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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墨香(古风,纯父子,新楼)[第4页]

作者:葉醉丶三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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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言,韩少羽竟是冲着韩子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并非蠢笨之人,又怎会听不出韩子瑜话语中隐藏的关怀之意?如果他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出,或许他便不会对韩靖文念念不忘了。毕竟如果只是一毫无交集的生父哪里又值得他隐忍至此回护这般?
其实,韩子瑜倒是多虑了。他注视那人,只是单纯觉得那么好的绸衫弄来拖地委实暴殄天物罢了。
交接的过程很顺利,为了避嫌韩少羽并未进入营帐之内,遂颇感无聊的随处走走。忽听得墙后有谈话声传来。
似乎是一个男人的低吼声,“长歌!”
韩少羽刚要离开,却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便又停住了脚步,屏声敛气地偷听墙后的谈话。
“你还看不明白么?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你就心甘情愿一直做他韩家家奴?”那个男人似乎很气愤,尽管压低了嗓音,却几乎仍是吼出。
“父命不可违。”说话之人的声音很是冷硬,一听便知此人决定的事怕是很难更改。
一阵脚步声传来,韩少羽急忙躲了起来,只见那尹长歌匆忙而过,仅留下一个淡绿的背影罢了。
‘’你可听够了?”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韩少羽不由得心中一凛,他竟是被人发现了!
“你是何人?”韩少羽眼睛死死盯着从墙后走出的那个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叶羽,浮生教第七任教主,前任教主叶正召十弟子之一。五岁入半明谷,彼时同期入谷者约五百人。十五岁得出半明谷,同时出谷者仅十人。一年后,杀同门弑恩师,以十六之龄谋得教主之高位。说的可对?”那个人身着白衣,身量修长,看上去倒是一副书生打扮。不过那张脸却是眉似利箭入鬓,目若明珠朗星,英气十足绝无一丝酸腐之气。
见韩少羽并不回答,那个人倒是露出了一个颇为淡然的笑容,“怎么?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教主您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韩少羽仔细在记忆里搜寻,怎么想都不记得自己曾见过一个如此英气之人。在无望之际,猛然间,一个人影闪过脑海,书生模样,说话尖刻。韩少羽眼底杀意肆起,怒目而视:“你是幽州城内的那个粥屋主人?”

明天继续~送给一直等候的亲两个小透剧一个算是为失踪这么多天道歉,另一个算是国庆礼物~以后过节送番外~这次寒酸了~
1.“少羽,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么?你那日服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子蛊,你服的根本就是母蛊!打一开始,你就没想要解那寒毒,打一开始,你就决定了……“
“三年的蚀心之痛,三年的孺慕之情,你换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子羽,我颜卿为你不值,替你不值……”
“子羽,我恨不得杀光这世间所有人,逼得老天睁开眼看看,为何要如此待你……”
“颜卿……”韩少羽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无恨无爱。
这一世的风风雨雨与他再无半点瓜葛。
“少羽,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好好记清楚,若是有来生,千万不要再遇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了!”
“记清楚了么?”
“记……记清楚了……”
2.江湖百晓生:“这世间有一种香墨,是要用纯孝子心头之血才能研制而成,这心若不纯则这墨便不奇,这孝少一分则这墨便不香。而用这香墨所绘之画,香永不散,色永不褪……”
“诗云:提笔沾新墨,忘却旧容颜。王爷,当您用这香墨绘这万里河山时,颜卿希望您还记得您曾经有过一个叫韩少羽的孩子……”
韩少羽的心头血,成为了最后荣王手中的这方香墨。
韩靖文用这墨绘了一幅图,图上的少年白衣翩翩,眼底凄凄,守着燃得旺盛的篝火却好似并无一丝暖意。
唯有那月华打在少年身上,温柔似水。
最后题字:
亭亭桑梓已如盖
不见植者旧容颜
唯有昔日父子情
岁岁年年伴月还

“怎么?还想杀我?我现今可是这里的军师。杀我自是容易,可想瞒过韩靖文怕是就不那么简单了吧?”那个人毫无畏惧地靠近韩少羽,伸手在韩少羽脸上摸了摸,状似称赞道,“这张脸恐怕也是假的吧,功夫不错。”
韩少羽表情冷漠地别过头错开了他的手,冷冷道,“彼此彼此。”
“呵……真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虫!别怪我没提醒你,别多管闲事,虽说你本事了得,但尹长歌的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还有,下次偷听别人谈话莫在雪地上留下脚印。”那个人说完转身离去,丝毫不在乎是否会被身后的韩少羽偷袭。
长年被周围人冷酷对待早已使得韩少羽心冷如铁,原本对那个莫名其妙的尹长歌也没什么兴趣。可如今偏偏一个两个的都来警告他别管尹长歌的事,心中反而升起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好奇。但这一星半点的好奇也不足以成为他自找麻烦的理由。所以他整了整衣袖找地方洗澡去了。
去时天光刚暗,归来时却月已高升。
“三天两头的玩失踪,你当本王的军营是集市不成?”远远见到韩靖文的身影便急忙跑了过来,尚未来得及行礼便听得韩靖文训斥。韩少羽不用抬头便也知道韩靖文此时面色大概不会好看,便跪在雪地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自从上次被韩靖文冤枉后,韩少羽便有意无意的开始避着韩靖文。原本那点想多看看自己父亲的念头也渐渐淡了。不得不说趋利避害毕竟是人的本性,痛得狠了自然就开始怕了。更何况他的寒毒又快发作了,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敢掉以轻心。
韩靖文垂眸看他,只觉得韩少羽身上的那把重剑无比的碍眼,仿佛要将这个消瘦的少年压垮了一般。韩少羽近日对他的疏离,他自是看在眼里。倒也无甚奇怪,毕竟任谁被那般冤枉后都不会毫无芥蒂。
等了许久也未见韩靖文再加责备,韩少羽不由得抬眼偷瞄,却是一个不慎同韩靖文四目相对。韩少羽慌乱地再次低下了头,嗓子突然间痒的可怕,此时他竟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在这夜深人静之际,一声声压抑的咳嗽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进来。”韩靖文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毡房。
韩靖文的房间他每次进入都觉得暖的令人贪恋。韩少羽将身后重剑解下交给影一后便压抑着咳嗽跟随韩靖文走了进去。
韩少羽进去后尚未站定一个东西便朝着他袭来,慌忙出手接住,才发现竟是一件棉衣。这棉衣算不得厚重,藏青的底子简洁的款式,但摸上去却软软的满是暖意。

“穿上。”韩靖文随手又扔给他一件,“还有这个。”
韩少羽接过,发现这明显是一套棉衣棉裤,朴素简单针脚细密虽不华美却仍能轻易看出制衣之人的一份苦心。
“王爷,我……”韩少羽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这身棉衣还了回去,“不冷。”
“本王没问你冷不冷!”韩靖文挑了挑眉,“这是命令!”
韩少羽垂眸望着自己手中的棉衣,到底只能是应了一个“是”字。
抱着棉衣转身刚要出门却听到韩靖文再次开口,“在这换!”
这次韩少羽只是停住了脚步,接下来却没有动作了。
因为刚才洗澡之际,他忘了带里面的衣服,却又嫌弃旧衣污秽,便只直接穿了外衫。只想回来后找影一拿了衣服再换却没料到竟会直接被韩靖文截下了。
如今韩靖文竟是命他再此更换衣物,这棉衣做的甚是贴身自是要穿在里面的,但他总不好在韩靖文面前脱个精光吧?虽说他们之间有着血缘之系,但韩少羽毕竟已经十八岁了,这点脸还是要的。是故,韩少羽转身拒绝了,“王爷,我拿回去穿。”
“就在这换。”这次韩靖文竟是也格外的坚持。
韩少羽的手死死握着棉衣,“王爷,我拿回去穿。很快便会回来让您查验绝不会让您久等的。”说着转身冲着门便要走。
“回来!”韩靖文厉声喝道,“本王尚还未令你走你敢跑?”
韩少羽再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韩靖文,手足无措。
韩靖文也愣住了,此时此刻韩少羽惊慌失措的模样是他所不熟悉的。
韩少羽见韩靖文面色僵硬不言不语,犹豫了片刻,倒是恢复了正常神色,却身子一矮直接跪了下去。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酸涩暗哑之声,听得韩靖文不由得心中一堵。

未得到韩靖文的宽恕,韩少羽亦无力再去抗争或请求什么。他不再多言只是认命的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衣带。黑色的衣衫轻轻滑落,光裸的皮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即便是毡房内燃着炭盆,韩少羽身上还是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韩少羽并没有停歇,仿佛感受不到丝毫凉意般。垂着眉眼,无比认真地开始解自己的裤带。裤带解开,他缓缓站了起来。
这次随着他裤子的滑落,韩靖文无法淡定了。
“本王不知道……”韩靖文慌乱地拿起衣服替他遮了身子,表情尴尬地解释。见韩少羽依旧冷着脸,又觉得无甚么意思。
“成何体统!”刻意冷着脸想要一本正经地教训,但在见到韩少羽那一身的伤痕时责备的话便无法出口。
“这又有何大不了的……本王是你的父亲……”安慰的话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然而说出口的那刻又恍然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错误,不由得陡然停住了未说完的话语。气氛一下子又尴尬起来。
倒是韩少羽面色坦然的褪了自己的衣衫套上了那身棉衣。
这身棉衣他穿来显然是大了许多,只衬得他更为瘦小。
“算了,别穿了。”韩靖文转身从自己的床上拿了亵裤和中衣,扔给韩少羽,“穿上。”
见韩少羽接过后并无反应便又加了一句,“是新的,本王并未穿过。”
“谢王爷。”韩少羽默默地穿好衣衫。
韩靖文望着他有些怔忡,他好久没见韩少羽穿过白色的衣衫的,如今着了白色中衣的韩少羽倒是令他想起一件事来。
“以后还是不要穿白色了……”
“是。”韩少羽点了点头,“王爷,可是还有事?”
本来韩靖文只想让他换好衣服便出去的,可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有些反感。反正韩少羽穿那棉衣并不合适,索性就让他在这睡一晚。
韩靖文坐到了床上,拍了拍床面,“过来。”
韩少羽依照命令往前走了几步,韩靖文已然躺到了床上。
“上来,睡觉,明日还有事。”
“王爷……我……”韩少羽有些局促不安。
韩靖文不悦地哼了一声,“上来……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韩少羽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紧紧贴着床边躺了下来,甚至连被子都不敢去拉。还是韩靖文一把拉过被子将他裹了起来。
许久,一片寂静中韩靖文注意到韩少羽那压抑的呼吸终于忍不住开口,“韩少羽你睡着了么?”
“没有。王爷可是有事?”韩少羽回答的很快,丝毫没有要入睡的慵懒感。
“陪本王说说话吧。”
“是。”
“或许是老了的缘故,近日来,本王总梦到一些过去的事。”韩靖文看了一眼韩少羽,即便是韩少羽背对着他,他亦感觉的到韩少羽身子的紧绷。
“梦到月明星稀,花落了满地,一个白衣服的少年在本王屋后种了一株合欢。其实他不知道,本王特别讨厌合欢树,因为其开的花太过艳丽妖娆,俗不可耐……”
“王爷不喜直接命人砍了便是……”
“白衣……本王,看错了……以为是子玦所种……”韩靖文的声音轻飘飘的。
明明被棉被紧紧包裹,韩少羽却觉得依旧浑身发冷。原来是这样,以为是韩子玦所种,所以才有了之后的特殊照料么?可惜……他还以为韩靖文很喜欢。
“本王并未对你存了舐犊之情……所以你也无需对本王有濡慕之意……”韩靖文闭上了双眼,事到如今,他亦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说给韩少羽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了。
不想接受韩少羽的好,只是因为他惶恐……惶恐自己会忍不住对韩少羽好……
安慰般,那句话他再次说出口,“但若不为恶,本王愿善待于你……”
“韩少羽……其实本王知道……这么多年愧对于你……”伸出的手紧紧将韩少羽揽入怀中。他的弃子,从手到脚皆是冰的,冷的令人心疼。
韩少羽从没有过被父母善待的经验,所以他不清楚不知道别人想要得到自己父亲的善待时是不是还需一个“若不为恶”的前提,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趣。明明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温暖,得到之际却觉得暖了身子冷了心。
所以他没有挣扎亦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面前那黑洞洞的墙面。许久之后,久到天光似乎都已放明,他才轻声回应道,“父……父亲……无需担忧……韩……韩少羽不会活太久的……”
明天跑剧情,不再纠结了。写的很不顺利,写不出想要的那种感觉,就是韩靖文给的看上去是无比甜的糖,韩少羽咽下以后才发现那层糖衣之下是黄连般的苦。剧情吧剧情……还有好多人物没展开呢……加油!!

请假:竹子病了,今天没法更文了,抱歉!

幽州小镇,一个僻静的院落中,一个少年紧紧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的角落,若是忽略掉他身上那破旧的棉被,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的黑灰,便能看出,这个少年恰是本应该在荣王府娇养着的韩子玦。
“你凭什么让我替你洗衣裳?”韩子玦满脸防备地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他从未想过原来还可以这般冷。在王府的时候,他的屋子每年皆是最早便生起地龙的,热气烘烘,暖和极了。而现在这般冷,那个齐非寒非但不体谅他的身体,反而让他去用那冰冷的井水洗衣。别说用那冷水,生来便是大富大贵命的他长这么大,就从未自己动手洗过衣裳。
“你可以选择不洗。”齐非寒冷眼望着炕上那个将自己都要裹成球的韩子玦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相较韩子玦的狼狈,他一点改变都没有,甚至都未曾因了偏凉的天气而添件衣裳。依旧是一身淡绿薄衫,表情淡漠嘴角偏又常常挂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讥笑,仿佛从青山碧水中走出来的谪仙又仿佛是看透一切的无心人。
听他这么说,韩子玦脸上的警惕更盛,样子像极了一只受了惊的猫,慌乱惊惧地几乎炸起了周身的毛。
齐非寒露出了一个颇为和善的笑容,“我当然也可以选择将你立刻送回荣王府。”
“你……哼!”韩子玦眼中闪过愤怒闪过屈辱,最后却又通通暗了下来。甚至连多余的僵持都未曾做便扔下被子从炕上爬了下来,端起木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一出门,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果真好冷!
忍着刺骨的寒意,哆嗦着将水桶中的水倒了半桶进盆。
然望着那水盆时他却又再次犹豫了。
有多冷,从他刚才碰触那水桶时便知晓了。多年被娇养着的日子早已令他失去了多余的勇气,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的畏惧了。
“哗啦!”一声,韩子玦只觉得头上一凉,剩下的半桶凉水竟被人兜头浇了下来。
木桶再次落地,齐非寒伸手别过了他的脸。
那水很凉很凉,但这一刻,他却不知是身上的冷更多一些还是心中对齐非寒的愤怒意更盛一些。只是当他与齐非寒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人眼底的嘲弄讥讽还是无比成功得令他感到窒息般难过。
他们相处了足足半个月了,还以为……以为可以相处的稍微好一点。
察觉到韩子玦此时的走神,齐非寒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在我这里不容许犯规亦不容许犹疑。”
齐非寒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是明显的不达眼底。韩子玦被迫凝视着齐非寒的眼睛,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齐非寒所言的一直以来都不是威胁。若是他真的违逆了齐非寒的心意,齐非寒倒不会杀了他但却如齐非寒所言令人痛苦的方式亦绝不仅死亡一种。
见韩子玦眼底闪过明显的惧意,齐非寒这才放了手。
“我洗便是。”韩子玦依旧蹲在那里,只是这次他缓缓闭上双眼将双手浸入冰冷的水中。顿时只觉得寒气与痛意从一双手直入心扉,难受得令人连呼吸都几乎要战栗。
虽不知道该如何洗衣服,但无非就是拿手去慢慢揉搓。
手中那碧绿的衫子上似乎还带着齐非寒身上的味道,但却早已被这冰冷的井水浸去了温度。
齐非寒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在那里卖力洗着衣服的韩子玦。韩子玦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浇透了,一双手也因为寒冷变得鲜红。
这双手令齐非寒不由得想起了那夜。那日这个人终于可以随意地在院子里走动了。晚上见到自己的时候,鲜有的高兴到连眼角都带了笑意。
桌子上摆着的是尚冒着热气的燕窝粥、碧螺春、清水。
只见韩子玦坐在了桌旁,手中持了一把不知从何处拿来的纸扇,故作潇洒地扇了两下冷风,卖弄般地说道:“我常闻为友者三种。一如粥,粥之一品,暖身暖心,得益颇丰。二如水,君子之交淡如水,水虽淡却实为真诚。三如茶,茶之一味,醇香、清雅、高洁,惺惺相惜,相知相融。今日请你食粥品茶饮水可好?”
齐非寒微微勾了嘴角,端起那粥直接倒进了污桶内,“你大可以去江湖问一问,我齐非寒可是需要靠别人才能暖心暖身之人?”
迎着韩子玦略显惊慌的目光,齐非寒再次端起了那杯水,毫不犹豫的连杯子都扔了进去,“君子之交于我何用?”
见齐非寒的目光飘到那杯茶上,韩子玦急忙出手去阻拦,却堪堪慢了一步,那杯茶还是被齐非寒握在了手中,命运并未比前两个好上一些,依旧是被齐非寒扔得干脆利落,“小王爷,你觉得清雅高洁这些词能与我齐非寒扯上一丝半点的联系么?”
韩子玦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刚才的那些兴奋劲半点踪迹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汹涌的愤怒和屈辱。
齐非寒见到那只握着折扇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都显得有些泛红,话便未经思考就吐露而出:“不过么,若是小王爷你有酒,我齐非寒倒是可以饮上几杯。”
听到这话,韩子玦头再次抬了起来,眼睛也再次亮了起来。
这件事的结局便是韩子玦偷拿了荣王藏了二十多年陈酿,同齐非寒喝得烂醉如泥。
当然,烂醉如泥的那个从始至终就只有韩子玦一个。
齐非寒没有料到这竟会是韩子玦第一次饮酒,他也没料到韩子玦的酒量竟是那么差,才不过三杯,便醉得胡言乱语,他更没料到韩子玦的酒品是如此的惊人,原本安安静静的小王爷一喝醉了便像是个张狂的小猫。一会儿嚷嚷着要吹风,一会儿又嚷嚷着要看月亮,呵斥怒骂甚至是威胁似的拳头都全没用。
最后齐非寒被韩子玦缠得没法,只得带着他坐到屋顶上吹风看月亮。
谁知道醉了的韩子玦连看月亮都不肯安静,半个身子趴到齐非寒身上,醉眼朦胧地说道:“齐非寒,你知道吗?有……有很多年,只要是月圆我都会照一宿的月光。哎……你怎么说话啊?”
齐非寒冷冷地将韩子玦扒到自己肩膀上手弄了下去,“嗯,我不知道。”
韩子玦瞪了齐非寒一眼,扭头仰望着天空的圆月,竟是嘿嘿地笑了两声,听得齐非寒寒毛直竖。
“就知道你不会知道……父王……父王曾经说这月亮上住了仙人,仙人你知道吗?就是会飞的很厉害的人……”
齐非寒想说:我知道,那是你父王说出来骗你这傻小子的。可看了看韩子玦那副陶醉其中的样子,估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被听进去,也就放弃了。
“父王说每当圆月之时,那仙人便……便会赐福给生病之人,只要照到月光,病都会全部好了!嘿嘿!”
听着他这个醉鬼的胡言乱语,齐非寒索性不做搭理,任由他自己在那疯。
谁知道韩子玦竟是突然一把抱住了他,被那双手紧紧抱住脊背的那刻,脑海中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的齐非寒刚要挣脱却听韩子玦说道:“你是仙人吧……你一定是仙人。你是不是听到了我每个月的乞求才来到我身边,特意来为我治病的……不过……父王他说错了,仙人才不是拿月光治病的呢……仙人很讨厌,他是用难喝的要命的药汁还有扎人很疼的针治病的……”
“韩子玦,你别发疯了。”虽然齐非寒这么说着,抬起的手却并没有用力去推开韩子玦。
“仙人我疼……真的可疼了……”韩子玦说着突然间竟是像个小孩子般扎进了齐非寒的怀中,“坏仙人,下次别让玦儿疼了好不好……”
听到那句“玦儿”齐非寒只觉得自己瞬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倒竖。
好在韩子玦说完这句似乎是累了,竟是窝在他身上直接睡了过去。
齐非寒松了口气,刚要移动,谁知道韩子玦竟是又醒了过来。
韩子玦仰着头望着齐非寒眼睛中一丝酒醉后的茫然都没有,他突然开口问道:“齐非寒你怕死么?”
还未等齐非寒回答,韩子玦便继续说道:“我怕死,怕的要命。父王说有的地方长年都被冰雪覆盖,那里只有白色一种颜色。有的山峰会流出滚烫的水,通红通红的就像是火。有的地方是被好多好多的水覆盖,那水是蓝色的……所以即便是痛不欲生,我依旧舍不得真的去死。我还没有见到那些呢,死了多可惜……”说完韩子玦的呼吸又平稳了下来。
你怕死么?想到韩子玦刚刚问的这个问题,齐非寒轻轻叹了口气,在韩子玦的耳边呢喃道:“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的不甘心罢了……小王爷,你又何必耍此心机,你要出去,我带上你便是。”
齐非寒推开韩子玦,冷冷笑道:“反正,多个仆从也不错,只要你不后悔便是。”
临时有点事,可能会很晚才更,建议等文的亲明早再看。

昨晚的~抱歉~
回过神来,韩子玦依旧在用力地洗着那件衣裳,齐非寒不再看他,转身便走回了屋子。
挚友三品,一如粥,二如水,三如茶。他齐非寒成不了别人的粥,暖不了人心,亦做不得善于冷眼旁观的寡淡清水,更非茶,他们这种自小在杀戮中长大之人又岂会是那般高尚雅致的东西。他,韩少羽,颜卿皆是烈酒,只要某一人出了一点事都可能令另外两人头脑发热拼尽一切!烈酒,够味,够辣,不够精致不够典雅,但饮下的那刻却足以令人红了眼眶。只不过,烈酒终归是烈酒,谁听过酒与茶同饮呢?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靖文是被床上轻微的晃动吵醒的,睁开眼后便看见韩少羽紧紧地缩成一团,无法抑制得剧烈颤抖,诧异中连忙出声询问了几声,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他碰触到韩少羽的身子,这才发现韩少羽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而就连其身下的被褥亦已被浸湿了大片。此时韩少羽脸色苍白如蜡,眉心纠结,死死抓着被褥的双手是青筋暴露,嘴角隐隐约约透出几丝血迹。只怕,刚刚不是他不愿回应亦不是他未曾听到,而是倘若他开口便会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了。
此时此刻,韩靖文自是不会再多问什么,他坐了起来,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双掌抵上韩少羽的后心。然而察觉到他的意图的韩少羽竟是突然间拼命挣扎了起来,韩靖文以臂膀为牢笼将他紧紧抱在怀中。韩少羽却是依旧地死命挣扎,他转过了身一开口却是汹涌不止的鲜血,弄脏了韩靖文的衣衫。
韩少羽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寒毒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发作了……
“闹什么?”韩靖文紧蹙着眉头,依旧想以内力助韩少羽调息。
韩少羽此时又冷又痛,生不如死,连呼吸都快停止了。他只是尚还记得身边人是韩靖文,尚还记得不能伤了身边人罢了。
“王爷……王爷……”
韩靖文没有防备被意识不清的韩少羽撞个满怀,正想推开他却偏巧听到了他的低语,一声声,一句句,仿佛这句话能解脱他所有的痛苦般。
“韩少羽?”韩靖文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只能本能地回抱住韩少羽,却不知该如何帮他。
“此……此生此世……”韩少羽似乎想要拼命告诉他些什么,韩靖文尽力去听,但怎奈何韩少羽的声音太过微弱太过痛苦,闹得他心烦意乱听不清楚。
“此生此世……”
“此生此世什么?”
“我绝不会……绝不会……害您……”
韩靖文终于听清韩少羽所说,但他尚未来得及回应,就被韩少羽一把推开。本也没什么,但韩少羽的手上却是夹了深厚内力的,这一下正好扫在他的胸口处。韩靖文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自己身子砸在了墙上,然后胸口处火烧火燎的疼,便人事不醒了。

韩靖文再次醒来时身边围满了人。
主帅被袭,这般大事自然惊动了众人。清醒过来的韩靖文意图坐起身来安抚众人,却惊讶地发现仅是微微挪动身子胸口处便疼痛难忍了。韩少羽那一掌竟是如此厉害!
双目通红的韩子瑜赶忙上前扶起了自己父亲。
“无妨。”韩靖文平静了下心绪缓缓开口,“是本王练功一时行差了真气。大家该做何便去做何吧。”
众人见韩靖文如此说法,便不好再言其它,纷纷告退。
待退至房内仅剩下韩靖文和韩子瑜父子二人。韩子瑜这才说愤愤不平道:“事到如今父王您还要包庇他么?”
“子瑜休要胡言。”此时此刻韩靖文心中亦是五味俱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韩少羽的影子。
“胡言?”韩子瑜瞪大了双眼,气势汹汹地冲着韩靖文吼道,“你当儿子的眼睛是瞎的么?昨晚我亲眼见他进了这里。而您身上的伤也是我遮掩上的。您伤的有多重,您的胸口青了多么大一块,您知道么?”
“住口。”韩靖文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色也青了,“谁借你的胆子敢质疑为父的话了?”
“我说的不对么?”韩子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全然不顾韩靖文险些直接栽床上,气愤地继续嚷道,“你对他就是不一样……他犯错……你……你亲手打他……而我你都是命下人打……一颗心全偏他身上去了,只怕就连哥哥都快比不过他了吧。家养的看腻了便换那没名没分的野种来父慈子孝了?”
“混账!”韩靖文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明明是不忍心亲见其受苦忍痛,到他这倒成了厚此薄彼的证据了!
话一出口,韩子瑜便开始后悔了。韩靖文虽纵着他,但并非什么都可以原谅。
“谁教你的?”韩靖文厉声喝问。
然却没得到韩子瑜的回答。只见韩子瑜直挺挺地站着,眼睛死死瞅着地面,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其实倒不是韩子瑜多有骨气,而是韩靖文在韩子瑜这里积威甚深,此时此刻,韩子瑜已经完全吓傻了。
“韩子瑜,本王再问你一遍,若是你不想答,这辈子便再不用答了。谁教你的?”韩靖文冷冷地瞅着韩子瑜,心中有些气但更多的是失望。
“父……”再开口,韩子瑜的声音竟都是抖的,“父王……您是要打……打死我么……”

“王爷,姚将军一队人马被敌军突袭。姚将军不知所踪。”士兵匆忙来报,打破了父子二人的僵持。(姚将军就是那个曾为韩少羽说过话的姚沛,他的儿子被韩少羽弄成了残废)
“韩子瑜请命前往!”韩子瑜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一脸凝重。
韩靖文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冷命令:“你给本王滚回你的营帐好好反省!”然后便吩咐道:“带尹长歌到中军帐,不许他离开一步。”
“王爷,姚将军他……”
“等。”一个等字韩靖文说的是无比坚定,容不得旁人半点置喙。
这一等便是从日出到日落,待到明月高升之际,韩少羽回来了。
门口的守卫一见到韩少羽便迎了过来低声说道:“王爷有令,若是你回来直接进去便是。”
韩少羽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却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愣住了。
毡房内亦如昨日,明亮温暖。然又有所不同,因为在桌子上摆着的那两碗仍飘散着热气的清粥格外显眼。
听到门口的声音,韩靖文抬起头瞟了他一眼,语气中竟是带了几分调笑之意,“怎么?舍得回来了?”
韩少羽回过神来大步走了进来在离韩靖文尚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屈膝跪了下来,态度恭顺道:“少羽知错请王爷责罚。”
韩靖文并未回应,反而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身上的伤……可要紧?”
韩少羽一愣,显然是没料到韩靖文竟会问出这句。待回过神来,嘴角竟是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碍,王爷有事尽可吩咐。”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亦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等待。
“那吃了桌子上那碗粥便同本王走一遭吧。”
“是。”韩少羽应声起身朝着那桌子走去。事情还是回到了最初,仿佛韩靖文从未被他打伤亦不曾见过他的痛苦。只是,今日这粥虽暖咽下去后却觉得有几分灼心灼肺了。
夜色正浓,韩靖文在前面走着,韩少羽背着那把重剑紧紧跟在后面,走的却略有几分吃力。
无论他多强大也毕竟是凡人肉身,原本他就一直病着,昨夜寒毒发作又险些折腾掉他半条命,此时此刻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韩靖文甚少需要他做什么,此番……他舍不得放过。
韩靖文突然间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凝视着韩少羽。他的目光太过尖锐令韩少羽不由得眼神躲闪。
“王爷……”过了许久韩少羽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份岑寂不由得开口,手心莫名的出了一层冷汗。
“韩少羽……”韩靖文冲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韩少羽诧异地往前走了两步,虽是离韩靖文近了些但到底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
“韩少羽本王想了想这次的事还是应罚你。”
韩少羽毫不犹豫地说道:“一切均由王爷做主。”语气淡然,很明显他并未将韩靖文所言当作一回事。
“别答应的太快,韩少羽。”韩靖文微微叹了口气,“这次的惩罚并不轻。”
“嗯,谢王爷提醒。”韩少羽有些疑惑韩靖文为何要同他讲这些,但他亦清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容不得他去探寻。
沉默了片刻,韩靖文突然又说道:“昨夜给你的那棉衣是……是我的母亲亲手所做。”
韩靖文仔细地瞅着韩少羽,表情竟是少有的柔和,“你自幼长在艳梅身边自是不会对此有太深的执念。只是我……幼时我的弟弟因了我失了习武的机会……”那时候韩靖文也不过才九岁,望着满身是血的韩靖武吓得话都说不出一个字。然后便是痛,无边无际的痛。他的父亲要活活打死他,他的母亲在旁边冷眼旁观着,任凭他哭嚎求饶都不肯替他说一句话。后来待他十四岁时便被送去从军,仗打回来,六年已过,他的母亲也早已辞世。他未曾见其最后一面,也再无机会问她一句是否还怪他。他得到的也就这一身不能言不能语的棉衣……
“王爷……”许久韩少羽才开口,他怎能不理解那被至亲之人责备厌弃的感觉呢?只是他说不出口,他无法告诉他眼前的至亲之人。他没有在母亲身边长大,他的母亲甚至连一身棉衣都未愿意留给他。同时,他不解的是那棉衣如此重要韩靖文为何要给他穿。
韩少羽这般想着亦这般问出了口,“为何给我?”
韩靖文摇了摇头,“本王亦不知。”只是看你穿的单薄想给便给了。
“王爷,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韩靖文凝视着韩少羽的双眸,“但说无妨。”
“您为何……为何不要我呢?”韩少羽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之前一般,仿佛所言一切皆是漫不经心。
“……韩少羽,本王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无需再多一个了……况且……”
“况且多的这个还只会给您带来麻烦?”韩少羽冲着韩靖文灿然一笑,似乎他并不在意韩靖文会如何说,也不在意韩靖文不愿接受他这个事实。
“抱歉……”
“王爷您无需多虑,其实我在魔教过的也挺好。魔教虽被您所不耻,但我到底还是过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我娘……她也很疼我……我还有个恩师……对我……也很好。所以无需抱歉……待这场仗打完……就桥归桥路归路……不会,给您造成困扰……”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只是若不是亲耳听到韩靖文这般说,总会抱着一丝半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罢了。
只是气氛难免在这一瞬间又尴尬起来。
韩靖文望着韩少羽,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别的什么。不过很可惜,月色虽明媚,但韩少羽却将自己藏在了阴影中。任凭他如何努力,竟是看不清。
“王爷。”韩少羽出声打破了这份岑寂。
韩靖文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韩少羽刚刚说的那句“桥归桥路归路”。韩少羽所言无错,那确实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亦是他一开始便坚持的结局。可是,不知为何那句话从韩少羽口中说出,他却觉得无比的刺耳。
韩靖文再次停住了脚步,“韩少羽你对本王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跟在他身后的韩少羽先是一愣,尔后竟是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王爷,我说了您便会信么?”韩靖文的信任哪里能轻易得到,想他这一路走来,为了这信任二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说那食人心肺的子母蛊,单是军医那次怀疑他是凶手便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荣王的信任,索要的代价委实太高,他早已支付不起了。所以既然他不信,那说了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让那点心思永远地沉在心底,也省得被人拿来嘲笑不自量力。
韩靖文背对着他沉默了许久,就在韩少羽以为这件事就要这般过去之际,韩靖文却再次开口了,他说:“你今夜说了,本王便信。”
韩少羽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我说什么王爷都信?”
“半点不疑。”
“那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快要死了,不甘心您丝毫不知道不记得我呢?”
听到这话,韩靖文陡然转过身来,望着夜色中的韩少羽。然他看到的却是韩少羽似笑非笑一脸轻松的表情,心莫名的也安定下来,开始有些被戏弄的着恼,“莫说胡话。”
“是我放肆了。”韩少羽收起了笑意神色重新变得凝重,无比流畅地装乖认错。
“也罢,无论你想要什么估计都会失望。”无论是处心积虑,还是情不自禁。
还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只听韩少羽一声惊呼。
“王爷,小心!”一只短箭夹着风声而来,韩少羽反应极快地一把推开了韩靖文。
那短箭钉在旁边的树上,韩少羽挡在韩靖文身前,拔出了那把一直被他背在身后的重剑。月色下,剑光甚是凛然。
数名黑衣人出现在了树林中,竟是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
韩少羽紧紧握着手中剑,目光沉稳。随时准备着一有异动便大开杀戒。
韩靖文望着眼前神情专注的少年,竟是有些走神,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不能将其看作陌生人。如今,在此性命危急之刻,心中仅有的竟是无比的信赖,竟是莫名地相信韩少羽有能力亦乐意予他保护。
其实来西疆打一开始便只是个圈套,入套之人浑然不觉,下套之人却渐渐忘了初衷。
韩靖文心有不忍,因为他无比的清楚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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