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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东风乱(古风 耽美)[第8页] |
作者:小雨雪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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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左沔回宫复命的时候,已是五月尾。马不停蹄的他,不作休整,直接前往朝英殿。 “拜见王上!” “左爱卿一路风尘,实在辛苦,你此番前去西国,可有收获?” “回王上,微臣潜入西国,与游风一族交涉,游风族长表示有意愿与东国合作,只是具体条件还需洽谈,臣将使者留在了驿馆。” “好!寡人没有看错爱卿。”东王宋青鸣仰脖饮下美酒,并吩咐人赐酒给左沔。 “左沔,寡人记得你初到西国时传信回来说游风一族不愿易马,甚至棘手,为何如今他们又改变主意了?” “王上有所不知,那西王离宫前去永霁城亲自主持三年一度的马会,竟直接将公子宣选出的骏马定为马王,游风一族所豢之马没能得到马王之名,失去许多生意,因而答应微臣的建议。” “没想到,这王弟竟帮了寡人一把。”宋青鸣又饮下一杯,道:“那西王当真对王后百般讨好?” “微臣听说,马会之后,西王还带着公子宣继续巡游州城,想必甚是宠爱。” 宋青鸣听完,端着酒杯久久不语。 |
自打宋青宣马术娴熟,魏虔就带着他离开永霁城,一路西行。西国更西处,无一点繁华迹象,人烟稀疏,荒原四布。 “王上,前面就是连壁城。”魏虔身边的佩刀扈从崔照出声道。 说是城,却抵不过东国一个大镇,宋青宣勒住马,默默望着这样的贫瘠之地。 他知道,此番出行,名目虽是西王携王后游赏边境山水,实际上更多是魏虔借此机会体贴民情。西国眼下虽不如东国富庶,但西王勤勉修政,迟早有一日,东国会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余地。毕竟,东国前朝几代的烂摊子,好不容易被父王收拾得有几分起色,都难堪前年西国的大肆兴兵,而如今东国还被王兄那样贪图享乐之人握于手中。宋青宣心里有几丝说不清的酸涩滋味,远离东国的他,除了劝自己放下不甘和犹豫,充当两国和盟的纽带,俨然别无选择。 繁星点缀天幕,篝火燃起,众人在星辰之下就食。这般粗野的生活方式,令自小钟鸣鼎食的宋青宣多有不适。 连壁城城主殷勤相待,然而送上来的食物实在有些寒碜。宋青宣看了眼,一点食欲也无。在王宫时的吃食都是魏虔下令迎着他的口味精心烹制的,而如今这民间的粗陋食物,着实让他难以下咽,倒不是他娇气如此,只是他向来吃不惯西国食物。 看着魏虔在大快朵颐,宋青宣不得不默默地执起一块带肉的羊骨头,开始慢条斯理地啃起来。 腥膻味冲鼻,宋青宣按压下那份抗拒,用牙硬生生地才撕扯下一小片肉。羊肉被烤得又干又硬,嚼起来甚无滋味,宋青宣吃得意兴阑珊,心道:西国边陲之地自古蛮荒,他们哪里能像东国人那样享受美食,不茹毛饮血都算好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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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入了夜,凉意渐浓,身子向来文弱的宋青宣受不住寒风,便先行进了屋子。粗糙的食物无法填补腹中空虚,饿得他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宋青宣听屋外人声响动,颇有几分落寞。来西国足有一年之多,他却无法真正入乡随俗。吃食衣着皆有西国烙印,更何况身边之人?自从回来,他连乡音都不曾听过。这样的日子也许会漫长到他的生命结束。 宋青宣趴在案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屋内逊色王宫百倍的陈设,胡乱地想着如何解决这种孤独的处境,恍恍惚惚后知后觉魏虔入屋。 “……王上!”宋青宣骤然惊醒,跪身行礼。 “宣儿方才睡着了?”魏虔端着一个大碗,坐在他对面,道:“今夜见你入食不多,……寡人……做了一碗羊肉羹,趁热吃了。” 热气还在往上冒着,羊肉的香气飘散,这肉羹比起先前那干巴巴的烤肉俨然对胃口许多,宋青宣的注意力早被吸引,压根没有听清楚魏虔的话,便道:“多谢王上。” 他顾不得什么礼仪矜持,执起双箸,接过大碗,饥肠总算得慰,人也精神了几分。 魏虔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碗,道:“等祭拜了壁山,寡人就带你离开这个苦寒之地罢。” 宋青宣顺从地应道:“好。” 这出行的数月,宋青宣对行程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一味跟随,魏虔带他去哪儿,他便去哪儿。 壁山乃是西境的圣山,亦是西国的滥觞。传言三百年前,西国王族于此发迹,后因这一带实在荒凉贫瘠,且更西处有蛮族流窜,才逐渐东迁发展。 |
壁山极高,白雪覆顶,几与云齐。车马到了半山腰,山路陡峭,再难前进,人只能攀爬石阶而上。一千余级,宋青宣喘着粗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 一旁的魏虔伸手揽住他,笑道:“宣儿的体力倒是有所见长。” 宋青宣抬头,望见上山来的诸人皆是气定神闲,不由语塞。 山上的祭坛早有人做好准备,只等正主和吉时。魏虔亲自主持此次祭山仪式,说的是西国氏族的母语,而非当今四海皆用的通行语,是以宋青宣一句也没听懂,只能一脸茫然地跟着跪拜。 礼毕,魏虔问道:“王后不好奇寡人向圣山祝祷了什么吗?”未等宋青宣回应,他就拉起对方的手,兀自答道:“寡人一求西国繁盛安宁,二求两国永结盟好,三求与你白头偕老。” 宋青宣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
63、 祭拜过后,在山顶盘桓将近两个时辰,山高天下小之景也看得腻味,魏虔见天色渐晚,风势越大,便吩咐离开。下山虽比上山容易多了,但下到半山腰时,夜空已是繁星点点。 “宣儿,今夜就在这扎帐将就一夜,”魏虔语带劝慰,“明日一早,还能看看日出。” 宋青宣点了点头,如果不答应的话,现在坐马车回城池,恐怕得折腾到黎明。 虽是在半山腰,风到了深夜仍是有些刺骨的冷,土生土长的西国人早就吹惯了这种和冬日一般的劲风,就如魏虔,压根觉得无所谓,生于东国的宋青宣却哆嗦着裹紧御寒的毯子。 “很冷吗?” “嗯。” 魏虔睁眼,在黑暗中看着身旁之人,张了张口,许久,才真正出声,“寡人……抱着你……可好?” 这一问,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魏虔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空气中,是久久的,尴尬的沉默。魏虔的呼吸都提了起来,期待着,又惶恐着。 |
嗯。” 半晌,终于有个声音打破这种僵局,犹如一颗石头骤然跌落沉寂的深渊。 魏虔霎时欣喜若狂,但他只敢慢慢地靠拢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轻轻地将人圈在胸膛前。 尽管隔着毯子贴着,宋青宣还是在感觉到那条沉而有力的手臂围住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绷紧了全身。魏虔素来健壮,阳气充沛,如一炉火,渐渐熨烫去他的寒冷。 “别绷着,不怕夜里抽筋吗?” 魏虔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宋青宣心跳得更快,俨然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决定。 “安心睡吧,寡人的承诺还作数。” 除非你愿意……倘若我永远不愿意呢?宋青宣只在心里默默地问,毕竟说出来就如抬杠,难保对方不会发作。 但有了宽慰之言,他还是渐渐地放下戒心,依了对方的话,放松身体,直至滑入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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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营帐,寻好适宜位置,太阳已经露出了头顶。视野中,是一片空旷原野,极目远望,地平线正被朝阳点燃。随着金乌升起,光芒愈发强烈,宋青宣忍不住眯起眼睛。 山河壮丽,让人心胸坦荡。凡人尘念,在这天地之间,微小如蚁。 但东方,还是不经意地勾起宋青宣的思绪。 东国,就如这朝阳,可望不可即。 他只是默默望着,事到如今的他,已渐然接受命运,知道抗争无用,也知道悲戚之色无用。 |
65、 那兰湖畔,一群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的死士借着密林的遮掩,正在商谋大事。如果有人近前,一定能看到他们随身携带的刀剑弓弩。 被围在中间的大汉印堂带疤,目光阴鸷地看着自己部下,“可打探好西王会从这里经过的消息?” “主上放心,那兰湖是兰湖城回王都的必经之地,明日他们一定会取道此处。” 为首的大汉道:“魏魔头本就武艺强大,他身边更有侍卫随从,诸位听我安排,分兵行动,定将西王首级带回去!” “是!”死士得令后各自隐匿林中,埋伏在要道附近。 入了冬,天气渐渐生冷,在这巡游途中,即便披上皮袄貂衣,对于宋青宣来说也难以抵御。 “宣儿放心,过了那兰湖,不到八日就能回到王都。”魏虔说着话,趁机将宋青宣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中摩挲。 宋青宣点头,试图抽了抽手,抽不动便作罢,转而望着马车外的那兰湖。湖水清波微漪,在暮阳之下金光闪闪。宋青宣斗胆出声:“王上,青宣想出去骑会马。” “外面风大,宣儿不要受了风寒。”魏虔有些不舍地松开手。 |
宋青宣怕魏虔不肯答应,说道:“骑马能活动身子,就没有这般冷了。” “去吧。” 流霜一路随行,很快由侍卫牵来。宋青宣接过缰绳,熟练地爬上马背。他与流霜早已合契,轻轻一踢,流霜就随着他的心意甩足行进。 往着湖边,还未跑多远,就发现身后有一人一马跟来,宋青宣转头一看,果然是魏虔,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并放慢了速度。 就在魏虔策马赶上的时候,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朝他的命门。魏虔当下勒住马头,侧身躲闪,然而方隔一瞬,又有几箭接连从暗处袭来。 “宣儿,小心!” 情况突发,宋青宣整个人都愣在马上,还不待他做出反应,他就被魏虔拦腰截走,滚下沙地,一阵天旋地转晕晕乎乎。 “护驾!快护驾!” 魏虔声如洪钟,“寡人无碍,速去将刺客擒来!” “诺!” “宣儿,这里没有遮挡,危险,走!” 宋青宣连魏虔的话都没有听清,就被他一路半抱半拖带走。空中再无飞箭,连厮杀之声也闻不见,俨然到了一个安全之地。 |
魏虔侧靠大石,喘着粗气,见周围安宁,这才放开宋青宣。 这一路奔逃,天色不觉已黯。宋青宣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蓦地望向魏虔的左肩,这才发现上面插着一根断了羽的短箭,那里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一片。 “王上,你……”宋青宣不由愕然出声。 “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寡人。”魏虔喘过气来,气定神闲地拔掉肩上的断箭,简直跟没事人一样。 宋青宣不禁想起大婚之夜,他妄图刺杀,却挨了平生第一次揍的场景。那时的魏虔也是如此,明明受了伤,却浑不在意,这真令宋青宣心中生怖。 魏虔看着宋青宣脸上明显被吓得不轻的神色,出言道:“朗吉他们已去收拾刺客,宣儿不必害怕,何况,还有寡人在此。”他的声音里还是有一丝旁人难以觉察的颤抖,他道:“宣儿可愿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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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好在月光皓洁,虽无灯烛,也能看得清。宋青宣接过魏虔从自己里衣撕下来的布条,有些畏怯地看了一眼那血肉翻开的狰狞伤口,随即将布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对方左肩。伤口依旧流血,不一会儿,血色便渗透在白布上。 宋青宣声音微颤,“流了好多血……” 魏虔甩起外袍往肩上一裹,微微笑道:“无妨。” 宋青宣默默垂下头,月光皎皎,落在他的脸上,平添一份惨白。 魏虔问道:“宣儿吓得不轻?” 宋青宣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惊险一刻已经过去,现在让他怅惘的是,魏虔竟然为他挡箭,使他无虞。明明是最恨的人,却为了你而受伤。宋青宣不知道这帐该怎么算。 “王上知道是谁派刺客来的吗?” “寡人年少便赴沙场,亲手砍下的人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况且,昔日我随父兄征战各族,得罪之人甚多,要杀我的人恐怕手指头都数不清。” “……”宋青宣听到砍头那里,心惊得说不出话来。在来西国之前,他早就对西王的杀伐恶名有所耳闻,他年幼时,彼时的西国还未一统,部族甚多,西国如今局面都是魏虔和他的父兄多年来亲手打下的。 “这些年征伐停了,日子安逸些许,防范疏忽了。” 宋青宣抬头望着月色,幽幽问道:“若王上不曾征伐,是否就无今日之困?” |
魏虔目光深邃定在宋青宣脸上,许久,方苦笑道:“西境乃是苦寒之地,数百年来各部族如同一盘散沙,每逢严冬,衣食匮乏,各族之间互相掠夺,争斗不休,长此以往,不过两败俱伤,谁也落不着好处。父兄与我皆深叹于此,才想集合各族之力……” 宋青宣仍是望着月光,脸上如凝着一层霜,他打断魏虔,语气轻轻,“集合各族之力,然后,攻打东国,掠夺衣食?” 这话里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然而魏虔此时此刻竟无一点恼羞成怒,他怔怔看着宋青宣,一时语塞。倘若这身旁之人是其他人,面对这般挑衅之语,他恐怕能一把拧断对方的脖子,可是,这个人是宋青宣,是他筹谋迎娶的王后。 宋青宣的神情愈是哀伤,愈是激起这位自负君王的无端愧疚,连解释起来都是如此心虚,“宣儿,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我也不愿发兵攻打你的母国。可是,东国朝野从来不愿意与西国各族来往,独享池沼山林沃野千里,而西国子民却只能在苦寒之地挨饿受冻……” 宋青宣当然知道东国之人过去是怎么看待这些西边的敌人,不仅君臣在朝堂上辱骂他们是西蛮子、野蛮人,民间百姓也一点都不愿和这样粗鲁脏'乱的种'族打交道,避之如疫。 “……王上不必说了。” |
67、 月轮渐渐升至中空,月色下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脱离危险前,静静地等待侍卫找来。 魏虔靠着大石头合眸养神,毕竟先前的一番折腾,铁打的人也不一定受得了,他虽身强体健,到底不过是血肉之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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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自从复更以来,每次更新我都没有在贴吧首页里找到我的文??难怪那么少人来看呀 |
宋青宣一惊,回过头看,魏虔已经睁开了眼。他慌张中尚未做出反应,只见一道银光倏过,紧接着便是身后一人沉闷呼痛及倒地之声,宋青宣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 魏虔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抚慰,宋青宣这才有所放松,愕然望着对方从血肉中一把拔掉匕首,还顺手在尸体衣服上抹了抹。 那把精巧的匕首甚是眼熟,像是父王送他的那把,也就是他曾在大婚之夜拿来刺杀魏虔的那把。不待宋青宣细看个究竟,魏虔已经谨慎地把匕首收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魏虔捡起刺客的刀,拉着宋青宣就走。 果然,黑暗中危险潜伏,悄然围拢过来。一个,两个,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直将二人逼至那兰湖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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