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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想和你拍动作戏(重发)[第2页]

作者:戴信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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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锐拍拍他的头。然后用眼神示意一下正在拍戏的韩彬。
“你觉得韩彬的演技怎么样?”
周宁倒没想到他是来和自己八卦韩彬的。最后还是诚恳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表情台词动作都很到位,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感情。”
“这说明他的演技很高,只用技巧就能完成自己的戏份。”乔锐看似褒奖了韩彬两句,“但我看得出来,小师弟你用的是心,用心演戏是很累的。”
“师兄不也一样吗。”周宁微笑,他很喜欢和乔锐对戏,当他是萧唯的时候,乔锐就是徐海宁。
“我演了近十年的戏,才明白演戏的乐趣在于真正成为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为了这个角色所能带给我们的名利地位。而你一开始就站在了终点线。”
“因为这部剧的剧本和导演、演员乃至服化道都非常出色,我才能享受这一切。如果台词不合逻辑,感情线处理生硬,我也无法乐在其中。”
乔锐倒没想到他能这么清醒,“所以说你是应该好好挨几轮骂,要不然一出道就有这样的幸运,我该多不平衡啊。你知道吗,我的第一个角色是扮演一个神经病人,每天在片场等七八个小时,一出镜就是人肉背景板,在那儿没完没了地问大夫,”乔锐掐着嗓子,“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茶壶啊?”
周宁哈哈大笑。手里的雪糕差点插到自己的鼻孔里,被小波儿嫌弃的拿走了。
“我的经纪人要求我在任何场合任何媒体面前对与你相关的事情保持沉默,”乔锐耐心的等他笑完,“不过我个人也并不想管你这种过分幸运的家伙。”
周宁冷静下来,“多谢。”
利用韩彬拍戏的时间,萧宅的景被剧务人员重新布置了一番。拍完今天这场戏,明天补个萧靖死时候的镜头,这个剧组投资了近百万的布景就结束了他的历史使命。
时间在深冬。
以国民党特务身份加入共产党的萧唯终于知道了萧靖去世的消息。结束了一场战役后,终于借着退居幕后养伤的机会,回到了萧家老宅。只可惜三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曾经少年鲜衣怒马,如今满面尘霜。
周宁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长袍,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毡帽,因为腿上中了流弹,袍子下面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身风尘。
韩彬和乔锐一起坐在制冷机边上一边吹风一边喝冰水,两个人都是成名多年的老人家了,身边伺候的助理都不少。
看见周宁出来,俩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副,嗬,这得热死了的表情。虽然没他俩啥事儿,但是他们都默契的来围观这场属于萧唯的重头戏。拍戏是件苦差事,韩彬属于看着别人遭罪,就觉得自己凉快不少的类型。而乔锐,他在看书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镜头他需要拆成几个镜头,大概会拍几遍。
今天看杨振架设好机位简练的指导了一下摄影就坐在那儿抽烟,乔锐感觉他应该是想一次性拍好这个长镜头。
这简直是难为人。那两页台词光想带点感情念出来,都堪比说书了。他特别好奇他这个颇让人猜不透的小师弟会怎么诠释这场戏。
方乾清坐在杨振边上,低头刷着微博。
一个中午过去,热度不降反升。
不知道他们怎么采访到了周宁的同学,据他们透露这位同学虽然每天都会在学校按时上课,但从未在校内住过一天。平时沉默寡言,朋友也不多。总是坐不同的跑车回学校,衣着奢华,不过后来突然变朴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下面的评论一边倒的表示一定是被金主踹了。
乔锐那几条周宁相关视频的微博下面,当初一片夸这个小哥可爱加询问他的角色的评论。如今全变成不要脸,抱乔锐大腿,故意搏出位。乔锐的粉丝战斗力不容小觑,不知道谁挑拨的那么到位,现在都在替他们纯洁正直的乔锐抱不平,和周宁对戏,不,简直和周宁讲话都会污染到乔锐的身心健康。
口风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周宁的微博粉丝又涨了几万。可惜都是为了骂他来的,方乾清自己也没少被骂过,但是现在整体民众受教育水平确实比他刚出道的那几年高了,骂起人来词汇也丰富多了。
倒是一波萧唯的角色粉在这轰轰烈烈的浪潮中如一股清流,一个稍有些影响力的萧唯徐海宁同人官博转发了周宁的一张军装定妆照,表示这个新人看脸还是很符合书中描述的,剧组找到这样的一张脸已经算成功一半。
不过下面基本是一边倒骂这个粉丝十几万的大号三观不正的评论。
吓得这个大V赶紧又发了一条微博,表示虽然脸可以,但演技和气质确实太Low了。萧唯绝对不是一个伪装成傻白甜的心计boy能演好的。
他刷的入神,都没听到杨振喊得action。
直到一个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属于萧靖的书房依稀仍是旧时的陈设,只是笔墨纸砚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红木太师椅上在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宁背对着方乾清,只是一个萧瑟佝偻的背影,望去竟也令人心生苍凉。
方乾清探头去看监视器。
周宁对面架设的几台的摄像机将他的眉目描摹入镜。
即使摄影机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眉眼间的情绪,黑色的毡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还是令方乾清动容。
周宁缓缓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脸颊上一道未愈的血痕,衬得他面色苍白如纸。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未开口,竟木然扯开一个微笑。
方乾清却觉得鼻头一酸。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书房,脚下没有移动半步,而思绪却已经走了十几年。“小时候,因为父母老来得子,对我总是额外的宽容。”
他慢悠悠的讲述一个已经没人去听的故事,“我想那时候,你一定是不喜欢我的。你嫉妒我独得那许多宠爱和自由,却不知道我有多羡慕父亲教你成材,教你撑起家业。”
“我无忧无虑的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以为自己这一生只好做个废物,唯一能做的便是对你炫耀父母对我的好。我并没真的感到快乐,因为当初的我并不知道,那短暂的年月,已经耗尽了我此生积攒的运气。”他一直微笑着,好像对面的萧靖正在批阅着文件,带着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听着他这个俗不可耐的故事。
“后来父母死于日寇之手,你骗我他们只是去运送货物。”周宁攥着他的毡帽,偏着头陷入回忆,“你变得特别忙碌,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我惹了很多祸,以为这样父母就会回来,或者,我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至少你可以多关注我一些。”
“我并不记恨你打骂我,”周宁拖着伤腿缓慢的走到那只椅子旁,拖带起一阵扬灰,他终于走到了他想象中的萧靖身旁,用一只带着擦伤血痕的手颤抖着扶上椅子的扶手,笑容慢慢的散开,“那个时候谁也不会做的更好。只是我们的关系慢慢变得很僵。我觉得我被世界抛弃了,却不知道那种矫情的自怨自艾原来也需要幸运。”
“我总是嘲讽你,想来说的有些话,真是难听。”周宁拉开他书桌的柜子,扶着柜门慢慢半跪下去。
这样以来,只剩下一个角度的镜头能拍到他的侧脸。
杨振并没有喊停。
周宁从深深地柜子里拽出几本书。
上面也落上了许多灰。
他转身靠在椅子腿上,跪坐在地上。
整张脸终于再次入境。
方乾清盯着他的眼睛,一刻也不忍心挪开。
周宁无力用袖子擦拭着那摞笔记本上的灰,擦着擦着就怔怔的出了神,“你应该知道我常偷偷在你的书房里看你看过的书,所以才把这几本日记藏在柜子里。”
“我当年顶撞你,骂你是洋人的走狗。你想必也是难过的。”他絮絮叨叨的对着几本泛黄的日记本拉家常,像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不过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当初我为了加入国民党而选择假死,这对你该会是多大的伤害。”
“我活该遭到报应。”周宁想要翻开那本日记,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不知道你在我死后,还有没有继续写下去。”他叹了叹气,“我以为没了我总与你作对,你会活的更好。却听说了你因为拒绝再和法国人交易,被戕害的消息。”
“不值得啊。”
“不值得啊。”
他笑着落下一行清泪,“原来你骂我的每一句都没有错。我空有一腔热血,原来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货。我以为国之将亡,必有义士。我弃了你,愿舍性命身家,原来竟是一厢情愿。”
他弯腰笑得肝肠寸断,“李修齐只不过是利用我,这条路实在走的太累,日日如临深渊。不出三年,我必如苏诚一般,成为一枚弃子。可这条路太长,走上去,再不能回头。我一手促成徐海宁亲弟之死,身边曾救我性命的兄弟都因我身陷囹圄,我将真正的爱国志士送进审讯厅,亲眼看着他被拷问至死。我万死无法赎其万一。”
他扣着柜门的手无力的滑下去,发了会儿呆,和着灰土的手擦了擦脸上恣肆的泪水,“我对不起所有人,却不敢再对不起和我一起做地下暗桩的弟兄们。这场战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若杀了李修齐,和我联络的所有线人,就都成了无名的亡魂。我害怕李修齐一死,就再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像我一样,日日夜夜活在恐惧和愧疚的深渊里。可即便撑下去,即便最后赢得了一切,又能怎么样呢?谁也不会是英雄。死在内斗里,流的尽是同胞的血,我只是一柄没有灵魂的刀,没有资格置喙李修齐的任何决策。”
“总有一天,我知道总有一天,徐海宁会亲手把我送进审讯厅。”周宁蜷在椅子边上痛哭,“可是我不值得同情,我也没脸要任何人同情我。在世人眼里,我是个无耻的败类,我出卖自己的朋友,我把共党的信息卖给了日寇,卖给了屠戮我父母的刽子手。我也不敢叫你宽恕我,我终于知道我当初骂你走狗汉奸时你的心情,原来这都是我的报应。”
他缓缓地爬到那个黑暗的柜子边上,拖着渗血的腿,形容格外的狼狈不堪。
“我不害怕籍籍无名的死去,我不害怕世人如何评说这段历史。可那个被我检举的年轻同事,他被刑讯时的惨叫吓得我连日夜不能寐,我竟害怕了。没有任何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半句话,所有人都盼着早点折磨死他。我好害怕。可是我知道我是逃不过去的,早晚都要还回去,我最终要被所有人抛弃。就像当初你被我抛弃一样,我必须承受你当初承受的痛苦。虽然这没有任何意义。”
周宁哭着爬进了漆黑的柜子里,“就让我在这儿躲一会儿,躲一会儿就好。就像小时候被你骂了,还可以在你这里躲一会儿。”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最后的台词。
全场寂静。
方乾清不由自主的哆嗦着,炎炎夏日,他却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韩彬手上的水杯半倾着洒了自己一脚。
周宁的哭声从书柜后压抑着传出来的时候,方乾清猛地站了起来。
杨振被他一吓,喊了声cut。
方乾清大步流星的走进布景,拉开柜门,将周宁拽了出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听见自己着了魔一般的说道。
他从没见周宁这样的狼狈过。
这狼狈,不是指他那张混着黑泥被泪水冲的红胀的脸,不是指他颤抖的身体和那像在烟囱里滚过一样的袍子。
方乾清最不平的莫过于自从认识他之后的每一天,不论发生了什么,那双恍若容纳了漫天星斗的眼睛,一直透着一股隐约的平静。不论他如何对待这个人,不论这个人身上发生多糟糕的事情,他好像都不能看到他真正窘迫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反射弧太长还是……有恃无恐。他倒宁愿是前者,这样他还有机会。
他一句话说出去,已经恢复了些神智,但这时候却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似乎舍不得撒开拽着他的手。
好在乔锐走了过来,背着手笑道,“小师弟是和方哥约好了一起给我们演一出出柜吗。”
方乾清被他一惊,猛然醒悟。松开了拽着周宁手腕的手,然后默念三声,我是直的我是直的。
周宁因为刚刚哭得厉害岔了气,猛地打了个嗝儿。然后好像被自己雷到了,哈哈笑了一声,笑了一半又打了个嗝儿。他用一只手向上推了推自己汗湿的头发,眼睛里终于有也有了焦距。刚刚入戏太深,要不是乔锐及时进来打圆场,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戏已经结束了,而方乾清也不是他的守护神,不论他因为什么原因冲过来,最后还是会放手的。
转头对乔锐笑道,“我倒觉得哥这是想给我表演一出诈尸。我代萧唯同志谢过了。”
幸好乔锐刚过来开了个玩笑,打破了这叫人尴尬的僵局。方乾清扫一圈刚收回惊讶脸但还目不转睛盯着这边的数十个工作人员,要不然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消息。
“导演,要不要补拍。”周宁拎着小波儿刚递来过的矿泉水站在场上冲杨振喊。
乔锐挑眉微笑着瞧方乾清,没想到方制片是个性情中人啊。
“过了,”杨振叹了口气,演员只要能做好本职工作,私人生活作风关他屁事,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句,“做得好。去休息吧。”
周宁也不管场上还大眼瞪小眼的乔锐和方乾清,利索的脱掉了身上差点没把他捂死的袍子甩到了椅子上。他里面那件白色的短袖都被汗湿透了,脖子上的汗水沿着锁骨一直淌进V型的领口,看得方乾清咽了口唾沫。周宁就像不知道有人在盯着他看一样,自然的站在原地仰头咕咚咕咚喝掉了半瓶水,然后异常豪迈的举起水瓶,浇头淋下剩下的半瓶水。
这次连他浅灰色的短裤都被打湿了,半贴在身上,上身的T恤彻底湿透了,腰线清晰可见。
方乾清听到了剧组的女性工作人员的低呼。
周宁却淡定的拔脚就走了。也不管还呆在那里的方乾清,和抱着胳膊视线在他俩身上逡巡的乔锐。
他拍完这场戏,就只剩晚上和韩彬的夜戏了。杨振可能本来预留了大半天的时间给这场绝对不可能一遍通过的重场戏,结果他过的太过顺利,这会儿片场气氛相当轻松。杨振好像还给了韩彬一点和其他演员练习走位对台词的时间。
在剧组的简易淋浴室随便冲了冲,他就回到了片场。拎起剧本竖着挡住了脸,神智却一直往出飘。
方乾清长得不错,要不当年也不能做演员。当初饭局上,因为毕竟是盛夏,私人饭局又不是去活动,大家都随便的穿件T恤,怎么舒服怎么来,散漫的喝酒开玩笑,只有方乾清穿着一件非常考究的真丝衬衫,开两颗扣子,一张禁欲系的脸,看骨相有点帝王气,肌肉走势匀净自然,看眼睛没有纵欲过度的迹象。他端酒的时候,袖口的猫眼石袖扣流动着黄绿色的微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举一动都透着上位者特有的掌控欲。
周宁一直怀疑自己有一点恋父情结。不然他为什么喜欢男人?
反正方乾清当时凭一张正派的脸和微有些跳脱的衣着品味令他很有些想跟这个人上个床。攥着方乾清的房卡,他心跳加速了一整个小时。不断的用仅剩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们是不可能的。浅尝辄止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后来这家伙正经外衣下面的真面目实在有点猥琐,但他这猥琐传达的那么赤裸裸,竟然坦档的令人很难真的反感。
反正从他的房间走出去的时候,他是真的放弃了。方乾清的主动示好,也没有再令他心跳加速过。
他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方乾清身上。直到刚才。
“你不去找他,来找我干嘛。”乔锐嫌弃的挪了挪自己的椅子,试图离方乾清远一点,周宁回来后,方乾清不去找周宁兑现他那言情剧台词“我会保护你的”,却跑来找他,以乔锐的智商,当然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萧唯这个角色悬而未决很久了,乔锐隐约听说其实王明沂想把角色给天嘉的陈星禾,是方乾清死活不答应。后来周宁爆出一大波负面新闻,又是王明沂要求他保持沉默。可方乾清先是力保周宁进组,刚有这个态度。
傻子也看得出来橙光这俩当家的理念不合。
他坚决不想卷入战局。
“我前阵子去和华诚谈了一部电影的资源置换。我们用下部电视剧的主角换他们一个商业大片的重头角色。”
方乾清向你抛出了诱饵。
乔锐支开自己的助理,压低声音说道:“我的档期已经排到明年了,哥你别闹了。你有事儿和王董说去。他同意我就干。”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点不费劲儿。
方乾清也知道一个八字没一撇的项目糊弄不了他,但显然乔锐是有心帮忙的,于是他赶快往加了把火,“Rolex 不是要换亚洲区代言人了嘛,我给你谈下来。”
乔锐把凳子搬得离他稍微近了点。
“我记得你过去谈的都是女明星。”
“我只是欣赏他。”
“欣赏一个人于是靠近,心疼一个人于是容纳,这是爱情的开始啊。”乔锐啧啧摇头,“你这样默默付出不叫他知道,情圣啊。”
方乾清白了他一眼,“我是直的。说吧,干不干。”
他知道他开出了一个乔锐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反正身为橙光的一哥,偶尔不听经纪人的话,后果并不严重。最多王明沂给他接几个去非洲扶贫的公益活动,让他染上个痢疾病两天什么的。
乔锐苦笑,“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怎么拒绝啊。”
他认识方乾清只有六七年。
但他知道这家伙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一诺千金这点,倒是和圈内那些把承诺当放屁的家伙比,简直天地云泥有别。
方乾清找上门来了,条件也开得足够厚道了,他如果不给面子,一样要倒霉。还不如只得罪王明沂一个。
但乔锐还是有点郁闷,“方哥,我推荐你去听一首歌儿,特适合你,名字叫‘I’m not gay.’”
剧务给了周宁俩冰过的勺子,让他用来敷眼睛。
他用两只勺子一边一个扣在眼睛上,像举着俩棒棒糖,剧本摊在小腹上,靠着椅子像是在假寐。
眼不能视物,倒是老飘起方乾清的嘴脸。
不得不说,这位小师弟真是个妙人。
乔锐端着手机走过来的时候嘴角不自觉上扬。真是太搞笑了,手端那么平不累吗?你那俩勺子快把眼珠子抠出来了你知道吗。
感觉有人过来了,周宁想把勺子拿开看一眼,乔锐立刻出声,“别别别,端着吧。要不晚上眼睛太肿拍不了戏杨导该发飙了。”
“入戏太深所以心情特别压抑吧。”
周宁乖巧的点点头,手和头同步移动,保证勺子安稳的呆在脸上。
“我教你一个好方法,来唱几句你现在能想到的歌。”
周宁沉吟一下,“独立中宵风露冷,一身老病风尘……”
“不不不,”乔锐猛摇头,手上的手机靠他更近,“你得唱那种特别霸气的。这样有助于改善心境。”
“哦。”周宁歪了歪头,一秒慷慨激昂。
“伏虎亦擒龙
炼就玄奇不世功
金甲玄绫披风踏破云山几万重
长歌藐倥偬
疏狂自在最豪纵
谈笑间生死相对两从容
九万里玄穹
恨苍天将我愚弄
男儿丈夫当如是慷慨上天宫
殿前试雌雄
挥杖而向惊起多少风云涌
誓以此身凌九重”
端着俩勺子一本正经的带着鼻音唱这种歌儿真是太搞笑了,乔锐无声笑得手都抖了,“不整你了。来来来,把勺子放下一会儿,和我的粉丝们打个招呼,”乔锐坐到他边上,调转手机让自己和他的脸都能入镜。
周宁一脸茫然,挪开勺子转头看着笑嘻嘻的乔锐,“你这时候不是应该不发表和我有关的意见吗?”
乔锐用空着的那只手把他的头掰正,然后搂上他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相当霸道“大家看好了,这是我的小师弟,周宁。在浮生里面饰演我的好兄弟萧唯。来,小师弟对我的四千二百三十万粉丝打个招呼。”
“呃……这个还是不要了,你会有麻烦的。”
乔锐搂着他的胳膊一用力,差点没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戏里作为徐海宁,国仇家恨压在身上,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好兄弟,只能眼看着他去死,已经很遗憾了。戏外难道还不能站出来替我的小师弟说句公道话吗!我必须说句公道话,他试镜的一场戏是我和他对的,我不敢说他演的比所有人好,但萧唯这个角色他当之无愧。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小师弟是一个真的非常善良可爱有礼貌的人。”乔锐对着镜头流畅的说道,反正善良可爱有礼貌和性取向被包养这种事情没关系。不论到最后周宁到底脚踩多少条船,他这么说绝对不会有错。
想到那天盛华周总来探班的时候,这位小师弟和那位老总的眉来眼去,乔锐在心里默默给方乾清点了支蜡。
一开始进组的时候,他毫无名气地位,来路不明,大家虽然表面上对他客气,但背地里估计也没少八卦。整个剧组就名气而言乔锐地位最高,但他一直毫无架子,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友善。虽然并不太在乎陌生人的评价,但现在,在这种大家对他避之不及的情势下,乔锐却主动安慰他,现在的这一举动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谢谢你,师兄。”周宁叹了口气。他还在想怎么劝乔锐还是不要发这条视频的好的时候,乔锐却又岔开了他的思路。
“来我们现在举办一场快问快答活动。整个剧组谁的演技最好?”
周宁还在发蒙,不过还是诚实的回答,“乔师兄!”
这倒不是投桃报李。他和乔锐对戏的时候是最过瘾的。
乔锐哈哈大笑,揉了下他的脑袋,“傻子,你得回答大家都很好。大家注意啊,这可不是我让他说的,小斌的粉丝和老方的粉丝,还有本剧其他演员的饭们,请你们去骂周小宁同学,我并不认可他单方面对我的夸奖哈。”
周宁无奈的笑了下,一副任乔锐调戏的模样。
“网上说你第一次来试镜的时候都不知道剧名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乔锐翻了个白眼,“那我陪你轧戏的时候你看了多久剧本了?”
“第一次试镜完才给我剧本,然后第二天和你对的。”
乔锐又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敢听导演的自由发挥,你还真是有胆量。”他这么说,大家更会觉得他是靠关系进来的,这傻子估计是洗不白了。反正老天爷非要赏他这口饭吃,黑就黑着得了。就方乾清爱瞎操心。
“根本没想过真的会让我演啊,能和你对就已经很够本了啊。所以就当玩了。”周宁自然的吐了个槽。
乔锐拍拍他,“没傻到家。”来自天才的赞美其实还是比普通粉丝的更好听点。
乔锐把镜头向下移了点,周宁尴尬的夹了下腿,乔锐笑得手抖,“我是在拍你的剧本啦!你们看,多勤奋一孩子啊,都快翻烂了。顺便,我小师弟现在眼睛又红又肿呢,倒不是因为看了网上的评论气的,是因为刚刚拍了场能虐死你们的戏,真的超级了不起,一条过。敬请期待。”
周宁额了一声,好在乔锐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
“网上都说是你和我们亲爱的制片人方乾清,嗯~,你对此怎么看?”问他和那个周总的关系,恐怕这傻子会说出来让人跌破眼镜的答案,就乔锐的观察,至少他和方乾清暂时还是比较清白的。
周宁扶额,“确实是前阵子因为一场饭局认识了之后,他让我来试镜的。但是吧,他是笔直的。你们懂得。”
他终于适应了一点乔锐的节奏,放得开了些。
说方乾清是直的,但是避开了自己。
乔锐安抚了一下自己八卦的欲望。
再问下去估计这傻子也不懂得配合自己洗白一下,恐怕会越描越黑。
“总而言之呢,我这条视频发出来是为了你们好!”乔锐扬了扬头,对着镜头一边放电一边笑着说,“你们现在骂他越狠,将来浮生播出的时候打脸会越疼哦!我怎么忍心我的家人们看走眼呢,要像支持我一样支持我的小师弟明白吗?来,小师弟对我的朋友们say goodbye吧。”
周宁海狗一样呆呵呵的挥了挥手上的勺子。还没太反应过来。
乔锐真是个人才,他怎么能把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虽然很感谢。”周宁皱眉,“但你上午不是还说你的经纪人……”
乔锐猛地凑到他耳朵边上,吹到他耳朵上的热气吓得他一个哆嗦,打断了他的沉吟,“不用急着谢我,你知道为什么剧组安排方哥明天再死吗,我们有一个计划,小师弟你到时候配合我们一下……”
远处。
一直注视着将周宁搓圆揉扁的乔锐和逆来顺受的后者的方乾清,在看到乔锐搂着周宁的腰低语之后,终于忍不住转开了视线。
他今天实在是不怎么冷静。
乔锐的微博倒是比他自己想得更有效果。
晚上方乾清在酒店刷手机的时候,乔锐的那条微博已经占据了热搜第一名,不过搞笑的是,相关话题榜首是“乔锐三段白眼”。
为了拿到一线的代言合约,乔锐一直不走时下相当流行的搞笑逗逼路线。这次在短短的几分钟视频里连翻了几个白眼,却莫名征服了大批迷妹。
其实如果方乾清不在背后推一把乔锐,恐怕新采再怎么努力,以周宁的名气,这波热度维持一两天也就过去了。最多以后大家只要提起周宁就会想起他的迷之取向和背景。
但是乔锐这条微博再次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徐海宁和萧唯的CP粉以及因为这条视频莫名路转粉的大波书粉成功撑起了新一轮战场。方乾清看他们如火如荼的将话题刷出几千万的阅读量,颇有些好笑。
不管怎么样,王明沂的那句“省下了大把宣传费”倒是一语成谶了。
谁的演技最好。乔师兄。
乔师兄。
乔师兄。
真叫人不痛快。
方乾清恶狠狠地截屏截屏截屏,搞了一大堆骂周宁的经典语录合集。想打包发给周宁,却突然意识到今晚白戈赶回片场后,彻底没收了周宁的手机。说起来,盛华这种缩头乌龟作风真是令方乾清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看不见就不存在了?这种经营模式还没倒闭,真是神了。
方乾清把手放在了酒店的内线电话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要不去找他好了。
反正自从那天早晨一起喝了一杯之后,他们也偶尔会一起吃个早饭什么的。
已经快一点了。
方乾清敲了敲门。如果他在睡,估计就不会来开门了吧。
这家酒店的十九层是顶层,只有拿着房卡才能刷开电梯和带门禁的楼梯间。所以能到这一层应该只有他们俩。或许他的经纪人白戈也有一张他的房卡吧。
一,二,三,四.
方乾清还没数出五个数,周宁就打开了门。
一身灰褐色睡袍,领口差点开到肚脐眼,腰带松散的系着,玄关晕黄的灯光衬得他像个狐仙。
周宁开了门,也不让他进去,就倚在门框上,表情倒是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意思,“你也睡不着?”
方乾清耸了耸肩,“一起喝一杯?”
周宁让开了半个身子。
方乾清进去后就看见了他桌子上的电脑亮着。
白戈他们也是搞笑,没收了手机,不知道这屋里还有电脑也能上网吗。趁着周宁去吧台取酒杯的功夫,方乾清偷偷瞄了下他的屏幕。
靠,居然是动画片。
还以为他在看网上的评论。说好的非常好奇呢。
“你怎么也没睡啊?”方乾清毫无期待的喝了口周宁倒的酒,然后皱了皱眉,晃了晃杯子,又喝了一口。“这次居然是好东西。”
周宁窝在沙发上,因为把冷气开得太足,裹着一张毯子懒洋洋的窝着,他给自己倒的是一杯果汁,“最近失眠,所以白戈特意给我捎了几瓶酒。正好拿来伺候你,挑剔的大少爷。”
他把尾调拉得很挑,勾得方乾清觉得喉咙有点痒,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
周宁指指桌子,“自己倒吧。”
帕图斯波尔多,方乾清酸了句,“你们公司对你不错啊。”
周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往毯子里缩了缩,“喜欢都送你,不过说起来,你大晚上来找我干嘛。”
方乾清把手机递给他。
周宁看了两眼就笑了,“你一大把年纪干这种幼稚的事儿怎么还能这么自然啊?我虽然也上天性解放的课,但你这解放的也太彻底了吧。”
方乾清还真是被他挤兑的有点脸红,即使他脸皮很厚,干这种事儿似乎也有点太奇怪了。“呵呵,你和乔锐关系好像也不错啊。”
周宁把手机扔他身上,“你不是来忽悠我跟你实践的吧?这次的条件是什么,上次是拿角色来换。这次呢,我陪你实践,你帮我洗白吗?你有什么规划啊?你有几千万粉丝啊?你打算怎么花多少钱买媒体写通稿啊?”
方乾清接住了自己的手机,别过头瞄了他一眼,还是放弃直接武力制服的打算。索性当作没被他挤兑过,直接顺着往下说,“没有兴趣吗?sp很减压的,如果你由于压力太大,心气不顺,欲求不满等原因导致长期失眠,我建议你尝试一下我提供的专业级疼痛疗法。”
周宁把毯子往身上又拽了两下,哈哈笑了两声,撑着头卧在沙发上瞧着方乾清,“这位大哥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我可没觉得我那几天连凳子都坐不稳很减压。我看你压力也挺大,要不怎么大半夜不睡还在那看大家是怎么骂我的,你要不要自己尝试一下你那什么疗法啊。”
方乾清摸摸鼻子,“这玩意和上床一样,第一次都会有点不适应嘛。”
周宁笑得整个人都瘫痪了,方乾清耐心的喝着酒等他笑完,结果等着等着,半瓶酒都快进去了,却等来了一阵浅浅的鼾声。
居然睡着了。
方乾清看了两眼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
确实是很辛苦吧。
到底还是认命的把周宁扔到了床上,一回生二回熟,但总觉得这次比上次抱着还轻。这次就算了,不过早晚治治你这张欠揍的嘴。
总觉得因为乔锐那条微博,周宁对乔锐的态度有了很大的突破。
方乾清敏锐的发现周宁把对乔锐的称呼从乔师兄换成了师兄,于是闷闷不乐了一整天。他今天杀青,明天下午的班机走人。
不知道这俩会不会勾搭到一起去。
忧伤了一整天的方乾清在自暴自弃的听了下乔锐推荐的那首我不是gay后达到了巅峰值。王明沂打电话过来质问他为什么无限期推迟媒体探班会的时候,他直接把话题扯到了乔锐身上。
“乔锐最近好像挺有活力啊。”
“对,这事儿我还要问你呢,你问什么强迫乔锐发那种微博?你不是真对那个周宁动心了吧。”
“什么叫强迫,你看他那态度能是我强迫出来的?”
“对,利诱。”
方乾清刚要撂电话,就听王明沂凉凉说道,“这次怎么不否认了,不是整天把我是直的挂嘴上吗?”
方乾清送了他一个呸,只恨自己没有早一步挂电话。
不过所有的糟心,都在晚上提前收工后,周宁发来共进晚餐的邀请时烟消云散了。
酒店的最顶层是一个露台。天气好的时候这里还可以办个party什么的,夏夜来这吹吹风倒也不坏。
方乾清上去的时候,就看见周宁坐在那里,放弃了平时散漫的T恤短裤,衬衫长裤加领结,十分正式,微敞得领口还别了枚梨形的钻饰,在烛台的微光中闪烁着光,长长餐桌被布置的相当雅致。茉莉的清香扑鼻而来,周宁冲他招了招手,眉眼出离的精致,笑容有些迷离,叫方乾清禁不住心跳加速。
红酒和烛台,夏风和插花。
“你这是要跟我烛光晚餐么。”方乾清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强迫自己表现的不要很激动。
周宁不答,微笑着端起酒杯,侧头抿了一口。
不得不说,他闭上那张嘴,动作再优雅起来,倒是很有贵族气质。
而且很诱人。
方乾清抿了抿唇,低头去切他那份牛扒。
“谁做的?”
“这重要吗?”周宁挑逗一样的笑着问。
他勾着嘴角笑的右唇稍微高一些,微微向前的脖颈白皙修长。
“其实第一次饭局的时候,我们互相都有点兴致吧。”周宁笑着说,“虽然不太对路。”
方乾清停下刀,深吸了口气,“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
“你如果不喜欢我,昨天为什么冲过来呢?”周宁微微蹙着眉,有些出神的样子格外的诱人,“我本来想着,既然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那就算了。但是后来你为什么还一直……勾引我呢?”他把后几个字压得特别低,舌头抵在下颚上,笑容有些散漫,眼神益发朦胧。
方乾清睁着眼睛,胃里像被谁打了一拳。
“你不也拒绝了我吗。”方乾清突然岔了句。
“拒绝做你的被吗?”周宁身子整个向前倾了倾,含着笑意望着方乾清,“如果我现在答应呢?你有爱上自己的被的经历吗。”他用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笑得更深邃了。
方乾清呆住了。
这是突然转性了吗。
怎么回答?答应答应答应。应该答应对不对?
方乾清还不能置信的时候,周宁突然嘭的一声开了瓶香槟,然后大笑着拎起香槟直接喷了他一身。
这画风变得太快,方乾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落汤鸡。
露台上两起几道巨大的光柱,将其照的亮如白昼,方乾清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看着露台角落里的小屋子里冒出了几十个人。乔锐端着蛋糕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走过来,音乐骤然响起,“happy birthday!”周宁歪着头,摊开手笑着冲呆愣的方乾清喊道。“大家为你准备的生日惊喜,怎么样?满意吧!”
……
我操你大爷啊!
忙得完全忘记自己也有出生的日子这回事儿的方乾清真是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实际上当夜十二点才能算是真·生日,但显然大家并不会真的耽误到十二点,一起开了香槟切了蛋糕就散了,本来都在拍戏要保持身材,除了被勒令增肥的周宁外,没人真会吃那个蛋糕。韩彬是天嘉的,要避嫌,所以礼物是通过经纪人的手给他的,杨振是个铁公鸡,只是允诺会好好拍戏作为他的生日礼物。乔锐和他同公司,出手最大方。送了条巴尔曼的领带。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的礼物都直接扔给了他的助理。
方乾清借着分蛋糕的机会压低声音问周宁:“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周宁无辜的看着他,“我担当了你生日惊喜party的主力啊?我完美的完成了大家交给我的激怒你的任务,保证了欲扬先抑的基调不是吗?”
周围人太多了,白戈还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俩。方乾清咬着牙微笑着把想拍到他脸上的蛋糕端到了他手里。
真他妈是激怒啊。
可算是闹腾完了。
方乾清紧急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就去猛砸周宁的房门。
周宁站在门后冲他喊,“干嘛啊。”
“你有胆量整我,没胆子开门?”
门开了。
周宁抱着胳膊后退了两步,一副你不要动手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的表情。看来这孙子也知道自己刚才玩的很大啊,还知道怕啊。
方乾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也不会对我解释的对不对。”
周宁微张着嘴,故作惊诧“我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是大家叫我随便跟你开个玩笑的啊,不就泼了你半瓶香槟吗,难道你还要较真?行啊,我这也有香槟,要不你泼回来。我知道你这人锱铢必较,小气得很。”
方乾清直接走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周宁翻了个白眼,倒是也没挣扎,顺遂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你没有发现这是我的房间吗?”他看方乾清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沙发上,挣了下没挣开方乾清的手,索性垂了胳膊低头看着他懒洋洋的叹道,“你也太有主人翁意识了吧。”
方乾清猛地一拉,周宁还在那里贫呢,一个没反应过来就直接砸到了他腿上。刚想起来,腰却被方乾清死死的按住了。
周宁叹了口气。
这个体位很危险啊。
他伸长了胳膊给自己够了个靠垫圈到怀里,不让起来那就趴着呗。虽然方乾清身上的肌肉块有点硌人,但好在他今天这身浴袍够厚。
方乾清看他趴得还挺舒服,气得都乐了,“现在好好解释吧。注意下你的言辞。要不我就教教你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周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说了啊,开玩笑。”
方乾清一手压着他的腰,一手给了他一巴掌。
隔着厚厚的天鹅绒浴袍,估计他也不怎么疼,也没什么反应。反正方乾清倒是觉得这小子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但屁股还挺翘,揍起来手感也挺好。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能叫您满意啊?”周宁蹭了下自己的抱枕,刚洗完还没干的头发有点黏到了脸上,他用手一根根的从额头上往一边巴拉。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方乾清一只手还放在他屁股上,“要不就试一下吧,我过去没有的经验,也许会发生在你身上呢。”
也许会爱上你也说不定,虽然现在还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周宁又翻了个白眼。
“可惜我是开玩笑的,我可没打算跟你搞出点什么来。”周宁撇撇嘴,侧头表达了一下不满,准备翻身坐起来。
方乾清点点头。然后把他按死了又是几巴掌。
这次真是用了力气,周宁只觉得自己的浴袍都快被他拍飞了。
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把头埋到抱枕里。
方乾清甩了下自己的手腕,刚才下手好像有点狠。
“不行,我当真了。谁叫你今晚上那么勾引我呢,就按你说的做吧,我答应了。”
周宁也不吱声。
方乾清去巴拉他的头,“喂,打疼了生气了。”
周宁趁他松懈,猛地弹起身来然后蹭的一吓窜到沙发一头,把手里的抱枕恶狠狠地砸到了他头上。
“谁勾引你了,当初是你先往我手里塞的房卡吧。”周宁冷笑着说。
他动作太敏捷,方乾清颇有点没反应过来,把抱枕巴拉开,才苦笑了一声,“小伙子身手挺矫健啊。”
他转头瞧着周宁。
周宁坐在沙发的一头,蜷着膝盖戒备的看着他,一米八二的人,因为纤瘦,团在那儿倒有些像只没成年的小狼。徒有凶悍的外表,眼神却出卖了他的软弱。
方乾清切了一声,起身自然的去给倒了两杯酒。
周宁看他走开了,便把腿伸直了大剌剌地占据了大半张沙发,整理了一下浴袍,双手叠在脑后靠着扶手半躺下了。
后身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所以周宁毫不客气的甩开了方乾清端过来的酒杯。
方乾清也不在意,把周宁那杯放在茶几上,自然的喝着自己那杯,坐到了他腿边上,“那天你要不过来,我还能逼你?明明你当时看上我了。要是你不主动给我敬酒,我也不会临时起意。”
“大叔你太自恋了。你今年多大了,三十五周岁了吧?”
周宁拿脚蹬了下他的腰,“把我的抱枕拿过来。”
方乾清认命的转头,够了下刚被丢到另一头的抱枕,给他递过去。
“第一次见面就打算上床的关系,还用计较年龄差吗?”
方乾清抿了口酒,觉得有点苦。周宁今年多大,好像十九周岁?好吧。搁古代他儿子都能有这么大了。
周宁望着天花板,“倒也是。”
“你还没回答我。”
“你好像挺在意我的过去啊。”周宁挑眉笑着,突然岔开了话题,“天天刷我的负面新闻,你挺闲的嘛。”
方乾清侧头瞅着他,“如果只是主被关系,你跟谁在一块儿都行。但是如果我们打算升华一下,你就跟那个周润德还有,甭管还有谁,反正都断了吧。我独占欲很强。”
周宁翻身坐起来端起了自己那杯酒,“到头来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你人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他嫌弃的摆摆手,像是在赶蚊子,“连乔锐都赶不上。”
方乾清看他不否认也不拒绝,心里五味杂尘,一口闷了酒。
周宁瞅着他的眼神更加嫌弃,“这又不是二锅头,你要是难受,建议你拨打酒店的热线电话叫点白的,醉的更快,当然了,酒疯记得回自己屋里耍。”
方乾清确实有点醉了,平时应该不会这么容易醉,可能他今天比较惆怅吧。
“我比你大得多,情史当然也比你丰富。没道理在意你过去是怎么玩的。虽然咱俩即使在一块估计也早晚会分,但即使分了,我也会安置好你的。要不要试试,就当赌一把。”
周宁低低的叹了口气“要是我赌不起呢?”
方乾清觉得自己像个诱惑小孩儿进糖果屋的老巫婆,“你这么年轻都玩不起吗?”
周宁皱着眉,“我总觉得如果我答应就是上了你的贼船,等等,你是说我们做主被还是恋人?”
方乾清抬腿走人,端着酒边走边喝,最后靠到了他的门边上。
“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你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周宁无奈,这岔开话题的功力真是高,“拿我背过的东西劝我吗?”
方乾清将空了的酒杯放在他玄关处的架子上,“我还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和你上床,先从我弟弟做起吧。不过鉴于我们的关系很有升华一下的可能性,我建议你不要和别人往来太过密切。”
周宁赏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不要脸。”
“我明天不会去剧组了,你杀青前也不见得有机会回来。你如果以后故意躲着我呢,估计咱俩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周宁倒在沙发上侧着头遥看着他,真他妈一禽兽啊。
“丑话说在前头,我和周润德断不了。”
方乾清拉开房门,“那你就脚踩两条船试试,我抓到一次揍一次。”
周宁瞄一眼对面挂着的钟。居然刚好走到了十二点。
“生日快乐啊。这位衣冠禽兽。”
方乾清笑了一声,潇洒的关门走人,丢下一句,“记得你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你为什么能够以一个新人的身份得到这个超级IP人气最高的角色呢。"
"运气吧,不过萧唯不能说是人气最高吧。"记者会上周宁坐在最角落,但还是被记者频频点名。
"为什么你的运气这么好?你为此要感谢什么人吗?"
这问法真坑。
"感谢我啊。"乔锐拿起了自己的麦克风,虽然和周宁隔着好几个人头,还是探出头去看着他说,"我陪他试镜了一场重头戏,我们配合默契所以发挥的特别好是吧。"
周宁笑了一声,"是啊,非常感谢乔师兄,当然,也感谢陪我试镜第一场的方制片。"
这个记者的问题如果还算温和,那新浪潮的那个记者就可以说是故意找茬了,"请问你看到网上对你的评论了吗?你对那些报道有什么看法?你能就报道中涉及的几位的关系做一下回应吗?"
周宁沉吟了一下,"这和我们的剧无关。我不想转移采访的重点。"
"你在这个巨星云集的剧组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吗?网上有报道称你和有些演员不和。"
"我很喜欢这个剧和全部参与制作的团队,大家都很好。"周宁有点无奈。
"我们可不敢说自己是巨星。只不过是一群演员,"乔锐再次开口,搂上了身边一脸无聊表情的韩彬,"小斌你说对吧。"
"是啊是啊,演技和名气没有关系,只要能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够了。"韩彬突然被乔锐拉进战场,顺水推舟的表了个态。
"听说你之前在欧洲是吗。请问你为什么会回国报考北电呢?请问你是否整过容?"
周宁边上就是一个女记者,那个女记者笑了两声,笑声颇有些尖锐。“你的下巴看起来特别像动过。”
周宁无奈的别过了头,“没有。”
“你怎么证明呢。”
周宁向后靠了下,显然不太想回应。乔锐突然站了起来走过去,掰着他的下巴揉来揉去,动作粗暴中带着一点调戏的味道,周宁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倒不怎么排斥,乔锐低头凑到周宁的话筒旁,“我帮你们验证了。”乔锐把那只掰过周宁的脸的手插回兜里,回头对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女记者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是想自己上来捏两把,不过我们小师弟还嫩着呐,你们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然后潇洒的滑步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拽走刚放在韩彬手里的话筒,引得下面一票花痴低语一片。
“关掉吧。”方乾清坐在橙光的办公室里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心烦意乱的对他的助理说道。
助理按下遥控器,周宁的脸消失在了巨大的落地液晶屏上。
他离开剧组刚两周就失去了他的绝对控制权。虽然早知道王明沂不可能真的听他的不召开媒体探班会不开放采访环节,但是他不但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操控了这一切,还默许了天嘉和新采控股的几家媒体对剧组演员近距离采访。
周宁的表现又相当糟糕。
想也知道之后会出来些什么新闻。
乔锐想必是因为没能给他放风才在采访环节努力补救了一番。
周宁的那波黑料刚刚淡下来,看来王明沂是下定决心绝不放过这个宣传点,打定主意要赚足眼球了。时间点选的挺好,放过去方乾清一定会忍不住挂个电话称赞下自己这位表哥。
“通知王董,今晚的那个酒会我不去了,他这么本事,让他自己兜住吧。今天下午的招标会取消,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方乾清从办公卓上那摞策划案里翻出几个剧本。
“这……”他的助理相当为难。
“王明沂给你发工资吗?”方乾清瞪着他。
“好的方总!”
……
“我不会把手机还给你的!我说过我对那些新闻稿没兴趣!”半夜十二点四十,方乾清敲着周宁的房门,后者在屋里懒洋洋的这样喊道。
为了保证和方乾清偶尔的联络。口嫌体正直的周宁同志据理力争了几天,终于从白戈手里夺回了自己的手机。不过大家都忙得死去活来,交流基本上仅限于半夜的“你还在失眠?”“你不也一样。”
“我对你的手机没兴趣。”方乾清低笑着开口,几乎能想象他半躺在沙发上一边看动画片一边一脸烦躁的吼白戈的模样。
门开了。
周宁瞄了两眼他脚边上的Rimowa。三十寸的旅行箱。
“真饥渴。”他让开门,身上的浴袍半敞着,腰带散着,随便走两步就漏了两点,下身宽松的棉质短裤飘着,整个人比镜头上还要瘦一圈。
方乾清上来就被嘲弄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先自己拎着箱子走了进去。
分别许久,周宁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倒回到沙发上,赤着两只脚翘在冰凉的玻璃茶几上,拎着一只酒杯,手边摆着一瓶喝了快一半的威士忌,电视机开着,播着一部奇怪的深夜情感节目。
看起来他心情不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和早晨的直播访问环节有关。
“空腹喝这种烈酒很容易醉的。”
周宁瞥了他一眼,指指玄关,“你走得时候丢在那儿的杯子,拎过来一起喝一杯。”
比他想的强点。周宁只喝了半杯。
“我要求王明沂等你杀青在开放采访。显然他并不会听我的。”方乾清喝了口酒,主动开口解释。
周宁诧异的转过去看了他两眼,“啊?”
“你对此不满吗?”方乾清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还是决定先确认下对方的态度。
周宁愣了下,“我只是因为最近的戏份……有点低落。”
方乾清耸耸肩,拿走他的杯子喝掉了他剩下的酒。
“你最近不是总失眠吗?”
“现在每天拍摄十八九个小时,做萧唯的时间比做自己的时间长,我好像已经快忘了我是谁了。”周宁有些惆怅的侧过头,“还有十天就杀青了,居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有压力,有时候也会担心毁了那么多人喜欢的这个人。不过还好,再过四个小时就又开工了,我就可以彻底忘掉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了。”
方乾清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
“我也只能在这儿呆三个小时就要去赶飞机了,速战速决吧。”
周宁双手撑着身子向前倾去看他翻箱子,嫌弃的撇着嘴,“你这是带了多少工具?拜托,我明天还要拍戏。算了,反正最近压力是挺大的。但如果你搞到我压力更大,我们的关系就作废。”
方乾清“啊?”了一声,突然明白了那句真饥渴的意思。
真是个智障。
方乾清招招手让他过来,“你做了很多功课啊。很有当被的潜质嘛。”
周宁慢悠悠蹭过来,摊开两条腿像个废人一样坐到了地板上,简直是像一滩化在地上的冰淇淋,身上下就俩字儿:散漫。
方乾清忍不住笑了几声。
他撕开一袋巧克力,帮他拆开包装塞到了他嘴里,周宁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投喂。“喜欢这个吗?”方乾清从冰袋堆里拿出被压的有点变形的冰淇淋蛋糕。
这次相对而坐,方乾清看到周宁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点了下头,“勺子。”他接过去简洁的命令道。
方乾清又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个屁。”
难得这么暴躁。
方乾清拎出两个盒子推了过去。
宾利的车钥匙,和华庭公寓的房卡。
他看着周宁等着那个房卡看来看去,笑着说,“用来刷小区的门禁,我的公寓需要录指纹,回头你回北京了以后录一个,以后就住我那儿吧。”
周宁用小指挑起那把车钥匙,“什么颜色。”
方乾清挑了下眉,“灰色。”
“不喜欢。”周宁让钥匙圈从手指上滑了下去。
“你喜欢周润德那辆黑色的是吗?”方乾清眯着眼睛,盯着他的问。
“不是说过去的事情都不介意吗?”周宁叼着蛋糕勺子,扬着头回应。
算了。至少默认了住他那里。
“过几个月,我会把那栋房子转到你的名下。”方乾清冷静的陈述着他的筹码,“回北京后我会给你办一张副卡,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帮你多争取几个角色,等你红了估计也不会缺钱。说句实在的,我觉得浮生播出后,你自然就红了。到时候也许你对我也厌倦了。”
周宁慢条斯理的挖着蛋糕,“你是要包养我吗,我这么值钱啊。你这房子怎么也要几千万吧。”
“只是想让你放心。”
周宁抬头看了他几眼。
“然后呢。”
方乾清拿出一摞剧本放到地上摊开,“你可以挑三个。我权利的最大限度。”
周宁哈的笑了一声。
“你对每个弟弟都这么好的话,我真纳闷为什么橙光还没倒闭。”
“看看吧。”方乾清好像听不出来他的嘲弄一样,好脾气的劝说道。
周宁拨拉了几下,直接抽出了最底下的那本。
《声名狼藉》
王明沂确实做了这个策划案。
橙光每年都会拍一部赔钱的文艺片,有时候是为了冲奖,有时候纯属玩票。今年的这部电影计划,最大胆也最有趣。
周宁翻剧本非常快。
方乾清就默默的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脸。
专注的神情,意外的温柔和静谧。
“就要这个吧,我可以演男主对吧。”周宁竖着拎起剧本,摆在脸旁。A4纸比他的脸大了快两圈。
方乾清颇有些意外于他的选择。
他为他挑选了几部大热IP改编的偶像剧和正剧。捧红任何一个颜值过硬演技过关的演员轻而易举。
虽然在这些剧本里,这是唯一一部电影,但无论是谁,做出出演这个电影的决定,都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不亚于选择出演色戒的汤唯。
“也许你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呕心沥血的拍摄,突破了所有的尺度和……最后甚至无法过审。”方乾清不甚赞同,“年轻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意挥霍,浮生的热度散去之前,你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新作。”
周宁坚持,“就只要这个。我还要上学。”
@荒沙如雪
方乾清盘膝坐着,默默的整理被他翻乱的剧本,看着他把那本印着声名狼藉四个大字的书册摊在膝盖上慢慢地吃完了一个冰淇淋蛋糕。
其实这个角色倒是很适合他。王明沂的眼光,挺不错的。
周宁瞄了一眼时钟。
壮士就义一样生猛的脱掉了身上的浴袍,两脚蹬到一边,“还有一个半小时,抓紧时间吧。”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方乾清瞪着他的表情就是活生生的目瞪口呆.JPG 。
“干嘛?”
周宁摊开手很自然的说,“做你想做的事情啊。你喜欢什么地点,什么姿势啊,这位先生?当然,我知道,不是上床。”
方乾清的脸整个黑了。
冷气确实开太大了。
周宁冰淇淋吃多了,看方乾清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就默默的又捡起浴袍套在了身上。倒回到了他的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
“上次,你说你担心你会输,我只是想让你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和我在一起。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让你不要害怕。我没有忘记。今晚也只是想来看看你。”
方乾清选择了主动和解。毕竟一大把年纪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说什么话都爱七拐八绕,恨不得把喜欢两个字编成十四行诗。
周宁木然叹了口气,“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第二次,当它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第六次,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周宁竖起五个手指,“五次。”
良久的沉默。
“所以要不要去露台上吹吹风。”方乾清向上指了指,那真是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啊。
……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出于情欲才看对眼的不是吗。”方乾清一边仰头数着星星,一边斟酌着开口。“可是不是打算升华一下么,所以顺其自然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你知道你拐弯抹角的说你因为打算接受我的提议而鄙视自己的时候,我有多糟心吗?杀青以后别急着回学校,记得请一周假还债。”
周宁一脸嫌弃。“升华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践踏我的尊严。”
“你很喜欢保洁小妹的台词啊?以后家里你负责擦地了。”
“呸。”
“在想什么啊。怎么这么沉默。”
“我在想,如果萧唯身边有一个人愿意拉他一把的话,也许他不会选择去死。”
“他不是有徐海宁嘛。”
“一个肮脏的灵魂不敢和真正高尚的人为伴,来自他的全部宽容都只是伤害,只有你这种爱劝人狼狈为奸的货色,才能让萧唯那种人想厚着脸皮活下去,可惜啊,徐海宁那种人只会叫他觉得不得不去死,哪能好意思劝自己活下去呢。”
“……你演戏演疯了。”
一起坐在露台上吹风其实一点都不美好。
虽然是顶层,狂风吹得一张嘴就灌一肚子风,但还是有几只顽强的蚊子围着他们打转,嗡嗡嗡让人心烦。所以没坐多一会儿,两个人就结伴滚了回去。
“让我想想,发布会上和乔锐打情骂俏,三十,没送我生日礼物,三十,拿纪伯伦的话拐着弯骂我,三十。小弟弟,记得吃好喝好睡好,养胖一点,不然欠债太多,我担心你还不起。”半夜四点,方乾清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喝完了也该走了,临走扶着门框说道。
周宁一个抱枕把他砸了出去。
“滚吧。”
PS:为所有再次相见的朋友点播一曲《再次重逢的世界》,感谢大家再次重逢在这个楼里。下次如果再遭遇不幸,我一定记住每个人,然后@ 一遍。
“周润德是中国籍。四岁前在国内,父母离异后随母出国,再次有记录是在harvard,本科物理天文学,博士研究半导体物理,竞争留校任教名额失败后回国。五百万资金注册了盛华文化,旗下有三个男艺人,两个女演员,除了付延以外,都毫无名气。此外,没有资料显示他有任何表兄弟或亲人。我查了周宁的入学资料,他是英国籍,独子。”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周润德可是哈佛博士毕业,还曾拿到过三次Best Paper Award。而且此人相当有钱,我七年前见过他一次。”
“不妨讲下去。”
“当初陆明投的仙侠道,就是捧红了付延那部剧。他老婆点名付延演男主,但要求他陪自己几晚,那小子不想干,当时他合约还在博悦。反正当时闹得挺不愉快的,他们把人往死里灌。我当时虽然在吧,也不好说什么。结果周润德突然跑来我们这桌说这部剧我投了,他的合约也要了。八千万加六百万,09年。冲冠一怒为红颜。现金支付。他眼皮都不眨就把账单签了。后来还开了个公司,把白戈从我身边挖走了。对了,你应该没注意到过吧,那个周宁现在的经纪人,给我做过三年助理。本来是付延的经纪人来着。”
“所以呢。”
“财富学历痴情,你哪点比得过人家啊。别把自己玩进去,他又不能嫁到方家给你生儿育女。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在损害橙光的利益了。你再这样,我就把这事儿捅到姨丈那儿去,你想一把年纪还被追着抽吗。”
“你和白芷约会的照片是我出面向B社收购的,记得吧。不过不好意思,底片我还留着呢。你已经不喜欢白芷了我知道,但你总不想自己手里最赚钱的艺人身败名裂吧。”
“没有人性。”
“彼此彼此。”
挂了王明沂这个极其不合时宜的电话。
车内又播放起了藤原育郎的ASIAN ROAD,他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同样的曲子,心境却相距甚远。
可是在机场看到周宁的那一刻,方乾清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微笑。
果然人性本贱。
他带着个棒球帽,帽檐压得特别低,口罩罩住了大半张脸。双手插在兜里,看到他之后就鬼鬼祟祟的飘了过来。像个二流的杀手要去执行任务。
周宁走过来的时候盯着他,好像随时都能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哑火的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
“你怎么穿成这样。”方乾清打量着四下几乎无人注意这边,有点好笑的开口。
“你天天给我发别人骂我的截屏,我还担心被认出来。”周宁看起来有点紧张,“赶紧走吧,你怎么不带个口罩啊。”
“……大夏天的,我怕闷死。放心吧,我已经过气很久了,你也没红。天朝十几亿人,骂你的人也就是活在网上显得多。”方乾清有点无语的看着他像做贼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插着手狂走,“你走错方向了,停车场不在那边。”
“……”
居然真的没带行李。
虽然是他说你什么都不用带,但是……这么耿直,真是见所未见。
坐到了方乾清的车上后,周宁才摘掉口罩,脸被闷得通红,捋了一把头发,把帽子摘下来再反着扣上,从兜里掏出一只6s,一张登机牌和一张信用卡,还有那张方乾清给的房卡。
“所以这就是你的全部家当。”方乾清哭笑不得的给他寄上安全带,然后拧开一瓶水,“小弟弟,不担心我把你卖掉?”
“我请过假了。”周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假寐,言简意赅的命令道,“先去吃饭。”
一个无比擅长反客为主的小家伙。
连方乾清都有点佩服他的淡定。上车还没到三分钟,冷气刚开始发挥作用,他就睡着了。
可惜他睡了没几分钟,就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叫醒了。
是他的经纪人。
“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我散散心,过些日子就回公司,到时候再见你们一面。”周宁半梦半醒中接了电话,听了两句然后一只手堵住耳朵,皱着眉把电话挪得离自己远了点。“我都快二十了,有钱,有钱,白大哥,白大经纪人,拜托您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跑的,我还能去找谁啊?”然后直接关了手机。
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方乾清一眼,把手机揣到兜里就又睡死过去了。
流觞曲水,穹顶彩绘,大约一百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人相对而坐。
虽然方乾清选餐厅的品味并不糟糕,但周宁还是觉得迷之好笑。
于是每次穿着中山装的服务生推着小车毕恭毕敬的打开圆弧盖子端出一个又一个小碟子的时候,周宁都会忍不住笑的浑身发抖。
成功叫方乾清也感到了一大波迷之尴尬。
好在他们很快就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沉重的雕花门被合上之后,周宁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方乾清莫名其妙的跟着他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板了板脸,“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昨天还跟乔锐一起蹲在监视器后面吃盒饭来着,今天早晨杀青嘛。走的时候我对他说我好舍不得你们啊,他们说滚吧,你都要去资本主义世界享福了,别在这鳄鱼的眼泪了。哈哈哈哈。”周宁拎着餐刀的手一直在抖,笑得连眼睛都没了,他笑够了甩了下头,“爽,终于过上了白天也有空调的日子。”
这个奇葩的魅力可能就在于,他给出的答案总是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方乾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刚才没给他录下来然后发给乔锐。
“白天吃饭了吗。”
“没。”周宁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
刚认识的时候,方乾清其实觉得他是个惜字如金,对什么东西都不太在乎的家伙,生命的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放空。还记得刚把他的照片传给王明沂的时候,王明沂的评价就是眼神呆滞,没有明星气质。换句话说,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我为你准备的内衣你不见得喜欢,待会儿去买吧。”
“行。”
……
“你口味好奇特啊。”方乾清瞪大了眼睛看戴着口罩的周宁把一堆印着各种奇怪的卡通图案的四角内裤往篮子里扔,觉得这个时候最需要一个口罩的其实是正拎着这只篮子的自己。
“你不看动漫啊。”
“谁会喜欢把印着这种东西的,呃,内衣穿在身上?”
“我喜欢啊。”周宁用一副你才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他。
他看起来很喜欢逛商场。
方乾清默默的翻出吊牌看了一眼他选的size,然后扔了一堆同样尺码的白色内衣进去。
任何一个主脱了自己的被的裤子看到这种花色的内裤估计都会忍不住笑场。这和上床的时候做足了前戏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脱了裤子就软了是一个道理。
他好像特别喜欢逛商场。
全程笑得眼角垂着,眉目柔和,眼神好奇。
“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纸巾,家里有的是。”方乾清一脸黑线,“我又不是老司机。”
“这个花色很好啊。”周宁戳着那个樱桃小丸子的头像,“看一看就很高兴。”他说完凑过来低声说,“老司机是什么意思。”
方乾清把他的头扒开,“神花了七天创造世界,前六天上传资源,第七天做成种子。”
周宁笑得扶着推车直哆嗦,“宅基腐。”
“知道还问,欠揍。”
“应该多出来逛逛啊。感觉从民国回到了现代。”周宁感叹了一声,“上次还是和Randy逛的。”
方乾清的嘴角立刻垮了下去。
“是么。不错啊。”声音比中央冷气还凉。
因为周宁战斗力太强,方乾清特意回车上放了趟东西才又上楼。
他趴在ROLEX的柜台边上,方乾清揉了下他的头发,“有喜欢的吗。”
“看见师兄戴过,在想下个月他生日送点什么好。”周宁显然对这些东西毫无鉴赏能力,“你认识他比较久吧。”
方乾清觉得自己今天一直在破功。
连柜姐都看得出来他气压很低,没敢过来推销。
这小子今天是故意出来其他的吧。
“他喜欢贵的。”方乾清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周宁点点头,举了下手,“帮我拿个最贵的。”另一只手去兜里掏他的信用卡。
方乾清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走,“他马上就要成为ROLEX的代言人了,不用你来送。”他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或许大概可能担心这个小朋友待会儿签单子的时候直接写上周润德的大名。
最后还是拐进了hermes给他买了些衣裳和时装款的手表,以防这小子一抬胳膊就让他想起乔锐。
虽然他一直惊恐的摆着手说这种一会儿商务一会儿浮夸还带一股迷之老气的风格可不是我的品味。
但方乾清实在是受够了他那让人性冷淡的品味,干脆拎起衣服在他身上比量一下就直接抱去结账。
车开过空中花园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对对的情侣在喷泉附近漫步。
周宁抱着爆米花莫名其妙的一直笑,过分白的牙齿和晃得方乾清有点眼花。
“你好像很期待接下来的环节啊。”
周宁笑得里倒外斜,把怀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他可怜的迈巴赫啊,现在一股子人工香精味儿。
“我只是在想,一般电影里面,土豪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吃完饭买完包之后应该是开了个房然后干了爽,结果我是要去你家挨揍。这走势好脱线啊。”周宁边笑边说,不忘往自己嘴里扔几颗爆米花。
“……”
并不出乎意料的,周宁对他坐落在二环的四百平复式毫无欣羡和兴致,并大肆嘲讽了一遍他的口味。
“这只羊眼睛上怎么印了俩鸡蛋啊。”
“那是梵高的星空。”
“哈哈哈哈。”
“你这架斯坦威上面为什么搞一个强探照灯啊,演奏的时候给自己加个天使光环爽一爽吗?”
方乾清坐上去弹了一段巴赫,是有些炫技的想法的。
“你有几个地方指法错了哎。”
“……你想待会儿趴在琴盖上挨揍吗?”
“我去,三个冰箱的零食。你是公众人物啊,不控制身材吗?”
“给你准备的。都是甜度很高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好吧。”
在方乾清的耐心丧失殆尽之前,他们参观完了房子。
周宁的结论是:以后如果你要把这房子给我,我得花多少时间改造啊。你这口味太糟糕了。
方乾清不置可否,但默默的否定了自己第一次出手最好轻一点的设想。
洗了澡,周宁十分坦荡的坐在沙发上,“客官喜欢什么类型的被阿。”
“我看不出来你有迎合我的意思。”
“那我就一直装死好了。”
“……偶尔叫两声。”
“我还没开发出叫沙发这种奇怪的服务。”
“你可以挑三种。”
周宁看着他能铺满一桌子的工具。
“我为什么要自己挑刑具”周宁嘴上吐着槽,却向前靠了靠,视线在那一排亚克力板、皮拍、藤条、竹杖上转了一圈。
“这不是用来梳头发的吗。”他捡起一个发刷转过来看了下,“你要用这种东西打我吗?”他说着缩了下肩膀,看起来有点后悔上了这条贼船。
第二句话听起来竟然有点戳到他的点,那句打我吗带一点鼻音,好像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在他脑子里面滚动播放。
方乾清把发刷从他手里抽出来摆到一边,“继续选。”
“这和我一开始拿到的剧本不一样啊,导演。”
“知道我是导演,就听话点。”
周宁沉思了下,手在一堆板子里面搅拨了两下,嘴里叨咕了一句,“P=F/S,但我怎么觉得F的影响比较大呢。”
“什么玩意儿。”
“没文化,压强公式啊。”
“……”方乾清直接替他选了跟藤条和木尺。
周宁揉了下自己的头发,看表情似乎对他的剧本被改得一塌糊涂不是很满意。但还是逆来顺受的站了起来,“就这样吧。”
方乾清从底下抽出一条缎带,“不用着急。”
他伸手拽过了周宁的手腕,拿那根缎带在上面比划了一下。他的手腕特别纤细,方乾清一只手几乎握住后还有些富余,过分白皙的皮肤柔软温热,摸上去手感比那条丝缎还好一点。方乾清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下他的眼睛,大意是,可以吗。
有些人可能完全接受不了被捆绑。
周宁只是顺从的垂着胳膊让他握着,“你这是担心待会儿打不过我吗。”
“……”这好像不是重点吧朋友,好吧,既然不反对。
周宁挂着不置可否的表情,眼看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他的两只手捆在一起,可能是因为他的配合刺激了对方的恶趣味,方乾清打完结后还顺手绑了个蝴蝶结。
“这样我待会儿会有种拆生日礼物的感觉。”方乾清愉快的笑了笑。完全没想过送他生日礼物,但却打算提前为乔锐准备生日礼物,你待会儿会后悔的这位小朋友。
周宁看起来不怎么愉快。
他垂下头看了两眼自己的手腕,轻轻挣了两下,完全没法挣开。“感觉像电影里的囚犯。”他嘟囔了一句。
方乾清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靠近了一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微笑着说,“那我以典狱长的身份,欢迎你入狱。”
周宁晃了下头把自己脸挪开,眼神透着点无奈,“禽兽。”他长叹了一声,“我一定是疯了。”这位老人家,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天天意淫这些乱七八糟的剧情,活在这种奇特的幻想里啊。他现在确实开始有一点砧板上的肉的自觉了,所以憋住了后面的话。
就目前的形式而言,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毫无反抗能力。
方乾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连脚趾都觉得有点酥的发麻。
本以为无望的人,如今近在咫尺。
他一直都能梦想成真,直到在周宁这里屡屡碰壁,哪怕刚才把人带到了家里,他都不太敢相信周宁是真的同意陪他实践。但至少此时此刻,他认识到他的的确确的,可以肆意操控这场游戏。
当然,也不是完全的掌控。
“第一次挨打吧,我送你一个安全词。让我想想,daddy怎么样?你说出安全词,我就停手。”方乾清笑得有点诡异,虽然安静的站在原地,但似乎每个细胞都在大喊今天大爷很爽。
周宁看起来像被雷劈了。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满脸不可思议。
估计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最后叹了口气。
“九十而已,应该扛得过去。”也不知道他在安慰谁。
方乾清立刻打破了他美好的假象,“小弟弟。那九十是惩罚,其余的才是游戏。惩罚你躲不过去,游戏则由我掌握。所以,我们并没有定数。你明白了吗。”
周宁气得直接乐了,“你怎么不早说。”他抬起自己的胳膊开始研究方乾清系的那几个结,方乾清感觉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要开始上嘴去咬了。
方乾清摸了摸他的头发,刚洗完吹干,手感非常好。
“小弟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傻的。”他的手顺着滑到他的脖子上,威胁的摸了摸,“恭喜你,你刚才一直对我出言不逊,又为自己赚了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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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乾清坐在那里拍了下自己的腿的时候然后对他勾了勾手指的时候,周宁其实是在犯懵的。
他怎么能一秒把表情从荡笑换成高冷的?现在来卖霸道总裁的人设你真的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要我去抓你吗。”方乾清又向下招了招手,有点不耐烦的表情,像在招呼自己家不太听话的小狗。
周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那个让人发笑的蝴蝶结,觉得可能现在转身就跑尚有一线生机。但他身上刚盖过屁股的上衣和平角内裤还有这个像某种play的造型让他放弃了这个逃生的机会。
他像个木偶一样抬腿走了过去。
就当今晚演的是刘胡兰吧。
方乾清对他脑子里的弹幕不感兴趣。
他专注的看着他的脸,真他妈漂亮。蹙着眉带着一点幽怨的表情,像个无路可走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他一直觉得周宁有点像只猫。特别名贵而且知道自己很名贵的那种。
在外人面前是慵懒的、无辜的,礼貌中总带着一点疏远,真诚里透着过分好的教养的痕迹。只和熟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立刻原形毕露,高傲之余带一点欠揍,总是时不时的挠你一爪子,然后一脸你奈我何的神情。让人想抓过来抱在怀里蹂躏。想把他漂亮的毛发揉乱,想把他冷静的外衣扯碎,看看里面包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
周宁站在他腿边上,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
方乾清牵着他的手,不乏温柔的把他安置到自己膝盖上。然后给他手里塞了个抱枕。
“如果手勒着了,记得跟我说。”
周宁基本上是半跪在地毯上,上半身跨过他的腿趴在沙发上,脑袋枕着个抱枕的造型,他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额头下面,又觉得这样胳膊被绑着不太舒服,于是就又把两只胳膊平举了出去垫到垫子下面,用头枕着自己的抱枕,还蹭了下。
总而言之,他在现有条件下替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方乾清也不打算墨迹,把他上衣往腰上撩了下,就左右开弓的抽了下去。
其实并不疼。
他也没用多大力气。
他均匀的从上到下,左一下右一下的拍打着他的屁股,清脆的声响提醒着这位小朋友他现在的处境,即使光线很暗,方乾清转头都能瞧见他的耳朵红了。
巴掌落在他没有内裤覆盖的大腿上的时候,周宁轻轻动了下。他的皮肤有些凉,方乾清觉得自己手掌覆上去的时候心里的燥热也跟着降了下去些。
于是多照顾了几下。
皮肤真嫩。才打了几下就有点泛红。看来上次在酒店里看着他伤的严重,只是他自己不扛揍。
三轮巴掌下来,即使方乾清没用多大力气,周宁也觉得自己的屁股又麻又痒,有些一跳一跳的刺痛了。
这和上次拍戏的时候那种沉得砸到骨头里的疼完全不一样,上次有点像被人踹了几脚,这次的疼完全浮在表皮上,反而让他难以适应。
关键是这羞耻度实在超出想象。
方乾清有多爽,他就有多郁闷。小时候调皮捣蛋没挨的揍,今天算是领教了。真不怎么样。关键是他岁数也不小了,趴在别人膝盖上被用手打屁股,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他到底为什么上了这条贼船的?
方乾清把手放在了他的内裤上。
周宁整个人都僵住了,哪怕多少有点心里准备,这会儿也是难以接受的。
方乾清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托着他的小腹把他抬起来一点,另一只手利索的把他的内裤直接脱到了膝盖处,露出已经泛着浅红色的双丘。
周宁现在的态度基本上是自暴自弃的,把头埋在抱枕里装死。
方乾清拎着发刷掂量了两下,然后把冰凉的木柄放在他已经发烫的右臀上,“热身结束了,所以我们该开始正式算帐了。我向你保证,这会是很疼的。不过这就是惩罚的意义所在。”
周宁心里骂了一声靠。
方乾清看他没有回应的打算,就直接一发刷砸了下去,发刷砸在泛红的肉上,整个陷进去然后弹起来,带得皮肉先是泛白,之后留下一个更深的红色圆弧。这下是真挺狠的。
周宁整个人僵了下,腰忍不住弓了起来,缓了两秒,才又趴到他身上,估计挺难接受这种把皮肉拍散的疼。
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躲的打算和告饶的意思。也正常,毕竟才挨了一下。
要是他太不禁揍,方乾清也会觉得挺扫兴的。
虽然话说得很满,但他从来不是强迫别人的类型。如果他既不肯说安全词,又死活要结束的话,他是会收手的。但他的乖顺,还是稍微有点超出方乾清的料想。
方乾清下一记收了一点力气,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两轮发刷打下去,他的屁股已经整个红的发亮了,比刚才肿了许多。
周宁异常的沉默,只是偶尔蹭下他的抱枕,手指交缠在一起,扣着沙发上的皮纹。
方乾清倒不怎么舍不得他这真皮沙发。
只是一个过分乖巧沉默的被,总会让人有点缺乏成就感不是么。
于是他毫无预警的五下连着砸到了他的臀峰上同一个位置。不只用了手腕的力气,挥臂还带了点风。
周宁低低的哼了一声,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方乾清伸手按着他的腰,半天他才止住了颤抖,只是有点往下滑。
方乾清抱着他的腰把他从沙发上捞起来。
他还死死抱着自己的抱枕,脸红的像刚汗蒸出来,额头上也全是汗,皱着眉咬着嘴长喘气,眼神却有点迷茫。
方乾清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抽了张纸巾出来替他擦了擦汗。动作很轻柔,生怕他不舒服一样,和刚才下死手那个禽兽简直判若两人。
周宁缓过来之后抬了抬手,松开了抱枕然后弯了下腰,看上去有点想自力更生先把裤子提上去。不过意识到这个动作自己完成有点困难,而且即使废了半天力气成功了形象也一定非常奇特后,他索性抬了抬腿,把内裤整个脱掉了然后踹到一边。
方乾清早就松开了他,正在研究刚在他脸上擦了一圈的这张纸巾。
印着樱桃小丸子的头像,上面还有字。
不是为了零食,是为了吃零食。方乾清忍不住撇了下嘴。
周宁歪着头白了他一眼。
“要么继续,要么给我解开。”
本来还担心他太疼了,会有点害怕自己,搞得本来挺融洽的关系又僵掉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精气神很足嘛。
方乾清去倒了杯温水,然后递到他唇边上。
把他的手绑起来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自己没法举起来那个巨大的玻璃杯子。所以尽管很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垂着手低着头就着方乾清端着的杯子小口的抿着他倒的那杯水,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像个趴在池子边上喝水的小奶猫,方乾清帮他把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拨开,只剩一只手端得不太稳,一点不小心把杯子倾了点,弄得他整个上唇都湿了,他跟着仰了下头,生怕被灌到鼻子里去。
喝了几口后他就把脸转开了,估计是对这种喂水手法有点不满。方乾清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拽了张纸慢条斯理的帮他擦了擦嘴,还故意在他刚咬过的有点充血的下唇上多蹭了两下。
周宁垂着眼睛也不反抗,看神色不怎么欣赏他的作风。
方乾清抚摸着他的脖子,“你看上去很有意见。”
周宁活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身体,小幅度的扭了扭手腕,“四十二。”
总是让人出乎意料,还有兴致数数,估计轻易不会开口求饶了。
方乾清特别想说一句你求我我就放过你,但话到嘴边上还是咽了回去。
“练了多少年琴。”
周宁扬了扬眉,一副我知道你一定不怀好意的样子。
不过答案仍然是坦白的。
“十一年。五岁到十七岁吧。”
“没在琴凳上挨过揍吧。”
周宁一脸生无可恋,仰着头半闭着眼睛不说话。
方乾清忍不住笑了下,把他拉过来搂到怀里,然后伸手替他揉了揉。周宁的头被他按在肩膀上,愣了两秒就索性直接压到了他身上,方乾清比他高一头,他要想靠着舒服还得稍微掂掂脚。
本来这种程度的打法,在他停手后缓了会儿就不怎么疼了。不过多揉两下之后,还是感觉那种一跳一跳的刺痛好了不少。
而且他靠着还挺舒服,就干脆继续靠了。当初就觉得方乾清身材不错,是他喜欢的类型。有胸肌和腹肌,但是比例掌握的刚刚好,并不会显壮,穿上衣服就是一斯文败类。
事到如今,除了任杀任剐,他也没别的作战方案。
方乾清替他揉了会儿,觉得手下滚烫的皮肤温度降下去不少,就直接揽着腰把他扛起来带到他那架斯坦威边上。
琴凳整个包着厚厚的皮边。地上也有地毯,估计硌不着他。
他的钢琴架在一个圆台上,方乾清站在两阶台阶下面觉得把他放到琴凳上然后按着揍高度刚刚好。
周宁就随着他摆弄自己,懒散的闭着眼睛。被按着跪趴倒琴凳上之后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眼场地。
“我的曲子弹得怎么样。”
周宁也不打算看一眼他手里的尺子,“不但没感情,连技巧都有限。”
悍不畏死。我喜欢。
方乾清打量了两眼他的屁股,其实还好,除了臀峰一块深红,其他地方肿的并不厉害。
他就挑了伤最厉害的地方挥了一尺子,表达了一下对他的回答的不满。然后很有规律的从上到下打下去,不算太细的竹尺抽在肉上,声音比巴掌还清脆一点。一轮抽下去,本来柔软的皮肤又被打得有些僵了起来。
他一直特别安静的挨着,乖顺的趴在琴凳上,头枕着自己的手。如果不是他腿一直止不住的抖,方乾清真怀疑自己打得一点都不疼。
他伏在那儿,身后是巨大的三角钢琴,看起来特别瘦弱,安静的让人有点心酸。
方乾清拍了拍他的背,触手有些潮。估计是出了太多汗。
“疼就说出来。”
周宁哼了一声。把头别到了另一边。
方乾清就继续抽了下去。再抽到臀峰深红色的印子上的时候,周宁小声哼了下,像被抓伤的小动物一样又开始去抠琴凳。
尺印叠在一起的地方已经发青了。僵痕一条条的印在红肿的肉里,被他修长雪白的腿衬得有些凄惨。
方乾清低头去给他揉揉。
“还好吗。”他开口问。
周宁回头瞅了他一眼,眼眶有点红,方乾清弯腰看了两眼他的眼周,没有流泪的痕迹。还好,应该只是热的充血吧。
“还可以。”他嗓子有点哑。
“要水吗。”
周宁定定的看着他,他弯腰俯身,离他很近,可以看清他脸上细密的汗。
“你不是说看到我很疼会很爽么。”周宁软绵绵的趴在那儿哑着嗓子说,嗓子哑着,声线却更软了,方乾清耐心的等待着他说下去。
“还没有很疼。”他张开口喘出一口气,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笑意,让方乾清心里一震。
“我说,还没有特别疼。”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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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乾清扶他起来,冷着脸去解他手腕上的缎带,拆开蝴蝶结的时候红色的缎带滑到他的胳膊上,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解开他打的结扣。
他第一次触电,就是演一个绑匪,一个喜欢上自己的人质的绑匪。剧本是他自己写的,不过他演的只是个惊鸿一瞥的小角色。他们请得那个导演比较有情调,特意帮他从MB店请了个调教师教他捆绑的艺术。那个电影因为题材暗示性太明显,根本没在国内上映。让当时刚出生的橙光陪了一笔——从此打下了每年拍一部赔钱电影的基调。
周宁挂着一头汗站在那儿,面色潮红,神情冷静。
解到最后,方乾清把缎带的最后一圈轻轻扯开之后,他腕上只是有两条浅浅的红印,跟丝缎本身材质柔软和他没有怎么挣扎过有关系,也跟方乾清技术不错有关。
周宁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汗淋淋的头发往后捋了几把。他抬着眼睛望着方乾清,“什么意思。”他的上衣只能勉强盖住重点,他可不想陪着他在这儿傻站着。何况方乾清板着一张脸,莫名其妙的叫人发怵。
“要不要考虑多信任我一点。”方乾清看了两眼他的脸,即使经历了剧组里漫长的熬夜赶工仍然青春的让人嫉妒,想起了对面的这位比自己小整整十六岁这个事实,觉得自己有必要更有气量一点。
周宁闻言有点讶异的挑了下眉毛,微张着嘴轻轻笑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道红印儿,然后干脆垂着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信你什么。”他赤着脚踩着白色的绒毯,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后的琴盖上。
“我知道,如果我在这种时候随便拍两张发到网上,你就身败名裂了,所以你已经算是很……有胆量了。但我说的信任不是指关于我的人品。而是说,”方乾清顿了下,有点无力的说,“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并不怎么相信吗?不相信我愿意照顾你的感觉,不相信我不是只顾自己高兴?”
“这种时候突然说这种话多没情调啊。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得说句实在话,这不是我的问题啊。我们早就有共识了不是吗?你是直的,我是个gay。我们就算一起玩着玩着真一不小心升华了一下,也并不是真的看好这段关系啊。你也说过,估计不会在一起多久。所以不用管我,你先爽你的。”周宁歪着头斜睥着方乾清,“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当初我出了你的房间的时候,可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呢。”
方乾清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觉得无名火起。算了,他年纪一大把,算了,是他的错。“我去给你倒水。”
周宁抓了下他的袖子。
“威士忌有吗。”
方乾清往前走了下,他就轻飘飘的松开了手,“有。”
“加冰!”周宁在他身后冲他喊。
方乾清回来的时候也没给他带个睡裤之类的,就拎了瓶皇家礼炮——果然是土豪的品味。可惜连个杯子都没带。算了,是威士忌就行。不过说好的加冰呢。
周宁接过来,冰的他有点拿不住。冰过就行。这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方乾清帮他启开过了,他就直接拎到嘴边上对着瓶口喝了几口。
“爽吗。”
周宁突然笑出了声,把酒瓶子放到了手边的琴盖上。
方乾清把酒拿走,喝了几口。
“我过去学散打,或者准确点叫古传散手的时候,有一次我父亲找了个赛级的人和我过手,唉,基本上可以用凌虐来形容我俩的战况。吃晚饭的时候我拎不起来餐刀,我妈妈说,你要是觉得痛苦,就不要学了。反正也不重要。”
周宁说着,把酒瓶从他手里抢下来,又灌了自己几口。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庭和过去,所以方乾清非常专注的听着。
“我父亲说,这点疼能算得了什么。还远不到要放弃的程度。然后他给我倒了杯Johnnie Walker,说,喝high了就不会觉得疼了。晚上也能睡好。”周宁回忆着,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尊尼获加,也是威士忌的一种。还是很贵的那种。
方乾清问了句,“然后呢。”
“我喝了一杯就醉了。”他又喝了一口酒,烈酒喝多了,连离得不算太近的方乾清都能感到他身上蒸起了一股热气,让人躁动不安。“然后他问我,爽吗。”他哈哈笑着,看着方乾清,“就像你刚才那样。”
“然后呢。”方乾清抱着臂看着他,觉得他有点醉了。
“我说爽。”周宁漫不经心的点着头,轻声回答道,然后把酒瓶搁到一边,“再喝真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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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够了就趴下吧。”方乾清把藤条捡起来,试了试手感。
周宁耸了下肩,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放过他。他心算了下,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一。”
真是实在人,方乾清想了下,他是按九十五算的。因为周宁站在台阶上高,他放弃了伸手揉他头发的打算,抖了下藤条,破风声还是挺有震慑力的。“你不是挺能扛吗。没准我们可以多玩会儿。”
周宁揉了揉手腕,“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你要是超纲了,我可能会还手。”他一身酒气,眼睛更红,整个人浓烈得像要发光,敛掉了笑容,从喉咙深处压出来的声线愈加性感,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真·作死小能手。架桥拨火的功力一流。
方乾清本来想如果他怂一点,或者说两句好听的,刚就当逗他玩了。
不用方乾清请他,他自己就老实趴回去了,琴凳挺宽的,他跟抱着条比自己大许多的狗一样双手环抱着琴凳。
不抽这小子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不许伸手挡。”方乾清比量了下,看了眼他后身,红肿了一片,尺子印儿连着几道楞,有一块儿深红泛着青,按道理过去实践到这种程度,他是不会心疼的。
可能是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好看了。是足够大红大紫的那种好看,是那种演个反派估计也能吸到大波颜粉的好看。
好看的人总是比较占便宜。
“嗯。”周宁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方乾清有第一下下手比较重的爱好。
周宁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不过也躲不到别的地儿去,只是使劲儿贴着琴凳,两只胳膊抱得更紧,方乾清轻轻按了下那条肿起来的发紫的僵印,他又哆嗦了下。
他其实挺想听他求饶的,也挺想听他叫几声的。
伸手使劲儿按住他的腰连着几下藤条挥下去,明显感到他有些吃不住这种尖锐的疼,忍不住想躲开,只是挣扎得并不用力,方乾清轻松地就将他压回了琴凳上。他低声的哼唧了两声,紧紧地闭着眼睛,即使痛苦的表情也挺漂亮。
方乾清松开手,草草的打完了剩下几下。他尽量打在靠上的地方,免得他未来一周坐着太痛苦,所以免不了两下叠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呜咽一声,声音特别小,总让方乾清觉得自己好像太欺负人了。
方乾清把藤条丢开的时候,他还趴在那儿不肯睁开眼睛。方乾清就把他直接抱了起来,可能抱多了大家都越来越顺手了,周宁就直接趴在他怀里安静的靠着,方乾清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轻轻的拍,等他不哆嗦了,才问“要再泡个澡吗。”
他点了下头。
浴缸里的水一直是流动的,温度刚刚好,帮他脱了那件被汗湿了一半的上衣,方乾清很小心的把他放到能盖过整个人的牛奶味儿泡泡里面,“需要我帮忙吗。”
周宁头枕着浴缸的檐儿,一只手扶着边缘,半闭着眼睛用另一只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结果方乾清带着睡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子成功的枕着浴缸睡着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把他叫醒的打算,苦笑着伺候了这个大爷沐浴更衣,一番折腾,直到被抱到床上埋到被子里,这位大爷也没醒过来。可能确实是在剧组睡得实在太少了。
酒品真好。说睡就睡。跟死人一样。
把自己也洗干净,方乾清盘腿坐在床上,本来拿着手机处理点事物,却忍不住转过头多看了他两眼之后就再没有转开视线。手机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穿透薄纱帷幔的月光,依稀照出他的轮廓。
想起他刚才埋在他怀里,头上脸上都是汗,潮热混着酒气,柔软中带着点脆弱,安静的不可思议。一直沉默的挨着,痛得再厉害也只是低声抽气哽咽两声,抖得厉害也没躲过,乖顺的出人意料。想起他刚才死死抱着琴凳的样子,方乾清就觉得胸腔里发闷,最后还是认命的下床去找药膏。
可能他是真的对这个小朋友,有点超出喜欢的感觉。
超出了他能承诺的范畴。
如果再早点认识他,也许现在,他不会感觉这么失落。毕竟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连这个看起来智障一样没心没肺的小朋友,都知道他们就算在一起,也撑不了多久。
这点疼算得了什么,还远不到要放弃的程度。
方乾清想起刚才说这句话的小朋友。比起他亲昵的称呼为妈妈的母亲,他可能反倒更喜欢他的父亲呢。
总不能还没开始,就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傅兰卿戴着手铐穿着囚服坐在那儿,隔着防弹玻璃用口型一字一顿的说:“保释我。”
叶容敲敲玻璃,示意他去拿电话。
傅兰卿仰着头,往后靠了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尔后毫不留恋的起身便走。他身上的囚服盖不住的地方,是被人殴打过的大片青紫。叶容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又坐了半晌,才被警察请走。
两天后,她在看守所外接这位声名狼藉的艺术家出狱。
在地下车库里,他们在她那辆加长林肯里车震。这就是傅兰卿对她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他洗脱聚众吸毒嫌疑的报答。
当然,他那天确实被当场擒获。不过没关系,作为真正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叶容背景雄厚。
叶容是傅兰卿的诸多情人中,最不被他喜爱,也最不得不依赖的一个。
他是个声名狼籍的画家。
他可以为了办一场画展,去陪煤老板玩SM来赚取一百万的“酬劳”,也可以在步履蹒跚的拎着一箱现金走出煤老板的豪宅来到医院挂水的时候,把这笔钱丢给一个需要救命钱的小女孩。
他喜欢钱,也喜欢性。他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他喜欢绘画,也喜欢嗑药。他认为自己是个艺术家,也知道自己是个声名狼藉的败类。
他每天早晨在不同的床上醒过来,脑子里滚动播放今天的我竟也如此迷人这种弹幕。
方乾清合上了声名狼籍的剧本。
这就是周宁挑中的角色。
幸好叶容在父亲入狱亲友尽散后选择了服毒自尽,幸好傅兰卿被叶容一手送上了黄泉路做了她的陪葬品。不然就凭这部电影的第一幕,用权力放一个瘾君子逃脱法网这种戏码,这片子就别想过审。
成则王,败则寇。
国内的观众未必接受的了这种重口味。十七场吻戏,五场和四个不同的人的床戏,估计只能在香港上映。如果男主定了周宁这种新人,又找不到有票房号召力的人作配的话,估计也没有院线肯排片。找不到知名的导演,冲奖也不会有希望。选别的公司的演员当男主,估计王明沂也不会同意他大兴土木搞一个扎实的班子。
想来想去,这是必定扑街的节奏。
方乾清有点头疼。
他当时为什么一时鬼迷心窍把这个本子放进箱子里呢。
日上三竿,这位小朋友终于醒了。
方乾清听到响动,用报纸挡住了脸,挺直了腰杆,翘起的二郎腿也端得愈发的平。
复古风格的酒红色暗纹桑蚕丝衬衫,袖口挽了一截,用袖针固定在小臂靠上的位置,金丝边镜架,条纹西装长裤,手腕上的宝玑表盘上的满钻奢华的闪耀着,显得特别不低调。
担得起衣冠楚楚四个字。
感受到周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顿了几秒,方乾清的心往上跳了三寸。
对名利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没有其他企图。那当初他吸引这位小朋友的,好像就只有他的——英俊潇洒?
还好没辜负他早晨起来费了半天力气倒饬。
方乾清做作的将报纸往下移了移,对上周宁的视线。穿着一身姜黄色睡衣朝气蓬勃白嫩可口的小朋友支着惺忪的睡眼,用你个不速之客的眼神瞟了一眼方乾清,然后打了个哈欠,圾着拖鞋转头洗漱去了。相比端坐在那儿大气都没敢喘的方乾清,他实在是自然极了,自然得好像方乾清只是突然冒出来的客人,而且是不怎么受主人欢迎的那种。
这种给个权杖就能随时加冕的货色,真不辜负他昨天那顿揍。
他一直将实践和爱情分的很清楚。他一般用金钱或者其他资源与他看上的男孩儿交换实践的机会,然后选择和他口味的人,继续砸钱或资源维持这段主被关系。同时,坚持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手端无非是送礼吃饭玩浪漫,当然,恋爱关系维系的时间段里,作为一个男性,他会尽可能为对方提供他所能提供的一切,满足对方的合理要求。不过,无论是主被关系还是恋爱关系,他都没能和任何人维持超过三年。他的被总是想要点超出主被范畴的爱,他的女朋友总是想要点超出恋人关系的酬劳。
方乾清把喜欢sp的人分为两种,真正恋痛的和想被管教宠爱的。前者如果口味太重的话,他满足不了,也不能接受那种血淋林的美。后者,他忙得很,何况就算不忙也懒得哄,总不能哄人的时间比打人的时间还长吧。
总而言之,他很难找到合口味的被。作为公众人物,试错的成本也格外的高。除了和陈星禾在一起那近三年时间之外,绝大多数时候,他会花钱去某些保密措施做得格外到位的会所解决一下需求。
周宁既不是他的被,也不是他的女朋友,既不是真正恋痛的类型,也不是想被肉麻兮兮的哄着宠着的类型。
这位四不像的神奇物种,让他干坐了一上午。
他想给他超出主被范畴的爱,也想给他不愿意给女朋友的钱和资源,他想看他痛哭流涕,也想花上一整天甚至……更多的时间抱着他。他的温柔和耐性,他不愿意给任何人的东西,都挺想,捧到他面前随他挑选。不过糟糕的是,他知道这个小朋友都不看重。
周宁的再次出现打断了他的神游。
洗漱完神清气爽的周宁的视线在他腰上转了一圈,方乾清的坐姿更加僵硬了。
“你家床太软了,再这么睡下去,早晚腰间盘突出。”
论如何果断的一计直球将对方砸懵,并顺利挑起其怒火。
正双手插在睡裤兜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周宁就是一本行走的教科书。
方乾清打量了一下他眼睛下面的阴影,咬着牙说,“我给你重叫了一份早饭,马上就到。”
周宁歪了下头,困惑的扫了眼客厅的立式落地钟,“这都快到午饭的点了。”
不领情就是这位小朋友那足够写满一本教科书的惹火手段里最高明的一种。方乾清把报纸放到茶几上,“我陪你吃早饭,什么时候你饿了,再吃午饭。”
灿烂到肆无忌惮的阳光将整个餐厅铺设上厚厚的金色镀层,中央循环冷气将它热情中过分的那部分隔绝在玻璃墙外,让这个夏日的中午只剩下美好和绚烂。
周宁微微弯着腰研究他餐厅角落里那个放在巨大玻璃罩子里的音乐播放器,像个色急得盲人一样两只手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开关,按开了开关后就开始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的摩天轮被一个小人启动,摩天轮里的音乐盒开始一环扣一环的开启,木马开始旋转。ASION ROAD的旋律响起来,有限的音节和清脆的节奏居然令这支曲子变得有几分欢快。
他双手撑在玻璃罩子上,倏忽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回头对坐在餐桌上等他开饭的方乾清开心的笑着说,“你定制的吧”他骄傲的点点头,“我会弹。”
不过下一秒,他可能想起了昨晚某些和琴凳有关的糟糕经历,就立刻收掉了笑容,悻悻然把手插回口袋里,向着餐桌这边走过来。
“我又看了遍声名狼藉的剧本,它不适合你。”方乾清坐在那儿替自己拿了笼汤包,往他那只爱马仕餐盘里倒了些醋,看周宁过来了,就直截了当的说道。
周宁正撑着桌子欣赏土豪铺满了能围坐十个人的圆桌的“早饭”,天南地北,各种口味,应有尽有。方乾清眼看着他慢慢悠悠的坐下去,然后一秒挤出一副便秘的表情。
再软的凳子估计都解决不了这种酸爽。周宁手抓着桌子的边缘撑着适应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伸手转了下转盘,替自己选了份土司煎蛋。
方乾清不喜欢和佣人住在一起,负责清洁和料理的人都住在他家下面那层,他以挂电话的方式传达他的需求。这种作风倒是能保证他们清静的同居生活。
周宁拎起枫糖浆淋在土司上,把咖啡也端到自己面前后才问,“为什么。”
“时机不对。”
“说来听听。”
“你既然想演这个角色,难道不希望大家都能走进影院欣赏你的演出吗。我为你留着这个剧本,等你大爆了,再拍吧。”
周宁一开始以为他是怀疑他与这个角色的适配性。不过这个说法,确实更有说服力一点。
“如果我永远红不了呢。”
“你会红的。”方乾清笃定的说,“接个商业片吧,最好是电影。不用有太多深度,投资够就行。萧唯这个角色能替你打下一定的国民度,还能把你的演技展示的淋漓尽致。走出这一步后,就到了你出卖皮相的时候了,颜粉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他给自己多倒了点醋,笑得也有点酸楚,“杨导拍摄从来不管人好看不好看,他把大家都当实力派使。”
周宁吃得比他优雅多了。
可能是因为坐的不太舒服,他的表情格外单调和生涩。
“要是我不想红呢。”
这个答案倒不出方乾清的料想。
“如果你不红,就赚不到钱。如果你赚不到足够让自己财务自由的钱,就不得不依赖别人生活。如果你不得不依赖他人,就没法停止害怕。”方乾清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逆着光坐着,被阳光加了无数个天使光环。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笑容真挚而纯净。
方乾清发誓,这场沦陷,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已经看过了太多风景。
但还是不得不举旗投降。
“可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啊。”周宁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现实,“你看,我这么走运。上帝给了我一张了不起的底牌,总是有人愿意养着我,让我随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退一步讲,你又不是我的老板或者经纪人,替他们操心这么多,老得更加快。”
“那我就一直养你。”方乾清横了心,说出了本来不该说出去的话。
他一直信守承诺。
他从来没主动结束过和任何人的关系。
他一直等着别人放弃然后走出他的生活。陪伴他最长的两个人,林莉蔚和陈星禾,都是因为太红太忙,然后就断了联络。可能和他没有死抓住不放有关,可能和他性格恶劣得不到一段长久的感情有关。
但如果他不放手,他就一直抓着好了。
就算将来被迫和别人结婚,他至少可以兑现养着他让他随便的活着这样的承诺。
周宁第一次被他的话惊住了。
他攥着餐刀和叉子,瞪着眼睛看着他。
方乾清很担心他一时感动之下,说出让他招架不了的话。结果。
“虽然我过去一年降低了对物质的要求,变得好养了很多。但是你要一直养我,你确定你能做到吗?”他上下扫了他一圈,“你不是橙光的董事长,充其量算总经理吧。橙光每年进帐几何,你能分到几成?你父辈有多少资产,准备分你多少?你以后结婚成家生子后,能容忍你包养几个情人?你在每个情人身上能花多少钱?我比你小十六岁,我们委婉点说吧。你打算在你百年后给我留多少钱让我养老?”
“……”
如果不是看他昨天伤的凄惨,现在坐着都费劲,应该再揍一顿。
“你们老总好像挺有钱的。”方乾清突然岔开了话题,“你看他怎么样。”
“一个正直、善良、正义、友善、聪慧、宽容,可爱的人。”周宁收起了刚才调侃他时的笑容,一秒正经了起来,“比你有钱的是一定的。”
方乾清撑着微笑,看着他。“我现在花的每分钱,以后用来养你的每分钱,都是自己赚来的。当然,没有当初家人的支持,我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没有必要否认我比别人高出太多的起步点。可如今我已经将当初父母慷慨的馈赠,尽数偿还了。未来,也不会接受他们的遗赠。”
周宁沉默了。低头去吃饭。
“我把浮生的片酬送给白戈了,你知道他,我的经纪人。我还没有自己赚到过什么钱,我是打算用下部戏的片酬送你生日礼物的。”他最后突兀的解释了一句。
如何一刀插在别人的心脏上,却让他死的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方乾清握紧了手里的筷子。用几声咳嗽掩饰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表现。
周宁给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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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1:3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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