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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平常心(耽美)[第2页]

作者:十五串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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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正式开揍呢,祁慕白就有点累脱了,比演全本《雁荡山》还累,真是岁月不饶人,自己都快四十了,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尊老爱幼体恤一下老人家啊,果真欠揍。于是歇也不歇了,三少爷将自己的皮带折了两折,连个热身缓冲都没有,直接十成的力气抽到王川屁股上。
王川早就折腾得汗流浃背快虚脱了,哪受得了盛怒下的祁慕白下狠手?一皮带下来,浑身的汗就凉透了。不到十下,痛到眼前发黑,喊得嗓子都哑了,什么求饶的话都说尽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上砸。这哪里是实践,分明就是上刑。
平素一副高冷睿智商务男的人设,怎么挨了皮带就鬼哭狼嚎?祁慕白才不管自己手下有多狠,只一心一意要整治这端着架子的家伙,皮带如雨点般的落,直到臀部都擦着皮渗了血才停手。
王川已痛得像脱水的鱼,除了呼吸心跳,其他体征和死了差不多。
祁慕白很过瘾,从他隐约察觉自己有sp的癖好,差不多有快二十年了,年轻时网络不普及,自然有同好难求的苦恼;可随着网络发达,自己的名声也愈盛,行事总要瞻前顾后,实践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体验到了征服的快感,而且,是征服一个强者。
心情舒畅的祁慕白大发慈悲的允许王川借着装死喘口气恢复体力,他姿态优雅的解开王川的绑缚,重新系好皮带,再悠悠然的盘膝坐到王川身边,潇洒的打开王川的湘妃竹折扇,甚至还好心的给一身热汗的王川扇扇风儿。最终却是收拢了扇骨,点了点王川的头,“歇够了就给本少爷滚到卧室去趴着。”
王川一个激灵,迅速判断了一下祁慕白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要给自己上药,还是继续实践——根据各种迹象,答案显然是后者……
“少爷……”王川真心扛不住了,臀部已经从最初的麻木僵硬变成火烧火燎的痛了,要不是刚刚偷偷摸了一把,他会坚定不移的认为出血了。
祁慕白手腕一旋,将折扇背到身后,回头也不会,又坐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风度!
王川默默给自己点蜡,都被折腾得这么狼狈了,还能对着人家背影流口水,被打死都不愿望,谁叫你居然是个抖M?
最终,抗不过三少爷威压的王川只能扶着墙抖着腿一步一步的捱进卧室,路过客厅时下意识的把身体贴向墙面,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与祁慕白的距离拉远点。
第一二折
“别动。”祁慕白将折扇顶在王川腰上,制止住了对方企图找个枕巾浴巾之类的东西蔽体的痴心妄想。
“你这扇子哪里来的?”
王川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吓得回头看祁慕白脸色,于是那斜睨着的风情万种的丹凤眼挟着精光正落在他诚惶诚恐的目光中,这分明就是关公杀人前的眼神啊!
眼神杀!
吓唬人的谎话早被威吓得没了踪影,王川抖着声音老老实实回答道:“网上买的……”
“字呢?谁提的?”
“店家……”
祁慕白轩眉微哂,嗯,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就放心了。紧接着,那静雅别致的湘妃竹折扇就化作了刑具,狠狠抽落在王川那已然卷了皮儿淤了血的倒霉屁股上。王川这个悔啊,他应该说这是吴清源先生亲题来着……
这一次,仍旧是被逼着打一下喊一声“打得好”。
上次实践后,王川还真没事闲着拖了一遍《霸王别姬》,配合着回忆一下自己被迫在沙发上挨一下喊一声,不禁全身一抖——不疯魔不成活,入戏太深,***是病啊。
太中二了,想想就好羞耻,这一次打死也不能这么玩了。然而……十几下过后……唉,宁死不屈什么的,热血少年时做做梦就好了,千万别当真……
祁慕白的训诫情结显然是蒙着童年阴影的。他出身梨园世家,刚会走路时就被家里长辈拿着戒尺逼着跑圆场,后来在戏校坐科,老师虽不比家里长辈要求严格,但挨戒尺总是逃不掉的。后来看了电影《霸王别姬》,那新世界的大门就朝他敞开了。不同于很多玩sp的,尤其是男同好,多少都带这些情欲的成分,他就是单纯的喜欢训诫,相比起打屁股,他倒是更喜欢罚跪、罚站、打手板。这王川的手生得甚是引人注目,祁慕白垂涎已久,第一次见面就用戒尺打过了,可惜没尽兴。欲拒还迎,还是真的拒绝,他还是分得清楚的。本来还可以武力强迫,逼他就范,可一想到,自己的把柄捏在他手里,就心有不爽。
不错神的盯着那双如竹节般清雅干净的手,祁慕白终于还是理智的忍下了不甘,转而发泄在了那早就五彩斑斓的臀部,又补抽了几下,终于见了血。
祁慕白冷冷哼了一声,将散了架子的扇子扔在床上,取了钱夹捻出一沓钱,数也没数,信手任其落在王川脸上,“赔你扇子。”
王川眼镜早不知歪到哪里,汗水流进了眼睛,沙得生疼,模模糊糊的之间一堆粉红色的东西散落在眼前,有几片还粘在了满是汗水的脸上。他觉得自己已经气若游丝了,被这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折磨蹂躏,只剩下半条性命,而最终得到的只是上位者冰冷的漠视。随手的几张钞票就可以打发掉,这就是他们云泥般的差别。那随手飘落的钞票,甚至连一丝怜悯的意味都没有,只有冰冷的蔑视和残忍的践踏……
太特么带感了!!!
王川本是痛得头晕眼花,这会儿却被撩得有了几分兴致,他忍着痛撑起上半身,扶正眼镜,与逆光中循着祁慕白莫名就高大起来的身影,“少爷……您还真是……”拔×无情啊。
没尽兴的少爷沉着脸,满身满脸的不痛快。
“诶诶,少爷!”见他当真绝情转身,王川连忙捞了一把,抓住祁慕白的裤子,“少爷……您不能管杀不管埋啊,您好歹给上个药啊。”
祁慕白皱眉,他出来打人是为图痛快,可伺候人上药哪来的痛快?可果真不理不睬吧……似乎也没什么不行,谁规定的实践完了主一定要给被上药安抚?
“不是吧?”王川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把脸上粘着的两张毛爷爷扒拉下来,“三少爷您不带这样的啊,我这伤得估计都下不了床了。”
这人未免也太聪明点了吧?我才犹豫一下而已,你就猜出来我想撒手不管了?祁慕白有点头痛。转眼看看那肿胀不堪姹紫嫣红,好几处乌血都流出两三厘米长的屁股,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了。
“你等一下,我去药房买药去。你没什么药物过敏吧?”祁慕白投了冷水毛巾给他先敷上,总算他还留了点良知。
第一三折
祁慕白上药时倒是摸着良心尽职尽责,一改渣男作风,又轻柔又周到。每次见王川痛得乱抖时,他还能轻轻的拍着背以示安抚。
“少爷,太重了,非但我承受不住,而且要养很久的样子,太影响我工作和生活了。”王川困难的扭着头,看到这个残破的臀部,吓得浑身发凉,迫不及待的和祁慕白交流实践心得。
祁慕白也后悔下手重了,王川不过是第二次,自己也经验欠奉,这种见血的重度实践本不该尝试的,而且这样一片血污,处理起来着实麻烦,看着也难看。“抱歉,失分寸了。”
“本来没想用皮带来着,谁让你那么不听话!”主嘛,就算道歉,最终也要拐回到训斥小被的老路子,立场最重要。
王川吸了两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您压着我……不自觉就想争争胜负了……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祁慕白倒是奇怪了,天底下居然有人把争高低胜负当做条件反射,他这反射弧得多累啊。
“那你服还是不服啊?”
“唉,三少爷三十年的功夫,自然身手不凡,我和您争胜负不啻萤虫膺日月之辉,”王川望天叹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他倒是不在意,丝毫不觉得体力上输给一个比自己矮小又比自己老的人有什么丢人。
祁慕白更是好奇,既然他浑不在意,刚刚那么拼命图什么?
“今后再敢犯倔,有一次我打你一次。”
王川苦笑道:“别啊,少爷,这可不行。我这人有个毛病,凡事都要较个真,较真就必须赢,这毛病三十多年了,当真改不了的……也,不想改。”
祁慕白挑了挑眉毛,“哦?”稍稍忖度了一下:王川其人,吃穿用度貌似中产,举止言谈仿佛书香世家,怎么看都是性情温平,流水不争,听他自述倒好像白手起家刀头挣命一样。
“性情习惯,改不改是你的事,但有一样你要记住,在我面前,你装也得给我装恭顺了。”
三少爷霸道起来不是人!
王川本就痛得发颤的腿,抖得更厉害了。他赶紧低头,很自然的掩盖了心跳加速引起的呼吸急促,同时心中也在暗暗警醒,这个时候,这个星期,他不能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怎么了?”祁慕白用手背抽了王川脸颊一下,虽然不痛,但也绝不是“拍”,真真切切的“抽”。
王川的脸更红了,连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回身盯着祁慕白道:“三少爷,大后天我有一场……博弈,方寸不能乱,求少爷高抬贵手。”
祁慕白眨了眨眼睛,高端商战?他是上海高官名流的座上宾,无论官场商场的高端博弈他都见识过,但也只是远远看着。当眼前就有这么个高端人士光着屁股趴在自己面前时,他顿时生出了要继续调戏的念头。
“很重要?”
“嗯,”王川点头,很严肃,“每一次,都很重要,我从不会疏忽任何一场。”
“有几分把握?”
“这个啊……高手过招,从来都是一念之间的输赢,只是最近,我错失了太多一念之间。”
面对陌生的领域,祁慕白倒不怕自曝其短,但以己度人,他可不愿如眼前这位拿“末行是做什么”这种**问题浪费方家时间,所以他并未好奇多问,而是转瞬忘了对方“高抬贵手”的请求,继续调戏般的挑起他下颌,强迫他注视着自己,“若是自觉赢不了,回去再买把扇子,还要湘妃竹扇骨的。”
露骨的威胁。可危险的并非威胁本身,而是话语中漂白剂都洗不去的荷尔蒙。
王川十分后悔答应出来实践,带了这么重的伤不说,还被这家伙挑逗得心神大乱,于是他梗着脖子摆脱了钳制下颌的手指,闷闷的反问了一句:“那我若是赢了呢?”
刚刚教他装恭顺,三分钟都不到就又呲牙。祁慕白眉心动了动,却不知怎么连带着心尖也跟着动了。
默默的盯着趴着的伤号,那威压都叫人渗汗了,祁慕白才蓦然睁开狭长的凤目,仿佛关公杀人前的眼神一般。而他说出的话,也足以窒息杀人。
“如果你赢了,我就和现在的男朋友分手。”
第十四折
“如果你赢了,我就和现在的男朋友分手。”
说出这话的祁慕白并没后悔。与其用抛硬币这种随意的方式决定他与程若萍五年感情的去留,不如把它放在一场真真正正的博弈场上,给它一份尊严。
他并未给王川任何承诺,和男朋友分手只是他的事,至于分手后他继续单身,还是另外再与人交往,都不关王川的事。
这是渣男的思维。
可他也并不认为王川会为这句话而方寸大乱,想入非非。他自认除了实践这档子见不得人的事儿,他与王川还算得上是君子之交,进退有度,互敬互重。他知道王川爱慕他,也更清楚王川是把得住心神,看得透世情的明白人。他信得过王川。
这是祁门第四代传人的气度。
然而王川却令他失望了——这厮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在错失一局的劣势下,绝地反击,直落两局。纵横捭阖之间,嚣张奔放,仿佛乾坤之间就剩了他一个人。
王川失了平常心,可他却赢了。诚如王川所言,他曾给人当过几年备胎,最终被甩后一蹶不振。两年顿挫,让他无数次反省乃至质疑,自己是不是当真老了,要退休了。
曾经的辉煌他不会忘记,可当年的斗志却再难重拾。
消沉了太久,已然忘记水面上的阳光,可王川却万万没想到,有一个人的一句话会刺激到他雪藏了许久的斗志。他整顿情愫,收拾心情,端然整肃的那天,他仿佛又回到了巅峰岁月。
王川如愿赢了。然而他却从未把祁慕白的话当做承诺。
如祁慕白所愿,王川拿捏得住这个分寸——祁慕白可以和现任男友分手,但这绝不等同于他要换个男朋友,更不代表他属意王川。
这在逻辑上是个陷阱,但睿智如王川分辨得出来。
他当然不会忘形到以为祁慕白对他有什么兴趣——一定要说有,没准就是发展个炮、友而已。
而王川本人,中规中矩活了三十二年,虽然他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双性恋的性向,也看得清自己对祁慕白的一片痴迷之心,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当真想和这个男人交往。因为麻烦、危险、风险大。即便祁慕白愿意给,他王川也不愿意接。
王川就是这么理智。
可任他再理智,也掩饰不了此刻胜利的喜悦,这喜悦并非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一种冲破藩篱,重拾往昔的如释重负与豁然开朗。
于是,他高高兴兴的给祁慕白发了条消息——少爷,我们约吧。
这是王川第一次主动约实践。从前,他或多或少是有点怕祁慕白的,是那种打从心底的怕,不是伪装的情趣。哪怕祁慕白约他,他也要推三阻四三辞三让一番,才会迫于压力同意。和祁慕白实践几乎没有什么快感,几乎都是是忍受暴虐的痛苦。
所以,这样难得的主动,让祁慕白很是错愕,想了许久,才不动声色的回复了一句“想我回复单身?”
“这是您的自由,现在我只想跪在您面前,祈求您的惩罚。”
擦,这么不要脸的话,他那种衣冠楚楚,衬衫扣子都恨不得系得勒脖子的禁欲系商务男是怎么说出口的?
到嘴边的肥肉,三少爷当然不会放弃。于是两人愉快的约在了……京都……
即便身在异国他乡,王川还是谨慎的开了两个房间,如上次一样,把祁慕白叫到自己的房间。当然也和上次一样,引起了祁慕白的不满,导致热身阶段就直接上了皮带,还是压在床上,连缓口气的机会都不给的往死里抽。
热身热去了半条命,接下来还是祁慕白喜欢的那一套,趴在沙发上,用扇子抽,抽一下逼着喊一句“打得好”,若是不喊就掐着脖子专挑伤最重的地方反复打。打得王川气都不匀了,再赶到墙角罚跪,跪得膝盖木了继续打。如此循环往复。
依旧惨绝人寰。
可不知是连着实践几次,祁慕白技术有所提高,还是王川人逢喜事心情舒畅,这样刑讯般的虐打,居然还把他打出了反应了。
抖M本尊王川先生生无可恋。
第一五折
祁慕白斜睨的狭长凤目微微一挑,一副了然的表情继而随手翻出了日本酒店中常备的特殊/服务广告册,照着图片很是认真的翻了翻,还真让他翻出了参考文献的意义。
天纵奇才的祁门第四代传人秉持着他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天赋,迅速领略了广告册的精华核心,活学活用,把王川叫到跟前跪着,只一柄折扇,来来回回的又戳又点又弄,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就把王川给逼到临界了。然后就施施然的扔下人家不管,还逼着人家双手背后面壁罚跪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折磨?只要王川忍不住想伸手,祁·恶魔·少爷立即鞭挞而至,活生生把人给打软了,再用扇子给逗弄硬了,扔一边继续罚跪去。
丧心病狂有木有!
王川哪还维持得住商务男的精英作风?哭得天昏地暗,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求了,奈何人家三少爷就是无动于衷。直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王川嗓子都哑了,再也哭不出声了。祁慕白才意犹未尽的遗憾:怎奈自己大小是个名人,这厢有把柄在他手中,不敢当真惹恼了他,不然非把他绑起来,再磋磨两个小时不可。
祁慕白斜倚在贵妃榻上,垂首拨弄着湘妃竹的扇骨,逆光中他的剪影风姿料峭,光束中闪动的灰尘也不敢沾染那份高洁。
王川顾不得疼痛和狼狈,竟痴痴的仰望呆了,却在心愉于侧时冷不防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颊生疼,人也早扑倒在一边。
与惊诧同时而至的是羞愤,王川抚着半边脸,怒目瞪着突然发难的罪魁祸首。
祁慕白却依旧姿态慵懒,只用折扇轻拍王川另一侧没挨打的脸颊,“我不要求你看我的眼神如何恭敬,但决不可放肆。”他的声音依旧清亮而幽深,“这也是规矩,给我记着。”
“这也是规矩,给我记着。”
梨园的第一把嗓子,混着气声低低的撩拨在耳侧,仅仅一句话,就让这辈子第一次挨耳光的王川那一丝怨怼烟消云散,并在愤怒后狂跳的心脏因悸动而更加心律不齐时,偷偷摸摸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会扇耳光的三少爷***帅……
于是,王川在脸颊依旧麻酥酥的熏熏然之时,自觉的面向墙角罚跪去了。
心情愉悦的三少爷摇着折扇,在背后叫住了他,“我希望你以后面壁思过时,能把你刚刚挨打的部位露出来,任我赏玩。”
低着头的王川,耳朵红得仿佛着火,罚跪时,将刚刚挨打的臀部露出来,还要供身后那人的“赏玩”,这简直突破羞耻的下限,他自认绝做不到。可三少爷素来的风格就是,我只管我赏心悦目,哪个管你水深火热?好在这话中似乎尚有回旋余地,至少这一次祁慕白并没有逼他就范的意思。
祁慕白心里也是苦的,他可不就是想看这个温润睿智商务男逆人设光着屁股红着脸没脸没皮的跪着么?可好歹三少爷也是有点智商的,他敢逼着王川这么干,没准第二天他三少爷就要生平首登微博热搜。
想到这里,祁慕白再一次恨得牙痒——虽然誉满梨园,可毕竟戏曲已然式微,离开上海滩,他三少爷也不过名不见经传,怎么偏偏就被这个家伙认出来了?更不科学的是,这家伙原本还不是戏迷。这是什么狗血的概率?
作为祁慕白心中永远的痛,每次实践时都发作得格外厉害些,所以每一次三少爷都把这痛发泄在这痛的“始作俑者”身上,于是乎,已然连落根羽毛在臀上都会痛得一哆嗦的王川,毫无意外的又被压倒了抽了一顿皮带……
第一六折
在那个细雨微微的午后,京都的街道在湿重的氤氲中,淡淡的生出一些虚无,王川莫名的感受到了更加虚无的深奥幽玄,而祁慕白则恰逢意境的想到了川端康成的《古都》。
这是王川的请求。
在三少爷克制克制再克制之后,还是不幸把王川臀部抽出了血,从而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上药时,王川不失时机的抓住三少的衣角,道出了这一次实践的请求——请三少爷陪他京都一日游。
和男人轧马路这种事,祁慕白是拒绝的,对于事业有成忙于应酬的祁门三少爷,和一个显然不会有未来的男性做貌似只有情侣才适合的事,这样毫无性价比可言的事,他本不会做的。可是低头看看那微微渗血的部位难免有所愧疚,加之对此人的忌惮,拒绝的话倒是有些难以出口。
深秋的古都,没有灿烂的樱花,也没有盛大的祗园会,可哪怕一株凤尾竹,小酒店门上的一串风铃,都婉叹着小心包裹后的诗情画意。
祁慕白突然生出一种似乎成名后就再没体验过的放松惬意——美丽的街道上,他不再担心迎面而来的追逐目光与擦肩而过后的窃窃私语,他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牵住身边人的手,这里他不再是名人,而是无数被古都沾染了忧郁气质的普通人之一。
这样的体验让他身心愉悦,他难得好心情的想和身边语言相通的人交流此刻的畅快,所以他微笑着问:“苗子去绸缎庄,为了让姐姐千重子看到她穿和服的样子,你把我约到这里来,又为了什么?”
王川一向自得于冷静与理智,也有对自己因兹缺乏艺术感悟与文学修养的自知之明。他从来都不能理解川端康成的焦虑与哀怨,尤其是对美的见地,尽管他学的专业是日本文学……
王川并不想让祁慕白看到他在京都特殊的样子,他以一次惨烈的实践为代价,换取祁慕白陪他漫步在这里——三天后,这里将成为他的战场。
祁慕白已然成为一个念想,或者说一种“执”——王川追求胜利的“我执”。他有些迷信的认为,他对祁慕白的爱慕会激发他潜意识中的斗志,他宛如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为了父亲一个游戏机的许诺,而去争取期末考的全校第一名。早已不再年轻的他在祁慕白这里找回了那种心无杂念的求胜欲。
祁慕白的许诺,总能激起他久违的求生欲,他希望这种欲望弥漫在整个京都市。
没有樱花的京都,仿佛也不见了那只属于少女与濒死者的美,而祁慕白却惊异的看到了不经意间被细雨轻颤了睫毛的王川,似乎……那双因凹透镜折射而更加显小的眼睛也分外明亮动人。而此刻的王川也正笑着对他说道:“呐,少爷,我们下次去伊豆吧。”
祁慕白的眼镜高光一闪,逼人的寒气吓得王川一个激灵。祁慕白只得迅速收敛住气势,生怕这个抖M当街给他跪了。这家伙委实病得不轻,三十多岁的糙爷们,居然诗酒哀怨起来了,我要不要再陪你去富士山,踏寻川端康成足迹去?
掰弯直男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三少爷当然不屑去做,可眼前这家伙明显有点失控,昨天实践时还好好的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在网友与炮友(不含)之间,怎么这在京都轧个马路,就生出这么几多风雨几多愁?
祁慕白微微侧头,刚想教训人,不防王川继续微笑着道:“怎么?难道少爷希望我下一个请求是替补你前男友?”
话一出口,王川便自悔失言了。
暧昧往往滋生于踩过界的玩笑。
王川待要说点什么掩饰失言的尴尬,却被祁慕白冰冷刺骨的目光微微惊到。
狭长的凤目微睁之时,总教王川莫名其妙的想到关公的威严,加之此时祁慕白面沉似水,王川喉头微动,倒有几分心虚不敢言语。
似有似无的一声冷哼,祁慕白低低扔下一句“跟我回去。”便不再理睬王川,径自向酒店方向走去。
王川如何不知祁慕白动了气?然而他虽知错,可无端被祁慕白发作了,难免也有些不痛快——毕竟是他三少爷先拿“男朋友”打趣的,怎么只许他周官放火了,自己提上一句就不行?
祁慕白走路极快,身后的王川跟得很是吃力,当然,此刻他不敢,也不愿与祁慕白并肩。尽管眼前所见只有挺俊的背影,可王川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怒气,以及因怒而生的周身冰冷。
王川原本就有些怕祁慕白,但他以为那不过是实践时他主动收敛了气场,为了情趣而怕。而此刻,他终于明白,祁慕白对他的震慑是实实在在的。
直到进了宾馆房间,祁慕白才缓缓的回身,冷然盯着王川,看得他浑身发毛,喉咙发干,连一声“少爷”也叫不出口。
“眼镜摘了。”祁慕白的声音淡淡,似乎他冷冽的态度已扑灭了怒火。
“眼镜摘了。”祁慕白的声音淡淡,似乎他冷冽的态度已扑灭了怒火。
王川的呼吸有些滞涩,他警惕的想从祁慕白平静的眼眸中探寻信息,可那冰冷的目光再次令他发抖,他只能本能的服从,乖乖取下眼镜。哪知手刚刚垂下,一个耳光携风而下,热辣辣的抽在他脸颊上,竟打得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抬头。”
波澜不惊的命令中,被打傻的王川愣愣抬头,紧接着又是“啪”的一记耳光,狠狠砸了下来。
王川彻底傻了。游戏之外被人打了脸,与所有人一样,当此情景,仅存羞恼和愤怒。
可当他怒目瞪向祁慕白时,却迎上了一道严厉的目光,已然酝酿在唇边的愤慨,竟然就被这可怕的目光给瞪没了。可祁慕白却仍旧不依不饶,那目光愈发冰冷凛冽。
许是被那双凤目中足以杀人的眼神压迫至认怂,亦或者他想把刚刚那个耳光划归至实践范畴以此减少被人打脸的羞辱感,总之王川并没有发作,而是憋红着脸,敢怒不敢言的瞪着一脸冷酷的祁慕白。
“过来。”
命令依旧语调四平八稳,王川却下意识的微微后退。
祁慕白又眯起了那双关公般的丹凤眼,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俯身拾起王川挨打时没拿稳掉落在地上的眼睛,递还给了他。
起初,王川没敢接,可转念便想到,祁慕白令他摘眼镜,就是为了扇他耳光。此刻把眼镜还他,自然也意味着不会再打他。
“你和我的关系,你最好掂量明白。站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
一七折
祁慕白没在房间中,可王川却依旧老老实实的罚站,直到双腿酸麻。
以为会愤怒,以为会心冷受伤,以为会愤然还手,以为会怒斥指责。然而,他以为了很久,情绪却与这些以为大相径庭。
王川并没有怨怼祁慕白,他本不擅长愤怒。
脸颊的热痛消褪后,王川甚至开始感激祁慕白——他不敢说在那个暧昧的玩笑出口的一瞬,他没有半分对祁慕白的觊觎与期许。所以他要感谢祁慕白在他尚未自察的沦落边缘,替他止步。
据王川出入祁门三少粉丝群几个月探听的八卦所知,祁三少爷算是透明柜,性取向在圈内人尽皆知,连戏迷也不避讳,许多老戏迷甚至能数得出三少爷皇皇罗曼史。三少爷偏爱吃窝边草,生旦净丑,琴师鼓师,服装盔帽,剧团上下几乎被他勾搭个遍,其余诸如在校大学生,合作伙伴也偶有涉猎。一向秉持来者不拒原则,兼容并包,和谐共存的原则。
按照三少爷一贯的滥情作风,这种送到嘴边的肉,绝无修身养性,弃之不食的道理,可偏偏他就性情大变当了一把柳下惠。究其根源,王川还没妄自菲薄自认魅力不足,想来是自己当初自述那段不堪的情史,让三少爷动了恻隐之心。
原本,只需凤目斜飞,含胸缓步就能倾倒众生的三少爷,纵心若磐石者,亦会化为齑粉。王川很自律,可在风华绝代的祁门传人面前,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祁慕白将他拖了出来。
王川知进退识好歹,所以他才会感谢祁慕白。
船尚未至江心,何不早早补漏。
默默的站着,默默的反省,最终默默的退出关上房门。祁慕白发现王川当真离开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他不知道王川去了哪里,当他划开手机时,已然被对方删除了微信好友。
干脆决绝,毫不拖泥带水。何曾想他举止温润竟然这样行事果毅?惹得祁慕白自嘲了一番——到底低估了这个家伙,早知道他这样狠得下心肠当断则断,何必杞人忧天的怕他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被微信删除好友,祁慕白毕竟生平头一遭,自恋了三十多年的三少爷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一八折
对于同时失去恋人、炮、友、以及小被的三失中年,唯一可以慰怀的是,终于有人愿意给他这祁派第四代掌门人卖个人情了——南方的一家省级京剧院正在筹备新团,决定平调程若萍为当家青衣。
祁慕白沉闷了一个月的心情终于舒霁了,虽然隐隐负疚于大哥以致十一家庭聚餐都寻了个由头躲开了,但终也算对程若萍,对自己人生最长的一段恋情有了些交待。
纵然清高矫情如程若萍,拼着前程咬碎了牙自怜自艾的一通悲壮,给原本半遮半露的同性恋情来了个血色绚烂的结局,可他却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未来,毕竟爱情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活还是离不开柴米油盐支付宝。
程若萍一辈子都在受祁家的恩惠,即便被恶狠狠的捅了刀子,却还要对这人说谢谢。
万千蝼蚁皆如是,何必自怜徒生悲,呵呵。
程若萍离开上海之前非要给祁慕白舞剑,就是《霸王别姬》里最精彩的那一出。故事虽然缠绵悱恻,但程若萍显然搞错了对象——霸王是花脸,可祁慕白是老生,他听着熟悉的《夜深沉》,眼中所见是虞姬精彩的剑花,可满脑子却是《击鼓骂曹》的鼓套子……
理智上祁慕白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亏欠程若萍,并暗下决心,程若萍这辈子,他是护定了,只要他还活着,就绝见不得程若萍再受半点委屈。可是感情上他却无论如何也负罪不起来了,他给这作天作地的愣头青找了份多么靠谱多么优越的工作啊,愧疚又不能当饭吃,留着过年么?
所以,在祁慕白再一次暗骂一声“渣男”后,也稳住心神,不耐烦的继续看程若萍舞剑。夜深沉啊夜深沉,弥衡裸衣骂曹贼,而他此刻只想骂裸衣的王川——小子有胆识啊,敢删三少爷的微信,若今生你我有缘再见,我非把你当成黄盖捶!
祁慕白很是认真的想了想,他还真不能把王川怎么样,毕竟在他们关系出现脱轨征兆的那一刻,首先退守底线的人是他自己。
他绝不想招惹直男,可是,恢复单身这样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怎么能少人分享?一次酣畅淋漓的sp实践不正是最适合的庆祝么?
祁慕白不无遗憾的在脑海中也把王川给删除了,而在他亟需填补空白时,一个名字适时的补位成功——张立彬。
勾搭张立彬,绝非理智之举。也许是和王川在一起时太理智了,祁慕白想遵从骚动的渣男本质,不理智一次。
人的幸运往往不来自前进中的龙门一跃,而是在于他濒临深渊前止住的最后一步。
祁慕白显然是个幸运的人,而这次带给他幸运的人是丛微。
丛微是个女琴师,傍祁慕白的琴师。琴师鼓师的身价大多等同于他们傍的角儿的身价,所以丛微的身价在琴师中,当属一等一。
与百年祁门一样,丛家也历经了四代,丛微的曾祖父就开始傍祁派创始人祁祖白,他的子孙一代又一代也傍着祁家子孙。到了第三代,祁家子孙日趋平凡,京剧也逐渐式微,丛家本是再不愿孩子们吃这苦的,所以到了第四代,只有一个女孩子继承了祖业衣钵。
丛微和祁慕白是戏校的同学,比祁慕白小了两个月,家中老幺的祁慕白就一直当她是妹妹,除了下放的那三年,丛微毕业后一直都给祁慕白操琴。她人生得娇俏玲珑,票的也是小花旦,久而久之,祁慕白还真拿她当成了小姑娘。
都说艺术家敏感而多情,但丛微走的是技术流,最终竟然把日子过出了理工女的风范,一门钻研琴艺,再加上年轻时有点眼界过高,导致奔四的一把年纪,居然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无论丛家还是祁家,都为这姑娘操碎了心,恨不得把全上海够的上的青年俊彦都塞她购物车里。
响排结束,丛微特意避开同事,神秘兮兮的通知祁慕白:“团长让我通知大家,下月十七号年度领导班子考核。”
为了表示对她一脸严肃的尊重,祁慕白很是努力的想了想,回答道:“十七号我得去电视台录节目。投完票就得走,考核组谈话肯定不行了,你跟团长说,找别人吧。”
丛微立刻眉开眼笑,“那我替你去谈,不用谢。”
祁慕白刚想说谢谢,才猛然回过味来,一把捉住丛微质问:“组长谁?张立彬?”
丛微故作扭捏娇,低了头,蚊子一般“嗯”了一声。
祁慕白暗骂,看中年人惺惺作态,状若疟疾。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跟他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丛微一秒收起小女人状,气场全开,做河东狮吼状。
性别不合适。
暗暗叹气,祁慕白开始慢慢罗列,“他结过婚,还有孩子,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何苦给人当后娘?你现在也算是一方翘楚了,什么样优秀的男人找不着?张立彬配不上你。”
“中国社会对女人太不友好了,我这种快四十的女人能找到张立彬这样事业小有成就,面貌溜光水滑的已经不错了,再说他儿子很喜欢我。唉,直女的悲哀,跟你们这群gay说不明白。”
“他儿子喜欢你因为你是他爸的同事,而不是后妈。”
“我未婚长的年轻又事业有成,这么拉风的后妈他上哪找?”
祁慕白觉得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尤其是怀了春的。
可是他刚刚想和张立彬发生点什么,便横空杀出来个要棒打鸳鸯的,还真不好处理。平心而论,如果张立彬没明确表示过性取向和对他的追求,祁慕白宁愿自己割舍一段姻缘,也会成全丛微的。可现在,他不愿见丛微痴心错付。
依着张立彬一向的隐忍与对他的维护,若是他以感情相协,张立彬没准真能委曲求全跟丛微将就了也不一定。
赶紧甩开这个不靠谱的念想,祁慕白既想给丛微一点暗示,又偏偏舍不得说张立彬半句坏话,一面心疼着丛微这大傻妞,一面又顾惜着张立彬这多情郎。
渣男是个技术工种,如何才能摒弃所有良知,三少爷的修行远未到家啊。
一九折
由于丛微事件,祁慕白到底搁置了勾搭张立彬计划。
所以,他重新勾搭起阿朗。
先前为了哄程若萍回心转意,祁慕白当真和阿朗分开了很久,如今既然与程若萍分道扬镳了,追回阿朗非但天经地义,亦是举手之劳。
祁慕白虽然没节操,但总是端着高冷范儿,要脸面,一向自诩多情公子,原本不想刚刚分手就无缝衔接下一位。可是他三番五次似有心又似无意的劝阻丛微向张立彬示好,难免叫丛微疑心经验满级的三少爷竟要自己这新手抢男人。
为表昭昭日月之一片丹心,祁慕白只能勉为其难的把勾搭阿朗提上日程。
阿朗这人乖巧又懂事,两个普达狮就搞定了。祁慕白明白,这么容易就摆平了阿朗,当然不是他三少爷多么风度翩翩魅力四射,荣耀万丈的闪瞎了阿朗。因为阿朗就他的诉求就那么多,只有两个包的交情。
所以,寒冷的风雪悄然侵袭的季节里,祁慕白也只是多了一个炮友而已。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三少爷,终于生出了一种凡人常有的凄凉——寂寞。
无聊的打开微博,又鬼使神差的输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的半小时,他便目瞪口呆唯余惊诧的全程围观了一场nc粉和黑粉之间的辩论:扇子君vs一群天津挑刺老戏迷。
扇子君的ID很烂大街,可是他有一个醒目的头像,一把题着“平常心”三字的扇子。那扇子很眼熟,祁慕白上个月不小心把它弄散架子了。所以,扇子君的头像,其实是这把扇子的遗照……
这位顶着遗照的大神秉着网络言论不必负责的态度,一夫当关,大杀四方,舌战群儒。
“一切因循守旧故步自封都是走向衰亡的第一步,当年的四大名旦四大须生,没有创新哪里来的开山创派?谭鑫培要是只跟着师父一板一眼一字不差的学,哪里来的京剧盛极一时?余叔岩只效仿谭鑫培,哪里来的新谭派?前人之创业为伟,后人之革新为毁,你们就是这么厚古薄今的双标犬么?”此君连微博骂架都不肯打错一个标点符号,颇有精英之严谨。
“这世上唯一的真理就是,就是没有永恒不变的真理。真理尚且如此,遑论审美。美,从来就不该套用柏拉图的理型模式。祁派鼎盛那是一百年前了,整整一个世纪,时代变了,审美更是变了,一味复制先人就是抱残守缺。三少爷博采百家之长,顺应现代人审美,怎么就是毁了老祖宗的玩意儿?”此君学过哲学。
“别总张口闭口民国民国,好像你们谁是穿越来的。民国本就是思想与文化大碰撞大发展的时代,大师层出不穷,也只有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才以为那个年代的大师都是唱戏的。你们让王国维钱穆情何以堪?你们置梁漱溟胡适于何地?百年之后式微的不仅仅是京剧,但往死了diss的,也就你们这群食古不化还不知道什么事古的蠹虫!”此君历史学得也不错。
“老娘就是三少爷的nc粉,如何?” 祁慕白一口茶水喷到显示器上。
这家伙也太拼了。
虽然完全没受对方破口大骂的影响,依然保持全程没脏话,可毕竟锋芒太露,丝毫不见这家伙平时温厚的长者之风。实践中无论怎么欺负,都默默的受了,每一个汗毛孔都透着无限隐忍,原以为这家伙是那种注重慎独修身养性的高端人士,没想到背后比斗鸡还凶。
这个反差真的是……太不萌了。
尤其最后那句“老娘”,祁慕白敏锐的断定,这家伙绝不是娘炮,而是故意混淆性别掩藏身份。祁慕白点开扇子君微博,关注人只有自己一人,除了关于自己的微博,其他都是一些给热搜的留言,温平有理,从没透露过任何个人信息,一如那家伙一贯的理智谨慎。
祁慕白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轻点键盘,他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清高理性的高端精英沦为了键盘侠nc粉。他以为那人了断得决绝,却不想他选择了另一种更卑微的仰望。
被优秀的人死心塌地的仰慕,即令祁门三少,也不能不动容。
眼见得不懂戏却偏要讲逻辑的扇子君和胡搅蛮缠的老戏迷互相夹缠不清,有理说不清,也说不出谁是秀才谁是兵。
抱团骂扇子君的几个人,祁慕白还真有几个眼熟的,都是几十年的老票友了,台下也都见过面。见面时各个赔笑脸奉承他为三少爷,转了身注册个微博就开骂他数典忘祖,祁慕白当然不待见。
这种粉丝骂架遍及网络,理论上蒸煮绝不可出头,可动容之下的祁慕白偏偏有些看不得那家伙被围攻。我的奶酪,谁也不许动!
“祁祖天生的云遮月,祁慕白显然没继承到。总不能让他硬把嗓子挤哑了了吧?他本身调门高,当年又下了不少功夫在脑后音,传统的祁派唱调不太适合。但他身为祁派的传人也不可能彻彻底底的改学他派,所以他很有必要调整祁派唱腔。他可以传承祁祖,却不该受制于祁派。当然,我认为他开宗立派也来日可期。”
祁慕白原本想以专业碾压,替扇子君解围,与他并肩作战,不想遭到一干黑粉群殴,什么“nc”“跪舔”“不要脸”“懂个屁”差点把一尘不染清高自持的三少爷给淹了。三少爷怒发冲冠:本少爷懂个屁?本少爷不懂,全中国就没人敢说懂!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
既清高自持不会喷脏,也没扇子君那副好脾气好耐性,祁慕白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气得连灌了两壶茶水,差点泼了键盘,那位扇子君却仍旧心平气和锲而不舍的理性掐架。
这样的理智有一种致命的诱惑,让人想撕碎他,看到他如山崩如地陷。
这家伙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已然决绝的切除了他们所有的联系,却又不肯真正割舍,却于芸芸的目光中依旧仰望着他?
祁慕白沉默了好久,此时,他真的不想追求张立彬了。
接下来就是两人都想发乎情止乎礼,又都忍不住的套路。
二零折
丛微终于如愿以偿,又争取到了一个和张立彬一起工作的机会,乐颠颠的替她老板卖命去了。十七号,祁慕白则如完成任务一般的去电视台录节目。
这是一档宣传传统文化的访谈类节目,这一期的嘉宾比较重量级,都是业界巨擘,除了祁慕白,还有一位连锁私塾创始人、一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古琴演奏家、一位18岁的天才少年围棋等级分第一人。
祁慕白刚刚成立了工作室,相关业务刚刚起步,张立彬帮他联系了一部分事宜,其余的是他和助理分别处理的,导演也是把台本直接发给他本人的。祁慕白一向清高自傲,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倒是省了导演许多麻烦。
他虽然在感情方面稍嫌混乱,可工作起来却一丝不苟,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且从不肯给人添麻烦,所以即便三少爷撩遍了梨园界,人缘却仍旧上佳,尤其是与他共事过的人,无不对他交口称赞。节目录制当天,祁慕白考虑各种因素,差不多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小时到达电视台。他天生丽质,仪态天成,上镜从不化妆,省去了不少时间,便直接与导演对台本了。
祁慕白口才极好,又见惯了这种场面,一切按照台本,对答如流,只是到了嘉宾互动环节时,导演突然打断道:“对不起,祁老师,忘记和您说了,原定的嘉宾张子涵九段有事不能来了,临时替换他的也是位围棋棋手,是前世界冠军,就是名人啦,不晓得您和他认不认识,不认识的话称呼他‘名人’就好。”
“能录你们这档节目的都是名人,就偏偏他就叫‘名人’?”
“那可不是”,小导演如数家珍的介绍,“名人成名已久,早就出圈了,现在无论什么人,在他面前都要尊称一声‘名人’,这是约定俗成的叫法。”
名人当然是赫赫有名的人,祁慕白虽然不曾涉猎围棋,却也听说过此人大名,依稀记得自己少年时这人就是冠军了,前些年似乎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一夜白头的传说,总之,这人资历深厚,想来就是个仙风道骨白发飘飘的老人家吧。
又默了一遍台本,祁慕白跟着导演进了演播厅。
访谈类节目的演播厅并不大,现场观众也只有一百人,几个机位团团围住的一个茶几,几张沙发上,已经坐好了主持人和其余三位嘉宾。到的最早又没化妆的祁慕白反倒是最后一个进演播厅的。
甫一推门,观众席上边一片山呼海啸,一百人各个以一当十,活生生叫出了一千人效果。若论起知名度和国民度,名人无疑是这四人中最高的,可奈何名人的棋迷大多是年长的老人家,而参加电视台节目录制的当然是青春萌动精力旺盛的女孩子们了。所以这一百名观众,差不多有八十人都是祁慕白一个人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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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1:4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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