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夜半[虐][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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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将报告单对折起来，抬头看着医生，喉咙深处像是被灌了一捧沙砾，他想问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更发不出声音。
　　医者的神情也有些哀恸……毕竟现在胃癌在国内是第一常见的恶|性|肿|瘤，但眼前的青年正是大好年华……实在是可惜。
　　但是作为医者，他有责任和义务将林逸的病情传达出来。他耐心地问，“林先生，方便联系你的家属吗？我把你现在的情况跟你的家属说清楚，然后再协商治疗的方案。”
　　“……不用了。”林逸看着手里那张报告单，哑着声道，“和我说就可以，还有…做手术的必要吗？”
　　“林先生，你的肿|瘤为恶|性，并且癌|细胞正开始扩散……并没有手术的必要，如果贸然手术，无法保证癌细胞会扩散得更快。”
　　“如果现在选择中西医结合保守治疗，也可以起到延长生存时间的目的。”
　　林逸僵硬地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一滴冷汗划过他的脸颊，往下淌，仅是这小小的触感，此刻都让他阵阵发凉…
　　他艰涩地问，“所以…是没办法治愈的吗？”
　　医者张了张嘴，刚想回答是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因为你现在还能正常进食，不存在胃肠道梗阻，所以我们通常做的胃造瘘术来解决进食问题对你是目前来说是不需要的。”
　　“我还有多久？”
　　医者沉默几秒，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配合治疗加之心态良好，五个月左右。当然，也有特殊情况，之前有一位病人坚持了两年多…”
　　林逸笑了，“恐怕死的时候更加痛苦吧……”
　　医者正想开口劝慰，却见青年低下了头。
　　他动了动右手修长的五指，浅笑，喃喃道:“五个月……刚好可以看看今年的雪呢。”
　　别嫌太短，不留遗憾，才算不上太晚。

　　林逸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卖粥的小铺子，点了碗皮蛋瘦肉粥，一口一口地喝着，许是这热粥太烫的缘故，就连眼眶都烫的很，像是有什么在反复打转，却又迟迟不肯落下……
　　一碗粥只吃了一小半，林逸付了钱就坐上公交车打算去画里厢，他已经跟莫彦说了是去买颜料，加之家里的颜料这些天为了画香道山的红叶的确用得差不多了，还有几幅只完成了一半，现在……说什么也要尽力去完成。
　　他并不打算告诉莫彦，依照莫彦的性子，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后果，他不想让莫彦产生负担，就等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自己回枫溪，他记得母亲的墓地在哪，那是一座青绿的小山，那时候母亲因为捐献了器官，尸体都并不齐全，火化之后就只是一盒骨灰。家乡很落后，认为要健全的尸体下葬才能办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但那群亲戚分划了母亲捐献器官而得来的钱之后便没了踪迹。二姨只给了他两百块钱，让他自己把母亲葬了吧。林逸买了铁锹，香烛纸钱，十七岁的少年，独自挖开泥土，葬下母亲的骨灰盒，跪在称不上坟墓的小土包前，烧了一天一夜的香烛。
　　只有他一人参与的葬礼，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浑身湿透地回了二姨家，不出意料地发了烧，没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关心，从那之后他遗忘了许多事，只记得父亲死前的一幕幕，母亲又是怎么用命换来还债的钱。
　　至此，林逸的回忆只剩下痛苦，黑暗，挣扎……
　　唯一纯净的，是他渴望看一场北方的雪，在那一段人人都认为他也会就这么死了的日子里，化作了他活下去的希冀。
　　七年了，他没有一次回去过，他没有颜面再去面对父母，只是每年父母的祭日，他都会去庙里替父母亲祈福，再找个地方烧些纸钱过去。
　　都说落叶归根是件幸福的事，林逸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匆匆逝过，认命地笑了笑，更多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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