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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墨香(古风,纯父子,新楼)[第2页]

作者:葉醉丶三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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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满身杀戮
“不愿意学便去一旁跪着,少在这碍眼!”韩少羽那走神的态度僵硬的身子令韩靖文颇感不悦,最后这一下更是惹恼了他。
“属下知错。”韩少羽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失落多些还是庆幸多些,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帘掀开,冷风瞬时灌了进来,冷的韩靖文一个激灵。
“就在这!两个时辰。跪完便休息。”韩靖文伸手扔给他一件自己的棉衣。夜来风寒,他并非没有看到韩少羽所穿的黑衣有多单薄。更何况,刚才靠近时他握住的是韩少羽那冰凉的手。
灯已燃尽,营帐里寂静无声。
韩少羽脊背挺直,身姿挺拔,他始终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罚跪的姿势标准到无可挑剔,却绝对不像是静思己过的样子,因为他的眼睛始终在一动不动地盯着韩靖文。
韩靖文警觉性很高,单凭呼吸声,他无法断定韩靖文是否已经真的睡着了。韩少羽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右手手背虎口边上正有着一个清晰的暗红色圆形斑点,这便是服下蛊虫的印记。而刚才,被韩靖文握住的便是这只手。
外面风声骤起,似乎刮得更急了些。韩少羽虚握了一下拳,起身,一步步来到韩靖文身边,他用了轻功脚步极轻,一身黑衣影影绰绰宛若鬼魅。
随着他的靠近韩靖文的呼吸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韩少羽的神色非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显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王爷……”韩少羽轻声唤了一下,已经伸出的两指尖已然夹了个闪着银光的物件。
韩靖文没有丝毫的动作,韩少羽伸手抚上韩靖文的肩头。
“对不起……”随着主人的动作,银针瞬时没入了韩靖文的颈间。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为韩靖文盖好被子,掀开门帘的那一刻回眸凝望熟睡的韩靖文,嘴唇微微抿了抿,神色依旧漠然。
风声止,外面月色正好,月华如水,宁静温馨,较之心情宛若讽刺。
出得门来,韩少羽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半晌,他的心情似乎才平静下来,深深吸一口气,说道:“影一。”
随他话声,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恭恭敬敬半跪在地,若不是这人浅浅的呼吸,几乎要让人认作鬼魅。
“影一你好大的胆子。”韩少羽微微勾了勾嘴角。影一,影殿的第一影卫,魔教最好的影,齐非寒最得力的手下,貌似是叫什么小舟,不过他现在是第一影卫就不再有名字了。
早上起来时,影一多给他的那个瓷瓶里装的恰好就是迷药。用处自是不必言说。
影一以头触地,态度是十足的恭敬。
韩少羽自是明白他这是认错请罚的态度,遂沉声道:“先攒着回去再罚,保护荣王……”顿了一下继续道,“和韩子瑜。”
“是!”影一低着头沉声应答着,声音沙哑可怕并且无半点起伏。
月华静静透过暗窗,映在地上如水如霜。
沉寂的暗室中,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正被铁锁吊在屋子正中,他的四肢腕处皆被扣在铁环之中,冷硬乌黑的铁环映得这个少年更加苍白无助。
他的身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正手执长鞭,一下接一下地挥舞着。
整间暗室亦只闻得那皮鞭着肉的声响,干脆渗人。
“你是谁?”执鞭之人落下狠厉的一鞭,竟是纵贯了少年的大半个身子。
少年不由自主地往前挺身,连带着的锁链被带的哗啦作响。
“快说你是谁!”又是毫不留情地一鞭,掀起的血肉竟是溅了一地。
“……”少年猛然间抬起头来,眼眸中盈满的恨意令人心生畏惧。
这少年正是韩少羽!
少年微微勾了下嘴角,一缕鲜红顺着嘴角缓缓淌落,带着淡淡的腥气。
“多余的存在,低贱的杂种。”不带情感的表述,就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不冷不热不温不火。
“很好。”执鞭之人将手中长鞭扔到了地上,语气中带满了狠厉,“我还以为你这个杂种忘记了师兄的吩咐了呢,这个月竟是来的如此迟。啧啧,我就说那日和你聊聊你还不乐意。若是那日聊得开怀,没准这顿罚就给你免了呢!”
说着男人走到了韩少羽的面前,颇为玩味的望着韩少羽,漆黑的斗篷下隐隐闪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少羽自是不敢忘师父的命令。误了的时辰师叔你也已经罚过了,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韩少羽冷冷地说着,口中称呼着这人师叔眼底却毫无一丝敬意。
“不急。”男人取下了斗篷,露出了带着半张面具的脸,银色面具做的很是精致华美,配着男人精致的下半张脸一点也不显得维和,“怪不得师兄那么喜欢惩罚你,你这副虚弱倔强的样子倒真的是让人百看不厌,不过下次别带着易容了,我更喜欢看你本来的模样。”
韩少羽面上无一丝波动冷冷道:“若师叔乐意看,自是可以在临死前看个够。”
“呵,都过去两年了嘴还是这么硬,不急,你师叔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男人的指尖滑过韩少羽的嘴角沾染上一抹殷红血迹,放在唇间细细品味,“好师侄你的血依旧是这么甜。”
韩少羽抬头,冷笑,睨了鱼贯而入的阿鼻宫宫人一眼,眼底寒光如利剑出鞘,“叶星,别逼我杀了你。”
男子哈哈大笑:“杀了我么?我不是早就已经在地狱了么?”
笑够了,男子才继续说道:“你要是可以罔顾颜卿的性命你也不会在这里了,我是不是该庆幸呢?那个小畜生竟是有你这个朋友为他出生入死!”
韩少羽冷笑道:“师叔莫要忘了,你可是颜卿的父亲,颜卿是小畜生莫非你是老畜生?”
男子抬起手,却又不知因何停住了竟是没落在韩少羽的脸上,“罢了。”
男人瞬间换了另一种声调,“阿鼻宫第三代弟子少羽受罚完毕,赐药!”
洛城,魔教分舵阿鼻宫,宫主为魔教刑堂之主叶星。
锁链应声而开,韩少羽跌落地上。
还未等别人反应过来,韩少羽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中撑着地面再次站了起来,他旁若无人地缓缓走到旁边拿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好。
每穿好一件,再次穿第二件的时候,前一件衣裳便已然被身上的鲜血浸透。尤其是穿中衣的时候,那大片的红,看的人心惊胆寒。
可是韩少羽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
面无表情,冷漠寡淡。
他早已不在乎尊严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他只是不习惯示弱罢了。
从阿鼻宫宫主叶星的手下那里拿过解药,便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去,动作潇洒爽利。
而也只有距离他比较近的人才能看清他满头满脸的细汗。
那年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那个将他养大的师父在将他送入阿鼻宫的时候是这样告诉他的,“为师残忍也好,无情也罢,少羽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在这个世上早已经无人再会对你留情。而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像是在阿鼻地狱中度过一般,无穷无尽,至死方休……”
无穷无尽,至死方休……
直到走出了那宛若地狱的阿鼻宫,韩少羽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换句话说,才变得有点像人了。
他自嘲般的一笑,这个月总算又熬过去,下个月……
“少羽!”外面那个青衫人一见他出来便冲了过来,夜幕之中看不清青年的面貌,不过单凭那急切的语气便可知他的急切忧心。
“颜卿。”韩少羽冲着青年微微一笑,“你等了很久了吧,瞧你这一身的寒气。喏,这个月的药。”
“你又何必……”颜卿将韩少羽完完全全地扫视了两三遍,颓然的跪坐在了他的面前,“每次都是这般,少羽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颜卿,这不关你的事。师父要罚我,才给你下了毒定下这一月一次的惩戒。细算过来,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韩少羽说着便将解药交到了颜卿的手中。
颜卿依旧担忧地望着他,“少羽……要不咱们算了吧……”说着他扭过了头,不敢再看向韩少羽。
“啪!”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颜卿的脸上。
“都坚持了这么久了你要放弃么?还有七次,只要再服七次药你的毒就可以解了。两年都熬过来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放弃?”
“对不起……”颜卿吐出了口中的血水,真诚地向韩少羽道歉,“我只是……”
“莫要担心,只是皮肉之苦罢了,我自是能忍。额……”韩少羽突然间手抚心口,在这颇为寒凉的夜风中硬是又生出了一身的薄汗。
“少羽……”颜卿急忙起身担忧的想要伸手扶住他。
韩少羽却是猛的拔了颜卿的佩剑,伸手推开了他,然后脚步踉跄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别跟来!”韩少羽的声音冷冷的带满了警告的意味。
不知跑了多远,只知道跑到了一个挺大的院落中。
然后,拔剑,寒光闪现。
十几人已化作尸体,颓然倒下,无声无息。
尸体的喉间有一道血线,却未有半滴血来得及流出。
竟是一剑、封喉!
下章预告:
少羽你那日服下的当真是子蛊?”
韩少羽低头苦笑,笑声稀稀疏疏地透了出来,听得颜卿心惊胆战。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第十六章 外出访友
“少羽!”颜卿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个转瞬便屠杀了一个门派的恶魔当真是当年那个把酒谈天醉卧江畔的少年么?
如何能忘记,当年那个少年说的那句,“不想再有人死了……”
“颜卿,你看到了。”一步步靠近颜卿,直到清楚看到颜卿苍白的面色,韩少羽这才收剑还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很恐怖是吧?”
见颜卿不语继续道,“其实师父他根本就不必动用手段逼我杀人,从我娘给我种下这寒毒的那一刻我就在地狱中了,少杀一人多杀一人于我根本无二。我也不会在意……”当年艳梅娘子恼恨韩靖文的绝情,便视韩少羽为他的耻辱,后来听了艳荷的怂恿便想将他培养成半明谷中的杀人工具,给他种下寒毒。再后来艳梅娘子爱上了别人,隐藏了自己身份和那个男人过上了平凡的日子,便更讨厌见到韩少羽。想来可笑,这寒毒竟是成为了韩少羽生母给他的最重要的东西。
一个母亲让自己的孩子变成了无意识的杀人工具……
“少羽,你这个月……寒毒发作了两次?”颜卿望着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红,惊讶地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事情。
韩少羽摇了摇头,“不是两次,应该是三次,估计再过十日还会有一次。”
“怎么……会这样……”寒毒明明控制的很好,怎么会突然发作的如此频繁……不会……颜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少羽你那日服下的当真是子蛊?”
韩少羽低头苦笑,笑声稀稀疏疏地透了出来,听得颜卿心惊胆战。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听到韩少羽这句承认的话,颜卿只感觉天旋地转,他颇为绝望地喃喃道,“少羽,你这是何苦……”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做了太多的坏事,偶尔想做件好事吧。”韩少羽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当日拿去了那子母蛊,确实是存了些自救的心思的。只是鬼使神差的还是不愿意再做坏事了。后来在校场,亲眼看到荣王点兵,日光打在荣王的身上,宛若天神般……我就觉得我做对了。”
“颜卿你说,我又怎能因了一己私欲毁了自己心中的神呢?毕竟他是给过我最多温暖之人啊……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韩少羽笑的温柔。
颜卿怔住了,这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自己第一次见到韩少羽如此温柔的笑容。在这个颇为寒冷的深秋夜间,他却感觉因着韩少羽这个笑容而有些莫名其妙地暖心窝子。
“颜卿,你也别为我担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么?今日当我望着荣王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恨他了。想来好笑,我竟然是恨他为何当年不愿意要我……呵,我是有多么的恶毒,竟然恨上了无辜的陌生人。”
“少羽,他不无辜!”颜卿上前颇为心疼地为韩少羽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颜卿,我不该怪他,虽说他是我的生父,但是当年的事情很清楚我的出生并非他所属意,甚至……还是阴谋诡计。那时候小,总想杀了他报仇,后来长大了些便明白了许多。况且他虽不喜我不养我,却亦不曾伤我。到底是谁欠谁多一点,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怪就怪命吧。”
“你都为了他做到这般了,你还说自己不该怪他!少羽你这个傻子……”
“颜卿!”
“罢了,少羽……”颜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好友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轻贱自己了,轻贱的都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少羽,待你我都解了身上的毒,我们就去找个偏僻的地方过隐居的日子吧,嗯,把魔教扔给齐非寒。我们可以种田可以捕鱼……赢也罢,输也罢,于我们皆无关系了。‘拄杖南山轻敲柴扉门扣,对饮东篱看罢菊花开遍’怎么样?”
“自是妙极!”韩少羽微微一笑,“倒时还望颜大农夫多上小人家中走动走动,好让小人蓬荜生辉!”
“甚好甚好!”
两个生死之交的好友,站在这布满血腥的修罗场,相对而笑,欢畅无比。
什么是幸福?能自由自在的活着,不用活在不得不为之下便是幸福了吧。
月落星沉,一夜即将过去。
而未来的风雨断不会因了这片刻的轻松就晚来片刻。
第二日
一步两步三四步,步步皆如刀上舞……
“你还要继续跟下去么?”韩靖文突然间出声打断了韩少羽的思绪。
本是一句极普通的问话,但在韩少羽听来,自己父亲这句声音略微低沉、语气疑似质问的话是带满了不悦的,故他慌乱中停住了脚步,颇有些紧张地摸了摸鼻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韩靖文的问话。
事情还得从早上说起,韩少羽安排的毫无纰漏,韩靖文早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但是韩靖文却不知为何今日竟不同大军一同赶路,反而是带着他这个贴身侍卫来逛洛城的大街。
额,其实也不能说是带,事实是他这个贴身侍卫以必须保护王爷安全为由抗命跟随。
因为是抗命,所以韩少羽并不敢与韩靖文靠的太近,生怕惹恼了韩靖文,只是远远的尾随罢了。
现在韩靖文来到了这个人烟罕至的小巷,突然间停下脚步,出声询问,自是说明他打一开始便知道了身后这条尾巴的存在了。
韩少羽摸不准韩靖文的意思,不敢轻易地回答跟,却又不愿放弃今日的尾随活动。不回答吧,他又着实不敢。当然他亦不敢让韩靖文等他的回答等太久,故脑袋里的思绪飞快的运转着,但情急之下却偏偏找不出最好的回答。
韩靖文望见韩少羽在那里眉头紧蹙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心想这孩子莫非是跪了半宿就跪傻了吧,自己都让他跟了这么久了,自是不会再赶他回去。而之所以出声问他,也不过是看他一路跟来躲躲闪闪很是麻烦罢了。更何况,他都跪了半宿了不是么?
韩少羽纠结来纠结去,也没想出个好的答案。倒是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师父还在的时候,他的小师弟每次闯了祸只要冲着自己师父说那句话,师父的心情似乎就会好一些,那么这次……
韩少羽微微握了下拳。
“对……对不起王爷……”韩少羽试探性地偷偷瞅了自己父亲一眼,“您可以当没看到我么?”
如果离得近,是可以看到韩少羽在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是明显的颤抖了的。可惜,韩靖文距离他并不近,或许即便是近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吧。
什么叫当没看到?韩靖文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就被破坏了,韩少羽这话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撒娇耍赖的行径,都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耍赖?忒不懂事了些吧。
是故,韩靖文的脸瞬间就黑了。
韩少羽见自己的话非但没有让自己父亲心情愉悦而是起了相反的作用,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惊慌失措中也只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没办法让长辈消气他只会这一种方法,“少羽知错,请王爷责罚。”
说来奇怪,经过了昨夜,他似乎更加惧怕韩靖文生气了。
韩靖文愣了一下,却是瞅着韩少羽一时间竟无语了。
迫于韩靖文的威严,韩少羽虽然忧虑韩靖文的反应,却委实不敢抬头,只得死死地盯着地面,而那藏在暗处的眼睛却有些莫名的湿润。心底隐隐有些失落,若是韩子瑜或者是小师弟都不会这样失败吧。
“起来吧。”韩靖文终于出声打破了这份岑寂。他本就无意为此事为难韩少羽,刚刚也只是稍稍不悦而矣。不可否认那一刻他确实是存了些想要训诫韩少羽的心思的,但转念一想,这人和他又着实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莫名其妙跑过来的一个下人罢了。自是犯不得为了这一小事而劳心劳力的多加责难。是故,韩靖文本着王府从不苛待下人的原则,“和颜悦色”的宽恕韩少羽了。
韩少羽见自己的父亲这般轻易便饶恕了自己,心中先是难以置信后是感激不已。一时间韩靖文对他的好全都涌上了心头。原本他觉得能够留在自己父亲身旁就已是恩泽了,亦从未想过能得到父亲的一丝疼爱一丝呵护。而现在虽说韩靖文并没有承认他的身份,但是却还是同意自己留在身边,还送了一份礼物给自己,并且昨夜还手把手地教他写字。
自己虽不是温巢中的雏鸟,不需、不要父亲的怜爱,但是若能尝得这世间亲情之一二,也算不枉此生了。
下章预告:
韩靖文往后退了一步,眼底全是怒火,“本王问你,你昨晚做了些什么?”
“回王爷话,少羽……”韩少羽眼神闪烁了一下,“在罚跪!”

第十七章 被揭穿了
想来,当事情结束后,自己离开父亲的身边,也算是有所可依的吧,毕竟自己和父亲朝夕相对过一段时光,即便是到了地府再见到当年那些欺辱自己的孩童,也可以正儿八经的告诉他们,自己不是被遗弃的杂种,自己的爹爹对自己很好。并且,好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爹爹……
韩靖文大步在前面走着,而韩少羽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不经意的拐角,韩靖文却看到了韩少羽那挂在嘴边的微笑,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这个韩少羽还真是奇怪的很!
“一会儿见到外人,不许乱说话。”不知为何韩靖文竟是随口说出了一句叮嘱的话。
韩少羽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终是带着些难以隐藏的笑意应了下来,“少羽遵命。”——这四个他说的无比欢畅。
毫无疑问那句“外人”很好地取悦了韩少羽,一时间韩少羽甚至感觉虽然仅仅过了一夜,但是自己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似乎也不是很疼了。
有什么很高兴的事情么?韩靖文见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再次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而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韩少羽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自是与他荣王爷无关,他又何必问!
“过去,去这间酒楼买一坛‘离人醉’。”韩靖文在悦来酒楼门前停下来脚步,无比顺畅的下达了命令。在他看来,有侍卫跟来的好处就是给老友买酒的时候不需要自己跑腿了,更何况他极其厌恶那酒楼里的喧嚣。
韩少羽低头道了声是便走了进去。
韩靖文望着韩少羽进去的身影,感觉少年倒也算是气宇轩昂,只是偏偏是那女人所生,又偏巧做了什么魔教教主……韩靖文正在神游之际,这时一群人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么?魔教教主昨夜屠杀了西营坡三百多人。”
“三百?道听途说吧!”
“官府亲自去验的场,听说都血流成河了,那场面……啧啧……”
“确定是魔教教主么?三百多人估计是不太可能是一个人杀的吧。”
“怎么不可能?都已经验过伤了,那三百多人皆是丧命于传说中的天羽流芳!你倒说说,这天底下会天羽流芳这种邪门剑法的除了魔教教主还有哪个?”
“……”
“掌柜的‘离人醉’怎么还没有拿来啊?”韩少羽急切地又催了一句,无措地搓着手,颇有些焦急地一个劲儿向外面望去,这事也凑巧。刚好他来买酒,‘离人醉’便卖没了,掌柜的说命人去库房去取了。
“来了来了!客官这是您的一坛‘离人醉’您拿好,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当韩少羽终于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韩靖文的身影。他神色间闪过一瞬不安,抱着酒坛便朝前面奔去。
走了不远,眼前忽然一亮,韩靖文竟是正立在一个卖泥人的摊位前。
“王……主子!”韩少羽慌忙中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王爷,朝着韩靖文跑了过来。
“啪!”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跟就被一个耳光打懵了。怀中的酒由于没有抱稳竟是摔在了地上,酒坛被摔得四分五裂,那清透的液体也四散开来,散发着阵阵浓郁香气。
韩少羽这才注意到韩靖文竟是脸色铁青。
“主子……”韩少羽毫无顾忌的在大街的中央跪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委屈,却还是低眉顺眼的低声请罪道,“少羽来迟,还弄洒了酒,请主子责罚!”
他虽说在请罪,心里却是有了几分委屈的,好歹他也做了两年的教主,也是做惯了被人服侍的上位之人,况且此次到底错在了哪里,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只得是随便捡了两条说了,只盼韩靖文能给个明示,罚了也就算过了。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中央一个少年跪在一个看上去气势迫人的中年人脚下,低眉顺眼,苦苦哀求,显得尤其可怜。
这场景不由得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着这对主仆,更有好事者甚至还好心出言相劝。
“还是个孩子,骂两句就算了,快让他起来吧。”
“就是,这都深秋了,天寒地冻的,看这孩子还穿的这么单薄,可别冻坏了!”
“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何必难为人家孩子呢……”
“一个大男人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
韩靖文听着四周的议论,面子上稍稍有些挂不住。又见韩少羽这副示弱的模样,一时间原本肆意的怒火倒也去了大半。想到昨夜自己罚他跪了半夜,若是他中途离去,自己是不可能丝毫无察觉的,又联想到刚刚韩少羽眼底闪过的那丝委屈,想必这些事中也有误会在里面。自己错怪了他也不一定。
这么想来,韩靖文此时倒是觉得自己冤枉了韩少羽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碍于面子却还是厉声喝斥道:“起来!低声下气的像个什么样子!”
“谢主子!”听见自己得到了宽恕,韩少羽慌忙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随着周围人发出的倒吸气的声音,韩靖文这才注意到韩少羽竟是跪在了酒坛的碎片上面,那地上的丝丝殷红着实令他觉得眼睛有几分难受。
好在韩少羽近日来都着的是黑衣,否则以他这个样子想必也不能陪自己一同去拜访好友了。知道的是这韩少羽自己找罪受,不知道到还以为他荣王故意虐待下人!
“哼!”思及此,韩靖文心头的那丁点怜惜瞬时消失的无踪无踪,只觉得韩少羽给他添了麻烦,他冲着韩少羽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便自顾地大步走了。
可怜韩少羽刚才情急之下跪的太急了,那些碎瓷片割伤了膝盖的皮肤,本来倒也无大事,不过沾染了酒水,一时间便疼的紧了,身后的伤亦是火烧火燎的,只觉得头昏脑涨难受的紧。但看韩靖文却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故他只得咬紧了牙关紧跟在韩靖文的身后。
“主……主子……”走了没几步,韩少羽便小声唤了一声,迟疑的开口,“要不要我再去买坛酒?”
韩靖文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买什么酒?你当本王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韩少羽得了训斥,自是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了,只得低着头继续跟在韩靖文的身后。
为了避免招惹韩靖文不快,他更是刻意的放轻了脚步。
可是,有句话叫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原本韩靖文虽说对韩少羽昨晚是否出去杀人有所怀疑,但他眼见韩少羽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活脱脱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也就把这事搁置脑后了,倒也没想过要询问韩少羽,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按照韩靖文的计划,他是要去访好友的。而偏偏韩靖文要拜访的这个好友叫齐澜,这齐澜是何许人呢?前任武林盟主是也。
所以当韩靖文在齐澜那里听说那个一夜残杀三百多人的凶手确实是魔教教主叶羽的时候,他,坐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这魔教教主叶羽在哪,他可是清楚的很呢。
而韩少羽一见到齐澜便煞白的脸色也明显的告诉他,这件事有蹊跷!
韩靖文和齐澜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好友,那是光屁股的关系。而韩靖文家里出了个魔教教主的事齐澜自然也是知道的,而齐澜将昨晚发生的这事告诉给韩靖文目的就是想让韩靖文管管那个魔教教主。世间万物皆是两面,有正就必有邪,齐澜向来豁达,亦根本就没有什么铲除魔教的心思。只是自从叶羽上位之后杀的人委实太多了,嗜杀之人到最后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呢?虽说现今朝廷对江湖的事情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一旦涉及人数多了,就麻烦了。
所以,齐澜讲这事完全是出于对好友的一片好心,也就是给韩靖文提个醒罢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魔教教主此时此刻就在外面候着呢。
等韩靖文听完齐澜所讲的一切,及那三百人惨死的样子后,韩靖文的面色已然十分不善了,“齐澜,借你个房间用用。”
“嗯。要做什么?”齐澜一头雾水,韩靖文不是要去远征么?要房间做什么?
韩靖文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清理门户!”
说完韩靖文便拂袖而出,他到了门口一言不发,几乎是拽着韩少羽就进了内院,随便找了个房间便冲了进去,顺便随手将门也给锁上了。
韩少羽一看这架势,也不敢多言,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但膝盖与地面接触的那刻,他的身子还是不由得抖了一下。
韩靖文往后退了一步,眼底全是怒火,“本王问你,你昨晚做了些什么?”
“回王爷话,少羽……”韩少羽眼神闪烁了一下,“在罚跪!”
下章预告:
“不可以对他心软,坚决不可以,千万不可以”,韩靖文在心中默念道,“自己眼前这人不是孩子,根本不是,他是魑魅魍魉,是罗刹,是恶鬼,是自己绝绝对对不该心存一丝怜惜的对象……”

第十八章 立下重誓
不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是他不愿意承认,而是直觉告诉他,一旦承认了,后果不是他能够承担的起的。他不在乎受罚,被如何处罚都没有关系,主要是他还想要保护韩靖文……
“罚跪?”韩靖文冷笑了一声,他是清楚齐澜为人的,若不是有十足把握的事齐澜根本就不会和自己说,也就说明昨夜魔教教主确实是在杀人,而事到如今韩少羽竟还坚持说他在罚跪。这倒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个魔教教主不成?
韩靖文一把拽起了韩少羽,未等他挣扎便撩起他的外袍,毫无征兆地一把将他的裤子扒到了脚底。
韩少羽穿的并不多,黑色的裤子下面也不过只穿了亵裤罢了,被韩靖文这么一下,彻底的揭了个干净。
韩靖文别的没注意到,韩少羽那膝盖可是说明大问题了。
他戎马半生,自是对伤口精通的很,韩少羽的膝盖上虽说布满了刚刚弄出来的伤口,但按其青紫程度完全不像是跪了整整半宿的样子!
韩靖文愤怒地松开了手,一时间韩少羽颓然地趴跪在了地上,光着下半身,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但是他的这副样子并未能为他换来韩靖文半点怜惜,韩靖文语气冷得像腊月的霜,“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少羽知错,请王爷责罚!”韩少羽很是顺服地直起身子,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裸露而在意半分,反而是动作利落从腰间抽出了一个被白布细细包裹着的物件。打开来看,竟是那日韩靖文随手赠与他的马鞭。只是,似乎干净了许多。昨夜韩靖文说令他练字,一个字不工整便是十鞭子,他自认一时半会尚不能达到韩靖文的要求,故直接将那鞭子带在了身上。
“责罚?”韩靖文冷笑道,“本王怎敢?只是罚教主您跪上一两个时辰,您就去屠杀了三百人,要是再罚,您还不灭了我韩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
韩靖文这些话说的颇重了,于韩少羽听来无异于以刀戮心。韩少羽强压住自己心头的难过,跪伏下身子,以头触地,双手却将那马鞭举高到了极限,“少羽不敢,少羽知错了,求王爷狠狠责罚!”
他这姿态已经是在哀求了,只求韩靖文给他一顿结结实实的教训,皮肉之苦总好过这戮心之刑。韩靖文恼他杀人,他何尝不恼恨这种身不由自的日子?
“何必呢?”韩靖文颇为轻蔑地瞟了韩少羽一眼,“你明知本王根本就不想管你。又何必死赖在本王身边?与其阳奉阴违受罚时将本王弄晕出去屠杀无辜,倒不如一拍两散,你继续做你的魔教教主来的方便肆意!当然别忘了将玦儿的解药给我。”
“我并未屠杀无辜!”韩少羽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他们名义上是江湖门派,实际上却是土匪强盗,平日里鱼肉百姓……”
“住口!”韩靖文厉声喝止,“事到如今你竟是仍不知悔改!没有屠杀无辜?韩少羽你敢拍着胸口说一句你杀的那三百多人中没有无辜的老弱妇孺?”
“我……”面对韩靖文的指责,韩少羽的身子竟是微微颤抖,话语中甚至带了些鼻音,“王爷求您狠狠责罚我吧。”
一直都知道的,自己罪孽深重,自己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所谓的该杀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只是,杀的多了便麻木了。如今被自己的父亲亲口指出,无可辩驳,所有的杀戮终归不过是成王败寇死生有命,何谈正邪?
韩靖文凝视着他,过了似乎很久很久,终于从他手里接过了那被其珍藏许久的马鞭,然后在韩少羽还未来得及得到救赎之际,便直接将那马鞭从窗户扔了出去。
人间、地狱仅在一念之间。
“滚!本王不想再……”韩靖文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因为韩少羽刚刚直接站了起来从窗户跳出去了。
窗户的外面刚好是个荷花池。
今已深秋,寒风瑟瑟,光看到池里的水波便让人觉得寒冷不堪。而里面的荷花自是早已开败,唯今也只剩下几片破败不堪的枯叶罢了。
但韩少羽却是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这满是枯败的荷花池,站在这冰冷的池水中四下寻找着。
幸好这荷花池是用来观赏的,想来是齐澜命人挖的,故水池不算大,水亦并不深……
韩靖文透过窗户静静地望着韩少羽,黑色的身影站在池水里,外袍因为池水的缘故漂浮了起来,下半身则是未着寸缕,想必韩少羽情急之下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提上裤子再出去。这倒是荒唐无礼的很!
而他那惊慌的眼神、紧蹙的眉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早已知道他是魔教教主,早已知晓他是何歹毒之人,自己都要被他这副模样所蛊惑了。
真是可笑,这世上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好?即便是血亲的父子没有多年的教养之恩又怎会来的孺慕之情?
“不可以对他心软,坚决不可以,千万不可以”,韩靖文在心中默念道,“自己眼前这人不是孩子,根本不是,他是魑魅魍魉,是罗刹,是恶鬼,是自己绝绝对对不该心存一丝怜惜的对象……”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齐澜来了又走,茶水热了又凉,满身是水的韩少羽才从那冰冷的池水中一步步走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握在手中的是那条被扔进荷花池的马鞭。
“王爷……”许是弯腰寻觅的缘故,韩少羽一头黑发都被水湿成了一缕缕的,全身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不过好在他总算是记得将裤子提好了。
“少羽知错,请王爷责罚。”
沉默许久,韩靖文才抬起头来。
“韩少羽……”韩靖文盯着他突然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觉得你配么?”
成功的见到韩少羽身子一僵,韩靖文继续道,“被本王教训你配么?像你这种孽种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本王出手……都怕脏了自己的手!”尖酸刻薄地话一句句说出口,韩靖文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气多一起还是怒多一点,只是,想逼走韩少羽,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令自己一生都染上污点的人。
韩少羽抬头仰视着荣王,神色无悲无喜,只是惨白着一张脸,眉宇间说不出的清冷寂寞。
不知韩少羽是用了何种药水易的容,沾了水竟是未有半点破坏。
一张太过普通的脸,一张不知其真正面色的脸,此时此刻看来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王爷,请不要这样说。因为,您也不配这般说我。”韩少羽缓缓地将这句话说出口,语气无甚起伏,较之韩靖文的嘲讽践踏,他更像是在平铺直叙的诉说着事实。
“也对。”韩靖文经过最初的一愣之后怒极反笑,“本王哪里有资格教训教主呢?教主您是贵人多忘事只怕是不记得当初的约定了吧?”
韩少羽缓缓跪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韩靖文说道:“第一条:只是侍卫。”
“第二条:以后犯了错,要主动去拿这马鞭请罚。”
“第三条:王爷问话必须回答。”
韩靖文这才反应过来韩少羽说的竟是那日他训诫的内容,他只把当日的训诫当成给韩少羽的一个教训威慑,却没想到韩少羽竟是牢牢地记个清楚。是疼痛令其印象深刻了么?
“第四条:对王爷不得有半点欺瞒。”
“第五条:在王爷身边时身份不能暴露。”
“第六条:不得让魔教中人去打扰王府之人。”
“第七条:远征西疆结束后,立刻滚出王爷视线。”
“第八条:遮住容貌不能惹来非议。是我没有遵守约定,故愿意承受所有的责罚,只是恳请王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头触地,再次恳求,态度诚恳到无可挑剔,只是不知为何,韩靖文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疏离。
韩靖文冷笑一声,“你说的倒是轻巧,继续留你在身边谁知道哪天会惹来祸事。保不住我韩家上下就得为了你这个教主赔上性命!”
“王爷……我可以立誓。”韩少羽神态淡然地直起身子缓缓伸出三指,以指指天,“苍天为鉴,厚土为证,我韩少羽跟随在荣王身边的时候再不会无故杀一人。若违此誓,便让韩少羽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尸骨无存永堕阿鼻!”
一字一句地许下了毒誓,韩少羽缓缓闭上双眼,仿佛看到了那年的那个自己。
那个在凄风冷雨中注视着韩靖文的自己,那个浑身湿透凉透完全不自量力的自己。
下章预告:
扬起的鞭子缓缓放下,韩靖文无声地叹了口气,来到桌旁伸手将韩少羽拽了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你若真的不惹事不滥杀,本王会试图对你好一些。”
韩少羽的身子僵了下,除去那微红的眼眶外和往日无甚不同,依旧是一脸的冰冷,满眼的清明:“多谢王爷,但不用了。”

第十九章 片刻温情
那时,或许是凝视了太久的缘故,终于压抑不住心中那匹名为渴望的怪兽出手试探。
提前得知了荣王的行程,便在其必然会停留的客栈中提前守候。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服,最终还是着了平时最喜欢的白衫,仔细地拢好了发丝,去了易容,束了长发,他相信只要荣王见到他的样子定会明白他是谁。
反反复复地练习和荣王面对面时该说些什么。
而当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他和荣王擦肩而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不能说“大人似乎咱们长的很像”,不能说“您知道我是谁么?”,不能说,“好巧竟然在这遇到”,亦不能说“爹我长大了会好好孝顺您,您要我好么?”
期待已久的见面,他得到的只是荣王眼中的片刻错愕,和自己被冷汗浸透的衣衫。他不敢回头去看,却未尝没有心怀期望。睁着眼睛等了足足一晚,最终也没等到荣王来寻。长夜漫漫他数次偷偷溜去荣王的房间门口,最终亦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最终,荣王还是离去了。
荣王离开那日,天下着大雨,他没有打伞,立在雨中静静地看着荣王的马车远去。车辙轧过,溅起水花几许,亦溅了他一身的泥水,肮脏无比。
就这样,他期待已久苦心积虑的相逢终是成为了一场有始无终的笑话。
“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再次睁开眼,韩少羽只觉得这世间果真的是太过寒凉。
“哼!本王才不会信你的花言巧语!”韩靖文嘴上虽这般说着手却是接过了韩少羽的鞭子,“四十,到那边桌子旁撑着。”
“是,谢王爷责罚。”韩少羽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了桌旁,以手撑着桌面。浑身湿漉漉的,委实不舒服,但是此时此刻他早已无力浪费内力去弄干自己了,况且一会挨打只怕还要被汗水再浸湿一次。
夹着风声的鞭子落在身上,疼痛的滋味再次品尝。韩靖文给他的鞭子并不是他挨过的最痛的,或许是因了这点,便存了些许的侥幸,偷偷想着或许韩靖文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讨厌自己呢?
现在却恍然,原来不够痛不是因了怜惜,只是不够资格罢了。没有达到令他苦心教养恨铁不成钢的资格,亦没有达到令他心怀怨恨恨到用尽全力的资格。想来,真是下贱,竟是隐隐期待韩靖文打得更狠些,无论爱恨。
“额……”韩少羽一个手软趴在了桌子上,梨木的桌面冷硬冰凉令人很不舒服。他并不想在韩靖文面前示弱,只是接连几日的折腾即便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教主不是说本王的鞭子力度欠佳么?怎么这就挨不住了?”韩靖文收了手,话语间满是讥讽嘲笑。
以手撑着桌面,韩少羽扬起头,嘴唇上的血痕令人心惊。只是由于韩靖文站在他身后的缘故并未察觉。
“少羽知错请王爷加罚。”嘴里说着请求加罚的话,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挨打的痛楚尝过太多次,以至于还未棍棒加身便开始恐惧。有些时候甚至明知道能撑得过去也还是会有一种要活生生被打死的错觉。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被打死就好了。人生,怎么会这么痛呢?
“啪嗒!”血水沿着衣角滴在地上。
韩靖文低头看去,只见地上的水迹都带了淡淡的红。这才想起韩少羽是带着伤的,那军棍留下的伤自是不会好的这般快,况且刚才韩少羽还跪在碎瓷片上割破了膝盖。
韩靖文眉头微蹙,韩家规矩是大,但他却很少亲手施刑。就连平日里管教韩子瑜都是让别人执刑的时候多些。比起那些动不动就把孩子往死里打的好友同僚,他委实算不得是个名符其实的严父。虽说明白严加管教于成长是必须,但是让他亲眼见着孩子受痛又委实不忍。不打觉得失职,打了又觉得心疼。
而今日今时,韩少羽全身都湿漉漉的,黑色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显得人更加瘦削可怜。即便是他于韩少羽并无父子之情亦难免存了三分的恻隐之心。
“算了。”韩靖文悻悻地扔下鞭子,“只要不给本王惹麻烦剩下的随你。”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言出不行的行为,又加了一句,“你又不是本王的子嗣,本王并无教养你的责任。”
韩靖文站在那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韩少羽有何反应,绕到桌旁,伸手迫使其抬头,却一下子愣住了。韩少羽脸色有些红,脸上那潸潸水迹明显不是刚才的湖水而是眼泪。
“哭什么?”韩靖文皱着眉头斥道,“都是教主了挨两下打就哭丢不丢人?”
韩少羽没有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只是那滚烫的泪水却开始抑制不住地往下滚落。其实刚才他只是由于这几日受的伤太多疼的狠了落下了些生理性的泪水,被韩靖文这么一说不知为何竟是真的开始不停落泪。当真是没出息的很!
“有本事杀人没本事承担么?”
“……”韩少羽依旧闭着眼睛不回答,只是泪落得更凶了。
“莫哭了!”
“……”显然韩靖文的命令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韩靖文放开他捡起地上的鞭子走到了他的身后,反手便是狠厉的一鞭,抽离的瞬间黑色的衣衫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带着血的肉来。
韩靖文厉声呵斥:“不许哭!”
韩少羽没有回答,只是那耸动的肩头依旧默默地诉说着他的违逆。
韩靖文扬鞭,他自是明白只要打下去定有办法让韩少羽痛到哭都哭不出来。他素来极讨厌儿郎哭泣,男人便要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哪能因了点痛点苦就掉眼泪尽显懦弱呢?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见到韩少羽的眼泪的那一刻他竟是心软的一塌糊涂,没有想象中的那些生气厌恶,反而隐隐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细想来,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若是放在他们初见之际,若是那日韩少羽因了痛掉一滴眼泪,只怕都会厌恶到不想再看一眼了。
扬起的鞭子缓缓放下,韩靖文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是妥协,转身来到桌旁伸手将韩少羽拽了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你若真的不惹事不滥杀,本王会试图对你好一些。”
闻此言韩少羽的身子不由得僵了下,再抬眼时却已是一脸的冰冷满眼的清明:“多谢王爷,但不用了。”
“你……”望着韩少羽,韩靖文只觉得怒火似乎又有些要复燃的趋势。
“王爷,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大意是有骨气的人不会接受别人像喂狗一样喂给的食物……更何况打一开始我……”要的便不是交易。
“你要说的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韩靖文微微蹙眉,“你究竟读过书没有?”
“读过一些。”那一些还是机缘巧合下颜卿与齐非寒教他的。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注意的地方不对的韩靖文忍不住嘲讽道:“哼!一看便是不够用心。韩少羽你给本王的惊喜倒是不少,一个魔教教主字写的奇丑不说还胸无点墨。”
“咳!”门外传来人轻声咳嗽的声音,韩少羽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大哥是我。”齐澜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韩少羽眉头瞬间紧锁,单手搭在了缠着回魂丝的那个手腕上。
齐澜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韩少羽一眼后再望向韩靖文的时候脸上却是瞬间带满了温和的笑意,“我是来看看大哥的门户清理的怎么样了。只是照目前看来大哥的清理似乎不是很有效呢。”
韩靖文瞪了韩少羽一眼冲着齐澜说道:“有事便讲,哪个是你大哥?莫叫的这般亲热。”
齐澜被驳了面子也不着恼依旧是笑得一脸温和,“你家小崽子杀了我正道那么多人还抢了我那么多生意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都没有和他计较,韩靖文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这么无情无义,真是令人寒心!”
“少把你那些草莽之事拿到本王面前说,本王不愿听!还有你想为民除害请便!”韩靖文随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却发现一片冰凉,颇为烦躁地又放了回去。
韩少羽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了那茶杯上。
“自从我隐居在这洛城就不在管那些正邪的破事了。现在是特意来叫你去吃饭的。来吧,来尝尝你弟妹的手艺,定会让你不虚此行。”
韩靖文扫了韩少羽一眼,“本王早就不虚此行了。”
“那就更加不虚此行!”齐澜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行人出了那房间,只余一杯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茶水寂寞地待在桌上。
吃饭的时候韩少羽并未上桌,只是站在韩靖文身后静静地听他们寒暄。韩靖文显然和齐家的关系很好,食不言的规矩在此刻并不合适,他们详谈甚欢。齐澜是个长情的人唯有一妻,膝下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儿子才五岁。齐家的子女言行倒是都规矩的很,不过亦看得出齐澜和其夫人对子女的宠爱。
寻常人家的日子便是这样的吧?韩少羽并未被齐家人欢乐的气氛所感染,反而觉得心有戚戚。到了后来听齐澜说,“有妻相伴有子若此有友共饮此生足矣”,竟是觉得一股森森寒意径直透到了骨子里,冷的他浑身颤栗。他只记得在某个寒冬,他碰到了钻进寒潭里找生鱼来吃的齐非寒。他本意是要抢齐非寒手中的鱼,却没想到会听到神智都已经不太清楚的齐非寒哆哆嗦嗦说出的那句“爹爹救我”……
下章预告:
“以后给我放聪明些,实话告诉你,我齐非寒就是想打你便打你,我兄弟吃了你们韩家多少亏,我便要一分不少地从你身上讨回来。要怪便怪你姓韩吧。”

第二十章 子玦挨打
离京,荣王府。
“你要杀我?”齐非寒冷眼望着那把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脸色越发地难看。他的手里尚还拿着为韩子玦调理身子所用的银针却没料到一个转身的功夫竟是受制于人。
韩子玦亦沉着脸,尽管苍白的脸色透漏出了他此时的无力,但他的手却没有一丝的颤抖。他没有回答但那突然挥下的剑却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这一剑,狠厉,决绝,是当真想要对方性命!
齐非寒迅速撤身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击,便轻轻松松地从韩子玦手中夺过了宝剑。
宝剑易主,形势瞬息逆转,这把剑此次横在了韩子玦的脖子上,并且毫不客气地在其项间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齐非寒斜眼睨着韩子玦,此番扬头倒是笑得肆意,“正好,我也想杀你。咱俩真真志同道合,心有灵犀!”
“请便。”韩子玦梗着脖子冷冰冰地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先是每隔几日便来给他灌那奇苦无比的药,现在居然又增加了银针令他日日夜夜都疼得不能安眠。若是仅仅这样便也罢了,偏偏齐非寒的脾气非常的不好,一句不和便动手打他,这段日子他没少吃苦头。想他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这几日竟是托了齐非寒的福全补齐了。
“啧啧!小王爷想必是不记得自己还有个整日里为你炖补品的母妃以及那个舍不得动你一指头的父王了吧……对了,好像还有个替兄上战场的弟弟来着……真是令人感动啊!”
沉默了片刻,齐非寒并不着急,依旧持着剑笑意盈盈地望着韩子玦。
“我……”韩子玦艰难地开口,“错了。”
“说什么?我年纪大了听不到。”齐非寒并不打算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任何事皆是要付出代价的。
韩子玦握紧了拳头,别过头道:“我错了。”
宝剑撤离,韩子玦低下了头,每次齐非寒都有办法令他妥协,无论是疼痛还是嘲讽。
“你还真是贱骨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这次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便不知‘听话’这两个字怎样写。”齐非寒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来吧小王爷,老规矩二选一,四十。”
闻此言韩子玦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齐非寒所谓的老规矩二选一是让他要么自己揍自己一顿,要么让齐非寒揍他一顿,不过若是让齐非寒动手那惩罚便要翻倍。而齐非寒所说的四十,韩子玦自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那会是翻倍后的数目。
而八十,根据这几日来的经验,韩子玦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忍下来。可是自己打自己,挨打就已经很没脸了,韩子玦坚决不会做这般更令自己蒙羞的事。
韩子玦走到桌旁,俯身趴在了桌子上,两眼一闭,完全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见此齐非寒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看来小王爷已经选好了啊!”
齐非寒从花瓶中拿出除灰用的鸡毛掸子,抓着有鸡毛的那一边,走到了韩子玦身后,毫不犹豫地便一下挥了下去。
即便是发出的声音沉闷,从韩子玦那剧烈颤抖的身子也不能看出这一下齐非寒打的着实不轻。
“脱。”齐非寒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掷地有声。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韩子玦自是知道这挨打的规矩,也用一番皮肉之苦记住了违逆齐非寒的后果。只是若是让他每次挨打都主动脱裤子他委实做不到。
故这也形成了习惯,每次都是先挨一下再脱裤子。
齐非寒倒是不在乎多挥一下棍子,反正疼的也不是他。不过通过这件事他倒是对韩子玦那别扭的性子有了更深的了解。
韩子玦闭着眼睛扒了自己的裤子再次趴到桌子上。由于经常生病常年卧床的缘故,韩子玦的皮肤较其他人要白上许多,此时那条横在雪白臀峰上的红痕便显得格外刺目。
齐非寒非常恶趣味地拿那鸡毛掸子戳了戳那道红痕,惹得韩子玦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还未等韩子玦反应过来齐非寒挥手便是一下,紧接着便是第二下、第三下……丝毫不给韩子玦喘息的时间。
“额……”当第六下仍落在同一个位置时,韩子玦不由得闷哼出声。
齐非寒停了手,“怎么了?”
“换……换个地方。”韩子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条被人扔在陆地上的鱼。
“怎么?还得伺候得小王爷舒服了不成?”齐非寒眼睛微微眯起,出手便又是毫不留情的一下,仍是打在那道已然泛紫的痕迹之上。
“说舒不舒服?”
“……”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齐非寒便又下了一次狠手,“说!”
“额……舒……舒服……”韩子玦闭着眼睛紧紧握着拳头,牙齿已然将嘴唇咬出了两个血窟窿,此时正往外忽忽地冒着血。
齐非寒也不再捉弄于他,再次挥下的鸡毛掸子终于离开了那道几乎要绽开的肿痕。
两个人谁都不出声,一个闷头打人,一个闷头挨着。不多时便打完了四十下。
韩子玦拼命忍着想要求饶的念头,只望早早挨过剩下的四十,却没料到齐非寒竟然停手了。
“想看看自己挨打的样子么?”
韩子玦身子瞬间僵住了,他能说不么?或者他说不齐非寒就真的不给他看了?
齐非寒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僵硬,继续说道:“屁股都红透了,上面全是血点子……啧啧!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韩子玦身份尊贵自是要面子,现今被齐非寒这般折辱,气怒至极,闻得此言一口鲜血竟是就这样生生呕了出来。
哪里知道齐非寒见此非但没有一丝惊慌甚至连愣一下都没有,瞬时举起了那鸡毛掸子迅速地落下。并且较之刚才,下手更狠上三分。一杆子打的韩子玦险些落下泪来。
“你还有脸生气?今日我非得扳扳你这个性子不可。我倒要看看,是你小王爷的脾气硬还是我齐非寒的板子硬。”齐非寒说完这话完全不待韩子玦回答,手中的刑具一下挥的比一下狠。
那杆子落在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格外羞人,但此时韩子玦完全没有精力再去考虑面子的问题了,他只觉得自己就快要这般被齐非寒活活打死了。
终于齐非寒再次停了手,并将那鸡毛掸子再次插回到了花瓶中。韩子玦这才意识到想必是八十下打完了。他趴在那缓了好久才有了一丝气力去移动自己的身体。
冷眼看韩子玦从桌子上爬起来一点点地向着床边移去,齐非寒冷笑道:“放心,只是疼罢了,不会要了你这条金贵的命。”
见韩子玦完全不理睬自己,齐非寒口中的话越发恶毒了起来,“以后给我放聪明些,实话告诉你,我齐非寒就是想打你便打你,我兄弟吃了你们韩家多少亏,我便要一分不少地从你身上讨回来。要怪便怪你姓韩吧。”
听闻此言韩子玦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竟是弯着腰低低地笑了,“你兄弟可真好命……”
见到韩子玦的笑容齐非寒不由得一愣,神色鲜有的带了三分异常。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出了房门,然后对着迎上前来的属下吩咐道:“去,点了他的睡穴把药给他抹上,要不这顿打得疼得他好几宿睡不着。”一般情况下他打了韩子玦是绝对不会给他上药的,要的便是让他疼,上药便失去了打他的作用。但今日他莫名的不想看着那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痛苦到天明。
“右使,您若想给他个教训让小的们来便是了,何苦这般劳心劳力。”
“去去……你懂什么?我就是……就是喜欢欺负他。”是了就是喜欢欺负韩子玦。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透过窗户看到韩子玦悄悄毒死了偷嘴吃的麻雀惊讶地发现这个外表柔弱不堪温文无害的小书生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还是从发现韩子玦面无表情地将碎瓷片按进手臂里?
反正就是看不惯,看不惯韩子玦的伪装亦看不惯韩子玦的那些自残行为。所以才从仅仅解毒变成了如今想要治好他外加欺负他。
下章预告:
韩少羽做出了一个无比幼稚的动作,只见他微微踮起脚尖,扬起衣袖遮到了韩靖文的头上。
他,竟是在试图用一片衣袖为韩靖文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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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4: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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