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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牵引(兄弟,训诫)[第27页] |
作者:_殇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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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书房内多了几许凉意,秋风从窗口扫进来,把拉至两旁的窗帘吹得晃晃荡荡,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突然。 叶宸夕返回弟弟身边,大手拍拍人儿的后背,并用藤蔓点在他的腰间,“裤子脱下来,哥有很多东西要教你,你也有很多错误需要改正。” 叶宸靖放在身侧的左手紧捏着他略长的衣摆,他不敢提出趴下再褪裤的要求,微红着双颊,眼圈也含了泪,他抬头去寻找哥哥的目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让他服从,他扭扭捏捏地脱下裤子,不用打就已经把他羞得泪流满面。 “先跟哥说说,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哥?”叶宸夕又把人儿褪到大腿的裤子往下拽了拽,带着浓郁的担忧却始终对弟弟的教育抓紧。 “呜呜~我不该伤到自己的,我害怕,我不知道有没有染上那个病,我……我就是……呜呜……”叶宸靖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他表达不出心中的想法,煽情的话更是羞于启齿,其实他最担心的无非是自己得病后会传染给身边的人,会迎来异样的眼光,会成为哥哥的累赘,他惧怕往后的生活,他太想得到哥哥的安慰与爱护了,只是他不能自私。 叶宸夕用他白色的衬衣袖口轻轻擦去弟弟脸上的泪,说话的语气净是无奈与心疼,“这次伤到是意外,对于这件事哥赞赏你的勇气和善良,这本不是什么错,但哥希望你再遇到此类事件时能先保护好自己”。 此番话说完叶宸夕没理会弟弟的诧异,他无疑是生气的,藤蔓轻轻敲着人儿的大腿,接下来说的话也严厉了不少,“再者就是,不听医生的话,错过了最佳的用药时间,遇到事情只知道沉浸在当下的情绪中,而不曾去想解决的方法,如此不负责任地对待自己,宸靖,哥该怎么处理你?。” “呜呜……”叶宸靖哭得更是伤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是如何的后悔,可当时根本没有办法镇定,慌了神的他彻底失了主意,只知道事情的本身,从没考虑过事情的发展,该怎样才能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如果当时能理智些,兴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只可惜现在……叶宸靖也不知道未来是好是坏,他只能在心里写下一串无力的省略号。 叶宸夕怎会不理解,曾几何时,他也在绝望中挣扎过。弟弟年仅十七,遇上这样的状况慌乱是自然,但成长更是必然,一味用懦弱的姿态来面对事情,最后只能以糟糕的结局收尾,强者是需要拿出不懈的毅力在逆境中寻得一线生机,这渺茫的机会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而他能做的,只是帮助弟弟练就这种能力。 叶宸夕长叹一声,举起手中那根藤蔓没再犹豫,带着些许弯曲的枝干落在皮肉上,打出来的楞子颜色也深浅不一。咻! “啊~”叶宸靖看着哥哥手中的东西落下,疼得身子一个激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边闪去,屁股上被打的地方又疼又痒,奈何不敢伸手去碰。 叶宸夕把移了位的弟弟拉回来,右手一抬藤蔓再次贴上了人儿的皮肤,一记一记打下来,虽然心疼,但他毫不手软。 “啊!呜呜~”叶宸靖小步小步地往边上挪,在凌厉的责打下,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去做出闪躲的反应,他感觉对疼痛又有了新的认知,刷新了以往所有的记录。 咻咻咻……看着弟弟在自己的责打下挣扎,叶宸夕毫无停手的意思,他伸手抓住弟弟的胳膊,藤蔓每下都带着破风声甩在人儿的大腿和臀肉上,这根小小的东西威胁力极大,由于表面不平整,打出来的痕迹几乎每条都刮出皮屑,而且道道通红。 “呜呜~哥……”叶宸靖想求饶,只是那句我错了仍如鲠在喉,屁股后面的责打越积越多,撕裂般的疼痛把他逼得像疯子一样,手时不时地伸到大腿上胡乱地抓挠,被指甲抠出来的抓痕一条条地在皮肉上延伸着,可怖狰狞。 半开着的窗户还是时不时地有风吹进来,怕弟弟着凉的叶宸夕几步走过去把它关紧。 突如其来的停止让叶宸靖得以喘气,他以为这次责罚终于熬到了尽头,他虚虚地靠在书桌旁上,抵抗着来自腿上和身后的疼感,可他没想到的是,气还没喘匀,臀侧又迎来一记炸裂般的疼痛,“啊~哥?” 叶宸夕只是去关窗,返回来后仍继续落下责打,他刻意去忽略人儿的疑问和眼泪,直到把他身后照顾了个遍。 |
藤蔓,是一种植物,可用作装饰,文中夕哥折来当教训弟弟的工具。 |
这次叶宸夕给弟弟的教训犹如深冬明媚的午后,虽寒意刺骨但总少不了阳光照耀的温暖,看着弟弟抓破的大腿和打出来的楞子,他又忍着心疼甩了一下,之后便停住问,“宸靖,告诉哥有多疼?” “呜呜~疼,很疼……”此时叶宸靖已经顾不得形象,将所有的羞涩和腼腆都抛之一旁,当责打真正停下来后,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攥着哥哥的衣服,用仅剩的力气支撑着自己,好让这具疲惫又伤痕累累的身躯不至于倒下。 叶宸夕将手中的藤蔓放到桌面,把哭成泪人的弟弟稳稳地搂进怀里,轻柔地给他顺着背,等人儿稍平静后才道,“宸靖,那哥问问你,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如此任性对待,这就疼了?你要知道,疾病远比这样的疼痛难受。” 叶宸靖没有立刻回话,他偎在哥哥怀里沉思着,哭肿的眼睛通红,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哥哥答非所问,“哥,患上这种病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孤单吧?身边的人是不是都会一个个地离开?” 弟弟的话给了叶宸夕心里重重一拳,他深深吸了口气,暂时不予理会这个问题,拍了巴掌人儿的腿侧轻训,“哥问你的话,先回答。” “呜呜……我错了~”小小的声音带着哭泣,道出了自己的悔恨。 叶宸夕把弟弟从怀里拉开,让人儿忍疼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一句一字地说,“好,从现在开始记住哥的话,凡当遇到挫折,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选择放弃,积极面对总比逃避堕落的结果要好。” 往后会发生什么,命运将给他们兄弟带来怎样的改变,叶宸夕全然不知,但脚下的每一步,他都会牵着弟弟踏实地走过。 “是,宸靖不会忘。”看着哥哥坚定的目光,叶宸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哭声渐渐止住。 “那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勇敢面对,让哥一路陪着你,愿意吗?” 叶宸靖闪着泪光点头,“愿意。” 听到如意的回答叶宸夕暖暖一笑,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拦腰抱起,走出书房抱回了自己房间,后来擦了澡上过药,面对弟弟刻意疏离自己的举动,他又强调了一遍艾滋病毒的传播途径,这才顺利地躺在了人儿身旁。 在拉下灯的那一刻,叶宸夕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在叶宸靖的世界那就是黑夜里的光芒。 “宸靖,患上HIV的人的确会越来越孤单,但你永远不会,因为你身边有哥在。” |
穆至落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立刻找人调查了那名在医院自杀的患者,并联系上了他的家属,经了解,这人在数日前发生过高危行为,后来在服用阻断药期间出现了一系列不良反应,昨天来到这所医院就诊,由于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精神焦虑而企图自杀,目前这人还在窗口期,他的家属许诺在检测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天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穆至落在外办完事风尘仆仆地回到公司,签了几份文件又立马开车赶往叶家,他要去看看那个越来越会闯祸的小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叶宸靖从午饭后就一直趴在床上,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放电影般在他脑里回播,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不同的是,他把昨天的疯狂变成了此刻的平静。 终于,几下有力的敲门声把叶宸靖脑中的画面击碎,他惊了一下,瞬间身后的疼痛似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他双手紧紧地拽着床单,咬着嘴唇缓了好一会才盯着门口有气无力地喊,“请进。” 虚弱的声音听得穆至落皱眉,他打开门径直走到叶宸靖床边,话还没说就伸手去掀盖在人儿身上的被子。 “至落哥。”叶宸靖被穆至落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反应过来赶紧双手死死地护住被子,身体也不顾疼痛想要往后挪。 “手放开,别乱动。”穆至落压低嗓音呵斥着,待趴在床上的人安分了这才放缓了语气道,“让至落哥看看伤。” 叶宸靖哪还敢有疑义,只能默默掉着眼泪任由穆至落摆弄,当身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所有的担心和羞怯都随之爆发,有些情绪再也没办法控制,“呜呜……至落哥,你还是别管我了,万一不小心把病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说完这些话,叶宸靖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哥哥不嫌弃自己但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他真的好害怕,怕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离他而去,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友情转眼就烟消云散。 穆至落听完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便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盖在了他腿后,“说的什么话!我跟你哥情同手足,你也是我弟弟,若你再敢这样意志消沉整天的胡思乱想,我不介意替你哥再教教你。” 叶宸靖不敢回话,但他一颗心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原来除了哥哥之外,还有人愿意靠近他,还有人不在乎他也是个HIV疑似者。 穆至落自是知晓这孩子心中在想些什么,放轻动作帮他提好裤子,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床边,见受了惊的人满眼含泪更是心疼,“好了,不用担心,真心待你的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不会疏离你半步,若相反,则弃之不惜,你要有自己的底气,我们不去奢求什么,没有的不要便是,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 除了哥哥以外,叶宸靖很少听到有人给他讲这么深长的道理,今天至落哥这一番话让他胸腔里的血沸腾起来,让他有了自信,让他不再恐惧…… |
这个下午,穆至落抛开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把时间都留给了那个天性善良又敏感不安的弟弟,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好不容易才敞开心扉的孩子,又将厚重的铠甲重新穿上。 这个下午,叶宸靖收获了很多,他发现即使活在最悲哀的时刻,也有美好的东西降临于身旁,他把这些都归结为幸运,幸运使他更爱这个世界,幸运使他更热衷于生活。 这个下午,穆至落一直待在叶家,直到好友回来。 暄儿这两天难得安静,每天除了萧楚珩过来陪他说会话,其他时间都是趴在床上,或盯着手机或发着呆,往日的神采犹如阴天的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穆至落这阵子可谓是废寝忘食,已经有两天没在家用餐了,叶宸夕忙着处理弟弟的事情,公司里所有工作便落在了他身上,今日这半天时间也是陪着宸靖度过,连自家弟弟和客人都没能顾上。 一楼的餐厅内只有少风和萧楚珩的身影,行动不便的暄儿对这位久而不见的哥哥谎称摔伤了腿,每天饭点都在房间里进行,今晚亦是如此。 这样一来,每餐就只有少风跟萧楚珩在一起吃饭,两人从最开始的尴尬已经变得习以为常,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们交流得最多就是在饭桌上,聊聊国内的商业行情,说说家乡的风景美食,只是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这些事情上面。 晚饭不久穆至落就回来了,少风还在厨房刷碗,他跟客厅里正在看杂志的萧楚珩聊了几句就直奔书房,停下工作换来的后果便是文件堆积成山。 暄儿听着楼道外传来的沉稳脚步声就知道是哥哥回来了,只是这声音并没有停在他门前,而是渐行渐远,他有些失落地盯着门口,这几天心里想的那点事再也沉不住。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身后的伤是好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心里缘故,他觉得疼痛从没减轻过,每次起来都要费很大力气,但他还是咬着牙从床上爬起身,并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穆至落进入书房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电脑,有几封重要的邮件等着他回复,本想着快些处理完好去陪陪弟弟,可此时门口那一抹灵动的身影却让他暗觉好笑。 暄儿躲在书房门外偷偷观察着里面的哥哥,圆溜溜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可他再怎么看,也没能从哥哥神色自若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他气恼地跺脚,身上的伤痕立马作出反应,疼得他差点大叫出声,他赶捂住张开的嘴巴,一套动作的确做的小心翼翼,只是灯光下映照出来影子早已把他出卖,而他自己还浑然不知。 穆至落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邮件,只当门外的一切未曾发觉,等他回复好了按下Enter键,这才冲门外的人儿淡淡说道,“怎么?这是不打算进来?” 暄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哥哥早就发现了,他讪讪的挪进去,弄疼了身后的伤也不敢有所表现,“哥。” “有事找哥?”穆至落看着弟弟闪躲的眸子,招手让人儿来到他身旁。 暄儿咂咂嘴,思来想去始终说不出心里的那些话,他忍着疼快步来到哥哥跟前,一想到要跟哥哥正式道歉双颊就不自觉地浮上两团红云,可不这样做内心的歉疚又无法释然。 “这是来罚站的?”穆至落含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弟弟一番,看着人儿有些窘迫的模样,他大概知道这孩子的心思了。 暄儿被哥哥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自己笔直的站姿,随即身后的疼痛又增添了几分。 又没犯错,紧张什么!暄儿把身体放松,在心里暗暗地鄙视自己,只是这样竟比刚才更羞更急,他脑子转动一圈,最后干脆豁出去般双手抱住面前的哥哥,认认真真的道,“哥,对不起。” 说完就直接把头埋进了哥哥胸口,满脸温热。 穆至落哑然失笑,他一只手环住贴在自己身上的人儿,这些天多少苦累都在这瞬间消失无踪。 |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大家都在等待平静的日子,等待阳光和熙的那一天。 叶宸靖在哥哥们的引导下,心态已经不再萎靡,只是每每和人接近时他都变得小心翼翼,这些叶宸夕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萧楚珩回国已经好几天,这个暑假一过马上就大二了,专修企业管理的他这次回来是真心想学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也好为日后的创业做打算。 穆至落忙,一直没能顾上这个刚从远方过来的弟弟,今天总算空出些时间把他带到公司,陪着他熟悉里面的环境,想着父亲在世时与萧家的交情,就直接把人安排在了自己身边,打算手把手教他一个月,也好让这孩子学些实用的东西。 这一上午,就只带着他把‘魅圈’逛了个遍,最后把人叫到自己办公室,在教他之前,穆至落认为有必要跟他进行一次谈话。“珩儿,这所娱乐城的基本运作都清楚了?” “是的,至落哥。”萧楚珩站在书桌前,此刻的他心里满是憧憬,见到这么庞大的娱乐场所被经营得如此成功,他看向穆至落的眼神不禁流露出崇拜之色。 “嗯,既然决定要学那就得用心,至落哥可是有要求的。”穆至落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可这话又说得极其认真。 萧楚珩听得一愣,随即收起满脑子的天马行空,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回道,“是,珩儿一定好好学。” 这几日虽忙,但少风却比以前清闲了不少,暄儿差点溺水这件事落哥直接把人揍得就差脱层皮,他每天被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公司自然是去不了,本想着把一些能带走的文件拿回来处理,奈何落哥不让,很久都没这么轻松过,这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少风一边想一边端着粥往暄儿房间走,心里时不时在惦记‘魅圈’和‘丽雅’,还有叶宸靖那没有着落的血检报告,他轻叹了口气推开门,入眼的画面又让他本就烦杂的心更加暴躁,“你干什么?” 暄儿正把药膏往垃圾桶里挤,深棕色的乳液一滴滴掉下来,刺鼻的味道掩盖住了粥的香气,他猛然抬头去看门口的那抹黑影,见到是少风哥那一刻时他加快的心跳回复了一些,随即停了手上的动作撒娇地喊,“少风哥~” “你不想好了是吗?自己上药就是这么上的?用不用我叫落哥回来帮你上?”少风并没理会暄儿的讨好,皱着眉走进去,训完话咚一声把碗搁在床头柜上,沉重的力度让里面的粥都溅了出来。 暄儿以为像平时一样撒撒娇就能过去,确实没想到少风哥会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就慌了,“少风哥,我就是太疼了,下次肯定不敢,别告诉我哥。” “我看你是不够疼,落哥让你爱惜身体你就这样爱惜是吧?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忙?你这伤一直不好哥哥们怎么安心工作,你能不能懂事些?”少风这次是真生气,他觉得孩子大了要求自己上药也是可以理解,每天都悉心照顾,断没想到这臭小子会这么糊弄自己,说的话自然就重了些。 “少风哥……”暄儿哽咽,泪水也充盈了眼眶,他没有要哥哥们操心的本意,他只是孩子心性,那样的伤本就疼得紧,药液渗进去的时候实在难熬才出此下策。 此刻暄儿身板站得笔直,已经无所谓疼痛,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怕过少风哥,怕自己的任性不被原谅,怕犯的错会让爱自己的人心伤,更怕哥哥知道后会再度失望。 少风盯着面前的人不发一言,可事实上他的怒火已经没有了,暄儿的眼泪如温泉,瞬间就将他的心软化,先前的严厉再也没办法建立起来。 “少风哥,我不敢这样了,以后每天好好上药。”暄儿也没哭出声,只是泪水不断掉落,他现在只看到少风哥的严肃,向来在这个哥哥面前肆无忌惮的他变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样的保证还有没有用。 “趴那吧。”少风终究是缓了语气,拿起桌面被人儿挤掉大半的药膏,再细细地为他涂上。 |
‘魅圈’五楼,两个西装革履的职员正把一张小型电脑桌往穆至落办公室搬,因为穿着缘故,他们的动作看起来略显吃力。 少风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今早一来便看到这副令人疑惑的场面,他心里还在猜想,脚步却已经不知不觉地跟了过去。 今天是萧楚珩过来公司的第五天,这孩子在学习上还是挺用心,每天都跟着早出晚归,短短几日就已经掌握了大致的工作要领,穆至落既欣赏又欣慰,特地在自己办公室里给他安排了张小桌子,打算让他着手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也方便随时能够教他。 穆至落正指挥着下属桌椅摆放的位置,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站在门外出神的少风,观察良久,见门口处的人还是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嘴角略一上扬,对着门外饶有兴趣地道,“总经理,有事找我?” 少风被这句总经理喊得措不及防,他视线快速地从萧楚珩身上移开,随即对上正在看着自己的落哥,也不知为何,什么都没干的他竟有些心虚,“没有,落哥。” “那这是打算过来看一眼就走?”穆至落收起了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纵使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训斥少风,此时也被这个魂不守舍的小子惹得怒色渐浓。 “……”少风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硬着头皮踏进去,略带尴尬地对站在一旁的萧楚珩点了点头,然后跟穆至落编了个连自己听着都不相信的谎言,“少风是来看看落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穆至落不着痕迹地瞪了少风一眼,也不拆穿他张嘴就来的籍口,转身在左手边的一叠文件中挑出几份递到他面前,“拿去处理了。” “是。”少风赶紧接过,答应过后便逃离般地走了出去。 这么多天过来,暄儿这一身伤终于只剩下淡淡的印子,他能行动自如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叶家,心急如焚的他连按出来的门铃声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开门的是叶宸夕,在看到是暄儿时,他脸上露出一个疼惜又带点责备的微笑,只是还没待他开口说话,就被这小子抱了个满怀。 暄儿冲上去搂住他宸夕哥的腰,明明在来的路上有很多话要说,此刻却只有沉默,他想了许久,才在凌乱的脑海中找到一句既可以概括他心情又能安慰对方的话语,“宸夕哥,不管怎样,宸靖都会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乖。”叶宸夕摸着暄儿的发顶,这一刻他替弟弟在高兴。 |
回来上班这一天,少风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好心情,反而被一股无名的情绪在胸腔内暗暗搅动,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临近傍晚,一场雷雨下得震天响,哗啦啦的雨声夹着雷鸣,天和地仿佛连成了一片,少风慢慢地把车子驶向家门口,车窗被雨水打得几乎看不清,他无奈地在车上等了几分钟,仍是不见雨水有变小的趋势,干脆解了安全带,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了屋檐下,即使只有几步的路程,可身上还是湿了个透。 屋内的暄儿正盘坐在客厅中央对着大电视打游戏,雨声和音乐盖过了一切,所以当少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真真是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少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夸张地喊完这一通,他又怯怯地观察了下四周,然后再看向浑身湿漉漉的少风小声问,“我哥他们还没回来吧?” 少风淋湿的发鬓不断在往下淌水,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连他站的地方都留下一滩小小的水渍,他望了眼电视机上的画面,刚要说话就被一声震耳的雷响打断,外面电光闪闪,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你赶紧起来,把这些东西都关掉。” “哦,少风哥快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暄儿一边答应一边结束这局快要输掉的游戏,本想着退出界面,可看到屏幕上的比分掉了一半又心有不甘,他扭头看了眼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少风哥,想都没想就点了开始的按键。 大雨还在继续,雷鸣一声大过一声,少风已经洗过澡换好了衣服,下来见到客厅里的暄儿仍无动于衷,心里不禁火大,“你没听见外面打雷是吧?还玩?” 暄儿身子随着游戏的节奏左右摆动,此刻他正打得激烈,眼睛一下都没离开过前面的屏幕,“快了,少风哥,让我打完这局,马上要赢了。” “现在就关了,玩还分不分时候?” “少风哥~” 暄儿还在讨价还价,少风瞪起了眼睛,两人谁都没注意到门边的穆至落正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
最先发现穆至落的是少风,他身子下意识地绷直,心跳的节拍一阵快过一阵,他蠕动了下喉结,再度开口说话的语气和刚才训暄儿时截然不同,“落哥。” 暄儿听到少风喊人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门口,见到站在鞋柜旁面无表情的哥哥时,他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刚刚盯着屏幕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带了丝丝怯意,“哥。” 穆至落也不答应他们,将手中还在滴水的黑色雨伞随意地放入收纳桶,然后信步闲庭地走了进去。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巨雷响起,上天像有意提醒般,让本就心虚的暄儿更为不安,他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朝自己走来,慌乱间竟孩子气地将游戏手柄背到身后藏了起来,好像这样做就能掩盖住自己犯的错误。 穆至落走到两个弟弟身旁,他目光如刀般打量了暄儿一番,最后视线却落在了少风身上,语气幽幽地道,“说不听就用打的,你跟他废什么话。” 语毕,不等对方回应随即又对另一边的弟弟吩咐,“去把藤条拿过来。”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像判了暄儿死刑,这时再来后悔也毫无作用,他楚楚可怜的瞄了少风一眼,再不情愿终究还是迈步去执行,他可不敢再火上浇油了。 那根折磨人的东西就摆在客厅的茶几底层,他顺势将手中捏得紧紧的游戏手柄放下,几步又返了回来,纵使有心想磨些时间,也无奈于有限,“哥,我知道……” 咻咻!穆至落接过弟弟举到面前的藤条,抬手便是凌厉的两下抽在他腿侧,把他的话也一并打断,根本不给这个口齿伶俐的浑小子解释或求饶的机会。 暄儿身形一颤,本想认错争取宽大处理的他此刻一句也不敢言,暗暗忍疼呆站着,虽是低眉顺目,可眸子里的倔强想藏都藏不住,说到底不过是委屈了,哥哥就不能等自己把话说完,既然不让说那以后都不说好了! 凡当在教育中,穆至落对于弟弟的这些小情绪一向不予理会,他用藤条的末端点了点人儿的屁股命令到,“转身!雷都打不动我看看藤条打不打得动!” 暄儿二话没说就转了过去,在背对哥哥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外面的雷声此时倒是停止了,落在他身上的藤条却不知要待何时。 咻咻咻……穆至落当真教训起弟弟来绝无儿戏,每一记藤条都着着实实落在人儿身后,好比窗外的暴雨,猛烈又密集。 暄儿身子前倾的角度越来越大,只感觉身后滚烫得快要冒烟,实在是忍受不住向前踏出了一小步,再想把脚收回来站好,又抵挡不住身后急速追击的疼痛,那瞬间他松开了紧咬的嘴唇,干脆放声大哭出来,再硬气也不得不在哥哥的藤条下服软,“呜呜~呜呜……” 穆至落也没再出声,又快又狠的把弟弟揍了一顿,打完人,把藤条往少风面前一递,示意他接着。 在边上看着的少风眼里全是心疼,他一直在冥思苦想求情的方法,突然,被落哥这举动惊得头脑一片空白,他不明所以地接过藤条,带着心虚开始搜寻自己今天所做每一件事。 穆至落没理会少风的惊慌,若无其事地看着他问,“会不会教弟弟?” “……”少风被问的一愣,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要他教训暄儿,他点点头,握在手中的藤条紧了一下,然后用三分力度挥向那个还在啜泣的孩子,“知道错没有?” “呜呜~知道了。”暄儿虽然背对两位哥哥,可他一直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这一记藤条是少风哥打的他一点都不意外。 “那还不去把电源关了,东西都收拾好。”咻咻,少风提着藤条又打了两下便把孩子赶离这个危险地带。 “是。”暄儿答应着,走之前还不忘转身看了看哥哥,见哥哥没再说什么,这才敢离开。 事情到此,少风以为都结束了,可刚松下一口气,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只见落哥把手伸到他面前,眼睛盯着自己的右手,他会意地把藤条交上去,心里充满了疑问和忐忑,“落哥?” 穆至落把藤条接过来,目光往上一挪,对准了少风的视线,“你呢?你怎么说?” |
窗外的雨越下越小,小到不再听见声音,少风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微侧着头做出苦想的样子,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刚才落哥问自己的问题“我呢?我怎么说?”要说做得不足的事情多得是,无意间犯下的小错误也不少,可他到底有哪些把柄握在落哥手里,细思极恐。 穆至落缓缓地踱步到沙发旁,把身子随意地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边上的人,不提醒也不催促。 少风没敢让落哥等太久,在心里暗暗吸了口气,诚实如他挑了件自己认为错得最离谱的事情坦白道,“落哥,少风今天的工作状态很差,我明天一定调整好。” “哦?怎么差法?”穆至落的语气很轻松,他对少风的工作能力向来认可,即使出了差错,那也是孩子资历尚浅,从不影响孩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只是这个主动承认的错误却没能让他满意,可见所指之事并不在此。 少风惭愧,他显然不愿提及过程,面对兄长的问话,又不得不作出回答,“看文件时候走神了,导致出现纰漏,落哥对不起。” 看着这个弟弟认真的模样,穆至落突然就有些心疼,若不是心里有事,这小子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只是孩子长大了,有很多事情他也不好寻根究底地一一去问。 穆至落暗自叹气,手中的藤条往前轻轻一点,心里的疼惜未曾流露,“过来。” 听到指令的下一秒,少风双手微微卷起握成拳,掩饰着紧张站到落哥跟前,他希望自己能勇敢地接受这次责罚,也许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愧疚。 “刚才淋雨回来的?”很自然的一句问话,里面的关心却不难察觉。 “……?”原本已做好藤条上身准备的少风瞬间带着疑惑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落哥会问与这事不相关的问题,愣了好一会才慌乱地回答,“是……不,不是……” 咻!“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到底是还是不是?”穆至落蹙眉,藤条也随着训斥落下,工作中的这些小插曲他不想苛责,孩子说能调整好那就给点时间,但有些坏习惯他倒是要管管。 少风胳膊上狠狠地一疼,他像触电般抖了下,原是想明确回答,可又怕落哥误会自己不爱惜身体,犹豫了几秒,还是厚着脸皮解释道,“少风是到了门口才被雨淋的,回来也有马上洗澡。” 咻咻……“这样就有理了?今早出门时候就阴天,还不知道在车上备把伞,诚心想让我修理你是吧?”穆至落藤条挥得生风,心里却被逗笑,这小子从不擅长辩解今天倒是说得伶俐。 少风红着脸摇摇头,藤条还在不断往他腿上落,他吃力地忍着疼,板板正正地回应道,“不是,下次记住了。” 穆至落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下,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他将藤条放回茶几底部,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再度冷了语气道,“还有。” 少风整颗心在语句停顿的那秒强烈地一缩,还有什么?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下文。 “以后别只顾着宠暄儿,教不好我唯你是问。”穆至落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留下还处于惊恐状的少风独自愣神。 |
来来来,来看看我们总经理的小怂样 |
一杯姜茶,暖彻心房。 此刻的少风已经坐在了床上,双手捧着杯子,掌心一片温热,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姜茶,热辣的感觉带着丝丝甘甜滑过喉咙,待一整杯喝下去,后背已然微微出了一层薄汗,这种浑身暖烘烘的感觉让他特别享受,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旁边还站着个人。 穆至落居高临下地看着握住空杯子出神的少风,过了许久才伸手敲敲桌面,淡淡地提醒道,“你是打算就这么坐一晚上?” 少风的思维猛地跳回来,抬头去看站在他跟前的落哥,视线刚触碰到那双深邃的眼睛又立马移了位置,“没有,落哥。” 穆至落抽走他手上的空杯子,并伸出食指点了点他额头,“有时间就和朋友多出去放松,别整天呆在家里想些有的没的。” 兄长这般细心的关怀令少风心下感动,随即想到了今天中午好友发给自己的短信,他动了动身子仰头问,“那我现在能去吗?” 穆至落一听这话,乐了,他勾起嘴角玩味地问,“你落哥真有这么专制?” 少风本来认真的一张脸秒变窘迫,刚刚喝下去的姜茶如同烈酒,酩酊耳热,他不断地摇头表示否定,“不是的,没有。” 穆至落笑,也不再逗他,嘱咐了一句便走了出去,“去吧,早些回来。” 暄儿那里就不如这边欢快了,他死气沉沉地趴在床上,整颗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搭在他身上的蚕丝薄被滑了下去也懒得理会。 穆至落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这幅画面,摇摇头走过去把地上的被子捡起,又拍了拍弟弟搭在床边的手,“躺好,这么闷着不怕缺氧。” 暄儿动都没动,仍是以这个姿势趴着,本来逐渐沉淀的委屈现在被哥哥全部搅了起来,让他整个胸膛都憋着气,难受得厉害。 “至暄!”穆至落略提高了语调,他自是知道这个弟弟的脾性,若堵起气来,的确是有那么倔强,光靠哄还真不能让人乖乖听话。 暄儿听到哥哥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终是不敢硬着来,他眨了眨发胀的眼睛翻了个身,继续保持着沉默。 “七点了,饿了没有?”穆至落见弟弟有所动作,缓了语气坐到他身旁。 “……”暄儿不语。 穆至落仍耐心地问,“哥带你出去吃?” “……”暄儿还是一言不发,手指不断地划着身下的床单,心里暗自埋怨,是你不让说话的,现在还来问什么。 弟弟的冷脸相待让穆至落无奈,又不舍得再朝他发火,最后拿这犟小子没办法,只好故作悲伤状,“长大了就打不得了,都会记恨哥了,从此是不是连哥都不叫了?” 暄儿惊慌,他怎么可能不再喊哥哥,他只是气不过才这样而已,他让哥哥的落寞刺痛,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变成了心疼,“哥,我没有。” 穆至落听到人儿终于开口说话,用力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并换上一副了然的样子,“哥知道。” 暄儿顶着被搓乱的头发,后知后觉地发现被耍了,嘴巴立马嘟得翘上天去,“哼!” 看着眼前活宝一样的弟弟,穆至落的微笑一直挂在嘴边,仿佛不落的太阳。 |
喧嚷的人群,妖娆的舞者,晶莹的酒液。 少风从舞池里出来已经两点了,今晚喝的酒不少,脚下的步伐似乎也有些漂浮,他紧了紧身上轻薄的外套,秋天的夜已然带了一丝凉意。 萧楚珩今晚自动申请留下来加班,他也想看看‘魅圈’的夜晚是有多吸引人,留守岗位的工作者又是怎样不辞辛劳,种种生活他都想去体验,样样经历他都想去感受。 在自家场子疯了一晚上的少风此刻倒有些着急,夜深了,落哥明明嘱咐自己早些回去的,他加快着步伐往外走,突然一个声音把他叫住,使他停在了原地。 “少风,你也在?”萧楚珩从后面追上来,手中还拿着一份文件,此时虽是深夜,但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倦意,哪里像加班到现在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少风惊讶,他暗暗打量了来人一番,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蓝色文件夹,白色标签上的黑色字体是他再熟悉不过,他突然心里一空,目光停顿了数秒,然后移向别处。 “我加班啊,顺便看看这里的夜生活,真的很棒!”萧楚珩指指大厅入口,眸子里不禁流露出兴奋。 少风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被迎面走来的服务生一句恭敬的总经理打断,他扯了扯嘴角,似自嘲又似玩笑,“总经理?我现在不是。” 服务生被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搞得不知所措,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话,幸好少风也没作逗留,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大门方向走去。 萧楚珩更是不明所以,还没细品这话里的意思,就见少风已经走远,他顾不上还在旁边为难的小哥,拔腿就追了出去,“hey,wait.” 萧楚珩跑过去拍了下少风的肩,他感觉这人好像有情绪,在国外生活久了,竟也变得不懂含蓄,“怎么了,干嘛这样说?总经理不一直都是你吗?难道有变卦?” “变卦。”少风嘴里轻念,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开来,“我今晚是来玩的,又不是加班,当然不是啊。” 后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挠挠头暗自反问自己,难道刚才的是错觉?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少风喝了酒,只能让萧楚珩来开车,坐在副驾室的他老远就看到家里还亮着灯,虽然落哥没给自己定门禁,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而且这种紧张随着车子的靠近愈演愈烈,当然,他不会在萧楚珩面前表现出来。 穆至落的确还在等少风,这孩子向来有分寸,除了工作以外,像玩到这么晚的时候甚少,他心疼之余又隐隐夹着一丝担忧。 暄儿早就睡下,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热茶换了好几壶,终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把手中还存余温的杯子放下,看着两个弟弟一前一后走进来。 “至落哥,你还没睡?”开口说话的是萧楚珩,从他诧异的语气里就能读出此刻真的很夜了。 少风走在后头,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味,他不敢去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只是低低地喊了一句,“落哥。” 穆至落点头表示回应,他站起来拍拍萧楚珩的肩,脸上带有笑意,“辛苦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随后又转向另一边的少风,打量了几眼道,“你也是。” 萧楚珩率先答应,道过晚安后便上了楼,少风似乎还在等什么,可见落哥并没有再和他说话的意思,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
总经理在外可是霸气得很那,可把那小员工吓坏了,只是回到boss面前…… |
黎明之前,银灰色的天空笼罩着整片大地,几颗残星闪烁着微弱的光点,正好把这个世界趁得如同旧时代的黑白电影。 叶宸夕站在窗前,屋内还是漆黑得只能看见物体的轮廓,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远到似乎超出了这个空间的范围。 天,终于一点一点明亮起来,一颗火红的太阳从高大的建筑物后升起,朝阳灿灿,照在花丛中,照进屋子里,照在叶宸夕的白色衬衣上。 “哥。”叶宸靖悄悄地出现在哥哥房间门口,昨夜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看见哥哥一直走在自己前面,只留给他一个黑暗的背影,他想要追上去,于是拼了命地奔跑,可任凭他怎么努力,距离却是越拉越远,远到他再也触碰不到。 闻声,叶宸夕转过身来,随即一个清浅的笑容浮在脸上,他看着弟弟因用药而变得蜡黄的皮肤,那柔柔的笑意里都堆满了疼惜,“怎么起这么早?” 叶宸靖摇摇头不答话,他一只脚踩在玄关处,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看,生怕哥哥真如梦中的情景般消失。 “早上凉,多加件衣服。”叶宸夕缓缓走过去,将手搭在弟弟肩上,原本想问问他的身体状况,可话到嘴边却只让他添加衣服。 叶宸靖轻轻嗯了一声,想了一下又道,“我去给哥煮早餐好不好?” 叶宸夕摸着弟弟的发顶,没有拒绝。 少风一早醒来就感觉整个人都混混沌沌,床头柜上的闹钟都还没响,他就忍着头痛挣扎起身,把自己整理好之后,便拿了车钥匙准备回公司,连早餐也是带出来吃的,昨晚喝了一晚上的酒,今天就像丢了魂一样,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工作状态,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今天是那名患者血检结果出来的日子,昨晚对方的家属就通知了叶宸夕,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 不知不觉间,他跟着弟弟来到了餐厅,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看着厨房里弟弟正忙碌的身影,看着他笨拙地洗菜,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材料往锅里放,直到人儿把两碗热乎乎的面条端到桌上,他的目光还是追着不放。 “哥,尝尝。”叶宸靖带着一次性口罩,虽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可还是能看见他在笑。 叶宸夕却突然在这一刻皱起了眉,他伸手摘掉挂在弟弟耳边的口罩,也不顾人儿的闪躲,“乖,让哥看见你的脸。” 原本还在挣扎的叶宸靖听到这句话竟一下子就妥协了,他任由哥哥把口罩拿下,可那笑容早已消失,他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两碗面,低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哥,会传染的。” 叶宸夕的心狠狠一痛,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他拉着弟弟坐下,把其中一碗面推到人儿跟前,沉默了一会,随后笑容复又回到他脸上,语气更是轻松,“放心,哥没那么弱不禁风。” 叶宸靖抬头去看哥哥,在与哥哥对视的那一刻,心里的黯淡被照亮。 |
新年快乐,小伙伴们 |
穆至落的车大清早就停在了叶家门前,他坐在驾驶室里,手中握着一杯咖啡,深沉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石子路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着他完美的侧脸,又给这个早晨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叶宸夕刚打开门就注意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好友的不约而至就像黑夜里的一束亮光,是了,从小到大都一如既往,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对方的陪伴。 想到这叶宸夕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他把刚拿出来的车钥匙重新放入口袋,直接走了过去,一坐进副驾室就看见好友手中的咖啡,他顺势将纸杯夺走,放在了旁边的饮料座上,“这么早?少喝这种东西。” 穆至落不以为意地笑笑,他看了眼来人略带疲态的脸色,对那后半句话置之不理,“恐怕你更早。” 的确,昨晚的叶宸夕一夜无眠,他不知道今天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在病魔面前,哪怕再强大的人也无能为力,他只能对着黑夜祈祷,祈求上苍不要毁掉弟弟的人生。 车子行驶得很慢,穆至落像有意放缓速度,多给边上的人一些准备的时间,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能给好友的并不多。 到达医院时候还很早,来看病的人却已经很多了,经过一番通话,他们找到了对方的家属,那是一对中老年父母,父亲为人很公道,对于此事,不停在给他们道歉,母亲则没有什么话,独自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一脸愁容。 传染科这边非常安静,冗长的走道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寒暄过后又只剩下沉默,气氛很是压抑,周围的空气似被抽走,难受得让人窒息。 片刻,一名护士拿着叠单据走了过来,只看她在里面挑了挑,再三确认名字之后,抽出一张递给了患者父亲,并将二位请进了医生办公室。 叶宸夕目光也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直到那扇白色的木门被关上。 此刻又进入了新的一轮等待,穆至落无声地站到好友身旁,他什么都没说,眼睛盯着前方的电子壁钟,看那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门开的声音,伴随着几声低泣,二老垂着头走了出来,父亲不断摇头叹气,母亲也抬手擦泪。 叶宸夕看着这悲痛的场面没有任何言语,他甚至不用想就已经知道那报告单上的结果,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了过去,微微弯腰,动作极轻地拿过老人手里的纸张。 |
一纸报告书,绝望的是两个家庭。 绕是叶宸夕在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张检验单上的参考值时,一颗心还是深深地坠入了谷底。 走道里依旧安静,只有患者母亲发出压抑的哭泣,那声音似哽在喉咙之间,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听着让人切肝断肠。 穆至落看着好友毫无神色的脸,就无需再寻问答案,当下除了难受,更多的是还担心,“夕。”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叶宸夕手中的白色纸张也缓缓飘落,无力地掉在地上,他没办法再理会旁边那对痛心欲绝的父母,自顾自地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穆至落紧跟在好友身后,直到走出了医院,才拉住他的胳膊,双手搭在他肩上与他对视,“夕,你知道的,这并不是最终的结果。” 叶宸夕被迫停住脚步,一双眼睛平静如死水,他微微哼笑了一声,反问道,“有差别吗?” 是啊,有差别吗?叶宸靖割破的伤口沾染了艾滋病患者的血液,他们的检验结果还有差别吗? 穆至落沉默了,只有他知道好友平静的眼底下是怎样的波涛翻滚,他把搭在好友肩上的手拿开,再度说话语气认真而严肃,“你现在不是一个哥哥的样子。” “……”叶宸夕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在你面前我又何需建立哥哥的样子,这一刻就让我放纵吧,他仰起头,任由眼睛升起雾气,然后越来越模糊。 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两个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就这样站在医院大门前,没有公司,没有身份,他们只不过是这个城市中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会为了弟弟而伤心流泪的普通人。 沉默再次缠绕上他们,穆至落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等待好友的平复,也等待自己的和缓,过了许久,他才淡而稳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语气里的笃定和自信就像扎根深厚的大树,就算天塌了,也依旧无畏的屹立。 “命运给的,又岂是你我能拒绝得了,接受吧,这一关我们能闯过去。” 仰望天空的叶宸夕顿时看向穆至落,看着这个同他一起走过风雨的挚友,终于点了点头。 |
everybody!准备好你们的小心脏了吗? |
‘魅圈’里少风正拿着文件往穆至落办公室走,虽然今天从一起来就头痛欲裂,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把工作无瑕疵地完成。 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一声爽朗的“come in.”少风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心烦地把门推开。 室内,萧楚珩坐在临时给他安置的办公桌前,旁边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上面贴着《内部人员整顿》这样的标签,在他身前还放着一叠与其相关的资料。 少风的思绪一瞬间回到了昨晚,太阳穴又突突地跳,看着那一桌子熟悉的东西,他有些落寞,公司的每年都会进行一次人员调整,以往都是由他来负责的,再看看萧楚珩此刻坐的位置,自己在晋升总经理之前,落哥和夕哥也曾这样留他在身边教导的…… “hey,你找至落哥吧,没在哦。” 失神的少风被萧楚珩的话拉扯回来,他不动声色地把情绪压下,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那我等下再来。” 少风似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尽量礼貌地答应完就走了出去,今天的事情不算多,手里需要落哥签字的文件也不急用,他并没有马上又投入到工作中去,而是游荡在这所大楼之间。 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夕哥办公室前,他停在那里站了会,突然很想看看夕哥那温暖的笑脸。 他抬起手,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下去,可里面却久久没人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里面哪有夕哥的身影,若是以往,他会毫不犹豫地关上门转身离开,而今天,他就像着了魔一样,轻轻地迈起步伐走进去,坐在了那张柔软的沙发上。 穆至落把好友送回家后就去了公司,萧楚珩在他办公室里,想了想便直接往叶宸夕那边走去,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忽然的开门,把坐在沙发上神游的少风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是穆至落时,他慌张地站了起身,“落哥。” 喊过一声之后又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好局促地站在那里。 穆至落也是微微吃惊,他看了一眼瞬间紧张起来的少风,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找你夕哥?他今天没来。” 一句话说完,穆至落把身子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揉着眉心,他极少在弟弟们面前展现出这种疲倦的姿态,他今天真的太累了。 少风看着这样的落哥一阵心疼,一时间都忘了回话,就这样呆呆地注视着他的兄长,眸子里的关切不加半点掩饰。 穆至落也不理会少风在想什么,眼都没睁,继续说,“宸靖的情况不太好,你夕哥为此也是伤神,工作上的事就尽量别找他。” “少风知道了。”说起宸靖,少风也是揪心得很,那么好的孩子,千万不要毁在这样的意外中才好,至于夕哥,除了对他近乎急切的想念,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担心了,为什么?他们承受的总是比别人多。 “接下来会很忙,珩儿聪颖,一些简单的问题他还是帮得了,你忙不过来的,就交给他吧。”穆至落话说得很慢,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少风自然也得跟着忙,他知道,这个孩子无论多苦多累都是拼了命地干,从不曾抱怨,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该做的事情都是妥妥当当,这份乖觉和情义不但让他欣慰,还让他心疼。 原本出于关心的话语,只因提到萧楚珩而让少风听着变了味,刚刚所有的情愫都被此刻的醋意代替,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落哥就这么器重他,是自己不够好么?想到这,少风竟有些哽咽,他忍了又忍才稳住声音答了一句,“是。” “得到消息,下周市里会有一次大扫查,给我把各场所都看好了。”穆至落还在闭目养神,自然没看到少风的情绪变化,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吩咐着。 可站在边上的人哪里肯放过自己,心脏就像被人锤了一下,钝疼钝疼,“是!少风定当完成任务!” 一句话,回答得恭恭敬敬。 穆至落听完悠地睁开双眼,冷冷地盯着跟前的人,声音低沉似水,“你再说一遍。” 少风心里狠狠一抖,看着落哥阴郁的脸色他瞬间清醒过来,刚才是自己负气了,此刻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用那样的语气重复同样的话。 再次回答他放小了声音,喏喏道来,“少风是说,少风会注意的。” 见跟前的人褪去了别扭,穆至落这才将那道冰冷的目光收了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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