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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江阔云低断雁飞（兄弟，现代）[第30页]

作者:竹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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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竺一走，毫无征兆地，殷祺忽然从书架上幻形冒了出来：“啧啧，小顾真单纯。我都想去教教他该怎么说话。”
开口就是替顾予堃道歉，简直是存心找死。
从头到尾连声“哥”都不喊，还扯什么送文件，雷区触了一个又一个，从进这门起就没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
小顾那副纠结又忐忑的样子啊，被刺得黯然神伤，却毫无还手之力。
太惹人怜爱了。
州越骋重新拿起笔翻开文件，浅浅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还有——”
他抬起头，冷冰冰的眼神严厉地扫过去：“谁允许你随便进出我办公室的？！”
以他的法力，殷祺一藏进来他就发现了，但是刚刚碍于顾予竺在场，所以没拆穿。

殷祺撇撇嘴，小声嘟囔：“不是吧，这也不行，这么小气……”
“说大声一点！”
殷祺被他一震，尽管不情愿却还是认错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州越骋对这句保证不置可否，但缓了语气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不忍心看你虐待小朋友，”眼见着脸色一缓便顺杆爬的精灵，顺势就坐到州越骋的书桌上面，大胆地夺下他手里签字的笔，啪地盖上笔盖，拍在桌面上，“他都来找你认错了，你还不依不饶的。”
“认错？”州越骋冷哼，“以系主任的名义来认错？以我学生的身份来认错？”
“啧啧，你怎么这么小气！不论他是你的学生，还是你的弟弟，都是同一个顾予竺啊，”殷祺挑起眼睛，把脸凑过去近距离地观察州越骋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吃顾予堃的醋吧？毕竟小顾喊他哥，喊你‘您’；小顾对着他大哭，对你却连泪都不敢落；所以你才生气。”
州越骋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推开少年精致的脸蛋：“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顾予堃，若是跟他生气早被气死了。哪次我教育小顾，他知道了没跟我大吵一场？”

因为两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从顾予竺双亲殉国那天起，州越骋的父母自然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家来照顾。
顾予竺更是从小就跟着州越骋后面喊哥哥。
虽然每次州越骋打顾予竺，顾予堃都跟他急；可除去这件事，两个人私交甚密，称得上是贴心朋友。
殷祺大概明白州越骋的想法，眼见着他不肯松口，不死心地话锋一转：“我看小顾出去的时候眼泪都掉下来了，你就没一点心疼？”
“你很闲吗？”州越骋冷声反问，“他既然选择让人从这门里抱出去，就得自己跪着回来！”
嘶——！
殷祺心里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想要帮小顾的良心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类这么可怕……我还是不要卷入这场纠纷比较好……
于是，殷祺迅速向州越骋请假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光速消失在人类的视野里。
对于他的离开，州越骋没多过问，只是像寻常人家的哥哥一般，嘱咐了些安全事项，并且留了两人之间的召唤咒语，确保可以随时联系到对方。

【
这就是州越骋对顾予竺此行的评价。
另外，楼主……卡……文……了……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jpg
上门服软被冷脸拒绝的小顾，即将开启悲伤难过、怄气作死模式。
楼主一想起接下来的情节就冒火，一下笔就想把人拎到院子里去跪着冷静，实在是……切不到小顾视角，代入困难……
而且我也不敢在气头上写大州和小顾的对手戏，怕一怒之下把人虐太惨。
呜……大家等等我，让我酝酿一下控诉哥哥的情绪……
】

第三十一章一半悬崖
漂亮的女生唱着悠扬的歌曲，舞池中有三两成群的跳舞的人，这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私密性非常好，只有持有会员资格的人才能进入。自然，在光鲜亮丽的公开舞池背后，私人包厢里也藏着许多灰色服务。
顾予竺的朋友家是这里的股东，因此很早收到了这里会员卡，可他从来没有去过。
他心里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因此只是坐在舞池边听歌，他知道自己若是流连声色场所，恐怕被打断腿都是轻的。
就算此刻。
就算他在赌气。
他也不敢去碰那人的底线。
早上逃出办公室的顾予竺，下午的课也没有去上。
下午，恰巧是学校的公开课，州越骋要去旁听的那种公开课。
他倒是说服自己说，只是因为心情低落才翘课，可到底还是盯着自己的通讯器过了一下午。
可是，他没能等到一条讯息。
——原来被呵斥竟也能成为一种奢侈。

这一刻顾予竺坐在舞池旁，对着打开的两个红酒瓶，沉默良久。
两瓶酒，一瓶已经空了，另一瓶才刚刚倒去四分之一。
只有高脚杯没有醒酒器，只有生灌没有品尝。
本该柔美的浆液来不及与空气发生反应，入口还是干涩的褶皱感，仿佛映衬他皱巴巴的心情。
顾予竺手中的通讯器的屏幕亮了又暗，舞池绚烂的霓虹光打在屏幕上，流过七彩颜色。
急速淌入腹腔的酒精的尚未来得及全部进入血液，此刻只有微醺的晕眩，顾予竺一鼓气点亮屏幕发出一条信息：哥哥，我好晕啊。
五秒之后，州越骋的电话回了过来，拎起电话就是不带温度的一句：“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是悠扬的音乐，混着小孩断断续续的声音：“哥……我想吐，好难受……”
州越骋嚯地从书桌前站起来！他深深皱起眉毛，平定心神，压下想要斥责的话，用尽量温和地语气说：“顾予竺，你在哪里？”
“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在哪里……”
顾予竺一鼓气，掐断电话后直接把通讯器扔进了冰桶里，眼看着高端电子产品在水里泡成一堆废铁。

谁不想被宠着啊？
谁不想哭的时候有人哄，难过的时候被人抱进怀里，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人拉住？
可那个人从来不会。
他若是敢在受罚的时候闹脾气，那个人就能罚到他没有脾气。
他若是摔门而去，那个人就真能狠心再不理他。
哥哥，你有别的小孩，就不喜欢小顾了吗？别的小朋友更会讨你欢心，有没有我也无所谓了吧！
哥哥！等你看到我时，你会怎么处置我呢？
你打我的时候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惦念起我曾经也是你最疼爱的弟弟呢？
顾予竺无不黯淡地想，大概你即使心疼，也不会停手吧……
可要是你心里到底是在意我的，挨再重的打也没关系。

可是——你会吗？
你还在意我吗？你还会心疼我吗？你——会来接我吗？
他下意识地去想被拎回家之后的情形，大概是会被扔进花洒下面用冷水浇到清醒，刺骨的寒凉仿佛此刻就浇在他的身上，淋得彻底。又或者直接被拎到书房，拿藤条抽着醒酒。
可他又忍不住有一点点小期盼，期盼哥哥到底会心疼他多一点，看他喝醉难受想吐，即使再生气，也会先哄一哄他。
又也许，哥哥根本就不会来。
他要一个人——撑着酒醉的身子回家去。

在顾予竺的身后，有一个服务生从他进屋的时候就盯着他，此刻更是不着痕迹地退了出去，找到领班耳语了几句。
而顾予竺，他的眼睛染上几分迷离，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大半瓶酒，倒了足足有半瓶出来，闭上眼睛，一饮而尽。
顾予竺单手撑着下巴，少年脸颊染上一抹微粉色，延绵到漂亮的锁骨，衬着敞开的领口，眸子里闪烁着忧伤，如从森林深处流落人间的忧郁精灵。
喝多少会吐，喝多少能醉，喝多少会不省人事，他对量的精准把握，是这么多年辗转于州越骋的藤条之下，战战兢兢克制的结果。
顾予竺近乎讽刺地想，若是那个人知道我把这些用来赌他心疼，不知会对我多失望？

半小时后，殷祺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书房里，看着“完好无损”坐着的州越骋，满脸都写着不情愿：“我说越骋哥哥……我赶回来一趟很不容易的。下次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您能不用召唤咒吗？”
您这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就把我大老远叫回来，真当魍影是你家养宠物精灵吗？
“我有急事找你，”州越骋站起来，表情严肃，“小顾在外面喝多了，他手机关机联系不上。”
殷祺明显噎了一下：“我的好哥哥啊！您是军部少将，不会连一个人在哪里都查不到吧？”
州越骋沉吟片刻，轻描淡写：“不太合适，你去更好。”
殷祺一脸无奈地瞪着眼睛。
他可以理解“不太合适”的意思，大概是一笔带过了军部复杂的情形，身为军部要员，州越骋这时候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找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合适。
可“你去更好”是什么意思？恩？？
真当他是自己人，一点也不客气啊！
殷祺刚准备噎他，州越骋的通讯器就震了起来。

只见州越骋望着徒自震动的通讯器，微微叹口气，表情颇有些无奈地接起来。
“是，小顾是在我这儿。”
……
“你还知道心虚？”
……
“放心，他好得很。你不来才是什么事都没有。”
州越骋简单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顾予堃？”殷祺随口怼道，“他连个人都看不住，还好意思来问你！”
“小顾那么大人了，哪儿是能看的住的？就是在我这儿，也不能禁他的足，不让他出去。”
殷祺一挑眉毛：“你是真的不生顾予堃的气啊！”
州越骋睨他一眼。
“那你干嘛跟他说小顾在你这儿？”
“那怎么说？跟他说他弟弟喝醉失联，然后多一个添乱的？”
殷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乐得竖起大拇指：“哥哥，你可以啊！你扯起谎才是眼睛都不眨！”

就在这时州越骋的通讯器又响了，这次，他接起来，沉默半晌，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州越骋表情有些凝重：“小顾找到了，不用你去了。”
“谁这么好心……”殷祺嘟囔一句，“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就留这儿，我一个人去。”
殷祺立刻嚷起来：“我的越骋哥哥，卸磨杀驴也不带这样的吧？您这是玩我呢……”
州越骋沉吟：“你跟着去不合适。”
“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不合适了？”殷祺毫无节操地赖到他身上，晃他的胳膊，“你可是唯一能帮我恢复法力的人！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哪儿找一个高级魔法师自愿为我恢复法力？我得随时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他在的那家店安保很厉害，只有人类可以进。你作为精灵，进不去的。”
“有多厉害？”殷祺玩弄着自己的袖口，忽然漫不经心地说道，“比魍影还厉害？”
说完挑起眼睛挑衅一般地看着州越骋。
州越骋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狠狠揉了揉他的头顶，算是默许。

第三十一章一半悬崖（2）
州越骋带着殷祺奔赴会所，会所的主人亲自接待的他们，亲切地表示虽然顾予竺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但他们一直守着人没让发生一点风险。
州越骋道完谢，便把人接回家。
顾予竺已是没有一点意识，在家门口吐完一次便昏睡不醒。
州越骋照顾他清理、洗漱，又和衣睡在他床边，陪着他。
凌晨三点多，顾予竺醒来，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在黑夜中摸索着想下床去洗手间。
“怎么了？”
州越骋敏锐地醒来，打开了夜灯。
“我想吐……”
顾予竺还迷迷糊糊的，见到他哥就在他床前也丝毫没有想别的，只是撑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
州越骋立刻召唤来脸盆和水杯，把人揽在自己怀里把他扶起来：“别乱动，就在这儿吐。”
顾予竺本就难受得很，此刻顾不得想太多，抱着脸盆吐了起来。

州越骋守着他，替他拍背，又给他倒水漱口。
待到全部清理干净后，出门温了一杯蜂蜜水过来，递给顾予竺，沉声道：“喝点水。”
顾予竺摇摇头。
州越骋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柔声问：“怎么，还难受？”
顾予竺眼睛有些失焦，一开口，嗓子却是哑的：“不太难受了……”
于是那杯水又被递了过去，这次是直接递到他唇前：“听话，喝点水，暖胃。”
顾予竺双手捧起杯子，怔怔地喝了两口。
州越骋怕他拿不稳，也没松手，待他喝完后直接把杯子放到床边。
他坐在床上，抱着顾予竺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单手环住小孩，另一手捏着小孩的手，轻轻地揉着虎口，让他好受一些。
顾予竺腹中的酒精已然消化一大半，此刻靠在哥哥身上，闻着熟悉的气息——他忽然，清醒了。
熟悉的温暖，在此刻显得如此不真切。

他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哥哥是一直在自己床前照顾吗？他心里不自觉地有了小希冀，借着自己还余些酒劲，反握住州越骋的手不肯松，轻声喊了句：“哥……”
州越骋立刻答道：“我在。”
他语气很平静，让人莫名的安心，却听不出喜怒。
顾予竺有些忐忑，试探地问：“哥生气了？”
州越骋低头，瞥见黑夜之中小孩的眼睛里闪烁着生怯和内疚，却已不见酒醉的迷茫，淡淡问了句：“酒醒了？”
顾予竺缩了一下，回避这个问题，轻声道：“哥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州越骋把自己的手从小孩的手中抽出，揉了揉他的头发，扶着他躺下，语气里有种不真切的温柔：“睡吧，我陪你。”
可他揉完头发，却把手收了回去，没再让小孩握着。

顾予竺心里一阵慌，小心翼翼地问：“不，我睡不着……要不……要不我去请家法？”
州越骋听到这句话，语气骤然冷下几分：“你觉得我很想打你吗？”
顾予竺一颤，没敢接话。
州越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睡觉。”
小孩赌气道：“我睡不着！”
州越骋貌似平静地说道：“顾予竺。”
可顾予竺知道，这是他发火前的征兆，也是耐心即将耗尽的警告。
小孩抖了抖，终是闭上眼睛不敢再说话。
片刻之后，州越骋的手隔着被子覆盖上了他的背脊，轻轻地替他拍着背：“睡吧，好好休息，哥在这里陪你。”
顾予竺闭着眼睛，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无声地淌下，流到枕头里。
黑暗中，州越骋注视着他的眼泪，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手上动作不见丝毫停顿。

————————
“小顾醒来以后，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今天别去上学了，就说我说的。但若是他坚持，就由着他去；他若是想回自己家，也不要拦着。”次日清晨，州越骋没等顾予竺醒来就离开了房间，洗漱穿戴后，把殷祺叫过来交代事情。
殷祺看着州越骋一身正装，一脸懵逼：“你要出门？”
州越骋随口答道：“是。”
“你……你不生气？”
顾予竺把自己灌醉在酒吧，还关机不理人，依州越骋的个性，哪一条都够小孩再泡一次藤杖的，可他哥居然不等人醒就走了？？
州越骋淡淡地问他：“你是不是以为，等他醒了，我会训他？”
“难道不是？你居然会纵容小孩这么作死？！啧啧，不可思议。”
“你觉得小顾大费周章搞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州越骋反问。
殷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孩作死自虐，不就是为了能被抱回去。
他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州越骋，难道……

州越骋平静地说道：“所以你觉得，我这时候打他，是在惩罚他，还是奖励他？我若是有心罚他，为什么昨晚不动手？”
他一字一句道：“在他清醒地站在我面前承认错误之前，我不会动他一根手指。”
“……”
精灵无语。本以为你心软了，谁知是想不到的心硬！
“我还以为做你弟弟能有一些优待……”
“做我弟弟的优待是，犯了错可以挨家法。而不是由他来决定什么时候挨、怎么挨。”州越骋优雅地系上领带。
……
精灵再次无言以对。
他于是问道：“你去哪儿？”
殷祺问完，自觉失言，州越骋去哪里，没有必要向他汇报。
没想到州越骋竟很自然地答道：“去见琴塔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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