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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朝暮然(古风,耽美,虐虐更健康)[第2页]

作者:月下童颜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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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君古看着尹青鸢,忽然自心底升起一股悲恸与哀伤,只觉身上脱力,丢下手中的鞭子疲惫地蹲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用手抱住头抓着头发。在他一贯笃信的认知里,自己明明是恨尹青鸢的,现在不顾后果发狠打了他,却半点没觉得好受。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素日没见如此失控,可刚刚与尹青鸢争吵时,曾经以为早已忘却的所有记忆,美好的、惨痛的,似家乡集市上耍的皮影戏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反复闪过,情绪便如决堤洪水涌上心头,让他招架不住、无处躲闪、无路可逃。他惶恐畏惧、混乱狂躁,只想把这脑海深处的阴影、融入骨血的痛发泄出来,于是他选择了把这苦楚加诸尹青鸢身上,几乎失去理智。
情绪压抑太久,便会失去正确表达的能力。眼泪慢慢溢满眼眶,乔君古颓然坐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办。看见尹青鸢下裳渗出的片片鲜红,不自禁浮起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让他忽然感到很慌。
他终究无法放下往事。尹青鸢的出现打乱了他为了封存过去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几个月过去,他仍旧做不到把尹青鸢视同旁人。
此刻,他甚至不敢再碰尹青鸢一下。
时光无情,在苦痛面前,连呼吸都如静止一般漫长。
尹青鸢浑身上下如浸火海,疼得忍不住阵阵轻颤,咬牙苦撑了许久终于微微缓过气来,听得身边的低低泣声,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他艰难地挪动身子,抬起头看着乔君古,努力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嘴唇动了半天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暮然……不……将军……别……别生气了……”
乔君古似被雷击中一般猛然回过神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一把甩开尹青鸢站起来。
尹青鸢吃力地爬向乔君古身边,乔君古一脸惊愕地连连后退,可对方却拼了命地坚持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乔君古犹豫片刻终归不忍心,走回到他身边蹲下来。
尹青鸢喘息着,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强自稳住声音说“我当年……一定……做错……做错了什么吧……”
“害将军……这些年……这样辛苦……对不起……”
“我想……做些什么……但……不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很……没用……”
“别说了,”乔君古开口打断他“你不清醒。”
尹青鸢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腕“不要……赶阿宁走……好吗……方才说的……是气话……不是……有心的……阿宁……知错了……”
乔君古听见“阿宁”二字心头一颤,转过头看着他。
“这次……只这一次……就……给阿宁一个机会……弥补……好不好……”
尹青鸢面如金纸泪痕凌乱,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狼狈不堪地趴在那不停地哀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渐渐坚持不住,意识开始模糊。
乔君古任尹青鸢紧紧抓着自己,神色复杂地皱眉沉默许久,终是叹息着脱下外袍,披在尹青鸢身上,手伸到半空僵住,仍是收回来,放弃了抱起他的念头,唤来亲侍唐一,满面倦容哑着嗓子说“去……去把师父请来吧。”
没有人来坐沙发,那楼楼自己坐了哼哼哼

【捌】
乔君古的师父是个自称余老头的隐士,本名余杨,年约五十,素日隐居深山不为外人所知,住处远在城外。唐一虽是快马加鞭,余老头接到消息赶到乔府仍耗费了数个时辰。
他急匆匆地走进祠堂,乔君古正屈膝枯坐在地上,闻声转过头,却是满眼血丝,面容憔悴。
余老头来时听唐一讲了大致情况,对事情经过已有了解,于是没有多问,直接上前掀开了盖在尹青鸢身上的袍子,却是被他身后的血色吓了一跳。
尹青鸢早已昏迷,无声无息地蜷在地上,上半身被乔君古揽着,头枕在乔君古的腿上,呼吸有些许粗重,冷汗淌了满脸,面颊泛着丝丝潮红。
余老头探了探他的额头,被烫得一缩手。看着地上的鞭子,又看了看一旁乔君古颓然坐着的样子,心头不禁有些气愤“你打了他之后这许久,就一直坐到现在?不为他看伤也不叫大夫?”
乔君古闪躲着看向地面,没有回答。
余老头把尹青鸢揽起来,无意间触碰到他背上肿胀的伤痕,不禁暗暗心惊,忍不住又问“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可乔君古似灵魂出窍了一般,目光空洞,一声不吭。
余老头无奈,只得先把尹青鸢抱出去,吩咐门口的唐一“想办法让你们将军清醒清醒,把他带到客房,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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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是深夜,正是外伤最易发作的时候。尹青鸢本已情绪激荡急火攻心,又是新伤叠着旧伤,加之地面冷气侵袭,在未经及时疗治的情况下拖起了高烧,被余老头抱回客房放在榻上后便开始不停地说胡话。因其声音嘶哑低微,余老头听不真切,只知是似“对不起”一类的话。
乔君古浑浑噩噩地立在几步远处,偶尔抬头看看余老头为尹青鸢治伤,却也不肯上前,只是在远处瞧瞧,更多地则是目光毫无焦点、呆呆地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余老头忙了甚久,待终于处理好尹青鸢浑身上下的伤,纱布和棉帕已用了数条,盆中的水都换了三四次。
他将盆放在一旁矮几上,擦了把头上的汗,看看仍在昏迷中的尹青鸢,又看看神情慌乱的乔君古,叹了口气,为尹青鸢掖好被子,令唐一回住处歇息,把乔君古带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说吧。”
“说、说什么?”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乔君古烦闷地看着窗外,沉默片刻说“营中一个副使。”
“哦?”余老头挑了挑白花花的眉毛“既是营中的人,为何要带到府上来,还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诊治?”
“他……”乔君古不知如何回答。
余老头抹了抹鼻子,坐在桌边嘬了一口茶“别编了,我都知道了。”
乔君古猛地转过头来“师父……知道什么?”
“这孩子不久前刚在府上挨了你一顿家法跪了一夜,且听说那时挨罚就已经带伤了,这才过了几天又给你打昏在祠堂里,这样是会打死人的你知道吗?”
“我……”
“倘他真的只是个副使,犯了错自有军法处置,为何你要三番五次把他带到府上动用家法?有什么不能在外面解决的恩怨?”
“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个十天半月……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这孩子是谁。”
乔君古背过身子,皱着眉头抿起嘴不愿说。
余老头见状也不恼,放下茶杯扁扁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便往屋外走。
乔君古忙叫住他“师父!”
余老头在门口站定,等着下文。
“师父……这就要走了吗?”
“你既觉得有些话不能同我讲,那此处也没我什么事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可是……可是他……”
“你自小跟我习医,他伤虽重却也不至无药可救,对你来说应不算难事。”
“师父!”乔君古拉住往外走的余老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惶乱“这次……求师父替我……”
余老头甩开他,倚在门边抱臂看着他“给我个理由。”
“我……我没办法……”
“怎没办法?你既有法子打他,怎没法子救?”
“因为他……”乔君古抓住衣裳不知如何回答,手心不自觉地出满了冷汗。
“这般下重手打他还不肯亲自看伤,又偏偏不放心旁人,找来我为他治,却不告诉我他是谁,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余老头看不得他一反常态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又要走“罢了罢了,我一把年纪跟你耗不起,你不说我走了。”
乔君古终于认命似地跪下来,哑着嗓子说“他……他是……殷水的那个孩子,求师父救救他。”
余老头惊得瞪大了眼睛,赶忙看了看四周,走进来关紧门,把乔君古扶起来,回到桌边坐下,压低声音说“殷水?你是说……他是十年前侥幸活下来的另一个孩子?他姓尹?”
乔君古黯然“是。”
“好端端地,十年过去都杳无音信,他怎会突然跑到你的营中?”
“我在殷水已无亲人,亦未曾去信联系过谁,不知他是如何找到我的,只知他三个月前入营,想尽办法到了我的编制下。”
“他可曾问过你什么?或是告诉过你什么?”
“没有……我每次见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没有给过他机会……”
“唉……这些年我带着你,教你医术毒理,又把你送进军营,你亦未让我失望,近年来接近刘燚、深入皇族,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我本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继续做出一番事业,果然还是……该来的躲不掉啊。”余老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乔君古,眼眸转了转,问道“你此次打他,也是因为这个?”
乔君古满面愧色的点点头“我今日带他祭拜后令他离开,他却百般拖延不肯走,甚至与我出言争吵,我一时气急……师父素日教导我,要成大事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可我……我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想起那场灾难是因他而起,全家几十条人命……我控制不住只想让他痛苦,好像这样我会好受些……可看见他真的伤成这般……我又……”
乔君古说着,终于忍不住心中翻滚不息的情绪,无比懊丧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师父,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教导,我做不到坦然面对,对不起……”
余老头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思索一番后,心中有了主意。
如此粗长的一大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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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考试考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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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隔日清晨,尹青鸢醒了过来。
身后由背至腿均被疼痛淹没,他紧拧起了眉,不得不放弃了下床动一动的念头,默默趴了一阵子。
正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听得门口有声音,尹青鸢转头一看是唐一,忙不迭地努力撑起身子低头行礼“见过唐副尉,尹某行动不便起不得身,还请勿要怪罪尹某无礼。”
唐一将药包放在一旁矮几上,扶尹青鸢重新躺好“不必拘礼,你且好生养着罢。”
尹青鸢“嗯”了一声,二人一时无话。唐一自顾自地整理着刚拿回来的药,抬眼见尹青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开口说“这里是将军府内院的厢房,你伤势颇重,已睡了一日,将军命我来照看你。”
“将军他……可还生气?”
“生气?”唐一被问的一愣,笑了笑“将军若生气,你又哪里还有命在?”
尹青鸢苦笑“如现在这般,倒也只剩一口气了。”
唐一耸了耸肩,点头算是默认,拿起帕子浸了温水,转身来掀尹青鸢的被子。
尹青鸢一惊,连忙伸手拽住“唐副尉做什么?”
“敷药。”
“不,不必了……”
唐一掰开尹青鸢的手,自顾自地掀去被子,不料尹青鸢又拽住了衣裳,眼瞧着挣扎出了一头汗,却无论如何不肯给唐一看伤。
唐一无奈道“尹副使,你的伤我昨日早已见过,且我照顾你是奉将军之命,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我……我自己可以……”
唐一看着尹青鸢满脸通红,暗自觉得好笑,却也未真的笑出来,耐着性子解释“你背上与腿上的伤若不按时换药会有恶化的风险,另一处更不必说。将军昨日亲口吩咐,若十日后你无法安然离府,便将我与你一般处置,尹副使也不愿这样吧?”
尹青鸢猛地呆住“十日离府?将军真的……还是要我离开?”
“自然是真的,将军府内院从不留外客,便是下人家丁们亦非人人皆可随意进入,你得以在此养伤,已是承了将军的大恩破了先例。”
“原来如此……”尹青鸢心下凄然“是啊,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
“没什么,”尹青鸢收起思绪强作无事地笑笑,松开抓住衣衫的手“自是不敢连累旁人,这几日……还请唐副尉多多费心,待伤愈必定报答看护之恩。”
“报恩就不必了。”唐一轻轻褪去尹青鸢的衣裳,小心地撕下他臀上的与伤口血水粘在一起的旧纱布,清理干结的血痕,复将新药敷于开裂处,瞧着他狰狞可怖的伤势。不自觉的啧了几声。
“能让素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如此震怒,却又获准进内院修养,竟还要我亲自照看,你当真也算个人才,我只当是遇见奇人,感谢你配合我治伤还来不及,何谈报恩之说。”
“副尉何苦取笑尹某……”尹青鸢疼得难挨,心头酸楚,并无兴致与他玩笑,猛然想起彦儿,便开口问道“副尉可知我那随侍彦儿的去向?”
“彦儿已得将军派遣至别处,你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将军……”
“将军此时另有要务,不在府上,此间事宜早已安排妥当。我只是奉命看顾尹副使,今日已是说多了,其余的话恕难奉告,待过几日副使伤情好转,自可去面见将军询问。”
唐一说着,似突然想起一般补道“啊,届时你亦不再是尹副使了。”
尹青鸢转过头伏于枕上,艰难地忍着换药的痛楚,哑着嗓子黯然道“只怕……早已不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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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别吞我的文啊

这个板凳楼楼自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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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君古接到唐一来报的时候,正在从端王府回家的路上。北狄西境沅渠国发来战书,即将大举来犯,安庐作为皇城脚下的兵家要地,守卫皇土任务甚重,他自那日将家中诸事安排好后便赶往王府,接连四日与刘燚商讨战事计划,十分疲累。
唐一拦住乔君古的马车,下马气喘吁吁的跑上前说“将、将军,尹副使不见了……”
乔君古惊的瞪大了眼睛,令他进到马车内详细告知。
唐一落座缓了口气,说“昨夜换药时,尹副使说疼的受不住,求了几副麻药,今晨试过起身,仍是无法走路,他便央我带给彦儿一封信。哪知彦儿看过信后大呼不妙,我即刻回府,发现尹副使已不见踪影了。”
乔君古皱起眉头,问“他这几日可有异样?”
“尹副使起不得身,一直卧床养伤,并无异状。只是这几日一直想见彦儿,说往次受伤皆蒙彦儿照料在侧,心存感激。”
“这倒是奇了……十日后他去奇士营报到自可见到彦儿,为何如此?”
唐一思考了一会,似恍然大悟一般神情“调任之事属下未敢妄自告知,故而尹副使并不清楚将军已将他与彦儿一同调往奇士营,会不会是……误会了?”
乔君古挑眉“误会什么?误会我要赶走他?”
“这……这只是属下的猜测……”
乔君古沉默片刻,哼了一声“逃兵是什么下场,只怕他也不清楚。”
“将军,尹副使他……”
乔君古摆摆手打断他,冷冷道“你且回奇士营,此事我来处理。”
【拾】
彼时尹青鸢正蹒跚地在巷子里挪着步子。
时间不过刚四日,他伤势虽有好转,却也只可略略活动。此刻敷了麻药才可走路,这般狼狈相若是走大路,只怕引来众多侧目,且城内时时有巡逻的兵士,诸多不便,故而选了人较少又不引人注目的小巷道。只是这样一来东拐西绕,又平添许多路程。
天气微凉,他身上除了贴身的衣裤,便只有一件自将军府房中寻得的玄色袍子。一阵风吹过,他不由得紧了紧衣裳,走了不知多久,内里的衣衫已是给汗水浸湿了。
阴暗的天色让人心情烦乱,此刻他回想起军营这数月的生活,愈发感到悲凉。
那日在祠堂强撑着苦苦哀求,乔君古却终归决定让自己离开,破例许自己在内院养伤,派来贴身属下亲自照看,甚至连彦儿都已安排好职位升迁,打点一切只为让自己断了念想尽快返乡。
既然他挖空心思做到如此地步,自己又何必厚着脸皮赖在将军府,不如早点走了,图个干净利落。
心绪纷乱之下,他强忍住疼痛加快步子,全然顾不得自己尚且身无分文,只想着先离了城再作打算。然而许是天公有意作弄,竟令他万分着急之下一不留神绊翻了街边一位小贩的菜篮子,撒了满地的番薯让他躲闪不及,猛地踉跄摔倒在地上,登时牵动了伤,疼得眼泛金星、冷汗直冒。
小贩看见自己的菜被踩坏后急得跳脚,又瞧着他跌坐在地上半天不起来,只当是他要装病讹诈自己,忙不迭地大喊开来“你这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毁坏俺的番薯,还如这般坐在那抵赖,是想做甚?”
尹青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支撑着费力地站起来说“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在下急于赶路,一时脚下疏忽耽误了您的生意,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小贩皱着眉头抹了把鼻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跟俺说那些没用的,这些菜可都是俺用来赚钱吃饭的家当,现在被你踩的稀烂,俺连自己回家煮了吃都不成,你得给俺个说法!”
尹青鸢顿感窘迫,此时自是拿不出钱来赔偿对方,若提出帮忙劳动来补偿自然也是不可行的,一来自己需要尽快出城,二来这身伤待到数时辰过后药效尽退,绝难支撑太远的路,届时只恐再生事端。
小贩一番吵闹,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是周边的最普通的百姓,见尹青鸢所穿衣袍便知不是平凡人家,自然以为是富家子弟欺侮穷人,纷纷骂开,要那小贩将尹青鸢押去报官。
小贩见自己得了势,愈发变本加厉不依不饶,抓起尹青鸢喝到“别以为你有啥身份俺就怕你,今日不赔俺钱,俺就送你去衙门,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衙门的板子硬!”
人群吵嚷引来了附近巡逻的两个兵,上前询问小贩情况。那小贩和周围人群一番添油加醋将尹青鸢说得十恶不赦,两个兵于是转过头来欲问尹青鸢有何话说。不想走近一看,彼此都惊得呆住,二人竟是那日替聂阳出头的两个下士,那日在尹青鸢处吃了瘪,今次见此情景自是得了报仇的机会,哪还管那小贩说的是真是假,一左一右押了他便往外拉扯,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骂道“尹青鸢啊尹青鸢,胜了一场比武愈来愈胆大,竟敢私逃出来还如此欺负百姓,苍天有眼叫我二人今日当值,终于看清你真面目,现在就拿你回去处置!”
尹青鸢奋力挣扎,一身伤痛却又哪里抵得过。此二人不知这几日发生的事,乔君古与自己的个中缘由自然无法同旁人说,眼下情况与逃兵别无二致,在军中是杖毙的死罪,若真被拉回营中定罪,自己绝难脱身。
眼瞧着形势愈发不利,尹青鸢百口莫辩手足无措之时,人群中忽而走出一紫衣男子,拦住气势汹汹的小贩,将一袋钱放在小贩手中,说“这位大哥息怒,我这不肖仲弟不听话跑出来闯祸,误了您的生意,这钱给您,赔偿您的损失。”
小贩顿了一顿,白了尹青鸢一眼,不情不愿地打开钱袋瞄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但随即咳了一声掩去满脸的喜色,不冷不热地对尹青鸢说“也就是你哥识相,俺这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非叫衙门的官爷给你个教训不可!”
紫衣男子复又转头对两个兵说“二位军爷息怒,事情既已安然解决,还请把我弟弟放了吧。”
对方自然不答应,瞪着眼睛说“放了他?他可是军中的逃兵,让他跑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紫衣男子愣了一下,笑笑说“二位军爷说笑了,这是在下的弟弟,未曾参军,又何来逃兵之说?”
“你弟弟?”二人狐疑地看了看尹青鸢,又打量了一下紫衣男子,眼眸骨碌碌转了转,指着尹青鸢说“那你倒是说说,他叫什么名字?”
“在下孟大壮,弟弟孟小壮,贱名让二位军爷见笑了。”
尹青鸢自是配合着哎呦哎呦地叫起来“哥,我痛死了,快救我!这两个怪人非说我是什么尹什么猿,上来便押着我走,还说我是逃兵,我冤枉啊!”
紫衣男子心领神会,佯怒道“叫你不听话跑出来招惹是非,惹恼了军爷看你怎么办!”
两个下士面面相觑,低声嘀咕着“该不是真的认错了吧”之类的话,犹疑半晌放开了尹青鸢,方才一番争执令尹青鸢伤势发作立身不稳,紫衣男子忙过去扶住他,向两个兵塞钱道谢,二人拿了银子后悻悻作罢离去。
人群见无事可看自然散去,尹青鸢暗暗打量了这男子,发髻整洁地束在头上,一袭紫色外袍上纹绣精致,一副气度不凡的模样,身形容貌皆不似本地人。
紫衣男子将尹青鸢带到一旁的茶馆里,叫了两碗茶,尹青鸢看着坚硬的木凳微微皱了皱眉,仍是忍痛坐了下来。
“在下孟熙晨,方才恰好路过,看见那小贩不讲道理地纠缠你,所以帮了你一把。”
“多谢孟大哥,在下尹青鸢,急着赶路未考虑周全,竟惹出这样一番事端,实在给孟大哥添麻烦了……”
“小事一桩,随手相助而已,不必言谢。只是尹兄弟说赶路?是要去哪?”
“我要出城,回老家去。”
“哦,原是如此,”孟熙晨点点头,喝了口茶“只是见你方才窘态似并未带盘缠,身子亦是抱恙的样子,却是如何出城呢?”
尹青鸢愣了一下,眼眸转了转说“让孟大哥见笑了,这几日略感风寒,因城外有人接应,故而未带多余的东西,哪想遇见这样的事……”
孟熙晨若有所思地笑笑,说“这些小贩素来不讲道理,不必太在意。只是……”他顿了顿,说“那两个兵说你……是从军中逃出来的,可是真的?”
“啊,这个,”尹青鸢笑了笑,说“并非如此,那两人与我有过节,自然处处寻我的麻烦。我若真是逃兵,也不会在集市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走了。”
孟熙晨“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二人默然喝着茶,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尹青鸢开口说“敢问孟大哥住在何处呢?今日为我破费不少,待我归家定当以大礼相报。”
“我并非本地人,来此是有事要办,就住在昌禾客栈,还会在此地逗留数月。不过贤弟回礼就不必了,今日你我有缘相见,权当交个朋友,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尽管来找我。”
“那……多谢孟大哥!”
“不必言谢,贤弟着急赶路还是早些出发为好,待下次你回来此地,我们再饮酒畅谈。”
尹青鸢点头道别,行了礼后起身离开,孟熙晨放下茶盏,眯了眼看着尹青鸢略略蹒跚的背影,目光冷冷不知在想什么。
【拾一】
将军府,乔君古坐在内院思考着对策。他检查过尹青鸢曾住过的屋子,除却柜门似有被打开的痕迹,其余都未被动过。柜中衣物放置整齐,未曾被胡乱翻动。床边矮几上还留着未敷完的药,他用指尖沾些嗅了嗅,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些尽是止痛的麻药,散在矮几上,显然是尹青鸢敷过之后匆匆离去未顾得上整理,而疗伤的药则被完完整整放在桌上,连外层的纸都未拆开。
他盘算了自唐一来报到此刻的时间,细细考虑良久,乔装一番出了门。
城南酒楼里,乔君古悠然地坐在桌边小酌,那两个下士则战战兢兢地坐在对面,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乔君古指了指盘中的盐渍花生“吃菜。”
二人忙不迭的摆手说“不不不……不敢,还是将军吃吧……”
“在外面不必如此,我出来是办一件私事,顺便找你们二人了解今日城中有无情况。”
“是,是……”
乔君古看着他们比哭还难看的堆笑和抽搐僵硬的脸,微微撇了撇嘴放下筷子正色道“瞧你们吓得,我素日待你们如何?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二人愣了一下,向乔君古颔首行了礼,神态似放松了些许“将军想问什么?我兄弟俩一定如实相告、知无不答。”
乔君古努了努下巴“先吃菜。”
二人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转过头各夹了一颗花生吃了。
“这才对,你们要相信,我素来是体恤下属的,”乔君古笑笑,说“若我没记错,你们应叫喻强和喻朗吧。”
“将军好脑力,正是我兄弟。”
“今日你们巡逻,可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或事?”
喻强喻朗仔细想了想,将所发生的事尽数汇报,自然亦包括尹青鸢之事。
“你是说,今日在集市闹事那人,形貌与尹副使极为相似?”
“是啊!”喻强说“只是那人坚持自己姓孟,身边还有一同样姓孟的人自称是他的兄长,我二人见他赔了银子给那小贩,双方亦未再有其他的纷争,便放他们离开了。”
乔君古皱了皱眉“姓孟?”
“是,”喻朗应道“似乎叫什么……孟大壮和孟小壮,一个黑衣裳一个紫衣裳,穿得那么贵气,名字却一股乡村味……”
乔君古笑笑“军人保护百姓是不分穷富贵贱的,你们可不能只看人外表啊。还有,今日闹事那人……你们应是看错了,尹副使现已调任别处,自是不会在街上游逛的。至于姓不姓孟……”他顿了顿,仍笑着说“无关紧要,百姓的问题既已安然解决,你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喻氏兄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称“是”。
“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办。”
“将军请说。”
“你们且去告知把守南城门的门侯兄弟,对每个进出城的人例行检查,若发现所着外衣背部内侧领口下方约一寸到两寸之处有一异形徽记者,便想办法透露口风给此人,城外约五里处有一驿站可供免费歇脚。”
“是,”二人将细节重复念了几遍,终于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乔君古见他们面露疑惑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解释道“此人乃我一故人,我此番是约他在城外相见。”
二人恍然大悟地笑开,再无疑虑地嚼了几粒花生,又记了几次乔君古吩咐地话,行了礼后转身离去。
乔君古收起笑容,别有深意地看着喻氏二人走远才斟了一杯酒饮下,结了账走出了酒楼,内心暗想:我倒要看看,你是姓孟还是姓尹。
【更正:上次更新的原文有误,改为以下内容】
乔君古见他们面露疑惑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解释道“此人乃我一故人,我此番是约他在城外相见。”
二人恍然大悟地笑开,再无疑虑地嚼了几粒花生,又记了几次乔君古吩咐的话,行了礼后起身欲走,被乔君古叫住“这花生你们带着吃。”
“这……让将军破费,我兄弟本已惶恐,怎可得寸进尺……”
“难不成我慰劳下属还要用命令?”
“那、那谢过将军!”
“我说过了,不必这般客气,我惯是体恤你们辛劳的,”乔君古扶住欲拜谢的二人,似突然想起一般笑笑说“哦,别忘了给门侯兄弟分点吃。”
二人点头哈腰的行礼离去,乔君古收起笑容,别有深意地看着喻氏二人走远才斟了一杯酒饮下,结了账走出了酒楼,内心暗想:我倒要看看,你是姓孟还是姓尹。
南郊紫枫林,尹青鸢扶着一颗大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自清晨到现在滴水未进,一步不停地走了快两个时辰,着实有些支撑不住。出城时听那两个门侯闲谈,说是城外驿站的掌柜十分和善,送的茶很好喝,想来离此处应是不太远了。
他犹豫许久要不要去歇息,一则担心驿站人多,自己会被认出来,二则眼下的体力若强撑下去将很快透支。想到此处已是城郊,往来的多半是周游各地的商贾,故而还是决定前往驿站小做休整,也好打听回乡的路怎么走。
坚持着又走了不知多远,尹青鸢循着人声终于找到了驿站。然而方一松口气,远远却看见茶棚中坐着的人,他赶忙停下来,定睛又细细瞧了几眼,当即放弃了去歇息的念头,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站住。”
尹青鸢顿了顿,没有理会。
“再往前走一步便是逃兵,你真的希望我现在捉拿你回去军法处置吗?”
“将军那日说过,会为我寻个合适的缘由叫我平安离开,自然不会让我成为逃兵,”尹青鸢终于止住脚步,却仍是背对着乔君古“我早些走了……也好早些让将军眼不见为净。”
乔君古将尹青鸢的身子转过来,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后一愣。
“尹青鸢未按将军所言十日离府,自作主张提前离开,将军若生气,便罚了再让我走吧。”
“罚你?”乔君古听他此言不由得来了火气“如何罚你?在这荒郊野外动手吗?”
“这样一桩小事……与将军而言应非难事。”
瞧着他一副低眉顺目任凭处置的样子,乔君古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一把捞过他,拽住便往那驿站走。
乔君古走的飞快,尹青鸢一瘸一拐吃力地跟着,十来步后腿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乔君古见他这般,终是狠不下心再发火,转身进了客房。
尹青鸢自知此时定然无法逃走,于是勉强撑着站起身跟进来,任由乔君古铁青着脸盯住自己,始终低埋着头站在门口一声不吭。
二人僵持许久,乔君古终于怒问道“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到将军答应放了我。”
“我若真的想让你走,又何必留你在府上养伤,又如此不怕麻烦出城找你?”
“那将军想怎样呢?”尹青鸢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乔君古“是想在此处赏我一顿鞭子,让我再如那日在祠堂那般乞求,还是要带我回去军法处置?”
“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的话?”
“打点好彦儿的一切,派唐副尉照看我,还吩咐要我十日后安然离府,将军做的如此明显,还需直说吗?早晚也是要走的,我若再不知好歹的赖在将军府,和讨饭有什么区别。”
“你……你真是……”乔君古气得无言以对,自袖中取出一物掷在桌上“你且好生看看这是什么!”
“不必看了,”尹青鸢瞧都未瞧那东西,自顾自地说“将军那日有言在先,说会给尹青鸢寻个由头离开,想来此物也不过就是证明这句话给我看。”
“我让你打开它!”
尹青鸢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僵着身子挪到桌边,将那物取来打开,只见赫然的“迁任状”三个大字,细看之下竟是自己被调往奇士营,衔升至上士。他顿时惊得呆住“这,这是……”
“尹大人,尹上士,你看清楚了?要不要我一字一句为你读一遍啊?”
“将军不是说……十日离府吗,怎么,怎么会……”
“你不离开将军府,难道还要我在宅子里建一个奇士营给你不成?”
“这、这……我……”
“怎么,职位太小,入不得你尹青鸢的眼?”
尹青鸢有些慌了。这几日一直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调令让他措手不及,一方面可以继续留在营中,一方面却又因误会了乔君古而心感歉疚,竟说不清该喜还是该忧。
乔君古瞧着他的表情,冷哼一声道“果然还是下手太轻,早知如此便该叫你十天半月也下不了床,也省了这么多麻烦!”
“我,我……”
“奇士营的训练异常辛苦,准你休养只是不想让你带着伤拖累他人的进度。”乔君古说着,面上显现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过你既可独自走出这么远的路,想来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且在此歇息,明日回去便入营报到开始训练。”
“……”尹青鸢张了张口,却未再说什么,只闷声应道“是,谢谢将军。”
“不必谢我,我调你过去只因奇士营由我亲自掌管,规矩多得很,而看你受折磨是我最大的乐趣。”
不待尹青鸢回答,他收起笑容走到桌旁,将桌上的包裹扔在榻上冷冷道“自己处理好,明日若还让我看见你这幅病歪歪的样子,你便真的走吧。”
尹青鸢未注意到乔君古的小动作,只是顺应着默然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门“砰”地关上,屋内安静得可怕。精神猛然放松下来后顿觉疲惫,麻药效力退却后的疼痛渐渐变得难熬,额上不知何时已浮出满满一层汗珠。尹青鸢伏在床上,呆呆地回想着方才乔君古说过的话,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那包裹。
一套干净的衣裤,一瓶伤药,几块新纱布。
尹青鸢捧着这些寻常之物失神许久,不自禁地,被泪水蒙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抱歉的帖子】
楼主最近临近毕业,要交论文,也要忙出国的事情,所以真滴是hin忙
这么久没更新还有亲一直愿意让这篇文文躺在收藏夹里,真的真的很谢谢,也感觉很抱歉,对不起支持我的亲们
大纲楼楼早已经写好了,只是一直木有时间来把每一章写出来
楼楼有强迫症,写文对楼楼来说更像个工程,要反反复复改好多次才会发出来,因为要对得起看文的你们呀
不想找什么借口说太多,楼楼为拖更这么久跟大家说声抱歉
这个文文是楼楼的心血,不会坑哒!楼楼会尽快抽出时间更新!也感激大家一直以来没有放弃!谢谢!!
再一次!鞠躬!感谢!!!
【更正】
不待尹青鸢回答,他收起笑容走到桌旁,抬眼瞥见屋内看起来陈旧粗糙又不算干净的手巾,皱了皱眉,掏出身上带着的帕子塞进桌上的包裹,将其扔在榻上冷冷道“自己处理好,明日若还让我看见你这幅病歪歪的样子,你便真的走吧。”
尹青鸢未注意到乔君古的小动作,只是顺应着默然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门“砰”地关上,屋内安静得可怕。精神猛然放松下来后顿觉疲惫,麻药效力退却后的疼痛渐渐变得难熬,额上不知何时已浮出满满一层汗珠。尹青鸢伏在床上,呆呆地回想着方才乔君古说过的话,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那包裹。
一套干净的衣裤,一瓶伤药,一块方帕,几块新纱布。
尹青鸢捧着这些寻常之物失神许久,不自禁地,被泪水蒙了眼睛。
【拾贰】
时已入夜,乔君古想起几日前的晚上师父余老头在房中说的话,辗转难眠,于是披上外袍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夜色发呆。
事故发生后他举家尽毁,为了活下来历尽艰辛、看遍人心丑恶,只有余老头救他养他、一直教导他时间会愈合所有的伤痛,随着殷水曾经幸存的亲眷相继失去联系,他也似乎渐渐淡化了这份悲痛。六年前他入了端王麾下,慢慢有些地位后,差人暗中调查当年大火的起因,意外得知此事与尹家难脱干系,震惊之余正欲深入追查,不料线索突然中断,线人失踪,自己也因分心而在战事上犯了错被王爷重罚又降了军衔,调查一事便不了了之。
自那之后他便埋头于训练中,不许自己再因此事消沉,寄希望于变强后亲自查清原委手刃仇人,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了将军的位置。
他本以为自己已足够强大去面对往事的波澜,可尹青鸢的出现让他再也无法装作相安无事,这几个月每每瞧见尹青鸢,那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恨意都直欲将他吞噬。他在尹青鸢入了自己营帐那天的夜里暗自起誓,总有一天要让真相大白,要让害死他全家却自在活着的尹家人在忏悔中度过余生。
于是在他异乎常人的苛责下,三个月以来,尹青鸢身上的伤几乎从未痊愈过。
那时在祠堂,自己情绪失控打了尹青鸢,却在尹青鸢真的支撑不住哭着求他时感到从未有过的担忧与慌乱。在跟余老头坦白尹青鸢身份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挣扎了十年,却仍是不知该如何解开心结。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尹青鸢说的是对的,他嘴上说不想被打扰,心里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那夜余老头开解他说,他虽不愿见尹青鸢,可既已入了军营必然不可能随意令他离开,既然木已成舟,索性便面对事实,想法子应对眼前的问题。
所以他留下了尹青鸢,想试着去接受他,努力与过去和解。
可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想开呢?灭门之祸真的可以烟消云散吗?
乔君古仰头看着天上清冷的白月,久久理不出头绪。
不知到了几更,他听得一旁有响动,转头见连廊上一个人影,扶着墙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行至自己的房门口便呆呆地盯着门边那扇窗子,站定不动了。
深夜昏暗看不清面容,乔君古只当那是不轨的贼人,于是闪到暗处悄悄接近那人背后,瞧准机会迅速跳上前一把扭住那人的双臂踢在他膝弯处,对方毫无防备“咚”地一声跪在地上,身子微有些摇晃,仔细一看竟是尹青鸢。
乔君古忙将他扶起来“你怎么……”
尹青鸢有些惊愕地看着乔君古,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低下头行礼“将军……”
“你不好生养着,深夜出来游逛什么?”
“我,我睡不着……对不起,不是有意打扰将军的……”
乔君古瞧着他怯生生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平日待他苛刻,却从未像这次在他未犯错的情况下毫无缘由的打过他。此般程度的伤自己亦有过,想来夜里无法入眠,怕也是因这个缘故。他皱了皱眉,收起一贯冰冷的样子,缓和了些语气说“用药了么?”
“用了,多谢将军……”
“嗯,回房吧。”
“是。”尹青鸢点点头转身离开。乔君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犹豫片刻,跟上前推门进了尹青鸢的房间。
尹青鸢刚走到床边,回头见他跟进来吓了一跳,局促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乔君古燃了灯坐在桌边斟茶“你且躺下,我有话问你。”
尹青鸢咬了咬嘴唇,走过来站在桌旁等着乔君古的下文。
“听喻氏兄弟说,你白天被商贩纠缠,是一个姓孟的人替你解了围?”
“是……那人自称叫孟熙晨,喻氏二人当众说我是逃兵要捉拿我回去,我急着脱身又不知从何解释,才谎称是他的弟弟。”
“那人面容如何?可有什么举动?”
“印象里是一袭紫衣,瞧着不像安庐本地人,说是来此处办事,要在昌禾客栈逗留一段时日。当时拉扯之中扶了我一下,带我去茶棚歇息了片刻,我与他闲谈几句便走了。”
“嗯……”乔君古应了一声陷入思索,尹青鸢似忽然想起来一般将外袍叠好放在一旁,将未用的药和纱布放进包袱中拿给乔君古“谢谢将军的药,衣裳和帕子我……我过几日洗干净还给你。”
乔君古拿过包袱放在桌上,瞄见床边矮几上换下来的旧纱布上的血痕,沉默地盯着尹青鸢看了很久,起身将他拉回床上令他躺下,自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尹青鸢裹紧被子默默伏在枕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乔君古说“明日的训练在马场,你……不必去了。”
“……”
“你这几日便在营舍养伤,身子大好了再参加训练。明日开始未经我的允许,不准你乱用麻药。”
“……”
“今日给你这些东西不必还与我,你若不想留扔了便是。衣裳我带走,明日拿回府上洗。”
乔君古一股脑地说完拿起衣裳吹熄了灯起身离开,尹青鸢忙撑起身子叫住他“将军……”
乔君古站在门口背对着他停下来。
“我明日……想正常参加训练。”
“明日是骑射……”乔君古转过身看着尹青鸢,张了张口终归只是说了句“随便你。”便大步离开。
尹青鸢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隐约听见似有一扇门开了,发出了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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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8: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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