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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江阔云低断雁飞(兄弟,现代)[第32页]

作者:竹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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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越骋看了他一眼。
这次顾予竺却反而提高了一些声音说道:“本来就是。”
带着一点理直气壮和一大点委屈。
州越骋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扬手轻轻一掌拍在小孩身后:“惯得你!”
似是觉察到他的松动,顾予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哥。
州越骋正专心替他看伤,余光扫到小孩意味不明地眼神,头也不抬淡淡道:“想说什么就说。”
顾予竺抿着嘴小声道:“怕哥打我……”
哥哥却是沉沉的一句:“什么时候开始跟我耍这种小心思了?”
顾予竺此时本就处在极度敏感中,被这话一震,半天都不敢再开口,直到州越骋拿来药油,拧开盖子准备往他腿上涂的时候才终于问出了口:“哥还生我气吗?”
州越骋拧开药油盖子的动作一停,重新拧紧盖子,啪——地把药油拍在一旁,把小孩拎到自己腿上,五个巴掌重重地落在左半边屁股上:“顾予竺,刚没掌你嘴给你脸了是吧?”
“我……”
顾予竺还未来得及解释,又是五下扇下来,还是同一个地方。臀肉被迅速扇得肿起,痛胀不堪。
州越骋却训道:“我说过,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这种话我听一次、打一次。犯错多反省,少想这些有的没的。我生不生气,与你该受多少罚没有任何关系。”
“哥,我……”顾予竺没想到竟真的动怒翻脸,一时间慌了神,他不顾自己膝盖还伤着,翻身下床跪直。
膝盖和小腿上的伤已经肿起,晾了这些时候本来麻木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接触到坚硬的地板的一刹那,钻心的疼痛让顾予竺一下子出了冷汗,可他还是自虐一般地强迫自己挺直背脊,努力做出标准姿势。
“我没有想要蒙混过关,我是……”他深吸一口气,疼痛逼得他气息不稳,“哥冷了我五天,我实在受不住了……其实后来我想到了,我来您办公室,却没想好要怎么说,所以您才生气,可我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予竺的眼神黯淡下去:“可能我就是没有殷祺讨您喜欢,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早就想到该怎么做了,早就来找您认错了。我却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知进退……”
他的声音低下去,像蚊子一样几不可闻:“可我真的很在意……”
州越骋见他带伤跪地脸色微变,却终是没马上拉人起来。
他沉默片刻,忽而问道:“委屈了?”
顾予竺摇摇头。
“是没有啊,还是不敢?”
哥哥的语气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柔和,顾予竺仰起头,眼底的泪花闪着光,认真而小声地说了句:“没有……”
小孩眼底的真切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州越骋只觉得自己心上被人轻轻挠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道“起来吧”,就直接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抱进自己怀里让小孩坐在他腿上。
——“是哥考虑不周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殷祺。”
“我……”
他这话一出,顾予竺如惊弓之鸟立刻想要解释,被州越骋一个眼神逼停了。
“最近几次三番地折腾,原来是在闹别扭找存在感。我是真没想到,我们小顾还有争宠的时候。”
明明是带着调侃的话,州越骋却感觉到怀里的小孩身子骤然僵硬,于是补了句:“这话没有怪你的意思,明白?”
他缓了语气:“跟哥说说,我身边那么多小辈,也不是第一次带人回来教育了,为什么单单介意他?”
顾予竺本不想让哥哥觉得他不懂事在闹脾气,他很介意,怕哥哥知道了会讨厌他,可带着委屈的话根本不受控制地跑出来:“他跟您顶嘴,您都不会生气,我说错一句话就要挨巴掌打嘴……”
州越骋不置可否,轻轻一句:“是吗?”
“您都不舍得到门外罚他,还用结界封住院子……”
顾予竺说得眼眶都红了,眼看哽咽住就要哭出声来,那话说一半生生停住的模样太惹人疼爱了。
在州越骋回来以前,殷祺找他聊过,以自身举例重点控诉了一下州越骋如何凶残,让他不要太难过。他知道殷祺没有恶意,也知道他在关心他,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总想去对比。
他厌恶这样斤斤计较的自己,也生怕哥哥知道了会讨厌他,所以把这些念头通通深深压在心底,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哥哥……却轻而易举地翻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我倒不知道你原来心思这么深,”州越骋静静地听完,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抱着顾予竺未松手,说道,“让我想想。”

小顾那几句确实也把我问住了。
所以我在文里写,州越骋说他要想想。
之前收到好多评论讲大州太凶,我心里其实没太深的感觉,因为顾予竺确实一步比一步错得更离谱。
但看到小顾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他跟您顶嘴,您都不会生气,我说错一句话就要挨巴掌打嘴”的时候,我突然就被噎住了。
那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么善于说(歪)理、能把黑白都说倒的人,完全就哑口无言。
有点虚,又有点心疼。好像是对他太凶、逼他太紧了。
所以……楼主去想怎么哄人了……
啊…不知道能不能哄到小顾满意,捂脸…

州越骋良久没有说话,久到顾予竺的心都再次悬了起来,才听到他哥发出了一声轻笑。
“好像是对你特别严,”州越骋笑着开口,大方地承认,眼里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不仅是跟殷祺比,跟谁比你都是挨罚挨得比较重。一定要说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你是我弟弟吧。自己弟弟总是要管得紧些。担心你没能养成好习惯,担心你误入歧途,所以一点小错都要拿板子给你纠过来,倒是没想到让你委屈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番话,却被他说得亲昵极了,话里的爱护之情仿佛满得要溢出来。
顾予竺没说话,低着头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州越骋沉吟片刻,说道:“以后尽量不打你脸,也尽量不在外面罚你。”
顾予竺扁着嘴小声道:“那我以后‘尽量’不犯错。”
呵。
州越骋轻轻一巴掌拍上他后臀,笑着骂道:“给你脸了是不?”
可他紧接着说道——“这样,以后哥保证不在外面罚你。除了说谎,其他情况不打你脸。恩?”
顾予竺眼睛都亮了:“真的?”
哥哥几乎从来不在惩罚上面做任何妥协或者退让,该怎么罚、罚到什么程度,从来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只是委屈地抱怨了两句,哥哥居然说以后不这样罚。
州越骋认真地说:“真的。”
小孩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气氛温馨得他都要放松下来,眼底溜过一丝狡黠:“哥做不到怎么办?”
州越骋挑眉:“你想怎么办?”
“哥让我打回来!”
州越骋眉毛一皱,啪啪两巴掌拍上他的后臀,笑道:“反了你了?!”
这两下是真带了点力气,顾予竺吃痛往他怀里躲,却笑吟吟地不说话。
州越骋揉揉他的脑袋:“这就不委屈了?”
顾予竺靠在他哥的肩膀上哼哼:“我哪儿敢跟哥委屈……”
“这话说的!”
小孩一撇嘴,闷在他怀里小声抗议:“本来就是。哥哥要罚,哪有我委屈的份……”
“你啊!”
州越骋听出小孩这是在抱怨他了,笑着狠狠揉他脑袋。
“哥……”
顾予竺笑着闹了会儿,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一件事。
明明是很轻松温馨的氛围,明明哥哥看起来很和善,顾予竺的喉咙却有些发紧,他的身子也微微直起来,只虚虚地靠着州越骋,装作不经意地提道,“……我小时候做错事被我妈打,也会把我爸搬出来挡。”
他是暗指他叫顾予堃回来的事。
沉默。
州越骋没有说话。
沉默让空气重新变得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小孩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抬起膝盖在半空中晃悠,意思是他可还带着伤呢,然后扯着他袖子委屈地喊了声:“哥——”
顾予竺终是底气不足,怯生生地说了句:“哥要是真生气,那……那我请家法?”
话刚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抬头去看,州越骋的脸色果然已经冷了下去。
顾予竺暗暗懊恼自己嘴笨,难得哥哥今天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他却偏偏要去惹他,咬着嘴唇就打算跪到地上去认错,刚一动却被一双手抱紧了。
“顾予竺,”州越骋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分不出喜怒,“要不是刚答应过你,现在你已经被打脸了。”
顾予竺闻言身子狠狠一颤。
州越骋却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行了,不罚你,总不能让你觉得在哥身边动辄得咎。这所有的事都已经翻篇了,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以后我都不会再追究。”
他说着扶起顾予竺的腿平放在床上:“腿上的伤我给你看看。”
“嘶——!”
州越骋的手一按上去,小孩忍不住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我轻点,”州越骋安慰着,果真放轻了力道,腾出手来弹了一下顾予竺的额头,“让你刚才乱跪!”
顾予竺闻言立即道:“疼!疼死了……哥轻点!”
州越骋好笑地看着虚张声势闹脾气的小孩:“这么娇气?”
顾予竺噘着嘴:“不可以吗?”
“可以,”州越骋一巴掌按向他的头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尽可能放轻了力道替顾予竺揉开腿上的肿块,仔细上了一遍药油,最后才用愈伤咒替他把膝盖的淤伤都治愈。
背上的伤并不严重,所以只简单喷了些药。
一味用魔法愈伤,虽然见效快,却相当于揠苗助长,长久看对身体不利。
州越骋一向很少用愈伤咒,更不许顾予竺自己用,这次因为伤在膝盖才使用,小腿上的伤仍是靠药油缓缓治愈。
顾予竺跪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他伤在腿上,自然是不被允许下床去洗澡,州越骋于是打来水替他擦净身子、完成洗漱,换上干净衣服睡下。
小孩裹着被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哥哥大人还能怎样?
——州越骋坐在他床边一直到守到他睡着,才轻轻关上门离开。
第三十四章 雁飞
凌晨三点,一道灰色的影子顺着墙面渗透进来,而后灰气汇聚成人形落在书房里。
殷祺一脸疲惫,拖沓着脚步,面朝下咚——地瘫倒在书房的沙发上,半晌爬起来才恍然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州越骋坐在书桌后面,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殷祺:……
殷祺:大晚上的连话都不说,你是想吓死我吗?!
殷祺瞬间清醒了,他站起来,自顾自地坐到州越骋对面:“你还没睡?小顾呢?”
“哄他睡了,他这几天也累狠了。”
“那你怎么不睡?”
“你以为都像你,没心没肺。”
“啧!”殷祺不满地撇嘴,一脸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谁没心没肺了?!”
“来!来来来,越骋哥哥咱们来聊聊天,”殷祺凑上前去,坐到州越骋对面,笑靥如花,却笑得毫无诚意,“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颂秋保守的秘密是什么吗?今天我告诉你。”
前几天拿藤条逼着都不肯开口,这会儿却自顾自扔了这么个炸弹。
州越骋倒是不动如山,淡淡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醒悟了?”
殷祺被他噎了一下,站起身来:“哥哥,你信占卜吗?”
“喀索每年都会占卜国运,可他今年的占卜结果很不好。他今年占卜到的结果,是改朝换代。我们会败在塔兹星球的手上,然后。就算是大祭司那样淡泊的人,这个占卜结果让他也大为震惊。正巧碰到颂秋去找他,他沉浸在忧心之中,把占卜结果告诉了颂秋。这才为颂秋惹来了杀身之祸。”
星球将传说中索拉王的诞生日定为国庆日,在国庆日将举行大型的祭祀典礼,而在祭祀典礼上,大祭司会登上祭台,向众人宣告这一年的国运。
“喀索对皇室素来忠心,因此他没有直接在国庆日上宣布结果。而是选择之前就私下找到了国王,婉转地告诉他一部分的占卜结果,提醒他要仁德慎行。可是——可是我们的国王做了什么呢?”殷祺的语气渐渐愤怒,“他派人抓来颂秋,逼问全部的占卜结果并杀人灭口;他召唤来我,并强行下恶咒收我为奴。我曾跟你说过,索拉死的时候,我向他发誓会永生永世守护人类。其实我没有。我发誓守护的只有皇族,只有他的血脉。所以——对我下契约之咒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国王。”
殷祺一步步走到书房底部,转过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主德有失,魍影弑君,索拉重生。”
十二个字,是他从颂秋记忆里抹去的占卜结果。
也正是这十二个字,夺去了颂秋的性命。
殷祺轻轻一笑:“哥哥,活着的人里,只有你、我、喀索三个人听过这十二个字。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可现在我改主意了。魍影弑君啊,我亲爱的哥哥!就为了一句魍影弑君,你的国君就强行对我下咒,这种人渣,有什么好追随的,恩?你可是皇室的头号粉丝,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呢?你如果一意孤行选择皇室,就是我的敌人。”
州越骋站起身,平视殷祺。
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更不妙的是——州越骋感受着屋子里强烈的魔法流,强大魔法生物的气息充斥着整间屋子,而屋里只有两个生物,他和殷祺。
殷祺的法力……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没有替殷祺恢复法力,那他是怎么恢复的呢?
州越骋沉声问道:“你今天来,是特地向我宣战的?”
“喀索很固执。上次我和小顾去见喀索,我就没能劝得动他。如今,他的住处更是严加把守,连门都不让我进。看来——喀索是铁了心要在国庆日说出今年的国运了。那样的话,国庆日恐怕就是——”殷祺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苍老而悠远,他魍影状态的那种浑厚的苍老,“他的死期。”
“喀索身为占卜之神,一丁点魔法能力都没有,随便一个小孩都能杀死他。我猜,皇室一定随便给我编纂了罪名在抓捕我,说不定还会说我是什么危险的逃犯。反正没人见过魍影!我是妖是神,全凭人类一张嘴!危险的逃犯在国庆日上杀死大祭司,然后再全星球缉捕,杀我灭口,多么精妙的局啊,不是吗?”
州越骋没有说话,殷祺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皇室确实是以“影妖”的名义要求他去追捕逃犯。
殷祺见他沉默,又说道:“哥哥可以不信我的猜测。没关系,因为你很快就会亲自得到验证。我听说,哥哥将负责国庆日的全部安防和守卫,到时候你自然会相信我的话。”
州越骋忽然开口:“你是想让我保护大祭司。你想让我在国庆日上保护大祭司,所以才告诉我真相。”
肯定句。
“殷祺,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对我坦诚。这件事我需要想想,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但无论如何,你不许生祸。”
“那可由不得我!国庆日那天,若是你护得平安,我自然不会多事。可你若是守不住他,我一定会让人类——”殷祺咬牙切齿,“血债血偿。”
“殷祺!”
州越骋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伸手去封他,可他的魔法还未触及殷祺,后者就消散在空中。
他可是星球一等一的高级魔法师,可殷祺竟快得让他连影子都抓不到。
魍影的法力竟然如此高强吗?
“哥哥!我们——后会有期!”
空旷的声音回荡在州越骋的耳膜内,那声音就像是从他身体里面传出来的,带着强烈的空腔振鸣,而后是宛若低吟的一句——“谢谢你曾经照顾我。”
阴影消散在夜空中,无影无踪。
————————————
哗——
卧室的窗帘被拉开,阳光温暖地照射进来,顾予竺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唔——”
州越骋温和地说:“十一点,该起床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
顾予竺裹着被子,声音软绵绵的像糯米一样。
“不久,”州越骋走到床前揉揉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脑袋,柔声道,“这几天你累坏了,早上就没叫你。”
他好似不经意地提道:“床头是送你的礼物,等下洗漱完过来吃饭。”
礼物?
顾予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睡醒让他的思维都变迟钝了,他木木地想:哥哥为什么突然要送他礼物?
待他从床上撑起身来看清床头放的东西的那一刹那,他清醒了!
那赫然是一套占卜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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