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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不是不爱你》[第6页]

作者:厄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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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高产
 
那晚上还有么还是明天再更啊
 
二十二
等到警察赶来的时候,店铺早给砸得七零八落。陈之远的那些手下也真是听话,生怕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似的,连店里结实的桌子也硬拿椅子腿砸裂了,至於餐具什麽的那更别说,全碎成了渣,脚踩上去还怕划了鞋。
萧进后来给带到了警察局录口供,有的人认出了是他,又给办案的一说他背景,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警察立马就没好脸色了,大家都觉得张任的死是被他害的。
"喂,你看到是谁干的了吗?"
你问他做什麽啊,没看出来他眼睛有问题吗。"参与问话的一个警察觉得自己同事有些不用脑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萧进眼睛有问题,还问他是不是看见了凶手,这不逗乐来的吗?
"我看到了,是陈之远干的。我有只眼还能看见些,再说我听出他的声音了。"
萧进有点抬不起头,一是他觉得的确是因为自己张任才被陈之远杀了的,二是他现在是一个被踢出警队的人,坐在警局里他难受。
问话的几个人都看著萧进,盘算著他的话的可信度。突然有个男人冷笑了声,说,"你不是想让我们去帮你报仇吧?"
"什麽意思?"萧进不解地问。
"不是陈之远把你整成这副德行吗?
你说是他干的,是不是想借我们的手替自己报仇?你丫很精明嘛。"
这样的话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萧进要是能站起来,他当时准站起来给说话那小子两拳。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怎麽能这样怀疑我?!"
"***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也不会有这麽多人出事!人家韩铁也是做卧底的,怎麽就那麽有骨气?!瞧你那德行,活著不嫌丢人吗?"
一个人这麽说了,其他几个人立即随声附和,屋子里那阴阳怪气地嘲讽气氛让萧进难堪又无奈,他不知道该说什麽来辩驳他们,只好忍了口气默不作声。
大概是根本就不相信萧进,对他的询问很快就结束了。临让他回去的时候,萧进还听到有人这麽说:"张警官这麽好人怎麽会死,我看,要死还不如死萧进那家夥。" 萧进后来在警局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离开。十五年前,他也是从这里离开,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回不来了。
他叫了辆车回张任替他开的那间面店,取证已经差不多,门也给锁了起来。等他开了门,拄著拐杖一进去就听到一片碎瓷片渣的声音,哗啦啦的,空荡荡地响著。
萧进在漆黑的店面里站著,想起了那些人在警局说的话。
是啊,死的怎麽不是他?陈之远那一枪怎麽不打死他?活著对他来说还有什麽意思,除了无法诉说的痛苦,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远哥,萧进说要见你。" 一听人提到萧进的名字,正和人喝著酒的陈之远眉毛一扬就狠狠地瞪了过去。负责通报的人也是暗自叫苦,又不是他想说的,是萧进真的在外面。
"他在哪儿?"
"就在外面等著。没您吩咐,我们不敢让他进来。"
原本陈之远想叫人赶萧进走,省得见了面难堪,可他转眼想了想,又叫人把萧进带了进来。
"一会让你们看出好戏。"陈之远笑著抿了口酒,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哟,进哥,你怎麽想著到这儿来?想我了吗?我们白天不是才见了面吗?"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谁都知道陈之远这是在嘲弄萧进,他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明知道萧进腿不好,却没有让对方坐的意思。
"陈之远,你不是说要找我算账吗,不用以后算,我现在就送上门来。只是你别再滥杀无辜了,就当我求你。"
 
二十三
自从那晚陈之远把萧进赶走后,他心里也一直不舒坦。虽然面上仍装得满不在乎,可他背地里也伤心了好几次。每次想到伤心处,他就喝酒,喝完了就醉,醉完了就闹。嘴里叫得最多的名字,还是萧进。
原本张任帮自己开的面店就这麽垮了,萧进觉得挺对不起那些才请回来没多久的夥计的。他把店铺退了租,拿回些押金也就平分了给那些夥计,算是对他们的补偿。都是群出来打工的小青年,这快过年了,想必家里还指望著他们拿钱回去,萧进不忍心让他们连年也过不好。 "萧老板,那你怎麽办呢?" "我一个人花得了什麽,你们拿著钱好好回去过年吧。" 萧进冲他们笑了笑,道了别,然后叫上一辆出租车去了福利院。他出事以来就没敢去看他爸,不过现在他想该是时候去看看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愿意花钱扔去医院。他想著大概不知道什麽时候他或许就得死在他爸前面,那时不太晚了吗? 福利院里的白天又静悄悄的,萧进跟著护士上了二楼,他爸就住在正中的一间房子里,采光挺不错的,老人住著也算舒服。
"爸......"萧进放下了自己买来的水果和营养品,走过去朝坐在轮椅上看电视的老人打了招呼。他还有些情怯,因为他不知道老人家看了自己现在这样会怎麽样?自己毕竟是他儿子,搞成这样,真是不想老人伤心。 萧父听到有人,慢慢地转了头,他看著面前拄著拐杖一脸憔悴的萧进,好像有点吃惊,一双眼顿时瞪圆了。可是接著这吃惊就变成了激动,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抖了起来,嘴角也微微地在抽搐,瞪著萧进的眼里夹杂了愤怒和伤心。 他以为这是萧进混黑社会混到的报应。他恨这个丢尽萧家颜面的儿子,可是那始终是自己儿子,看到萧进伤成这样,老人心里也难过。可一想到这都是萧进咎由自取,他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使劲从唇里吐了几个字:"我不是你爸,你滚。"
护士一听老人说这话,颇觉得奇怪地朝萧进脸上看去。萧进好像预料他爸会说这些,也没有太吃惊,只是有些尴尬。 "看著您没事,那真是太好了。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 萧进拄著拐杖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象惦记什麽似的,转过来对护士说,"护士小姐,我爸就麻烦你多照顾下了。"
回去的时候因为萧进之前把身上的钱散出去了,又买了不少水果和营养品去看望他爸,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就几毛零钱,连车钱也没了。福利院在近郊,正常人要走回市区也得走个2个多小时,萧进中午去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等爬上楼,他给累得喘不上去气,他的身体没受伤前那叫一个好,就算走上十几个小时也能撑下来,可现在却不行了,萧进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无奈,他苦笑著摇了摇头,打开了房门。
因为萧进行动不便,屋子里已经有阵子没打扫,阳台上养的花也枯萎了。他把钥匙往桌上一扔,从墙角的箱子里拿了包泡面准备吃晚饭。 萧进眼神不好,又加上累得够呛,他倒热水泡面的时候竟倒到了自己手上,一会就红了一大片。 "***倒霉。"萧进正准备去找点肥皂抹在伤口上,没想到自己的家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你们干什麽?" 萧进看著几条身影在他面前杀气腾腾地站著,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好愣在那里。 "远哥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又是陈之远。萧进算是明白了,自己再怎麽退让,对方却只会步步紧逼而已。他现在已经不敢去惹,也不敢去想陈之远了,可是似乎陈之远却不这麽想。他要玩死自己吗?真是报应。 陈之远本来不想找萧进麻烦的,可最近警察查他查得紧,里面有人放风出来说是萧进在录口供时把他说了出去,这可恨得陈之远牙痒痒了,他是当著萧进的面杀了张任没错,可他没想到已经被自己整成那样的萧进还有胆子指证自己。他现在在路边摊上吃牛杂面,身边跟著一群手下,等著萧进来。
一辆面包车在街边一停,萧进就被人推了出来。他现在也不怕陈之远了,想著大不了就是一死,这日子,他也活够了。萧进面无惧色地被人按到陈之远对面的椅子上坐著,他冷冷地看著正在喝面汤的陈之远,问:"说吧,你今天又想怎麽折腾我?"
陈之远手顿了一下,放下了面碗,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一个耳光就送了过去。"我叫你开口了吗?" 萧进被扇得脸颊生痛,有只耳朵也响了起来,闹得心慌。他定了定神坐正身子,抿紧了唇,已经不再为陈之远这样对他感到痛心。以前他还会难过,可现在什麽感觉都没了,萧进只想著快让陈之远满意,自己好回去吃晚饭。 "萧进,你是不是把我杀那警察的事说出去了?" 萧进被自己打了之后反倒是一脸冷漠,陈之远看得气极竟笑了起来:"看来你是想为那警察报仇啊,关系挺好的吧?是不是他和你上过床?"
他拿眼斜睨著萧进,也说不出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嫉恨,总之他一想到萧进居然敢在警察面前出卖自己,他就咽不下那口气。
 
二十四
"好,我不碰你。"陈之远说话的时候眼神阴冷得可怕,他嘴角微微地扬起,笑容很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在里面。他加快了在萧进身体里抽动的速度,心里觉得堵的厉害,一想到萧进对自己冷漠和对峙情绪,以及张任的事後他竟敢在警局里直接把自己抖出来,陈之远就觉得火大。
被陈之远干得有点神智不清的萧进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麽时候停下来的。他的腿还习惯性地大张著,羞耻感早跑到十里八铺去了。
陈之远穿好衣服下了床,打开门吩咐了一声,又转了回来去看萧进。萧进正闭著眼,喘著粗气,看那样子挺难受的。
"你不是想把我送进号子吗?我今天就让你先进去玩玩。"陈之远拿手拍了拍萧进的脸,看他慢慢清醒过来。 萧进睁开眼,好像没听清对方的话,他恍恍惚惚地看著面前的人,突然很想象往日那样轻轻叫他声"之远"。
这个世上,没有人再要他了,张任死了,现在连他爸也不要他了。他还能指望什麽呢,就算嘴上说得坚强,心里也死撑著,可是人终究是人,怎麽会不寂寞,不难过呢?他想陈之远,想过去两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在车上那次,他抱著陈之远流泪是真地为两人无奈的爱情感到伤心。
没等萧进再叫一声陈之远的名字,门一开,就跟进来两个女人。
陈之远抓住萧进的头发把他拖给那两个女人看,然後几乎是冷酷地说:"我要他因为嫖娼被抓,你们知道怎麽做吧,事後一人十万。"
萧进这次听见陈之远的声音了,左眼也晃到站在床边的两个女人,马上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他恐惧地挣扎了起来,可是由於身体酸软又很快躺了回去。
两个妓女一听事後一人十万,互相看了眼,笑得贼高兴,生活早让她们没了廉耻之心,只有金钱才是最实在的。一得到吩咐,她们立即开始脱衣服,然後都爬上了床,一个挑弄著萧进的上本身的敏感部位,一个则卖力地骑到了萧进身上。
萧进的手被捆得牢牢的,一点也没办法反抗,只能由著那两个女人玩自己。大概是打击太大,萧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对陈之远摇了摇头表示哀求,可是对方早已经站到一边去冷眼旁观。
这种近乎极端的屈辱和陈之远的狠心让萧进倍感绝望,他看了眼陈之远,闭起了眼,默默地忍受起被女人玩弄的滋味。
陈之远在一旁看了会,他看著萧进慢慢被那两个妓女折腾得难以自持,也看著萧进无声地流出眼泪。後来,他不想看了,觉得恶心又难受,推开门走出去,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没一会警察就根据匿名电话闯了进来,他们看到了和两个女人纠缠在床上的萧进,不由分说地就把他铐了出去。 陈之远在那家情色旅馆对面的茶楼喝茶,警车一来,他就站到了街边。萧进是被两个警察拉著出来的,他紧紧地低著头,身上只穿了条短裤,後面跟著的是那两个妓女,她们倒没什麽异样,好像已经见惯不怪,反而在为马上可以得到十万元而沾沾自喜。 都走到警车跟前了,萧进突然发了狂,又吼又挣扎,抓住他的警察抽了警棍就往他身上打,硬把他推进了车里。
看他以後还敢乱说话不,想和远哥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货色。"陈之远身边的手下得意洋洋对著飞驰而去的警车指指点点,嘲笑著萧进的自不量力,已经都是废人了还敢去招惹陈之远,这不明摆著找死吗? 陈之远看著警车走了,脸上没多少高兴劲,整个人倒显得失落得很。他无精打采地抽著烟,哼哼著转身走回了茶房。 警察对嫖娼的一直没什麽好感,特别象萧进这种出身警察,後来在黑帮做卧底却不保晚节的人,他们更没什麽好感。萧进被铐在椅子上,抵死也不承认是自己嫖娼,他只是一个劲地骂陈之远,说陈之远陷害自己。可那些早就想教训萧进的警察可不这麽想,所以他们拎起警棍给了萧进一通乱打,逼他著在口供书上签字画押。一开始萧进怎麽都不认罪,硬挺著挨打,後来渐渐就给打怕了,也给打得伤了心。他哆嗦著签下自己的名字,旁边有人立即不屑地笑了起来:"果然是没骨气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麽多警局的兄弟给你出卖,还连累死了自己的上司。"萧进听别人这样说他,什麽也不敢反驳,只是眼眶红了。 这事後来传到了龙呤的耳朵里,因为和陈之远历来不和的缘故,他是不大愿意去管陈之远的事的,可一听说萧进连番被陈之远戏弄,竟还弄到了拘留所里受罪,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当初陈之远还只是萧进手下的时候就来过他地盘闹事,那时要不是萧进求情,只怕陈之远活不到现在。而後来,萧进在王坤和他面前说的那番话,别说他是外人,可他听了都觉得心酸和感动,可陈之远这个当事人却表现得那麽心狠手辣,就算萧进不对他把真相说出来,难道那小子也一点不能理解萧进吗?枉费陈之远跟了萧进那麽多年,翻起脸来却一点不留情,想到这儿,龙呤冷笑摇头,最後只好叹气。 要不是龙呤出手管这事,萧进恐怕会被折磨死在拘留所里。就算他认了罪,那些总觉得看他不顺眼警察还是三天两头找他麻烦,指使别的犯人打他。萧进人废成那样,想反抗也不行,他是被打怕了,又哭又
 
萧进默默地面向著陈之远走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那样对你,你还是舍不得他?"
"他是我真心的爱过的人,怎麽能忘得了。"萧进喃喃了一句,垂在身边的手越握越紧,直到骨节泛白他也不放开。有的东西一旦放手就会失去,萧进已经失去了太多,他所唯一能留下的只剩爱过的回忆。"不过有些人有些事就算忘不了也得忘了,我懂的。"萧进回头对龙呤笑,无奈又坦白。
陈之远在车后座上一直没回过神,他眼前不断地看到双目失明的萧进是怎麽落魄地站在自己面前,又是怎麽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胸口除了闷就是痛,陈之远摸烟想点,手却不听话地抖了起来。
"***......自杀,他就这麽想死?不想看到我才是真的吧,他没爱过我,我凭什麽还要爱他!***的......萧进!萧进......"他一个人在车座上就骂了起来,开车的手下也不敢问出了什麽事,这几天陈之远的情绪一直不大对劲,时而暴躁时而低落,真是让人搞不懂他究竟想怎麽?按理说,他现在有身份也有地位,得罪过他的萧进也好好地尝了苦头,他还有什麽不高兴的呢?下面的人越来越怕陈之远了,都说他变了。以前和萧进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性格虽然稍稍有点傲慢但还不至於现在这麽恐怖,而且对人也挺好的,讲义气重感情,弟兄们也愿意跟他混。现在的陈之远一天比一天冷酷无情,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甚至杀人,特别是对萧进三番四次地逼迫折磨也看得下面的兄弟心寒,他们都在想:陈之远和萧进在一起那麽多年,他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对萧进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或许只有陈之远一个人知道。在爱情上,他付出过,付出了很多,可得到是回报却是伤害。没人能坦然面对伤害,陈之远也不能。他现在使劲各种手段报复萧进,与其说是为了自己而报复,不如说是为他付诸东流的爱在报复。有句话说得好,爱一个人有多深,恨一个人就有多深。可是走到这一步,陈之远也不由地问自己,难道他真地想萧进死吗?他不想。所以他决定放弃的所谓爱恨。他曾对萧进说过,要是有一天萧进死了,他就自由了。那时他还只是把话当著玩笑说出来,可现在,陈之远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自由了。那个他爱过和爱著他的进哥不早就死了吗?
想通了一切,陈之远终於轻松了下来,他不再去想萧进的脸,也不再去想萧进的伤,只是深深地吸了口烟。心酸。
因为自己的事也忙,把萧进送回家后,龙呤就走了。临走时他留了点钱在萧进手里,叫他先用著。萧进虽然不想受以前道上的人太多恩惠,可是又怕拂了龙呤的面子,也就收了下来。
"真是麻烦你里,谢谢,龙大哥。"萧进客气地道著谢,憔悴的脸上谨慎地笑著。
"我也帮不了你多少,坤爷对你的事还是耿耿於怀的。总之,你可别再寻死了,为陈之远那种混帐不值得。"龙呤眼见著当年在帮里何等威风的萧进落到今天这副下场,感慨之余也只有无奈。
他拍了拍萧进的肩,一提到陈之远仍免不了生气。
"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要是死了,谁来给我爸送终呢。"萧进给说得挺尴尬的,点著头应承龙呤的话。他当时以为自己大概是从拘留所里出不来了,早晚都会被人整死在里面,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些。每天的殴打和侮辱,直逼得萧进神智不清。他现在还记得的是,他偷藏了把饭勺,趁人不注意就磨,当时他脑子里什麽都没想,连陈之远都没想,就想死。被发现自杀后救了一次,挨了顿打,萧进不甘心,又继续找机会自杀。第二次用的是玻璃片,这是他放风时在地上捡到的。等他在自己手腕上划下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於可以解脱了,可谁知道一直有人看著他,他一出事就给送去急救,结果还是第二次没死成。他不知道自己想自杀是不是为了陈之远,他只知道每次被人打得痛昏过去的时候都会梦到陈之远,最后都是流著泪醒的。 年关就要近了。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连路边的街灯上也挂上了大红灯笼,整夜整夜地亮著,把整个城市照得亮闪闪暖洋洋的。陈之远家才装修好没多久,下面和他亲近的几个兄弟都闹著要去他家过年。说得好听些,混黑社会的大多是些浪子,有的漂泊在外,只身混迹江湖。陈之远也是那种人,等他爸妈一死,他也就离家出走了,一直到这儿慢慢混出名堂,扎下根来。看兄弟们都有意思,他也不想扫兴,这大过年的,总还是要高高兴兴地去过才好。
"阿浩,三十那天来远哥家过节,别忘了。"陈之远从酒吧里出来,看著在门外玩手机游戏的阿浩,走过去招呼了声。
阿浩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时,陈之远已经走出去了。阿浩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以前那个待人真心的陈之远,只是现在他一个人离开时的背影看起来是那麽寂寞。
 
萧进的家住得太高,对现在已经双目失明的他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他自己做饭难,一般都是下了楼出去吃,可他还不习惯这样什麽都看不见的生活,有次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要不是当时有邻居认出是他把他扶了回去,他大概还只能摔在那儿等人来。他邻居也算心好,看他变成这样,平日吃饭什麽的都给他送点过来,算是照顾他。可萧进知道这毕竟不是办法,也不好意思象个废人似的总要人家施舍,虽然他的确是个废人了。所以最後他决定卖了房子,找间平房住,也好拿卖房子的钱来周转一下。他原本开的面店让陈之远叫人一砸,原本赚得最後也赔了进去,可日子还得熬下去,实在让人焦心。
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的时候,搬运工告诉萧进床角那儿落了一本相册,萧进想了想下才记来了,里面都是这几年自己在坤帮里拍的,大多数是喝醉了酒後被人拉著拍的。不少都是和陈之远的合影,因为那会儿陈之远总拿他新买的数码照相机出来显宝,也不知道是为了显宝还是为了和自己照张相,反正那时陈之远总找他照相就是了,还真让人烦。不过,他晚上偶尔也会拿出来翻翻看看,毕竟一个人总会寂寞,他看著相片,想想发生过的事也想想身边的人,心里也算安慰,可後来不知道怎麽就弄丢了,原来是掉床角里了。
"不要了,帮我扔了吧。"
反正自己瞎了什麽也看不见,就算看到了也没意思,不管是自己还是陈之远,他们有些走得太远了。萧进别开头,连想也不忍再想。
萧进新找的房子是找人租的,在以前的老城区,街边上都是新修的大楼,往里弄了去就是成爿的平房似的,城市发展就这样,只要把面子糊了谁还去管里面。住那里自然是不能和他以前在高级小区买的房子相比,不过萧进现在也就图个安生,想著能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就算了。他没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也就是想著以後能真正和以前的生活划清界限,不再受骚扰。
萧进租的房子的主人家姓张,老两口都是退休了工人,就在自己家面前搭个棚开成一个饭摊赚点钱,正在读中专的女儿现在没课也在那里著帮忙。萧进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因为他眼睛看不见不方便,所以他愿意多出房租,只是希望平时吃住上什麽的,主人家能照顾他一下。那对夫妇心地倒也善良,没多收萧进的钱,反正他们都是做饭摊生意的,多双筷子能有什麽问题。不过萧进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想著自己平时闲著也是闲著,干脆就帮老张夫妇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擦擦桌子板凳什麽的。
"萧先生,你去休息吧,这种事我们来就好了。"老张看萧进一个残疾人,又看不到还帮自己做事,心里老过意不去的,赶紧放了手里的活儿来扶住萧进。
"张叔,你就让我忙下吧,我光坐著都快闷死了。"
"萧大哥还真会开玩笑。"老张的女儿张婷刚买了菜回来,一听他们说话就笑了。
"来,你坐著,我来擦,要是觉得闷,我把电视给你开开,怎麽样?"
小妮子一把拿了萧进手里的抹布,把他人按到椅子上坐好,看萧进一脸落寞,嘴上还开著玩笑:"这样不,要是萧大哥真地觉得无聊,我一边擦桌子,一边给你讲我在学校的事,可有意思了。"
"好啊。我最喜欢听别人讲有意思的事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讲什麽东西都绘声绘色,萧进在旁边默默地听著,时不时地露出微笑,偶尔老张出来打句岔,倒也挺热闹的。这样的生活虽然平凡可却是萧进一直追求的,大概现在他终於可以过上这种梦寐以求的平凡生活,可是,那是在失去太多之後。老张家人也不会明白,为什麽明明是在微笑的萧进,会转眼就露出一股忧郁,久久不去。
 
二十六
不知道是不是年关到了的原因,平时杀气腾腾的陈之远脾气慢慢收敛了起来,见了人也愿意笑一下了,虽然那笑也还是冷冰冰的,但总比没有好。 "远哥,这几天帐上挺不错的,您过过目。" 下面人把这一个月收保护费、卖白面,拉皮条这些脏活和上的干净活挣的钱都记到了帐上,就等陈之远亲自再察看遍就可以报到王坤那儿了。陈之远当时正和一个出来卖的男人搞在一起,他拿酒往那男人胸口上浇,再一点点地舔干净,那镜头要多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可他手下也不敢去看去管啊,见他没动静,又看他只顾和那男人又亲又啃的,拿著账本等他老人家看的家夥也只好低了头在一边干等。 "不用看了。把该给坤爷地都划到他户头上去,然后拿点钱出来慰劳慰劳兄弟们,就当是远哥给他们的过年钱。"
"哟,远哥,这麽大方啊,不知道我有没有份呢?"被陈之远正把玩著耳垂的男人轻喘一声,忙贴得更近了过去。 "就要看你服侍得好不好了?"陈之远听了这话没动什麽声色,只是笑了看著那男人,玩著他耳垂的手慢慢滑了下去,抓住他的手后就伸到自己的裆部摩擦了起来。 那男人当然懂这意思,他把裤子一脱,就乖乖地做替陈之远拿家夥上油,然后对准自己下面一捅,就算痛得嘴都龇开了,还笑著说爽,紧接著就把屁股摇了起来。陈之远看了他的那股子贱劲,先是觉得好笑和不屑,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样随便找个鸭就干又有什麽意思?除了下面还是会硬会射,可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怎麽也填不满。陈之远想这就是空虚的滋味吧,以前他和萧进在一起时没尝过这滋味,现在尝起来特别苦涩。 和老张家一起住了大半个月,萧进的精神倒是渐渐养好了,人也比刚来时胖了些。晚上刚吃了饭,他就和老张一家人在客厅里看电视,不过对他来说,也就是听,不过张婷总是把电视里播的东西串著这周围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又带著俏皮地讲出来,萧进听著倒也不觉得闷。 "淮南街上真是乱呢,前几天我一在那儿卖夜宵的朋友说有黑社会火拼,打得那个叫惨烈,血肉横飞一片,都赶上拍电影了。" 张婷夸张地描述著前几天淮南街的黑社会打架的事,以为能让萧进感点兴趣。可她不知道萧进早就做过黑社会的老大,还亲自带人打了好几场有影响力的架,所以一听她说起这事,萧进也只是笑著点了点头,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以前不堪回首的往事。 听自家姑娘尽说些打打杀杀的事,老张不高兴了,直拿眼瞪她:"姑娘家家的,怎麽老说这些。你就不怕外面的混混听到了来找咱们麻烦!又不是不知道,这片治安不好,上回对面的理发店才被人砸了呢!" 老张絮絮叨叨地念著,张婷不高兴就把嘴撅起来了直嘟囔,她妈也是懒得管他们父女斗嘴就在一边老老实实地收拣碗筷,不过外面天色已晚,只怕也没什麽人回到这种小店来吃饭了。 萧进坐著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想起现在这该快过年了吧。他原本打算今年带著他爸回家乡去过年,顺便给他妈上上坟的,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是没办法如愿了。
人都废成这样了,还能怎麽样啊。萧进笑自己脑子是不是也开始变坏了,双手轻轻搓著取暖。
其实,萧进还打算这次把陈之远也带回老家去的,因为那些年陈之远一直抱怨他们没什麽时间在一起过二人世界,他也就是想和趁这时日和陈之远好好处处,可是,一切发生得太快,最后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能在一起的人终究是要分开的,长痛不如短痛。不过还真是痛,痛得自己想死,可现在毕竟还活著,日子也算慢慢安稳下来了吧,萧进想到这儿,轻轻跺著有冷得有点发僵的脚,这才叹息似地哼了声,算是安慰自己。
外面已经黑得看不见了,又开始下雪,著实冷得厉害。
老张寻思著是该关门了,不然这冷风直往屋里吹谁受得了啊。
"老板,三位。"老张刚准备说没生意就把门关了算了,可门外却隐隐约约过了几条人影,当先一个大汉进来看了看,又恭敬地闪了身子,似乎是在等著什麽大人物。
后面跟著进来两个人,大衣上都是雪花,他们一进屋就开始抖落著衣服上的雪花,连头也没抬起来看一眼。
"还愣著干什麽啊!去准备饭菜啊,有什麽好的尽管拿来招待!"
先进来的那男人看老张没动的意思,不耐烦地提高了音调。
"哟,对不起,我们这就要关门,还是请你们......"
"***,少罗嗦,我们在你这儿吃饭是看得起你,***还想怎麽样?!"
 
坐在墙角的萧进一听那人说话的强调,心里咯!一下就想到大概是道上的人。他怕遇到认识他的人,慢慢站了起来,扶著墙准备进去。 "胖子,说话那麽大声做什麽。老板,我实在累了,你随便弄点给我们吃吧。有牛杂面最好。" 後面进来的两个男人,有一个把围巾取了下来抖了抖上面的雪花,又围了回去,然後随便找了张凳子就坐了下来。他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地,有点懒洋洋的味道,又让人听著有说一不二似的强硬。 "呃,好,还有点牛杂,您等著,我去煮面。" 老张这下可恨死自家的死妮子了,他冲张婷瞪瞪眼就准备进厨房做点东西快把这群瘟神送走了再说。
萧进一听那人的声音就呆在了那儿,怎麽也迈不动步子。那种懒洋洋又不可一世的声音他不知道听得多熟悉了,还有那特殊的口味,除了陈之远还会有谁没事就找牛杂面吃?
趁著对方没看到自己赶紧溜,这是萧进告诉自己的。他稳了稳了神,听著陈之远几个人好像在谈些什麽,应该是没注意自己,可他腿不好,就算使了劲地朝前走看起来也是一步步地挪著,还有点要摔到的意思。张婷看萧进二话不说地起来就往里屋去,还以为他背著吓著了,赶紧过去扶他。想想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虽然长得倒挺高大魁梧,可惜又瞎又瘸,人也没什麽精神,只怕一点小事就会把他给吓著。
"萧大哥,我扶你进去吧。"张婷自以为做了件好事,却没想到萧进的脸都变白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不,不用了......"
"老板,面来没?快点,我饿了。"
萧进以为陈之远会叫住自己,然後或许又奚落教训自己一顿,可没想到对方一开腔只是在催面。看来他没注意到自己,萧进心里稍稍平静了些,等张婷帮他推开了里屋的门,他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远哥,那人不是......"
坐在陈之远身边的胖子看出那个扶著墙走路的男人象是萧进,又加上张婷那句萧大哥,他就更确信无疑了。他想著陈之远和萧进闹得那麽厉害,还以为又有场好戏可看。
"是什麽?吃饭!"陈之远狠狠盯了胖子眼,身边坐的手下也急忙拿眼神暗示还想说什麽胖子别去摸老虎屁股。
等手下人都装做没事地看电视了,陈之远才慢慢回过头,看了眼萧进刚才坐过的地方。
 
二十七
"远哥,你看南宋那边的人对我们抢他们地盘的事会有什麽反映?"老张看出来了陈之远是几个人里的说得上话的那个,所以他先把牛杂面煮了端上来,剩下胖子和另一个小子眼睁睁地看著陈之远吃著热扑扑的面条,就差没把口水流出来了。
他们今天去了和南宋帮交界的几个地方看看,既然只是交界,两帮的人马经常都起摩擦,陈之远也是觉得自己现在既然有了这麽大势力,如果还让别人来踩他场子,那岂不是很没面子。现在南宋那边有人不小心得罪了他手下的一个桑拿浴室,他也算找到了个借口和对方杠上。那是市中区,谁都想在那儿捞油水,陈之远也是。 吃了口面,陈之远拿眼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旁边有点局促的张婷,挑了几下碗里的面条,这才不慌不忙地说:"我等的就是他们的反映,你们也回去给我安排好了,随时准备动手。" 说完话,他就继续低头吃面,等会老张又端了两碗面上来,三个人都热乎乎地吃上了。萧进进了里屋,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悄悄地靠在门上,想听听外面在说些什麽。听到陈之远已经完全以老大的派头在向下面发号施令了,萧进才想陈之远现在总算坐到了他想坐的位置,而自己什麽也不是了。
不是黑社会,也不是警察,连陈之远的进哥也不是了,如果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麽现在内心却是忍不住有些苦涩。
后来萧进就不再去想了,他摸索著去了床边,只是没有立即睡下,而是坐在那儿,静静地听外面的人聊天的声音。
"老板,结帐。"陈之远吃完了面摸出张百圆大钞就放到桌上,把围巾往后一绕就带了人出去。 胖子往里屋关著的门看了看,心里还琢磨著萧进的事,可他看著陈之远走得那麽坚决走得那麽快,连头没回,他也不敢再提什麽了。
"进哥,晚上天冷,这屋子也没暖气,我给你装了个热水袋,暖暖被子。"张婷在外面帮著他爸妈把桌子收拾干净后,拿著一个热水袋就进了萧进的屋子。因为供暖系统管道有限的原因,这间多搭出来的房子老张他们也没想著要装暖气,直到萧进搬进来住,他们才觉得挺委屈人的。
"谢谢,谢谢。"萧进连声道谢,忙不迭地点头。他的确有些受不了冷,身上的好几处骨头都是断过的,冷起来就隐隐做痛,不过这痛对他来说倒不算什麽,咬咬牙就忍过去了,毕竟更痛他都经历过了,现在还有能什麽念想。怨天尤人也是没法的,谁叫自己当初走错路,看错人呢?
到现在,萧进知道自己唯一不能释怀的还是陈之远。他害怕陈之远,又情不自禁地想他,所以他躲著他,却又想他。当陈之远结帐离开的时候,萧进听著他走出了老张家门,那时真有种冲动想出去叫他一声。
他到底看没看到自己呢?最开始萧进希望陈之远没看到自己,而等对方真正地走了,他又是那麽希望对方其实看到了自己,他也对自己笑了,目光还是以前那麽漂亮,那麽温柔,只是这一切自己看不见而已。
"胖子,你找人查查刚才那间店的老板的身份还有其他什麽的,越详细越好。"
陈之远在风雪里点起一只烟皱著眉头抽了起来,他刚吃了碗热乎乎的牛杂面,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胖子先是呃了一声,马上就点著头应了。陈之远既然没有多说,他也不好去问,不过他看出来了,在店的时候,陈之远是看见了萧进的,只是装作没有看到而已。
回了家,陈之远脱了厚重的大衣,把围巾往沙发上一扔,就进了卧室,卧室里最近跟他的男人正在床上喝著咖啡看搞笑的综艺节目,屋子里开著空调,那男人只穿了件毛衣而已。一看陈之远回来,他就马上堆出一脸笑,边替陈之远拿换的衣服,还时不时拿嘴吻吻这,吻吻那儿。
"我说***有完没完?"陈之远被吻得烦了,一手就把他推了个趔趄。
"怎麽不高兴拉?有谁惹你生气了吗,远哥?"那男人以为陈之远和他开玩笑,从床上坐起来,又马上粘了上去。这下可真惹恼正拿著衣服准备洗澡的陈之远了,他看著那男人笑得虚伪,心里也来气,一耳刮子就甩了过去。那男人怪叫一声,捂著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操,老子凭什麽要和这样的烂货搞在一起?老子为什麽不能和萧进在一起?!
"***,滚。"陈之远指著他低低地吼了一声。
被陈之远打得莫名其妙,那男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看著陈之远的眼神象是要杀人似的,赶紧从床上起来,拿了自己的衣服套上就往外走。
 
陈之远在圈子里的名声不好,就是因为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敢接他生意的人不多,可还是有想著他的长相想著他的钱的家夥,现在这家夥是明白陈之远的脾气到底有多古怪的。前天和他还嘻哈打笑地上床,今天从外面一回来就甩耳光赶人。他灰溜溜地出了门,对著陈之远家门狠狠地啐了一口。
其实今天一进老张的店,陈之远就看到坐在墙角一脸落寞的萧进了。他已经说过以後放过萧进,所以现在就算见面也只是行同陌路。可是他心里对萧进有愧,无法就那麽面对那个被自己伤害至深的人。直到陈之远低下头装作整理衣服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萧进的眼睛看不到,是不会知道自己来的了。他抬起头,看到萧进果然仍静静地坐在那里,失神的眼里没有别的色彩,除了一片漠然。
随後萧进就进里屋去了,陈之远知道他是怕自己。
以前陈之远是那麽害怕萧进不爱自己,现在却轮到萧进那麽害怕他。萧进怕得连路都走不稳,说话也打哆嗦。都是自己逼的。
淋浴喷头的热水把陈之远的背都烫红了,他仍浑然不知,他只是想著自己当初怎麽可以那麽残忍地对萧进,而对方又曾是怎麽一次次地救过自己,放过自己,爱过自己。
"进哥,对不起,对不起......"
陈之远喃喃地重复了又重复,他一抬头,涓涓的水流洒到他脸上四散著流下去,有种感觉痛彻心肺。
不是不爱你,只是太爱你。
"别说,昨晚那个男人挺帅的。"张婷打早就起来帮他爸摆桌子了,想著昨晚有点惊险的一慕,小姑娘的新奇劲还没过。
"长得帅有什麽用!没听出他们是坏人吗?!"老张教育孩子向来喜欢拿好人和坏人来分,得,陈之远这就被他顺手抓了个典型。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你说是不,萧大哥?"
早早起来的萧进还是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他行动不便,也不好到处乱走,怕妨碍著别人。昨晚冷得够厉害,他躺在床上又想著陈之远愣是没睡著。现在张婷叫他,他还有点提不精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哎呀哎呀,真是羞死了,你都说些什麽啊?"老张老婆拿了簸箕出来就听到自己女儿这麽说,急忙红了脸。她看著萧进在那儿,更是尴尬,干脆转移了话题:"对了,萧先生,我看你也有个三十好几了吧,怎麽还没结婚啊?"
"我这样的人谁会要啊。"萧进被问得一愣,结婚他可没想过这事,可是现在他那还能去想那些,想著自己现在一日三餐不靠人拿到跟前都没得吃,跟个废人有什麽两样。他笑起来倒是无所谓,不过老张听了心里可过意不去,拿眼睛瞪了眼自己说错话的媳妇,又冲张婷撅了撅嘴。
"噢,对了,这就要过年了,萧大哥想要什麽礼物吗?我买一个送你啊。"张婷懂她爸的意思,脑子一转就把尴尬地气氛支开了。
萧进明白他们的好意,也轻松地笑了起来:"能遇到你们家这麽好的人,那就是我最好的礼物拉。"
"老板,来碗牛杂面。"
老张他们还正因萧进的话而不知说什麽好,还漆黑的门外突然又是昨晚的声音,慢条斯理又有些傲慢。
张婷的眼倒是有点发光的意思,她看著穿著一身白色长风衣衬托出修长身段的的陈之远站在门口,正对著他们笑。
 
刚才那个拥抱很温暖。他闻到了陈之远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也感到了对方贴上自己脸颊时的温暖,以及一行泪。 陈之远一个人走在风雪交加的巷子里,他步子和刚出门时不一样,走得慢悠悠的,带著心事。雪花都飘落到了他脸上,刺骨得冷。陈之远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就这麽放弃,他应该继续求萧进,一直求到他肯原谅自己,一直求到他肯跟自己走。可是那麽做难道不是出於自己的自私?为了自己求得内心的安宁,就让萧进带著痛苦和自己一起生活下去吗?自己伤人家太深拉,就算萧进最后勉强答应自己,可是自己大概也永远不会再见他以前的样子了。没有自己的生活,萧进似乎还活得开心些。陈之远默想著在门外听到的萧进带著淡淡笑意的声音,既是怀念又是追悔。
"噢,一大早就在这儿遇到坤帮的远哥,可真是好运气啊。" 刚出巷子口,迎面就挡了几个人,陈之远浑浑噩噩地走著,一抬头看到几张陌生却又不怀好意的脸。 陈之远平时出来身边都要带人,他知道自己最近在道上的一系列举措得罪了不少人,就只拿南宋一帮来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可是今天他是出来见萧进,他不想手下人知道,所以也就趁著早一个人来了。而对南宋的人来说,他们则是没想到还真是早起鸟有虫吃,南宋的几个人通宵卡拉OK了刚准备抄近路回自己的地盘去,结果一到巷子口就看到陈之远慢腾腾地走过来。他穿一身白衣服,天色还没完全亮,特别打眼。那几个小子最开始看到他还有些怕,陈之远的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而且现在地位又高,身边难免没几个得力的打手,可仔细一瞧,周围别说人了连个鬼影也没,就一个提著马桶准备去公共厕所倒的老头,见了这阵势也悄悄地闪边了。 "就凭你们几个,想干什麽?" 无所谓地一勾嘴角,陈之远站定,手垂在身边,微微仰起头斜睨著那几个想冲上来的家夥。平平安安的生活,我真地给不起你,进哥。他慢慢地收回了嘴边的笑,眼神由悲转狠,手伸到腰后摸出了防身的刀。
二十九
陈之远能从进帮起就一直平步青云,除了萧进当年对他的提携之外,他本身就是一个狠角色。
不过一个人打几个,倒也不是那麽轻松的事。南宋那几个小子一想著要是能放到陈之远,那不知以后能多威风,立马都拉了架势要真刀真枪地干上,纷纷把自己身上的刀子都摸了出来。 看著对方也开始玩真的了,陈之远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那双眼神倒是越变越狠,他掂著刀,站在远地一动不动,轻蔑地看著那些堵著路口却畏缩不前的男人:"还等什麽?想杀我就一起动手!" 那条巷子离大街远,现在天还早,黑漆漆的一片。陈之远扶著墙慢慢地开始往外走了,南宋的几个小子都摔在地上,捂著伤口直叫唤。不过他自己也伤得不轻,胸口、背和腰都见了红,一身白衣差不多给染成了血衣,左手的小指也差点被割断,只留点皮肉还连著。
"***......"陈之远一边喘气,一边朝地上被自己放翻的南宋人看,他没想到就这麽几个杂碎竟能让自己伤得这麽重。看来还真是真有点小看他们了。陈之远咳了声,觉得喉头有点腥,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得马上去医院,胸口上那刀看来很深,已经伤到了内脏。往回走,可以回去刚才萧进在的那家小店,往外走,还得走一大段路才是正街。陈之远觉得眼前发黑,身子冷得厉害,他朝身后看了看,觉得自己不能退回去,萧进要的是平平安安的生活,他给不起。
"萧大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一直等陈之远都走了会了,装著没事擦著桌子的张婷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萧进在陈之远走后,就一直发愣地坐在那儿摸著那条围巾,也不说话。
"只是以前一个朋友而已。"曾经自己最爱的人,如今只能说他是自己的朋友,或许连朋友也算不上了。萧进有些迷惘了,他迷惘於两人之间的那麽多爱与恨,到最后,就同他已经失明的双目一样,他什麽也不看到,什麽也看不清。
如果一开始他们只是朋友,那麽或许结局不一样。但是没有那麽多一开始,所以萧进也不再徒劳地去想更多。 张婷看出了萧进有什麽难言之痛,也不好再问下去,只是看著萧进怅然若失的脸摇了摇头。
天稍微一亮,就陆续有人进店里来吃饭了,都是些赶早上班上学的人,一时店里倒也热闹了起来。老张夫妇在厨房忙活著,张婷就在外面招呼客人,萧进则坐在墙角默默地听著人来人往的声音,轻轻拉下了之前陈之远替他围上的围巾,放到一边。
本来今天说好坤帮上下聚齐来个会,谈谈最近帮派发展的,可王坤在自家客厅一坐就是大半个小时,也没见陈之远的影子。
 
"去问问陈之远怎麽还没来?" "坤爷,我看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著自己接手了萧进和林休的地盘就以为自己什麽人的话都可以不听,最近听说,他还私下和南宋的人闹得很僵,完全也没和我们通通气。"龙呤算是个保守派的人,从陈之远对萧进翻脸无情的那一天,就开始对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没了好感,现在逮到个机会,他还能不说上几句?王坤脸色也不大好,他原本打算萧进既然没指望了,那麽就把陈之远培养起来,结果后来他才发现陈之远这个人野心和脾气不是一般的大,就这麽短短两三个月,帮里帮外都给他闹得鸡飞狗跳。陈之远始终还是比不上萧进,王坤突然转头问了句:"对了,萧进怎麽样了?" "完全废了。" 龙呤边说边抬眼看了看王坤,他不想再过多去描述萧进怎麽被陈之远折磨快发疯,只用了四个字,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萧进当初说,陈之远以后会内疚,可看样子,他猜错了嘛。"王坤想起萧进那时在自己书房说的话,心里觉得挺别扭的。他不懂萧进和陈之远之间到底有什麽感情,也不想去懂,不过只是那天看著萧进明明自己都是快死的人了,还一个劲替陈之远著想,而到现在又被陈之远逼成这样,他也不得不一声感叹。 "要是陈之远有萧进那麽重感情的话就好了。" 王坤和龙呤正聊著,外面的手下接了个电话就立即进来。
"坤爷,龙哥,远哥他出事了,在医院。" 陈之远没往回走,就象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路没得选,也没得退。他伤了萧进,也伤了自己,所以他不敢再回去,不敢再后退。南宋帮那几个小子也不是盖的,刀刀都往他要害扎,陈之远咬著牙走了没多远,就觉得头晕目眩,一头就栽了下去。倒在地上,脸贴著血冷得刺骨,他也没力气叫救命,只是睁著眼喘气,脑海里不断地出现萧进低头不语的寂寞和那双不再会有任何感情流露的双眼。 "远哥,你可要挺住啊!"胖子比医生还著急,医生推陈之远去手术室,他跟在一边差点也跑了进去。当然最后就他那体格也得给拦在外面,好歹坐下来,歇口气,他是怎麽想怎麽不对劲,陈之远怎麽好好地就伤成这样呢? "***!"后来胖子终於想起前天晚上陈之远的不对劲了,那时陈之远明明就是认出了萧进的。而今天陈之远被送来医院时,听说就倒在昨晚那巷子口。"远哥给人阴了!"他想通了什麽似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叫上几个兄弟就往外去了。 "萧进,你给我出来。" 老张一看门口看了几条大汉,自己店里当时正坐著几个吃饭的客人,给吓得有些懵。萧进也才吃了午饭,坐在那无所事事。听到有人这麽叫自己的名字,他不难想这得和陈之远有关。 "什麽事?"他示意老张别慌,自己摸著走到了门口,刚问了一声,脸上就挨了一拳。 "远哥没要你的命,现在你倒串通起南宋那帮人来要他的命?***真是找死!给我带走!"胖子手一挥,身边站的两人就过去抓了萧进。 萧进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他想要解释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反正等见到陈之远就清楚一切了,他要真想要自己的命,自己难道还能跑得掉吗?
三十
萧进被人拉出去后就给推上了一辆车,他被两个人夹著坐在后座。听见之前他们说的话,什麽南宋的人要陈之远的命之类的,萧进心里倒也隐隐担心了起来。一直以来,他劝过陈之远无数次,做人别太嚣张,可对方每次口头答应了转眼就忘。自己不在他身边,现在他权势又大,只怕是得罪了什麽人,惹出了什麽祸。
胖子叫人在车里看著萧进,进了医院就打听陈之远的情况。现在帮里都传开话了,说是有人摆了陈之远一道,不然他怎麽会被人堵著砍?不过一切还得等陈之远从手术室出来再说,不过王坤已经发下话了,叫龙呤去查。 可陈之远那帮手下平时都知道龙呤和他们不和,一听是龙呤来查,心都冷了半截。所以象胖子这些才急不可奈地自己先查了起来,免得到时候龙呤因为和陈之远不和而什麽也不做,甚至是包庇摆陈之远一道的那人。 "远哥怎麽样了?" 阿浩在外面和其他兄弟在医院守著,胖子见了拉过来就问。 "刚下来,还没度过危险期。" "妈的,萧进......"胖子一听危险期这三字,脸一下就白了,他歪著脖子暗暗地骂了句,被阿浩听到了。 "关进哥什麽事?" "进哥?!你傻拉,这**早不是坤帮的进哥了!前天远哥和我们出去办事回来在一店里碰到他了,后来远哥就叫我去查那间店,他没说,可我也知道他是想查萧进。"胖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了起来,眼神还不时地打量著周围,生怕有什麽南宋的人溜了进来。"事情没这麽巧的,早上远哥就出事了,还就在那晚我们见到萧进的那条巷子口,不是他串通南宋的人整远哥会是谁?!妈的,他一定是想著远哥弄瞎了他的眼睛,又打断了他的腿,想报复远哥,也不想想,他这条命是谁施舍的。" "进哥......萧进,不是那种人吧。"阿浩一看胖子凶狠的眼光,心里有些发毛,不
 
过也有些怀疑起来。虽然萧进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挺稳重和善的,可难免一个人在遭了那麽多罪后会变得不一样。
"我已经把萧进抓了,待会问问就知道了。你们照顾好远哥,千万别出什麽差子,妈的,南宋那帮家夥,还有龙呤那东西,都巴望著远哥出事呢!"
胖子扔下这句话,又急匆匆地下了楼。阿浩愣在那儿,看著仍一片忙碌的病房,只希望陈之远能快点醒过来。
萧进一下车就被带进间屋子,那些人把他绑在一张椅子上就出去了。
等有人进来的时候,萧进觉得又饿又渴,可他不敢说话,只好等著别人问话。
"说吧,是不是你串通南宋的人想害死远哥的?"
"之远他怎麽拉?"
一听这话,萧进暗暗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怕是对的。看来是陈之远出了什麽事,不然他们也不会找麻烦找到自己名下来,而且这麻烦恐怕还不小。萧进一急,也来不及去想这关自己什麽事,脱口就问了起来。
结果这一问不要紧,一问胖子听了就火大。一脚踹在萧进胸口上,把他连人带椅都踢得翻了下去。
被捆在后面的双臂那经得起这样大力的一压,顿时萧进就痛得叫了起来。
"你好有脸问!要不是你串通那群**埋伏远哥,他也不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胖子拿脚又踢了萧进几脚,这才指著他吩咐下面的人:"给我打,非要他说实话不可。"
胖子的话很明白了,要萧进说实话,也就是要他认了这事。不过现在陈之远不在,胖子就算他们这夥里最大的,旁边站著的几个打手虽然觉得这麽对付已经残疾了的萧进有些太说不过去,可是也不想在这风头上惹麻烦,只好点了点头。
"我没做,我什麽都没做!"
一听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萧进这才慌了,在地上挣扎著就喊了起来,可刚喊出没两声,就让人拿布塞了嘴。
"你老实点招了,免得受苦头。"毕竟这些人以前也是跟过萧进的,七手八脚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拿鞭子拍了拍他的脸。
萧进瞪著空洞的眼直摇头,突然声嘶力竭地从喉咙里喊了起来,可是那块布塞得太紧,他想说什麽想喊什麽,没人能听得清。
龙呤也来了趟医院,他到的时候陈之远刚脱离危险期,一群手下在外面动作整齐地抹汗,看得他一阵冷笑。真是祸害千年在。
"龙哥。"看到龙呤来了,陈之远的手下也不敢得罪这位坤帮的元老级人物,都乖乖地叫了声龙哥。
"齐大明,你们老大看来一两天是出来不了了,最近你就多费点心。"
胖子一听龙呤这麽说,急忙讨好了凑上去。他原本最担心的就是龙呤趁现在陈之远起不来吞并他们的地盘,没想到对方竟会干脆让自己去管。不过有些过场话还是得说的。
"龙哥,我算个什麽,还是您来罩著远哥的场子得好。"
龙呤看齐大明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哼了声,笑著说:"你们是之远手下的兄弟,他出事了,场子不给你们,难道给我?"
听出龙呤话里的反讽味道,齐大明也不敢再得了便宜卖乖,只是尴尬著点著头。等龙呤要走了,他才撵上去问:"对了,龙哥,您查谁害远哥的事怎麽样了?"
龙呤懒洋洋地回头看了眼面前这一脸横肉的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象是在笑。
"放心,正查著,有了消息就会通知你们。"
"操,这麽嚣张,坤爷怎麽会让这种人来插手我们的事!"齐大明这胖子等龙呤走得没影了,才咬著牙狠狠地啐了口。他还想去看看陈之远醒没,腰里的电话却响了,他一看是自己留在那边收拾萧进的人打来的,立即接了起来。
"什麽,他还嘴硬?!那就继续打,***,不给他点厉害他是不知道说实话!" 阿浩在旁边听著齐大明这麽说,一下就想到了萧进。他真不明白,萧进已经那样了,为什麽这些人还不肯放过他呢。可阿浩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只有陈之远醒了,或许才有转机。那天晚上,陈之远喝醉后那副悲痛欲绝的神情,是那麽清晰地写著悔恨。
"进哥,你就老实认了吧,免得你受罪,我们也难受。"
萧进已经从椅子上解了起来,只是给反绑著双手坐在墙角。他的脚腕早让人用两根粗木棍夹得出血,现在下面还给垫了几块砖。他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也喊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摇头。
 
三十章完结了,暂时更这么多吧,之前有事没有更,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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