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大学之道（师生，兄弟，大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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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大学之道（师生，兄弟，大学）[第2页]

作者:zara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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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情况特殊，这次更文就真实更一下，算是纪实性的番外。语言平实地讲故事给你们听，也许仅此一次。】
我以为五天前的事情在我罚站一天后就算翻篇了，too young too simple。
那天晚上我去市图书馆后面的一个小区里上课，设计院的老师讲起课来真可谓滔滔不绝，从外滩讲到迪拜塔尚还意犹未尽。老师拖堂到快十一点，由于办公室站了一天，我是真没吃饭。于是我在路边的小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到家已然十一点半。
哥显然没睡觉，他晚上去找我的建筑设计老师了解情况了，然后发现了我这次未曾坦白的一件事。就在书房等我。
故事从这里开始。
这其实让我难以启齿。
你们听完也许会看到另一个我。但我就是这样的孩子，并不像别人想的永远理性听话勤奋努力，其实我爱耍小聪明且时不时犯懒能拖则拖。
事情是这样的。
一年多前，我不想上课时，就会给我哥说学校忙，某晚不回来住。然后我会在宿舍睡个够，不去上课。而关于老师点名这个问题，我自有惯用的办法。
借学生会工作之便，我和副主席在辅导员办公室忙工作。老师们不在时，我从他的电脑上搜索到了学校标准假条模板，直接用办公室打印机打印了一些，不，准确说是打印了几十张。又轻车熟路找到钥匙，从重重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他的私人印章和学院办公室公章。
两章一盖，加上模仿的签字，我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我哥曾经发现了这件事，差不多是我们刚刚住在一起，半纪实的故事里也有提到。可想而知，我当时被教训惨了。事实并不止被狠揍一顿这样简单，抽肿也不足为谈。
我哥说今天能伪造假条，明天指不定就在诱惑下伪造图纸，拿着一建二建的章子乱来（一级建造师二级建造师）。一个大型公共建筑牵扯上千人生命安全，我这种态度决不能任其发展。万万不能以恶小而为之。
所以那大概是被收拾最惨的一回，收拾了我两三天。书房画图桌上有各种尺子，丁字尺，平行尺，三角板，比例尺，普通长尺，都是塑料制品，轻轻松松就打断完了。
我印象中，那两三天几乎没有睡觉，他给我看了各种建筑事故的视频和照片，尽是没有打马赛克的可怖场景。尤其是建筑师或某团队出于利益，减了一部疏散楼梯，用了不合格的防火材料，积少成多于是事故频发，死伤惨重。以及他圈子里的同事朋友出了问题被法律制裁，原本的美好人生最终只落得消亡。
坦白而言这相当震撼我。
也许你们不理解，不过可以稍作假设和想象。如果你们逛商场，着火了，逃生时发现逃生楼梯根本不符合规定，你跑不出去；再比如电梯做自由落体，电梯吞人；甚至前几年上海一大楼着火的事故，为了省钱，保温层用的海绵的耐火处理不合格，整个大楼像火筒一样包着所有的人。你们会痛恨这群建筑师这些负责人吗。一定恨之入骨。
我看着这些视频，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以后不会成为这样的建筑师。我只是偷了章子和假条，我只是犯了个小错。
可是小错也是错。我们牙牙学语之时就耳熟能详，毋以善小而不为，毋以恶小而为之。
哥也愿意相信我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我当时的内疚不安远远无法平复他对我未来的担忧。
也许因为他太担心我误入歧途，所以打了我。不暴躁，但绝对严厉而漫长的教训。我觉得他已在心里给我量好了刑，怎么求饶认错都不管用，一下一下，平静沉默但又使足了劲。
我自知有错，不愿反抗，也不愿哭。但哥一面对我循循善诱，一面严厉惩处。我能看出来哥眼里的失望和心疼，我虽不愿哭却完全控制不了眼泪。看着我哥，我就心如刀绞。嗓子堵得厉害，仿佛我的眼泪都挤在嗓子里，一面渗出眼睛，一面流进心里。
除了吃饭睡觉我就在他旁边反省，有时站着有时坐着，有时深思有时愣神。每隔半天他就会让我说反省的想法，不够深刻就打完接着反省，陆陆续续反省了有两三天。在这期间我几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当然哥也是，他一顿顿给我做饭，看着我吃，安静地坐在一旁。
哥哥不抽烟不酗酒，生气的时候就拿张纸一直写东西，写到平静为止。他说对付我这个年龄最有效的办法其实不是打骂，而是冷落。可是他不愿冷暴力，他打我也绝不是为了撒气，纯粹是觉得我实在该有个人来教训了。哥长得很像我妈，眉宇间总是多一些温柔和平静。而我长得像我爸多一些。
是的，我没有见过我妈，我妈怀我的时候和我爸在做一个小国家的灾区的灾后重建，然后我妈就去世了。原因不再赘述。我出生的时候还不足月。
后来哥出国读了我妈读过的大学，读研，读博。再后来，我们重新住在一起。
我们住在一起，我人生经历所衍生出的所有好的坏的性格，哥都见证过，陪伴过。所以犯了错，哪怕揍我，他也舍不得对我冷暴力。他会给我做饭，一个大男人做饭居然这么好吃。
那几天，有时候我吃着吃着就哭了，捂着脸哭得一阵阵抽噎，哭一会平静下来，再接着食不知味地捧起碗。有时候站着站着也会哭，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哥过来搂搂我，也是不说话。他会用很小的声音放唱片，让我平静理智地去反省。我记得很清楚的有两首曲子，一首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一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那时候我满心都沉浸在犯错误的低落中，后来回想起来心里全是感动。我何其幸运。虽然你们都有妈妈我没有，但是我有哥哥。
我其实不怎么怕疼，但是真的很怕哥打我。哥让我知错就改，这件事发生后犹如烙在我心里，此后再没这样做过，再没有想着偷用章子解决问题。
时间流淌，往事渐渐被尘封在一隅。
一年多后的现在，就前几天。
事情太多，多到我几乎不睡觉也做不完。压力不仅来自事情的数量，而是每件事情都让我棘手。学生会的伙伴们总是不勇于承担责任，互相推脱，所有的重担压在我肩头，我又不是一个会发脾气解决事情的人，我只能硬着头皮扛起来。压力还来自于学业，教授对我们的要求很高，方案经常已经快做好了又被打回重来，意味着我一个月的心血瞬间为零。我考研复习的进度又很慢很慢，自知要努力却毫无精力。但同时我又需要休息和娱乐，时间一长我就炸了，悄无声息炸在心里。
我觉得自己的大学过的太忙碌太凄惨，我一心只想撂挑子。我的习惯，遇到实在不好的情况，就会把衣柜打开，头埋进一堆柔软的衣物里，无声哭泣一会，转而又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痛而不言，痛而不言。但是我做不到啊。我吃五谷杂粮，我有七情六欲。
期中考试那天，考8个小时快题。
我铺开纸，思绪乱飞，剖面图画着画着就画不下去了。我想揉纸！想嘶吼！
最终，我只考了3个小时就收了图要回家。这种考试老师不会一直监考，发了任务书嘱咐几句就会离开，按时交卷就好，毕竟这种设计考试也没得抄。
我收了图，回到家，那时候哥还没有回来。我就在家里弹琴，心情一不好我就会弹琴，一首曲子可以弹几十遍也不觉得腻味。我隐约记得那天快中午回来的，一直弹到晚上。
夜深了，我也累了。我想，我要好好睡一觉，起来又是新的一天，我要重新鼓足勇气做好这些事。
但显然事实不如我所想，第二天我拾起这些事只觉得心情更差。连续数日提不起精神，过了几天同学劝我去散心。我们临时订了机票，没有请假，当晚就走了，隔一天的早晨回来。再后来我在家里补图，哥就回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哥还来不及知道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头脑发热浪费了很多时间，责令我在他办公室站着想想清楚。晚上我去上课，他去找了我老师。结果发现，我又用了假的假条，上面写着“阑尾炎，手术住院”。
我惯用这样夸张的噱头，以博得老师对我不来上课的宽恕。
其实不是我去办公室偷偷打印盖章的，是副主席给了我一张他曾经自己留的。我一时冲动就用了。
晚上我下课回到家，哥在书房等我。拿着我自己填的假条，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很害怕，但是我诚实说没有生病。
我想那时候我看起来一定很低落，脸色很差，耷拉着脑袋。
他朝我走近，帮我卸下书包，又给我端了杯牛奶，对我说，心情低落有时候也算是生病了。
我没有说话。
他又说，“你太累了。你还是个刚20岁的孩子，哥不怪你的。”
我听完，一下就哭了。嚎啕大哭，又低低啜泣。
哥陪我在书房的沙发上坐着，陪我哭。很久很久以后，我平静下来。他开始给我讲他年轻时碰到的挫折，讲他的方案被甲方贬得一文不值，讲他一个人在国外怎么生活，讲他人生的低谷。
还开玩笑说，遇到低谷怎么办呢，没关系，因为还会遇到更低的谷呐。
哈哈，真是个悲伤的调侃。
聊完天，他看着我，语气认真极了地说：“哥曾经怕你一生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所幸你注定不是这样的孩子。”随即揉揉我头发，又说，不怪我是不怪我，但该罚还得罚。
我以为会像一年多前那次一样打我。我虽然害怕却也是一副认打认罚的乖巧模样。
结果没有。哥后来很少对我动手了。
所以惩罚是，罚我做完这些事情之前都不能放弃。
对，只是罚我不能放弃。
五天时间，我居然真的做完了这些事，并且做的不错。
两万字的申报材料写好了；运动会举办了，学院总排名全校第二；和台大的交流举办了；协会成立了；期中考试图补上了；几十页笔记整理出来了；医院设计方案出来了，还有很多小事也处理好了。
我庆幸自己度过了这段时间。
有些一笔带过的事，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不然。那些不能将我打败的，必将使我更强大。
哥说要带我出去玩几天，遇到事情要再勇敢一点，未来还很长。
出去之前，和大家分享一下这段小故事。
也许你也会遇到这样手忙脚乱的情况，也许你也在质疑忙碌的意义何在。
也请你不要放弃。一定不要放弃。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泥污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这是纪伯伦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生活，若美好叫精彩，若糟糕叫经历。
对了，几天不来，我居然有点惦记你们了。

好多人问我男生女生？

Why Do We Teach Girls That It’s Cute to Be Scared?

【翻译】“为什么我们教育女孩子，做软萌妹子才可爱？
【分析】to be scared 是个名词性结构（不定式短语）是that从句的主语。（举个同样结构例子：It's shameful to be selfishness. 自私是可耻的事情。）
to be scared 直译确实不好翻译；在这里可以理解为不勇敢、娇滴滴之类的。
”

虽然不能保证日日更文，BUT，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可以每天分享分享日常。当然分享读书的片段似乎更好。

学习工作困乏了，我就告诉自己：那是你的奏折！那是你的江山！那是你的子民！然后瞬间清醒，朕要做一代明君。
It is only a joke.

晚安好梦。

快五一了，最忙的时候来了。如果不能更文就给大家送福利。猜猜福利是什么？

我记得是清明节开了文(坑

)，如今到五一啦。
谢谢大家的评论，我都有仔细看的。
如果不嫌弃~五一给大家寄自己手绘的明信片（当然免费

），均为世界各地著名建筑，会配一点点文字。
愿意的留下地址啦，楼里或私信都可以。
请放心大胆不要客气

（说明一下，限于明信片大小，手绘线条会比较简单。另外，建筑手绘基本是抖线风格，曾在微博上送过很多，有同学说抖线丑…哈哈还好我不是玻璃心）

【领明信片请仔细看这楼

】
1.楼楼画的并不算好，请不要抱有过高期待。

只是五一给大家祝福，为了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
2.留下【姓名+详细地址+邮编】三者缺一不可哦。（姓名只是为了方便大家认领，留什么名字都可以。）
3.怕丢或损坏请备注，可以信封包装。
4.平邮大概15天，估计我寄出在一周后。我知道你们会有耐心哒

5.再次谢谢大家不嫌弃。鞠躬，撒花，么么哒。

——关于更文——
五一更。
——关于礼尚往来——
真抱歉，不能给大家留地址。
已经透露老八校、学院、学生会职位etc，委实不便再留地址。
收到私信，惊喜地发现不少人要回送我。
真开心，实难开口拒绝。
然，不得不统一致以歉意和感激。
——关于要明信片——
截止目前，有５０来个小伙伴留言。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
还有来自台湾的同胞，以及海外的伙伴。哈哈不要担心，贴邮票可以寄到全世界各地。
如遇留言想要明信片，不再一一回复了。
简单粗暴直接地留下“姓名＋详细地址＋邮编”即可。
——关于寄送时间——
明信片没有存留，属于现画。
但我会坚持每天画一张，按照大家留言顺序逐次寄出。
坦白而言可能需要几个月。请大家不要心急。
——关于挑选明信片图案—
可以不向我指定画什么吗~
随缘岂不是更有趣。
——关于寄送方式——
牛皮纸配上明信片。
钢笔遇到手绘。
一叶邮票。
漫长路途的平邮。
我觉得很有味道。
向快递、ＥＭＳ、挂号信等say goodbye。
——关于信封——
需要信封。
我会附上同风格信封，并在信封上贴普通邮票。
不需要信封。
我会直接在明信片上贴纪念版古建筑邮票。
个人认为后者更漂亮。
——ｌａｓｔ——
感谢大家。
希望你们买到的每一个苹果都是甜的。

（看文请绕过

）
——《君子之道》余秋雨——
回想那天在国会图书馆演讲时，一位副馆长热情地说，我是他们历来邀请的演讲者中第一位中国大陆学者。在我之前，只有一位高官去过。因为是第一位，图书馆在演讲前举行了一个隆重的仪式。那就是，由图书馆的亚洲部主任和另一位官员，推着一辆金属架的运书车，绕场一周。车上，全是他们馆藏我的著作。运书车推过的通道两边，听众们排排起立，以目光迎送。这场面，让我有点感动。
运书车最后终于推到我的面前，我一看，立即与同去的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妻子轻笑了一下，便用手指竖放在唇前。这是因为，车上有很大一部分是盗版书，但妻子希望我不要当场说破。
之前在美国的很多华文书店也看到过不少我的盗版书，还有一些署着我的名字却无一字出于我手笔的书，应该叫伪版书。一看就知道，全都出自我们国内。真不知道那些神通广大的盗版集团如何打通了海外的管道，居然把美国的国会图书馆也给骗了。
比盗版和伪版更严重的是，多数外国人对中国文化也处于普遍的误读状态，其中包括不少学者。其实，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首先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误读。
这就像一个人，如果无法讲清楚自己是谁，那么，不管做什么事，对人对己都会是隔阂重重。因此，古希腊神庙墙壁上刻的那句哲言，永远让人惊悚：“人啊，认识你自己！”
我说过，欧洲文艺复兴千言万语，其实只是轻轻问了一声：“我是谁？”此问一出，大家都从中世纪的长夜中苏醒，霞光满天。

——手绘明信片邮寄统计表——
1.黄色标注。
在留信息过程中或礼尚往来，或关心礼貌，或如暖风拂过我的心。哈哈。
楼楼决定给黄色的小伙伴寄两张明信片。
2.红色标注。
意思是邮寄信息不完整。或缺省或缺市甚至缺的更多。
请私信“姓名+邮编+详细地址（省—市—县/区—具体）”
再次信息错误，寄出几率就很小咯。
3.楼楼按照序号准备开始画了~顺帮大家大致推算邮寄时间。

今晚有更

【Chapter 8 愿岁月静好】
自那日进了梅园，花香里就怀抱着一身酒香。
秋子看着初景和农户家聊得风生水起，站在一旁这腿都要酸了，不由得感叹，初老师的课可真是没白讲，偏生得这样好的口才。
眼看着日头都快呆不住下了山，初景才哐啷提起一堆瓶瓶罐罐，朝秋子使了个眼神，潇洒地向园子深处走去。
秋子在后面紧追，“哎哎，初老师，那深处是不让游客进去的！”
“这是我故友的园子，你我也不算什么游客！”初景继续走着，扔来一句话。
秋子加快脚步，二人一前一后，身影越来越小。
走了一阵又转过个弯，秋子看见一座亭子，旁边似还有些人造山水。
“造园的手法能说出一二吗?”
“那必须啊！学建筑怎么能不懂点城市规划和风景园林呢。”
初景一听，微翘起嘴角。好小子真不谦虚。“那说说眼前这个。”
“眼前这片园子，印证了造园里很重要的一条，即有法而无定式。”说话间，秋子还抬眼看看初景，一脸得意得又说道：“说白了啊，这就叫——”
“这就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罢，秋子看着初景哈哈大笑。
“胆子不小，还敢开你初老师的玩笑。”
秋子一回头，看到一位年长者不知何时立在一旁，遂又回头看向初景。
“叫迟伯伯。”
“迟伯伯好。”
“我这可是见到真人了，秋子吧？只有耳闻，不曾谋面啊。”迟伯伯笑得爽朗极了。
“这飞扬跳脱的性子带来让你打磨打磨。”初景笑道，又转头向秋子说：“你迟伯伯早年在清华授课，后来研究园林自成一脉，这里只是他一处园子。”
秋子听闻，心生敬仰。又想起自己刚才大言不惭有些羞赧，“迟伯伯见笑了。”
“无妨无妨。这下再说说迟伯伯这园子怎么样？”
秋子仔细看了一圈，又沿着山坡走了几步。“这园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阔远，迷远又幽远。这抑景手法做的真让人佩服。”
“好小子，倒惯会说话。走，我们去这亭子里感受一下框景。”
秋子走在一侧，听着两人谈天说地。一阵微风袭来，卷起几许香气，一层裹着一层慢慢散过来。香气碰到秋子的鼻尖，又层层展开，淌进黄昏里。
在亭子里站定，秋子还恍惚着好似出了神。
“是在想这柱式是科林斯还是爱奥尼吗？”说罢，迟伯伯和初景大笑起来。
这古香古色的中国亭子哪来的西方古典柱式，分明是调侃秋子。
秋子也不尴尬，收回眼神。“我在看这斗拱，真是奇特。”
“那可不，你迟伯伯可是看原版《营造法式》也不觉晦涩的人。建这亭子也不过小露身手，你要多学习学习。”
“那你们俩谁更厉害些？”秋子眨眨眼，一脸机灵，这是摆明了故意要挑起矛头。
迟伯伯笑笑，使劲捏了捏秋子脸蛋上的肉。
“快来吧，一会就错过日落了。”
初景在一侧招呼着，三个人才坐下来。
看着取出瓷质的酒瓶和酒碗，秋子弯下腰凑近。“这都是什么酒，这么多瓶。”
“提前告诉你了，还怎么考你。来，尝尝这个。”
秋子接过酒碗，不足两寸，捏在手里晃了晃，才抿了一小口。
“这酒色微微泛红，味甘甜，有花香。但...这是什么花酿的呢？”
“这可不是酿出来的，花瓣含水量少，而芳香成分多，所以不适合直接发酵酿制。这牡丹酒是浸泡法做出的。”
“原来如此，是国花做的酒。”秋子点点头，似懂非懂地品味起来。
聊着聊着，坐在亭凳上的三个人不知不觉都挪到了一侧台阶上。秋子靠着柱子，捏着酒杯，注视着初景的侧脸，仿佛看出黄昏下的初景有些心绪。
“初老师怎么兴致不好了。”
初景听到笑道“甚好，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住着，在我来之前。”
初景没有说话，又满上一杯酒。停顿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我父母同你的一样，早已不在。唯一的家人虽与我不远，却不得——”初景正说着，迟伯伯轻轻咳嗽了两声。
初景停下话茬，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秋子正一脸疑惑，听到迟伯伯的声音：“来来，秋子再来试试这是什么酒。”迟伯伯起身挪坐在秋子和初景中间。三个人举起杯子，余晖往山下蔓延，也漏了些许融进酒杯，酒面随着手腕摇摇晃晃，映在秋子的眼底透着微微的暖黄。
一寸一寸的，夕阳坠了下去。
一寸一寸的，酒酿渗进肝肠。
秋子头一次见到初老师这般模样，喝酒似乎没了终点，一杯杯的竟也不醉。
眼看着天色减晚，又都喝了酒，怕是不能开车回家了。迟伯伯提议不如留在他家里过夜，也好再聊一二。
于是微醺的三个人慢慢悠悠拾起东西，沿着园子又向更深处走去。
走过几道弯弯曲曲的小路，迎面而立一幢小别墅。不同于城市里的联排别墅区，这幢别墅通透了许多，朝向园子一侧是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室内外交接处也多了许多灰空间处理手法。
“去试试你最近练的巴赫。”初景走进门冲秋子说。
秋子点点头，走到旋转楼梯一旁的红木色钢琴前，抬起琴盖。
趁着微微的醉意，透着些许的慵懒，带着惬意的摇摆，秋子开始了指尖的跳跃。
慢板结束，到了快板，秋子随着乐句起伏着肩膀，时不时又晃晃头，沉浸得很。
一曲下来，秋子对自己简直赞不绝口，他觉得自己今天弹得相当有意境。
谁知初景却是一脸的不满意，边走近边说到：“弹巴赫带有一点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好吗？”“高冷一点可以吗？”“不动来动去可以吗？”
迟伯伯听到初景一连几句问话笑得前俯后仰。旁边的秋子却像是刚从天马行空中被扯回，一脸不知所措。
秋子呆萌地看向初景，“我...我，难道应该带条金链子吗？”
此话一出，迟伯伯和初景都忍不住笑得更加大声了。
秋子回头，看到月光顺着窗户溜进屋子，靠在窗台角上，打出斑驳的影子。秋子抬起手指，又是一曲德彪西的月光。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原是诗经里形容婚姻生活，初景却在此刻想起。
这不就是最朴实的祈愿。愿岁月静好。

【Chapter 9 读书进益】
“咚咚咚”
“咚咚咚”
秋子沉下手腕，让酒杯飘在水面，顺着水流轻轻一推。身侧的青衣少年倒映在秋子眼底是一片模糊的容颜，少年断断续续吟唱了几句，又捧起水中的酒，一饮而尽。
秋子再次陇起袖口，拿起酒碗。却忽然听到一阵咚咚声，吓得他一抖，手上的酒碗也掉进水里，水流打过来，酒碗一浮一沉，愈来愈远。
秋子一个机灵坐起身来。竟然是梦。
初景站在门口敲了半天不见反应，推门而入。
“睡得这样沉？时间不早了，快起来吧。”
秋子揉揉眼睛，应声，还带着晨腔。
片刻之后，秋子趿拉着拖鞋来到餐厅。“初老师早。”
“可不早了。你今早可是书也没读。”初景沉默了片刻，又淡淡道：“下不为例。”
秋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陷进梦里了。”
“说来听听什么梦，这样吸引你。”
“这梦，四个字概括就够了——曲水流觞。”秋子歪着头，一字一顿。
初景听罢瞥了秋子一眼，笑道：“昨儿这酒怕是把你喝懵了吧。上瘾了?”
秋子笑着，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咬下去，吃掉大半个。
“我要先走了。你骑车注意安全。”初景又递来一杯牛奶。
“你载我一程啊初老师，我也收拾好了。”秋子边说边咕噜噜大口吞下牛奶。
初景拿起公文包，淡淡一句“不行。”
“哼，整日里让我骑着个破车。”
初景闻言转过头来，“秋小少爷，你那破车可快顶我半月工资了。”
秋子撇撇嘴不置可否，拿起书包就向车库走去。
初景无奈笑笑，随后进了车库，却发现秋子已经坐在副驾，一脸洋洋得意。
“初老师，你这车的感应系统还是不错的嘛，会自己开门。”
初景扬起嘴角，开了车门。“也好，你背的《大学》我还没有检查。”
秋子满心欢喜，《大学》他早滚瓜烂熟，不怕初景。
冬天的清晨，阳光还藏在雾里。两人在车里说说笑笑，不过一会的功夫，天就悄悄亮了起来。
秋子跟着初景下了车，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初景挂起大衣，把课件拷进教室里的电脑，又拿起一沓图纸，开始翻阅。
而秋子，放下书包，眼看着上课还早，无聊得拿出手机，刷起了知乎。
“如何才能在旅行时拍出不那么游客照的照片？”
秋子撑着头，看着标题觉得索然无趣。遂又抬起头来，四下环顾，正巧看见初老师在看他。
初景注视着秋子，又挪了挪眼神在他手机上。秋子便明白了，初老师这是提醒他不要再玩手机了。
等到了课间，秋子翻翻书，百无聊赖地又拿出手机，一看初景还在看他，想想后只得收回手机。
换堂的时候，初景走过来，嘱咐秋子中午放学一起开车回家，便夹着公文包离开教室。
秋子看着初景远去，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心玩手机了。大学课程通常会安排一个半小时左右，下面是节建筑法规，这样无聊漫长的课，秋子通常是不来上的。不过既然来了，总得消遣掉这些时光。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的画图功能，开始给老师画肖像。
这一画，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响了铃，秋子才仰头揉揉颈部，抬头望向窗外，看到初景已经把车开到楼下。
秋子走出教室，拉开车门。“初老师。”
初景却没有说话，打开车顶的天窗。
秋子仰头闭上眼睛，阳光温暖，在睫毛下打出阴影。
正在这样心情美妙的时刻，初景悠悠飘来一句话。“上课很无聊？”
秋子偷偷看了初景一眼，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是——啊——很无聊的。”
“所以总是玩手机以打发时光？”
秋子看着初景，理所当然。“大家都玩啊。”
“因为别人做，我们不问对错便加入身边人的行列。那得平庸成什么样子。”
秋子转过头看着窗景，似乎在仔细思量。
“上课，为了等下课，拿出手机打发时光。”
“下课，为了等上课，拿出手机打发时光。”
“刚才，我提前半小时取了车在门口等你，你竟还在玩手机。若是手机真的有什么你的兴趣所在也罢，然而你无非是消磨时间。”初景缓缓道来，并没有责骂。
秋子一直沉默着。快到家了，才低着头说，“初老师，你知道的，大学里开了很多课。于我而言，完全是些呆板功夫。”
初景笑笑，“你觉得是呆板功夫？”
秋景想了想，“是啊。”
“下午有课吗？”
“4点有。”
“那中午一起看点东西。”
秋子应了声是，有几分好奇。
吃过午饭又练了会琴，秋子走出来，看到初景在调试电视，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
不久，电视里传出背景音乐，一阵温情的诵读声萦绕住秋子耳畔。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秋子知道，这是林徽因所写的《你是人间四月天》。一首诗为始，打开了一部纪录片的扉页——《梁思成与林徽因》。记录片中的诵读声带走了秋子所有的思绪，飘飘荡荡回到了100多年前的1904年。
1904年，林徽因出生，其父林长民。
林徽因十来岁时，父亲带她踏出国门，远游世界。
看到这里，初景暂停了电视，轻声朗到：“林徽因的父亲曾给她写信。信中是这样说的：
徽儿知悉，得汝两信，我心甚喜。儿读书进益，又驯良，知道理，我尤爱汝。
我此次远游携汝同行。
第一要汝多观察诸国事物增长见识，
第二要汝近我身边能领悟我的胸次怀抱，
第三要汝暂时离去家庭繁琐生活，俾得扩大眼光养成将来改变社会的见解与能力。
所以啊，秋子。我时常带你出门游历也是这样的缘由。好在孺子可教，你眼光开阔，有见解，有胸怀。但于你而言，这可是足够了？”
秋子转头认真望向初景，等待下文。

“林徽因与梁思成的渊源想必你是知道的。二人年轻时一起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宾大的日子可不轻松啊！梁思成常常画图到深夜，他觉得这样的学习既乏味又呆板。他向父亲梁启超抱怨，梁启超在回信中是这样说的：
你觉得自己天才不能副你的理想，又觉得这几年专做呆板功夫，生怕会变成画匠。
你有这种感觉，便是你的学问在这时期内将发生进步的特征，我听见倒喜欢极了。
孟子说：能使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凡学校所教与所学总不外规矩方面的事，若巧则要离了学校方能发见。规矩不过求巧的一种工具，然而终不能不以此为教、以此为学者，正以能巧之人，习熟规矩后，乃愈益其巧而。
你的天才到底怎么样，我想你自己现在也未能测定，因为终日在师长指定的范围与条件内用功，还没有自由发挥自己性灵的余地，况且一位大文学家、大美术家之成就，常常还要许多环境与及附带学问的帮助。
这种工作乃为一生历程所必须经过的，而且有天才的人绝不会因此而阻抑他的天才，你千万别要对此而生厌倦，一厌倦则退步矣。
至于将来能否大成，大成到怎么程度，当然还是以天才为之分限，我平生最服膺曾文正两句话：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将来成就如何，现在想他则甚？一面不可骄盈自慢，一面又不可怯懦自馁，尽自己能力去做去，做到那里是那里，如此则可以无人而不自得，而于社会易总有多少贡献。
那么你呢，秋子？”
秋子注视着初景，听得格外入神，他仿佛能想象到100年前的父辈们是怎样在教育孩子。他看着初景停下言语，却没有挪开视线，仍旧是那样赤裸裸盯着初景，眼中满是感慨。
“初老师...”秋子嗫嚅了半天，终于只是唤了初景一声而已。
初景拍拍秋子肩后侧，遂又继续开始播放纪录片。
几个时辰过去了，纪录片的配乐一句复一句，一声轻过一声。他们用几个小时的时间重温了那个年代求学人们最真实的困扰与不解。
秋子心中言语万千，却吐不出一句话，他自惭形秽。
初景起身，走向书房。“随我来吧。”
秋子进了书房，站定。看着写字台上的熟悉物件。是那把三指宽的金丝楠木尺。
心中一颤，腿有些软。好久没挨过了，他终究还是怕的。
“你自己决定，该不该罚，罚多少。”
“什么——？”秋子相当惊讶，以往不都是摁着一顿打，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今时不同往日，你心中已经认同，自不必再那样教训。”
初景看秋子低着头不说话，又道：“你说出来，合情合理，就可照办。哪怕你觉得不该罚。”
秋子把袖口拽进手心，用四指握住袖口。一言不发静静站着。初景除过说了一句“抬起头想”，也不催促。
秋子想到那句：“一面不可骄盈自慢，一面又不可怯懦自馁，尽自己能力去做去，做到那里是那里。”心中惭愧，自己何时尽过全力？
过了很久，久到秋子都开始觉得浑身酸困，才缓缓抬起头。“该罚。我想了，该罚。”
“罚多少。”
“十下可以吗。”秋子注视着初景，因为羞愧头又有些沉下去。
“过来。”初景站起身，腾出一片地方。
秋子慢慢踱着步子向前走去，回味着上次挨打的痛，看着金丝楠木的戒尺，微微有些瑟缩。
初景将尺子尖端轻轻顶住秋子，“裤子褪了。”
秋子听到提醒，才想起规矩来，可他终究还是羞于这样的惩罚，固执地趴着不曾反应。
“咻~啪！”秋子咬住牙，感受到责打把皮肤和肉挤压在一起，带着直接的痛感，从表层深入，又在深处炸裂。“呃——”迟疑了一秒，秋子才一声痛呼。
“做不好吗。嗯?”
正在秋子犹豫间，初景扬起戒尺又是狠狠两下。秋子余光看见动作，吓得一颤，赶紧要拉下裤子。
初景一只手摁住秋子，另一只手继续落下。“啪啪”两声脆响，都落在臀腿交接处。
秋子疼得拱起后背，用手扒住书桌，一个劲冒冷汗。只三个板子就这样难以承受，还没有开始的十下惩罚又该怎么扛过。
“愿意脱了？”
秋子把头埋在胳膊里，在袖子上擦擦冷汗，回头看了初景一眼，可怜兮兮的。
初景看秋子褪了裤子，抬起摁住秋子的手，往退了半步。
“刚才那三下，罚你畏畏缩缩，没个男孩子的样子。”
秋子回过头，不敢言语，只是轻轻点点头。
“趴好。”
秋子用两只胳膊把自己又撑起来一些，趴地正正的，等待疼痛的到来。
“啪”一声，秋子分明听到了声音，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扭头一看，初景一尺子打在了书桌上，这可让秋子大吃一惊。“秋老师——您——”
“好生趴着反省。”
秋子乖乖回过头，听着身侧一下盖过一下的敲击声。每一下都来的如此凛冽，砸在桌沿，吓得秋子一颤一颤。
十下过去了，秋子眼眶有些湿润。他不明白，既然不疼，他怎么倒酸了鼻子。
“下不为例。”初景收手，再不多说半句。他将尺子放进抽屉，又取出一瓶乳状的药来。
秋子闻到一阵清香，随之身后是一阵清凉。秋子回头望向初景，“初老师...”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秋子深深低下头，沉吟片刻，又重重点点头。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切莫思量，更莫哀。
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不太满意。
想到有人等文，先发上来。
择日再改。

今晚有时间更新一下明信片的统计信息。
——寄明信片活动到此结束了——
爱你们

刚忙完。
上来分享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I love you 该如何翻译？”
（也许该和大家说声早安

）

剛下課——請看我一臉的生無可戀
今晚有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