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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零落繁华 · 影遥怜(古风、父子、权谋)[第2页] |
作者:君魂颦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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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的份,就酱紫 |
第六章、疗伤 陌竹接过沾满鲜血的布条,手脚伶俐地把它浸到温水里反复揉搓几下,待去了血污,又忙递给满头大汗的唐宵。唐宵接过布条,轻轻地擦拭少年血肉模糊的背部,见顾影戎疼得浑身微抖,下手又轻了几分。 看着殿下刚刚擦过的脸颊很快又布上了一层密密的细汗,陌竹忙用帕子轻轻替他擦拭脸颊。见他眉头一直紧锁着,长长的睫毛轻颤个不停,却始终没有醒来。瞧着殿下惨白着脸,想来必是疼极了。是啊,被藤杖杖脊三十,况且是在身子违和的状况下,他的殿下又如何经得起此般重责呢? 陌竹心里万分不安,看着唐宵大汗淋漓地忙活儿了好久,却还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不由急道:“军师你倒是快些儿呀,都折腾这么久了,殿下眼看就要活活疼死了!” 唐宵也是紧张,不停地用袖口拭汗,听了陌竹这话内心更是烦躁:“什么死不死的,你小子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没好话!有本事你来处理,没本事一边站着去!” 陌竹被训了几句,嘟嘟嘴,人家不也是担心殿下嘛!这皇帝老儿也真是的,殿下这般不辞辛劳地替他开疆拓土,他老人家倒好,不奖反罚,倒是殿下总拿了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心里头本就不痛快,又被唐宵说教,心下更是憋着火,倒把气撒在了进出忙活着的无辜的近卫身上:“你们动作都给我麻利点,赶紧的——把这血水拿出去倒了换干净的——还有把这些脏了的布条也给我统统拿出去扔了,看着心烦——快点快点,一个个跟没吃饭似的——” 唐宵斜眼看他,无奈地摇摇头,却也不再搭理他,忙回头继续忙着给凌王处理伤口了。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有余,待为顾影戎上好药、换上干净的底衣后也已经暮色降临了。 唐宵把沾满血迹的双手伸到水盆里搓洗,浑身松懈地舒了口气儿。洗干净手后,唐宵才找了把椅子坐下闭目歇息片刻。此番他可谓是硬生生地把凌王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皇上远在岚城,根本不知道殿下这次伤得有多重,传了这三十藤杖来岂不是要了凌王殿下的性命? 一炷香过后,唐宵才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药方,刚放下笔想唤陌竹进来时,却见他满脸欢喜地跑入帐中,手里还捧着一个雕花袖炉。 “你哪来的这东西?”唐宵盯着他手里的袖炉狐疑地问道。 |
“军师你就别问了,总之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到的就是,这东西珍贵着呢!”一边说着一边把袖炉往怀里缩了缩,一股暖意直袭而来。在这寒冷的冬季里,何况又是在条件艰苦的军营,哪里能见到这奢侈之物啊?眼下这小小的袖炉无疑是最宝贵的东西了。 “我思量着这天越发冷了,殿下本就畏寒,而今又受了杖伤,身子越发虚弱了,才苦寻了这东西来。”陌竹嘟起嘴,“军师您可是不知道,整个至中城,竟让我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袖炉!” 唐宵心知陌竹机灵,虽然有时做事不免冲动、口无遮拦的,但这三年来跟着凌王倒也磨了性子、收敛了不少,必不会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情。既然他不愿意说出袖炉的来处自有他的道理,不问也罢。 陌竹连跑带跳地奔到顾影戎的榻前,伸手掀起被角把袖炉放了进去,放下被角后又隔着被子在暖炉上拍了几下,确定暖炉在棉被下才放心地离开卧榻。 唐宵看着他万分仔细地模样,心中一阵感叹:纵然皇上待凌王不公,但陌竹这个亲近的人却是待他极好,事事以凌王为重,倒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福气。凌王之于他,是亦师亦兄亦友吧! 唐宵拿起桌上写好的药方,递给陌竹:“你现在到城里药铺抓几帖药,再回来煎与殿下喝了。” 陌竹接过方子仔细端详,上面有好几味珍贵的药材,像田七、血参、天山雪莲等,心喜之余又有些犹豫。殿下的俸禄本就不多,又因为皇上等缘故从没人巴结送礼,还要在朝堂上四处打点,本就不富裕,现在哪来这些闲钱去买许多名贵药材? 唐宵自是知他心事,便从贴身钱袋里取出一锭金子放在他手里,轻声说道:“拿去吧,殿下的安危要紧。军营条件有限,药材紧缺,而殿下本就患有喘鸣,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杖伤,若用药不慎引惹喘鸣复发就又要害殿下受苦了。” 陌竹感激地望着他,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军师,陌竹——陌竹替殿下谢您大恩了——” “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殿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快去快回吧!”然后转头望向那个毫无生气地趴在榻上的少年:“看情形,殿下半夜怕是要发热的,得赶紧入药。回来后你也赶紧去歇息一下,我想晚上又有一番折腾了。” 陌竹点了点头,手里拽着药方和那锭金子飞奔到马棚,挑了匹快马,急鞭进城了。 不知道是因为伤药带来的清凉使得背上的伤不再磨人地灼痛,还是因为陌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袖炉暖了被窝,顾影戎一直紧锁的眉头松了几许,全身也不再微微颤抖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 |
唐宵望着顾影戎,觉得他就像是被打得遍体凌伤的海东青。那高贵的鹰啊,纵然是濒临死亡也还是奋尽全力地向高处飞去、朝着最为神圣的雪山顶端飞去!凌王是那般才华横溢、忠孝之心感人肺腑,却为何独独皇上看不到呢?为何总是把这高贵的鹰锁在囚笼里、踩在脚下,把他折磨得伤痕累累呢? 殿下呐,您这又是何苦啊?您一心所求,执念如此之深,最终只能是苦了自己!您本是高贵的海东青,本是天之骄子呀! |
第七章、高烧 果不出所料,亥时刚过不久,顾影戎就开始浑身发烫、冷汗直冒,口中隐隐呓语,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纵然陌竹替他添了一床被褥,可他还是浑身瑟抖。陌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用棉被紧紧的捂着顾影戎,期盼他能够暖和些。 “冷——冷——好冷——”细碎的呻吟传出。 唐宵闻报慌忙赶来,把手覆在顾影戎额上,灼手的温度让他心中一惊。又伸手探入被中,果然衣襟都被冷汗濡湿,忙转头唤陌竹去取下午准备好的干衣服。 “搭把手,殿下的衣裳湿透了,得马上换上干的衣物。” 陌竹点点头,起身去取衣裳,回来掀开两层棉被,又把那袖炉放在顾影戎的腰侧,这才伸手去解他的内衫。二人怕碰到他的伤处,惹得他又不舒服,于是小心翼翼地,费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把干衣给他换上。 唐宵取过皮革袋子双手捂了捂,感到里面的雪已经融成了水,也不怎么冰凉了。于是转身出账把袋子里的雪水倒在雪地上,又舀了些冰雪入袋,复回到军帐中,然后把装满冰雪的皮革袋子轻轻置于顾影戎额上。 陌竹一手轻轻扶着那雪袋,生怕一个不小心松了劲儿,致使那颇有重量的雪袋压到殿下,又怕提得太高消减了雪袋的降温效果,于是跪在踏边不敢乱动。 他又时不时地用另外一只手的手背去感受雪袋的温度,当觉得不再冰凉时就交给唐宵到帐外换上新的雪。如此反复多次,跪得久了,陌竹的膝盖有些麻木发疼,可他依旧坚持着。自己受点苦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殿下好!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又帮顾影戎换了身底衣。 夜渐渐深了,帐外篝火闪烁,四下寂静无声。顾影戎也不再直呼冷,脸颊也不似入夜时那般滚烫泛红了。 待五更已过,天微微放亮,唐宵给顾影戎把了脉,这才长长舒口气:“谢天谢地,高烧已经退下去了,如今殿下只是有些低烧,无大碍了。”又感叹道:“毕竟是年轻人呀,身子骨好!” 话语刚落又突然后悔起来。凌王殿下他哪里是身体好呀?皇上的连连苛责、战场上的磕磕碰碰,再加上先天性的喘鸣……哎,自小就饱受伤病的折磨又怎会是身子骨好呢?可无论如何高烧是终于退了,还是值得欣喜的。 纵然这场发热是必然的,唐宵和陌竹也是彻夜不眠地贴身照顾,可顾影戎终究还是被折腾了一番。待到天亮时身子已是困乏之极,倒也安稳地沉睡了。 |
陌竹掖好被子,望了眼因彻夜不眠而双眼布满血丝的唐宵,心下略有愧疚:“军师也辛苦一夜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殿下这里有我照料着,您大可放心。” 唐宵望了望榻上沉睡的少年,闭上双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自己也已经年近半百了,不似陌竹十多岁那般年轻耐磨,昨日连番折腾自己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于是点点头,低声道:“也好,倘若有什么情况,你马上来报与我知。” “嗯!”陌竹点点头。 唐宵轻轻地揉着额头两边,满脸疲惫地缓步出了军帐,走回自己的帐中歇息。果然是不服老不行呀,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凌王殿下……哎,这孩子苦啊!皇上呐皇上,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前尘往事,好好地看一眼这个孩子呢? —— —— —— 持续了两日的低烧,到了第三日午后终于是退了,顾影戎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脑袋依旧沉重。此时,陌竹正坐在床塌边喂他喝米汤。本来顾影戎是要自己喝的,他可没觉得自己那么娇贵,然而陌竹说什么都不肯依,还说他背上的伤没完全愈合,一不小心很容易裂开什么的。顾影戎自然拗不过他,只好任他像喂孩子一样一勺一勺地喂着米汤了。 “回朝的日子定下来了么?”顾影戎问道。 “昨日军师他们同前来接任的赵大人商量了,说十日后是吉日,那日班师最佳。”陌竹一边应着一边舀了一勺米粥在嘴边轻吹,然后才递到顾影戎嘴边。 顾影戎虽然精神好了些,可胃口仍是不佳,别说是如今重伤,就是平日里也是吃不了多少的。为此,陌竹时常在他耳边絮叨,说是这样没规律的饮食很容易得病。他每每听后也只是笑笑,本来胃就不大好,如今也不在乎了。 陌竹是从月蝶口中得知凌王殿下胃不舒服的,似乎是小时候饮食失调落下的毛病,从此更是一日三餐盯着自家殿下吃了半碗饭才肯罢休。 也是多亏了陌竹,顾影戎的胃病倒是许久不曾严重地发作过了。只是有时行兵,军务繁重,顾不得吃饭才会难受一番,倒也还是可以忍受。 陌竹又舀一勺米汤递过来,顾影戎微皱了眉头别过脸去:“好了,我已经饱了。” 手中那本来满满的一碗粥现在还剩下半碗不止,陌竹有些不悦,可这对于顾影戎来说已经算是吃很多了,他又想起唐宵的嘱咐,于是悻悻地放下了碗。 |
“殿下吃不下便算了。军师嘱咐过我,说您现在身子虚弱,为了便于消化只能喝米汤,而且要少食多餐。过会儿要是饿了殿下便告诉我一声,还有一些米粥给您小火熬着呢!” 顾影戎点点头,口中无味。 陌竹递过帕子给他擦去嘴角汤渍,然后坐在榻边为他讲起了这几天在军中耳闻目睹的一些趣事,都是轻乐的事情,他是想让殿下暂时忘却不开心的事。而顾影戎倒也听得认真。 他其实很喜欢听人说故事。在岚城闲来无事时,他总喜欢带着陌竹和月蝶到小茶馆边喝茶边听那说书人讲述一些民间的奇闻异事。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流露出平日里不曾流露出的轻松喜悦。 陌竹知道他是在听书的过程中寻找自我减压的法子,在那或喜或悲的故事中寻找自我的释放点。先前陌竹还总是为了殿下这遇事不言的性子烦忧,但自从发现殿下这喜好后,他便有事没事地赖在顾影戎身边给他讲故事,然后跟他谈谈看法。 不同于茶馆里说书人讲的故事,陌竹说的故事总是很生活里的寻常事,却也十分生动有趣,每每能把顾影戎逗笑,倒也让他觉得新鲜。 就这样安静地听了陌竹讲了好几个逸闻,陌竹又拉他谈了会儿天。之后顾影戎觉得有些乏了,便又睡下,吩咐了陌竹要权宜好军中事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报与他知晓。 陌竹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着:其实有军师和牧将军他们在,能有什么事情摆平不了呢?只是殿下自己求个安心罢了! |
第八章、班师 天越发冷了,北风呼呼作响,飘雪也是连日不停。这几日陌竹片刻不离守在顾影戎身边,伺候他洗漱吃药,待他醒来的时候便与他谈天解乏,倒也省得他整日越睡越久、精神不济的。 纵然天天珍稀名药地吃,也有陌竹的细心照料,可毕竟此次身子亏损厉害,千防万防地还是避不了喘鸣发作。再加上天气阴寒,腿上旧疾复发,隐隐作痛,实在是折磨人。 看着顾影戎一天天变得越发消瘦、两颊深陷,成日昏昏沉沉的,陌竹等人也是忧心忡忡。 至中城新任太守赵桥也曾过来瞧过几回,与众将商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军营条件艰苦,凌王又病重,班师之日将至实在是耽误不得。于是几番劝说下,凌王终于答应前往太守府养病。 本来岚城来的官员都多少知道凌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这赵桥也有自己的思量。人家再怎么不得宠好歹也是个亲王、皇上的亲儿子,天知道圣上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觉得这个儿子顺眼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他区区一个食俸禄过日子的四品官员如何敢怠慢? 对于顾影戎来说倒算是件好事,其实这些日子在军营里他也是难捱得很。且不说天气寒冷,就是这么些病伤也着实把他折磨得清瘦了。军营里每日都要点卯、训练,吵吵嚷嚷的有时实在是睡不下去,昏昏沉沉的也是难受。 来到太守府后,赵桥齐家上下都不曾对他失礼过,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赵夫人也是一日三回地来探望。赵桥特意请了至中城里原为夏国的御医替他看病,无论什么珍稀药材都不吝啬,顾影戎心里甚是感激。 很久没有过得这样安宁了。他多年来苦苦盼求的温暖竟在这样的境况下感受到了,说来却也讽刺。每每看到赵夫人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听着她低声细语关怀,他不禁想到,母妃若在,会不会也是这么地温柔美丽呢?如果她还在人世的话,会不会像赵夫人关心他、像皇后娘娘爱护太子一般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母妃之于他,似有似无,他从没见过母妃,脑海里无法勾勒出那女子的模样。崇帝和宫里的人都说母妃是妖孽,可常伯却说母妃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至于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他已经不想去探个究竟了。 转眼间班师之日已到,顾影戎等拜别赵太守一家,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本王必报答尔等这份恩情。”其实各自心里清楚,何来机会呢? |
赵太守知他身子没大好,到了夜间喘鸣发作得厉害,担心他骑马抵御不得寒风,便替他备下了马车,却被顾影戎退却了,说这不合规矩。赵太守在岚城时也曾听闻凌王的处事风格,从来都是谨慎小心,不曾因私废公,便不再说什么了。 “殿下一切珍重!” “赵大人留步,来日有缘再会。” 辞别太守一家后,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至中城。 此后几日虽是逐渐北去,却似天公开眼,只是偶尔飘些小雪,倒也见了日光。顾影戎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只是一到夜间便就开始咳喘不止。 “咳咳咳——咳咳——” 陌竹见他手捂着胸口低声咳嗽,忙催马上前替他顺气。不一会儿,却咳得厉害起来,小脸也憋得泛红,边咳着还边粗重地喘着气,似乎总是吸不够氧气一般,右手死死地抓着胸前的衣襟。 陌竹心头一紧,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边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过去,却不想被顾影戎轻轻推开。 “殿下?”陌竹不解地看着他,手僵在半空中。 顾影戎好不容易压抑了咳意,这才虚声说道:“在至中城那十来日——吃得已经够多了却也不见好——咳咳——这东西珍贵——府里——咳——府里也剩没多少了——我也没那本事再去——去请人制些——留着吧——我没事——咳咳咳——” 看着自家殿下十分辛苦的模样,陌竹心里一阵难受。无奈之下,只好从马背上取过水壶递给他。 “殿下喝口水吧!” 见他喝了几口却又呛出来大半,咳得眼眶发红,陌竹心头更是堵得慌。又替他顺了会儿气,直到顾影戎不再喘得厉害,这才放下心。 夜里服侍他睡下后,熄了烛火。陌竹担心袖炉中的碳气呛得他难受,便往暖炉中撒了些檀香粉,才转身离开了帐子。 就这样时好时坏地挨着,顾影戎说什么也不肯放慢回师的步程,还硬是要坚持着一日行足四个时辰,难受时也不愿坐一会儿车或者休息一下,弄得唐宵和陌竹等人甚是忧心。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
其实放慢行程也不是不可,出征的将士们个个都是西昭的英雄。他们戎马征程,有谁敢抓着这种小事儿不放呢?可他顾影戎却是忌讳极了。本来就担着诸多罪名,若再加上个延误回师的罪名,父皇还不得把他活活打死? 本就身体虚弱,在马上骑久了,难免有些晕眩。顾影戎暗叹:自己怎么越长越发娇弱了呢?这么点风雨就顶不住了?想到这儿,又不免苦笑起来。父皇啊父皇!影戎最敬爱的父皇,您何时才能不恨孩儿呢?您何时才能停止鞭挞?您何时才能正眼看一下孩儿呢?其实一眼就足够了……为什么您却不肯? 耳边又响起常伯挂在嘴边的话: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
PS:小影被晋江关小黑屋了......【哀伤】我申请了好几次,总说我设定有问题,不给我解封。我把设定里的父子训诫给删了晋江还是不肯把小影放出来。可怜的孩子现在无处可归了......我打算带小影搬家,大家有什么建议???觉得内地的小说平台好不靠谱哦,我有点想带小影去港台那边的网站安家,你们觉得呢? |
第九章、回忆 这天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行在官道上,主帅凌王殿下却意外的没有骑在前面,甚至在中军部队也找不到他的影子。队伍的最后边,只见二人二骑看似有些吃力地跟着大队伍的步伐。 其中一人带着担忧的语气对着身边的白袍小将劝道:“殿下要不下令歇歇吧?这样苦挨下去您的身体是撑不住的。” 不料对方竟是灰白着脸轻轻摇了摇头,空气频率急促地在鼻口进进出出,良久之后才听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不必了——我——我没事——” “您这哪叫没事啊?整个脸可还有一点活人的气色!我也知道您不好做,心中有所顾虑。可您要清楚,身体要是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呀!殿下!”陌竹耐不住性子大叫起来。 饶是如此,那人还是没有一丝的回心转意,仍是固执地双腿加紧马腹,强撑着自己那如浮萍般的身躯前进。 陌竹不由气结,自家殿下向来便是这副性子,认定了的事情任谁说都不听。犟驴般的脾性也不知道是跟了谁,表面温和实则固执得很。 他见状忙催马跟了上去,生怕那人一个不小心有个好歹。 陌竹沉默了半晌,望着前方的大军再看看身边的人,好几次张了张口却又发不出一个音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那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陌竹听后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殿下您看前方有一小树林,这行了半日将士们也都有些乏了,不如……下令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顾影戎转头对上陌竹那巴眨巴眨的眼睛,不由好笑。就他那点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嘴里说的是为了众将士,实则还不是为了他顾影戎能歇一下? 揉了揉太阳穴,真的晕眩得厉害,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他这些天没有一晚上睡得踏实,虽说是得胜而归,可谁又说得准回了岚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顾影戎抬头望了望高挂的太阳,刺目的光芒射入眼帘。已经将近正午了,那就休息一下吧,自己也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那好吧,你去告诉军师,大军在前面的树林里稍作休息。” |
果然陌竹一听便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扬着眉头挥起马鞭飞奔去传令了。顾影戎望着那身影,心头暖暖的。纵使帝都无情,可身边却还是有真心爱护自己的人,足够了,这便足够了。 喝了几口用暖炉温着的水,穿过正在高谈阔论的士兵们,顾影戎望向远处静谧的树林雪景,忽觉分外的有吸引力,脚下更是不由控制地迈开,往那处走去。 陌竹一转头,看见殿下正向林子里走去,忙站起来,想追去却被一双手拉住。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唐宵。 “军师你干嘛?”陌竹不解地问道。 “别去,让殿下一个人静静吧。” “可……” 唐宵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别担心,这林子不大,我派几名侍卫跟着便好。离岚城越来越近了,殿下这心里边啊,怕也越来越不踏实了。” 陌竹会意,只好坐下,却还是时不时地往顾影戎走去的那方向望去,唐宵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子里,大雪重重地压着树枝,不见一点的绿;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似是没有边际,雪地上有些凌乱的脚印,却不是人的。四周十分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乌鸦的叫声,却也是极轻极低的,若不是没有其他的声音,怕也是听不到的吧? 记忆里的雪国,也是这般的安详宁和,没有一丝喧嚣。可这些都是听常伯说的,并非他自己亲眼所见。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去到那个传说中的世外仙境,却也是唯一的一次,在七年前…… 那天是母亲瑶妃的祭日。不知道为什么,十年了来一向对他不管不顾的崇帝竟然允了他回雪国祭祖。 顾影戎至今都清楚地记着,踏上那片白皑皑的土地的那一刻,常伯失声哭倒在地,嘴里一直大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像是什么咒语。那是雪国的语言,是母族的语言,自己很小的时候曾听常伯念过,可他却一句也听不懂。记得自己曾经央求常伯教他,可常伯却说那是“祸害”,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祸害?不过是民族语言罢了,竟然会是祸害!那时,小小的顾影戎不懂,直到今时今日他依然没弄明白,常伯对此也是闭口不谈。 |
那一天,他和常伯在邢台上站了很久很久,从太阳高照站到日落西山。 十年了,邢台上的血迹却依旧清晰可见,似乎有厚厚的一层,任是十年的风雪也没能把它消磨掉。 他母家的所有亲人,都是被他的亲生父亲下令斩杀。千余条人命啊,那些侩子手屠杀了三天三夜,雪国血流成河,而脚下的邢台,正是雪国王室冤魂聚集之地。母亲,那个常伯口中温柔若水的女子,也是被父亲逼死的…… 可这些又该怨谁,又能怨谁呢?初始时两国和亲本就带着目的性,后来雪国叛变,崇帝下令歼灭雪国王室也算是情有可原。按照西昭律法雪国一众王亲本该全部伏法,可崇帝却独独留下了他顾影戎的性命,难道是因为他身上有西昭皇室的血脉吗? 自己是该恨他杀了自己母家的所有亲人,还是该感谢他留下雪国的最后一脉呢?是爱是恨,谁又能说得清呢? 那天之后整整三个月,顾影戎但凡看到带红色的东西就忍不住胃里恶心,然后吐得天昏地暗。毕竟是只有十岁的孩子,在那血腥的邢台上待了那么久,何况那血迹是一滩又一滩、一片连着一片的呢? 血泊痕迹,都是他至亲之人临终前的怨愤与哀嚎。 而他此时站在邢台上,只能看着那十年前留下的斑驳血迹,只能听着耳边风声呼啸。人生的悲伤,也不过如此了。 —— —— —— 在寒风中站了不知道多久,小腿渐渐泛起酸麻之感他却毫无察觉。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视线逐渐缩短,亮光吝啬地不愿进入他的双眼。突然,顾影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身子重重地倒下,再无意识。 时间似乎在流逝,又似乎已经停止。 |
第十章、邂逅 顾影戎感觉有人在轻摇着自己,双手传来阵阵暖气,拨开那原本紧贴着他身体的寒冷。 好舒服,好暖和啊! 双眼艰难地拉开两条细缝,光线射入眼睛,他隐约看到一个女孩子,似乎旁边还站着一个玄衣男子,二人在说话,却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顾影戎动了动指头试图坐起,却被一阵更厉害的晕眩感覆灭。 “哥,这——”那女孩儿有些无助地看向身旁的男子。 玄衣男子见状上前扶起顾影戎,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置在顾影戎鼻下并微微摇了两下,让瓶中的气味散发出来。 “咳咳……”顾影戎被那怪异的气味狠狠一呛,竟清醒过来。 那女孩儿见他转醒,露出了洁白的两排牙齿,道:“哥你好厉害!他醒了诶!” 玄衣男子温柔地一笑,转身从马背上取来水袋,让顾影戎喝了几口热水,缓一下气息。 顾影戎明白自己刚才旧疾复发,晕倒了,碰巧遇上了眼前二人,救了自己。他感激地朝眼前的一男一女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双眼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那穿着粉色襦裙女孩儿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她的眼眸清澈透亮,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就像一汪澄透的泉水,而且有温度,暖暖的。而她口中所谓的哥哥,一身玄色衣衫,浑身散发着一股清秀之气,眼神中却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不知怎的,第一眼见到他,顾影戎总有种沉闷的感觉,觉得眼前此人心思不浅,可表面看起来竟然会那么脱尘…… “我哥给你用了浮凛香,有清神活气的作用。你现在感觉如何?” 那女孩儿清亮的声音瞬间打断了顾影戎的思绪,他一抬眼,竟对上了对方的眸子。顾影戎霎时一愣,忙应道:“好多了,多谢二位。” 女孩儿脸上漾开甜甜的微笑,那笑容就像春季的红桃,美丽夺目。 她说:“不谢!” |
玄衣男子上前略带宠溺地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顾影戎,问道:“公子有伤在身,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这个……”顾影戎思量着说道:“我是和朋友一道的,只是看这边景色怡人才独自过来的,却不想旧疾发作。也幸得遇见了二位,影戎在这里谢过了。”说着便对二人作了一揖。 玄衣男子连忙上前扶起他,道:“原来如此。公子无需客气,助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女孩儿突然从玄衣男子身后探出头来,满脸好奇地问道:“你说你名唤影戎?那你可是姓顾?” 顾影戎微微惊讶地点点头。 “哇塞!哥,我们竟然救了当朝的凌王殿下诶!”女孩儿失声大声叫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竟是西昭战神顾影戎。而那玄衣男子眼眸微微闪烁,却不见他的脸上多显惊讶之色。 然后,玄衣男子忙拉着女孩儿跪下行礼,道:“草民不知是凌王殿下,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赎罪。” 顾影戎向来是没有那什么亲王架子,也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跪来跪去的。佛曰:众生平等,他也不过是比平常人多了一个头衔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去俯视他人呢? 顾影戎说道:“快快请起,你们兄妹有恩于我,这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女孩儿闻言立马跳着起身,三两步蹦到顾影戎跟面,抬起头盯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凌王殿下,眼珠子几乎都快移不开了。 她感叹道:“哇,殿下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哥哥还好看!就是……就是脸白了点,看起来似是病怏怏的。” 一旁的玄衣男子顿时有些尴尬,忙上前扯过女孩儿,“遥儿,不得放肆!” 女孩儿见哥哥脸有怒色,心下有些委屈,嘟着嘴退回到哥哥身边。 顾影戎见状,出言道:“无碍的,兄台不必怪这小姑娘。”说罢,便微笑着微微俯下身子,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儿怯怯地望了眼身边的哥哥,见哥哥点了点头,才小声地说道:“我叫慕雪遥。” 女孩儿音落的那瞬间,顾影戎的笑容微微有些僵住,呼吸也变得不平稳,不过很快他的脸上便恢复了平静。 |
顾影戎道:“雪遥,真是好名字呢……” “殿下你——”雪遥看到顾影戎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刚开口询问一番,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她愣了一下,朝那声源方向望去,见那边为首一个少年将军带着十几名士兵往他们这边奔来。 他们一看便知,那是西昭的军队,应该是见主帅许久未归,便派了人来寻。 玄衣男子拉过妹妹的手,对顾影戎行了一礼,“既然已有人来寻殿下,那么我们兄妹便告辞了。” 顾影戎连忙上前几步,唤道:“等等!兄台可否告知您的名讳?” 男子回头,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不久之后我们便会再见,到时候便知晓了。后会有期!” “等——” 顾影戎一头雾水,想唤住他问清楚,却见他们兄妹二人早已跨步上马,绝尘而去。 陌竹在顾影戎二十步外勒住马,飞身跃下,跑着过来一把拉住顾影戎的双臂,担心地问道:“殿下您无碍吧?都是那臭书生,说什么让您一人散散心。您这许久都不见回,可担心死我了!下次不论说什么,也不能让您独自一人离开了。”说着,又看向那逐渐远去的身影,问道:“对了,方才那二人是谁呀?” 顾影戎轻轻一笑,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么?你也别怪军师了,他也是为了我想。至于那两人……我方才旧疾复发,昏厥过去,幸亏他们兄妹相助。” “什么!殿下您又晕倒了?”陌竹一惊,嘟起嘴道:“让您慢些行军慢些行军,您就是不依,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陌竹一听自家殿下的身体又不舒服,差点暴跳起来!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说了多少次了还是不听!那个劳什子的皇命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那份可望不可求的君父之爱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您万一有个好歹,您让我们这一干人该怎么办?” 顾影戎心里明白陌竹是担心他,可心中却有诸多难处和无奈无法跟他人诉说,只好道:“回去吧,军师他们还在等着呢。” 陌竹还想再说什么,可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把话给吞回肚子里去。 顾影戎跟着陌竹他们走了近百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着雪遥兄妹离开那方向望去。 雪遥……那女孩儿竟是叫这个名字?这就是所谓的缘么?亲生母亲他一眼都没有见过,上天却在十七年后让他遇到一个这么一个女孩儿。 不久之后便会再见,这是真的么?那个举止得体的男子又如何得知呢?他到底是谁? 看来,此次回京,是注定不平静了。 |
第十一章、回家 大军到岚城时已是接近深冬,皇宫里传旨说让大军暂驻城外,待次日由凌王领着众位主将进朝面圣,受了封赏后,再由兵部统一分配众军士的去处。 顾影戎领了旨,待驻扎好营后,又吩咐唐宵、牧原照看好军营里,便和陌竹趁着城门未关入了城,直奔凌王府。 已经将近半年未见到常伯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样了,阴雨天时风湿还犯不犯?还有月蝶,那个伶俐的小丫头也不知有没有长高些…… 刹那间,顾影戎发现原来自己除了记挂着那人外,心里竟还是有其他的牵挂;原来自己身边还是有值得挂心的人,而他们懂得他的心,也知道对他好。可他的父皇呢?高高在上的帝王,你何时才能理会得儿子的心呢? 约莫行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凌王府,陌竹行在前面先下了马,小跑着去敲门。 凌王府的门除了特别的时候会打开,平日里都是关着的。凌王说了,他是一个弃子,无权无势,是不会有人好心登门拜访的,不开也罢。 陌竹手刚触上门把,却见府门自己开了,顿时一惊,见到门后站着的人后却顿时露出了笑容。门后站着的,是一个两鬓微霜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是常朔和月蝶。 常朔见是陌竹,笑意立刻爬上了眉梢,露出了泛黄且残缺的牙齿。 远处的顾影戎见是常朔,忙下了马直奔而来。 常朔一把抓住顾影戎的手,拥他入怀,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他轻颤着声音道:“殿下……回来就好……想死常伯了……” 顾影戎心里也是激动,忍着身上的不适挤出笑来,问道:“常伯可安好?” “好!好!”半年不见,常朔实在是想他。这个小主人,从小乖巧懂事,却总是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屡遭鞭挞,也不知此次出征吃了多少苦,听说还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殿下、常伯,你们都别杵在门口了,快些进屋去吧!”月蝶脆脆的声音听着舒服极了。 顾影戎望向说话的小姑娘,相离半年她长高了不少呢,竟出落成大姑娘了,也越发水灵了。常伯看起来似乎比年前精神多了,想来也是月蝶她费心照顾的吧?一想到此处,顾影戎便发自内心的感激。 |
月蝶本是孤儿。那年,顾影戎在城墙边救了因饥饿昏迷的她,后来便一直待在凌王府里了。 府里的杂活有几个家仆在做,而她平日里除了做饭倒也清闲,因为顾影戎不像其他官宦子弟需要人贴身伺候着,闲时她便做些手艺活贴补府里的开支。毕竟凌王的俸禄实在一般,而且皇上不高兴时还总喜欢罚掉他本就不多俸禄,府里的收入开支也是不容乐观。 顾影戎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月蝶,便由着常伯拉进了里屋。 一进屋子暖气直扑而来,四周逸散着香气,知道常伯又是为此花了不少心思,顾影戎不禁内疚起来,常伯这么大的年纪还总是为他操心。可自己呢?非但无法时常陪伴左右,还总是令他忧心,当真是愧疚呢! 常伯替他脱了外袍,走到屋外抖去了上面的雪才回到屋内挂在衣架上,又取过扫子轻轻扫去他身上的雪渍。月蝶早已取来了一直温着的姜汤让他喝下暖身,方转身出了房间去准备热水了。 月蝶暗自思量着:殿下风尘仆仆而回,必然是累极,先沐浴松缓一下神经再用饭吧! 陌竹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收拾带回的行装了。 房间里只剩下老少二人。常朔伸出苍老枯瘦的双手爱抚地轻轻划过顾影戎略发消瘦的脸,眼角闪着泪花,压着嗓子说道:“孩子,你瘦多了……年前这袍子还是合身的,怎么打了个仗回来就宽了这许多?定是陌竹那小子没尽心照顾!”说着,便佯怒起来。 顾影戎听着扯出笑来,他拉过常朔枯裂的手,说道:“常伯您别怨陌竹了,他很是照看我的。再者说了,打仗哪有不辛苦的,那些个将士又有几个不消瘦的呢?小影能有命回来便已是万幸了。”言毕,方觉自己话不得当,忙噤了声。 听见这话,常朔又不禁滚下泪来:“皇上也是,朝廷上能征善战的武将多得是,又有那么多的皇子,何必非派您挂帅出征?这几年,您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外征战,劳神劳力的,他又何曾有过半分怜惜?我听说前些时候您还在前线受了重伤,现在身体如何了?” 顾影戎有些虚,答道:“已经好多了。劳常伯忧心,是小影的过错。” 虽是这么说,可常朔显然有些不相信,道:“既是好多了,为何脸色还如此难看?你可别唬常伯。”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喘鸣发作了?” 顾影戎微抿着嘴,不语。 |
常朔见他如此,心下也猜到几分,于是嗔怪道:“你这孩子,总是不知爱惜自己。哎,如今回到府里,定要安心养着,可别再随着性子了。”说罢,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影戎点点头,牙齿咬上里唇,不再说话。 其实从进门那会儿他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只是不想让常伯他们担心才一直忍着不说。如今天色渐晚,是越发地难受起来。 常朔也瞧出了异样,忙转身从墙中暗格里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又取了半杯水把药丸放入温水中,轻轻摇了摇,见它化开了才递给顾影戎。而顾影戎也不再拒绝,接过喝下了。 又听常朔说道:“出征前我让陌竹带了十颗‘归灵露’去,想来你也不会认真吃的。” 看着小主人渐渐惨白的脸,常朔的心也伴着阵阵的疼。他知道顾影戎在硬撑着,其实他已经难受极、累极了。这孩子总是这样,永远把自己藏得那么的深,竟是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袒露心扉了。 顾影戎喘了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吱声:“你也知道这药珍贵,若是没大发作就能省则省吧。平日里用些寻常的药压着便好,无碍的。” 常朔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归灵露”的确是珍贵,每年从南方进贡的也就只有那小小十瓶。也亏了皇后娘娘恩典,念及凌王的身体才每每从进贡的“归灵露”中取了瓶给他。也是有了这灵药的药性,否则这时不时发作的宿疾也够他受的了。 可近几年,本是进贡的灵药“归灵露”却断了进贡,只因为其药方不知什么缘故流入民间,有人又用原配方加以改良,如此却是成了杭州“浮生药馆”的一等名药。多少人想从“浮生药馆”购得此药,却大都因为其价格昂贵而作罢。名义上向所有臣民开放,实际唯有皇家贵族等显赫之人才承担得起。而凭他凌王府的财力,也确凿是支付不起这高昂的药费。 常朔暗暗叹了口气,唤了月蝶把热水取来侍候凌王沐浴。 事毕,顾影戎却是连饭也不吃,直直地倒在被褥中,睡将了去。常朔无奈,只好吩咐月蝶熬些米粥,待凌王醒来能吃些。 他又嘱咐月蝶好生照看凌王,自己则转身出房走到陌竹房中问他至中城之事。陌竹哭着把凌王如何受了重伤,醒来后又是如何被太子奚落,而后皇上又如何派了人动了家法等事情都说了。 语罢,二人均是泪流满面。常朔紧闭着双眼不吱声,而陌竹则紧握了双拳气愤地往门上打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皇上真是不公。殿下在前线拼死拼活的,他不赏反罚。而那顾枫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趁着殿下昏迷之时,把便宜占尽!”说着说着几近嘶吼:“我这做下人的,能说什么,又能怎样啊?看着殿下受委屈,我……我这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 “哎……殿下一片赤心,换来了什么呢?不过是冷漠罢了!逝者已矣,往事已了,稚子何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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