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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羽囚(主线羽毛球,支线实践向)[第2页]

作者:谨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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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线//6
一个正常的主找一个正常的被,很简单。
但一个不正常的被要找一个不正常的主,就很难了。
“没事儿别给我瞎撩,我不吃这套。”
圆哥松开衣领,把人扔回床上,两个深呼吸的时间就冷静下来了,他翻箱倒柜地找了云南白药过来,没好气地把人一掀,一片红紫就这么呈现在了眼前。
倒也算不上严重,就两三处藤条打到的地方紫了。
“圆哥,真不打了?”
圆哥当机立断,喷上气雾剂,“打个球啊,你是圈子里的人么?你真是想实践的?”
“你不也一样?”
圆哥脸色一变,却见许放套上裤子翻过身来,继续说道:“从人到屋子,哪儿都是违和感…”
“行了行了,”圆哥打断他,“我骗了你,你也气了我,扯平了。”
许放抬手撑着脑袋,什么都没说。
一张名片被放到了面前。
许放拿起来看了一眼。整张名片都是黑色的,但左上角又有一点白渐染过来,就像一束光照进黑暗一样。正中间几个简洁的白字,“DAWN,Marketing Director,龙原。”
说好的销售卖保险呢???
“…原来是这个原啊。”
龙原嗯了一声,“第一个实践的人弄错了,为了保护隐私干脆将错就错,后来在圈子里就都叫圆哥了。”
许放点了点头,恍恍惚惚地消化新信息。
龙原收回名片,望见许放脸上的汗,抬手擦了一下。
许放愣了愣,僵住了。
“该说说你的问题了。”
·
许放回过神来,翻了个身稳稳地趴着,浑身发软的难受感弄得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也变得黏糊糊起来。
“我啊…我的问题就是…屁股疼,可疼了。”
龙原一巴掌呼上去,“我不介意让它更疼点儿。”
许放捂着身后讨饶道:“哎哟,我说我说!”
龙原收回手,摆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对你坦诚了,希望你也对我坦诚点儿。”
许放认真地点头,闭上眼一个深呼吸过去,做派十足地开口:“我,有一个妈妈。”
又一个巴掌呼过去,“赶紧给我闭嘴吧,谁不是一个妈妈啊?”
许放嗷地一声,“有人有俩啊,亲妈后妈什么的!”
龙原深呼吸冷静下来,“好的,你有后妈?”
“没。”
又一个巴掌。
“嗷!杀人啊!”
“快给我说重点!”
许放苦着脸清了清嗓子,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地讲到:“那好吧,我,还有一个爸爸…”
连着三个巴掌。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让我打爽了再说。”
“别别别,英雄饶命!”
“哪儿给我学的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趴好了!看我不打得你说话都哆嗦!”
许放捂着屁股在床上打起滚来,一边求饶一边又忍不住笑。
“好好好,我好好说!我好好说!”
龙原决定最后信他一次。
找了把戒尺坐了回来,威胁的意图简直不能再明显。
许放咽了口空气,“这…好汉饶命,我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受不了啊…”
“那你就乖乖说,再敢有一句废话…”龙原把戒尺平举至二十公分高,突然松手,戒尺落在床上,砰地一声闷响。
许放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
他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吧。我有一个…完美主义的妈妈,而且是非常严厉的那种。”
龙原垂眼听着,盘起了另一条腿。
“我妈从来不打我,只会要求我,做这个做那个,我一直很听话,学了很多东西,成绩名列前茅,社团经验丰富,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要说我是顺顺利利没尝过苦,因为好奇挨揍是什么感觉而入圈的人,我是拒绝的。因为我爸…是一个不严厉,不完美主义,甚至不管束我的人,只是他乐于听从我妈的话,并且不排斥动手打人。”
龙原瞥了一眼许放,他依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着,平淡地叙述这件事情。
就像挨打的时候一样,事不关己的神情。仿佛跳脱出了场景,灵魂不在身体里。
这不是走神。
“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我不听我妈的话,或者没做到她要求的,她生气了,我爸就会打我,拿皮带,衣架,晾衣杆,树枝之类的东西。”
龙原想到了他的皮带和藤条。
“我知道这个圈子不久,本来是想找管教主的,或者说找个哥吧,就想知道一下关心和痛都出自一人之手是什么样的感觉。”
沉默了几秒,龙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大了家里还是这样么?”
语气好平淡,许放扁了扁嘴,还以为会被同情可怜之类,也是想太多了。
他睁眼看向龙原面无表情的脸,笑了笑,“嗯,但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了。”
支线//7
龙原抬眼看了他几秒,毫无预兆地赏了一个爆栗。
“矫情。”
他翻身下床,把许放的毛衣扔他脸上。
“我纯实践的,不管人。”
许放揉了揉被敲痛的脑袋,扯下衣服慢慢套上。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你。”
龙原抱着手机窝进了沙发里,一语不发。
许放瘫回床上,说完刚刚那些话反而觉得意识清醒了很多。
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住龙原。
好好一回实践,龙原从头到尾都很好,虽然有所隐瞒但也都规规矩矩的,很有分寸,又冷静有耐心。而自己呢,不小心弄坏了沙发不说,还不道歉,驳人兴头不说,还嘲笑人家。
哎。太不要脸了自己。
“原哥…?”
“嗯?”
脾气真好。
适合得寸进尺。
“下回还能找你实践不?”
龙原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许放腆着脸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伤处痛得他皱了下眉。
“原哥,下回我一定进入状态,任你打到爽,好不?”
龙原嘶了口气,挑眉看他,“你小子记吃不记打啊,没事儿就撩,负得了责么?”
有戏!
许放眼神一亮,连连点头,“负得了负得了,随您处置!只要不用皮带藤条什么的…哦不,你用也行!”他猛地想起床上的戒尺,跑回去拿了过来,“这个也很好,我保证不走神!”
龙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许放就把戒尺往背后一搁,单膝一跪,颇有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
“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就一次!”
“行了行了,”龙原伸出右手,“尺子给我。”
许放殷勤地双手递上。
“先说好,两点。”龙原抚了抚戒尺,右手五指渐渐用力握紧,戒尺的一头对上了许放的视线。
“一,戒尺很重,我不会留手。”
许放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
“二,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你少粘我。”
依旧乖乖点头。
“三。”
“不是两点吗…”
“我说几点就几点!”
许放眨眨眼睛,瑟瑟发抖。
“三,今天回去好好养着,伤好了告诉我一声,明白了?”
“明白了。”
主线//08
隔天下午,那位被练哭的孩子果然还是出现在了球馆里。
瘦瘦小小的,又不太爱说话,总是沉默着把内向写在脸上,进来之后茫然地放了东西就站在一边等开始,父母也并没有陪同的样子。
我是这么地友好善良,所以我控制着面部肌肉,希望笑得亲切一点。
“你好。”
完蛋,太僵硬了。
他抬头看我,一脸迷茫地嗯了一下。
好吧,内向得非常完美。
他正望着手里的球拍发呆,暗紫色的,丑死了。但也是我家卖的,真是没法儿评价。
“那个…”他头低得更深,耳根好像也有点红红的,“你几年级的啊?”
跟人交流真困难。
“你猜?”
他又憋了半天,死活不出声。
“哎,你几年级我几年级吧。”
虽然我觉得他个子挺小,但其实好好比一下,应该也只比我矮了一点点,大概年纪差不多吧。
“...我三年级。”
这就很尴尬了。
“嗯…我四年级,忘了我刚说的吧。”
“...哦。”
我抿着嘴点了下头,“好了,这不重要,训练吧。”
不是我为了挽救尴尬才这么说的,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队里的人比我小的有,比我大的也有,从六七岁到十五六岁,完全没有年龄上的区分,训练起来只有男女之分,并且只体现在偶尔的中长跑项目上。
男八圈,女六圈。或者男六圈,女五圈。
每次看到那群汉子般的女生跑完五六圈之后,就一脸潇洒得意地回去,真是好气好气。
今天好巧不巧,就进行了这一项目,我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平时两圈热身又罚几圈的,早就习惯了。
但新来的朋友显然没有,刚跑没两圈就小脸煞白的,下跑道没走两步就红得跟龙虾似的,仿佛整个人都要蒸发了。
心疼,但很快就会习惯的。
教练今儿心情不错,因为生意很好,似乎什么地方的人来组织羽毛球比赛,包了个场,里边一块场地都没,简直是不训练的大好机会。
但我似乎想多了。
一群人刚走回来还没喘匀气儿,教练就拿着个小本子在门口等着了。
“今天不在馆里训练了…”
身后传来一片暗搓搓的欢呼声,都是气音,谁敢真欢呼呀,也不怕被教练给灭了。
我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因为显然,教练还半句话没说。
“我们就在外面做会儿俯卧撑,昂。”
会儿。
要说“一会儿”是多长,这学问可就大了。
和一小时相比,几分钟是一会儿,和一天相比,个把小时是一会儿,和一个月相比,几天都能算一会儿。
所以咱们这一会儿,不出意外地达到了一个多小时之长。
俯卧撑,二十一组,咱们这一行人,足足做了二十组。
五个人为一批,做完一组轮下一组,一下午就没停。
结束之后书包都拎不起来,新来的那位倒是在这方面特别厉害,做了十多组都不累一样,还给咱们秀了一番拳头俯卧撑,真是看不出来。
哦,对了,点名的时候我仔细听了一下,那孩子叫沈禾。
好名儿,礼貌性地称赞一下。
反正新人来来去去,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还会练多久,从小到大见过的这么多孩子,也都慢慢记不住名字了。
时间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溜走,他们可爱可怜,都与我不相干。
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球馆屋顶上。
说是屋顶,其实更像是个大棚子,一个离地十几米的弧形,从这头拉到那头,吊着几十条灯管,滋养着我们这群霜打了的茄子。
下雨天的训练,谁都是没劲的。
我带着沈禾在角落的场地里练着托球,托球嘛,顾名思义,显然不是让你托着球就行了的。这是专门练挑球的东西,把球往天上打,用挑球的动作姿势,尽量控制球的方向,并且增大力度。练久了,挑球的控制和力度就好了。
但也确实是枯燥又无聊,我身体都冷下来了,穿了外套不算,左手还插兜里了。
球急匆匆地直线上天,慢悠悠地转个身又落下来,好几秒的时间,都能在余光里看见满世界追着球跑的沈禾。
“你尽量控制一下球行不行啊,都飞到别人场地去了。”
我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毕竟教练让我来带他练,我也不能啥都不说吧。
他从别人场地捡球回来,僵硬地抛起来,又僵硬地挑上去。
嚯,直接飞到我头顶了。
抬手击回他身边。
“我控制不了,它自己要飞我也没办法啊。”
他一脸苦恼地强词夺理。
“继续练吧。”我叹了口气,小声地说了句话,估计他也听不见。
“打一顿就好了。”
哎,终于有时间码字更文了,现在更文还挺方便的,就是没时间hhh。
不好意思了,估摸着还有一半要写,这才刚到中途,尽量一月底结文吧。
感谢看文的你们等这么长时间,算下来都一个多星期了,感恩/祈祷.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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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今天回去好好养着,伤好了告诉我一声,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个屁。
大忙人许放根本就不可能乖乖呆着养伤,被放回去之后第二天就训练去了。
别说训练的时候是副什么惨状了,训练后那浑身的酸痛,配着还没好的伤,上一天的课下来,嚯,那滋味儿,酸爽都不足以形容。
刚歇了没两天,乳酸量正好达到了峰值,许放还是没个消停,又带着一堆人去跟隔壁学院打练习赛了。
要说这信工学院和经管学院的渊源,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长话短说简而言之,就是老早以前一个人抢了另一个人的对象,男女就别问了,反正这俩人都是球队的,还正好都是个小队长,情场失意了非得在球场上夺回面子,而俩人球技又势均力敌,这一来二往的,俩学院就成了死敌,年年运动会要争个你死我活的,赢了扬眉吐气,输了死不服气,倒也加深了后辈儿们的来往,反而促成了更多的佳话…
总之,这就是个相爱相杀的故事。
但八卦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即使就是个练习赛,双方也是拼了命想赢的。
身残志坚的许放也是这么想的。
“热好身了么?”
许放小跳了几下,浑身肌肉都被抖得酸痛不止。
这都不算事儿!某人呲牙咧嘴地自我催眠道。
“好了,上吧!”
龙原刚下飞机就被南方的冷空气冻成了个dog,虽说西装是羊毛的,但里边也就一件薄薄的衬衫,被这深V般的领口一敞,风就呼呼地灌进来。
透心凉,心飞扬。
这人呐,一冷就想运动,一想运动就想实践,一想实践就得找人,一找人就找上了许放小朋友,简直顺其自然到了极致。
【龙眼很圆:有空么?现在,我来接你。】
消息发出去了大半天也不见回复,龙原都快到住处楼下了,正准备说算了,改明儿吧,一条消息又突然蹿出来。
【许放:[位置信息]】
也是有够简练的,估摸着不得空。
龙原还是小小地思索了一下,不得空是一回事,答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师傅,去城际球馆。”
新年快乐。
支线//8
龙原到球场的时候,许放正好在打第三局的最后俩球。
体力早就不支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许放中二的意志了,本来还算洒脱的球风已经转为大写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比分从15比19变成了15比21。
许放痛心疾首地下场,心想着今天诸事不顺,抬头却看见了一旁冻得嘴唇发紫的龙原。
白衬衫搭着深灰色西装,两手还插裤兜里,要不是整个人都冷缩了以致于气场大打折扣,否则的话许放保不准又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被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状况,许放的头皮紧了紧,笑着打了个招呼,“原哥,身体很棒喔。”
某人的脸又黑了一层。
许放悄悄吐了下舌头,躲一边放松肌肉去了。
场上还在进行着混双比赛,这边是许放队里的一个小学弟搭着大三学姐,那边是两个大四的大魔王,两边实力悬殊了半条银河,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许放揉够了僵硬的小腿,总算是可以正常地走路了。
手边的球拍突然被人拿走,许放抬头一看,“原哥?诶…你要打么?”
龙原活动着手腕脚腕点了点头,“太冷了。”
好理由。
正巧最边上还一场地空着,许放随便借了个球拍就凑合着上了。
其实也没啥凑合的,就许放这球技,拍子好坏都起不了多大作用。
而有些人的球技,也是拍子好坏都没啥区别。
龙原挥了挥拍,皱着眉评价了一句,“你这哪儿买的,地摊货吧?”
“噗,哪有地摊卖球拍的啊,这学校超市买的,花了我小两百呢。”
“.…..”
“哎原哥,你左撇子啊?”
龙原懒得搭理他,熟练地发了个球过去。许放还没反应过来,眼见着球高高地飞往身后。
然后咚地一声,落在了界外。
“诶?一比零。”
龙原石化在原地,留着许放在一旁懵逼。
许放眨眨眼睛,嘻嘻一笑。
“原哥,您真谦让。”
“.…..”
今儿这实践真是怎么着都轻不了了。
察觉到某人视线的温度,许放悻悻地捡起球,规规矩矩地发过去。
“不计分,咱随便打哈。”
龙原沉着脸一语不发,挥着拍子拉了十几个来回的高远球。
球拍击中羽毛球的嘭啪声越来越清脆,弧线也渐渐地趋近于完美。
状态差不多算回来了。
龙原抬手画了个弧,球便顺着拍子乖乖落入手中。他抬手示意,“行了,随便打吧。”
许放点头,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
练球这么些天的经验告诉他,对面这个人的球技不虚,绝对是系统训练过的,并且训练的时间也一定不短,起码得以年计算。
无论是高远球的姿势动作,发球的干净利落,还是那个看似轻松的捞球,都是非常人所能达到的,球感不够根本不行。
而球感怎么来的?
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
任何动作都化为本能,深深烙在反射神经上。
球一来,根本都不用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
在球场上遇到这样的对手是很可怕的,有时候即使打出了看似接不到的球,他们也会像背后都长了眼睛似的,光凭感觉就把球给救回来。
不过看起来龙原还没那么恐怖,至少很多动作都带着一点儿生疏感,而且随着热身的进行,这种生疏感也并没有消退。
很厉害,只是没有厉害到让人觉得恐怖。
还是可以搏一把的。
龙原拨了拨球拍线,抬手又发过去一球。
许放后撤几步挥拍,一个高远球过去,对方轻描淡写地一削,球被吊到了前场,他急匆匆地赶上前去,却来不及接球,看着它慢悠悠地落在白线上,又轻轻弹起来翻了个跟头,嘲讽十足地倒立在地上。
搏个毛线啊!
许放作为一个正宗的半桶水,总算是找回了点该有的自觉。
认清现实后还没打上几个球,许放又要崩溃了。
龙原就像是跟前场过不去似的,每次许放一在后场接了高远球,无论往哪儿打,后一个球都会无一例外地往他前场来,你说每次都这样不都能预测了吗,那接到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偏偏邪了门了,他就是每次都掉进这坑里,回回接不到,次次都是眼见着球落地了,他却还差一步之遥!
真是见鬼了。
许放一扔拍子,弃疗地瘫坐在地,“不打了不打了,我屁股疼。”
龙原嗤笑一声,懒散劲儿又回来了,“不错呵,你还知道疼啊?”
“...”许放一口气憋了下去,忿忿地把拍子捡回来抱在怀里,仔细瞧了两眼,心疼地摸了几下。
别人的拍子,可不能摔坏了。
好忙好忙,越来越不定期更新了。
尽量这个月完结,话说今晚的群画风是:
少爷变成了某种神兽...?
挂我能好好学习???
支线//9
龙原见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好笑,慢慢晃过去手臂搭在了球网上,语气十分令人咬牙切齿。
“你知道为什么总是赶不及吗?”
许放回头瞥他一眼,一脸傲娇不屑,“嘁。”
“哈哈哈,你这小子。”龙原乐得笑出了声,“别弄得我欺负了你似的,起来起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说罢便弯腰把人一捞,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场中央。
“来,假设有个高远球到那儿了,你怎么接?”
他一指后场底线,神色稍正地问道。
许放想了想,后滑几步站住,挥拍。
“嗯,你试试跳起来接。”
许放回到原处,又后滑几步轻轻一跳,挥拍,落地。
“这样,你试试跳完之后后脚在前,也就是交替步,知道吧?”
许放乖乖照做,动作不太习惯,还有些别扭。
“对,就这样,跑到前场再往后撤跳起来击球,练十遍。”
“...”许放忍着怪异的感觉,在场上重复起这个动作,十遍之后的确流畅了许多。
龙原回到自己场地,握拍的手换了一只,看似随意地发了个球。
不是左撇子???
许放反射性地按着刚才教的方式接了过去,球才刚飞过网,便看见对面那人灵活敏捷地移动到中场,轻轻腾跃,猛地发力扣杀,一道白线出现在余光中,然后穿着白衬衫的身影轻松落地,稳稳地站在场中央。
半点生疏感都没有。
许放看呆在原地。
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被一个右利手用左手虐了???
真想爆粗…
“发什么呆,捡球啊。”
这还打个毛线啊!
许放生无可恋地站在发球的位置,突然觉得连个羽毛球都拿不起来了。
“你放心,”龙原大发慈悲地开口,“就站在那儿别动,好好接球就行了,我这儿随便打,出界也无所谓。”
这是要开始碾压了?
好吧,是的。
正好许放浑身都酸痛得不行,之后的球也都如龙原所说,无论他打得多偏多刁钻甚至是出界了,那个怪物都能轻而易举地把每一个球接到他伸拍可及的地方,无一例外。
谁见过对打的时候一方完全不用动的?
新奇了,这可太有意思了。
本来也就隔壁场的人注意到,三两个人站边上围观这场碾压大戏,不到十分钟,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过来围观了。
这架势也是有点夸张。
许放的尴尬症都犯了。
这尴尬症一犯,人就容易走神,一走神,接球就容易失误。
于是这场大戏更稀奇了。
一边的人跑来跑去是球都接,还都接到一个地方去,而另一边呢,球都飞到身边了还频频失误,这差距简直就跟alphago陪练围棋白痴一样啊。
此刻要是谁能给许放一块豆腐,他立刻能给你表演我们的民俗瑰宝——脑门儿破大豆腐。
许放小菜鸟表示,他快受不了了。
当然,龙原也没无视他那张大写的绝望脸,众目睽睽之下只是打到许放又一次失误就停下了。
身体也就刚热,汗都没出一滴。
下场的时候大家都给这尊大神让出了一条道儿,默默在心里翻来覆去地膜。他刚准备把拍子还给许放,就听见后边儿有人出声。
“嗨,打场比赛吧!”
龙原回过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正一脸跃跃欲试地望着他,眼里全是遇见好对手的兴奋。
他笑了笑,把拍子还给许放。
“不好意思,我不打比赛。”
许放愣愣接过球拍,一只有力温暖的大手突然抚上了后颈,一把将他捞过去。
还没找着重心,身体就歪歪地倒在了龙原怀里,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走吧,该收拾收拾你了。”
支线//10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许放站在熟悉的中央空调下,肌肉是酸痛酸痛的,屁股是一疼一疼的,内心是拔凉拔凉的。
不都说运动可以提高人们的思维能力吗?咋放他身上,一运动人就傻了,也不考虑点儿后果就草率地发了定位出去?
许放很绝望,看到龙原面无表情地拎着戒尺过来的时候,更绝望。
“原哥,哥,大爷,我喊您大爷好不好?”
许放扯着裤子往墙边蹭,嘴上还不停地讨饶,却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推到了墙上。
“你骂谁呢?”
“没没没,原哥原哥,原爷!我喊您原爷!”
龙原拖了个椅子过来,棉布套着的沙发椅,看起来怪沉的,许放咽了口唾沫,心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龙原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戒尺放到了茶几上。
许放一点儿都不明目张胆地东张西望了一圈,也一点都不哪壶不该提哪壶地问道:“原爷,您家沙发不在啊…”
嘿这欠揍性子。
龙原一巴掌往他后脑勺一呼,“你还敢提这个!那破沙发早扔了,我要的干啥?”
许放吃痛地揉揉脑袋,一脸惋惜。
“您留着它,偶尔看看,就会想起我和我的倔强呀…”
“滚犊子!少给我废话,你就没点儿反省的觉悟是不是?”
许放一脸委屈地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怎么着,我还欺负你了?”
“是啊。”
理直气壮的,都把龙原给气笑了。
他也懒得啰嗦,直接把人翻过身去干脆利落地褪了裤子,不出意外地看到一片青紫。
“你养伤的方式,就是去练球?”
饶是这语气随意散漫到了极点,许放也有点胆颤,不敢乱说话了。
龙原往后一靠,似笑非笑道:“很好,舒经活血。”
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投在白墙上的影子高了半米,许放感到领子忽地一紧,勒着了脖子。他顺着力后退几步,沙发椅被掉了个方向,端端正正地摆在他面前。
龙原一言不发,表情冷得要掉冰渣。
许放只好硬着头皮嘻笑,“我明白,我上去…”说着把手往靠背一搭,大义凛然地跪了上去。
“刚不还跟我贫么?这会儿知道识时务了,昂?”
“还不,识时务者为…嘶。”
这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挨了一记狠的。
上回的还没好全,带着这几天堆积的乳酸,这一下真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为?为什么?”
许放额上冒着冷汗,抓紧了木质的靠背。
“为…为…为好汉?对,路见不平一声爷啊,该认怂时就认怂。”
龙原一个没忍住,笑意闷在了嗓子口。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真是好汉。”
许放讪讪地笑了笑,“在您面前,我哪儿敢啊,您好汉,您最好,您最汉,您…”
戒尺直接怼到了眼前。
像武侠剧中剑尖对着鼻尖一样,一进一退,皆为杀招。
赤果果的威胁。
“少给我废话。”
许放头皮一紧,瞬间噤声。
“今天这顿,一百,半下都不会少。”
龙原垂下手臂,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袖子,语气又回到平时那样。
“我给了你时间养伤,你养成这样来见我,自己身体不知道照顾,就怪不得谁了。”
他晃到许放身后,把裤腰又扯下去两公分。
“原哥…”
许放的七魂六魄总算归了位。
“我有一个问题。”
“说。”
“你是不是练过很久羽毛球?”
让许放有点意外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没很久,十来年吧。怎么?”
十来年还不够久?
“…没事,看你打球感觉很厉害。”
难怪揍人那么疼。
“嗯,小时候赢过省赛,然后就很多年不打了。”
“…为什么?”
身后又凉了两分,一个可怕的东西触上了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
“没玩没了了是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打了就是不打了。”
许放识相地住口,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好凉,手脚发冷,果然心脏跳得再快也改变不了生理本能。
不见棺材不落泪,但这会儿棺材都贴身上了,真是想想就要落泪。
许放狠狠吸了口气,又突然泄下气来。
“原哥...轻一点,好不好?”
身后又出现了信息延迟…
虽然没有声音,他也不敢回头,但隐约觉得那人笑了一下,这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
果然。
“不行。”
今天路过球馆那片区域,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路上还莫名觉得紧张了。
到了球馆门口才想起来没什么理由进去,我赶时间,球拍也丢了。
正值放学的时间,很多孩子都拿着球拍往馆里跑,兴高采烈的,不知道现在训练是啥样了。
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弟弟妹妹也都去练球了,听他们说好像现在跑步都是十圈,但教练挺年轻的,还会带他们出去玩儿,所以应该比我小时候好玩些。
老球馆什么地方都没变,外边的田径场很老旧了,对面的网球场改成了篮球场,不知道乒乓球场还在不在。
掐指一算都过去十多年了,手指头都不够数了,还是挺感慨的。
最近太忙了,习惯日更的我都硬生生变成了周更,非常惭愧,但还是得说一下,这周还是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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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托了八百年球了,这时间才刚过去十几分钟,除了我和沈禾,其他人都在对打。
像这种自己人之间的对练,大家都约定俗成地留有余地,可以说是为之后的训练保留体力,也可以说是偷懒。
人非超人,孰能不偷懒呢?
一般的偷懒,如蜻蜓点水,见好就收,比如蛙跳的时候连滚带爬几步,就能少跳几下,跑圈的时候起跑前多走几步,也能少跑几十米了。
而厉害一点儿的偷懒,则是有恃无恐,明目张胆,比如跑圈的时候直接在个小角落窝几分钟再跑,比如上厕所一去就是十几分钟,比如教练不在的时候…
抱起球拍玩枪战?
都是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教练刚出去没一会儿,靠着角落的这俩皮猴儿就偷起了懒来,一长得特像蜡笔小新的猴儿右手抱着球拍,左手端着拍柄,嘴里“笃笃笃塔拉塔拉塔拉”地,瞄着对练那孩子“射击”,另一头那孩子倒也是很配合,一个闪身过去,半蹲在柱子后边也“突突突”起来。
啧啧啧。
“你们真是幼稚啊。”
我一下跳上旁边的高台,手里球拍一转,左手握在拍柄上,右手潇洒一拨,甩甩前额的碎发。
“感谢各位来听我的演唱会,请缴门票费10元。”
沈禾噗嗤笑出了声,学着我的样子把球一扔,抱着球拍卖起疯来。
“咳咳。”
还能有谁咳嗽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我刚跳下台子,就见那沈禾已经恢复了托球的状态,仰头望着高高飞起的球的同时还不忘偷偷瞟我一眼。
动作真够迅速的啊。
教练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过来,我克制住逃走的冲动,违背本能地往他的方向小跑过去。
还没来得及认错呢,就见他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笑”的表情。
今天的太阳是从蛋里生出来的么?
他摸着我的脑袋把我捞过去,竟然愉快地说道:“我徒弟回来了,来,叫哥哥。”
我缩缩脑袋,望向他身后那位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感觉眼熟得很。
“哥哥。”
莫不是在什么比赛里看到过?
那人笑了笑,“师父,这是您儿子啊。”
“是啊,”我爸揉了揉我的肩膀,“要不跟他练练?他打得还挺不错的。”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人爽朗地笑了起来,“您也别这么着急啊,我这实力还不得先在您这过过检么?”
“就知道你手痒,想给我秀一下了,是不是?”我爸直接拿了我的拍子,“来吧,咱俩也好几年没打过了。”
平时都我爸站在场边看我打球,今儿突然对换了位置,体验倒也是挺新奇的,有意思。
这位哥哥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带着个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球风却是吓死人的狠。
教练一放高远球,这位哥就跳起来搞个扣杀,这扣杀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扣杀,是教练都不能接住的扣杀。
从最高点猛地冲向对方场地,砸在地上咚地一声,仿佛要砸穿地板,这还不算恐怖的,更可怕的是砸下去的球还能生生滑行出去好几米。
就是教练也没打出过这样的球。
他倒是很坦然,笑着摇了摇头,把球还回去,“你发。”
21个球,打了个17比21,教练败了。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世界第八大奇迹级别的冲击。
可他却更喜笑颜开了,“可以啊,这几年没白混。”
那位哥也不谦虚,“那是,国家队也不是瞎玩儿的。”
能不这么骄傲吗哥!
但我也因为这句话猛地想起来这人是谁了,那位最近在国赛暂露头角,被称为是“黑马”的新晋运动员?
我那崇拜的眼神从这一刻开始就一直粘在他身上,直到教练送他离开了球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来。
震撼之下,无心训练,围观得心满意足的人都化成了一盘散沙,咸鱼般地在场上瞎晃。
哨声响起,所有人集合。
“今天就到这里吧,没一个人是好好训练的了。”
教练收了笑容,却还是破天荒地大赦了天下,看起来心情极好。
我也十分愉悦地收了球拍,准备去电视机前好好享受一下晚饭动画档。
“龙原。”
我回头,见我爸端着水瓶刚含了一口水进去,等他好不容易吞下去了,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明天去省里比赛的人就回来了,你跟她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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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她,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的。
不有首童谣那么唱的嘛。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这可是流传了几千年的文化瑰宝,老祖宗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
这比赛,怎么能跟个女孩子打呢?
明显我细胳膊细腿,年纪又小了那么一点儿,球龄也不大,对方还是个省第四,各方面拿出来一比较,我能赢真是有鬼了!
可我要是输了,堂堂男子汉输给个小女孩儿,多丢脸?而我要是侥幸赢了,又没啥光彩的,多尴尬?
这赢也不是,输也不是,真难办啊。
“乐乐,好了没?”
她紧了紧鞋带,一脸冷漠地看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散步走向场中央。
视线转向她妈妈那儿,如出一辙的冷漠。
遗传,肯定的。
不知道她妈取名儿的时候中了哪门子邪,竟然给孩子取了个“乐乐”,简直冷幽默。
好冷好冷,我活动活动脚腕,从余光中读懂了教练的微表情,“好好打。”
我点头,人身安全肯定是比风度重要的。
刚开始的几个球,基本上失分的都是我。这没关系,据我观察,对手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毕竟我进入最佳状态也需要一点点时间,等手热了,虽说不一定能压制,但起码持平是没有问题的。
还好,不会死得太难看。
然而,然而。
生活总是热衷于打脸的。
十个球过去,七比三?
我很确定我已经渐入佳境了,球路越来越得心应手,对方也在我的调控下满场跑,可偏偏失误的总是我,球不过网的总是我。好像我的状态每好一分,对手的实力也会相应地上一个台阶?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敢再有懈怠,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实力应对这场比赛。
三局,第一局21比12,惨败。
第二局勉强拉回一局,21比19,我胜。
第三局,体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达到极限,刚开局就连着好几个失误,比分直接跳到9比2。
这还有继续的意义吗?
凭技巧,我或许还能胜她一筹,可要说体力,经验,心理素质,我都没有拿去比较的勇气。
比分差距越来越大,从一位数比一位数,到两位数比一位数。
15比6。
教练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而对面的母女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冷漠,只在偶尔的失误时,乐乐妈会稍微皱一点眉头。
很难打下去了。
一边是实力的悬殊,一边是教练的压力,而我自己,既不想输,也不能赢。
在身体心理的双重煎熬下,我只能坚持,打到两位数也好,千万不要败成个位数。
千万不要。
奈何双腿犹如灌了铅,手臂犹如肌无力,最后几球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刚刚把比分拉到21比10。
最后一个球落在对方界外,乐乐报了分,什么话都没说,微喘着气,稳稳地走下了场。
好累。
精神一放松下来就是一阵让人头重脚轻的疲惫,我撑着膝盖狠狠喘了几口气。
教练依旧没说话,冷着张脸拿了球拍走到对场。
我抬头,便是一个球高高地发了过来。
身体反射性地移动,接球。
教练没再打回来,任球自由落体掉在地板上。
“你根本就没用尽全力。”
他这么说。
我无话可说。
即使我觉得我的身体再疲惫,精神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压力,可它们却能违背我的感觉,做到我以为不能做到的事。
怎样才是尽全力?
多大才是全力?
极限在哪里?
人真的会有极限吗?
我毫无头绪。
我只知道几年前的我,跑一千米都会觉得呼吸不能,仰卧起坐半个都做不起来,别人的杀球永远接不到,我有那么多的极限,却不知不觉地一一突破了,可每次的突破,都意味着迎来了新的极限。
体育就是这样,不断地突破,不断地挑战极限,枯燥又痛苦,却能感受到崭新的世界,得到更高一层的实力。
如今我可以打败很多人,但也总会被更多人打败。
没有人喜欢打败仗,尤其是一开始就知道会败的仗。
但没有办法,必须迎难而上,必须全力以赴,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有骨气,输得漂亮。
可我输得很不好看。
我知道的。
“那么多球你都能救到的,为什么不救?为什么放弃?”
“失误多到别人都不需要用脑子跟你打球了,平时练的基本功都到哪儿去了?”
“天天叫你好好训练,就是在这儿偷懒,持宠生娇,为所欲为了吗?”
“别以为是我儿子我就得在这儿给你留面子,不想练了给我滚回去!”
教…哦不,我爸。他掀开球网一步步向我走来,一旦给了怒气一个开口,便再也压不住汹涌。从冷静到暴怒,从质问到呵斥,步步紧逼,一句句质问敲打在神经上。
我从未感到如此厌烦过。
他说罢便转身回去,我也不知怎么的,一阵愤恨突然充斥了大脑,我好像失去理智地发了个球,而这个球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我爸的后脑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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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只想发泄一下力气,一时没注意到方向而已。
解释的话在嗓子眼转了好几圈都没敢说出来。
不小心的?我爸能信吗?
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爸…”
他僵了两秒,缓缓转过身,两眼着火似的瞪着我,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
我瑟缩一下,向后挪了一小步。
眼见他几步走来,杀气腾腾,手里的羽毛球拍都像是在泛着冷气。
他举起球拍,反手一下抽在我手臂上。
我看着球拍上身的角度,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他从未用拍沿打过我。
从来都是用拍面,虽然疼,但起码是一个面,闷闷的,密密麻麻的一片,过两天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而这一次,他拿球拍狠狠敲上来。
只觉得一阵沁骨的痛瞬间布满手臂,身体被冲击带得往旁边一歪,我勉强维持平衡站住。
心头那份因为愧疚消散的愤恨又再次聚起。
他好像有些错愕,但我已经受够了。
“你以为我很想打输吗?我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我打!”
我意识到自己嘶吼出这句话,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了我爸。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黑的,怒气腾地起来,一点点错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长本事了啊你,打不赢别人还打我?不想打了别打!没人求着你来!给我滚出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扔下拍子就跑了出去。
走就走,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儿么?
球馆,田径场,这里的一切都给我带来过无尽的痛苦,时间、速度、极限,永远在压榨我的最后一点力气。
凭什么,别人休闲看电视的时候我在练球,别人冬天睡懒觉的时候我在练球,别人放假去游玩的时候我还在练球,我在羽毛球上付出这么多的汗水泪水,凭什么还要天天挨骂挨打,天天被逼着去完成我达不到的要求?
我生来就是要被练得筋疲力尽,我生来就是要输掉比赛的吗?
我回到家里把自己锁在自己房间,手臂很痛,心里也憋屈得不行。
我不想比赛了,不想打羽毛球了。
再也不想了。
我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醒来的时候天都亮透了。
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种,不被人叫醒,不被闹钟吵醒的觉了。
手臂还是痛得要死,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训练时候的衣服,我想换上干净衣服,却发现我的手臂痛得抬不起来,甚至使不上力。
怎么会这样?
我好不容易把衣服脱下来,褪到手臂那儿时,仿佛衣料的摩擦都会带来灼烧的痛感。
咬着牙把衣料扯下去,我终于知道了我的手臂伤成了什么样子。
大半条手臂几乎是肿了一圈,外侧被打到的地方还泛着紫黑,使不上力,抬不起来。
除了痛我完全感觉不到这条手臂的存在了。
难道是骨折了?
我瞬间陷入恐慌,急匆匆地套了一件厚外套,便抱着手臂跑向了球馆。
不行的,我还要打球。
我一个打球的人,手臂废了还能做什么?
我练这么多年球,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到了球馆,爸妈都坐在前台吃早饭,我心急如焚,抱着痛不可当的手臂,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爸,我是不是打不了球了。”
他们把我带去医院检查了。
X光在手臂上来回扫了几次,我看见玻璃窗后面的医生与我爸妈说话,他们的神情似乎都不太好看。
最终还是确诊了,肱骨骨折。
没有全折,半折?折了一部分?我不是很清楚,总之听他们说,很严重,但没有那么严重。
打上石膏,我的手臂已然比大腿还粗,横在胸前用一个带子吊着,感觉特别傻。
回家路上,爸妈就一直在争吵,到了家里,他们也旁若无我地在吵架。
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音量总算小了一些。
白花花的石膏太过显眼,我看着它出了神。
“挺好的,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一口气把这件事写完了,没啥特别要说的。
就是最近看到一楼的介绍,感觉打脸有点...
没事,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偏离,可以接受的,对吧。
以后再也不写介绍了,啊不,好像也没有啥以后了。
我可能是个假作者吧,鬼知道谨庠要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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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从小到大许放也都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变得皮糙肉厚。
相反,在实践这条道儿上,他还是个只体验过皮带藤条的小萌新。
所以,当戒尺猛地一下砸在身上的时候,许放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要炸了。
他捏紧椅子咬了咬牙,大不了就当被车撞了!
好嘛,这一撞就是二十来下,跟被火车轧过似的。
“等…”话还没说出口又一下咬断。
许放身体往前一倾,险些要从椅子上翻下去。
该死,人为什么要长屁股呢。
“跪不稳可以去床上趴着。”
龙原竟然停下来,语气和善地提出此建议。
还有这等好事?!
阎王爷发善心啦?!
许放擦擦额头冷汗,一脸感恩地正准备下椅子呢。
“剩下的翻几倍就是了。”
“...”
许放僵了两秒,缓缓收起了刚挨着地的脚。
“我觉得这儿就挺好的…这个姿势有助于痛改前非…”
“嗯。”
龙原冷漠一嗯,更卖力地帮助许放改过自新。
棕色发黑的戒尺在他手中如同被加了伤害buff,一起一落一停地,让许放苦不堪言。
死咬着唇好不容易熬到下一次歇息,脑子都晕晕乎乎地忘了这是第多少下了。
都疼傻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啊,挨到停就行了。
“要么喝点儿水?”
许放点头,舔了舔嘴唇。不说还不觉得,一问真觉得口干舌燥的。
“哦,去吧,水在那儿。”
龙原一指床头的热水壶,懒懒地靠在墙边,半点没有要动的样子。
???
还带这样的?!
许放算是见识了,这原哥的套路,真是他走过的最长的路了。
身后一层层返着的钝痛不说,连着训练几天的肌肉酸痛都已经够不得了的了,行动不便的情况下,还是忍忍吧。
“算了,我不喝了。”
“你不是想喝么?”
“不想了。”
“不想了也得想,去喝杯水。”
“...”
牙槽狠狠磨了两个来回,行,您大爷,您说了算。
许放颤颤巍巍地把腿放下,膝盖发僵地疼,身后发烫地痛,太阳穴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到了床头柜…
妈蛋,够不着啊!
不知道打羽毛球把腰怎么了,打了几天就酸痛得像怀孕,平时捡个东西都得直着腰蹲下来捡,那还是东西轻的捡法。
这热水壶…为啥偏偏要放在床头柜上???而且这床头柜,为啥偏偏这么矮???
许放无言抚额心很累。
一只手拍上后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房里扩散开来,“是不是休息得太好,都快肌无力了?”
…我看错了这个男人的肚量。
这分明是报复!
龙原噙着笑倒了杯水,“喝吧,这才刚到一半。”
许放卒。
许放没卒成功。
许放被扔到了床上。
龙原把戒尺拿回来,还顺手带了个靠枕。
“拿去,敢弄坏我床试试。”
靠枕很软,非常适合塞到怀里。许放舒舒服服地抱着,不应景地觉得有点莫名的温暖。
龙原盘腿坐上床,拿戒尺比了又比,硬是半天没下手。
许放战战兢兢等了十几秒,还没半点动静,回头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没这么打过,特不顺手。”
龙原理直气壮地解释,他原来实践的姿势或站或跪,都是水平方向发力的,这么个趴着的造型,还真是没摆过。
“那要么我起来…?”
“你还起得来?行了行了,我凑合凑合。”
哦…
怎么感觉怪委屈的。
许放挪了挪四肢,确保身体处于放松状态,下巴抵在靠枕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这后五十,你就报个数吧,倒数。”
这么个数法真是非常仁慈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fa和jiao,板子上身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嘶…五十。”
手指拧紧了靠枕,刚散干的皮肤又重新铺满了冷汗。
又是一下,许放闷着嗓子哼了一声。
“…四十九。”
虽说倒数很仁慈,但报数本身,还是非常不人道的。
许放很想一口咬在靠枕上死扛过去,却发现这样会跟不上龙原的频率。
几乎两三秒就一下的速度让这种念头只能是妄想。
“唔。三十…六。”
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光是记住数到哪儿就已经用光了许放的全部注意力,大脑混沌一片,根本没时间想太多,也无法对出声保持太多的掌控。
痛哼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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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原只是维持着不变的速度,在斑驳的部位留下更深的痕迹。
许放竭力保持放松,大腿肌肉不受控制地轻颤,僵硬结块的肌肉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十…”
快到头了。
许放长长地呼了口气,神经都被摧残得有些麻木了。
又是一记戒尺下去,这一下比之前的任意一记都要沉,重重地拍在肉上,仿佛要把骨头都碾碎一般。
许放浑身一震,忍不住痛苦地嘶喊了一声。
“十一…”
龙原顿了顿,平静地纠正道:“九。”
头晕眼花的许放连小学数学都还给老师了,应着龙原道:“…九…谢谢。”
他挪了挪身子,不知不觉身下的床单都皱得不像话了。
许放把手臂搭在一起圈着靠枕,狠狠一头栽进去,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龙原等他准备好了,又接着刚才那般杀人的力度往下揍。
“八。”
闷闷的声音透着靠枕传出来,惨兮兮的,又莫名地撩人。
许放不知道自己又嚎了几句,反正勉强是没把幼儿园数学也还给老师。
“一!”
龙原把戒尺一收,顺手往伤痕累累的地方一拍,也是毫无怜悯之心。
“嗷…说好的一百啊!”
许放撑起胳膊往一边侧起来,把受害部位藏到背后,又因为牵扯到伤处而纠结了表情。
龙原无赖地笑笑,“我说的一百又不是上限,这么点儿数,当然是下限了。”
许放瘫倒下去,冷汗蹭了一片,他摆摆手,一脸虚弱如生产后的妇女。
“不行了,我,我会死的。”
“哈哈,放屁,我看你起码还能再挨两轮。”
“别!…我明后天还一大堆事儿…这本来就挺残废了,你再给我来一顿狠的…估计就真废了。”
龙原哼笑出声,随手往许放大腿一捏,手下的肌肉就紧绷了起来。
不过轻轻揉了几下,许放就耐不住地叫了出来。
“哎哟,痛痛痛!”
龙原不减轻力度,反而把许放拖近了一些,按着大腿更用力地揉了起来。
“不痛才怪,让你作!怪谁?”
许放呲牙咧嘴忍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口咬上了靠枕,上半身挣扎得跟条泥鳅似的。
龙原并没有高抬贵手,反而是抬起了腿,膝盖往许放身上一压,继续好心地帮他放松肌肉。
这小子也就挨打的时候老实点儿,一结束又生龙活虎了。
嚎叫了好几回“天啦要死人了!”“救命啊我的腿”“谁来救救我的乳酸”之后,许放才稍微消停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没那么疼了还是嗓子干了。
他吧唧吧唧嘴,趁着换腿的空当爬到床头嘬了口水。
杯子被稳稳当当地放回原处。
“哎,原哥。”
“嗯?”龙原抱起另一条腿架在自己身上,又细细的揉按起来。
许放把脑袋拧向另一边,朝着白花花的墙壁有些出神地问道。
“你说…咱们还会有下次么?”
“实践?看你吧,我无所谓的。”
揉到左边小腿,打羽毛球特别常用的肌肉,也是僵硬得不行。
许放眉头一紧,“嘶…轻点儿好不…太疼了。”
龙原无动于衷,手劲输出毫无波动。
“实践的时候疼么?”
“噗,当然啊,换你试试?”
龙原嗤地一声,“你以为我没挨过打呢吧?”
“哼,”许放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谁打得了你啊。”
“我爹啊。”
许放愣了愣神,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个懒散又凶悍的人挨揍是个啥样。
不过这理儿是说得通的。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软绵绵趴在枕头上的许放默默叹了口气,原来也是个同道中人啊。
“我爹是羽毛球运动员退役下来的,小时候管我不严,但训练严,受罚挨打是常事儿。”
许放不是没猜过龙原的过去,只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爹这么大的事儿。
打羽毛球十年。这不是说着好玩儿的,十年啊。
就许放这个年纪的人,十年都已经是人生中的一半光阴了。
如果是爱好,那玩十年没啥好说的,但如果是别人的意愿,这十年可真是挺一言难尽的了。
那么问题来了。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打了?”
龙原笑了笑,解开衬衫扣子,当场就脱光了上半身衣服。
许放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见到龙原的身材。
这….比例出众不说,肌肉线条还特别分明,人鱼线深深的镶嵌在腹部,整个上身堪称精壮。
他手指一划,指在右臂中间偏上的位置。
“这里,骨折了,手臂废了,就不打了。”
说这话时他语气如同在说“今天下雨了”一样,毫无波动,甚至还带着笑。
哦,真够洒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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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掐着指头数下来,七十多个小时!
嗯,也就是三天。
晨练,下午的正式训练,以及惯常的晚跑,我一律缺席,哪儿也不去,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里。
无人问津。
没有人关心我在房间里做什么。
但要是有人问了,我会如实回答。
“什么也没干。”
干坐着。
早上五点的生物钟,睁眼便是手臂隐隐作痛,躺在床上静静听完我爸起床,洗漱,出门的声音之后,我便爬起来,收拾好自己,然后坐在书桌前,对着昨晚就收拾好了的作业发呆。
下午放学后,路过一群拿着球拍跑进球馆的同龄人,不打招呼,也没有视线交流,早早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然后坐回书桌,把作业写完。
晚上,找两本乱七八糟的书看看,应付掉本该用来写作业的时间,再在本该晚跑的时候,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然后属于我的bgm就此响起——父母的吵架声。
我这么过了三天,我爸妈就吵架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早晨五点,我爸敲了我的房门。
“起床了。”
一如既往。
我清醒着,应了是,几乎是欣喜若狂地一跃而起。
抱着厚重的石膏,我又回到了球馆。
一切都没变过,不过也是,短短三天,有什么可变的呢?
我爸开了灯,又打开柜子,从里面把我的球拍拿出来,平平稳稳地放在桌上。
他拎着我的球鞋出来,亲自给我换上,还仔仔细细地把鞋带系紧了。
“去跑两圈热身。”
他拍拍我的小腿,补上一句。
“实在不行就走完吧。”
行!怎么会不行呢?
我卯足了劲跑,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一些,石膏在怀里一晃一晃的,简直像抱了个孩子。
气息稍急地回到馆里时,我爸已经开好了一个场地的灯,他站在场地中心,手里握着球拍,身边是足足两筐球。
我右手不能屈伸,只好用左手拿球拍。
这一拿我才发现,手胶被换过了。
我长年累月地使着这拍子,手胶被拇指关节和掌心磨损得厉害,甚至成为一种握拍的标记了。每次一握拍子,指关节便会感觉到一片熟悉的粗糙,这大概可以称作手感了。
可我的左手,是完全没有手感的。
于是我握着崭新的手胶,感觉五个手指都不知该怎么放,简直浑身上下都是不对劲的。
很别扭。
对一个右利手来说,第一次用左手做一件事,总是非常别扭的。
好在还记得以前握拍和击球的姿势,我才勉强用左手正确地挥了几次拍。
教练平静地看着我,等我站在场地中央,准备好了,才发出指令。
“高远球,”他端起球,又望了我一眼,“尽量打。”
从我一年级打羽毛球开始,高远球作为最基础的基本功,每天都要打不晓得多少次。球拍和球相撞,若是正好击中球拍中心,会发出“嘭”的声音,然后球高高地飞过去。
很爽。
声音干脆,发力感也十足。
连这种球都打不好的感觉,已经离我太远了。
我没有近视,视力非常好,在同龄人渐渐配了眼镜,从两只眼变成“四只眼”的时期,我一直是那种能看清视力表最下面一行图案的人。
可羽毛球这么大个东西,我看见了,却打不着。
我能甚至能数清楚上面的十二根羽毛,却偏偏无法让它跑到球拍中央。
要么打中了没力度,要么有力度却挥空。
这打的是哪门子球?
一筐球很快就见底了,教练拖近了第二筐球,把球都一个个地叠好,从中拿起一摞,刚站起身准备继续给我发球,就愣住了。
意料之内,还没两秒他便开始发火。
“哭什么哭!”
他一凶,眼泪流得也更凶了。
在球场上我很少哭,本来我身为男孩子,从小到大都很少哭,在球场上落泪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刚开始练球有几次实在太累太难过,湿了几回眼眶,其他时候我压根就没想过哭这回事儿,对我来说会这么的轻而易举,难以自抑。
我太不甘心了。
方圆一米,白花花的一片,全是没接到的球。
我爸控制力精准,发过来的球误差极小,接不到的球落在我身上,又坠到脚下,把周围这片场地都铺满了。
一筐球,少说也有六七十了,能过网的只有零星几个,对面后场是一个也没有。
原来练球,哪怕是最差的时候,球都是会集中在后场那个长方形里的。
“哭有什么用?哭也得给我打,接球!”
他怒斥着发了个球,依旧精准无比地飞到我头顶,用手我都能抓到,用球拍却只能勉强碰到,击回去才不过中场。
他伸手一挑,球又飞回我头顶,我再接,却又漏掉了。
它直直下坠,一头扎进我脚下的球堆里,无声无息的。
教练沉默地走了过来,我低着头,听见球筐放在地上的声音,他半蹲在我脚边,把球一堆堆地捧进球筐。
我也沉默,手足无措。
终于,他收拾完毕,球筐被装得满当当的,我也不再哭了。
天边渐亮,窗外已是一片白了。
“既然要继续,就别怕重头再来。”
那个...现在补一句“理科生,文笔渣”,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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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头再来。
从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克服左手的生疏感,努力练了两个多月的球,水平也不过是比同期练球的人好了一点点。
而这一点点,全依靠我的经验,判断力,以及发狠般的执着。
凡是过了网的球,都在我的接球范围里。
也就是说,不论出不出界,是不是跑到了别人场地里,只要过了球网,甚至是过了球网的延伸线,我都会去接。
即使我明知接不到,跑得快要断气,手臂又累又痛,我都会拼了命地去够着球。
每一个接球的机会,我都不想错过。
如此态度,我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教练对此没有多大表示,似乎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今天是拆石膏的日子,大清早的我就被我爸带来了医院,排号,找医生,拆石膏,换成固定带,石膏离身的那一刻简直轻松到我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感觉怎么样?”
我轻轻动了动手臂,勉强屈伸了几回,关节僵得不行,尤其是这么久没用这条手臂,陌生感几乎要让我觉得它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还行,不怎么疼了,就是不太使得上力。”
我爸点了点头,继续和医生交流,内容无非是多久能好,之后会否留下后遗症等问题。
我们从医院出来,没回家,又是去的球馆。
去掉累赘的石膏,我的协调性正常了不少,左手使起来也更得心应手一些了。
我很期待我爸告诉我休养多久才可以重新使上右手,可咱们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就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
我没问,他也不说。
两个月都过去了,我依旧使着笨拙的左手,跑着相当令人纠结的步法,用着我还是无法习惯的方式练球。
基础性的东西过了一遍又一遍,角落里吊着的球被打烂了一个又一个。我的高远球总算是能看了,而其他基础动作也在我爹破天荒的耐心陪练下,有模有样起来。
我开始觉得我的手可以完全恢复,可以像原来一样,打出有力度的高远球,刁钻的杀球,和精妙的前场球。
我很肯定,即使不知这信心从何而来。
训练的心态因为这份信心变得平静下来,主要表现在,我不再接界外球了。
这一微小的改变实在是不值一提,我爸对此依旧毫无反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不再计算绑带戴了多久,也不再计算左手打球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多少。
我还和从前一样,每天早起晨练,每天筋疲力尽,每天面对输赢,每天备受煎熬。
球馆里小孩儿挨打依旧是常事儿,但不会出现我这样的意外事故,一般都是小孩儿练烦了摔拍子,家长拎着拍子抽过去,都知道往什么地儿下手比较安全,堪称经验丰富,手段高明。
大家对此都表现得非常无动于衷,自己该练什么就继续练什么,视线都不变一毫。
我很理解,这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人人都是泥菩萨,一到过河的时候,谁又能站得出来呢。
从小到大这十几年,我看得多了,想当英雄的念头,反而少了。
尤其我爸还是父亲馆主加教练,三重身份合为一体,借我十条手臂也不够他打折的。
于是每天都乖乖按部就班地,我爸终于让我换右手持拍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右手的生疏感会比左手还强烈。
体育这种东西,一日不练,退步千丈。
而羽毛球又是一种既需要力量爆发又需要精细控制的运动,养伤这么久,肌肉都跟健忘了一样。
和我爸打了一局,意料之中的21比0,意料之外的10分钟结束。
十分钟,意味着平均每球30秒就结束,除去站位捡球的时间,真正在打来回的时间顶多十五秒。
失误的数量史无前例地爆发了。
发球出界,挑球出界,调球不过网,杀球轻飘飘。
简直教科书般的失误反面教材。
我上场时的满腔热血在这十分钟都不到的比赛中,冷了个透。
我爸却不以为意,他从球筒里掏出个新球,理了理上面的羽毛,端起姿势,语气如常。
“再来一局。”
下一局,还是一样的惨败。
“再来一局。”
第三局,还是如此。
我从未打过这样的三局比赛。
正式比赛中,两局连胜便不用再打了。
而与我爸对决的这些比赛中,从没有过两局之后我还能稳稳站着的时候。
今天,三局完败,我还没感觉到多累。
我爸都已三十好几,三场下来,气都不喘,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到休息凳上拿了外套披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一字一句地读完标题和内容,连落款都不落下。
“…省青少年羽毛球锦标赛…将于9月2日至9月4日于…举办。”
还有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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