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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拍档(校园\/现代)[第2页]

作者:霰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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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从他的反应来看,万吅人敬仰的董事长,应该还没有告诉自己的养子,自己也曾在金城学院呆过吧?”
“他是我的儿子。”面对梁一桐罕见的戏谑语气,黎天墨首先严肃地纠正,然后才微微压低声音,好似要掩饰脸上稍纵而逝的窘迫,“我不认为有提的必要。我读过的学校和他的成长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我在贵校只呆了一年就去了美国留学,严格说来并不能算金城学院的毕业生。”
“也是,要是被外界知道向来做事果决,说一不二,习惯向人发号施令的黎天墨董事长曾经在金城学院被打了一年屁吅股,天成公吅司的股份有可能会因为董事长的形象受损而大跌呢。”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笑话的?”黎天墨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恼怒,为什么面前这个人永远都有办法,逼他撕吅破冷静的面具,让他暴吅露吅出内心急躁的那一面呢?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向来严吅惩企图隐瞒错误的教吅师和学吅生的梁一桐校长自己说起瞎话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但他很快就正色道:“嗯,我是因为你儿子黎玖的教育问题才叫你来的。”
“他刚转学来,就又闯祸了?你……你有没有打他?”焦急的黎天墨没有发现梁一桐的脸色因为自己的那个“又”字阴沉下来,只是一味地在担心和生气两种情绪间矛盾。
“你别急,他是犯了点小错,但是总体来说是个好孩子,我没有重罚。”饶是有些生气的梁一桐,看到黎天墨这副傻爸爸的样子也不禁失笑,“但是黎天墨,我现在说的是你。父亲的责任,并不是将他从孤儿院领来,管他吃穿就能尽到的,你明白吗?”
“是……之前我因为工作忙没有对他严加管吅教,这我已经反省过了。所以我才会送他到金城学院来,算是弥补我之前……”
“我说的也是不是这个,虽然这的确也是你的错误之一。”见黎天墨对他的话困惑地蹙起眉,梁一桐叹口气,看来这回得罚得不轻了,“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送黎玖来金城学院的呢?”
“因为,他和同学打架……”
“他为什么和同学打架,你有了解过吗?”
梁一桐说教的时候总喜欢用提问的方式,在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光线的校长办公室里,黎天墨恍然看见了十五岁穿着海蓝色校服的自己,在对面少年的注视下摒弃趾高气昂的态度亲口一条一条叙述自己的罪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垂下视线:“我问过他了,他说是因为同学说他坏话……”嗫嚅的语气让他几乎想反手抽一记自己这张不争气的嘴。
“哦?他这么说的……那你有了解过事实究竟为何吗?”见黎天墨略有惊讶地抬起眼,慢悠悠踱到真皮沙发坐下的梁一桐几乎可以算是温和地笑了笑,右手却毫不犹豫地拍拍自己的大吅腿。看到对方动作的黎天墨霎时睁大了双眼,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像那名教吅师一样跪着挨打的准备,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骄傲做好了觉吅悟,但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有些犹豫。
彼此都是超过三十,身居要位的大人了,又不是父亲和儿子的关系……
梁一桐一声轻咳,黎天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一步一步咬着牙挪到梁一桐身边趴下,没有一丝皱纹的高级西装褪到脚踝,露吅出紧实的小麦色肌肤。
“你犹豫了呢。……觉得难为情了吗?”梁一桐手指拂过暴吅露吅出来的肌肤,不出所料地看见黎天墨随着一下浮起的鸡皮疙瘩腾地红了起来的双耳。想也知道,这名总裁大人脸上一定是即将奔赴刑场般的视死如归的表情。
“……废话。”承认这个事实的确让黎天墨羞愤得想死,但是他所知道的梁一桐,每次问问题都是出于某个目的,所以与其无视他的问话为自己带来更加生不如死的感觉,不如咬牙承认。
“是吗……难为情啊。但是养不教,父之过,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对教育的疏忽而让黎玖犯吅下的错,同样应该让你感到羞耻?”
啪地一声,黎天墨的左边臀吅瓣一阵发吅热,疼痛却没有预想中的强烈。他忍不住回过头去,却意外地看见梁一桐的手上并没有拿着刚才那块木板。察觉到他诧异的视线,梁一桐弯了弯眼睛,算是微笑:
“今天就只罚你对黎玖管吅教的疏忽,你的另一个错误留到下次。你明早不是还有一个重要会吅议吗?罚得太重你不好主持吧?”
“你怎么……呜!”黎天墨想说的话被落在臀上的两下打了回去,梁一桐扬着手,用的劲明显比刚才要大:“受罚的时候只想着自己错哪里就行了,不要考虑那些多余的事。”
“这怎么是多余的事,你,难道派人监吅视……!”
巴掌落下的节奏换成了疾风骤雨,和梁一桐说话的悠闲语调形成了鲜明对比:“想让我改变主意换成板子的话,你就继续叫吧,黎天墨。”
梁一桐连名带姓地叫他,而不是开玩笑般地叫他“董事长”的时候,就是真的生气了。黎天墨虽然内心仍然有不忿,但是他并不是那种会自讨苦吃的倔强,明天的会吅议又的确重要到会决定公吅司一个重大交易的走向,为公吅司和自己考虑,此时闭上嘴挨打才是上策。
“走神也算。”梁一桐照着平常自己并不太打的大吅腿吅根吅部就是五下,感觉到对方脊背上的肌肉猛地绷紧,就知道这次是真疼了。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父子两个还真像啊。他的唇边因为这个想法带上了一点笑意,手上却一点都没有放松,像是有吅意要照顾到整个臀吅部似的不停换着位置拍打,不多时,黎天墨的臀吅部已经均匀地染上了一层粉红,再打的时候,可以听到男子因为忍痛而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却仍旧没有一声呻吅吟,更不用说求饶了。梁一桐不得不时刻调整情绪,才不让拍打的性质从惩罚走偏到征服。
随着臀吅部温度的渐渐升高,每一下拍打所带来的疼痛也明显增大了。但是对黎天墨来说,这并不是本次挨打最难熬的地方。习惯了别人的服吅从的自己,现在正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膝上露吅出屁吅股像孩子一样挨打,这事实比臀上传来的疼痛更为有效地折磨着黎天墨的自尊心。而他也隐约地感觉到,这正是梁一桐要这样惩罚他的目的。
“养不教父之过,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对教育的疏忽而让黎玖犯吅下的错,同样应该让你感到羞耻?”
梁一桐刚才的话,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前方高腐,非战斗人员请迅速退散
不喜欢的亲无视后一段就好^^
“对不起……”道歉的话那样自然地溜出了口,连黎天墨自己都感到诧异,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梁一桐对他的拍打也停止了,他抬起头往后望去,恰好看到梁一桐收起脸上最后一点惊讶,恢复成一贯的淡然表情的一瞬间。
“起来吧。明天晚上七点,你家,工具自己选,看你觉得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不过隔了三五年,规矩应该都还没有忘吧。”短暂的沉默后,梁一桐开了口,语气平常得像在说“明天去哪里吃晚饭”,仿佛刚才那一场剧烈的拍打不过是黎天墨自己的幻觉。
“嗯。那个……”
不用说也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的梁一桐一天里第三次对他笑了笑,不是往常那种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是真正的,眼角漾出微微细纹的笑容。
“觉得这一次就这么结束了很奇怪?不是说了,今天只是罚你没有严加管吅教黎玖。关于这一点,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吗?而且看起来你也不是完全忽略了对黎玖的教育,他在这么优越的环境下长大,却没什么少爷脾气,对师长也很尊敬,还很善良,就像我说的一样,是个好孩子。”
“那当然,他可是我黎天墨的儿子。”黎天墨露吅出了和手上提裤子的动作完全不相符的骄傲神色,傻爸爸的性格在此刻展吅露无遗。但片刻过后,他的脸上又罩上了一层不安:“对了,今明两天的事,还有以前的事,对黎玖……”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也不必说下去。梁一桐说教时的平淡神色不见了,用猎鹰搜吅捕目标的眼神上吅上吅下吅下地打量着不安地提着裤子的黎天墨:
“希望我向你儿子保密?黎天墨董事长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应该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吧。你知道我向来最讨厌撒谎,要我隐瞒你挨打的事,你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回报吗?”
“哈!”黎天墨从鼻子里露骨地冷笑一声,熟练地系上皮吅带,衣着整齐的他又恢复了原来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你还有什么东西是你自己买不到,要从我这里拿的?”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在黎天墨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前,梁一桐就猛地扯过他的领带,有那么几秒,时间好似静止,办公室里变得鸦雀无声,运吅动场上学吅生的喧闹和体育老吅师的哨声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遥远。黎天墨眨了眨眼,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紧吅贴着他的唇吅瓣还做出轻轻啃吅咬一般的动作的,是梁一桐的唇齿。
这家伙平时训人的时候牙尖嘴利的,其实嘴唇还挺软的啊……不是不是,这不是重点,完全不是重点!或者应该说和重点相反!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梁一桐被以极大的力道推开,倒在沙发上的他望着被以同样的力道摔上的校长办公室的门,想起刚才黎天墨几乎是夺路而逃的模样,终于允许自己的唇角遵从本能上扬出一个满足的弧度。
“还是教育得不够吗?在这世上,用钱买不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啊,董事长。”
即使是自言自语,梁一桐也像在对谁说教似地,指骨分明的手掌在办公桌边缘敲打出愉快的节奏。
第八章
“呃,果然还是站不住啊……”黎玖望着塑料架摇晃了第N次后轰然倒下,有些烦恼地喃喃道。
下课后在安忻的带领下来到自己宿舍后,习惯了寄宿生活的黎玖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将事先送到房间的那些行李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两人间的摆设很简单却也齐全,一人一个大橱,一套书桌,一个木床,空间也比他在之前学校住的要宽敞很多,完全不用担心东西放不下。但是当黎玖从纸箱中拿出用来摆他那些漫画的小型书架的时候,才发现塑料架子被磕掉了个角,不知是因为路上颠簸还是搬运的人不小心。结果就是不管黎玖怎么尝试,都无法让架子安稳站立到能让他放心往上摆书的程度。
“唔……要怎么办才好呢。”黎玖皱着眉抓抓自己的头发,这并不是什么着急的事,虽然一时解决不了确实让他很心塞。但要为这种小事去问生活老吅师也很丢脸,说不定漫画还可能被没收,安忻这个家伙又光动嘴不动口……
“学长,找个东西垫一下,会不会比较好?”坐在房间另一侧的书桌旁的安忻从英语课本上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黎玖忙碌的模样,不时提出些并没有实质用处的建议。其实他早就看出这个架子肯定是修不好了,但是锲而不舍屡战屡败的小玖也很有趣啊,他干嘛非得做劝他不要白费劲这种没意思的事呢?
“嗯,你说得倒容易……这个缺口虽然碍事,但是很小啊,随便垫一个东西的话左边这块就又会高出来……”并不知道安忻真吅实想法的黎玖还很认真地考虑对方的建议,“还是你有什么大小刚好的东西可以借我?”
“没有哦。”安忻笑得很诚恳,虽然心里想的是有也不会给学长。
“啊……!烦死了,就没谁可以帮得上忙……”黎玖烦躁地大喊一声,眼前却忽然浮现出杨圣薏温和的笑容。
他说有什么事尽可以去找他……那应该不只是客套话吧?
“喂,安忻,我出去一下。”
“嗯,学长路上小心。”以安忻的头脑,怎么可能料不到他是去找谁。如果黎玖对自己的搭档足够了解,他一定会对安忻竟然就这么放他去找别的男人感到奇怪,但此时的黎玖只是庆幸安忻愿意安安静静留在宿舍里看他的英语书而不跟来找他的麻烦。
“班长……?杨圣薏班长?我是黎玖……嗯?是不是不在啊……”按每扇房门上贴的名字顺利地找到了杨圣薏的房间,在门口喊了几声后没有得到回应的黎玖正想离开,却听见房间内有细碎的声响传来。于是他没有细想,哈哈一笑就猛地推开了房门:“什么啊,班长,你这不是在嘛,在的话怎么不……答……应……”
眼前的景象让黎玖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只见早晨被颜孝老吅师因为背不出课文罚了五十下戒尺的那个肤色黑吅黑吅的男生此时正趴在床吅上,腰下还垫了两个枕头,使得他的腰部以下的部分一览无余,对着门口翘吅起的臀上也已经有了好几条平行排列的红印。而在黎玖心里已经成为温柔的代名词的班长大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那个男生一吅丝吅不吅挂的下吅半吅身高高举起右臂,手里还握着一把铁质戒尺。一尺下去,男生浑身剧烈地颤吅抖一下呼出重重的一口气,却一声不吭。
杨圣薏打完第二十下才发觉了异样,转头看向门口时正好对上黎玖震吅惊的眼神,握着戒尺正准备再打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过了几秒才察觉到疼痛没有降临的任南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顺着自己搭档的目光看去,在看到呆站着的黎玖之后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眼也不由得睁大了些许。三人就这么维持着各自的姿吅势僵在了原地,而受到这副画面冲击,又忽然暴吅露在两人注视下的黎玖连离开房间都忘了,好半天才想起要解释:
“呃……那个我……那个我……”
仿佛被黎玖的声音猛然惊醒,杨圣薏忽然站起来冲到黎玖面前,没等黎玖开始想他要做什么,就看见305室的房门以惊人的速度朝自己逼近,然后在离黎玖的鼻尖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与门框紧密契合。直到左右宿舍的同学们听到声响纷纷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黎玖才意识到自己不仅看到了温柔的班长打人的一幕,还被他赶了出来,并被他在面前摔上了门这个事实。
“呜啊啊啊啊——”
安忻带着了然的微笑听着走廊里哀叫吅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房间门被惊恐的黎玖猛地撞开的一瞬换上无辜的表情:“啊,学长?回来得真早呢。怎么样,借到可以垫的东西了吗?”
在关门之后咔嚓一声拉上吅门栓的杨圣薏,转过身来才看见趴在床吅上的任南树面无表情地将双拳都握得指骨发白的样子,不由得苦笑:
“南树,不要那么生气啊,没有注意锁门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以为班上的大家都熟悉我们惩罚的时间……黎玖也是,我以为他来之前安忻会告诉他的……”现在想来,安忻那个混吅蛋,绝对是为了报复早晨的事吅故意不阻止黎玖来……
见任南树依旧一言不发,杨圣薏叹口气坐回床边,深知自己搭档自尊心之强烈的他刚想再说些安慰的话,却听对方嘴朝床铺,闷闷地说了一句:“他……跑掉了呢。你不去追吗?”
“啥?”虽然杨圣薏对任南树即使心中有千万匹草泥吅马奔腾而过嘴上也只会说一句嗯的个性已经极为熟悉,听到这样唐突的一句也不禁有些愕然。
“他……比我坦率……人又,很好……帮了,苏央木他们……而且……看起来,也很想吅做薏的搭档……如果他是搭档的话……薏会比现在,要轻吅松很多吧……”
这大概是今天任南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杨圣薏听他说完后,脸上的表情既不是惊讶也不是不耐烦,反而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南树……你就是在意这个,才故意让颜老吅师罚你五十下戒尺的吗?昨天晚上我听你背了全篇的,就算颜老吅师抽得再突然也不可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吧。”
任南树抿了抿嘴唇,算是默认。
杨圣薏退开椅子站了起来,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下一秒,戒尺疾风骤雨般地落在任南树的臀吅部,打下来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的每次一样注意力道和先前的伤,而是任由手的动作被情绪控吅制。任南树本来就是身上没什么肉的类型,十下过后,他的臀上已经布满横七竖八的印记,有些打过两次的地方很快就泛出了青色。杨圣薏仿佛没有注意到般地继续挥着戒尺,当同一个地方被第三次打到时,任南树以几乎要扯破枕巾的力道紧紧吅抓吅住面前的枕头咬紧牙关,脸上第一次显出的痛苦神色却不全是因为疼痛。
自己还是第一次被杨圣薏这样打……他一定很生气吧。或许还会觉得后悔……会想那个时候,不要找这么麻烦的一个搭档就好了……不仅从来不对他的温柔表示感激,还做这种无吅理吅取吅闹的事……
他会……想换个新搭档吧……
也是啊……自己想得太好了……无论是谁,许下怎样的承诺,最终都会离开自己的。
所谓的不离不弃,不过是人们和血浓于水还有手足情深一起发明出来,看似温暖其实并没有实质意味的词罢了。
金城学院的学吅生,很多都是因为父母无暇管吅教而被送来,比如黎玖。而更多的学吅生,则是因为父母不想管吅教而被送来,比如任南树。
任南树的父母在他7岁的时候离吅婚了,导火索他父亲的外遇,但真正的原因是夫吅妻两人长期的不合。从任南树懂事起就一直持续不断的争吵终于在任南树被母亲要走抚养权后告一段落,但他却已因此早早形成了少言寡语的性格。这样的性格不仅让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更让他越来越不受他母亲的喜欢,但任南树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改变。早熟的他明明知道受够了每天奔波操劳的母亲是想着父亲看到小孩子会心软才每次都派他去要多一点的抚养费,可是到了父亲的新家,看到他的父亲一脸的不耐烦,听到他妻子冷嘲热讽地说着“哟现在赚吅钱是容易啊,只要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就行了”,接吅触到听到动静从门后探头出来的新妻子的儿子好奇的视线,任南树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每次都是沉默地接过那个薄薄的旧信封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将那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哈,拿钱拿得真习惯,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和父亲“那个女人教育出来的孽种能有多少素质”的回答抛在身后。回到家里,他看着母亲在熟练地数过信封里钞票的张数后对他投来近乎轻蔑的眼神,很想说些什么来让她开心,哪怕是一句对不起。但是那简单的三个字从来都是执拗地光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不愿意溜出他不断张吅开又闭上的嘴。最后的结局总是任南树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边在灯管发乌的日光灯下写作业,一边听着母亲在喝醉酒后到处打碎东西的声音。
那时的任南树,非常痛恨自己不会说话的性格,他一直想,如果自己能对父亲说出那声谢谢,能对母亲道出那声对不起,或许他们就会像别人的父母对自己孩子那样,对自己温柔微笑,带自己去那些只在同学之间的谈笑中听到过的地方玩,就算只做餐周围人好像都习以为常的简单饭菜给自己吃,也是好的。
只是不曾被人温柔相待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人们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如此轻易地说出那么多动听的话语。
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迷上长跑的。跑步是项不需要言语的单纯运吅动,只要照着前方一直线地跑,在烈日下跑到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就无暇去考虑那些会让自己烦心的事。
后来任南树渐渐明白,就算当时的他说出了那些话,他的处境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善。在生活的恶意面前,言语的力量是单薄的。
既然说了没有用,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任南树变得越来越沉默,母亲也因为升职变得越来越忙碌,虽然他因此不用每月去向父亲去讨抚养费,却也失去了唯一与母亲交流的机会。两人的关系变得像陌生人般疏远,一星期都不会说一次话,母亲每天在任南树起床时出门,在他睡着后归家,每月会在桌上留一千块钱做任南树的生活费。有天学校要交一笔大费用,任南树特意早起问母亲要,被儿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的母亲这才意识到儿子已经进入了变声期。
任南树考上市里的一所三流高中的那个夏天,他母亲和公吅司的同事再婚了。对方也是离过一次婚的,有些积蓄,还带了一个刚上初中的女儿。一家人在吃过几次饭后,继父和母亲就将任南树叫去告诉他,他们托了关系将他送进了金城学院。谁都没说其中的缘由,但任南树很清楚自己不好相处的性格让他们感到头疼,甚至可能让继父担心会不会为年幼的女儿带来不良影响了。母亲开车送他去报到的那天早上,他要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对她说,让她不要送自己走,他并不会凶小妹,他觉得她很乖吅巧很可爱,他也完全没有讨厌继父,他对自己很亲切,他甚至愿意努力改变自己的性格,只要她还允许自己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归所。
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拎着装了两三套衣服的书包,望着母亲的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汽车尾气的味道都在盛夏的空气中消弭。
进了金城学院之后,任南树才听说该校推崇的搭档政策。如果是几年之前的他,或许会因为终于能有个人关心自己而欢欣雀跃,但此时的任南树已经不再信任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羁绊。
相爱后许下永恒誓言的两人最终也会反目成仇,血缘之情也明显不足以敌过现实的逼迫。亲身体验过前两种情感的脆弱的任南树,并不认为友情的力量就能有多么不同。
这样的想法,在任南树遇到自己的第一任搭档白轩后有了些许的改变。平心而论,白轩对自己还是比较温柔的。由于任南树在之前的初中成绩就不好,到了金城高中就更是坐稳了每次考试倒数三名的位置。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惩罚都是白轩打任南树这样一边倒的情况。白轩虽然一度因为任南树挨打时不论多疼都一声不吭,也不肯在挨打后照规矩道谢而暴躁地吼过他,但是每次打完后至少都会帮他上药,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会不会蛰,还有没有哪里痛,自己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任南树虽然每次都只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内心却一点点被感激填满。他想,等那些自己第一次体会到的柔软情绪蓄积到一定程度以后,自己一定就能像一直期望的那样,轻松对白轩说出“谢谢”两字。
只是那一天并没有到来。高一的上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白轩在一节体育课后拍拍任南树的肩膀,告诉他自己不想再做他的搭档了,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天不能一起吃饭了”。
“别那样看着我啊,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白轩耸耸肩,一脸受够了的表情。
“能做得下去才怪吧?我们做搭档这一百多天,你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你知道我有多累吗?我又没有能读心的超能力,每次交流都像猜哑谜似的,你不主动说话,我还得帮你想你大约想说什么,问你是不是,再看你点头摇头。”
对不起。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凭什么我就得这么累。真的,任南树,没有哪对搭档像我们这样付出不均等的。你或许有你自己的原因,但我也就是个高一学生,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对不起,白轩。我知道的,你很辛苦,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要是肯感恩也就算了,偏偏你连句谢谢都不肯说,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欠你的一样。”
不是这样的。我很感谢你,我在心里感谢了你很多遍,明明三个月前我都不知道感谢是怎么回事。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可以说出口的。
白轩每说一句话,任南树就听见自己心里明确的回答。他完全无法理解,明明想说的话已经堆积如山,好像马上就会冲口而出,但是他的喉咙却像哽住了一样,除了时不时做出吞咽的动作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到了这时,却还是说不出想说的话?如果说以前都是因为不知道该怎样说,那现在呢?
一气吐完上面这段明显憋了很久的牢骚后,白轩望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任南树,疲惫地笑了笑。
“你看,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说话。任南树,其实对我这个搭档,你并不怎么在乎吧?”
不是这样的!
任南树猛地抬起头,眼里蕴含的焦急估计让白轩都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比起安慰来说更像是诀别。
“那就这样吧。换搭档的事我会去跟老师说……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他再次拍了拍任南树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也祝你早日找到新的搭档。”
不要!
白轩,不要走。
继续做我的搭档,白轩,觉得烦了吼我也没关系,打的时候不注意力道也没关系,不帮我上药也没关系,我只要你继续陪在我身边就好。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我不要又被丢下。
白轩忽然停下了脚步,却并不是因为任南树心里的叫嚣。他回过头,脸上满是能够发泄这些日子淤积的烦躁的快感:
“啊,不过……要成为你这种人的搭档,也真够倒霉的。一定也很快就会受不了吧。我说你这种性格啊,不适合金城学院的政策。趁早换个学校比较好哦。”
放学后,任南树直到晚饭时间结束都还在操场上跑步。向来会为他带来片刻安宁的红色塑胶跑道,那天却好似成了没有出口的牢吅笼,再努力摆吅动手臂迈开双吅腿前进,最终都会回到原地。明明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任南树却不想停止,即使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怎样奔跑,他都无法追回那些从他生活里离开的人们了。
“要成为你这种人的搭档,也真够倒霉的。”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不幸福,不过是在命运面前的无吅能为力。
但是白轩最后的话让他明白,幸福对他以外的人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这样的人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留住幸福。
“你这种性格啊,不适合金城学院的政吅策。趁早换个学校比较好哦。”
就算说要换……连自己家都呆不下去的他又能到哪里去呢?属于他的归所,在这世上究竟存在吗?
机械地移动着的脚底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早已是凭着意志力在支持身吅体的任南树面朝下狠狠摔倒在地面。在试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后,他干脆地放弃了努力,只是用剩下的力量勉强翻过身,一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双眼被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刺吅激得热吅辣吅辣地疼,胸口也像被揪住似的一阵阵抽痛。
为什么呢。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温柔的滋味,那他也不至于如此痛苦。
为什么呢。
如果一开始就要夺走,那为什么要先给予?
明明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有人陪伴的感觉?
后背被跑道的塑胶质地烙得难受,眼前也因为缺氧和劳累一阵阵发黑,任南树索性闭上眼,将自己委身于周围越来越深的黑吅暗。反正这种时间也应该没有人会靠近操场,白轩也不会因为他没有回寝室而担心地找来了。
原来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感觉……也不过如此。真到了这个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哎?你没事吧?就算很累也不可以睡着哦,会感冒的。”
被忽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激得猛地睁开眼睛后,任南树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想到自己或许比预料的还要累上许多,他没有起身,只是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头,眯起眼努力辨面前少年模糊的轮廓。
“嗯?啊,突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是吧。”操场旁的路灯在说话间“啪”地一声自动亮起,少年原来被夜色笼罩的笑脸一下变得明亮起来:“我是隔壁班的杨圣薏。啊,不过自我介绍还是等之后再做吧,先喝一口这个。”
任南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吅子就被一股意外强吅硬的力道拉起,在他摇摇晃晃地调整着发软的脚企图站稳时,忽然一样东西被塞吅进了他的手里。他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瓶他常喝的运吅动饮料。从触手的温度来看,似乎并不是刚刚从小卖部的冰箱中拿出来的。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你刚刚运吅动完,会很想喝冰的……但是你一下午都没吃什么,天又冷……先拿这个将就一下,再吃点东西,我就给你喝这个。”杨圣薏边说边从放在脚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两个袋装面包,又拿出一瓶瓶身布满水珠的运吅动饮料在他眼前晃了晃,神态像极了哄自家小孩“吃完蔬菜才可以吃甜点”的母亲。
“嗯……临近期末,好像在小卖部买面包的人就特别多呢。去晚了其他的就都卖完了,只剩蛋黄酱肉松面包和红豆面包,你吃哪一种?”
任南树听到面包的名字才察觉,经过长时间的剧烈运吅动,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没等他开始烦恼两个里面是不是一定要选一个,杨圣薏就笑了笑,然后将抓过他空着的那只手,将两个面包叠在一起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太好了,看起来你没有特别讨厌的口味呢。我刚才已经在食堂吃过了,你是不是很饿?那就把两个都吃了吧,不够我再去买。”
任南树接过面包,却并没有急着撕吅开包装,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杨圣薏的脸。接吅触到任南树目光的杨圣薏再次微笑,那笑容比先前的几次都要温和,仿佛任南树并不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的别班同学,而是值得他小心翼翼对待的,容易受惊的小动物。
“觉得我猜得很准?大概是因为我经常跟动物打交道的缘故,我从以前起就对别人的表情变化比较敏吅感……然后我现在做志愿者的那家流浪动物收吅容所里刚刚收进来的一直小猫,每次到饭点的时候就会露吅出你刚刚的表情,所以……啊,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是动物哦?”
没关系,你并没有说错。
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无处可去的……比猫还不被需要的一件物品。
任南树摇了摇头,握着运吅动饮料的手在初冬夜晚的寒意下颤吅抖着收紧:“你……这么晚不回去……你的搭档……不担心吗……?”
语气里若有若无地不知在期待些什么,任南树自己都觉得恶心。
但杨圣薏却只是笑,让任南树弄不明白他是察觉了还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
“嗯,其实我的搭档……他只是暂时到这里读一个学期,上周就转去美国的高中了。但是反正马上放寒假了,我们班主吅任就让我先一个人,到下学期再安排换搭档的事。”
那一刻杨圣薏被昏黄路映照的笑容如此温暖,让任南树有了一种命运偶尔也会对自己仁慈的错觉。
于是在杨圣薏边惊叫着“啊!对不起,让你一身冷汗地在风里站了这么久,不赶快回去要感冒的”边拉着他往宿舍楼里走的时候,任南树并没有抗拒,只是用腾出的那只手和牙齿扯开红豆面包的包装然后咬了一口。
……小卖部的红豆面包,以前有这么甜的吗?
这两天我妈把我塞去了健身房还给我找了个教练…训练的严苛程度不亚于找了个主啊OTZ!
每天回来手都酸得抬不起来…所以更文速度会降低一点,但还是会每天努力码的!
以及,教练形象和我YY出来的郭老师形象神似!真是……无法直视……
一直觉得教练太严厉,但是今天健身房里来了个熊孩子,坐在自由训练区玩手机,弄得别人都不能锻炼噪音超大,他爷爷来了怎么催他都不走…还态度恶劣,正在边上的人包括我都各种叹气的时候,本来还在监督我的教练一个箭步冲过去单手拎起熊孩子后领,厉声说:“你爷爷带你来等你这么辛苦,你谢过爷爷没有?!”熊孩子一开始还不服气,嘴里叫着“我又没…”,结果教练那手又举高了点,熊孩子瞬间就老实了,乖乖给爷爷道歉,又灰溜溜地走了……教练好感度瞬间+MAX!
正在我少女心泛滥的时候,教练回过头朝我一瞪眼:“我一不看你就偷懒!动作做完没有!给我加练!”
……TAT
下次再换花样打郭老师【喂】
从那天晚上起,杨圣薏就用实际行动向任南树展示了,一个人所能给予的温柔可以是无限的。将任南树带回宿舍后,杨圣薏很自然地问起了他的房间在哪里,显然是打算将他送到搭档那里去。任南树自己也不知道他当时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让杨圣薏在端详了他两秒钟之后就改了主意,不等任南树回答就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给他一条毛巾让他先去冲澡以防感冒。任南树擦着头发回来的时候,发现应该被收在他自己房间的衣柜里的黑布书包赫然立在房间一侧的椅子上,原本空无一物的书桌上则整齐地立着一排教科书,书角都写着他的名字,用他自己的潦草字迹。吃了一惊的他再仔细一看,只见他去浴室之前还是空荡荡的床铺,此刻已经被放上了床垫,而杨圣薏正弓着腰往上套任南树进校时从学校领的旧床单,只是脸色并不是很好。是累了吧。虽然还不能断定杨圣薏是不是把他的所有行李都搬来了,但就算只是抱着这些从任南树住的一楼走上他们现在所在的三楼,也很够呛了。
不知道杨圣薏是怎么在没问过名字的情况下找到自己房间,更不清楚目前状况的任南树刚想开口询问,杨圣薏就好像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脸上有些阴沉的表情顿时变得温柔和煦:“啊,你回来了啊。我已经和你室友说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搬到这里来吧。书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了,衣服和洗漱用品还在你的书包里,你按你的习惯放就好。不好意思啊,擅自动了你的东西。但是我……怎么说呢,有点控制不住……”最后一句被含混地带过,让人听不真切。
任南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神色却依旧有些茫然。所谓的“搬到这里”……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承认刚才短短的相处让他有了类似的想法,但是他充其量也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杨圣薏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学校方面也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同意换搭档这样的大事吧。更何况两人还不同班……
“这些我会想办法的。”任南树下意识地去触摸自己的嘴唇来检查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让杨圣薏一下没忍住自己的笑声。看到少年因为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笑变得有些无措,杨圣薏有些抱歉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就像已经做了千百次那样自然:“等头发干了以后你就先睡吧。作业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写就好,我会帮你的。”
温和的声音里却带着些不由分说的意味,让任南树放弃了申诉自己还不累的企图乖乖躺下。他原以为这样杨圣薏就会满意了,对方却走到他的床边,一副要给他盖被子的架势。任南树想着这样无论如何都太羞耻了,正烦恼怎么拒绝,杨圣薏却只是叫了他名字:“南树。”
的语调比之前任何一次说话都要认真,任南树抓着身上薄被的双手不由得收紧,被之前的经历所影响,许多不好的预感掠过他的心头,比如杨圣薏改变主意了,比如杨圣薏其实只想收留他到寒假结束,比如他只是住在这里并不能成为杨圣薏的搭档……但杨圣薏只是说: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正式告诉过你我的想法呢。南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成为我的搭档,直到高三毕业。当然,不只是搭档,我还想和你成为朋友,期限……是直到你厌烦我的那天为止。南树,你愿意吗?”
“……”
“南树?”见少年只是翻了个身背对他,并没有回答,杨圣薏不禁催促了一声。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不用逼任南树开口也能明白他的心情,但是这样重要的事情,果然还是要听到明确的回应才行。半晌没有听到回应的杨圣薏刚想再唤一声,却听任南树嘴朝墙壁,用颤抖的,似乎一碰就会散了的声音说:
“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给我听。
说你想成为我的搭档。
说你想成为我的朋友。
说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被需要的。
说……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
就算是谎言也好,我想听听这些……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的话。
下一秒,任南树感到自己整个身子被翻了过来,眼前是杨圣薏放大的脸,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的心底。
杨圣薏用双手捧住任南树微凉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
“任南树,我需要你做我的搭档和朋友,和我一起学习,一起生活,直到你厌烦我为止。你愿意吗?”
任南树以为,那天晚上他已经感受到了杨圣薏全部的温柔,直到他第一次挨打。
任南树并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在叠被子的杨圣薏就笑着告诉他,换班和换搭档的事已经定下了,他今天就可以去新班级报道。
任南树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点点头,将杨圣薏似乎有意不再让他与白轩碰面的想法归于自己的过度推测。
非常容易就习惯了新班级的生活,连任南树自己都觉得意外。班主任颜孝是个人不如其名,与“笑“字无缘的人,关心的似乎只有纪律和成绩,既不会在任南树自我介绍只说名字的时候催他说些兴趣爱好之类,也不会整天找他去谈心劝他团结同学注意沟通,反而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没有人来问任南树转班背后的故事,或许是因为与体罚挂钩的期末考试让人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来八卦,至少表面上没有。学习生活也还是像在原来班级时那样按部就班,金城学院本就严格强调教育公平,并不会因为班级不同就出现进度不同的情况。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坐在身边的人而已。
在知道杨圣薏是班长时,任南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照顾人这件事对杨圣薏来说就像是要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任南树哪里的笔记来不及抄,或者哪里听得半知半解,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字迹工整,还到处都写着解题思路的笔记推到他的面前。
有杨圣薏在身边,学习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吃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任南树原本基础就差,杨圣薏再怎么帮,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让他跟上课业。等第二天结束的时候,任南树的惩罚已经累积到了七十下戒尺。
挨打本身并不难熬,除了在杨圣薏面前脱下裤子这件事让任南树有种莫名的紧张之外。虽然七十下的大数目和铁戒尺的组合带来的疼痛不可小觑,但每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想法刚冒出来,杨圣薏就像有神通力似地放下戒尺笑着说“休息一下吧”。这样打打停停,等听到杨圣薏宣布惩罚结束的时候,任南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就这么完了?”为此他还烦恼了好一阵自己是不是挨打成习惯进化成人们口中的受虐狂了。
“啊,你先趴着不要动,我给你上药哦。”
杨圣薏的话让任南树猛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履行惩罚的一个重要环节。之前因为没能好好道谢被白轩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最害怕的就是因此再惹怒杨圣薏。
谢谢……要说谢谢才行……任南树张开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发不出声音了。
怎么了?快说啊!不只是今天……自己要向杨圣薏道谢的事,不是还有很多吗?不好好表示感恩的话……肯定又会被讨厌的……
求你了……快说啊……不说的话……他又要走了……就像其他人一样……
唯独这次……唯独这个人,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啊……!
但无论任南树怎么努力想从喉咙中挤出声音,发出的都只有受伤动物般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呢……
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总是没有留住它的力量……
“不用谢。”
耳边忽然传来声音,一下被从负面情绪的漩涡中拉出的任南树猛地抬起头,神色有些茫然。“你不是想说谢谢吗?所以我才说不用谢啊。虽然作为南树你的搭档和朋友,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本来应该坐在床脚为他上药的杨圣薏此刻正半蹲在他眼前,用还没有抹上药的那只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脸上的笑容让任南树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告诉不用害怕的迷路小猫。
任南树有过很多次说不出话的经历,但是只有这一次,是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描述此刻他心里的触动。
他以为这就是杨圣薏温柔的全部,直到下一次杨圣薏再次证明他错了。然后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在成为杨圣薏搭档后的三个月中,任南树无数次体会到他身上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的,让人欲罢不能的温柔。
偶尔任南树也会想起搬进来的那天,杨圣薏在以为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的阴沉表情,并对那时杨圣薏究竟在想什么感到些微的不安。去帮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杨圣薏应该和白轩碰过面了吧。他是听了白轩的话后,对自己心血来潮的决定感到后悔了吗?还是单纯地为从此以后要开始照顾这么一个麻烦的家伙而感到心累呢?
然后今天在看到黎玖和杨圣薏握手时眼底的依恋,这些不安像约好了似地一起躁动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忘记了,杨圣薏的温柔,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对谁都一视同仁地好,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会这样照顾被白轩抛弃的自己,也不过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与善良不允许他扔下无处可去的自己不管,搭档的位置又刚好空缺罢了。
他早该知道的,建立于怜悯上的关系不会长久,有一天杨圣薏会遇见比自己更懂得珍惜他的温柔,与他更有默契的人,不懂表达又脾气古怪的自己,只是拥有这三个月的时光,就应该感激涕零,识相地退场了。
明明知道的……自己却不肯死心,还故意找理由挨打,以此来证明自己与杨圣薏的搭档关系,就算明知这么做只会更惹他讨厌。
任南树……真是难看啊……有了这么多教训,还没学会放弃吗?
所有人最终都会离你而去的,无论你多努力挽回。这和你的意愿并无关系,只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幸福的人。
身后的戒尺还在不知疲倦般地落下,闭着眼睛的任南树嘴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任由自己的意识在疼痛中渐渐远去。
啊啊啊啊我错了大家QAQ
最近都在忙着理行李只能每天码个几句的节奏……但是肯定不会弃坑的!
文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发>_<
“南树?南树!”
随着不断呼唤的声音,最先映入任南树眼帘的是就是杨圣薏放大的写满焦急的脸。他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惩罚中失去意识的事。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竟然……我没控圌制住……你还好吗?疼得厉害吗?南树,真的,我……”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好像自己才是被打的人一样。这样符合杨圣薏性格的表现让任南树低落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一点,但是在听到杨圣薏说“还有五下就不打了哦,报告单我会负责的,先给你上药”的时候,他的表情又阴沉下来,他一下按住起身准备走到他身后的杨圣薏,用圌力地摇了摇头。
按照学校规定,没有完成惩罚的场合,惩罚方必须在报告单上说明理由。如果班主圌任判断理由不充分,或者惩罚方式不当,两人都会受到惩罚。而以杨圣薏的性格,他一定会在报告单里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以此来免除任南树的加罚。
他怎么能让杨圣薏因为下手太重或者没打够次数挨打呢?这次本来就是自己无圌理圌取圌闹惹他生气,承担责任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啊……”杨圣薏望着搭档固执地抿紧的双圌唇叹了口气,却没有试图说服,只是走回床脚重新拿起铁制戒尺:
“但是我只用三成力哦。毕竟刚才那四十五下我用的劲要比平常大很多,这样算是折中一下。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打了。”
见任南树没有提出异圌议,杨圣薏悄悄舒了口气,重新举起了戒尺,努力想从搭档淤青遍布的臀上找出相对完好的皮肤。
啪!
杨圣薏戒尺的高度至少比先前降了三分之二,但是淤青被打到的时候,那种一下深入骨髓的痛楚还是让任南树一下弓起了背。在此之前,他在惩罚中最多的动作不过是握住双拳忍耐。知道他是疼紧了的杨圣薏并没有说什么要保持姿圌势之类的话,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揽住任南树的腰以防他因为挣扎摔下床去,等他呼吸平稳一些后才再次挥动戒尺。
……啪!
“呜……!”颤圌抖从臀圌部一下传遍全身,疼痛好像在他的意识和周围的一切之间拉开了一片漆黑的帷幕,让传到他耳中的杨圣薏的声音听起来如此遥远。
“南树,你知道吗……今天我,真的很生气。”
啪!
任南树咬紧牙关,艰难地点点头,不用杨圣薏特意提醒他也明白,换做是他,有这样一个整天努力照顾他情绪还不懂感恩地给他惹麻烦的搭档,他也生气。
“但是,我并不是气你跟我闹脾气这件事。”
哎……?任南树条件反射地起身回头,但满腹的疑惑却在凝聚成单音节出口前被一尺子打了回去。在他趴在床圌上,疼得呼吸都停顿了的那一瞬,第五尺如同算好了般地落在臀圌部和大圌腿的交界处。虽然是没有被打过的皮肤,但是与戒尺接圌触时那一下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是让任南树无声地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南树。”
回过神来的时候,杨圣薏已经又蹲在了他面前,自己的名字被柔圌软地念出来的声音撞击着任南树的耳膜,一点都听不出“我真的很生气”这样的情绪。任南树满腔的歉疚和隐约的委屈顿时因为这两个字烟消云散,只留下想要听他多叫自己几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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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0: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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