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殇*无处安生[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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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殇*无处安生[第6页]

作者:CC岸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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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初
（一）
考入北京艺术学院，我和许墨年话题日渐增多。
他眉眼干净，透着北方的冰冷，很多女生喜欢他。
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喜欢他，我变得自卑，但我却欢喜，欢喜中夹杂苦涩。
寒假前，在苏小豆的鼓舞下，我买了一沓粉色信笺，写了一封情书。
柳树下，我长发及腰，穿着苏小豆为我精挑细选的印花紫裙，我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淡淡地紫罗兰清香，原来我还有这么美好的一面。
我等了很久，等来了另一个男孩的表白，他没有来。

（二）
哈尔滨的风透骨的寒冷，思念无声无息，我在大一寒假想念一个叫苏伞的女孩。
画中的她有一头飘逸的秀发，她眉目含情，她侧脸的弧线很美，她笑时有浅浅地梨涡，我的心也跟着泛起涟漪。
那天，她穿着一条印花的紫裙，站在柳树下，有种美好叫南方姑娘的小家碧玉，我远远地望着她飞扬的秀发，竟不敢走近。
忽然间有点难过，我最终还是失约了，因为我生怕她等的人，不是我。

（三）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在绿茵茵的柳树衬托下，斩新的白上衣透着清爽的美，与灰蓝的流行破洞牛仔搭配尤如蓝蓝的天飘逸而过的白云。
手捧着一束鲜花，花缝之间还有露珠在滚动。
细碎地阳光在眼里跳跃，连同每根睫毛都染上了羞涩，他说:“苏伞，你就像这束花一样纯洁美丽。”
为何那种深情出现在喜欢我的人眼中，而我喜欢的人眼里的深情给了谁？
我撇过头，故作冷漠，“别自作多情，我怎会喜欢你？”刘海覆盖了眼，看不清他的神情，杨柳随风飘，发出沙哑的声音，
长痛不如短痛，有时狠下心伤害一个人未必是件坏事。
后来，我在校园操场看到那个男孩身边倚着一个短发女孩，她笑容甜美，看我时眼神带有丝丝挑恤，我装作没看见笑着点头路过。

（四）
“杨月，我有喜欢的人。”
茶水间的拐角伫立着一个纤细的人影，白色的奶精沿着她搅拌的漩涡画出愈来愈淡的痕迹，在香甜浓郁的咖色中心渐行渐远，我最后一点寄托于韩亦辰身上的希望也随之荡然无存。
她将泡好的咖啡递到韩亦辰面前，七成满，八十度。
洁白的印花围裙，腰上的蝴蝶结系得分外对称，扎着小巧精致的丸子头，脸上带着白然的白，唇上有淡淡地粉。
她的指甲干净透亮，撩起耳边的碎发，眉眼带笑，一举一动皆为优雅，很难看出她出生贫寒家庭的背景。
那次在校园操场，我挽着韩亦辰的胳膊，挑恤地看着她，她镇定自若地微笑，那时我就已经输了，而这次我输得彻头彻尾。
我屡次向韩亦辰表白，他拒绝的措辞素来干脆利落，“我有喜欢的人。”

(五)
“许墨年，我们……还能一起去上课吗？”浓密如扇的睫毛小心翼翼的眨着，如蝶轻轻栖落于岸边，生怕触碰我心尖的情弦。
继母过世，我沉默了一个寒假。
从小到大，有一种叫“霉运”的东西将我从发丝到脚趾的包裹着，无声无息，我总能看到它的身影，这次发生在我身上。
“嗯。”我听到自己声线沙哑，如果可以，我想一生沉默，做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阿姨她……”
“我仅开口唤了一句‘阿姨’。”
“真对不起，墨年，那天我不该挽留你。”
她的脸微微倾斜成四十五度，望着浅灰蓝黯淡无光的天空，眼睛透着忧伤。
“起风了，先去上课吧。”她眼眸闪烁着泪光，我终究不忍。
漫天飞舞的柳丝中，我如雕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紫裙上的印花愈来愈远，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已。
苏伞，我不怪你，但我不能原谅自己。
你吟:碧玉装成一树高。
我唱:万条垂下绿丝条。
三月，柳如初，却道物是人非。
如果有一面镜子，想必我的眼眶已通红一片。
有没有人告诉你，拒绝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如刀割心。

（六）
轻轻靠在许墨年肩头，闭上眼，微微地笑，嗅着他白衬衫散发的淡淡熏衣草香味，能感觉到他眼神温柔如春光抚摸过脸颊。
真希望时间能静止于这一秒，让我与幸福多拥抱一会。
“苏伞，醒醒，别睡了。”
睡眼朦胧中我看到许墨年嘴角扬起淡淡地笑意，虽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猝不及防间被我捕捉。
我捧起他精致的下巴，捏着他光滑细嫩地脸蛋调侃:“许墨年，你以后要这样对我笑。”
僵持了好一会，他轻轻推开我的手，偏过头，语气停顿，“苏伞，我们……该走了。”
我在心里偷乐，许墨年耳根肯定红得掉血，这是他腼腆的征兆。
走出电影院，月光绞洁如水泼洒于地，斑马线上投射出两道影子，一长一短，一前一后。
我刻意与许墨年保持半米的距离，他走一步，我踩着他的影子跨一步。他停，我停。
“怎么，我的影子有问题？”
转头，刹那芳华。他的脸一半在月色倾泻下缀着星光点点，一半隐藏于夜色黯然神伤。
“许墨年，我们的影子重叠了。”
他静静地凝神着我，双眼在月光浸泡中变得清澈透亮，宛如镶嵌的葡萄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
我说许墨年可不可以再陪我一天，他说不可以，我说明天是情人节，他说不可以。
“那我生日？”
“可以……考虑。”

（七）
兴许同姓的缘故，我和苏小豆在大学情同姐妹。
寒假，她在学校北门一个小区租了房，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风扇，还有自己掏钱买的小冰箱。
家庭虽富裕，但她靠写作在网上投稿为生，每天睡到自然醒，不像我在咖啡厅当服务员，每天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
那晚，我们躺在床上，拉开窗帘，享受着月光倾泻于身的美妙。
苏小豆问我许墨年知道我喜欢他吗，吞吞吐吐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可怜的字眼，应该知道。
“‘应该知道’？上次在柳树下不是……”她放下手机，侧身玩弄我的发尾。
“他没来。”
是的，人生第一次化妆，第一次穿裙子，第一次写情书。
那天下了倾盆大雨，雨水冲洗掉脸上的妆，许墨年没有出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许墨年。
“**！过分！不行，我要骂他个狗血淋头。”苏小豆仗义的抢过手机。
手机那头传来苏墨年沙哑的声音，“苏伞，阿姨——过世了。”
那瞬间，五雷轰顶在我耳边炸开。
情人节不是我的生日，在电影院我撒谎了，而许墨年为了一句谎言将机票改签，15号赶回哈尔滨，躺在床上的是继母冰冷冷的躯体，还有父亲凶狠的一巴掌。
印象中的许墨年永远那么淡定，但手机那头的许墨年分明声音颤抖，说话不能自已。
泪水叭哒砸落掌心，许墨年，你将是苏伞一生都赎不了的罪。

（八）
曾幻想有一天，淋一场雨，陪在我身边的一定是我喜欢的人。
雨丝如织，一点一点打湿我的头发，刘海潮湿的黏在额头，柳树下那束鲜花萎缩成一团，粉色的花瓣染上紫色，与泥土融为一体。
你是在为你的主人悲哀么？还是在同情我？
我拾起它，心底的难过无以复加。
“你的主人不要你，而许墨年也抛弃我”。
“还有我，一直在你身后。”
温柔的嗓音中，一把透明的雨伞在半空撑开，罩过我头顶，宛如花朵缓缓绽开了柔软的花瓣，泥土上斑驳陆离的残影遥曳生姿。
白上衣蓝牛仔，美好的如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小时看《格林童话》幻想过很多次的画面。
当它真的出现时，我为何快乐不起来？心却空落落地疼。
“他将你置于何地，苏伞，值得吗？”
他声线缓慢轻柔，手阁浅于半空，纸巾微微颤抖。
透过他忧伤的眼，我看到自己双眼充斥着空洞与疏离，那是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张开双臂，仰起脸，闭上眼，让浓密相交、大小不一的雨点淋透我的秀发，濡湿我的面颊，褪去我的妆容——我不在乎。
雨愈下愈大，大滴大滴宛如子弹射来，打得柳条哗哗地响，落到我身上有些的痛，但心却是麻木的。
“小豆，那天淋雨的不只有我，还有韩亦辰。”
他亦步亦趋，紧随身后，如同骑士，不曾撑伞。

（九）
有一天，你喜欢的人终于向你表白，而你们之间早已隔着万水千山。
柳树下立一画架，画板白纸勾勒出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乌黑中带点枯叶的黄色中分秀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两簇头发自然的盖过脸，妩媚的披上洁白的肩胛骨，狡黠的单凤眼轻挑似的镶嵌于椭圆形的脸庞，美丽而无神，苍白的唇角微扬出一抹虚弱的浅笑。
翡翠耳坠点缀于墨发间，发着绿光，像旅人在茫茫沙漠中见到一片绿叶，瞳孔染上希望的神色。
许墨年告诉我，画中女子正是她的继母，二十五岁嫁于他的父亲。她美丽贤惠，将许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对许墨年更是照顾有加。
他生病时，她趴在他床前就是一夜，连仆人都感动得落泪。
“在她有生之时，我不曾唤过她一声‘母亲’，我很难过，也很后悔。苏伞，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第一次从许墨年口中听到那么长的句子，一滴泪珠从他紧闭的眼角缓缓坠落，如雪山顶峰残落的冰水，冰冻了垂落的柳条，望进我的眼，寒冷刺骨。
他说，挽留我不是你的错，他只恨自己过于喜欢我而失去原先的冷静。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像个小丑。泪水铺天盖地的席卷过双眼，像泛滥的海水歇斯底里的嚎啸似乎要吞没彼岸。
视线模糊，仿佛看到少年抚摸着少女的头发，苏伞，在我面前哭不算丢脸。
少女靠在他肩上，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因为苏伞不愿看到许墨年担忧的神情。
我终于等到许墨年说喜欢我，但他却痛恨那份喜欢，因为那份喜欢让他失去了至爱。

（十）
在这片土地生根发芽，也在这片土地长成枝繁叶茂，见证过太多爱情，唯有他和她让人印象深刻。
记忆中那天，万里晴空，却让人感慨万千。有个青年来看我，脖颈前打条赭石红的领带，穿一身黑色笔直的西装。
他伸出手掌覆盖于我身躯的手指印，指腹间分明有层淡淡地薄茧。
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十年了，我等了她十年。
岁月褪去脸上的青涩冷漠，换上成熟稳重，眉目却写满苍桑。
他离开后，教学楼里隐约走出一道落寞的身影，十年了，她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白膝细腻的皮肤在天空底下渡上了一层微弱的光，印花紫裙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脸上充满忧伤的神色。
抚上我身躯的指印，一寸一寸的抚摸，感受着他指间残留的温度，她突然泪流满面，许墨年，你可是原谅我了。
十年间，岁月于柳树的身躯留下一道浅浅的手指印，是他的手指印，亦或是她的手指印，我已分不清。

是你自己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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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1 19:21:59 更:2021-09-09 19:5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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