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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不是不爱你》[第5页]

作者:厄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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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萧进看陈之远拿著一包石灰粉,知道对方要干什麽,他想躲可是最终也没躲,只是有点恍惚地看著著陈之远,他觉得面前站的这个残忍的人怎麽会是他的之远呢?
最後萧进干脆笑了起来,他恍然间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和真正的陈之远,剥离了那道羁绊的他们本应如此。
陈之远抓了把石灰粉在手里,可是却犹豫著没有动手。他和萧进的眼神触碰在一起时觉得心里很难受,但他看到萧进笑,心里更是说不过滋味,既那麽难过,又那麽憎恨。
"你逼我的。"陈之远扬著唇角笑,一把将手里的石灰洒了过去。灼人的剧痛还是让萧进惨叫连连,虽然体力已经因为刚才的拷打消耗得这麽多了,可是因为眼睛被烧灼的强烈痛感仍让他使了劲地在木架上挣扎,眼泪和著血不停地往下流。
"陈之远,你在干什麽?!"
身後面龙呤一声大喝,急忙走过来推开了站在萧进面前发愣的陈之远。
陈之远象没听到有人叫他似的,就呆站著看萧进挣扎和嗥叫。他的手垂在身边,一直微微地发著抖,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陈之远!"龙呤看了萧进的惨状又看了地上的石灰粉,马上明白了怎麽回事。
他一耳光往陈之远脸上打了下去,这才打得陈之远回过神来。
"干,干什麽?"
"我才是要问你干什麽!
坤爷让你教训萧进出气,可没让你弄死他!就算他是卧底,好歹你也跟了他那麽多年,你现在把他打成这样,又弄瞎他,你还真够狠的。"
龙呤性格耿直,看了陈之远这麽折磨萧进他也看不下去了。虽然萧进是卧底,可一直还挺让他钦佩,毕竟萧进为人不错,不象韩铁那麽阴狠,况且一起在坤帮做了这麽多年的事,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吧。只不过他没想到坤帮里和萧进最熟络的陈之远竟然能下这样的狠手。
"他不还没死吗。"
陈之远被龙呤说得脸上发烫,可是面子却放不下去,他故做无所谓地笑了笑,准备出去了。
是啊,自己还真够狠的。
当时要不是萧进当时手下留情,自己那还有命在?陈之远知道这道理,可他不知道为什麽看了萧进就来气,一想起萧进当他面冷嘲热讽的那些话和强上他那一晚,他就恨得不行,自己付出了那麽多年的心血却到头只换来萧进口中一句愚蠢,这口气他再也是咽不下去了。
"还不快把他放下来!"龙呤看了浑身是血的萧进长叹了声,一夜之间坤帮曾经叱吒江湖的四大天王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现在看来当初追求的所谓名利,也只是过眼云烟,说不定哪天自己的下场也不会比韩铁萧进好到那儿去。
他叫了人先替萧进治治身上的伤。刚准备上去王坤那儿,看起来差不多昏死过去的萧进却挣扎著叫住了他。
什麽事?"龙呤默想了下,还是停了脚站在萧进面前。
"我爸......"
"你放心,我会派人安置好他的。"
这话说起来轻易,可龙呤心里却犯难了,萧进得罪的可是王坤,自己哪能把他的事做了主。不过看他已经搞成这副样子了,还担心著他爸,就冲这份心,龙呤觉得就算是骗骗他也好。
"谢谢......"
心头担心的事一松,萧进就没什麽想念了。他趴在地上,被陈之远拿石灰烧伤的眼已经睁不开,骨折的腿畸形地歪在一边,帮他瞧伤的人稍微一动他的腿,萧进就痛得浑身发颤。渐渐这痛也就麻木了,躺在地上他不自觉地想到了最後看到的那眼陈之远,叫著他进哥的之远,眼神变得多麽陌生,多麽冷。这个唯一能温暖萧进内心寂寞与孤独的人也远离他了,萧进觉得嘴里有点咸有点涩,却告诉自己不能後悔所做过的一切。他是警察。
 
坤爷,你想怎麽处置萧进?"
龙呤从地下室出去就到了客厅,陈之远已经坐在桌边和王坤吃起了晚饭。王坤嘘叹著喝起了闷酒,看来他对萧进和韩铁是卧底的事仍耿耿於怀。
"先好好教训教训他,我自有安排。"
"那他爸呢?萧进不是说他爸是个瘫痪吗......"
"他儿子敢做出这种事,他还活什麽,不用管他。让他饿死算了,谁叫他生出这麽个好儿子!"王坤冷冷地盯了眼龙呤,又看了下旁边面无表情吃著饭的陈之远,换上副笑容问:"之远,你看呢?"
要不是自己出这个阴毒的主意让王坤抓了萧进,逼死了韩铁,指不定现在他和王坤都不能坐这儿了,陈之远虽然心里侥幸自己对萧进性格的了解,但是他现在也有些後悔。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卑鄙了?萧进虽然不是个东西,可......
"坤爷,我看算了吧,萧进他爸一直不知道他是卧底还和他闹得很僵。我们也没必要把气出到一个全身瘫痪的老头子身上,就把他送福利院去等死吧。"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做办。我也是懒得再多造孽,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唉,难啊,难啊。"王坤连连摇头,苍老的脸上多是无奈。陈之远隐约觉得这神情眼熟,这才想起萧进在自己面前也总是露出这副愁苦的模样,当初,他一定也被自己的双重身份逼得很无奈吧。
──之远,进哥给不了你什麽多的,对不起。
萧进当时这麽说,可是自己以为这只是托词。
──爱。
他看著自己,眼神真诚却无奈。他一直不曾说出口爱字,就是怕的就是有今天这种让人伤心的场面出现吗?
可他为什麽要说出来,为什麽又不承认,为什麽要这麽无情地伤害自己?
陈之远突然觉得心痛得不行。一想到刚才自己怎麽折磨萧进的,他的脑子一下懵了。
"坤爷,龙老大,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下。"
地下室的门一开就是一股血腥味飘在空气里,屋子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
大概是想著萧进无异於一个废人了,只要关了门,他还能飞了不成,所以连看守的人都没一个。陈之远开了灯,慢慢朝躺在地上的萧进走过去。萧进正痛得难受,要不是龙呤刚叫人给他上了点药,又替他油洗了洗眼睛,他现在恐怕更不好过,不过即使如此浑身的伤也让他一声长一声短地呻吟个不停。听见有人进来,他也无力去问,反正落到这地步,不就是一个死字。要是有力气,他一定爬起来一头撞死了,免得遭这活罪,只是现在虚弱到连动一下都难的他也只能等著王坤什麽时候高兴了,什麽时候让自己死。 陈之远没出声,他就那麽站住那里,静静地盯著浑身是血的萧进。
"这位兄弟......帮个忙,弄死我吧......"
不知过了多久,萧进突然憋了口气说起话来,他一边说一边颤抖著去摸自己的钥匙。"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有张银行卡,里面有点钱,算我谢你的。"他想著反正自己最後都是死,要是能有人现在解决了他,总比一会又被陈之远再折磨的好。他担心了十多了年,就是怕落到这今天这下场,没想到自己再怎麽小心,还是没躲掉这结局。要是当初没对陈之远说那个爱字,他是不是就不用对陈之远感到内疚?也不用在最後该下手的时候下不了手。
萧进的手拿著钥匙拼命向上递,可是却没人来接。他也只是抱著试试的态度,要是那人答应了可就太好拉,现在,那人既不答应自己,也不拒绝,空气里凝滞著一种奇怪的气氛。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知道了来人是谁,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是你吗,陈之远?"
发现萧进已经知道是自己了,陈之远有些心虚,也觉得尴尬,毕竟两人一起这麽多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就算自己弄瞎了他的眼睛,他还是知道自己就在身边。是啊,这麽多年,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你真地没有爱过我吗?"陈之远慢慢地问,他看著因为知道是自己来了而变得神情异常的萧进,他还是问出了口。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麽用?萧进躺在地上声音哽咽地笑出了声,他不明白陈之远能把自己折磨到这份上,现在还和自己谈什麽爱,自己说他没有真心爱过自己,可那小子又是那麽痴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你就别拿我找开心了,陈之远,我是警察,你是黑社会,你想想,我怎麽可能会爱你......"萧进慢慢地说,一个字一个字地虽然说得艰难,可是却清晰。他没有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陈之远能够这样对自己,纵然自己心里依旧不舍不甘,可对方却早已无情了吧。
"那就好。"
愣了一下,陈之远才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转了身子,一步步地走开。
"远哥,你?"刚吃饱喝足的一家夥这才回了地下室准备去看看萧进是不是还在。他还没进去,就看了陈之远走过来,泪流满面。
"没事。好好看著萧进。"陈之远抹了把泪,换上副古怪的笑脸冲那家夥笑了笑,慢悠悠地把著扶手上了楼。
 
暂时更这么多吧,上班去
 
十七
没两天,王坤就把萧进和韩铁手下的人和地盘都平分给了陈之远和龙呤,这对陈之远来说可是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一直盼著有一天能在帮里混到萧进那麽威风,现在他终於如愿以偿了,可是他却提不起那个高兴劲,晚上和兄弟们在酒吧喝酒庆祝的时候,也一直不怎麽说话。
他喝著酒,面色微熏地看著手下们兴高采烈地划著拳大声吆喝,别人越是热闹,他心里越是空荡荡。
"远哥,我陪你喝酒吧。"阿浩知道陈之远心里不痛快,他原本在旁边看人划拳的,可瞥见陈之远一个人坐得远远的,他也拿了杯子过来。他大概是帮里最小的角色了,平时也就是干点不上道的看门放风的事,不过好在他身边的大哥为人都不错,也没说看不起他,所以平时有什麽事也都招呼了他去。
"呃,好啊。"
又倒了一杯,陈之远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醉了。他对还有点腼腆的阿浩笑笑,问到: "阿浩,你来帮里多少年了?"
"才三年。"
"都三年了啊,好好干,会有出头的一天的。"陈之远勉励似的把手拍到阿浩的肩膀上,笑得挺亲切。
萧进的事,阿浩也知道了。他感激地点著头喝酒,又拿眼去看陈之远。这三年他一直在萧进手下的酒吧做事,平时看著萧进和陈之远两人总是成双入对的,一个稳重一个豪爽,都是帮里让人既羡慕又敬畏的大哥。说实话,他很尊敬萧进,知道对方是警察了,倒也没怎麽恨他,就是有些想不过。可听到有人说陈之远在王坤那儿把萧进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他心里一下就难受起来了,他怎麽也不相信跟萧进感情那麽好的陈之远会下得了手。现在陈之远就坐在他面前,比之以前好像变得更温和了些,怎麽也和那些人说得不一样。阿浩心里有些忐忑,但也知道有些事自己这种小角色哪有资格去管啊。他又看了陈之远一眼,这才发现,陈之远何止是变得温和多了,而且那双总是精神熠熠的眼里也好像蒙上了一层什麽,灰蒙蒙的,有些让人看不透。
陈之远又继续喝酒,没再说话。偶尔有兄弟拿著酒过来敬他,他也不客气地一口干了。阿浩看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好说什麽,也就闷了头吃东西喝酒。
"阿浩,我问你,你觉得萧进这人怎麽样?"
一听陈之远这麽问,阿浩心里咯!了一下,陈之远半眯著眼,带著浓重的酒意看著他,好像已经醉了。
不然他怎麽会向自己问这种事呢?
"他不是警察吗?是警察,那就没什麽好的了。"
"是啊,他是警察。他为什麽会是警察呢?"陈之远睁开眼,自言自语,眼神落在墙上。拿著酒杯的手好像有些发抖,阿浩不知道他怎麽了,更不敢搭话了。
那天晚上酒席一直到半夜才散,陈之远後来醉得不省人事。这是阿浩看到陈之远第一次醉,因为以前总有萧进在旁边拦著陈之远不让他多喝。两个人扶了陈之远走路都还东倒四歪地,阿浩听著他哼哼唧唧地唱著歌,後来越唱越大声,唱的是童安格的一首老歌。
"......看不清的岁月,抹不去的从前......也许你和我,没有谁对谁错......忘不了醉人的缠绵,也忘不了你的誓言......哈哈......"
唱到最後,陈之远朗声大笑,兄弟们也都捧场地鼓起了掌,还拍著马屁地夸他唱歌好听。街上的嘈杂声渐渐变远,阿浩看著陈之远被人扶著朝街角走了过去,大概是路灯坏了,那里一片漆黑,人影很快就消逝在夜色深处了。
因为萧进和韩铁同时出事,警察那边没能及时联系到他们,原本打算抓捕王坤的行动也就这麽搁了下来,上面很不满意这次行动,连忙派了人去查到底是什麽导致了任务失败。
韩铁的尸体没两天就被发现扔在高速公路边,不过警方没做声地就处理了这件事,批示一下来,把他直接送了火葬场,然後对外宣称那只是具无名男尸。既然卧底没有成功,那麽想给他正名也难,就只往家属那儿送了点钱表示安慰,连个最後一面也没让他老婆孩子看到。韩铁的老婆一直以为他就一普通警察,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在黑社会里混了好几年。现在警局来人也只说韩铁是车祸死亡,因为尸体损毁严重所以先烧了,免得他们看了伤心。他老婆哭哭啼啼地不依不饶,可一想到人家还是给了不少抚恤金也就没再说什麽了。
 
十八
陈之远现在就等著,等著王坤发话怎麽处置萧进。他是什麽也管不了了,也不想去管。
不过他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听到不少关於萧进的消息。听人说,他把萧进弄残後的那些天萧进还一直都在被问逼著关於卧底的事,反正说不清楚就打,打完了还叫人给他瞧伤,总之让他吊著一口气,就是死不了。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陈之远算是清楚了那位一直在上面不声不响的坤爷是什麽样的狠角色。他又听人说萧进大概是受不了折磨了,什麽事儿都抖出来,连他进来做卧底後怎麽一步一步在帮里上位,又怎麽一步一步搜集情报交出去,说得一点没漏,气得王坤当时就叫人把萧进的手指甲全剥了。
怪不得当时看他双手血淋淋的。陈之远觉得心里有点寒了,他一个人想著这些事面色就开始沈下来,让旁边的人看了还以为他病了,不过也有知道这是陈之远的心病。反正现在又在风头上,谁敢去惹他这个新上位的老大。
"坤爷说杀他不?"
陈之远问了才觉得自己傻,王坤什麽人啊,他怎麽会放过一个在自己手下做了那麽多年的卧底?看来这回萧进是死定了,而这时,陈之远才突然觉得心头发慌。
"远哥,您现在可是帮里的红人,反正萧进也废了,你向坤爷求个情不就好了?"
去求情?说得容易,且不说王坤会不会答应还是个大问题,再说自己还能去替萧进说好话吗?是他出主意让萧进自投罗网,又是他废了萧进,现在他才想著救人家一命,这算个什麽屁啊?萧进不会谢自己,反而,他要是活著,一定恨死自己。
陈之远也没搭理问话那小子,站起来,脑袋有点晕,他往外面走了出去,想著去一趟以前和萧进常去的老街,去那家他最喜欢的牛杂面馆好好吃一碗面。
"老板,来碗牛杂面。"
陈之远找了个位子坐下,趁著面还没上,他找不到方向似的看著街上人来人往,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这地方有些陌生了,好像少了点什麽。自己以前总是心情好的时候来这里,吃著面,等萧进慢悠悠地从家里出来找自己,然後就那麽站在面馆外等著,也不进来,说嫌有股牛杂的腥味。其实都煮进面了,哪还能闻得到呢? 现在想起来,一个连牛杂都嫌有腥味的人,怎麽可能会愿意做脏得洗不干净的黑社会,又怎麽愿意真心实意地和自己这种社会的败类一起好好过活呢。陈之远拿著筷子下意识地敲出嗒嗒的响声,好像明白了一件事。他笑了起来,老板面也端到了。
"哟,今儿没看到你哥呢?"
平时陈之远来著吃面,萧进就在外面等,老板问他们什麽关系。陈之远想老大和小弟的关系是不能随便说的,不过他心里倒想坦坦白白地说他们是情侣关系,可就怕把这吃饭的人全恶心走了,再说,那会儿萧进死活不让他把他两的事说出去。
"他啊,出去做生意了。"
一时陈之远也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他尴尬地接过面碗,挺无奈地笑了笑。
"瞧你愁眉苦脸的!他出去做大生意了吧?回来哪能没你好的,谁不知道他对你这个弟弟好!上次下雨你们一起出去,他打伞都尽向著你那边,我们看了都说现在这社会,能有这麽一兄弟,那可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得,您慢吃,有什麽需要的,尽管叫。"
老板乐呵呵地说完话,擦了擦桌子,又回里面忙去了。可现在陈之远却动不了筷子了,他最後一口面没动,放了钱就走人。
想著老板的话,陈之远边走边冷笑。什麽好兄弟,都他妈假的,还不是为了骗自己,难道还真有警察会和黑社会谈真感情的。
不过,想是这麽想,陈之远心里也有些失落,一直都走了街口转角,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往後一望,看著面店人来人往的门口,告诉自己那是里再没有等他的人了。
"萧进,你跟了我不少年了。要杀你,说实话,我不忍心。"
王坤让人把萧进从地下室架到了自己的书房,又叫退了人,只留龙呤在自己身边。
他看著萧进蜷缩在地上喘气,眼睛也给陈之远弄得看不见东西了,只是定定地看著一个墙角。心里的愤恨也慢慢淡了下来。
 
你是警察,我们是黑社会。说起来,这也不怪你。可是每个人要活下去,就要遵守规则,既然我们选了黑道这条路,就没办法不走,不走的话,我们就得死,你明白吧?"
"明白。"萧进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身不由己的悲哀了,自从他开始做卧底并且不断背叛把自己当兄弟甚至是当爱人的人时,他就知道了。
"你喜欢陈之远,我说得对吧?"
听王坤这麽说,旁边的龙呤吓了一跳,他赶紧朝老头子脸上看过去,那张干瘦的脸没什麽多的表情,只是有些惋惜。
那天,陈之远收拾萧进的时候说了那番话早传了出去,自然也到了王坤的耳朵里。起初他还纳闷陈之远好歹也跟了萧进不少年,怎麽能下那麽狠的手,不过一旦知道两人之间有了爱,却又遇到一方是警察这事后,他就清楚了。
他叹了一声,看著正愣著不知道说什麽好的萧进,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对之远是......"
"对,我喜欢他。何止喜欢,我爱他。"
萧进打断了王坤的猜测,他知道是时候自己坦白地把话说了个清楚了。
萧进已经没什麽力气,说这话时声音也低沈虚弱的,可是听起来却没掺半点含糊。龙呤听了,眉头一皱,忍不住要暗骂陈之远****。
"我知道他以后会因为我的事而内疚。坤爷,等我死了,你就告诉他说,我到死也没爱过他,我只想著怎麽完成警方的任务,一切都是利用他的。"
把话都交待完,萧进想这下自己就可以安心了。他的确是对不起陈之远,现在对方这麽对他,就当两人之间扯平了,不过他唯一不想的是陈之远以后会为这事内疚或者伤心。但是自己要是死了,也不用去担心这些了,可不知道为什麽,就算现在光是想到这些,萧进还是觉得心里难受。话虽然当著陈之远的面说得无情,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忘不了。
王坤挺是吃惊地和龙呤看了一眼,他原本以为萧进也就是喜欢过陈之远,可是没想到却会这麽深情,自己都要死的人了,还替害他的人著想,难道一个爱字真地能做到这些。他觉得自己老了,不太明白,只是感到可惜。
"萧进,你觉得你很了解陈之远吗?我刚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杀你,我说,只要他开口,我就放了你。你知道他怎麽说吗?"
萧进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不过他原本也不抱希望的,所以现在只是觉得无奈。
"他说要杀了我吧,他还在恨我......也对,谁叫我伤他太深。"
晚上王坤打了电话过来,陈之远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果然,王坤在电话里告诉他,说萧进现在没利用价值了,问他该怎麽处置萧进。
"之远,坤爷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你和萧进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反正这次你是立了大功,我就给你个面子,只要你说不杀他,我就放他一马。"
这话让陈之远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王坤虽然人老,可是看东西却清清楚楚的。但是越是被人看清楚内心,陈之远越是觉得不安,有些东西,不说出来,他是不会承认的。一旦说出来了,又不敢去承认。陈之远定了定神,这才回答到:"坤爷,自从我知道他是卧底那天起,就对他恨之入骨,他既然是警察,那就得死。"
 
十九
"好,既然如此,那就你来善后吧。我还是那句老话,要杀,要放最后由你定。我不会再过问这件事。"王坤挂上电话,叫人把萧进送到陈之远那里。龙呤在一边看著,觉得心里憋著口气不舒服,可他什麽也没问。他同情身不由己的萧进,觉得从对方身上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陈之远心神不宁地抽烟,他在等王坤的人把萧进送过来。现在跟著他的人,都是以前萧进的手下。他们现在个个都开始围著陈之远转了,一听萧进要被带过来,那嘴上就没闲住过。他们看陈之远那麽恨萧进,所以也都顺水推舟地大骂萧进不是个东西,甚至还出主意一会怎麽慢慢折磨死萧进。陈之远看著这些平日里受了萧进不少恩惠的**冷笑,他想,忘恩负义大概这就是黑社会的本性,只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江湖义气都得他妈地滚远点。
自己不也是这样吗?虽然萧进对不起他,可是就冲著最后他宁可冒风险也不杀自己的分上,自己至少也该有点感激吧,可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转眼就把他推进火坑。
"远哥,人到了。"陈之远一个劲地抽烟一个劲地想,没多久就有人传话过来。他一愣神,萧进已经被人架著到了自己面前。萧进微微低著头,两只眼无神地睁著,他知道面前就站著陈之远,他的之远。说什麽好呢,不如什麽也不说。萧进抬起头面向陈之远,尴尬地笑了笑,又小心翼翼地别开了头。
架住萧进的人嫌累,刚准备松手把他扔地上,就听到陈之远说:"让他坐著。" 看著萧进双腿发软站不直,陈之远明白他的腿给自己打残了。现在是冬天,让他就那麽躺在地上挺冷不说,而且周围站的都是以前跟过他的人,面子上也难堪吧。 既然陈之远不说话,旁边的人自然不敢多嘴。只有站边上的阿浩看了实在不忍了,他知道萧进这阵子一定受了不少罪,只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眼睛好像是看不到东西了,腿也象是折断了,还有那身血,不知挨了多少打才变成这样。
"可以让我再回一次家吗?"大概是一直没听到陈之远再说话,萧进突然小声地这麽问了一句?他想自己是要死的人了,可是还是想再回次自己的家。
虽然一直以来那房子都只有他和他爸两个人住,而现在他爸被送走后,家里就更没人了。
平时他回去再累都要打扫屋子,还有就是照顾阳台上的花,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这还是一个家,他还是一个也过著普通生活的男人。
不过萧进也不只一次地羡慕过别人家的灯火的温暖,也想著有那一天是不是可以和自己爱的人住在一起,就那麽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辈子。但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奢求,他不敢交知心朋友,也不敢把真相告诉自己的亲人,最简单的幸福对他而言也是奢求。现在,他又想回去了,就算看不到,再感受一下自己曾住过十几年的屋子那种熟悉的感觉也好。
不知道为什麽,萧进渐渐觉得这个世界上,还能给予他安慰的竟然只有那所没有生命的房子,他的家了。
"可以。"
陈之远有些愕然,到这时候了,他没想到萧进还会提出要求。他原本也没彻底拿定主意,也就随口答应了。他只以为萧进大概是在拖延时间,不过自己也的确需要再考虑考虑。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陈之远就叫了两个人架了萧进,跟了自己去。
进了家门,萧进让人把他扶著走了一圈,他不时地伸手摸摸那些熟悉的家具,感叹自己一不在,这些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灰了,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陈之远总觉得萧进是怕死,故意演戏给自己看,而且他有点气萧进除了求自己的时候,什麽话也不对自己说,好像把自己当空气。陈之远使了个眼色,架住萧进的两人马上放了手,让他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你要是怕死,现在还可以求求我,说不定,我会饶你一命。"陈之远愠怒地笑著拿脚尖挑起萧进的下巴。他想著萧进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无情无义的话,心里是又怒又痛。
萧进没回答陈之远,他转开头,似笑非笑地说:"之远,你就别玩我了,好吗?我现在活著和死有什麽分别呢,你还不能消气吗?"
是啊,现在的萧进活著和死有什麽区别呢?要是自己只怕早就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落到这样的下场。陈之远敛起了戏谑的神色,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麽。
"对了,我想换身干净衣服再死。"
萧进想起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狼狈到极点,他觉得就算是死也得有些尊严。
求陈之远饶命这种事,他想过,毕竟能活著谁会想死啊,就算是现在这样了,可是他还是想活下去。不过他最终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因为最开始他就求陈之远了,结果对方不仅不心软,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而现在他也觉得对方多半都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陈之远叫人把萧进带到卫生间,替他在浴缸里放好了水,让他自己先洗一洗。然后径直去了萧进的卧室替他拿换洗的衣服。陈之远在萧进的衣柜里找衣服的时候,他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平时他来这儿玩,萧进去洗澡时总叫他拿这拿那的,当时他还嫌萧进麻烦得可爱,可现在,他说不出心里是
 
什麽滋味,酸酸的,好像还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替萧进选好了衣服扔在床上,独自一个人又抽起了闷烟。
仅仅是洗了一个澡,萧进却象是被人抽了魂似的酸软无力。热水和他这些天还未愈合的伤口一接触差点把他痛得昏了过去,可是为了能体面点死,他也只能咬了牙一点点地擦干净身子。
"把衣服替他穿上!"
陈之远瞥到眼浑身是伤的萧进,不敢再看第二眼,急忙背了身子过去。
"远哥,好了。"
萧进穿的长风衣是陈之远平时最喜欢他穿的那件,他理了理衣袖,就那麽坐在床边,浑身都还痛著。
"萧进,你还有什麽要求没有,我一并满足了,免得你死不瞑目。"
陈之远看著萧进一张脸木然而憔悴,觉得很累。
"我没朋友,也没亲人,就只有我爸和我相依为命。
你要是有空偶尔去看看他,或者是派人去看看他行吗?我怕老人家太寂寞了。"萧进想了会,除了他爸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麽放不下,至於陈之远,现在也不是他能去牵挂的人了。"还有,别告诉老人家我死了,也别告诉他我是警察。"
"为什麽?你爸爸不是一直误会你吗,你难道不想解释清楚,萧警官?"陈之远冷笑了问。
"解释清楚了又怎麽样,那只会伤害到他。有些事,还是别解释清楚的好。"萧进若有深意地抬起头面向陈之远,淡淡地笑著,有些无奈。
 
二十
"把枪给我。"
大概是想著陈之远终於要动手了,站他边上的手下立即把自己的枪递了过去。他们盼著能早点了事,因为就这麽看著萧进一副可怜的样子,他们也有些受不了了。
怎麽说,也曾跟了萧进那麽多年,他们还是挺喜欢这个稳重又仗义的老大的,可是他们怎麽也不明白的是,为什麽跟了萧进那麽多年又那麽亲近的陈之远能那麽狠心。
萧进听见了手枪拉开保险的声音。现在他看不见,倒也不觉得有什麽可怕的。只是心里总还是有些不甘。萧进抓紧了身边的床单,手忍不住有些发抖。
"开枪吧。"陈之远已经装好枪了,可是久久不见动静。萧进这麽在陈之远眼皮下等死,真是觉得时间难熬。他心神不宁,不知道陈之远究竟在想什麽,是想就这麽让自己解脱,还是想再羞辱自己一番呢?萧进很无奈,搞成今天这样,他完全没想过。他一直以为那麽爱他的陈之远总会谅解他,而不是这样不择手段地报复他。
"你现在不怕死拉?那天不还求我来得吗?难道你就没什麽要对我说的?!"
举棋不定的陈之远因为萧进的所流露出的冷漠而倍感绝望,他希望萧进能对自己说点什麽。就算是骗自己,萧进也该在这时候说声点什麽吧,现在他这样,不吭不哼,一开口就是让自己杀他,好像自己和他就是天生的仇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似的。
萧进也明白陈之远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至少他也是很在意他们曾经的那份感情的。可是现在这份上,要他说什麽好?说出来,不也只是自找伤害,不仅伤害对方,自己也难以释怀。
"你们先回去!剩下的我自己处理!"陈之远看出来萧进是打定主意和自己划清界线了,他把枪一扔,吩咐手下赶快离开萧家。
"进哥,现在没人了,不管是恨我,还是什麽......你都说出来吧。"
陈之远点著烟坐到了萧进身边,他看著窗外,没看萧进。他笑自己没出息,对方已经把话抖得那麽明白了,自己只是他做卧底时利用的工具,还他妈兼顾是个泄欲的工具。可到最後,自己竟然下不了手,甚至还因为伤害了对方而觉得愧疚难当。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那样的侮辱,咽不下那口气,可现在陈之远不得不怀疑自己其实是不是女人变得了?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信吗?"
"信。"
 
陈之远猛地转过了头,他看著萧进正对他笑,有些发抖的手也慢慢了伸过来。他不知道萧进要做什麽,可很快就明白了,萧进的眼睛看不到,所以他想再用手看看自己这张脸。
仔细地摸著陈之远的脸,
萧进觉得自己真是舍不得。他是那麽喜欢陈之远坦然的眼神,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张经常开自己玩笑,也经常吻自己的嘴。只有和陈之远在一起的时候,萧进才觉得自己还算做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活著,而不只是夹在警方和黑帮之间的傀儡。
可也是这个人,把他伤得那麽深。陈之远打断他双腿的时候,萧进根本就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那个时候,他又开始恨陈之远了。可是等他什麽也看不见的时候,被周围的人不断拷打折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那麽想陈之远,想他能再叫自己一声进哥,再陪陪自己。他逐渐明白了,这一切是被自己毁了的,他默许韩铁杀陈之远的时候,对方看著自己的眼神还是那麽清晰地印萧进在脑海里。那双眼看著自己,没有愤怒,只有惊愕和痛苦,要是他不爱自己,也不会那麽痛苦了。
爱情,并不是总是那麽甜蜜,她也带来苦涩和悲哀。
"之远,所以我说你傻呢。我说什麽,你都当真。当初我利用你,也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萧进笑著收回手,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可他怕陈之远看出来,干脆背到了身后。
"进哥,我知道我把你害成这样是我不对。我真地知道错了,可是你不能说这样的话来骗我啊!你不是说了要带我去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下半辈子的吗?你现在不能带我去了,我带你去,我会好好照顾你,然后我们一起过一辈子......"
陈之远丢了手里的烟,跪到了萧进面前,带著哭腔地哀求了起来。他在外面装大爷够了,现在再也没法装下去。他是什麽样的人,他自己总是不清楚。
可他清楚自己是真地爱萧进,不管是萧进伤害他,还是他伤害萧进,他总也忘不了的还是这份爱。
"我没骗你。我不忍心骗你这样的傻瓜。"
萧进的语调没变,依旧缓慢而低沈,只是陈之远变得有些愕然了。他觉得自己的天算是真地塌了下来。他的进哥,他了解。要不是对他恨之入骨,或者是就象萧进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骗自己、利用自己的陷阱,要不然对方怎麽能那麽坦然地说出这些话。这样虚假的爱只有自己才留恋,可人家连假话都不想说,看来自己***是傻瓜,萧进说得对。
看著萧进憔悴却镇定的神色,陈之远慢慢站了起来,收好枪,走到门口,他才转过身对萧进笑著说:"既然你不忍心骗我,我也不忍心杀你,好好活著吧,瞎子,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走在街上,陈之远哼著歌。他脸上有著轻松的笑意,因为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爱过萧进,他不后悔,可要他再象一个傻瓜那样去爱萧进,他做不到了。
既然人家没那个心,自己也不该死缠烂打。萧进放过他一命,现在自己也放了他,两清了。
 
"喂,今晚我请客,你替我把兄弟们叫出来。"
陈之远一扫这几天的阴郁,终於又兴致昂扬了起来。他挂上电话的时候还在高兴,只是没走几步就觉得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恼怒地扶著墙苦笑了起来,泪如雨下。
"你以后打算怎麽办?"
"我还能怎麽办?动这几个手术差不多把我的积蓄全花光了,你们真是狠啊,我为你们搞成这样,还把我赶出警队?!你们还有人性吗?!"
萧进在医院里刚动过手术,他的腿骨骨折医生说还可以慢慢地治好,可是他那双眼睛伤得厉害,右眼的角膜已经完全被烧完,左眼经过治疗后要好些,可以看到一两米之内的东西,不过日子久了也会变得全部失明。
警局也知道了他的事,负责他卧底工作的张任也亲自去医院看了他。看著萧进搞成这样,张任觉得心里挺过不去的,可因为萧进之前透露很多消息给王坤,以至不少参与行动的警察都遭到暗杀,而警方则把过错全推到了萧进的身上。要不是张任替萧进说好话,萧进恐怕还得有牢狱之灾,不过他们却因此拒绝替萧进支付医药费也不给他任何安置费。
一想到自己一旦没用处就被踢得远远的,萧进真是想死了算了。说黑社会没人性,他发现那些警察更没人性。黑道上,为帮派受伤或是挂掉的人都有不错的待遇,可是自己做了这麽多年卧底,替他们破了不少案子,可最后这次自己栽了,那些**就马上翻脸不认人。他们也不想想当时那情况,那麽多人恨不得吃你的肉和你的血,天天换著法子折磨你,你能不招吗?
不过骂张任也是没用,可萧进也没别人可以骂,他想著自己以后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倒怪起了那个不肯给他个解脱,还嘲笑他是瞎子的陈之远。
"都他妈不是一个东西,一个比一个冷血!****,***!"
萧进心里瞥屈著,他低声骂了几句,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挨上一针镇定剂。
张任坐他身边,一直不敢开声。他悄悄招呼了医生让他们替情绪激动的萧进打了一针。
"太激动了对身子不好。你好好休息吧,这儿花的钱......算我头上!我会向上面反映你的情况的,争取替你讨回个公道。"
"要不是你当初非要我做卧底,我也不至於搞成这样,说起来,***最坏......"
萧进又昏昏沈沈了骂了两句这才睡了过去。张任愁眉不展地看著萧进,心里过意不去。萧进说的对,要不是自己当初去警校选了他做卧底,他不会搞成这样。要是按照当初他在警校的优异成绩来看,现在指不定早坐上比自己还高的位子了。
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警校精英的模样,在现在的萧进身上哪还看得出来。
 
二十一
无论张任怎麽磨破了嘴皮子,警局那边的**些死活不同意替萧进支付医药费,只是后来实在被张任缠得烦了才答应给点补助金,不多,也就五千来块。萧进拿著这钱,当时就想买把刀自杀算了。
"得,我干了十五年卧底,最后两千块就把我打发了,我还真是贱,比一头猪还贱还蠢!"萧进无奈地讥诮著自己的廉价,悻悻地把钱收了起来。他不想要这钱,说实话,要这钱太伤自尊。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把积蓄都花在了自己的治疗上和父亲以后的安置费上,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把这用性命换来的钱捏在手里。
想告警察?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在警局的卧底档案已经被彻底销毁了,这是作为自己透露内部资料给黑帮的惩罚。既然做不成警察了,萧进觉得也算一种解脱。
"你做了那麽多年黑社会,怎麽就没自己捞点?"张任站一边问。医生说留院再观察一段时间,可萧进闹著要出院,赌气地说自己不想扔钱在医院。
"捞?"萧进觉得这话问得好笑,敢情他们还真以为他是去做黑社会的。这麽多年了,当年的同事有的因为暴露身份而死,有的完成任务后则在警局里一帆风顺地升迁,只有自己一直在黑帮混了下来,一混就是十五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仅仅这十五年就磨灭掉了萧进所有的冀望。他幻想的大好未来,他幻想的幸福生活,早就没影了。
渐渐地,已经没什麽人再把他当作警察来看,知道他身份的人后来也只剩下张任。没人当他是警察,可萧进没忘。
"我是警察,我不是黑社会。那些脏钱我不会要的!我就是再穷,再没钱,那样的脏钱我也不会要!"
萧进转向张任大骂了起来,连日来情绪上和身体上的压抑让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他已经看不清楚张任的脸,也没法站起来,强烈的无助和失落让他越来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麽就没人理解自己呢?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麽啊?是为了正义,还是只因为当初年少的血气方刚?他想到过干这一行的风险,说不准什麽时候就得送命,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在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里邂逅爱情,然后又失去,失去所有。
陈之远啊,陈之远,他真想再看看他的脸。
张任后来没有食言,虽然自己的经济也不算特别富裕,不过萧进在医院的花费他还全包了下来。他老婆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不管。 "我帮你联系了一家店铺,我看你干脆开间面店算了。"
"我这样怎麽开啊。"萧进感谢是感谢张任,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动弹不得,也觉得忧心忡忡。他这往后怎麽过啊,他爸倒是可以住进福利院,可是要他也住进去那种地方,那不是要他死吗?再说了,他现在没事干了,不挣点钱,以后的日子又怎麽抗下去,他还想著换眼角膜的事,医生说眼角膜挺缺的,也只得等哪天有人捐献了才可以换,他想著别到时候没钱可就麻烦了,毕竟,这机会难得,谁也不想在黑暗里过一辈子。
"这段日子我先帮你看著店,以后等你能下床了,再慢慢来,不急。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张任拍了拍萧进的肩膀让他安心。
 
"萧进,你知道不,陈之远越来越嚣张,现在只要是在他的地盘,什麽事儿都有!"张任恨恨地锤著桌子说给萧进听。他们两坐在店里面喝著酒聊天。
萧进默默地吃著花生米儿,好像压根没去听张任说什麽。
"喂,我说萧进,你怎麽不吭声啊?"
"我说什麽?我现在这样还惹得起陈之远吗?"萧进冷笑,也无奈。他不想听到陈之远变成这样的消息,他怕有一天自己还没死就等来了陈之远的死讯。混了那麽多年黑帮,那里面一个人越是嚣张,死得就越早。当初自己还能护著他,现在却不知道在他身边的都是些什麽人。
"等著吧,这小子总有天得落到我手里!"
萧进没理张任的话,他刚想喝口酒,猛地听到一声熟悉的笑。
"我现在就来了,张警官,是不是要抓我啊。"
陈之远带了人直接走到萧进的店里,他只是听人说张任在里面,没想到萧进也在。等他看到萧进时,已经有些迟了。他索性就装做没看到萧进,直接摸出枪对准张任的头就扣了扳机。
还温热的血溅到了萧进的脸上,吓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现在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却没有漏掉陈之远拿枪的身形和张任倒地的细节。
"我们走。"
陈之远看了眼当场毙命的张任,又冷冷笑了声。而萧进则在一边叫著张任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他还无法相信这唯一肯在困境里帮自己一把的男人就这麽死了,况且这也是这麽多年来唯一见证了他痛苦的人。张任死了,以后自己就象一个鬼魂似的活著,没人再会相信他曾是堂堂正正的警察,是一个活著比死还痛苦的人。
萧进看著陈之远就要走出门了才突然喊了声对方的名字。他以为自己想再见到个这人,可是现在他快被这人逼疯了。
"陈之远!"
陈之远停下来,没回头。
"***太混了!要杀杀我好了,为什麽要杀他?!做卧底的是我!不是他啊!"
陈之远回头看到萧进,惊怒交加的脸上显得那麽痛心。於是,他笑,轻蔑而无所谓。
"萧进,不是我说,你看看你自己,又瞎又瘸的,我连杀你都嫌麻烦。我们两的账慢慢算。"
他听不得萧进这麽说他,几步就走了出去。店里的人早都吓没了,陈之远看了看这个一切还算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小店,漠然地动了动唇:"给我砸了。"
 
二十一章完结了,暂时更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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