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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江湖的故事(师徒、师兄弟)[第2页] |
作者:麦田的孩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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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录云计划被他道破,按说心中应惊悚,然而他当下确确第一个念头是,这魔教家少爷莫不是脑子有些毛病吧。 少爷歪着头看他:“真难办。该不该帮你呢?按说是应该,可是代价忒大,让人肉疼。难办。” 想了一想,又道:“罢了,还是帮吧。” 陈录云这辈子没见过思路如此跳脱之人,道:“帮甚么?” 少爷笑道:“帮你救人。” 陈录云警惕:“你为何帮我?” 少爷道:“因为十年前的吴城夜。” “……” “……” 陈录云觉得自己可能是碰上了疯子,也不想多言了。只因这人身份着实要紧,才勉强得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少爷啧啧叹道:“瞧瞧这负心汉的嘴脸。小弟不过看了陈兄一眼,如今兄台变成这鬼模样,依旧能在千万人中识出。而陈兄却连小弟是谁都记不清了。那诗怎么说得?‘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说得是不是陈兄?” ”……“ 陈录云定定看他一时,脑海中忽而有灵光一现。 那时吴城有一处酒家,酿得好酒远近闻名。他时时流连于此,亦是鲜衣怒马,少年得意。一夜,他狂饮而去,酒酣耳热后,路过城区,却见城内起了大火。那火生得奇特,势头又凶猛,不多时将许多房屋吞没。 一个妇人伏在二层阁楼处的窗前,哭泣呼救。然而火势如此汹汹,周围人又哪敢出手。十余岁的少年在楼下又跳又哭,大叫娘亲。几欲冲进火海,却被众人拦下。 陈录云见罢没有二话,飞身而上,顺手将妇人抱下,交于那少年。母子相见,抱头痛哭,自不多说。 那时少年道:“我当报你。” 陈录云一笑置之。他轻功甚好,又性情甚热,此事于他不过举手之劳。早在记忆深处埋没了。 这厢被少爷一再提醒,又因这少年模样实在像那妇人,陈录云才勉勉强强从记忆最深处,捞到一点影子:“你是……是那少年?” 少爷这时笑了。方才他虽笑不过是虚应,这一次却发自肺腑。但见无限春光从眼角眉梢溢出,端的是风流无边,深深一拜:“小弟段彩桥,见过恩公。” 故人相逢,陈录云也心下稍霁,道:“不敢。”又问,“令堂安好?” 段彩桥道:“家慈重病,已过世多年。不然小弟何须与那便宜老子挤在一起?” 陈录云怔了一下,道,节哀。 段彩桥却笑,不妨。 又道:“如此陈兄当知小弟方才所言并非诓你。城内早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陈兄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陈录云默然不语。 段彩桥叹道:“陈兄不妨听小弟一句劝。那娃娃资质平平,无甚武艺,想来便入门时间也不久。陈兄不若就此罢手,小弟派马车送陈兄出城,奉上金银盘缠。日后回得凌云山,以陈兄名望,何人不可收至膝下。” 陈录云这时沉了脸,冷冷道:“那孩子原与陈某无甚干系,只无辜被累。倘若段兄还念些旧情,就将那孩子放了,日后但有吩咐,只非伤天害理之事,陈某无敢不从。若是不肯,也不必提这回头之事,陈某自有主张。” 段彩桥笑,一针见血:“陈兄不过是想将小弟劫了,做人质换那孩子。” “若是等闲情况,小弟也不介意陪陈兄演上一出,骗骗老子。可如今城内却非便宜老子能做得主了。” “圣教三日前,遣了黑鹰使前来,督促捉拿陈兄不力之事。如今猎犬坐在城中,瞪大眼睛,怕不看谁都像陈录云。我那便宜老子便再想救我,也没胆量在猎犬鼻子下放人。只怕最后,陈兄与小弟谁也活不得。按说能与陈兄这般好儿郎生不同衾,死能同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可陈兄家里没准还有嫂夫人等待,却不要恨死小弟了。”戏谑。 陈录云听段彩桥语气虽轻浮,然讲事清晰明白也是平生一等一的人物。心里当下就沉了一沉。暗道,果然那孩子如此命薄,无论如何也救他不得。 |
这时段彩桥话锋忽地一转:“不过小弟倒有一计,或可一试。” 陈录云问:“何计?” 段彩桥先一本正经状:”让陈兄成为小弟的第九房夫人,八抬大轿抬进去。“ 继而放声大笑。 陈录云亦笑。 然后一剑刺出。 吓得段彩桥翻了个跟头,手中折扇都差点抛了。那剑却未刺向他要害之处,只在面旁擦过,“啪”得一声在左颊处重重一抽。 段彩桥面上登时浮出一条红痕,叫道:“你怎的打人!” 陈录云冷笑:“须是有人自己讨打。” 段彩桥气道:“你这狗咬吕洞宾……” 又是一剑。 段彩桥老实了。收了狂态,两手拿着扇子,端端正正:“小弟不是调侃陈兄,陈兄但想,那圣教城门守的何等严密,岂容陌生人擅入。除了乔成娘子,陈兄又有何计策?” 陈录云听他不似嘲讽,遂道:“陈某七尺儿郎,如何扮成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只怕走不了三步就露了馅。此事断不可行。” 段彩桥笑道:“陈兄这便是不自知,陈兄秀美在女儿也是翘楚。只换身衣裳,立时就是女娘。虽不是甚么娇滴滴的娘子,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儿郎,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就是!”忍不住的戏笑。 陈录云拿他也有些无辙,只道:”便是进去又能如何。“ 段彩桥道:“小弟自有法子。” 陈录云道他寻自己开心,信口胡说,不料,段彩桥真的附身过来,在他耳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嘀咕了一番。 陈录云听完了。 陈录云惊呆了。 饶是他胆识过人,也被段彩桥的胆大包天震得半晌没能说话。暗想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我若敢在凌云山这样做,怕不立时就被师兄打死了。 段彩桥道:“陈兄莫不是怕了?” 陈录云这时回头,看他一晌,道:“陈某既敢前来,生死之事早已看淡。只是段兄可知,你如此做事,是何后果?” 段彩桥漫不经心道:“轻则背井离乡,重则丧命九泉。这满堂富贵,金银珠玉,娇妻美妾,珍馐玉瑶,一并要不得了罢。” 陈录云道:“却不可惜?” “可惜啊!”段彩桥唉声叹气,“你道小弟花了多少功夫才哄来这八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又花了多少时间才让这八个夫人恩恩爱爱和平共处。小弟这一去,可怜我夫人好不寂寞,只能再寻郎君另嫁了,又寻不到小弟这样的好郎君了,实在可怜。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既如此……” 段彩桥转头看他。眸中有光一掠。笑。 “那又如何。” 轻描淡写,不以为然。仿佛千金散尽,生死以托,不过一场游戏。 那又如何。 陈录云一瞬间仿佛觉得心里有雷声震动,血液都流的燃烧了。平生竟从无有一时,觉得有一言,如此知己。 他抑制住内心快意,用最心平气和的声音道:“小弟谢段兄心意。然而小弟也不愿欺骗段兄,那火场救人之事,于段兄虽重,于小弟不过举手之劳。区区又何足挂齿。我实以为,此情不值段兄生死以赴,请段兄再三思。” 段彩桥不置可否,笑:“陈兄这般说,却是没听过江湖一句话。” 何话? 段彩桥垂眸。把玩着折扇,扇柄在他指尖骨碌碌的转动。他拂着扇柄,指如剑,自梢头倏然一划,直到扇尾:“有恩不报,枉为人。” |
六、安辨雌雄 夕阳西下。 冬日残阳挂在西天,似血般殷红。滚滚浮云都浸入其中,排成鳞状片片向天边而去,乍一看,仿佛这苍穹都倒映在血海里似的。 再过一刻钟,南阳内城的四门就要下钥。至这时,出入的人马已经少了,守卫们严守了一整日,正要松泛一下,歇歇手脚。 便见从天边徐徐过来一张花轿,一匹骏马。 那花轿是大红的,锦缎帷子上绣了丹凤朝阳,一团锦簇模样。被四个脚夫抬了,一颠一荡,好不风情。 那马通体乌黑,四蹄却是雪白,轮廓清晰而矫健,起伏间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 马上坐了一人,寒冬腊月拿着把折扇,折扇一开一合,一合一开。 守卫们一见那人,忙纷纷上前拜道:“少爷!” 段彩桥一收扇子,将扇骨在掌心一点,笑道:“都起罢。” 那守卫首领与少爷多少认识,殷勤上前牵马:“一晌不见少爷,不想又出去奔波。好生辛苦。” 段彩桥哈哈大笑。用扇子一指花轿:“为了这等美人儿,本少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辛苦算甚么。” 守卫赔笑。 说话间那花轿就被脚夫抬了往内城去,守卫略一踟躇,向前凑了两步,尽量不着痕迹地拦了一拦,道:“少爷,敢问这位是……” 段彩桥道:“你是耳聋还是眼盲,本少方才如何说得。” 守卫不禁暗暗叫苦。谁不知这位段少爷正是南阳一霸,等闲开罪不起。可就半日之前,西门守卫因核查不力,竟被黑鹰使着人生生打死了。他纵然不信少爷会有通敌之嫌,也委实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再触霉头,这一下真叫进退两难。只得将身段压得更低:“求少爷怜惜小人则个。” 段彩桥笑道:“本少怜惜你,谁又怜惜本少。这娘子可是本少要娶的九房夫人。盖了红盖头,上了红花轿,被你占了先。你是觉得本少头上颜色不够鲜艳吗?” |
守卫汗流浃背:“小……小人只是依例走走规矩,岂……岂敢冒犯。” 段彩桥道:“你道是走规矩,被那不晓事的看了,便要满城风雨的传,说段家少爷的女人和南城守门的有**,倒要本少如何做人?” “……” “要不你也娶一房娇妻,让本少当众先尝个鲜。替你瞧瞧脸儿,摸摸手儿,看看是不是好生养?”嘲笑。 “不敢。”倒霉得恨不得哭了。 “不过……”扇子啪嗒啪嗒地敲着掌心。 |
守卫心高高提起,就见段彩桥乜斜着他,道:“瞧你平日办事也是尽心的,本少拼着不要脸面,便予你个方便也未尝不可。只是……” 话锋又是一折,守卫心里又跟着一落,颇似看着骨头在主人手中晃来晃去。 段彩桥道:“本少虽肯同意,夫人却未必乐意。这事究竟行与不行,还要本少先请示了夫人再说。” 守卫被他折磨得全无脾气,只得再拜那花轿,低声下气道:“请夫人体恤。” 段彩桥笑,下马略挑开轿帷一角,小半身探进去。一晌,又退出来,眼神上下掂量着守卫,道:“我夫人倒真真是个好心,说你也是奉上峰之命身不由己,便自己揭了盖头,给你瞧一眼。” 守卫感激涕零:“谢夫人盛恩。夫人人美心好,那是上辈子菩萨托的,嫁与少爷,必能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段彩桥笑得前俯后仰,直道:“说得好,说得好。” |
守卫不知他笑个什么,不敢多言。 段彩桥笑罢,方用扇骨勾着轿帷一边,将帘子勾去一半。 守卫忙朝那望去,但见里头端端正正坐了个红衣娘(就不信这样还被屏)子,双手交叩,低眉敛目。因帘帷半遮,也瞧不大清楚模样。只依稀见得肌肤如玉,眉目似画。 守卫暗叹少爷果然是有福气,却又觉得这娘(就不信这样还被屏)子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似的。 他还欲仔细再瞧瞧,就听段彩桥开始悠悠念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春来江水绿如蓝,一水护田将绿绕,绿杨高映画秋千。” 登时冷汗倒流,哪敢再抬眼,只道:“打扰夫人了。少爷与夫人这边请。” 说着,守卫首领指挥着左右将内城的城门大大地敞开。 段彩桥却不肯走,道:“你可瞧仔细了,莫放进来一个探子,白赖在本少头上。” 守卫道:“瞧仔细了,瞧仔细了。” 段彩桥这时才半伏了身,凑到那轿边,笑道:“好娘(就不信这样还被屏)子,坐稳了,为夫带你过门儿了。” 放声大笑。 上了马,随着花轿,在一众守卫的注目下,徐徐入城。 |
再说这一轿一马进了内城,也不过就走了三五十步,忽听远处传来骏马疾驰的声响。那声音来势甚急,马蹄蹬踏在地上,竟如一道轰雷滚过。随之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凌厉叱骂:“*贼休走!且吃我一刀!” 端的是杀气腾腾。 段彩桥听那蹄声就已变了脸色,再定眼瞧,便见一白袍女子正骑在一匹火红烈马上,手持一把金色大刀,刀刃在夕阳下熠熠生光,朝这里飞奔而来。 登时心里大叫苦也,苦也。 那女子奔至七八步外后,竟不躲不饶,纵马一跃,径自从脚夫头上一飞而过,长刀劈下,在空中掠过道刺眼的弧线:“*贼受死!” |
然而段彩桥骑术如何能与立马横刀的二娘相较,只不消数息功夫,被那前后左右刀光寒影一夹,一个不稳滚下马来,连折扇都摔成了两截。他爬到花轿后,左突右奔的躲避这暴雨惊雷的杀气,失声叫道:“二娘!二娘你便信我!” 二娘围着花轿绕了几圈没追上,就隔了那轿子,用刀遥指段彩桥痛骂:“呸!好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犬肺的*贼子,半月前才指天画发誓不再娶新人,如今与媚狐子勾肩搭背眉来眼去也就罢了,竟敢当了我的面背信弃义。我若不剁了你的*头,倒叫别人以为我金刀马家的女儿是好欺负的!” 飞身跳马,一刀劈下。 段彩桥眼见无路可逃,忽而坐在地上,用断扇遮面大哭起来。 |
二娘金刀一滞,停在他眉心数寸处,怒道:“你哭甚么!” 段彩桥也不看她,抚摸着扇子哭道:“扇子啊扇子,你虽不是人,却比人儿更知心。如今你断了,我也要随你去了,来生咱们做一对鸳鸯,比翼齐飞,莫在像今生这般人物相隔。” 边说边呜呜咽咽,好不伤心模样。 二娘气得直骂:“莫在这里现眼。一把破扇子,怎的又贴你心了!” 段彩桥道:“扇子啊扇子,我与你不过两月主仆情分,你却为我粉身碎骨。有人与我夫妻一场,取我性命,却连句遗言都不肯听。好不叫人心灰意冷。我还是随你去了罢!” |
二娘道:“有甚话你说!你说!说完速速受*。” 段彩桥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二娘一怔。他在念什么鬼?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段彩桥蓦然将那扇子撕了,扬空一撒,纸屑片片飞扬。大笑。 二娘瞧着段彩桥这又哭又笑的颠狂做派,心道,糟了,这人莫不是被我吓傻了。 然而,她撞见了段彩桥的眼神。那眼神那么清晰冷静,让她混乱的心绪瞬间沉下来。 她想,他为何这般瞧我?为何竟似哀痛又怜悯一般?果真他有甚么苦衷叫我误会了?可若有苦衷,他又为何不肯说,宁可骗着我? |
手指在刀柄处不觉的焦虑摩擦。 二娘低头,转念又一想。是了,定是他感情日薄,生了外心,却笑我一片痴情,怜我求而不得。我又何须要他怜悯! 这般踟躇间,被惊动的内城巡卫纷纷赶了过来,将他二人隔了,俱拜道:“夫人息怒。” 却不知二娘骤然听到这消息时,盛怒之下只想杀他。及至此时,心里愈发难过,那报复之心反而灰了。 暗暗叹了一声,罢了,这天下实实没有强拧的姻缘。这般段郎娶亲,一意孤行,竟连面上尊重也不顾,又哪里还有什么夫妻情分。我便杀了他,他也不会回头,又有甚么意思。不若早早离开了,江湖之大,哪里去不得呢。 二娘这样想着,唇角微微一抿,露出决断之色。 忽而看到花轿孤零零横在地上,那大红的颜色真说不出的刺眼,叫人烦躁。她心里莫名又生出一种愤怒,我便走了,也不叫你这狐媚子轻瞧。 刀锋蓦然一转,拦腰劈去,金刀切过花轿如削泥,轿顶挣裂翻飞。 她心头含恨,这一刀弄得甚险,直欲擦了里头那狐媚子面颊而过,惊她个惨叫求饶不可。 然而,“咣当”一声,刀剑相击。 一柄剑自花轿中横空而出,稳稳抵在她了刀刃上。 四下皆惊。 |
却道陈录云先前千不情万不愿又无计可施,只能由了段彩桥梳妆打扮,束手束脚的在轿子里坐了。 然而这尺寸之地,脚也没处放,手也没地搁,妆容像膏药一样粘稠地贴在脸上,头上金簪玉瑶又拽得头皮生痛。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过,却被层层新装裹得大气都喘不出来。 颠颠晃晃走了不知多久,陈录云忽而听段彩桥与外头守卫说话,精神甫一振。再细听段彩桥那满口子插科打诨,荒唐轻薄的糊涂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禁暗暗想,师兄总道我轻狂,当没见过这位仁兄,倘能出得去这门,我定要带他给师兄瞧瞧。又一想,段兄人虽侠义,说话却无遮无拦,倘若惹恼了师兄,说不得要与我算账,那就大大的不妥了。 |
这样胡思乱想一回,竟听到外面传来刀锋破空的响声。陈录云不由一惊,暗拔了座下之剑,凝神倾听。但听段彩桥左一句右一句,好容易哄得那*子声音渐渐弱了,方略松口气,就见一道极其凌厉的刀光削过轿身,直迫眉心。 这一下实在来的莫名其妙又疾若闪电,如此狭促之地,陈录云无处躲闪,情急之中,抬剑相迎。 刀剑交击,天地一阵大亮。 陈录云眼前花了一瞬,才看清面前站了一位年轻女子。其肌肤赛雪,身姿妖娆,容貌之艳丽实平生所未见。只是当下杏眼圆睁,柳眉微竖,杀气中夹着藏之不及的惊诧。 陈录云余光略瞥了下左右。 左侧,段彩桥坐在地上,发髻凌乱,鞋子丢了一只。 右侧,至少二十余魔教巡卫,看着他们,满脸愕然。 除了苦笑,陈录云觉得自己也实在不能做什么了。 二娘一刀被截住,已足够意外震惊,再看那面前之人,心口腾得一下狂跳,冲口而出:“段郎!你怎的带回个男……” “夫人!”段彩桥厉喝。细听声音都抖了。 二娘只呆了一瞬:“难看的母夜叉!” 段彩桥就觉那一颗心,咕咚一下落回了肚子。汗透深衣。 陈录云刹那爆发的剑气亦险险收了回去,激得气血一阵翻涌。 段彩桥慢慢扯了个笑道:“夫人骂的是,可天下又有何人容貌能与夫人相较。为夫只念着,夫人常道一人习武好不孤单寂寞,见这*子虽丑陋,好歹会几下拳脚功夫,带回来陪夫人拆拆招也是好的。”话说得甚慢。心有余悸。 二娘心道,我说孤单那是要哄你来,这般闺阁中玩笑亏你也肯拿来说。 然而,段郎没有背叛这事让她实说不出的欢喜,纵是直觉感到了某种生死攸关的危机,眼角眉梢不经意间仍飘过一缕喜色。 |
她板着脸道:“你莫哄我,果然是为我找来的人,为何却不告我?” 段彩桥道:“为夫原想着给夫人一个惊喜,才按了未提。不想惊动了夫人凤驾,真是该死。” 二娘啐道:“又说混话。我又不是宫里的娘娘,哪里来的凤驾。” 段彩桥道:“便是一千个娘娘也抵不过二娘一个小脚趾头。” 二娘道:“你且不说这无用的。我只问你,你道这丫头找来是为了伺候我,却可做真?” 段彩桥道:“千真万确。” 二娘道:“如此,她算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段彩桥道:“自然是二娘的人。” 又忙道:“便是为夫,也是二娘的人。但凭二娘吩咐。” 二娘收了金刀,嫣然一笑:“这倒是句人话。你想娶第九房夫人,断无此可能。不过,这丫头能接我一招,也算有点本事,便留下来,给我做个陪练丫鬟罢。” 段彩桥道:“是。是。原该如此。” 二娘遂转了头,见那些巡卫瞧着陈录云,隐隐露出困惑与些许怀疑之色。她不动声色的挪动一步将他遮到身后,冷笑道:“有甚么可瞧!赶巧七妹妹病着,缺一副药引子,我看谁招子亮堂,拿来下药倒是正好。” 段彩桥亦笑道:“一个一个都散了罢。没见过人家小两口恩爱吗。” 魔教中人心里俱想,我等确实未见过这般恩爱法。 他们素来怕二娘的紧,更不敢违逆少爷吩咐,虽然也多少觉得这新娘子来得蹊跷,互相望了望,终无一人敢开口质疑,唯唯而已。 二娘向陈录云丢了个眼色:“丫头,你跟我走。” 陈录云苦笑。垂了头,极含糊的低应了一声。 于是,二娘携了陈录云走在前头。段彩桥捡了半截断扇,正正发髻,光着一只脚,跟在他们后面。 |
这一走路,陈录云还真是犯了愁。之前与段彩桥商定时只需坐着,那倒好办,如今却需要当了南阳一众魔教人马的面,走起来。 可谁知这女儿家该如何走路。 是大步流星?是弱柳扶风? 他这一犹豫,就听段彩桥噗嗤噗嗤地在后头小声笑:“陈兄这走路姿势真可开宗立派,师传后人。与池塘之鸭并头相较。” 陈录云不理他。 段彩桥又捉弄道:“陈兄,你这步子跨的太大了。女儿走路讲究的是婀娜多姿。对对,步子要小,手儿荡起来,**扭一扭……” “陈兄,目不斜视懂不懂。” “陈兄,能不能不要四处张望,警惕的像只狗。” 陈录云终于忍无可忍,回头:“你道谁是狗?” 段彩桥望天:“陈兄怕不是听差了,小弟道快走快走。” 陈录云直想抽他。 二娘道:“你莫听他胡白,武家的女儿怎样走路不可。你便自在些,莫这样畏手畏脚的,叫人瞧出破绽反而不美。” 陈录云闻言,不禁多瞧了她一眼,心道这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解人。 一会儿,三人都到了段彩桥的房中。 二娘将房内伺候的丫鬟小厮俱撵了,一脚将门踢关上,金刀往桌上一插,瞪着段彩桥,喝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今日不给我讲明白,就休想从这踏出半步!” 段彩桥笑道:“不敢。”却没有直接答她,反而对陈录云道,“陈兄,我这夫人是金刀马家的姑娘,虽性子火爆,却最是仗义不过的。” 陈录云拱手笑道:“方才全仗夫人襄助,岂敢不如实相告。” 段彩桥便将十年前与陈录云如何相识,今日与陈录云如何偶遇,如何设计相见,如何相商,陈录云如何打算及自己如何帮他,这般一五一十都对二娘说了。 |
二娘听了,一晌没有说话。 段彩桥瞧她神色,见她面上恍若被寒霜笼罩,不由奇怪:“二娘?” 二娘道:“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又对陈录云道,“请恩公先这边坐坐罢。” 陈录云道:“不敢烦劳。” 二娘略一颔首,径自走入内堂。 段彩桥犹豫了一下,也追了进去。 不料,两人这一去在内室竟足足呆了一刻钟之久。 初时还不大听得声音,片刻后,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就往外传。那争吵越来越激烈,虽尽力压了,仍能听得二娘在愤然指骂,段彩桥勉力抗辩。 一阵死寂。 沉默中蓦然爆发一声清脆的掌捆。 陈录云但觉这一掌劈到他自己脸上一般,让他忍不住起了身。 他暗忖,此事确是我做的糊涂了,段兄重义气轻生死自不多说,可他毕竟有家有业,纵然肯陪我出生入死,又叫他*子如何舍得。如今为我一己之念,倒连累段兄家宅不宁,真好生对他不住。 陈录云心下黯然。若不是身处虎口之中,妄动反而给他们招杀身之祸,他这时便会悄然离开了。 等了片刻,二娘和段彩桥从内室转了出来。 二娘眸中似悲似怒。段彩桥面上印了一个*印,默然不语,隐隐有愧色。 |
陈录云一瞧之下,心里明白。他不欲段彩桥难做,还未及他们开口,就道:“段兄与夫人高义,小弟感铭五内。然而此番实在行险,段兄与夫人固然愿意抛家舍业,家中总有不得已之牵挂全仗二位扶持。岂有为救一人害许多人的道理。” 二人均是一怔。 陈录云又道:“只是小弟这般乔装而入,已被城门许多人瞧见,但凡有所举动,不免会误记在段兄头上。” |
“小弟想着,不若请段兄陪小弟做一场戏。只待小弟救过人,就假意决裂,如是便走了那孩子,毕竟……有小弟留在这里,想来可弥补一二。” 陈录云不愿伤了他夫妻和气,明知此举不啻于背叛,用词依旧非常温和,倒像受了恩惠似的。 二娘道:“陈兄出此言,莫不是将我等瞧得轻了。段郎狗嘴里真真吐不出象牙,可有句话却说得不错。咱们江湖儿女,有仇不能不报,有恩也不能不报!” 段彩桥捂着半边脸,也笑道:“二娘方才只骂我大事欺瞒于她,自己出去逞英雄,却让她另嫁他人。殊不知我就是只狗熊,二娘才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的。” 二娘嗤笑一声,嘲笑他:“报恩复仇,自古天经地义。也值当你遮遮掩掩,活像做贼。若等闲之时,便是我自己也一起去了。只是黑鹰使问难,家中几个姐妹实在有口难辩,少不得我留下,帮她们一帮。” 段彩桥道:“家中全赖二娘照拂。” 二娘道:“这还用你多说。” 陈录云方知错会了他们,心里甚是感动。当下也未说别的,只深深一拜,道:“大恩不言谢!” 二人俱侧身避了,不肯受这一礼。 既已有了决断,三人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当下不再耽搁,按着计划各做安排,自也不必多提。 天不觉间暗了下去。 浓云密布,夜色阴晦,正是个无月之夜。 外面魔教巡卫的脚步络绎不绝,清晰如在耳畔。 段彩桥从屋外偷溜进来,笑道:“一切都准备妥了,这次非闹他个惊天动地不可。让本少在圣教史上重重留上一笔,连便宜老子见了,都要大大嫉妒。” 二娘笑他:“嫉妒?真叫爹知道了,怕不把你腿给打断。” 段彩桥道:“这次他却再也打不到了。” |
二娘不笑了:“只恐我也再见不到了。” 段彩桥沉默。 二娘蓦然别过头。 段彩桥轻轻抚摸二娘秀发,见她眼角眉梢俱有坚忍倔强之色,身子却微微颤动,极力压抑了内心的不舍。 这般坚忍竟比哀哭还要动人。还要情深意重。 他忽然感到情难自禁,猛然将二娘拥搂在怀里,在她颊边止不住的亲了又亲。 他本是放浪形骸,玩世不恭之人。终日流连花丛,千金买笑,嬉笑怒骂,高歌醉饮,实则心有游离之感,只觉人生一场大梦,万事不过浮云。 然这生死之际,他终于觉得前所未有的依恋与歉疚。真的,真的亏负了她。 低声:“二娘,此般我若能回来,我们好好过罢。”无限怜惜。 二娘被他亲得面颊绯红,侧头轻嗔道:“好没个正形,却不让陈兄瞧了笑话。” 段彩桥低笑一声:“你未见陈兄早早就到了房门处,他什么也没看见。” 二娘道:“他武功那样好,没看见也听见了。” 陈录云叹:“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一时三人俱笑。 然而,就在这一刻。 陈录云骤然感到门外有一个内力无比强横的高手正在朝此靠近,已不过二十步之遥。 大惊之下,他敛息后跃。 段彩桥与二娘固然不明所以,心里也是一沉。不待他们多想,房门被砰砰地叩响了。 屋内蓦然死寂。 那门被叩了一遭,见无人应,不疾不徐又敲了一遍。 一个深沉稳重的声音传了进来:“桥儿,是为父。开门。” 三人相视。 俱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 |
吞楼吞的身心俱疲。就这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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