浮肿起来，一直和自己赌着气的宁远，却安安静静的在自己面前软弱下来。夏羽一摸他的手冷得像冰，再摸额头却烫的吓人。 夏羽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消散，他连忙半抱住宁远，掏出钥匙开了门。 耳边又听得宁远带着哭腔絮絮叨叨：“我家里钥匙丢了…钱包也丢了…手机…手机没电了，我联系不上哥…我也没吃饭…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故意不吃饭。” 夏羽心知他是烧得厉害，说起胡话来了。夏羽心里一揪，他抱起这个孩子，也顾不上别的，又匆忙赶往医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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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啦~看文不冒泡都是耍流氓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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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宁远直烧到后半夜，打了退烧针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夏羽把他从医院抱回家的时候，还听见这孩子在梦中断断续续地哭，把夏羽心疼的不行。 天微亮的时候，夏羽又去拧了一把冷毛巾，回来再试宁远的额头，心里总算略宽：温度终于下来不少。 “哥…” 睡梦中的宁远仍拧着眉头，脸上泪痕未干，他伸了手不知道想抓住什么东西，低低地叫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哥在这儿。”坐在他床边的夏羽连忙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里轻轻拍着，像是在哄一个六岁的小孩，“小远，别怕…表哥在这儿陪着你。” 夏羽守了他一夜，眼下已是青影重重，却强撑着不敢去睡。这个晚上，他也滴水未进，又四处奔波，到了医院也顾不得看看自己的伤。他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又是自责，身心俱疲之下，此刻本是憔悴不堪。可是，夏羽看着病中的宁远，又听了他一夜的梦呓，哪里忍心再离他一步。 夏羽摸摸宁远的头发，替他拨开黏在额上的几根碎发，和弟弟夏飞不同，这孩子的头发又细又软，人总说，头发软的孩子性子必定很温顺，却往往又很敏感。夏羽苦笑一下，还真是…没有说错他呢。 这个傻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爱哭呢，一点也长不大。夏羽不由抚上宁远的脸颊，抹去他的眼泪。看了他脸上微肿的印子，夏羽仔细端详一番，心里又是懊恼。 这个孩子倔强起来，为什么又总叫人这么心疼。 宁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在手里。他微微转头，就看见表哥坐在他床边，一脸的担忧，而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疼惜。 “宁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夏羽看他醒了，脸上一喜，又去摸他的额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宁远身上没力气，任由表哥扶着自己坐起来，腰下又被塞了一个柔软舒适的靠枕。他愣愣的看着表哥，脑海里突然走马灯似的又记起昨晚的那一幕幕。他烧得厉害，坐在表哥家门口时身上却冷得发抖。他害怕表哥责怪他，却更怕表哥真的不要他了。宁远无处可去，他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又在门口等了多久，只依稀记得后来的后来，表哥抱着他伤心恸哭的样子。这…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幻觉…？ 宁远心里一动，他抬起手想去摸自己的脸颊。 夏羽看他也不答话，心里正急，看了宁远的举动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别碰！”哪知宁远被攥住手，听了这一声呵斥，脸上突然流露出害怕的神色来。 “哥不是…还没消肿…不能碰…是不是还疼？”夏羽看了宁远这幅样子，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宁远看着表哥一脸憔悴，却一副犯了错似的手足无措的模样，突然意识到，昨晚那些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没错…最后是表哥抱了自己去的医院，那些他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呼唤，急切的、担忧的、温柔的、心疼的，全都是表哥的声音。 宁远愣愣地摇摇头，看着表哥坐到自己身边来。夏羽并没有松开拉着宁远的手，眼里满满的都是内疚： “小远，这些日子，是哥不好，哥…不该那样对你。 “可你知不知道哥多后悔、多后怕… “小远，厌食症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哥呢？为什么偷偷吃药？为什么遇到事情都不肯和哥说？ 看宁远有些瑟缩的样子，夏羽又开始自责：“都怪我，是我这个哥哥当得太不称职…是哥没能照顾好你… “要不是夏飞说起，哥都不知道上次竞赛的事情让你背负了那么大的精神压力，课业又重，怪哥没能和你分担… “是哥不对，不仅忽略了你的感受，还错打了你… “宁远，是表哥对不起你…” 夏羽言辞恳切，把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问题的成因都揽在自己身上，对着宁远只是一个劲的自省。 宁远听着表哥几乎有些哽咽的道歉，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静静地瞅着表哥。夏羽话都说完了，这个孩子却还是瘪着嘴不说话，他正不知该怎么办好，半晌，宁远突然一下抱住表哥的脖子，“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表哥——”宁远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快喘不过气来，连日以来的委屈、伤心终于都宣泄出来。“哥——我…我…呜呜呜…” 宁远扑在表哥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表哥的手轻轻地顺着自己的背。他听见表哥满是宠溺的一句哄慰：“傻孩子，别哭了。”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越抹越多。 “表哥，你是不是嫌我不听话，不要我了…赶我走…” “怎么会呢？表哥怎么会不要你呢？”夏羽搂住还在抽抽搭搭的宁远，无奈地叹气，“表哥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是你不要表哥了，你抛下表哥不肯回家…” “我…我…”宁远咬了唇，他左边脸上隐隐的疼痛似乎也在提醒他：他的出走是这样伤了表哥的心。 夏羽松开表弟，扶住他的肩膀，看着这孩子的眼睛，又问：“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哥找不到你快要急疯了…” 宁远突然有些不敢看表哥的眼睛，他低了头，用像蚊子似的声音说了一声：“哥，对不起…” “是不是哥那天的话说得太重了？”夏羽的口气并不严厉，只是关切，“为什么要把你的钥匙给梦琪？难不成你真的觉得哥会赶你走？宁远，告诉哥，为什么会擅作主张不回家？” 宁远抿抿唇，怯怯地看了表哥一眼，眼里的泪水又滑落下来，哽咽着没有回答。 夏羽愣了一愣，有些无奈地给他抹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表哥不是追究你…” “我…我不该让哥担惊受怕…我知道错了…”宁远泪眼汪汪的，又嗫嚅着道，“哥你不生我气了吗？” 夏羽看他模样可怜，哪里还生他的气，只是温言道：“让表哥担惊受怕倒是其次，你大晚上的不回家，有没有想过，要是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你让姑父姑妈怎么办？以后再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宁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末了又抬起头看看表哥，半天，有些犹豫地道，“我还以为，哥因为上次的事不管我了…我以为哥不疼宁远了…” “你这孩子…”夏羽倒彻底没了脾气，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轻声叹气：“哥怎么会不疼你了…”夏羽迟疑一下，还是肉麻地许诺：“表哥永远疼你。” “真的啊？”宁远憋不住笑了一下，盯着夏羽的眼睛直看，好像还想从他的眼睛里探索答案。 夏羽有些窘迫，无奈地问：“我的小祖宗，还要哥和你说多少次才肯放心？” 宁远眼珠子一转，又半含着委屈道：“那哥以后不能打我…” 夏羽听了伸手去捏宁远的右边脸蛋，动作却很是轻柔：“不打了。” 宁远没想到表哥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奇道，“我真做错事，表哥也不打吗？” 夏羽只是看着他微微笑道：“这样不是正合你心意，不好么？” “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宁远看看表哥，心里触动，斟酌了一下措辞，“因为我对卫姐姐有偏见…所以，发了不少脾气…有几次，也挺过分的…之前答应哥的事也没能做到，还瞒着哥做了不少荒唐事，害哥替我担心…” 夏羽未料宁远能说出这番话来，诧异之余又是欣慰，这孩子算是能解开心结了吗？ 宁远错开表哥的视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包括睡不着吃药的事情..后来有了厌食症也没敢和哥说…” 别的倒还好，提起这件事来，夏羽忍不住严肃起来，勾起手指敲了宁远一下脑袋：“你还知道，药是能乱吃的吗？失眠为什么不说？”又想起什么似的，语气软弱下来，抬手轻轻揉了揉宁远的头发，叹口气道：“厌食症也不是小事，都怪我疏忽了，回头再去医院好好看看…” “哥…”宁远鼻子一酸，“我以后不这样了。你也别自责了…” 夏羽还想说什么，宁远却突然拉拉表哥的衣袖：“哥，我饿了…” 夏羽一愣，只顾着和宁远说话，都忘了给这孩子弄早餐了，他一定饿坏了。夏羽看宁远退了烧，暂时没什么大碍了，便立即出门给这宝贝买早饭去了。 夏羽刚走到楼下，迎面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 夏羽很是意外，还未开口，来人却只是笑了笑，将一个仍冒着热气的袋子塞进他手中。夏羽打开纸袋，两碗小粥和几样点心，竟是宁远素日里最喜欢的那家粥店。 夏羽动容，看着面前的人，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夏羽，我知道你有话想和我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先去照顾宁远吧。我们可以再约。” “梦琪，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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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宁远，还没有放学吗？下了课给哥电话。” “哥来接你。” “宁远，开机回我电话。” …… “已经七点三刻了，你人在哪里？看到短信回电话!” …… “老师说早就放学了，你跑哪儿去了？” …… “顾宁远！马上给我回电话！哥在学校门口等你。” “还和表哥赌气吗？再胡闹哥真生气了。” …… “宁远，你别闹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宁远，你别吓表哥，你在哪里？” …… “表哥不生你气了，你给表哥打电话吧，表哥现在真的很担心你。” “哥错了，哥哥给你道歉，宁远，听话，回家吧，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 …… “如果是捡到了这部手机，拜托千万给我回个电话好吗？我是这孩子的哥哥，我现在很着急，这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到短信求您打个电话过来好吗？我的弟弟走失了。” …… “宁远，哥哥求求你了，给个哥消息吧。” “宁远，再找不到你，哥就要疯了，你真的忍心这样对你哥吗？” “联系哥吧，哥求你了，宁远，让哥知道你平安就好，求你了…” …… “宁远，你在哪儿？” “宁远，你在哪儿？” “宁远，你在哪儿？” …… 宁远吃着表哥端来的早点，顺手打开重新满电的手机的时候，被这瞬间进来的夸张的多达四五十条的短信吓了一大跳，甚至感叹了一句“不是吧，我难道发烧烧了几天吗？”，实在万幸手机没有直接报废。 然后他看了一眼发件人，吃惊的发现这几十条短信除了几条来自老师同学的，大部分的短信居然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再然后，宁远打开收件箱，将这些短信逐条地看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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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羽拿了药进房间的时候，发现宁远正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坐在床上掉眼泪，他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搂住宁远的肩背，心疼地询问：“怎么了？好好的又哭什么？” 宁远摇摇头，眼泪却还是啪嗒啪嗒直掉，他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悔意，面对表哥关切的询问，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这个晚上表哥给他打过多少电话，但是，此刻，他的手机里静静的躺着几十条短信。而几乎每一条的背后，都是他的表哥捏着手机望眼欲穿的期盼，期盼能够得到哪怕一点点宁远的消息。无论是从起初的着急和恼怒，还是后来的担心、害怕，乃至最后哀哀的恳求，甚至是向陌生人的低声下气。宁远从没有听表哥和别人那样讲过话，他不知道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自己音信的表哥究竟是有多么绝望，才会发出这样的短信来。 如果还说表哥不在乎他，那么，怎样才能算是在乎呢？ 锥心之痛，莫过于此罢。 夏羽顺着宁远的视线看去，待看清了他手机上的字，这才有些恍然。他心里松口气，揉了一把宁远的头发，故意有些生气地道：“你丢三落四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晚上又不记得给手机充电！” 宁远吸吸鼻子，看着表哥低声道：“表哥，真的对不起，我害你担心了…”他想了想又满脸通红地道：“要不哥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是该打，”夏羽点点他的额头，教训道“说了多少遍也不听，不长记性！” 宁远听表哥话里的意思，只是数落自己丢三落四，分明是避重就轻，非但没有责备自己害他担心，反倒像是在宽自己的心。 看宁远还哭丧着个脸，夏羽叹口气，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真当表哥多愿意打你似的，脸上印子还在呢，又要急着讨打做什么？这次的事就算了，但是，不许再有下次了，听见没？” 宁远点点头应下，正要收起手机，夏羽突然又道：“等等。” 宁远诧异地抬头看表哥。 夏羽却有些窘迫，咳嗽一声：“把这些短信都给我删了。” “啊？”宁远一愣，呆呆地看着表哥：表哥，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啊什么啊，一条都不许留。”夏羽瞪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还有，短信里的内容你给我统统都忘掉，更不许说出去！以后…也不许再提。” “为什么要删掉啊…”宁远忍不住一笑，他看着表哥着恼的样子，又问，“表哥，你好好的这么凶干什么，怎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 “宁远！” 夏羽作势要来抢他的手机，宁远抓着手机笑嘻嘻地躲闪，这一闹腾，方才那股难过的诡异气氛顿时消散无影。 宁远护着手机不交，一边又试图转移表哥的注意力：“对了哥，你光顾着照料我，你自己是不是还没吃早点呢？我给你留了点心了…还有粥…” “你先把手机拿来！” 夏羽皱着眉刚说了这一句，自己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爸爸？”夏羽站起来，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宁远像是躲过一劫，他松口气，果断趁机把自己的手机藏严实了。 夏羽听了那边的声音，低垂着头，神情气馁：“对不起…” “爸，我错了…” “是，是…” “爸，您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宁远难得见到表哥这样唯唯诺诺、伏低做小的认错状，听了他这几句不由“噗嗤”一笑。 夏羽被旁边的宁远这样一笑，那个窘迫啊，他立刻用眼神警告宁远，口里却还是应道：“我会给姑姑打电话的…爸，对不起…我知道了。” 宁远受了表哥威胁，只好忍了笑意，做出一脸肃穆状。 哪知夏羽又听了一会儿电话，把手机递了过来，看一眼宁远，清清嗓子，有些没精打采地道：“我爸要你听呢。” 宁远接了电话，被舅舅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在表哥的注目之下详细的一一作答。 “小远啊，以后要是心里有什么委屈的，你就告诉舅舅，有舅舅给你撑腰，替你出气，看夏羽还敢欺负你！” 夏羽在边上隐约听见这两句，脸上的表情一时精彩极了。 “我知道了，舅舅。”看表哥眯着眼睛瞅自己，宁远连忙补充一句，“舅舅放心吧，其实，表哥对我真的挺好的，您不必担心…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表哥，怪我，怪我不好。” “宁远，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受了委屈也不肯说…你叫夏羽听电话！” 夏羽又被父亲一番训斥，才挂了电话，宁远刚想开口询问，就见表哥怒气冲冲地又拨了电话出去。 “夏飞，你个大嘴巴！你不想活了你！”夏羽实在有些气急败坏。 就听见那边夏飞有些不忿的声音传来：“哥哥你还讲不讲理了！我还不是担心宁远嘛…我也不是故意告状…就是爸爸问起…” 夏羽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你存心的是不是，你要害死你哥啊…” “哥啊，这次真的是你不对啊…”夏飞有些不服气，“哥你看啊…上次，我就劝你说…” 宁远看着表哥居然反过来又被夏飞数落了一通，一脸的郁闷，偏偏又好像不能反驳的样子，终于再也忍不住，他伸手抱住表哥“噗嗤”一下又笑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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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了一晚上的烧，宁远喝了粥，脸色虽好些了，人还是有些虚弱。夏羽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宁远刚和表哥嬉闹了一番，这会儿一副困顿的模样，也没什么精神，钻进被子里继续补眠去了。 夏羽看着宁远体温已经彻底下来，应该是无碍了，这才替他轻轻掩了门出去了。夏羽坐在沙发上，又想起父亲的话来，心底还是愧疚。他叹口气，又给姑姑拨电话，想来，姑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对自己这个侄子还是很气恼的吧。 夏明茹听了夏羽郑重的致歉，先是说了好几句宁远胡闹，倒也不忍心再多责备夏羽。要说是夏羽失职，不如说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当然还有…做父亲的顾渊，他对儿子的关心，只怕还比不上夏羽吧？ 夏羽听了姑妈安抚，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犹豫一会儿，突然问：“姑姑，家里的房子租出去的事…您知道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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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帘子洒到地上，暖暖的铺了一层。宁远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他揉揉眼睛坐起来，正觉得有些口渴，转头却看见床头柜上已放着一杯水。 宁远心头一暖，喝了水，笑咪咪地下了地，觉得睡了一觉之后，精神果然好了不少。宁远解开了和表哥的心结，如今已经得到治愈，好像瞬间又满血复活了。 宁远轻哼着歌，去把空杯子放回餐厅的桌上，发现昨晚表哥做了一桌子的菜都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么丰盛啊…”然而他不经意的转头一瞥，却不由一下愣住。 夏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宁远悄悄地凑近去看，才发现表哥真是一脸倦容，经过这一夜大概真的是心力交瘁，他一直撑到现在，才终于安心的睡着了。宁远心里一酸，轻手轻脚地去拿了条毯子来盖到表哥身上，又转身悄悄地去把桌上的碗筷一一收拾了。 初夏的微风吹进屋子，似乎吹散了连日阴雨的绵愁，暖暖的阳光洒了一室的和煦馨香，洒在睡梦中夏羽舒展的眉间。 宁远晒完了衣服，站在阳台上微微发愣：如今已是五月下旬，再过些日子便即将迎来这个学期的期末大考，那之后，便是长达两个多月的暑假。 妈妈，应该要回来了吧，那么，自己在表哥这儿真的也住不了几日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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