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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千面记[第10页]

作者:一贝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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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芝燕大怒,举手一挥,又是一拨水兵冲上前去,没想到又被飞镖击倒。郑芝燕气得怒喝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暗箭伤人?有种就滚出来,别躲在树上充野猴子!”
  没想到叫了几声下去,依旧无人回应,那郑芝燕正在恼恨,身后的离尘子已经劈手夺了一水兵手中的剑,望树上一处掷去,只听一声闷哼,早已落了一个人下来,倒毙于地。
  郑芝燕正在得意,不料那离尘子又道:“兀那贼子,还不下来么?难道要我一个个把你们都刺下树么?”他问了几声,见树上的人依旧不应,更是怒火冲天,于是飞身而起,只听“噌”地一声脆响,离尘子人在半空中,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
  这时树上隐伏的海盗纷纷跃下,依旧手中发镖,往郑芝燕的水兵群打去。这些水兵学了乖,纷纷拿出盾牌来挡格,饶是如此,也有十来个人手脚慢了点,被镖击中。这么一来,郑芝燕部下的水兵,数量就无法压倒颜世杰这一边的海盗了。
  那离尘子真是出离愤怒,没想到自己出了手,居然还是挡不住这一班暗箭伤人的海盗,他正对一个发镖的海盗穷追不舍,突然感到一股冷意挟裹着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那远处的虚鹤子已经高叫起来:“师弟小心!”他一惊之下,赶紧一个后翻跃倒在地,站起身来一看,才知道刚才是一柄飞镖扑面而至,如果应变不及时,当时小命就玩完了。
  他这下子更是暴怒不已,但是望四周的树木上瞧了多时,却依然不知暗袭之人隐伏在何处,正在烦躁纠结之际,突然又是几镖,列了个十字形,分别望他头胸腹和两肩破空飞来,他一下子被这迅捷复杂的发镖手法给惊呆了,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避开。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重重地撞向一边,随即就是几声叮当脆响。饶是如此,他左肩胛上已经中了一镖。再一抬头,只见那虚鹤子已经手执长剑,往树上发镖之处刺了过去。
  剑袭处,只见枝叶震颤,显然有人藏身于内,意欲躲避虚鹤道人的一击。那虚鹤刺了个空,正想再击时,只见树木的枝叶间,仿似有一道绿色的波纹横掠了过去,虚鹤子知道那人又在林间移动,不由得心中暗惊:“这人的轻功,恁的高超如斯!”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突然树间又发数镖,依旧击向地下的离尘子。离尘子一咬牙侧身一滚,又被一镖击中右腿。
  虚鹤子狂怒不已:“暗地里使阴招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快出来和道人见个高下!”
  只听枝叶间的那人冷笑道:“你连我藏在哪里都寻不出来,这也算有本事么?”
  虚鹤子不答,只望出声之处刺了过去,没想到依然刺偏,那树间倏地显出一只手来,对着他执剑之手劈了下去,虚鹤子心内一惊,收手不及,被对方抢先一步,斩在他的右手上,疼得他几乎要把长剑给摔落下去。
  虚鹤子心内暗惊,左手暗暗使了内力,作掌挥出,意欲击向那人,那人手掌就换了方向,向他横扫而来,双掌相交,不分胜败。那虚鹤子见击不倒对方,并不收掌,一个“云手”翻转,想去缠那人的手腕,就势把他给拖出来,没想到那人不上他的当,换臂出掌,斩向他的臂肘。两个人你来我往,或缠或击,在树间对了八九个回合,依旧不见那人的面目。虚鹤子恼怒之下,不再与对方対掌,一剑挥出,只见剑削枝落处,一道黑影暴出叶间,银光一晃,那虚鹤子惊得赶紧斜剑格挡,双剑相交处,金星四迸,虚鹤子的虎口剧痛,心中暗惊:“这人的劲力也真不小。”
  树下两拨人早已斗在一处,那身负两伤的离尘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奔来援助虚鹤子。那树间人与虚鹤子已控于地面,两个道士见那人一身黑袍,回过身来,面上却戴了副四目黄金的方相氏面具,在日光照射之下,灿灿耀目,更是显得诡异难测。
 
  虚鹤子知其难犯,暗暗心惊:“这颜世杰躲在偏僻的海岛上,居然还能请来这般高强的人物相助。”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打拱行礼,口称无量寿福,对这黑袍人道:“武当离情道人门下虚鹤子,孤鸿道人门下离尘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不知英雄如何称呼。”
  那黑袍人道:“不才贱名,不足挂齿。我不想和武当派结梁子,两位道长最好不要再插手此事,免得在下为难。”
  虚鹤子和离尘子听他声音清朗入耳,觉得这人年岁尚轻,又听他言谈有礼,不由心中生出几分好感来。虚鹤子道:“英雄,此番我们师兄弟,是为了缉拿海寇而来,此举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英雄青春正茂,身手不凡,为何正邪不分,却要与这一群海盗为伍,堕了自己的英名去呢?”
  这黑袍人正是俞华。听了虚鹤子这番言语,他不由得心中苦笑,暗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瞧出我的来历,才戴了这么副面具来。但是打算三言两语策动我反了颜世杰,你们也把我想得太简单了。”于是开言道:“郑大人在朝廷招抚之前,所行所为与颜世杰其实也没有两样。这颜世杰现在也有悔悟向善之心,情愿投诚,不再为寇,在下只不过想保他顺利成事罢了。为何两位道长对郑大人可以不计前嫌,独独对颜世杰这般苛责呢?”
  虚鹤子道:“英雄,郑大人现在是朝廷栋梁,真心为国出力,所以荡平海疆流寇,保得万民安然生息,功德无量。这颜世杰为害一方,投诚为名,逃脱制裁是实。郑大人早与他恩断义绝,现在决意大义灭亲,剿除东海余孽。我师兄弟真心佩服郑大人,所以才没有隐逸山林,追随左右。这颜世杰给英雄什么好处,郑大人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返你。不然英雄还是不要插手此事,道人在此代郑大人相谢了!”
  俞华道:“道长误会在下了。这颜世杰倒真没用什么黄白之物来笼络于我,我也没受他什么好处。只不过在下对他承诺在先,所以不能中途收手,道长还是不要相强。”
  离尘子怒道:“好吧,既然我们都不肯收手,那就用剑来说话罢!”
  俞华道:“两位,得罪了!”于是一跃而起,直取离尘子。
  虚鹤子知道俞华身手不凡,但是觉得他并不是邪恶之人,所以自重武当弟子身份,不愿以二对一,就静静站在一边观战。
  这武当功法,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意驭形,意气互通。第三代掌门张松溪之后,武当人才济济,历代产生了一大批武林高手,且生出众多支派。武当功夫也是门类庞杂,以拳掌见长。因了武当以道家的社会观念看待武学,认为勇者无畏,仁者无敌,所以剑枪一类的技击在武当武学中算是末流。即便如此,经过历代掌门弟子的淬炼,武当剑法也算博大精深,精妙无方了。
  这虚鹤子与离尘子都长于剑法,虽然授业师父不是同一人,但是志趣相投,经常一起切磋习练,所以情谊比其他弟子要更深厚一些。那离尘子虽然身中两镖,行动有些迟滞,但他知晓虚鹤子不愿以多欺少的心意,所以不求战胜俞华,只想尽自己所能与之缠斗,让师兄看出对方的破绽,而武当功法本身就长于防御,所以他严守门户,甚少出击,这两人就一气斗了三十多个回合。
  俞华知他心意,余光一瞟颜世杰那边,两方斗了多时,郑芝燕一边开始有些吃紧。俞华心道:“颜世杰本来就打算尽快制服了郑六,我这边还有一个虚鹤子没有击倒,这般缠斗下去,要几时才能了结成功!”想到这里,他就加紧了手上的动作,一剑连着一剑,向离尘子逼来。
  虚鹤子一见战况大是不妙,便高叫道:“离尘子师弟,你且歇一阵,让我来罢!”离尘子听了,虚晃一剑,意欲跳出,不料那俞华不肯放过他,也不管那要跳入的虚鹤子,追着离尘子连刷三剑。那离尘子顿时慌了手脚,横剑相迎,却没想到俞华手中飞出一枚石子,正击在他腰间的室志穴上,他顿时腰腿麻软,一下子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虚鹤子见了又急又气,怒道:“我师弟已经停手不战了,你数次暗算于他,我绝不饶你!”俞华一言不发,掉转过身来又与他斗在一处。
  原来俞华虽然蓄了荧惑辰纪知岁三大星主的内力,但从小习练的却是太白流支流的功法。太白星主在获得吸星大法的修炼秘笈之前,皆是让儿子习练自己一脉的武学。太白主金,刑杀之气颇重,入门一阶并不像别的支流那样从内功开始修炼,而是学习各类械击之法,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将械击的体悟融于内功的修习中。是以俞华擅用技击,特别精于剑法。他的武功路子完全与武当派的冲和光明背道相驰,所以在俞华看来发镖取人、飞石点穴是寻常之事,而虚鹤子则颇觉得不齿。
  虚鹤子精熟于太乙玄门剑,其剑法快慢相兼,刚柔并合,剑随身走,形意气神四圣合一,以武演道,人剑合一,明理尽性,“翻天兮惊鸟飞,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之不见人”。俞华与之对招十几个回合,也不禁为武当剑法正大光明的君子境界暗暗心折。
  这虚鹤子临战经验比离尘子要丰富得多,交手一阵,便知俞华修为高深,自己未必能压制得住他,心中有些焦急:“看来今日不要说带不带得走颜世杰,只怕连郑大人也可能被这帮人拿在手中。颜世杰是走了什么运气,居然搬来这尊大神!”当下也顾不得太多,高声叫道:“郑大人,别顾我们了,你快走!”
  那郑芝燕听了虚鹤子这番话,心中剧震,知他所言非虚,于是也顾不了太多,率了几个亲信就要往岛外海滩上跑,那颜世杰深知此人的价值所在,哪里肯放,高叫道:“别放他走了!生擒了他重重有赏!”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刀飞出,正好将郑芝燕的披风牢牢钉在地上,那郑芝燕慌不择路,一径奔跑,结果被那披风一滞,腿脚不稳,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早有阿龙赶上,一个钩镰枪刺了过去,郑芝燕慌忙躲过,没想到阿龙一枪勾回,将那郑芝燕的小腿勾中,硬生生拖了回来。那郑芝燕腿脚负了伤,就更跑不动了,他手下的亲随见了又气又急,跑上来抢,那颜世杰也奔了上来,把郑芝燕一把拉过来用刀架住了脖子,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那虚鹤子正与俞华死命相拼,听了颜世杰这么一喝顿时一愣,手上的剑也缓了一缓。高手相搏,一瞬间的心绪不稳,也能立判胜负。那俞华逮着机会,一剑挥出,划伤了他的右肩,虚鹤子吃痛,鲜血长流,就再也不能自如地用剑了,再一看那郑芝燕已经被俘,他顿时明白己方已经大势已去。
  俞华收了剑,问道:“还要斗么?”那虚鹤子面如死灰,但心中依然愤愤不平,怒道:“你数次偷袭,我们输得不服!”
  俞华淡淡一笑,道:“道长,在下对武当剑法,真心地佩服。如果不是今日世杰要我速战速决,我倒是很想痛痛快快与你战一场。”顿了顿又道:“今日并非是武当剑法败在我的手下,他日有缘,希望我们能再决胜负。
  虚鹤子听他这么一说,只能苦笑。心里暗暗道:“我连你的来历都不清楚,他日又怎么会知道碰上的是你?”他也知自己和离尘子皆负了伤,与俞华苦斗下去,也就拖延一下时间,结果也是枉送性命,只得罢了。那俞华就对颜世杰叫道:“既然两个道长认输了,我们现在赶紧撤走,就别再为难他们罢!”
  颜世杰应道:“别废话了,我们快走!”
  俞华不再多言,奔到颜世杰身前点了郑芝燕的穴道,架起就走。那些残剩的水兵见了俞华的武勇,又见他黑袍金面,不可测度,哪个敢上来阻挡?只得退到一边,眼睁睁让他们把郑芝燕带走。
  
 
  那近海的船只见到颜世杰一干人拖了郑芝燕上船,顿时鼓噪起来。主船上跳出一人,魁梧壮实,一身金甲,容貌与郑芝燕相仿,正是郑芝燕的四哥郑芝熊。原来这次征讨颜世杰,来的就是郑家老四老六两兄弟,主帅即是郑芝熊。他见亲弟被颜世杰擒去了,大出意料之外,于是命令舰队赶上去抢人,没想到这些船只仿佛一下子被钉在了海面上一般,半晌都移动不得。那郑芝熊眼见亲弟被颜世杰掳走,气得咬牙切齿,戟指大骂。
  原来这颜世杰于某个偶然的机缘,得了一种速生的水草。一开始他只是打算在岛上蓄些牲畜,以这种水草作饲料用,就植在岛上一两处湖水中,没想到这一次为了防备郑氏军舰,居然起了极重要的作用。那颜世杰事先就收割了一千多麻袋的水草,他这一番带来的两三百艘快船中,载了近千个擅泅水的海盗,一人取了一两麻袋水草,在颜世杰与郑芝燕谈判时神不知鬼不觉潜到郑氏船舰下,将水草塞入船底的机轮之中,结果那郑芝熊要率众去抢,水草都卡在机轮里面,这些船哪里走得了!待那郑芝熊气急败坏地把机轮里的水草都清理干净后,颜世杰的快船早就行出十几里远了。
  那郑芝熊哪里肯放,急命手下的战舰追上去。他心里暗忖:“今番我带了六百多艘战船前来,不但没有逮住那颜世杰,反倒教他们抓了六弟去,无功而返的话我还能在郑家做人么?”想到这里,更是连声催船工全速追赶,恨声道:“颜家臭小子!这次不逮了你回去,我就不姓郑了!”
  颜世杰的快船满帆奔在前面,仿佛只只受惊的麋鹿,尽自己所能意图逃脱险境;那郑芝熊的舰队死死地咬在后面,像头头恼怒的饿虎,誓要逮回离口的猎物。这两个船队就这么一逃一追,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达了颜世杰所栖的海盗岛。
  那颜世杰的大小船只都泊在岛外的港口,急急忙忙登上了岸就拖着郑芝燕望岛内逃去。那郑芝熊追到后,觉得已经觅得了海盗的老巢,那颜世杰已如瓮中之鳖,心里万分得意。郑芝熊麾下有一个副将许崇光,心思比较慎密,那郑芝熊正要命军队登岛剿寇,那许崇光道:“将军莫急,颜世杰被我们封在岛上,狗急跳墙,是拼死都要寻出一个血路来出逃的。我们且先看看岛上的地势,寻出颜世杰可能选择的出口,将这个岛包抄起来绝了他的后路,这样拿他就容易了。”
  郑芝熊点头称是,于是带着舰队绕岛一圈,发现这个岛环岛周长甚大,风高浪急,颜世杰的船只皆泊在适才所见的深港之中,其他地方皆不见船只踪影。
  郑芝熊不耐道:“颜世杰所有的船都泊在那个港里面了,这个岛这么大,我们哪有法子围得住?我们就都登上岸去,一举把里面的海盗全歼了就是了!”
  那许崇光心里还有些犹疑,于是道:“颜世杰这小子诡计多端,他怎么把自己的船都聚在一处停泊?会不会是故意引诱我们从那里登岛?依末将看来,我们不能集中从这里登岛,还是兵分几路上去。此外最好还是别全军上岛,留下一半的兵力驻守海上比较合适。”
  郑芝熊恨不得插翅飞上岛去,把颜世杰死死捏在手里,听许崇光这么一说,心里颇为不耐,忿忿道:“这颜世杰的途中有数千人之多,我就带这么一点人,还要分散开来登岛,只怕还没有赶到,就被他们一个个消灭掉了。不然我就留两百艘战船在海上,其他人都跟我兵分三路,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上岛,你们的船队就留守在海岛之北,一见颜世杰冲出来,你们就给我望死里打!”
  许崇光道:“将军,你别忘了六将军还在他们手上。”
  郑芝熊道:“那你就先设法稳住这小子,让他别乱来,也别让他逃了,等我到了,我们就一起勒逼他把六弟交出来!”
  于是郑芝熊兵点了四百多艘战舰上的士兵,兵分三路,登岛而去。郑芝熊心里如同燃了一团火,急行军到了岛内,寻到了海盗们当初的宿处,却发现那里十室九空,不见什么人。
  “郑大人!这岛上一个人也没有!”
  郑芝熊吃了一惊,暗叫不妙,他今番被颜世杰摆弄了几次,知那小子心思细密,智计多端。正在惊骇间,突然奔了几路士兵来,郑芝熊认得是另两路士兵,怒道:“怎么只有你们来?其他人呢?!”
  那一些士兵叫道:“将军,不好了,原来颜世杰的船都躲在岛中的一个大海池中,他们趁着我们上了岛,不但劫走了我们所有的船,而且从海池中开了好多个口涌了出去,现在已经和海上的许大人干起来了!”
  郑芝熊听得心胆俱裂,怒道:“你们怎么不早点来说!”那些士兵嗫嚅道:“我们……我们发现那个大海池时,他们的船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大人,我们现在被困在这个岛上了!”郑芝熊当下也不敢再继续深入岛内,高叫道:“撤!我们快到海岸上去!”
  他们一干人奔回海边,果然所泊的船只踪影皆无,几千多个将卒已是人心惶惶,手足无措。远处炮声隆隆,喊杀震天。郑芝熊气得目瞪口呆,急忙奔到高地上远望,只见北面海上火光冲天,正是颜世杰的船队与自己剩在海面上的战船在火并。
  “罢了!罢了!”郑芝熊怒吼道:“我们中了这小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这臭小子,他居然把我们都给耍了!!!!”
  原来这颜世杰把自己一半的主力船队皆泊在内湾。这内湾有好几十个出口,但是颜世杰平日里皆是用土石封了,又泊了一部分的船只在外港。那郑芝熊之前连颜世杰的老巢在哪里都不知晓,初来乍到哪里懂得这岛上的玄机!初时他们围着岛绕了一圈,还以为颜世杰实力单薄,已如瓮中之鳖,却没有想到颜世杰早已将岛上的人口物资都转移到海上,只留了内湾中的海船蓄势待发。还在郑芝熊带着人马弃舟登岸之时,那内湾的战船,就已经掘开几十个出口迅速出海,颜世杰等人又回头取走了郑芝熊带来的所有船只,只剩了一个空落落的孤岛和两三个月的口粮给他们。
  那剩在海上的船只被颜世杰的主力船队包围,抵抗了一阵终于溃败下来,于是颜世杰就收了郑家剩余的军队,将郑芝熊困在了只有他们才知道在哪儿的孤岛上,带了郑芝燕和虚鹤子一干人,相当于把郑家派来的所有人都拿下做了人质,便迅速往琉球国方向驶去。
(背景乐:http://music.163.com/#/song?id=5199798)
 
@chuyi_ann
 
【杂曲歌辞·辽东行】王建
辽东万里辽水曲,古戍无城复无屋。
黄云盖地雪作山,不惜黄金买衣服。
战回各自收弓箭,正西回面家乡远。
年年郡县送征人,将与辽东作丘坂。
宁为草木乡中生,有身不向辽东行。
 
今天先来看了,不然晚上也许没时间??午安
 
发几个Q版人物~
 
Q版俞华


Q版王瑞钧

欧少川和梅雪萍,欧少川依然是见了鲜花就头大~

 
卖萌的席姝

御姐范儿的席姝

未来的丐帮帮主温嘉树

 
上一幅明代的辽西走廊地势图

接下来的故事构思和原来的想法不太一样了
就将衡教总坛定位在松岭以北的一段山脉之中。
前文所言是衡教地处辽东,但松岭居于辽河以西,现在文中所言衡教所在的地方,就悉数改为辽西
因为贴吧不具备回溯编辑功能,也不可能把楼大批量删了重新来过,
所以只好在这里特此说明,以后精修版出来就不会存在这样前后矛盾的问题了
请各位多多包涵我任性的朝令夕改~~
 
第十二章 刿心螫手终虚废
  唐人崔颢有诗《辽西作》云:
  燕郊芳岁晚,残雪冻边城。
  四月青草合,辽阳春水生。
  胡人正牧马,汉将日征兵。
  露重宝刀湿,沙虚金鼓鸣。
  寒衣着已尽,春服谁为成。
  寄语洛阳使,为传边塞情。
  这时日已是崇祯九年的四月。万历以降,关内关外皆是遭受了极冷的气候灾害,长江流域以北,冬日漫长,霜雪连绵,奇寒无比;夏季则时日缩短,且大旱大涝,相继出现。所以虽阳春已尽,辽河两岸依然是寒意未散,倒像是三月初的节气。
  山海关以东以北的关外之地,辽河为界,两分为辽东辽西。明末军事重镇锦州以西至山海关之间,乃是辽西走廊。早在东汉建安十二年,曹操曾入辽平定北方三郡乌丸及袁尚、袁熙之乱,自辽西而还,入关至孤竹碣石山,眼望渤海之东,写下《观沧海》这一千古名篇。由此可见,这辽西走廊,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征战必经之地。
  这辽西走廊背山面海,地势险要:东临辽东湾,西依茫茫黑山、松岭,廊外北端,即是蒙古势力范围。因了西面重重山脉的阻挡,所以这狭窄的辽西之地犹如羊肠,成了沟通内外的要道。那西端的山海关牢牢扼住走廊的咽喉,锁了入关的陆上通道,将东北一大片土地变为了化外之地,难怪古人称颂:“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万历年间,建州左卫指挥使者努尔哈赤征服海西、东海两部,一统女真,立八旗,建后金国,发布“七大恨”讨明檄文,誓师叛明。萨尔浒一役,后金夺辽东七十余城,攻占辽沈,迁都辽阳。至此明军陷入被动局面,退守辽西。后虽有袁崇焕宁远、宁锦接连大捷,但守成之局已定,进取维艰。至于袁崇焕被杀之后,后金逐渐攻占大凌河城、取旅顺,入宣府、灵邱,一统漠南蒙古,这辽西一隅的明军所处的局势就更是显得严峻了。
  后金所过之地,掳掠明朝百姓人口,收抢财帛物资,汉人稍有不从,即大肆屠杀。崇祯三年阿敏永平屠城事件之后,努尔哈赤的继任者皇太极虽制止了清军屠戮的暴行,但辽西一带的汉人,也渐渐地有一部分惧于后金残暴贪婪,便迁入山中而居。
 
  松岭山脉。
  重重叠叠的山岭间,大凌河南源一段支流夹山而过,河水清冽,潺潺而流。两岸的高山,树木参天,青翠葱茏,林木间隐有野鸡狍子出没。与山外的烽火之地相比,这里倒像是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西岸山上,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将自己砍了半日的柴捆缚结实,背在身上正打算要走,忽听远处有人叫他道:“小犊子,你别只顾着自己一人乱跑,小心爹寻不见你了,走着走着就让人拐去了!”
  那少年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就背着柴禾立在原地等,未几,行来一个中年汉子,用一根扁担担了两捆柴。于是两父子就结伴而行,走下山去,打算再翻过一重山,担了这些柴去山下的市镇上卖。
  行了一阵,他们来到大凌河支流边,爷俩寻了一处平坦干燥的大石,卸了柴担坐上去,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两张大饼,相对而食,打算吃完了这一餐就继续赶路。
  这大饼做得甚是厚实,咬在口中又凉又硬,爷俩也如得了美餐一般,吃得甚有滋味。正吃间,突然听得“哗啦”一声水响,这河中就钻出一个年轻人来,那小犊子吃了一惊,“哎呀”一声叫,手中的半张大饼就掉落在地。
  樵夫心中也是一震,赶紧将那半张饼捡了起来,同时将儿子往身前一揽,牢牢地锢在怀中,上下打量这水中的人。只见他:面容如玉,神气清朗;宽肩窄腰,精瘦有肌。这人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开来,赤裸的身子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却好像对那寒意全无所觉。他手中还抓着自己的衣服,看来也是在河水中洗濯过,已经湿得通透。他见这两父子见到自己惊惧警惕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作了恶作剧的孩子一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小犊子听他笑得开心爽朗,觉得这个人不像是歹人,便从父亲的怀中探出小脑袋来对着他细瞧。这人笑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这爷俩不禁一愣,只见他凝神盯着水中某处,倏忽之间将手中的衣服抖开望河里一兜,那爷俩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听他喝道:“起来罢!”早就将衣服里的物事往河边一抖,这衣中的河水就如泼雨一般地溅到岸上来,两父子不禁举臂挡了落下的水花,而后便看到脚下已多了几条鲫鱼,兀自在地上腾来跳去。
  小犊子禁不住拍手叫起好来。那人看来心情甚是畅快,笑眯眯地就在河中穿了衣服,青衫黑裤,湿淋淋地走上岸来。那樵夫见他如此,心里暗道:“这人真的是不怕冷,打算要受风凉么?”正思忖间,却见那人头顶身周蒸腾起缕缕白色的汽雾来,待到他走上岸来,身上已不再滴水,衣裤也已是半干了。
  这爷俩见他如此,皆是惊得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那樵夫心道:“今日莫非我们撞上了山妖么?”一念及此,顿觉浑身发冷,突然间扯了儿子就要跑开,没料到那人飞身而起,一个空翻从他们头上掠过,轻捷地落在他们身前挡住了去路,樵夫紧紧抱住儿子,沉声道:“你是谁?想把我们怎么样?”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抱拳笑道:“大哥勿怕,小弟从南方而来,有要事去松岭之北,在山间赶了几日的路了,都没有寻到一个宿处。只望大哥借我一张床歇宿,小弟明早便行,绝不敢多扰。”
  那樵夫心中暗暗思忖:“这年轻人来历不明,看他刚才那特异之举,也不像个寻常人。万一真是歹人或山妖什么的,我引到家里去不是惹祸上身么?”再一看他容貌不凡,言笑晏晏,心里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表面上看来无害的人,可能越是暗地里揣着什么用心不让人知道。”这么一想,更是疑惧不已,沉吟半晌,方道:“公子爷,我们山间穷门敝户的破屋子,哪里是你这样的贵人能去的地方!你若真要寻个合适的地方歇脚呢,就上这西山上去,望东北走五六里路,就能看到一处村子,那里要得一张洁净舒服的床就不难了。”
  小犊子听了一愣,不由得望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两眼一瞪,小犊子只得低了头闭了嘴不再说什么。这爷俩的言行皆落在那人眼里,当下他也不动声色,点头团团抱了一拳,就走开去寻自己的行装去了。
  这人正是意欲北上的俞华。那日他与颜世杰困了郑芝熊,收了郑氏官军的船舰残部,回到海上。因一月之期已到,那颜世杰就信守诺言,着几名海盗行了艘极快的鸟船,将他送到了山海关去。那衡教总坛,即在松岭之北的混沌山脉之中,俞华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愿耽搁:因了辽西战事频仍,他不愿在兵匪横行的大道上多生是非,也不想绕山远行,所以就直接从松岭南端开始,翻山越岭,望北而行。
  他晓行夜宿,皆是身在山中。夜间寻不得人家时,也只得倚树而眠,或运气好点,觅得一处干净洞穴,枕石而卧。所幸他体内所蓄的内力,在梅雪萍施救之后调和水火,可自如调用,因此山间寒意,并不曾侵袭他半分。
  他见这爷俩并不愿接纳自己,便不再勉强,自行走到一边收取了行囊,将自己收拾停当,待他转身一看,那爷俩早就急急担了柴禾,去得远了。
  俞华正打算要将自己捕上来的几条鲫鱼洗剥干净烤来吃,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喧闹,呼喝之间,夹带着少年的惊叫哭泣,俞华辨出是刚才那担柴的爷俩遭了麻烦,心中一震,也顾不得那么多,将行囊往肩上一背,提了剑就循声奔去。
 
  待他赶到,已见一黑衣大汉如老鹰抓了小鸡一般,提着小犊子急急赶路,那樵夫已周身挂彩,被打倒在地。两辽地处关外,当地人普遍比南方人高大健壮,且在这一方冻土上异族杂居,彼此生存竞争激烈,又保留了燕赵古风,所以这一带民风甚是武勇彪悍。那樵夫眼见亲儿被掳,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伤痛,决意拼命。他牙一咬从地上操起柴刀就向拐子后脑挥砍过去,那拐子听到风声却不慌不忙,转过身来旋起一腿,即把小犊子父亲手中的柴刀踢掉,然后又是一脚,踹在对方的心窝子上。小犊子的父亲红了两眼,挣扎着抢上来拖住了那人的一条腿,死死不肯放手,卯足了力气想把那人扳倒在地。
  这拐子两眼一瞪,一手抓着小犊子不放,一手暗暗蓄劲,正要对那樵夫的天灵盖拍将下去,突然眼前一花,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膻中就挨了重重一击,随后又是一击击在他腰间,他整个人就如一只破沙袋一般地飞了出去,待他从地上爬起来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青袍后生一手抱了小孩,一手搀了樵夫,站在当地,正是循声而至的俞华。
  那拐子心中暗惊,见了俞华的身手,知道自己不敌,当下也不出声,爬起就运起轻功,飞身而去。俞华也不想多事,没有去追赶,接下来就把小犊子放了下来,那樵夫见他出手相救,心中甚是惭愧感念,于是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口中连道:“祝三奎有眼无珠,不识英雄,望小哥原宥!”
  俞华笑着将他搀了起来,两人攀谈了一阵。辽西之人虽然勇悍,但本性宽厚质朴,颇重义气。当下祝三奎就邀那俞华去他家歇宿,忽听那小犊子叫嚷了起来:“爹爹!我还没有吃饱!”祝三奎笑着捶了他一下,道:“还没谢过恩人,你这小子就嚷着要吃,害臊不?”俞华更是大笑了起来,便引了祝三奎爷俩回到原来的大石边,打算让他俩先吃了再一起赶路。
  那祝三奎也不多言,卷了裤脚,踢掉鞋子,就下河去又逮了几尾鲤鱼上来,于是祝俞二人支了木架,引燃柴火,将鱼洗弄干净就架上去烤了起来,未几这些鱼便烤得焦香四溢,俞华先取了一条递给小犊子,那孩子谢了就抓在口中吃将起来,甚是欢欣。
  祝三奎将烤鱼几乎全与了俞华和儿子,自己则掏出刚才没吃完的大饼来啃,小犊子吃完了烤鱼意犹未足,就向父亲讨大饼吃。那祝三奎就将儿子适才落下去沾了尘土的饼拿来吃了,将自己剩下的好饼递给了儿子。
  俞华见他俩如此,心中一动,回忆起幼时与父亲对坐吃饭,那俞济棠也是将最好的吃食皆留给自己,当下他心绪复杂了起来,看着这一对爷俩不由发了一会怔。
  那祝三奎本是直爽慷慨的人,既然卸了对俞华的警惕,便将他作自己人来相待,当下也不去卖柴了,便要引俞华去他家去。那俞华要替他担柴,他死活不肯,于是俞华就帮小犊子背了柴禾,小犊子就替他拿了行囊和剑,一齐走上山去。这孩子对俞华甚是喜欢崇拜,一路上缠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休。那祝三奎称俞华为“小哥”,小犊子则以“大哥哥”呼之,所以这俞华的辈分在爷俩之间就有些悬疑,不过这三人都是随心自然的个性,所以都没想到去计较这些,于是他们说说笑笑在山间行了一程,近傍晚才到了一个村庄里。
  这村庄里越有三十来户人家,聚居在山间,俞华三人老远就听到村中唢呐齐鸣,金锣不止。那祝三奎道:“我们村里有户人家刚死了父亲,正在办丧事,所以喧嚷了一点,还望小哥不要介意。”
  俞华点了点头,随祝三奎进了他家的门。那祝三奎对自己的媳妇说明了俞华的来意,祝家娘子知道俞华是自己儿子的恩人,称谢不已,当下即入厨备了丰盛的吃食来招待他。俞华知他们的吃穿用度其实不足,做出这一餐来不容易,也知祝家人心地良善朴实,不肯收受自己的银钱,便暗暗将二十两银子藏在某处,那祝家夫妇日后再发现时,他自己也早就去得远了。
  饭后与祝家人聊了一阵近年来当地的境况,俞华便辞了他们回房歇宿。他数日以来跋山涉水,今日总算得了一张床歇息,一躺上去就觉得通体舒泰,没多久就酣然入梦。他正睡得熟沉,隐隐觉得外间有人在喧哗吵嚷,他忍了一阵,但这扰攘似乎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他终于清明了一些,才听清楚房外真的是人声鼎沸,只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披起外衣开门去看究竟。
 
@chuyi_ann
 
冬日的辽西群山

松岭上的树林

松岭雾海

朝阳群山

辽西水色

 
  出了房间,客厅里并无人在,那祝家娘子听到俞华的动静,就从房里走了出来。俞华疑惑,问她道:“大嫂,外面出了什么事?”
  那祝家娘子已将孩子安抚躺下,往屋子里瞧了瞧,见儿子尚安,就请俞华坐下,开口道:“俞家小哥,我们这村子里今日出了点事,扰得你半夜睡不好觉,真是抱歉。”
  俞华奇道:“出了什么事?祝大哥呢?”
  祝娘子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这方圆几十里的山上,多是义县、朝阳、宁锦等地迁来的人,在此地居住了几年的时间,本来还算平安无事,可近半年来,这山里不知哪里来了一群妖人,他们只掳掠两样人去,都是抓得去,放不回的。”
  俞华道:“是那两样人呢?”
  祝娘子面上露出惊怖之色,道:“这些妖人只偷新死者的尸身,此外隔三差五拐人家十岁左右的孩子去。今日奎哥和孩儿就是碰上了他们,万幸让小哥给救下了,不然现在我一家不知会怎样呢!”
  俞华疑道:“这些事情怎么祝大哥都不曾提过?”
  祝娘子道:“他觉得你是外来的人,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我们庄里前日徐家死了老爹,我们还劝他家儿子偷偷地把老爷子葬了,别做什么丧事,他家儿子就是不肯,结果今夜里果然又被那些妖人偷去了老爷子的尸身。”
  俞华听得双眉紧蹙,不禁开口道:“想不到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怪事!”
  祝娘子道:“那些妖人行踪诡秘,徐家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给他们偷了去,半夜里大家才发现。奎哥已和大伙去寻了,所以才搅扰了你。”
  俞华当下也不多言,匆匆收拾一番,取了剑就奔出门去,才行到村口,就见祝三奎等人垂头丧气返了回来,那徐家的婆子立在村口,见丈夫寻不回来,又惊又悲,晕倒在地,那徐家的儿子只得将母亲负在背上背了回去,众人见了皆是叹息不已。
  于是这一夜就这么折腾了过去。
 
  翌日,俞华吃了早饭,回房打点好行装正打算告辞离去,那祝三奎已带了个一身麻衣的后生走进屋来,俞华认得正是昨夜背老母回屋的孝子(注:这里的意思是为父母守孝的儿子),心中就对他的来意有了八九分明白。那孝子名叫徐长荣,一见俞华就拜倒在地,俞华身子往侧边一让,不受他这一拜,那祝三奎见了,就作礼对俞华道:“俞小哥,昨晚的事情你也都知道经过了。本来我也不愿烦扰你,但徐家小弟实在可怜,只求俞小哥施以援手,找到徐老爹的下落,我们全村的人都感念你的恩德!”
  俞华摊手道:“我只是个外来人,对这里境况并不熟悉,那班贼人看来也是路数不正,我又不知他们底细,只怕徐老爹没找回来,我也枉送了性命。大哥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徐长荣长跪在地,不肯起身,连声哭道:“俞大哥,小弟一无所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侍奉老爹,就让他老人家去了,现在连个身体都守不住,今后小弟还要怎么做人?我家老娘为了这事,哭得躺在床上起不来。老爹寻不回来,只怕她也保不住了。听祝大哥说起你的身手,如今长荣不求你还能求谁去?只求大哥设个法儿助我寻回爹爹,让他安然入土。不然他老人家的身体要被那些歹人如何作践,长荣还能欺心存于世间么?”
  俞华见他哭得哀切,一时也默然了。这关外之人,皆是纯朴重义,即使是并不熟识的人也肯掏心窝地待他们好,更不要说是同居一村的人。换了是南方的人,多是摇头叹息一阵,也就各自散去了,这辽土的人却不是这样。俞华正在踌躇,忽然听到屋外又是一阵喧哗,众人走出门去一看,只见村长身后跟了许多男女老幼,皆在祝家院中拱手而立。那村长看来也有六十开外,须发皆白,但精神颇矍铄。他对俞华唱了个肥喏,开言道:“壮士,我们西山村里,半年以来受了这一帮歹人无数次的祸害,不要说小徐兄弟家里,其他也有十几户或丢了孩子,或像徐家一样丢了亲人的身体。以前都是暗偷,现在对那祝家兄弟的小孩居然是明抢了。这山前山后也有些村子,和我们这儿一样都遭了灾。弄得多少人家,骨肉分离,祭拜无亲。如今壮士不肯与我们一起除了这些歹人,今后有多少户还要被他们荼毒呢?我们大家凑了五十两银子,还望壮士收下,怎样也要助我们灭了这群歹人。壮士若不答允,老夫情愿在此地长跪不起!”说着就弃了拐杖,要给俞华跪拜下去。
  俞华抢上一步,双手将他一托,那村长只觉得一股劲力挡住了他下跪之势,让他怎么也拜不下去,不由心中又惊又喜。于是回过头去对身后的村民使了个眼色,那些村民也都要作势下拜。俞华只得出声止住了他们,看眼前的情势,他也知道自己没法抽身而去了,只好在心中祈愿那梅雪萍能再多等他几天时日,便和村长祝徐等人回了屋子,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过了一日,徐家又举起哀来,原来那孝子失了老父的身体,哀毁太甚,居然寻了短见。
  那尸身在徐家停了两日,又在夜间被人盗去,不见了踪影。
  
  ’茫茫林海之中,一个黑衣大汉,驱了四个少年来到一座山头上,他们循着既定的路标一路前行,来到一个洞穴所在即走了进去,未几那四个少年皆背负了一具尸身走了出来。
  黑衣大汉行走在最后,前面的四人若走得慢一点,那大汉轻则呵斥,重则鞭打。行了不多时,这些人来到一个山谷中,他们来到谷中一处场地,那里四周皆是黄杨树,数棵树下已经绑缚了几具尸首,或立或行,或蹲或坐,或俯身,或仰躺,姿势各异。
  这四个少年皆面无表情,到那黑衣大汉身前站定。那大汉就命他们各自将自己身上所负的尸身绑在一棵树上,依然是固定为不同的姿势,然后就命四人取了自己的匕首,开始习练刺刀之术。
  这四个少年皆将匕首笼在袖中,以极普通寻常的姿势接近尸体,突然之间就拔出匕首刺向目标,抽、出、旋、收,四个动作一气呵成,那大汉显然是个老手,在旁指点督促,务求每一人动作连贯快速,且刀不露白。所谓刀不露白,其实就是将匕首藏于袖中,刺中尸体前不让人看见。原来这四个少年今日习练的刀法,名目为“一击必杀”。他们就在姿势各异的四具尸身前,仅击刺一个必杀的要害部位,如是练了几十次下来,那些尸身皆被刺出了透明窟窿,那大汉依然呼喝不已,这四个少年就击刺不绝,动作稍有迟滞,身上就得吃上一鞭。
  这四人如是击刺了百来次,那大汉才算停了口,接下来四人换了攻击的部位,又如是练习了百来次。
  几番下来,那些尸体已经被捅得破烂不堪。那大汉教四个少年歇息了一会儿,就命他们转而用今日新搬来的尸体习练这“一击必杀”。
  这四个少年正要开始习练,突然有具坐在地上的身体双眼蓦地一睁,那对面而站的少年看了吓了一大跳,“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待其他几人看过来时,那身体的眼睛早闭上了。
  “师……师傅,他……他会睁眼睛啊!”
  黑衣大汉吃了一惊,走上前来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探了探鼻息,又搭了一下脉搏,冷然道:“这人已经死了!”随即冰冷的眼光射向那惊慌的少年,那少年双腿一软,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大汉冷笑道:“刀手的目的就是杀人,如果见了死人都怕,肯定是杀不了人的!你要是做不了刀手,只有变成死人!”
  那少年更是恐惧,连声叫道:“师……师傅,再给我一次机会!”那大汉正要开口,突然脊背上一阵爆痛,他一惊之下回过身来,才发现刚才是一记石子击在了身上。
  那大汉一惊,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却不见有什么人,他眉头皱了皱,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对那四个少年道:“别磨蹭了,快给我练!”
  这四个少年就重新站定,准备开始操练,那大汉恶狠狠地站在四人身后,紧盯着他们。他们正要抽出匕首,突然那具坐着的身体绳索一松,那身体就失了固定歪倒下去,这对面的少年更是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
  这大汉大怒,冲上来就要挥鞭打下去,没想到还没有奔到那少年跟前,他的膝盖上又是钻心地一痛,一下子腿脚不稳,摔了个嘴啃地。他翻过身来,痛得气都回不过来,扔了鞭子抱着膝盖在那里“嘶嘶嘶”地抽了一阵。
  这四个少年都呆了,那大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这时他要是再不清楚有人在暗算他,真可以算没有脑子了。面色一变,他立起身来,对那四个少年喝道:“有古怪,我们快走!”正待转身,突然一阵劲风扫来,已有一人跳到身前,这五人都是一惊,立时跃起,想避开去,那人只拦了黑衣大汉的去向,一只勾手挥出,直取他巨阙,这大汉起手格挡,对方就换臂出拳,被他侧身闪过。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三五个回合,这四个少年才看清袭者原来是刚才坐在地上诈死的那个人。
  这大汉与对方交了一阵手,就知道自己不敌,意欲转身脱逃,这人哪里肯放,一跃过来挡住大汉的去路,将他右臂一锁,跟着上来就是一个小擒拿,将他牢牢扣住。这大汉知道自己今日碰上了硬茬子,心内一横,打算咬舌自尽。那人见他面色有异,情知不妙,将他车颊两穴一封,他就再也咬不下去了。
  这时只听谷中一阵喧腾,已经有数十个抄了家伙的汉子奔了过来,正是西山村的村民。这发难之人就是假扮为徐长荣的俞华。原来他在身上事先藏了一袋面粉,昨日被这些贼人用麻袋兜了去后,他暗中戳破了麻袋,将面粉一路细细地撒了下去,西山村的村民们就循着这线索一路寻了过来。他们找到了一些被关的少年,放倒了几个看守,然后又一路追踪到此,正好接应上制住歹人的俞华。
 
看得大气也不敢出
 
大爱武侠~
 
还没放出来吗?我有一部小说快看完啰
 
  那些被解救的少年有一些正是西山村里被拐去的,与亲人相聚,个中悲喜自不必说。原来他们被拐了去后,平日里皆是和死尸关在一处,不给吃喝,苦楚了几日,这些少年都挨不下去,只得听任这些看守摆布。这些歹人就教他们背了死尸去指定的地方,习练刀刺之术。稍有怠惰不从,非打即骂,甚至以性命相挟。没想到今日被俞华一众人等营救出来,简直如同重见天日。
  那西山村的人绑了黑衣大汉和几个看守,将他们一个个踢倒在地,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拐人盗尸?说!”
  那几个看守瞧了瞧黑衣大汉,个个觳觫不已,不敢作声。黑衣大汉则一脸桀骜,开口道:“你们有种就杀了我,不过接下来,你们全村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俞华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不过,我也有法子撬开你的嘴!”
  黑衣大汉一见是他,顿时闭了嘴,头扭向一边去。俞华也不再和他废话,走上前去扣了他肩窝处的云门穴,他就觉得整条臂膀如要被对方卸下来一般,酸痛不已,顿时“哎呦哎呦”叫唤出声,额上现出豆粒大的汗珠来。那俞华喝道:“怎么,不要这只手臂了么?”接着手上加力,那黑衣大汉痛得眼泪都要掉了出来,身子歪倒一边,极力想避开俞华这一掐。一个人要干脆点寻死,难受也许就是片刻间的事,但被俞华这么制住要害,持续地掐弄下来,简直苦痛难当,他只得连声叫道:“我说!我说!英雄你先放开我!”
  俞华冷哼一声,就放开了手。这黑衣大汉得了些自由,就立起身来叫道:“我反正也逃不掉了,你们先给我松了绑再说!”俞华也不与他废话,取了一柄匕首,倏地望他身上一挑,众人还没有看清俞华如何收刀,那大汉身上的绳索已是一松,旋即委落于地。
  黑衣大汉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一众怒目相向的村民视若无睹,只立在当地舒筋活骨,拖延了半日也是一言不发。这些村民见他如此,气得更是火上浇油,有几人正想要抢上前去用扁担给他几下子,就听那俞华就开了口道:“怎么?看来刚才你身上的经穴,我还有几处没关照到,也许我来帮帮你,可以让你再舒服点儿!”
  那大汉方收敛了自己的行动,淡然道:“英雄,在下祁大中,所行所为虽说悖逆天理,但也是无奈奉命行事。如果我把主人供了出来,接下来也难逃一死。左右都是贱命不保,你们还是干脆点给我们个了断。不过,奉劝你们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别多问,只放我们走掉,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们如果铁了心要和我家主人为敌呢,我敢打赌不出三日,这村子里的人全部死光!”
  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凛,见那祁大中的神情,觉得他不像是说谎,心里皆想:“这祁大中的主人是个什么来头,教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敢托大?”面面相觑了一阵,不由得都往俞华这边看了过来。
  俞华冷冷一笑,道:“看来你家主人能耐不小啊,不过我倒是好奇,他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辱人先人、取人子孙这么下作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你不肯说就算了,但是放你们大摇大摆地走掉,我们也太窝囊了。你们把人家的儿子关得也够了,今日也尝尝被人家关的滋味吧!”说完掉过头来看那西山村的村长,村长捋了捋胡子,对俞华作揖道:“俞小哥,我们村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和逝者没有下落,大家虽然都是山野贱民,但惹急了也是宁可拼命的!今日之事,多谢小哥出手相助,你的恩情我们都感念在心;不过这些歹人来历看来不小,我们也说不准有灭村之虞,老朽不想小哥受累,现在时日将要过午了,小哥还是及早抽身而去吧!”
  俞华长眉一挑,看那村长的神色,恻然之下,眼中还有几分期盼之意,心中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这村长心底也颇有些忌惮祁大中背后的势力,希望俞华能留下来继续帮助他们。而他吃不准自己的心思,怕自己临阵退缩,所以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话面的意思虽是催请俞华离开是非之地,而实际上也用“没有下落”、“灭村之虞”这样的言语来暗示俞华别弃他们于不顾,就此一走了之。俞华接下来要怎么选,显然也会左右村长对这一干歹人最终的处置结果。
  俞华心中暗道:“我既然掺和到这事中来,自然不打算半途收手,这村长也忒小看我了。只是雪萍,看来又得迟延数日才见了。”暗叹了一口气,开言道:“大伯说哪里话,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小侄岂可独善其身,置大家于度外?既然还有些人没有寻回来,西山村又大敌当前,我就留在此地与大家共进退。劝退的话,大伯就不必再多言了。”
  众人听了皆是大喜过望,称谢不已。于是俞华就依然停留在村中,没有继续北上了。
  俞华料定西山村寻回了被掳去的人,这干歹人又被囚在村中,幕后的黑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与村民们计议了一番,作了布置,众人便各领其事,置备警戒起来,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只待这三日间,看那祁大中的主人要怎样对付西山村。
 
  两日后。
  一处村边的柴房之外,有四名值守的村民,两人坐在柴房门外,另外两人则在柴房四周巡视。辽西的春日来得很迟,四月间的夜里依然寒气袭人,所以四人皆是厚衣着帽,包裹得甚是严实。那巡视的两人行了一阵,走到门前,其中一人打了个呵欠,伸手拍了一下坐着的同伴,开口道:“孙小弟,我们两人上半夜且进去歇一会儿,下半夜你们再进来叫我们值守罢!”说完也不等坐着的两人发话,径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另一个值守的说道:“豪哥,你就让孙家兄弟守夜,不怕贼人来得多吗?”
  那个被称作“豪哥”的人不耐道:“这些贼人的同党都被关在柴房里,拘在我们手上还怕他怎的?守着他们睡不就成了!”于是其余的人无话,这两人就进了柴房去,熄灯睡下,未几就送出阵阵鼾声。
  夜色深浓,星黯月隐,整个村子仿佛落入神秘的沉寂之中。突然暗夜中跳出几道黑影,悄然欺近柴房前值守的两人,举刀就砍翻了他们。还不待人头滚落于地,突然房檐上落下一个巨大的篦帘(东北一种高粱杆串制大圆垫子,通常用来摆放饺子),篦帘上的粉末在半空里四散开来,这群贼人顿时七窍生辛,涕泪交流,喷嚏不止,原来这篦帘上盛放的,皆是干红椒粉。
  为首的贼人大惊,再一瞧那砍倒的两人,居然是用柴草扎成的假人,穿戴了常人的衣帽坐在那里。原来这两个柴草人身上用丝线连了放在屋顶的篦帘,只要身子一倒,篦帘就被牵引着翻倒下来,那辣椒粉自然散得到处都是。“我们中计了!快逃!”话音未落,柴房的门已经被一脚踹开,屋内跳了四五个大汉出来,邻近的屋子听到动静,也涌出几十个人来,个个手里擎了火把刀枪,顿时将柴房四周被照得亮如白昼。
  这些贼人忍着眼耳口鼻中如火一般的灼痛,只听首领叫道:“中计了,我们先撤到外面去!”于是个个回身就走,那些山民们已经涌了上来,于是这两拨人就刀兵相接,斗在了一处。
  这些贼人人数不及村民,斗了一阵有些不支,首领便打了一个呼哨,只见村外林木之间,百草倒伏,又是几十名黑衣人冲进村来,那些被围困的贼人见后援来到,立时抖擞精神,与村民们又战了起来。
  这群村民见状不妙,赶紧往村屋中奔回去。那群贼人如何肯放,紧跟其后追杀过来,却没料到奔到一处低矮的村屋前,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贼人突然脚下一痛,“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众贼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几个中了设在地上的捕兽夹。
  那些村民早已逃到村屋深处,不见踪影。贼首见状心中有些疑虑,便命手下帮那几个倒地的同伴解除了兽夹,沉声道:“今日有些古怪,此地恐怕还有埋伏,我们还是不要轻进。”
  有几个贼人不甘道:“大哥,今日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那贼首狞笑一声,说道:“杀人如果不爽利,我们还可以放火,这些屋子差不多都聚在一处,我们就从最外面的开始烧!还怕不把他们给烧出来么?!”
 
  众贼一听,皆道妙计,于是个个取了柴草火把,打算纵火焚屋。正忙碌间,突然一阵密集的石子雨兜头打来,原来是十几个村中的少年,个个负了一袋石子,见那些贼人要作恶,就跳出来发石击敌。这些匪徒呼号起来,于是留了一部分人在原处放火,其余的全追了上来。这些少年不敢恋战,一哄而散,那些贼人就追进村屋来。
  奔进村中,这些贼人突然脚下一空,惊叫出声,但已然迟了,个个落入一条深长的土坑之中,那些还没有掉下去的还算精乖,正想回身逃走,却没想到一众村民从后方杀了出来,把他们多数逼入坑中。除了几个贼人杀出血路逃出之外,其余尽皆在土坑中被村民们围攻。这两辽的民众,本性彪悍,再加上战事频仍,屡次在生死线上搏命,所以逼得狠了,一民可抵半个兵。那些贼人虽然凶猛,但苦于陷入坑中,施展不开,不多时就或死或伤,悉数都被击败擒下。
  那些外围的贼人听到里面喊杀震天,情知不妙,正要赶进去增援,忽然屋上跳了个人下来,一身青袍,玉面银剑,起手一挥,一下子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贼人刺倒在地。
  贼首见他的身手,知道今日踢上了铁板,于是呼哨一声,喝道:“我们走!”于是一众贼人迅速调转方向,也不管村中被困的同伴了,一致往村外逃走。
  
  这发难之人正是俞华。他估计到三日之内必然会有贼人来犯,西山村中的村民虽然勇悍,但面对一众习武的匪徒,毕竟会有伤亡。而与西山村临近的几个村落,也出了这种拐人盗尸的事情,于是这几个村子就同仇敌忾,联合了起来。西山村的妇孺老幼全被转移到邻村,而精壮都在西山村里集中,俞华教他们一日之内就在村里设了数道埋伏,以减少伤亡,那些掳来的贼人则被关进地窖。所幸来犯的贼人并不多,被那些投石少年分流了一部分人去后,俞华才放心大胆来对付剩余的那些人。
  那俞华见贼人奔逃的情形,眉头不禁一皱,当下也不拖延,追上贼首,一剑刺出,直取他左肩,那贼首应变奇速,赶紧停了奔跑,闪身避过。俞华暗叹他机变,右手一翻,横削过去,又被贼首缩身避过。
  那贼首知道遇上了强敌,迅速从腰间抽出佩刀来,对那俞华腰下挥砍过去,俞华挥剑挡格,刀剑相交,当啷刺耳,那俞华手中的剑早已霜脊断折,被那把佩刀劈为两截。
 
  俞华赞道:“好刀!”却是手中没有停止攻击,依旧挺剑而进。那贼首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见那俞华手中只剩了半把残剑,却欺身而来,丝毫没有挫败收手之意,不由得心下又怒又惊,暗道:“这小子不想活了么?”于是起手一刀,对那俞华当头劈过去,俞华侧身避过,却望贼首身上一挥。这两人砍来挥去,都没有半招将兵器落到对方身上,却一气之间斗了十几个回合,那些奔逃的贼人见首领被困,而俞华又是半截短剑握在手上,看来占不了上风,于是个个欲回身相救,却被赶来的村民截住。
  如是斗了一阵,俞华突然跳出圈外,笑道:“好刀,但没有好人使啊!”那贼首一惊,看向自己,却发现衣衫外裤已被挑为数十片,尽皆碎裂零落,自己只剩了条最里面的单裤,狼狈万状,不由得又羞又怒又惊,心道:“这小子原来是在戏弄我,他没有了剑锋,就用剑刃来切割。如果他想要我的命,这几十剑招呼到我身上,我必然皮肉碎裂,血流如注,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这样寻常的剑也能被他用到这样的境界,这是怎样的高手啊!”
  他心中江河翻涌了好一阵,苦笑道:“的确,我没有这个资格,配不上这把刀”于是眼神一厉,起手挥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却早已被俞华一个剑柄掷了过来,撞向自己的右肘,那贼首只觉得右臂酸麻不堪,持握不住,那手中的刀就掉落下来,眼看就要斩落向自己的右腿,忽觉头发一紧,原来是俞华飞身而至,将他给拖走,那宝刀就“当”的一声,跌落在尘土之中。
  俞华封了他的穴位,那剩余的贼人见首领被制,呼哨一声,就要逃走,忽然间远处一阵喧哗,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村外又奔入一拨人来,皆是黑袍罩身,持炬握斧,杀气腾腾,足有数百人之多。这些村民们面色一变,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些贼人,居然今日来了这么多!我们该怎么办?”
 
  俞华见了那拨人,却是不慌不忙,将贼首放倒在地,负了两手,立在原地静待。那些村民见他镇定自若的样子,也渐渐收了些心中的惊惧,疑虑不定地站在他身后,余下的贼人见势不妙,四下逃开,却被那拨赶到的人围了起来。贼人们眼见寡不敌众,只得弃了兵器,束手投降。
  这些村民们才悟过来这拨人并不是贼人的同党,但不知道他们来意如何,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主意。未几这拨人中拥出一人,四十开外,三牙掩口髭须,五官如斧削刀劈,甚有棱角。那人见了俞华便伏地跪拜:“衡教破天组熊心麾下白承宪,恭迎教主!”于是后面的人尽皆伏拜。一众村民,见所见闻所闻,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衡教自元末明初,就盘踞辽西,已有两百余年,势力深厚,名震关内关外。这一带的辽民,个个从小就知道松岭以北,不可轻进。却没想到今日对他们伸手相助的高手,居然就是衡教的教主。
  那衡教总坛,经历了五大星主的内斗之后,实力有所削减,那俞济棠排除异己,总揽大权,就将剩余教众另行编排。除了他最亲信的四个弟子执掌苍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堂之外,另有锐金七组,乃是落日、偃月、青霜、破天、神缨、震山、万刃,组中教众各使弓、刀、剑、斧、枪、锤、暗青子。今日来此的白承宪是破天组执掌神斧熊心的属下,所以部下这些教众皆是手持利斧。
  俞华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起来罢!”那些教众便皆起身。俞华问道:“你们今日到此作甚?”
  那白承宪答道:“星主知晓教主将至,已交派衡教上下,沿路相候。白某已在此等候了半个多月,不意今日竟然迎得教主,真是喜出望外!”
  俞华淡然道:“你们迎我居然赶到这么个荒僻的地方来等,真是出人意料啊。”
  那白承宪笑答道:“星主料到教主多半会越山而来,所以布置了数千教众,在松岭诸山相候。今日白某听得此处有争斗之声,前来查探,未料到居然得见教主玉颜,甚是庆幸。教主劳乏太甚,望请随小人归宿处歇息,明日同归总坛。望教主依允!”
  俞华听了,不置可否,那白承宪察言观色,已明其意,于是走到倒卧在地的贼首身前,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对衡教教主动手?”
 
  四周的村民见状皆是惊叹不止,那一干被擒的贼人看了,也个个觉得下盘虚软,有几个也如贼首一般瘫倒在地。白承宪笑道:“怎么?我们教主还等着你回话呢,是不是白某适才盛情不够,兄弟还需要再招呼一下么?”
  那贼首额头渗出豆粒大的汗珠来,只得颤抖着一一交待了余下的少年所关押的所在和藏尸的地方。白承宪才洋洋得意地看了俞华一眼。
  见俞华不发一言,那白承宪才恭敬作礼道:“教主,贼人已供出教主所问,接下来要如何发落他们?”
  俞华反问道:“要是你来做主,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承宪一愣,默了默方才答道:“教主,这几个贼人功夫寻常,不过不知赤箭门到底来辽西有何打算,依属下看来,还是先将他们押往总坛扣为人质,再来看赤箭门接下来有何动作。”
  那贼首忽道:“算你们识相。我们虽是无名小卒,但是你们衡教要打算与赤箭门为敌,‘天下第一杀’绝不会善罢甘休!”随即恶狠狠地看向一众村民,厉声道:“你们别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们门中的人迟早要寻来报复,你们就等着一个个全死光吧!”
  白承宪向一边一个教中弟子递了个眼色,那弟子就走上前去,接连抽了贼首几十个嘴巴,那贼首顿时被抽得双颊肿起,再难言语。
  俞华便喝止了那弟子,掉过头来对白承宪道:“就依你的意思办吧。”于是便要与众村民告辞而去,那些村民听了贼首一番话,个个心中惊惧,只怕俞华等人离去后,他们日后便成了赤箭门刀俎上的鱼肉,不由得对俞华众人哀告起来。俞华只道:“你们且宽心在此,那些贼人不会再来的。”这些村民听在耳中,只道是俞华敷衍他们,怎么也不肯依从。
  俞华无奈,只得对那些村民道:“敝人实有要事缠身,没法在此地逗留下去,那些贼人真的不会再来了,还望大家原宥俞某,放我去罢!”
  这时村民中走出一人,俞华一看,原来就是祝三奎,祝三奎道:“俞教主,我等山野草民,本是为了逃离战祸才避居到此,现在眼看着西山村也不太平了,你们走后,我们还能躲到哪里去?我们听说那宁城、凌源,皆是衡教所庇之地,只求俞教主答允,许我们追随于后,得一栖身之地,大家说,这个法子怎样啊?”
  这些村民听了,尽皆附和,俞华则皱起眉来,沉思不语,那白承宪只立在一边,也是一言不发。良久俞华方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起去凌源吧。”那村民们听了,个个欢喜,于是俞华便与他们约定第三日午后一起北迁,那些村民千恩万谢,各自散去。
  白承宪见他们走远了,便命人将一众贼人押了,引俞华去他们的宿处歇息。那白承宪道:“教主,星主日夜盼望教主早日回返总坛,要不属下明日先随教主北上,着其他弟子安排这些村民北迁事宜,教主意下如何?”
  俞华淡然道:“不用了,我就和他们一起走。”
  白承宪见他如此,知道俞华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语。那俞华忽然又问道:“星主此番回总坛,可曾带回一个叫梅雪萍的姑娘?”
  那白承宪应道:“星主这次回来,的确是带回一个女子,但属下并不知道她的姓名。”
  俞华激动起来,急急问道:“那姑娘现在怎样?”
  白承宪道:“那姑娘属下并未见过,只是听说重病缠身,后来星主便让她住在忘忧谷中,其他属下一概不知。”
  
  俞华知那梅雪萍大难不死,就在总坛等他归去,顿时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精神大振,暗暗祝祷,称谢天地。白承宪见他神情,即明了这“梅雪萍”必是教主在意之人。行到宿处,白承宪安排俞华宿下。三日后即命了几个副手前去接引诸村山民,于是俞华带了这近千人,下山去登上艘艘木船,从大凌河支流望松岭之北驶去。
 
@chuyi_ann
 
终于更了吗??
 
  松岭确有此处,而混沌山脉是一处我虚构出来的地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俞济棠,我想象中他应该是住在这么个奇险的地方。找来的图表现了混沌山脉的险峻,但里面有几张其实是黄山险峰图,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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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1 19:21:59  更:2021-07-11 20:5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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