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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故事:半壁风云八千里 |文 才娜[第3页]

作者:猗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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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赛马
跑马场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被清理。虽说在天青雪白的场地间跑马别有一番情趣。但由于雪地湿滑难行,雪上赛马的难度也自然更大。马控制得不好就会落个人仰马翻般的狼狈。所以今天的赛马确实会异常刺激。有士兵利落地挥动手中的彩旗,比赛开始。乌云豹闪电一样地冲了出去,留给如盐和胭脂雪的是漫天飞雪。
如盐挥挥袖子,拍拍马头,道:“好雪儿,你要是没病就跑几步给他们看看。”
胭脂雪忽然间如同梦醒一样,它前蹄抬起,后蹄站立,一声长嘶,箭一般地离开了起跑线。
宗翰骑着乌云豹跑了很久都不见后边有人追上,心想:这比赛没意思。臭小子,认罚也不直说。害我一个人傻瓜一样地跑这么远。待会我一定狠狠抽他几鞭子,让他戏弄我。
正在他思忖之际,耳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宗翰回头一看,只见如盐和胭脂雪已经追了上来。
“驾!驾!”如盐眼见与宗翰只有一匹马长的差距,忙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胭脂雪被主人催促,更加奋进,她三步两步地飞跃着超过了乌云豹。
宗翰心想:这才有意思!于是,他也踹了乌云豹一脚。乌云豹不敢怠慢,急忙提速。
两匹马你追我赶,说不上是谁更快一点。
如盐积极地策马扬鞭激起了宗翰的求胜心与戏谑心。他仗着自己的骑术高超,在回程的路上时不时地叫乌云豹向胭脂雪欺近,并试图把它挤倒。乌云豹也是一匹久经沙场的战马,主人的心思如何不知。它见胭脂雪比自己矮一头,瘦几圈,分明是一匹刚出道不久的小马驹,也起了欺负它的兴致。所以在后半程的赛跑中,如盐和胭脂雪很是吃瘪。
“赛马不带这样玩的。”如盐见宗翰靠了过来赶忙抗议道。
“我骑术比你好,自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宗翰笑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厚道,但是欺负他确实有意思。
如盐警告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哦?你不客气又能怎样?”宗翰笑道。
如盐心想:真是岂有此理!他对胭脂雪的屁股重重地拍了一下,道:“雪儿,快!甩开他们。”
胭脂雪对乌云豹的骚扰也十分抵触。接到主人的指令,它四蹄如飞,很快就落下乌云豹半个身子。
宗翰驾驭着乌云豹紧追不舍。
如盐倾身向前对胭脂雪说道:“雪儿,再快一点,稳一点。看我赢他们!”
如盐从袖口掏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胡椒粉,向后一抖手,粉末随风飞扬,钻进了宗翰和乌云豹的眼睛里和鼻孔里。
乌云豹脸长,自然是首当其冲。胡椒粉钻进它的鼻孔,弄得它很不舒服。乌云豹不得已猛地停住脚步,打了几个大喷嚏。可它的“急刹车”加上一连串的意外动作却差点把宗翰从马背上摔下来。幸而宗翰骑术高超,才没出意外。
宗翰也被胡椒粉呛得直咳嗽,他望着如盐和胭脂雪渐行渐远的背影骂道:“臭小子!咳咳!你使诈!咳咳咳咳……”
如盐见得了手,回头偷看一人一马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宗翰喊话道:“哈哈!王爷想玩,奴才就陪您好好玩玩!雪儿,驾!”
毫无疑问,胭脂雪和如盐率先抵达了终点。宗望见先回来的是他们,不由得在心中暗想:他还真是了解!于是,宗望的心情豁然开朗,不禁起身拍手叫好。
众人见宋王叫好,也都附和着拍手称赞。如盐春风得意,给众人作揖一圈。
过了好一会,宗翰才和乌云豹返程回来。
高庆裔上前迎接问道:“王爷,方才我见您中途勒马,又险些从马上摔下来。莫不是?”
宗翰气得指着如盐骂道:“臭小子!你用手段赢我,算什么英雄。”转过身,宗翰又对众人数落如盐道:“这小混球狡猾得很,他跑在头前还向我撒了一包胡椒粉。可恶!可恶!”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宗弼心想:让你护犊子,你也有今天!他也凑趣笑道:“大哥确实是收了个好奴才。哈哈。”
如盐见宗翰生气,便上前请罪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是王爷您的奴才嘛。我骑术没您好,又怕挨打。再说,我又玩不过您,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啦。”
宗翰想到也是自己挑衅在先,却反而中了如盐的诡计。他自知没理,只得作罢。
如盐继续说道:“呃,奴才虽然侥幸赢了。可王爷要是生气,大不了就不用履行先前的约定了。”
宗翰心想:不履行约定我就彻底输了,而且输得还很难看!他对如盐说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你先回来了。你我既然已经击掌为赌,又岂能作罢。难道我还赖账不成。”
如盐马上赞道:“王爷果然是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奴才拜服!”
比赛结束后,如盐到马厩喂给胭脂雪一记药丸,抚摸着它的头安抚道:“雪儿,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先吃点药吧。唉,为了赢那个乌云豹,我不得不给你吃些灵丹妙药。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呀。”
离开马厩之前,如盐又给胭脂雪加了不少草料。
宗望回府后思量起白天婆卢火和如盐的对话,他心情起伏思绪万千。想起墨染早上那副隐忍的样子,宗望身不由己地向奴婢们住的房舍走去。
转弯抹角,他远远地看见正在挨管家婆子训斥的墨染。她那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诱发了他内心深处对她的怜悯与对自己的问责。平心而论,墨染是个高洁要强的人,有时她的倔强与自负让她显得有点儿笨笨的。自尊自爱的她连向他求饶申辩都不肯,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令人不齿的事呢。想到这儿,宗望抬起腿打算走向墨染。
就在此时,宗望忽然看见一个院丁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墨染的去路。见状,宗望忙把自己藏在墙角,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注释
本章改编自二胡《赛马》。
 
只有在你最落魄时,才会知道谁是为你担心的笨蛋,谁是形同陌路的**。真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一切,变的一无所有 。 谁会站在我身边对说一句:没事,还有我。
 
49 孙山
宴会散后,宗翰见萧妃一脸的不高兴,便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萧妃单刀直入地问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娶我?”
宗翰被萧妃的无名火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他诧异地问道:“咱俩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十年前灭辽,我八年前嫁你。这八年我人不人鬼不鬼地窝在外边,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你说我过得好不好?”萧妃的话语中夹枪带棒,给宗翰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宗翰咽了口吐沫说道:“额妮那边我会慢慢地跟她谈……”
“谈?谈了八年了!头发都谈白了,你谈出什么来了?我就不信,额妮难道比南朝君臣还不好说话!”萧妃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宗翰见萧妃急了,也无奈地解释道:“这你还真说对了。我跟外人讲得出条件,跟额妮就不灵。与敌人谈判时,我有千军万马做底牌,能镇得住对方。可跟额妮我有什么资本?你又生不出孩子。我就更不好跟她说了。”
萧妃闻言气愤地反驳道:“哦,你常年不在家,我要是有了孩子,你们母子还能让我活着?额妮不过就是嫌弃我是个亡了国的契丹人,没什么势力可攀附。你们的公主对你柔情蜜意,娶了她等于结了皇亲。额妮就是这个心思。”
宗翰皱眉道:“别胡说。不娶她,我也是皇亲。再说,我也根本没想娶她,你就不要多想了。”
萧妃质疑道:“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娶不等于皇上他就由着你不娶啊。看这样子,公主早晚都是要过门的。”
宗翰摇摇手说道:“那绝对不可能。”
“你是臣,他是君,你以为你想娶谁就能娶谁吗?做臣子的本事再大也总是不得自由。不如自己说的算来得痛快。”萧妃亮出了底牌。
宗翰这才明白萧妃这么半天的三翻四抖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个包袱,他冷笑道:“说了这半天,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萧妃盯着宗翰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凭王爷的本事,又何必屈居人下?”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在了萧妃的脸上,疼得萧妃一声惊叫。
宗翰指着萧妃的鼻子教训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无父无君的话。”说完,宗翰便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萧妃愤恨地砸掉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又叫人把茶碗的碎片扫在一起,罚璎珞跪在碎片上不许起来。
如盐从宴会中回来便去邢王府去看望干娘秦氏。这是他自打做侍卫以来头一天得空“探亲”。
此时的秦夫人穿金戴银,人也比过去白嫩细腻了不少。她对如盐的到访很是欢迎,还问了如盐从放羊奴做到贴身侍卫的历程。听完如盐的故事,秦夫人点头道:“我一直担心你游手好闲办事不牢靠的样子会过不下去,想不到你倒混得如鱼得水。这么快就从山沟里进了城。也好。我听人说你的主子晋王是大金最有才略的人,你跟在他身边,将来自然不会差。只不过,你得多加小心,不要口无遮拦。他虽然跟你结拜,但毕竟你不是他兄弟。人呢,还是要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才行。可不敢狐假虎威,胡作非为。”
“干娘,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他的事,我都不多嘴。”如盐一边应答着,一边又问道:“干娘,邢王对您好不好?”
“你没看见我的这身行头吗,最近我似乎也比以前胖了许多。他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怎么,他没和你一起从宴会回来?”秦夫人问道。
如盐打趣道:“不是吧,您一会儿不见都想他?”
秦夫人挑眉教训如盐道:“你又皮子紧了是不是?”
二人正在说话间,只听门外有人高呼“姨娘救我”。
秦夫人说道:“这人可真是不经念叨。他肯定是才在外边灌了尿,回来就打儿子。唉,家里的这个臭小子也是不省心,准是又把他爹给惹炸毛了!”
秦夫人话音未落,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从外边跑进来。他连鞋都顾不上脱就上了炕,一头钻进秦夫人的怀里,嘴里喊着“姨娘救我”。紧接着,宗敏也提着老拳追了进来,指着那孩子骂道:“兔崽子,我看你还往哪跑!”
如盐见宗敏要打人,忙上前拦道:“王爷息怒,有话好好说。”
宗敏见是如盐,只好压住火招呼道:“这不是如盐吗。怎么,今天有空来见干娘?”
如盐把皇后赏的吃食送给宗敏道:“其实小人是来拜谢王爷一直以来对我们娘儿们的关照的。”
宗敏点头赞道:“还是你有孝心,我没福,生不出个要强奋进的好儿子来。”
如盐接着宗敏的话茬说道:“王爷这么说,我还想说我没福摊不上您这样的好爹呢。”
秦夫人看如盐又开始要耍手段,于是忙清了清嗓子。
宗敏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笑道:“这么说还真是啊。我差个好儿子,你差个好爹,那咱俩要是一家的,不就有福同享了?”
“哟,王爷,可使不得。您别听如盐放肆,他可不敢高攀。”秦夫人说道。
“这也不算高攀,你是他干娘,又嫁了我,那我合情合理就是他干爹。对吧,盐儿。”宗敏笑着看向如盐。
如盐连忙奉承道:“就是,干爹说得在理!”
秦夫人心想:这个心眼儿实诚的女真王爷又被如盐给套路了一次!
宗敏高兴得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会办事。怪不得能留在晋王身边听差。”
如盐当即对宗敏表决心道:“干爹,儿子是这么打算的。我先侍奉他,等学了些本事,再来孝敬干爹。”
“嗯。好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如盐的一番话让宗敏想起了兵权在握的宗翰。比起城府深沉的宗望,经验尚浅的宗弼,见利忘义的宗磐,似乎只有他才是自己能够倚重的最佳人选。而如今如盐成了宗翰身边的第一跟班,如果能把如盐做架桥用,倒是可以随时都能与宗翰保持联络。虽说他和宗翰是叔伯兄弟的关系,但两人除了有时会因为公事有所接触,其他时候还真是不经常照面。如果如盐能促进两人的关系,拉近两人的感情,那又何乐而不为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宗敏认下如盐做干儿子,真是有利无害的划算买卖。没办法,成年人的世界并不纯粹,很多时候感情和利益永远都是糅合在一起的。当然,利益只有为感情锦上添花时,双方的关系才能更持久、更稳定。如果只是为了利益而在一起的苟且,那么一旦没有利益,感情必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君子之道必须是重义轻利的。
宗敏认下如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儿子教训道:“你看你那熊样,还趴在姨娘怀里不起来了?”
“起来有什么好。反正你还是会把我打趴下。”撅着屁股的孩子扭过头来用半只眼睛看着宗敏答道。
“臭小子,还敢顶嘴!”宗敏说着就在儿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秦夫人阻拦道:“王爷有话慢慢说。您这样吹胡子瞪眼的,都把孩子给吓傻了。”
“乌禄,我问你,前几天你和合剌一起去报名参加梁王的圆珠夫人组织的招生考试,为什么人家合剌就录取了,你就被淘汰了?同样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同样是吃米饭馒头,你咋就比人家差那么多?”宗敏瞪着眼睛质问儿子道。而宗敏想到乌禄的考试失败,又感到很是无奈,他叹道:“儿子啊,你也心疼心疼你阿玛我吧。朝堂之上有些人整天出馊主意,给大金的发展拖后腿,这就够让我闹心的了。我一边要为朝廷跑来跑去,一边还得操心你的学习,到处给你请先生。你自己算算,从开蒙到现在,我给你换了多少先生了?”
名叫乌禄的男孩委屈地说道:“阿玛请的那些先生一个个都说话不痛快,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宗敏反驳道:“什么叫拐弯抹角,那叫文雅,那是书面语。都像你那样说话,简直不登大雅之堂。哼。先生给你讲南朝的官员们爱谈禅说玄,你就听听得了。干嘛非要来一句,‘什么谈禅说玄,不就是扯犊子吗’。你说话那么粗俗,都把先生气跑多少人了?”
“可谈禅说玄和扯犊子有啥区别嘛?就算是一个高雅,一个粗俗。但从根本上讲,还不是在说那些官员们不务实。我说的也没错嘛。”乌禄争辩道。
“你!我揍你我!”宗敏说不过乌禄,便又扬起了拳头。
乌禄吓得又抱秦夫人。如盐也拉住宗敏说道:“干爹莫动怒,弟弟他是率真,童言无忌。”
宗敏叹道:“再这样率真下去他不成了傻子?”
“干爹,兄弟年纪还小,等将来再请个实在的先生来教他也就是了。”如盐笑道。
“唉,天命如此啊。你看看人家合剌,那才叫比你聪明的****努力呢!都是宗室子弟,我看你长大之后怎么办?人家学习好,长大能出将入相。你学习不好,长大只能去掏大粪去。”宗敏激励乌禄道。
乌禄不高兴地嘟囔道:“天天合剌这么好,那么好。您自己的亲儿子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要是实在喜欢合剌,就让他给您养老去吧。我可不想整天都活在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里。”
宗敏指着乌禄骂道:“你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真是不求上进。”
如盐劝说道:“干爹,要我说兄弟只是没有遇到好先生。您且息怒,咱们再找好先生来教就是了。”
“嘿,你就惯着他吧。”宗敏又对秦夫人说道:“他跟你好,你且教他念书,我再去找合适的先生来。”
“我看过的那点书,哪敢教小郎君啊。要不王爷还是把小郎君送去书馆跟大伙一起学吧?”秦夫人建议道。
宗敏摇头道:“人家的孩子喜欢学习,送过去也好。咱家这个送过去简直跟砸场子一样。”
乌禄马上纠正道:“阿玛,砸场子的文雅说法叫‘寻衅闹事’。”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在这儿等我呢。”宗敏骂道。
如盐这才明白,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笑着对宗敏说道:“阿玛,我听说跟着晋王的希尹大人最有学问,还造出了女真大字。希尹大人还没从西夏回来,等他回来咱们去问问他?”
宗敏说道:“谷神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看懂春秋大义,并不是只会咬文嚼字的尖酸文人。只是,他那样的大忙人不可能来教我这儿子的。不成器的孩子,请先生也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
如盐笑道:“干爹也别把话说死,说不定我这兄弟将来会有大出息呢。”
秦夫人也附和道:“就是啊。和氏璧在没遇到识货的人之前也是块石头。千里马遇不上伯乐只能困死在槽枥之间。我也觉得小郎君是没遇见好先生。”
“哼。你们就向着他说话吧。算了,难得咱们家人都在,先吃饭。”宗敏说道。
秦夫人疑惑道:“王爷不是刚才酒席回来?”
宗敏摇头道:“那样的地方哪里能吃饭,摧眉折腰,强颜欢笑,不如在家吃的踏实。”
“那好,我这就去做菜。你们爷儿们先聊着。”说着,秦夫人就下炕去了外屋地。
 

 
54 尊儒
宗翰亲手接过《论语》,对孔书生笑着说道:“人们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如今先生送全本《论语》给我,想必北方各地离太平之日不远了。”
孔书生赞同道:“小生祝愿王爷能早日一统北方,还各地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宗翰又问孔书生道:“先生来时还说要有事相求,不知是什么事啊?我若能办到,就一定帮先生去办。”
“我听说王爷的军队在路过夫子庙时,曾有人拆了夫子庙的门板烧火,还捣烂了夫子像搜索塑像中有没有宝贝。小生斗胆进言,希望王爷能严肃处理这件事。”说着,孔书生便对宗翰一躬到地。
宗翰皱眉问众将官道:“竟有这等事?你们为什么不报与我知?谷神,你去负责查出这个不懂事的士兵,把他枭首示众。告诫全军,以后不得去夫子庙、圣人门徒的家门口胡作非为。再者,我们的人既然是坏了圣人像和夫子庙门就要尽快给人家修好。不要给中原百姓留下一个‘蛮夷无礼’的印象。”
希尹领命,躬身而退。后来,希尹不仅惩处了不懂规矩的金人士兵,还在府衙的大墙上张贴了榜文,通知百姓们金帅会与当地的圣人门徒们共同参加祭孔典礼,欢迎各位父老乡亲届时莅临,踊跃参加。
祭孔庆典当天,宗翰协同孔书生一起来到了新修葺好的夫子庙,并共同给新塑成的圣人像揭幕剪彩。
孔书生欣喜地向百姓们讲述了宗翰严惩破坏圣人府第的士兵的事迹,又夸宗翰通情达理,懂得遵从圣人教化,并不是传说中的洪水野兽。希望大家放下敌意与仇恨,接纳新入主中原的金廷。
孔书生的话还没等说完,台下的百姓们便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不信他的一套说辞。更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站出来指着孔书生骂道:“你这恬不知耻的走狗叛徒,竟然向着金人说话。你也配做个有气节的读书人吗?我们的皇上被他们捉去了五国城,后宫妃嫔也惨遭蹂躏。这些金人现在还想着南下攻打康王,将我们汉人的江山蚕食殆尽,你替这样的人说话,你还算个人吗!”
孔书生正要上前辩解,希尹倒先走上前开腔答道:“先生对故国一片热忱,这让在下着实感动。不过,先生可知五国城里徽钦二帝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的皇上并没有虐待这对父子,反而让他们有吃有住。昏德公,也就是你们的徽宗废帝,至今还有几位妃嫔留在身边服侍。虽说他现在的生活比不得过去那样的骄奢淫逸,可大金的皇帝自己过得也是省吃俭用的日子。我们节俭度日无非是想要开创一个焕然一新的王朝。倒是你们一心想着要迎回二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们还没被他们那样昏庸无能只知道榨取民脂民膏的皇帝欺压够吗?还想做他们的顺民,任其侮辱宰割?难不成他们父子过生日时,先生也拿了生辰纲的银子和太湖石跟着他们父子一同过瘾?至于先生说的后宫妃嫔和徽宗废帝的公主,她们也都嫁给了我们宗室里的子弟。帝姬嫁的都是公子王孙,论起来这样的姻缘也不曾辱没了她们的身份,有的人还给金廷宗室添丁进口了呢。抛开先生对女真人的偏见,如今的女真人与汉人的皇族间结成的是姻亲关系,并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先生该不会是以为那些帝姬回来了,你就有了能够迎娶皇女的机会了吧?”
希尹犀利的言辞反驳得那位闹事书生又是羞恼又是尴尬,但他依旧强硬地斥责道:“纵然你说得都对,可徽钦二帝在位时,文人想发表观点和意见最是自由。若是你们来了,也能做到像他们那么好吗?”
希尹微微一笑,答道:“我当先生讲气节是为了忠君爱国,原来说到底是为了方便自己发泄书生意气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闹事书生气得有些发抖。
“什么意思?”希尹不答反问道:“先生可知道秦始皇为什么要‘焚书坑儒’?董仲舒为什么要‘独尊儒术’?孔圣人开创的儒家思想为什么在历朝历代都被继承下来,不受排斥?百家争鸣当然可圈可点。但是,真正有价值的思想是能够让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稳固发展的治世之道。孔圣人的弟子们编撰了这套道理,辛辛苦苦地著书立说可不是为了让后辈子孙们顺口胡说八道的。只有像孔夫子的《论语》这样的对国家统一有利的学说和思想才有被继承下来的必要。诸子百家虽然也丰富了人们的思想,开阔了人们的见识,但万一后世理解不好这些思想,反而成为国民们的同床异梦的祸根那可怎么办?中华这么大一个家,只有咱们众口一词才能发出最强的声音。要是像先生说的那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不问治国平天下这样的大道理,反而在小节上争执不休,早晚这个大家族的人在思想上会迷失方向的。所以,先生说的宋廷允许文化人言谈自由,我倒不觉得它是个特别可值得称颂的优点。再说,先生要是多说些利于江山稳固、国泰民安的话怎么会有人拦着您不让您说呢?当然,您要是开口闭口的拿着蛊惑人心当言论自由,那我劝您还是趁早闭上嘴吧!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自由毫无意义,只有宋这样没轻重没分寸的王朝才会纵容部分读书人乱讲话。说起来,反对人乱讲话的也还真不是我们这帮‘异族人’。倒是你们的道祖老子才提倡这样的观点吧。老子有言‘绝圣弃智’。先生可知道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吗?道祖并不是叫咱们都做个糊涂人,而是让那些半瓶醋少说多做,不要拿着自己不成熟的观点著书立说坑害后世。‘圣’也好,‘智’也好,说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人。而真正像道祖这样的大圣人,我想,他是会受到人们世世代代的尊崇的。总而言之,说话自由并不能振兴国家,办事务实才是硬道理。”
希尹的这番话让闹事的书生哑口无言。到场的百姓们也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大家都觉得这名女真高官的讲话还是很中肯很实在很有道理的。
宗翰也借机向百姓们表明心意,他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南下是为了捉住在逃的康王,尽快结束战争,让大家尽早过上太平日子。希望你们不要误会。今后,我们的行军会以剿灭地方的山贼土匪为主,让大家免受地头蛇的侵扰。各位父老请放心,我们女真人也尊崇圣人的教化,是不会侵扰百姓的。”
有个百姓向宗翰喊话道:“你们说话算数吗?”
宗翰笑道:“那是必须的!”
闻听此言,人群中迸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注释
“赵构炸黄河”的史实依据为邓之诚先生著《宋辽金夏蒙古》 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2016年4月
本章观点依据
两宋的结束和精英们的投海并不意味着中国文化的消亡。比如,亲民易懂的元散曲是在唐诗宋词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是汉、蒙文化的有机结合。至于日本学者内藤湖南提出的“宋代近世说”以及后来衍生出的“崖山之后无中国”这和日本人独特的“从局部出发”的世界观和汉文化在日本的传播特点有关。日本著名文史学家加藤周一先生在比较中日两国人的思维方式时指出,“中国人是从普遍的原理出发,然后到具体情况,首先把握全体以图包揽全局。日本人则执着于具体情况,重视其特殊性,从局部开始以图达到全体。”“日本文化无可争辩的倾向,历来都不是建设抽象的、体系的、理性的语言秩序,而是在切合具体的、非体系的、感性的人生特殊场面来运用语言的。”可见,日本人的世界观是感性的、局部的。其次,日本文化自古以来就有推崇精英的特质,这和汉文化在日本的传播过程、传播层级有关。因为遣隋使和遣唐使都是日本王室组织的公派人员,而这些使者又多是僧人。所以汉文化在初入日本时仅限于贵族和僧侣这两个人群中。这两个群体控制了高度文明的汉文化在日本国内的学习与传播,致使汉文化成了小众统治大众的工具。小众的精英文化一旦被推崇,就容易让人忽视大众文化的创造性。这就导致了日本人在看到樱花飘落的一刻会产生“花中樱花,人中武士”的感慨。
参考文献
加藤周一 日本文学史序说(上下)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11.9
 
孤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甘愿一直孤单下去,没有了选择快乐的勇气。
 
我走下楼梯 发现一个身影很像你 却恍然发觉 在我的校园里 没有你
 
有时候,心里会突然冒出一种厌倦的情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只想放纵自己一回,希望能痛痛快快歇斯底里地疯一次。
 
当有人突然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不用问为什么,只是他或她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你只需要接受就好,不论朋友,还是恋人。 所谓成熟,就是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无能为力。
 
55 江山
自从宗翰颁布了新令,改换了征讨的性质,他们的行军速度不仅变快了,而且抵抗的义军组织也呈现出了稍稍减弱的趋势。婆卢火虽然曾经对如盐的提议心怀不满,但见从山贼手里缴获的战利品之后,也认为还是抢山贼的比抢百姓的更好。尤其是他,竟从捣毁匪巢中收获到了一个美人。
晚饭时,婆卢火一边嚼着羊肉,一边向众人炫耀自己从贼窝里救出的美人。他得意洋洋地向人吹嘘道:“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今天终于有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怎么样,这姑娘长得不错吧?虽然她比不得宋王家的那位才貌双全的小夫人,不过也不差很多。”
婆卢火虽然志得意满,但那个女子却泪眼婆娑。
高庆裔打趣地说道:“中原的女子生得精致,性情比咱们的女人温和,只一样,个个都不会笑。我记得第一次见宋王家的小夫人是在青城的时候,当时她就一直板着个脸。虽然貌似天仙,可却冷若冰霜。虽然如此宋王却将她视若珍宝。倒也难怪,宋王就喜欢看那些木胎泥塑的佛像,最终是娶了个不会笑的女菩萨回家。这就叫心诚则灵。”
众人听了高庆裔的插科打诨,都跟着哄笑起来。
婆卢火也劝女子道:“别哭了!要不是我把你从贼窝里救出来,你现在早就过了奈何桥了。”
女子抽泣道:“将军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可康王为了拦截金人的追兵,竟炸了黄河。黄河决堤让沿岸百姓受了牵连。我娘也被洪水卷走了。逃荒路上我又与父亲失散,自己也不幸落入贼人之手。想到家破人亡,我实在是情不自禁。”
“原来赵构竟是这样的无义之徒!我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不认识很多字。但我也听说刘备让曹操打得抱头鼠窜时还知道带上百姓一起逃命呢。可见赵构比刘备还不如,他的心里就只有自己!他决堤黄河伤天害理,活该被梁王吓得生不出孩子,老天就是要灭了他们赵氏的这一枝。呸!我说,可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就得笑。你也笑一个。”婆卢火劝慰着身边的女子道。
“将军这么说倒是让在下想起来一个叫做‘千金一笑’的典故。周幽王为了逗笑褒姒烽火戏诸候,最终亡了国。可见女人不是好东西,一颦一笑都是红颜祸水。”高庆裔说道。
“女人是祸水?先生这话我可不敢苟同。相反,我倒觉得古往今来的大事都是女人办的。共工和祝融两个**把天打了个大窟窿,是女娲娘娘出来补天给他们擦屁股的。东汉时要没有貂蝉,十八路诸侯什么时候才能讨逆成功?唐时没有武则天哪来的开元盛世?辽要是没有萧燕燕,耶律阿保机打下来的锦绣江山可能早就被那些个败家爷们儿给争抢得四分五裂了。远的不说,宋江想要招安最终还不是李师师帮他办成的?他低三下四地求高俅帮他办事,可高俅有个球用?所以说还是汉字讲理,“子”的旁边有个“女”才叫“好”,要是换成了单立人,就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仔”子了。”宗翰辩驳道。
“王爷真是高见,这样的话在下竟闻所未闻。”希尹赞道。
“难道为了江山就一定要辜负美人?世间就没有双全之法了?”如盐问道。
“那当然,江山和美人必然不能两全,圣人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高庆裔说道。
“圣人说的话也未必都对。美人虽然决定不了国运兴衰,但从美人的一颦一笑中也能看出国运的好赖。北返的男男女女们一路之上哭泣之声不绝于耳,就说明他们亡了国,不开心所以才哭。你们想要看到美人的笑脸,就必须给她们一个风雨不动的江山。男人没本事,又让女人强颜欢笑,那才是真正的逼良为娼。”宗翰说道。
“王爷果然比古代的圣人还有见识。”如盐赞道。
宗翰在心下得意之余,又白了如盐一眼,假意训斥道:“不许溜须拍马。有本事你说个能让中原快点稳定下来的办法。”
如盐抓抓脑袋说道:“奴才听说燕赵一带自古以来就多出豪杰之士。百姓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起来造反。东汉出了个张角,隋末有个瓦岗山,前朝又闹过梁山起义。”
“王爷,既然这一带民风如此,我们就应该督促沿岸州县赶快赈灾。要是百姓们因为灾荒闹将起来,只怕我们的剿匪就要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了。”希尹说道。
“对,你替我写一封信,叫乌珠监督那里的官老爷们赶紧放粮救人。黄河泛滥,乌珠就算是过了黄河怕也追不上赵构了。赵构不着急抓,先保境安民要紧。唉,我看赵构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回来也没脸见河东父老。”宗翰安排道。
“好,我马上去办。”希尹应答道。
宗翰带着大队人马行至太行山。高庆裔见宗翰在瞭望四周,便笑着问道:“王爷觉得此间如何?”
宗翰眺望着远方赞叹道:“燕京是个好地方啊。我们若在这里定都,退则有家可回,进则畅行华夏。”
“王爷既然有这样的雄途远略,又何必寄希望于他人。”高庆裔不失时机地劝道。
希尹说道:”王爷果然有远见。只可惜,我们现在连老家都治理不好。如果迁都,万一后院起火,说不定会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希尹自上次西夏借马失败后,就一直在反省失败的原因。后来,他觉得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自告奋勇地要求跟他同去西夏的耶律余睹身上。因为他去见西夏王的时候,西夏王李乾顺还是一副很恭敬的态度在对待他。而耶律余睹呢,却对借马的事情表现得并不尽心,他在私下里是怎样和西夏人往来的,希尹不得而知。可煮熟的鸭子都能飞,板上钉钉的事都能被反悔,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为此,希尹在这次出征前在背地里与宗翰交换了意见,他希望不要带着耶律余睹一起出征,不要让辽国降臣们跑到一起拉帮结派。经常被萧妃吹枕边风的宗翰当然明白希尹的初衷,他即时应允了希尹的要求,留下耶律余睹戍守会宁。一路之上,希尹都对以高庆裔为首的辽国降臣十分警惕,生怕他们说了什么蛊惑军心的话。所以,希尹一旦看出什么苗头,就会立即出来制止。他的掣肘也给高庆裔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这代人就把先老家侍弄好。迁都的事,留给儿孙们折腾去吧。”宗翰借坡下驴。
如盐体会到了宗翰的心思,说道:”大金国运昌盛,就是迁都也不急于一时。皇上若是不提迁都,那就自然有他的打算。王爷是做臣子的,可以分君之忧,但不能喧宾夺主自作主张。”
宗翰笑道:“你们听听,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有见识了。不过,高先生是有分寸的人,这样的话不要你提点,你切不可得意忘形。”
“王爷教训的是。奴才不敢卖弄。”如盐笑道。
高庆裔听出了宗翰是在指桑骂槐,虽然他心里很不痛快,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就此作罢。
 
56 山妖
众人正在边走边谈之际,忽然听得山间传来了几声鸟啼。宗翰觉得有些不对,就示意队伍停下来做好防御准备。
有探马来报说:“王爷,小的们在前方山里有见到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十有八九是此地的草寇。”
宗翰不满地质疑道:“什么叫十有八九!再探再报,你们务必抓个舌头回来问话。”
不多时,探子就从山里捉了个樵夫回来。宗翰顾虑樵夫惧怕自己,便授意高庆裔问话。
高庆裔态度谦和地问樵夫道:“这位砍柴小哥,你休要惊慌。我等是奉了大金皇帝之命前来安民剿匪的。途经此处,不知此山中可有贼寇出没?”
樵夫很是紧张,他不敢抬头看高庆裔,只是在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大,大王。这山里是有伙山贼,头领姓陈,名天保。外号活貔貅。”
不等樵夫说完,如盐忍不住笑着小声嘀咕道:“活貔貅?难道这贼首只吃不拉?”
樵夫连忙点头答道:“这位军爷说得极是。这陈天保作恶一方,偏生他在官府又有靠山。平时过路的客商们都会被他吃干抹净。我们这样的小民更是要按月交粮交钱,不然就脸上刺字,拉进山里做贼。他说劫富济贫,却是一毛不拔。所以我们都叫他活貔貅。”
高庆裔看了一眼宗翰,又问樵夫道:“你说他和官府也有关系?”
樵夫磕磕巴巴地答道:“大王,小民不敢妄言。他和那些官老爷还是结拜兄弟呢。”
高庆裔忙追问道:“你说的那些官老爷都是谁?”
樵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地说道:“小民不敢说,不敢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宗翰见状便不让高庆裔继续追问。他暗自思忖着:如果是官匪勾结,那必然是地方官阳奉阴违地图谋私利。这样的悍匪和狗官若留在世上就只会败坏朝廷的颜面。可冒然攻打怕是会牵动官府的暗地支援。不如先劝降,如若不行,再做计较也不迟。
宗翰定了主意便叫高庆裔写封书信给陈天保,又叫两名金兵做信使,让樵夫带路。
次日,双方在山脚下会面。陈天保以地主的姿态率先向宗翰等人发问道:“某若与众兄弟归降王爷,不知能谋个什么官职?”
宗翰答道:“我大金论军功行封赏。阁下若能为我大金效力,功勋至伟,封侯拜相也是有的。”
陈天保冷笑道:“呵呵,封侯拜相有什么意思。到头来还不是要听别人的吆喝?某现今盟主一方,自在快活。若要某归降,除非封我个兵马大王做做。”
陈天保出言不逊,惹得众将心下不悦。婆卢火按捺不住,大喝一声道:“哼,你个不知好歹的贼厮!你想当王爷,那就先问问爷爷手里这把刀答不答应!驾!”话音刚落,婆卢火就催动战马冲到了两军阵前。
陈天保倨傲地问道:“哪位兄弟原为某擒得此贼?”
“小弟愿往。”陈天保身边一位黑脸汉子应了一声便催马持枪,杀入阵前。
二人战不过三五会合,技高一筹的婆卢火便手起刀落地将黑脸汉子斩于马下。他向山贼们叫阵道:“陈天保,你叫人替死算什么本事,有种自己出来与爷爷厮杀!”
“金狗休得猖狂,我家哥哥怎能与汝辈动手?你杀了我兄弟,拿命来!”说话间,又一个和刚才那汉子面容相似的人红着眼睛冲到阵前。他半句废话都没有,见了婆卢火就举斧子劈了下去。
婆卢火连忙招架,心想:还真是打仗亲兄弟啊。他对后上来的汉子说道:“你既然来索命,我就送你们兄弟一道上路。”
在后方观阵的希尹叫道:“将军,王爷有令,抓活的。”
婆卢火听得真切,他和后来的山贼只过了七八招便将此人也打落马下,并命人绑了。
陈天保连折两员,心中惊怒不已。想到如果自己再不出手就会被人耻笑,陈天保高声叫道:“金将休走,吃本大王一刀。”
就在陈天保抽刀出鞘的瞬间,婆卢火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再抬眼观看时,那杀气满满的大刀已经向自己斜肩带背地劈砍下来了!婆卢火连忙拨马躲闪。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比良坂一样,刀风如同鬼哭狼嚎般地不绝于耳。婆卢火横刀相迎,力战陈天保。不料,短兵相接时婆卢火的刀竟然被对方的生生斩断!婆卢火大叫一声,拨马便向金营败走。
宗翰眼见不妙,忙命人放箭掩护婆卢火回来。
陈天保也知道自己的人马肯定不是金军对手。所以他也不敢冒然追赶。就这样,双方各领队伍返回本寨,会谈以失败而告终。
 
你见过男生送女生上出租车并叮嘱到家回一个短信 但是你很少知道还有男生会记下出租的车牌号。
 
57 夺宝
婆卢火不甘心失败,他想到如盐聪明有手段,就与他商讨对敌之策。两人正在计较着, 前几日被婆卢火救下来的美人过来向他们请安道:“将军今日立下了战功。奴家在营房里也听人说了将军的不少好话呢。”
婆卢火一声长叹,道:“什么立功!我差点被那鸟刀砍成冤死鬼。”
女子掩口笑道:“战场凶险,将军多加小心。请问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你一个姑娘家,倒对这些感兴趣。”婆卢火觉得有趣,就把自己的见闻又跟她说了一遍。
“原来是虎翼啊。”不等婆卢火把话说完,女子就做出了判断。
“你咋知道啊?”婆卢火大惊。
女子答道:“将军,奴家的父祖世代都是铸剑师。到了我这一代,家里无有男儿,爹爹曾把一生所学尽传授于我。无奈我不争气,终不成气候。爹爹爱剑成狂,所以才给小女子取名水心。”
婆卢火十分惊喜地问道:“你还会铸剑啊?”
水心谦虚地说道:“只会点皮毛不算什么的。”
婆卢火大喜道:“我的天啊,我竟捡到宝了!那你能不能铸一把剑,助我破了那刀。”
女子迟疑地说道:“这却难了。想打一把宝刀出来也是很费工夫的。”
如盐闻听,忽然计上心来。他笑着对水心说道:“姐姐只管做一把和虎翼一样的刀就行了。”
“然后呢,你要学孙猴子骗紫金铃吗?”水心笑问。
“我说兄弟啊,你又不会七十二变,怎么混进山寨,如何掉包?”婆卢火问道。
“我虽然不了解山寨,但将军不是抓了个山贼吗?让他去办就行了。”如盐答道。
“他无心归顺,你让他去办就等于是放虎归山啊。”婆卢火摇头不信。
水心笑道:“既然大人有破敌之计,我这就去铸刀。”
“有劳姐姐。”如盐客气道。
三天后,水心真的交出了一把重量和样貌与虎翼一般无二的刀。若不是它的刀刃未开,似乎真能和虎翼以假乱真了。
如盐得了假刀,便向宗翰和婆卢火承诺明晚之前一定交来真刀。
如盐叫人给王五送饭进去,见王五吃了饭,他才走了进来。
王五见是如盐便厌弃而防备地想着:怎么又是这**?他过来肯定没好事。
如盐笑问王五道:“王大哥,刚才的饭好吃吗?”
“你要说什么?”王五警戒。
如盐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忽然,王五觉得肚子痛,肠胃如同刀割火烧一般,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手指如盐问道:“你,你这**,你给我吃了什么?”
如盐从袖口里掏出个小瓶子,在王五眼前摇一摇,笑着说道:“这是解药。”
王五要抢。如盐立即闪身躲开,并在脚下给他使了个绊子。如盐对摔倒在地上的王五说道:“你想要啊?好啊,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帮我做件事。当然,你也可以不配合我,大不了明晚找人埋了你就是。”
“说,什么事?”王五腹痛难忍。
“你回山寨,把那虎翼给我拿回来。”说完,如盐把假刀掷给王五说道:“这把刀呢,就放在虎翼的刀鞘里。你可听明白了?”
王五咬牙说道:“你是让我掉包?”
如盐笑道:“大哥聪明人啊。如何,可做得来?”
王五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现在这样如何能回去,肚子疼得紧。”
如盐说道:“不用担心,你的肚子一会就会好。再发作就是明天的这个时候了,可第二次可比这次还要疼哦。”
“好,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回山寨。”此时的王五已经顾不上逞英雄了,尽快拿到解药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等等,你这样子回去,陈天保必然怀疑你。还是找几位兄弟帮你打扮打扮吧。来人!”如盐一声招呼,从外边就进来了四五个金兵,他们手持棍棒皮鞭。如盐对他们说道:“劳烦几位大哥帮王大爷化化妆。点到为止,你们可不要打折了他的筋骨。”
“是,大人放心,小的们都明白。”金兵们应答道。
片刻,王五便被打得浑身乌青紫红。如盐叫金兵把王五扶起来,对他说道:“王大爷,让你受苦了。”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这个呢,你交给陈天保,省着他疑心你。你就说自己宁死不降,一个汉官见你有气节,又心系故土,所以想托你之手联合陈天保抄了金帅的大营,所以他才放你出来。盼陈天保早做定夺。懂了?”
王五憋了一肚子气,但是又不能说什么。他点头道:“你不会不给我解药吧?”
如盐笑道:“你大可放心。我只要刀,不要命。”
天色已晚,眼见王五骑上他的坐骑离了金营,如盐才打了个哈欠走向自己的营房。
寅时,有守夜的侍卫通报说:“王五回来了。”如盐闻听大喜,叫人带王五来他的帐子中相见。
王五进帐后将虎翼献给如盐,又问道:“虎翼在此,军爷可以查验查验。”
如盐得意地将虎翼从刀鞘中抽出----一道耀眼的青白之光刹那间射出了习习的杀气。如盐顿时被这刀身所带的杀气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回手向侍卫砍去,侍卫忙举刀招架。果然,侍卫的刀被一截两段!如盐连声赞道:“真不愧是上古宝刀,好虎翼!”如盐只觉得虎翼刀让他产生一种血液倒流的兴奋之感,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从心底油然而生。趁着自己还没有被这把刀完全迷惑之前,如盐慌忙把它纳入刀鞘,又喝口水定定神方才稳住心气。如盐心忖:看来宝刀和宝马一样,都是有灵气认主的。要是用刀人的气场不够强大,说不定就会被这刀给占去了上风,让人成了刀的附庸。说到头来,刀只是一种工具。它和人的关系是人操纵刀,而不是刀控制人。陈天保仗着有宝刀在手才不可一世,这回没了宝刀,他的末日也就到了!
王五见如盐从兴奋的快意变成了静默的沉思,心想:这**不会变卦吧?于是,他忙上前问道:“呃,还望军爷早些赐小人解药。”
如盐看了王五一眼,笑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过河拆桥的。”说着,如盐就把解药扔给了王五。
王五赶紧接住解药吞咽进腹中,他问如盐道:“小人从此就没有性命之忧了吧?”
如盐笑道:“只要你以后都不吃荤腥,我保证你不会再肚子疼。时候还早,你且出去歇着吧。”
王五退出帐外,并暗自庆幸捡了一条命,他心中暗想:这小**实在是太狠毒!我若还在这是非之地,保不齐哪天就会被这家伙再次下药。再说,万一双方开战,我见了往日弟兄倒也尴尬。唉,我不如趁着天黑早早跑了得了。不到天亮,王五已然了无踪迹。
注释
1.虎翼,是上古三大邪器之一,龙牙、虎翼、犬神。造刀者不明,相传锻造原料中使用了许多恶毒之物,并有多种诅咒缠缚。
2.本章改编自《西游记》第三十四回 魔王巧算困心猿 大圣腾那骗宝贝
 
58 擒魔
清早升帐,如盐献刀。众将见此无不佩服如盐机智聪慧。至此,大家把对如盐最初时的看法稍微转变了一点点。人们心想:看来这个臭小子也不光会溜须拍马,还是有一点点小机灵和小手段的。
宗翰夸赞了一番如盐,便对婆卢火说:“婆卢火,这把刀就送给你了。你这就点齐人马,再去与那陈天保厮杀!此番出战你若还拿不到他的首级,我就唯你是问。谷神,你也随婆卢火一同出战,在后方给他关敌料阵。我与众将官在帐中静待你们在前方传来的捷报。”
婆卢火与希尹齐声应答了一声“得令!”,就领命而出。
高庆裔上前道:“王爷,属下依照抓来的俘虏所言,命人绘制了山寨的地形图,请王爷过目。”
图纸很大,宗翰命人将之挂起来,便于众人一同观看。听完高庆裔的讲解,宗翰喜道:“看来踏平这小土丘也只在今晚了。”
果然,不等太阳下山,金军便已经占领了山头。此战大获全胜,宗翰命人大摆酒宴为将士们庆功。宗翰翻阅着从山寨的聚义厅里搜出的一本记录着陈天保与各路贼寇,官府的往来的黑账,不禁笑道:“咱们只管按这本子上记载的一个一个去捉,保管不会出现冤假错案。高先生,你先去调查清楚这本子里各路人马的底细,之后咱们再去定下一步的去向。”
“王爷英明。属下马上去办。”高庆裔领命。
希尹建议道:“王爷,咱们是否可以在此休憩一日,整顿好了军马再言行军?”
宗翰同意了希尹的提议,又吩咐他说:“你和高庆裔把这寨子里细细地搜检一遍,所有搜到的东西都要交上来,另行分配。我们不能像刚进中原时一样,只顾争抢,不管军纪。”
高庆裔和希尹领命而出。
如盐见现场气氛不错,也趁机说道:“王爷,奴才也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又有什么想法了?”宗翰笑着问道。
“陈天保作恶一方,鱼肉百姓。这寨子里必然有积存了多年的粮食。奴才想着,咱们金人行军不备粮食,随走随吃。那咱们能不能把山寨里这些吃不了的粮食分发还给周边久受骚扰的百姓呢?就像那天给咱们带路的樵夫之类的。”如盐建议道。
不等宗翰表态,婆卢火抢先说道:“兄弟,哥哥真是低估你了。往日只以为你是个伶俐聪明的,原来竟有这份心思。实在难得!”
如盐笑道:“将军谬赞了,奴才每日跟在王爷身边,自然也学得宅心仁厚了些。诸位将军征战劳苦,若是能用些小恩小惠给咱们金军换个好口碑的话,那咱们前行的道路也能平坦一些。”
婆卢火点头赞道:“兄弟果然是个有心人。我等虽不惧杀戮,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确实是上上策。”
宗翰见众人赞许如盐,也高兴地说道:“你果然也有些长进。分粮食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如盐连忙奉承宗翰道:“王爷身先士卒心系民间疾苦,实为万世表率,奴才敬佩之至。”
宗翰故意掏着耳朵,做不耐烦的样子对他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别就再说了。我的耳朵都腻得起了一层油。”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侍卫来报说:“王爷,被抓获的贼寇宁死不降,都在战俘营里吵着要去寻死。”
婆卢火大骂道:“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他们要死,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休得胡说。”宗翰制止了婆卢火,又对众将官说道:“你们都随我去战俘营看个究竟。”
众人来到战俘营,见战俘们叫喊得沸反盈天。有士兵高喊一声:“都安静了。王爷来了。”
战俘们见宗翰器宇轩昂,虎步向前,不怒自威,都被他的气势惊得闭上了嘴。
宗翰扫视了战俘们一眼,问道:“不愿意投靠我们的,待我们清点了山寨物资,分了你们粮食,自会放你们回去。你们何必一心求死?”
有战俘答道:“我们堂堂中华男儿岂能被你们这些蛮夷所俘?就算你放了我们,我们也不愿意做蛮夷皇帝的百姓顺民。”
宗翰没想到这群草寇竟然也有士大夫般的华夷之分的思想觉悟。可见他们是打根上就在排斥着与和自己不同的人的有关的一切,骨子里也是一股执拗偏激的自怜与自负。而自己本身就是个异族首领,想要劝说这些顽固的家伙又谈何容易。宗翰略加思索道:“各位义士一心想要杀身成仁,实在是让人敬佩万分。你们口口声声地称自己是“中华男儿”,在下倒想在各位英勇就义之前问一问何谓“中华”何谓“蛮夷”?”
一个战俘答道:“中华就是我们汉人的天下,不是蛮夷的居所。我们汉人的皇帝是龙,是真龙天子。蛮夷的首领都长着牛头,似野兽一般。”
宗翰笑着追问道:“各位可有见过真龙啊?谁能告诉我龙长什么样子?”
战俘犹豫了一下答道:“真龙我们没见过。可寺庙的柱子上就描龙画凤。龙长着鹿的犄角,马的脸,兔眼鹰爪。”
宗翰接着那战俘的话说道:“我听说黄帝在打败炎帝和蚩尤后,巡阅四方,“合符釜山”。“合符”统一了各部军令的符信,让各部结成了兄弟之盟。他还从各部落圣物身上各取一个部位,把这些部位重新连接在一起创造出了寺庙上的龙。龙代表的就是天下一家。”
战俘不屑道:“天下一家也和你们女真人没有关系吧?”
宗翰反驳道:“怎么没关系?女真人的圣物是名叫海东青的鹰。没有鹰爪哪来的龙爪?你们口口声声叫女真人是蛮夷,可从根儿上论起来,咱们早在三皇五帝时就已经是兄弟手足了。我们女真汉子也是中华男儿啊!只不过,你们久居汉地,我们祖籍东北,车船不便,文字不通,才荒疏了往来。如今,大金的皇帝也穿龙袍,我们讲究的一套和中原的礼仪并无不同。”
战俘说不过宗翰,但他依旧蛮不讲理地争辩道:“可不管怎么说,异族皇帝就是不行!”
宗翰举例道:“我听说李世民也有鲜卑人的血统,他不也是一代明君?只要是个穿龙袍的好皇帝,你们何必问他姓胡姓汉?你们迷信赵氏王朝,结果康王炸掉黄河弃你们而去。真正的大国不怕与异族接触,只有卑弱的国家才故步自封。任何不承认“异族”建立的王朝的人都是在蓄意挑拨我中华兄弟间的情谊,是在断送中华的千年根基。”
“好!”如盐带头叫好鼓掌。其他人也如梦初醒般地跟着热烈喝彩鼓掌,就连刚才吵着要去死的战俘们也都议论纷纷,颔首称是。
见状,宗翰趁热打铁道:“你们眼中的金兵南侵,也许过了千百年之后就会变成中华史书上一场“兄弟阋于墙”的大戏。孰是孰非后人自有定论。你们都不要闹,待明天收了行李,领了粮食,就都回家去吧。”
战俘们见宗翰又明理又仁义,都跪拜称谢。
 
每一个不懂爱旳人,都会遇到一个懂爱的人。然后经历一场撕心裂肺旳爱情,然后分开。后来不懂爱的人慢慢懂了。懂爱旳人,却不敢再爱了。
 
成熟是给陌生人看的,幼稚的一面才是给最爱的人看的。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昨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60 睹物
宗翰回帐后睡意全无,心中恨得不行。真不知是哪方妖孽作死,竟用这样下流的手段行刺。若有结果,他一定要让那幕后指使人死无全尸。
如盐端着安神汤进来后,把茶盘放在茶几上,对宗翰说道:“哥哥,这是我才熬制的安神汤,您趁热喝了吧。”
“有劳兄弟。”宗翰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跟我提起心愿的事来。如盐,你是不是会算卦。偏等到今天才肯说出来?你还真是神仙啊!”
如盐笑说:“兄弟要是能占卜,就不会让这刺客惊吓到哥哥了。幸好哥哥功夫了得才没有遇害。唉,您万一被这厮划破了皮,我可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呀?”
宗翰也笑着说道:“额妮也真说得出来,还让你照顾我。我看这话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如盐很是后怕地说道:“以后一定在哥哥的帐子外边多加些侍卫护着,再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了。可吓死我了!”
宗翰拉着如盐的手说道:“如盐,你这几天办事我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如果说前几天你超度小虫子有做给我看的成分,那么昨天请愿给百姓发粮,今天又敢在我盛怒时出来阻拦,这说明你确实是个好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如盐笑道:“是哥哥管教得好。兄弟在遇上哥哥之前一直都以为所谓的忠孝仁义都是欺世盗名的狗屁。直到看见哥哥,兄弟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也不只有嚷着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小人,还真有胸怀四海的大英雄!哥哥,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留下陪着哥哥可好?”说完,如盐便推开了宗翰的手。
宗翰摇头笑道:“你当我是小孩子怕黑睡不着觉么?我才不用你陪呢。”
如盐坚定地说道:“不行!我怕!我怕再有人行刺!就让我留下来吧。万一有两批刺客怎么办啊?我在的话哥哥好歹有个逃跑的机会。”
宗翰听了如盐的一番话,心中很是感动。他叹道:“唉,在家额妮替**心,出门你又替**心。还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啊。”
如盐给宗翰铺好床铺说道:“哥哥,你睡这边。我睡在你的卧榻上。”
宗翰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量那些贼人也不敢再来了。让他们这么一闹,我也睡不着了。不如咋哥俩聊聊天?”
“好呀!哥哥出征前公主不是送了哥哥一个护身符吗?还别说,这东西真灵。我能看看吗?”如盐很是好奇地问道。
宗翰扬扬眉毛笑道:“灵吗?我后来都没带着,放在家里了。”
“啊?”如盐有些失望,但他马上又问道:“哥哥还有没有其他宝贝了?”
“没有了。我怕弄丢了心疼。”宗翰抻抻腰,身子向枕头上栽了过去。就在他斜着身子倚在卧榻之际,一只精致的小荷包就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如盐眼尖,他上前一把抢过来笑道:“哥哥还说没有?这是什么?”
宗翰慌了手脚,忙从卧榻上跳起来去抢荷包道:“快还我!”
“不给!”如盐连忙边拆看荷包,边躲闪宗翰。
就这样,两人因为争抢荷包闹作一团。最终,宗翰把如盐的手反剪过来,拿回了荷包。
如盐埋怨道:“哥哥真是小气,金子银子你都舍得给兄弟,一个荷包有什么稀罕的。”
宗翰笑道:“荷包没什么要紧的。你拿走了,我再求额妮给我重新做一个就是了。只是里边的东西要是弄丢了,那可是不得了。”
如盐忙瞪大眼睛问道:“啥东西那么宝贝?”
“不告诉你。”宗翰神秘地说道。
如盐撇着嘴说道:“还兄弟呢。哥哥分明就和我不是一条心。”
见如盐不高兴,宗翰才哄他说道:“我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你可见过?”
“自然。哥哥每天夜读都会把那画卷展开,挂在一旁。可兄弟也奇怪,为什么画上的人只有个背影?还只有用面具遮挡起来的半张脸?”如盐很是疑惑。
宗翰边回忆边答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作为使节与希尹、娄室等人替太祖与南朝缔结灭辽盟约。南朝皇帝为了表示诚意,还特地邀我们去皇宫吃饭。当时我第一次进那样壮丽的皇宫,就是辽的皇宫也比不上它。”
如盐问道:“这么说哥哥是从那时起就起了亡宋之念?”
宗翰摇头否定道:“呵,那倒不是。我当时想的是,这样的皇宫,这样的国家,我们女真人真的可以打下来吗?它不知要比辽富庶多少倍,强大多少倍。南朝人接待了我们,还给我们摆了一桌豪宴。那奢华程度,你也没法想象。正在我端起酒杯时,从顶棚竟然掉下一只耳环落入我的酒杯,溅了我一脸酒水。我抬头看,那屋顶的瓦片露了一个口子,上边是半张惊慌失措的脸。”
“哦?皇宫里也有人偷听啊。这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呢。”如盐惊叹道。
宗翰从荷包里取出一只耳环,递给如盐看。如盐接过耳环,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半晌,他才说道:“这火烧翠云珑还真是精致。”
宗翰大惊道:“你竟认得!我只知道它是个石榴花样式的耳环,原来它还有名字。”
“哦,呃,我也只是听干娘说的,见也是第一次见呢。”如盐结结巴巴地答道。
宗翰笑道:“我说么,兄弟一个男子,怎会识得这闺阁之物。”
“之后怎样了呢。”如盐转了话题,追问下去。
“我当她是刺客,就从宫殿里追了出去。这人的身手极其敏捷,我跑出殿外,只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小孩子的背影。后来,我又追了几条路,发现那孩子脸上还带着一张面具,就打出飞刀击掉了那面具。这时,我才看清楚她是个长相极其精致的小人儿。可她怕我认出她,就用袖子把脸遮挡了起来,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说完,宗翰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惋惜之情。
如盐问道:“这么说,哥哥终究是没追上她吗?”
宗翰摇头道:“毕竟我不认识宫里的路,让那小丫头给逃掉了。自那时起,我就一直都想找到她。她带着这么好的耳环,又这么大胆调皮一定是个帝姬。那时她就长得那么精致,若是长大了她也必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所以,我那张画上也是她现在这个年岁的模样。只不过,我自从离了皇宫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样。无奈何,我只能让画师画了张面具挡住了她的脸。”
如盐笑道:“再美的人也有老去的一天。难道几十年之后哥哥的画上会是一个老太太?”
宗翰笑道:“如果再过几年我依然找不到她,那就由着她一直是画上的样子好了。后来,我与宋王携二帝北狩,活着的都带上了,死了的也检查了个遍,可就是没找到这个小人儿的踪影。难道她不是宫里的人,是江湖上会飞檐走壁的女侠客?难道我注定此生只能和她有一面之缘?”
如盐恍然大悟地笑道:“怪不得那日我在山崖边吹奏箫曲,哥哥听了会如此动情。原来这里边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啊。”
宗翰叹气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诗经上可是这样说的?”
如盐笑道:“哥哥真是多情风流,到处都有桃花运。可您何必非要找一个芳踪难觅的人呢?皇宫的金枝玉叶就在眼前,信手拈来岂不更好?”
“你说慈仪?她是我妹妹。我不能娶自己的妹妹啊。”宗翰摇头道。
如盐笑道:“人家可不把你当哥哥看哦。”
宗翰无奈地说道:“就算她有嫁我的想法,我也不能娶她。”
“为什么?攀龙附凤可是人生美梦啊?这世上的女子有哪个不想嫁豪门,这世上的男子又有谁不想娶个公主一步登天?”如盐觉得宗翰的想法很是不可思议。
宗翰解释道:“因为慈仪是我见过少有的纯粹干净的人。她心无城府,天真烂漫。”
如盐闻听更觉得奇怪,他追问道:“那不是很好吗。谁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的家伙呢。”
“所以我才不能娶她。”宗翰说道。
“为什么呀?”如盐十分不解。
宗翰答道:“她的爷娘老子和兄长都指望她嫁去晋王府。慈仪比我小那么多,嫁我有什么好的?她的家人还不就是为了拉拢我,看着我么?真要是那样的话,慈仪就会变成一个奸细。虽然我能防得住她,但她也不会再是原先的那个纯真的小姑娘了。”
如盐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懂个屁!你就是个才脱去开裆裤的毛头小子而已。”宗翰抓了抓如盐的头发。
如盐傻笑两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哥哥也再睡一会儿吧。我替哥哥守着。”
如盐看宗翰翻身睡着,自己也舒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他的故事可真够惊心动魄的了。
注释
本章改编自李商隐《锦瑟》。
 
感情淡了我们再培养,无话可说了我们就再去找话题。觉得腻了我们重新认识,要是累了就给彼此空间。人潮汹涌的,遇到你也不容易,也不想再推开了。
 
我的世界不允许你的消失,不管结局是否完美。
 
鱼那么喜欢水,水却把鱼煮了,就像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可以有结果。学着看淡一些事情,也许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我们都不擅长表达 以至于我们习惯了揣测 去肯定 去否定 反反复复 后来我们就变得敏感而脆弱
 
我是个很识相的人 感觉到你话语里有一点不耐烦了我就会走开了
 
为了一个你,我和多少人淡了关系 。 结果,你走了,他们也没了 。
 
山路曲折盘旋,但毕竟朝着顶峰延伸。
 
62 怀古
宗翰与如盐二人来到了女娲庙,只见大殿上供着许多木雕泥塑。泥塑的身上虽然金粉落了不少,女娲娘娘也不如早年间塑的那样好看,但却依旧神韵灵动,仿若真人。
“好漂亮的神像啊!”如盐见女娲娘娘身体高挑纤细,线条错落有致,面貌娇美恬适,便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是啊,腰细屁股大,果然是美女。也不知道这样的美女会不会拉屎?”宗翰也在一边附和着。
如盐忙制止宗翰道:“哥哥别当着女娲娘娘的面乱说,得罪了神灵可是不得了的。”说着,如盐跪在神像前说道:“女娲娘娘在上,我家哥哥率真烂漫,口无遮拦,娘娘恕罪。您若要怪罪,就惩罚如盐吧。请娘娘保佑哥哥出入平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宗翰见如盐一副虔诚的样子,便也跟着拜了拜,问道:“你拜她?她可还不如小寺院里供着的菩萨收的香火多呢。”
“可她毕竟是造人的大神,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如盐解释道。
“哎,说起母亲,我在外边走了这些日子也真有点儿想额妮了。对了,兄弟,伯母她老人家现在人在何处啊?北返时不曾跟咱们一起过来吗?”宗翰打听起了如盐的家事。
如盐回忆道:“我听干娘说,我娘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好像是教坊女子。后来徽宗风流成性才把我娘接进了宫。进宫后没多久我娘就怀孕了。不过,皇宫虽大却容不下我们母子。很多人都说我是我娘进宫前就怀了的野种。因为徽宗见我娘才貌双全,所以才不忍将她杀害。徽宗对她的处理就是把她打入了冷宫。再后来,我娘不知怎么的,就奉旨离开了冷宫,去了别的地方。有人说她去了北地。我也是希望能再见到我娘,所以才追随哥哥来到东北的。”
宗翰问道:“北地一定就是东北吗?”
如盐摇头道:“不一定是。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宗翰心想:他竟愿意和我说这些为人不齿的身世,想来是确实信任我才会如此。于是,宗翰安慰如盐道:“你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是我兄弟。以后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如盐很感动地说道:“这世上除了娘之外,只有哥哥待我最好。”
“嘘!”宗翰示意如盐安静,他听到了庙宇上的瓦片有异响,于是便警惕地拉出了腰间的宝剑。
如盐也跟着警觉起来。他把地上的一块石头一脚踢出庙门。果然,有蒙面杀手打破了庙宇的屋顶从天而降,挥舞着大刀向二人劈下来。
宗翰一把推开如盐,自己也闪到一边。正在宗翰与蒙面人打斗的同时,又有几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蒙面人道:“老四,你去结果了那个奴才。余下的兄弟跟我一起上,宰了这金狗!”
说话间七八个人已经把宗翰围了个水泄不通。
宗翰气定神闲,全然不把这几个毛贼放在眼里。他只是在心里希望如盐能逃过此劫。
如盐见那个叫老四的蒙面人已经持刀向自己逼近,心想:跑是不太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拼命一搏。
蒙面人朝如盐挥刀猛砍,如盐左躲右闪与之周旋。几个来回下来,如盐心想:我赤手空拳总不占上风。这样耗下去没我什么好处。必须想个办法才行。忽然,如盐朝远处看去,并大叫道:“希尹大人,快来帮我!”
蒙面人见如盐向后招手便以为真有人过来,也忙跟着回头看去。如盐趁机飞起两块石头,一块打中了蒙面人的后脑,一块打中了他持刀的手腕。被飞石击中的蒙面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如盐忙上前夺了刀,又朝他后脑补了一脚,见他昏了过去,方才放心。如盐看向宗翰,见他周围的地上已有三五个死尸。如盐心想:这里离驻地还有一段路程,要是我自己逃跑,路上再遇上什么杀手,我就废了。不如先吹个口哨试试,万一胭脂雪能听见呢。于是,如盐朝营地方向吹了几声口哨,又回过头朝刺客们扔石子,帮助宗翰解围。
此时,已经吃饱喝足的胭脂雪正在树下半闭着眼睛休憩。身边的乌云豹啃咬着她的脖颈,帮她解乏。自从上次赛马之后,乌云豹就开始关注上了这匹年轻的小母马,并经常找机会往她身边凑合,极尽所能地献殷勤。胭脂雪虽然不拒绝,但也始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结果,乌云豹反而对她更加热衷了。
胭脂雪忽然立起耳朵,瞪大了眼睛。她的异常引起了乌云豹的注意。远方传来的口哨声让胭脂雪确定了是主人在召唤自己。于是,她一跃而起,朝着哨声的方向疾驰而去。乌云豹见她跑开,也扬起蹄子紧紧跟在她身后。
两匹马的异样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希尹对众人道:“这两匹马突然奔跑,怕是王爷有事。婆卢火,你我各带侍从速去追赶它们。”说着希尹已经飞身上马,朝烟尘的方向追去。
待希尹等人赶到时,宗翰已经砍倒了最后一个蒙面人。一路狂奔过来的胭脂雪见主人安然无恙,欣喜地立起来,踢动了几下前蹄。
“雪儿!”如盐上前将自己的脑门贴在她的额头上,道:“你可算是来了。再晚一步,我们就只能来世再见了。”
胭脂雪用力地蹭着如盐的脸,像是在给主人压惊。
希尹奔过来问宗翰道:“王爷,您没受伤吧?”
“几个毛贼而已,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我猜这些人肯定还是邵若寿派来的。这刺客用的刀,和上次那个刺客用的一样。咱们这就启程,定要打那贼厮个措手不及!”宗翰吩咐道。
希尹本想劝宗翰不要在不知敌情的情况下冒然进军,何况疲敝之师不宜向守城之师发起猛攻。可宗翰却厌恶邵若寿的手段卑鄙,一心要杀之而后快。众人无奈,只得顺从主帅的意思。
经过一夜的行急军,宗翰的人马于次日清早赶到了长子县守关的城门下。因为宗翰以前攻打过这座关隘,所以他成竹在胸,命令婆卢火带人马攻城,希尹督战。
城门紧锁,楼头空无一人。婆卢火命人搭云梯上城楼。结果云梯上的士兵刚上到一半,就被从城楼上丢下的滚木礌石击中殒命。有守关士兵也向金军开弓放箭。婆卢火等人措不及防,死伤不少。希尹见状立即命弓箭手上前与敌方对射。
正在此时,又有两队埋伏好的人马从金军两侧掩杀而出。宗翰一惊,心知不好。自己着急复仇,却犯了兵家大忌。眼下军中大乱,金军们来不及等主帅下令,就与敌人杀成了一片。金军虽然勇猛善战,但是在没有组织的情况下,也不能取胜。
城门大开,喊杀声震天。守军们手持写有邵字的大旗,从城中奔涌而出。
宗翰见对方有备而来以逸待劳,而自己的队伍完则全没有胜算。无奈何,他只得下令撤兵。众人掩护主帅杀出重围。宗翰在冲杀中寻不见如盐,料他是被乱军冲散了。虽然他大喊着如盐的名字,却听不见对方的应答。没办法,宗翰只能在心中只盼如盐能平安突围出去。就在他溜号的瞬间,一只流矢正中他的后心。宗翰回头看去,那射箭的正是对方将领邵若寿。
邵若寿策马追上来大喊着:“兄弟们,活捉金帅者有重赏。”
士兵听说如此便个个奋勇向前。
眼见邵若寿的人马越追越近。婆卢火拼死抵挡,让宗翰快跑。
可双拳难敌四手,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越来越多的守兵向宗翰围了过来。
宗翰心想:看来是天要亡我。悔当初我不听众将进劝如今才有此劫。唉,看来我命休矣!而中箭的后心传来的发麻的感觉也让他意识到了这是一支毒箭。宗翰骂道:“好歹毒的邵若寿,竟然用毒药喂过的箭来射我。我若不死,必将你碎尸万段。”
正在金军溃退之际,忽然上空传来了一阵巨响,紧接着敌阵中数十匹军马发疯一样地从后边冲了上来,它们显然是被那声音惊吓到了。背对着惊马的守军来不及躲闪,不少人被马踩踏致死。
宗翰的乌云豹毕竟见过世面,依旧趁乱驮着主人跑出重围。宗翰看见乱军中跑出一匹白马,那马背上还拴着一根绳子,这绳子被风吹起,上边挂着一面飞起的军旗。军旗上有人向他喊女真话:“哥哥,北走。”
听声音不是如盐还能是谁!
挂在风筝上的如盐手里提着许多大包的口袋。当胭脂雪冲入敌阵时,如盐就将口袋点燃投掷下去,之后乱军中就发出了一声声的巨响。原来,那口袋里装的都是爆竹。燃爆一个,其他的也会跟着爆炸。这些爆竹都是金军在经过流寇骚扰过的村落时,如盐从小贩手里搜罗来的玩意。最初,如盐只想放炮仗玩,就买了一些带在身上,不想竟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爆竹引发的混乱让邵若寿的人马无暇追击宗翰等人,只能整合军队,力图不要让被惊到的马匹继续互相影响。
如盐投掷光了爆竹口袋,就向胭脂雪吹口哨示意撤退。胭脂雪收到命令,立即闪电一样地冲出乱军。如盐也迅速收起连接在马背上的绳子,并回手割断了身背后的军旗。当他落在马背上的一瞬,便狠狠拍了马屁股一巴掌,催促道:“雪儿,快逃!”
注释
1. 宗翰对山西的介绍依据为金代诗人元好问《过晋阳故城书事》在讲到此事时说:“南人鬼巫好机祥,万夫畚铺开连冈。官街十字改丁字,钉破并州渠亦亡。”
2. 后羿祠在今山西省长治市。
3. 白皮松在出色头镇。
4. 女娲陵在山西永济市风陵渡。
 
64 王者
帅帐内,高庆裔等人正在轮流照顾宗翰。此时的宗翰水米不进,已与死人无异。有人报如盐回来了。众人闻听都又惊又喜。
如盐进了帐子,向希尹和高庆裔施礼道:“大人,先生,奴才已经得手了。”
希尹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快,先给王爷解毒。”
如盐叫人撬开宗翰的唇齿,怕一粒不能解毒,便喂他吃了两粒药。之后,如盐又把其余的几颗药粒研磨成粉末,敷在宗翰的伤口上。
不多时,宗翰低低地叫了一声。高庆裔等人忙围上前去探视。
宗翰睁开眼睛,好一会才看清人。他见自己的心腹都在,便问他们道:“我兄弟如盐在哪?”
“哥哥,我在。”如盐分开众人凑上前去。
宗翰抓住如盐的手说道:“你没事就好。”
如盐听他这样一说,竟鼻子一酸,掉出了几滴眼泪。
“别哭,我好着呢。”宗翰见如盐一副小儿女样子,便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慰他。
如盐一勺一勺喂宗翰喝了些水。宗翰乏力,便闭起了眼睛继续睡去。
希尹见状,心知王爷有如盐伺候就够了,便叫大家各自散去。他在临走前又嘱咐如盐要小心伺候。如盐点头遵命。
自此,金营中再没人敢小看了如盐。
次日,神清气爽的宗翰升帐与众人商议如何攻打邵若寿等叛匪。希尹等人见宗翰已经大好,都十分欣喜。
正在这时,有送信的士兵跑进来单膝点地报告说:“启禀王爷,拔离速将军带人马来见。”
宗翰诧异地看向希尹。希尹也很是不解地说道:“我明明是请银术可前来驰援,与我们合力攻城。拔离速的驻地离此地甚远,我并没有调他过来。”
宗翰想到拔离速心下的那些小算计,只好对报事的说道:“好了,先让他进来回话。”
拔离速进了帅帐给宗翰见礼,道:“末将救援来迟,请王爷赎罪。”
“谁让你善离防守来这里见我的?我不是让你在大同盯着萌骨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来人,把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军棍再来说话。”宗翰见了拔离速二话不说,就用军棍招呼他。
拔离速急忙辩解道:“王爷,末将是听说王爷遇刺才赶过来的。”
希尹和婆卢火等人也赶忙上前求情,请宗翰饶了拔离速一次。宗翰借坡下驴,对拔离速说道:“看在众位将军为你求情的份上,这顿棍子暂且记下。你速速带上你的人返回大同,没我的调令不许擅自离开。大同一旦有变,我拿你是问。”
拔离速见状不敢多说,只好谢过众将辞别宗翰又回去了大同。
看着拔离速远去的背影,宗翰叹道:“终究他是太年轻了。一心只想回会宁府,全然不顾我对他的一片苦心。”
“王爷休要与他一般见识,比起他哥哥,他只是个毛头小子,还欠火候呢。”希尹劝道。
宗翰叹息道:“算了,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不像现在这样毛躁了。”转过头来,宗翰又对婆卢火说道:“婆卢火,你带上一支人马去讨敌骂阵,你与那厮交战许败不许胜。”
婆卢火很不理解,宗翰的命令让他变成了个结巴:“这,这。”
“你是结巴啊?让你做你就做。”宗翰笑道。
“是,末将遵命。” 婆卢火得了帅令,便穿上水心给他打造的战甲,手持虎翼刀带人马去讨敌骂阵。
邵若寿自从上次胜了一仗,就不把金军放在眼里。见婆卢火叫阵,他在城头上骂道:“不知死的金狗,你们主帅快死了,你们不去给他嚎丧,倒来这里找死。好!爷爷就成全你,把你们一起打发上路。”
婆卢火骂道:“呸,小贼,你有种跟爷爷下来单挑。缩在城楼里算什么,当王八当惯了吗?”
邵若寿被骂得火冒三丈,立即率兵出城。
二人战在一处时,婆卢火本想一刀砍了邵若寿。无奈邵若寿的功夫并不在他之下,一时间二人打得胶着难分胜负。婆卢火心想:既然不能速战速决,那就只能按照军令行事。他虚砍一刀,拨马便走。
邵若寿哪里肯放,催马追赶。眼见婆卢火回归本队,邵若寿心想:我单枪匹马也没什么赚头,不如饶他去吧。正要回去,不料婆卢火却又二次杀了回来。邵若寿骂道:“好不要脸的金狗,败将也敢言勇!”
二人又战了几个回合,婆卢火再败。邵若寿一边追赶,一边叫身后的将士们一起冲过去。
金军溃败,丢盔弃甲。没等追兵赶来,金兵就已经回了大营,挂起了免战牌。
邵若寿命人打扫战场,凯旋而归。
宗翰见婆卢火交令,笑着慰劳道:“将军辛苦,且下去吃饭,待晌午时分点齐人马,再战邵若寿。这次你们如此这般……”
婆卢火还是懵懂,但也只能领命而退。
时至晌午,邵若寿怎么也没想到婆卢火会再次领兵来打。一时间,他只得慌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出城应战。但是,等他带人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偃旗息鼓,空场上全然不见人影。邵若寿大骂金军无赖,捎带着也骂了哨兵一顿:“混账东西,人走了也不禀告一声,害大爷我白跑一趟。”
正在邵若寿准备带人撤回去时,忽然从他的身后杀出一队人马,向他们开弓放箭。邵若寿回头看时,走在队伍后边的士兵已经中箭倒下一片。他忙指挥队伍杀回去。但他的队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乱了阵脚,有些士兵没等转过身去就已经倒地而死。邵若寿大怒,舞动长枪拨挡雕翎箭。
金军的弓箭手们也都牟足了力气凶猛出击,全然不给邵若寿喘息的机会。
邵若寿只得带领人马慌乱撤退,自己也身中数箭。
婆卢火见邵若寿败兵,本想一鼓作气拿下城池。但是吊桥已经拉了起来。婆卢火觉得此时攻城困难,就下令鸣金收兵。
邵若寿进城之后,恨恨地骂着:“这些金狗真不要脸。主帅都死了,还在这死缠烂打做个鸟。再敢来犯,我一定杀个鸡犬不留!”
紫衣女子来给邵若寿敷药,对他劝道:“要不明天就不要和他们打了。金人诡计多端,不知道藏着什么伎俩。邵郎就在家里养伤。”
“嗯,守在城里,闭关不出。最后就像你爹那样,无济于事地大骂,然后被他们杀掉。”邵若寿讽刺道。
女子恼了,她争辩道:“我爹是为国捐躯,不是怯战。”
邵若寿冷笑道:“他不怯战怎么会丢掉太原城啊。无所谓,他已经死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女子激怒道:“不许你这样说我爹。我爹带着全城的军民与金人抗争了八个月,要不是朝廷不管我们,我们怎可能会输给金人?我爹是力战不敌,不是怯战!”
“你个丧门星,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邵若寿并不想听着女子的争辩,他抄起茶桌上的杯子,向女子掷去。
女子躲闪不及,额角也被茶杯打出了血。于是,她只好呜咽着掩面而去。
“**,丧门星!”邵若寿厉声骂道。
宗翰对婆卢火的表现大加赞赏。他料定邵若寿连吃败仗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就叫众将官且回去休息,今晚二更天务必全员到场。
回了自己的帐子,宗翰见如盐依旧在睡,他的被子却掉了一半在地上,后背全都露在外边。宗翰心想:军旅生涯辛苦,竟把这孩子累成了这般模样。于是,宗翰为了不吵醒如盐,轻手轻脚地上前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
不料如盐忽地坐起,一把匕首指向了宗翰的脖子。宗翰惊得连忙躲闪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是我。”
如盐也忙扔了匕首道:“原来是哥哥,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人来行刺。吓死我了。”
“看来你是真的被那个刺客吓到了。觉也睡不好。”宗翰笑着帮他把匕首收好,道:“等今晚咱们破了城,我放你五天假。随你怎么睡,睡够为止。”
闻言,如盐笑道:“哥哥这样说就是成竹在胸了。看来今天晚上又是一场地覆天翻。不知兄弟能为哥哥做些什么?”
“呵呵,你么,就留在帅帐,和我一起等着前线的捷报吧。”宗翰笑道。
如盐来了精神,笑道:“那就先恭喜哥哥了。对了,这邵若寿虽然可恶,但是其他人毕竟无辜,所以……”
宗翰笑道:“嗯,就知道你要让我刀下留人。放心,这次我除了他和那个制毒的人要杀,其他人只要能弃暗投明,我都既往不咎。你可放心了?”
“哥哥宅心仁厚,实乃天下苍生之福也。”如盐立即奉承道。
“好了好了,睡醒了就拍马屁!你我兄弟,用得着说那些场面话吗?你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吧?”宗翰问道。
如盐答道:“兄弟只是劳身,再累也不如哥哥这劳心的辛苦。”
宗翰叹道:“我都在想要是当初我没把你从山沟里带出来呢?你就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放羊人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无奇也是一辈子。跟着我辗转辛苦,担惊受怕,不如在山里自在的好。兄弟可有后悔过?”
如盐摇头道:“兄弟从来都不曾后悔过。放羊的日子到底有多好,平淡自在的生活是神仙生活,这样的话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有资格说。要不然,只一辈子做个放羊的,放羊为了赚钱,赚钱为了娶媳妇生娃,生了娃再放羊,这种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出门之前兄弟虽然懦弱怯战,但跟着哥哥一路走来,也就不怕了。还是跟着哥哥出来长见识的好。”
“你真这么想?”宗翰有些惊奇。
“自然。我怎么会对哥哥撒谎呢。”如盐答道。
“你不怨我就好。”宗翰这才心安般地点点头。
注释
本章改编借鉴《水浒传》第 五十 回 吴学究双用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65 易主
二更半,金军全体将士整装待命。宗翰调兵遣将道:“谷神,你派人向城楼发射火箭,摸掉他们的岗哨。务必要让他们乱作一团。待邵若寿出城追赶婆卢火,你就从南门攻城。婆卢火,你依旧叫骂邵若寿,待他出城,你就边战边败,引他到东坡小树林。高先生,你带小股人马在东坡小树林接应婆卢火归队。待邵若寿赶来时,就下绊马索,张开大网活捉此贼。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齐称得令。
宗翰又道:“届时,银术可会按约定从北门打进来。咱们前后夹击,必然一举成功。今晚踏破潞州府,明早同饮庆功酒。我有言在先,你们不许滥杀无辜,如果守城的士兵投降缴械,你们不可枉杀。城中百姓更是不许惊扰。谁敢违反军令,我一定让他知道军法的厉害。”
众将纷纷称是,都各自下去准备。
是夜,众人按照宗翰的安排各司其职,一举端了潞州府。邵若寿被婆卢火活捉。宗翰与银术可会师长治城。叙礼过罢,宗翰叫人把邵若寿押解上来。
宗翰对跪在他面前的败将邵若寿问道:“邵若寿,你这贼厮,可认得本王吗?”
邵若寿见宗翰端坐帅位,不由得吃惊地想着:这人难道没有毒发身亡吗?难道那**给我的毒药是假的。于是,他质问宗翰道:“你怎么没死?”
宗翰回骂邵若寿道:“哼。该死的是你!你这贼厮,三番五次派刺客雇杀手放毒箭,手段何其下流!”
邵若寿不以为耻振振有词地说道:“大礼不拘小节,大行不辞小让。只要能除了你这金狗,就算被人说手段下流,我也不在乎。”
宗翰鄙视地说道:“你不必为自己品行不端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本王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那箭头上的毒药,是谁配制的?”
“哼!”邵若寿扭头不答。
宗翰见邵若寿如此态度,冷笑道:“不说?有种。来人,把他给我推出去砍了!”
“刀下留人!”话音未落,从屋外就冲进来了一个女子。她哭哭啼啼地跑上前跪在地上说道:“求王爷开恩放过邵将军。”
邵若寿怒目着女子骂道:“你这**,哪个要你求情?要不是你的毒药调配得低劣,这狗贼哪有今天?都是你这丧门克夫的**害的!”
宗翰明白了,原来毒药就是这女子配制的。
女子对宗翰说道:“王爷,邵将军本是光明磊落之人。当年我的父亲被金人杀了,于是我恨金人入骨,这才央求邵将军射的毒箭。一切与邵将军无关,要杀要剐,你们只管冲我来就是了。”
宗翰听了冷笑道:“你们一个配毒,一个放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父亲抗金,你父亲是谁?”
女子被人问及家世,神情更加悲切哽咽地说道:“家父姓王,讳玢,原是太原府守卫。”
“什么!”宗翰颜色骤变,原来这女子竟是当年那个宁死不降的守将王玢的女儿!他对女子说道:“你,抬起头来。”
女子面无惧色地抬起脸直视宗翰。那神情,和她的父亲真是一模一样。
于是,宗翰又想到当年王玢的倔强不屈,以及自己在他面前的挫败感。为了给自己找回往昔失去的成就感,宗翰问下跪的女子说道:“你爹不降,你降不降?”
女子哭道:“家父当年的遗志就是驱逐北虏,他致死不降。我是他的女儿,降便是不孝。可是,王爷若能放邵将军一条生路,小女子愿降。”
宗翰对这女子的回答倒也满意,他点头道:“不愧是忠臣之后。来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侍卫们过来拖走了女子,大堂上就只剩下了邵若寿。
宗翰问道:“她不降,你呢?”
想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邵若寿道:“王爷能善待贱内,可见您也是推崇忠义爱国之士的。我也爱国。只因为一时受了陈天保那伙人的蛊惑,着了他们的道才对抗朝廷。陈天保死有余辜,小人愿意效忠王爷。”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为了独善其身不惜嫁祸陈天保,陈天保死无对证你又拿他做借口。你这十足的小人也敢提什么忠君爱国!来人,把他给我押进大牢,严加看管,不得有误!”说完,宗翰便叫侍卫把邵若寿关进了大牢。
宗翰让高庆裔去安排善后,自己和银术可则去了后宅的一间屋子叙话。自从北返一别,银术可就被派去镇守西北。只因希尹索马不得才在危难关头出手相救。西北军情紧急,银术可来不及与宗翰话家常,便赶紧报道说:“王爷,据我对西夏与亡辽余党的观察,西夏人似乎也在对日渐壮大的耶律大石一伙有防备之心啊。”
“怎么?耶律大石还在招兵买马?”宗翰皱眉道。
银术可点头道:“是啊,他自称是被蛮夷打溃了的中华正统。终日以复国为由头,广招兵马,伺机东顾。”
“嗯,他虽然是条漏网之鱼,倒也还算有几分志气。不似赵构,一心南逃,全然不张罗着北顾复国。照这样看,耶律大石也算的上是个英雄。”宗翰称赞道。
“难得王爷有这般雅量。只是,西夏人见耶律大石日渐壮大,怕留他在国内日久生变,就借着他们来截杀我们接收战马的人的理由把他们从西夏请去了漠北。”银术可说道。
宗翰忙问道:“耶律大石没有趁机谋朝篡位吗?”
银术可摇头道:“那到不曾。他还真就带人搬出了西夏。”
宗翰笑道:“看来他还算是有廉耻,顾及着跟西夏往日的姻亲之谊。”
银术可请示道:“所以,王爷,咱们要不要帮他们推波助澜,撕破了他们的这层面子?”
宗翰摇头道:“不要。如果我们插手,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反而会让他们走得更近了。既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猜忌,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就好。人都有怜悯弱者,畏惧强者的心态,只要耶律大石能越来越强,那么西夏君臣就会跟他们越走越远。”
“王爷真是高见啊。”银术可向宗翰挑起了大拇指。
宗翰摇头笑道:“这不过是人们卑鄙的心思而已,没啥高不高明的。不过,你还是得盯着他们的动向,我回去也会向皇上如实禀报的。”
银术可应承道:“是,属下明白。呃,王爷,拔离速不懂事……”
宗翰笑道:“没关系,他也是一番好意,你也不要怪他。”
说话间,如盐进来献茶。听说银术可来了,如盐心中颇为欢喜。当初要不是银术可一念之差,自己也不会有今天。所以如盐给银术可上茶摆干果也显得格外殷勤。银术可见上茶的小侍卫小心得体殷勤周道,便也不由得打量起他来。终于,银术可耐不住好奇心问宗翰道:“王爷哪里收了这样伶俐的小奴才做侍卫?瞧这机灵劲儿,还真是小金豆子不吃亏啊!”
宗翰笑道:“他是阎王爷的小外孙儿,鬼得没份儿!这小家伙是我打猎时捡到的,说来也跟了我快半年了。他不在身边,我干什么都不自在,所以就走到哪都带着。”
如盐对银术可笑道:“将军不认识我了吗?”
银术可很是诧异,他奇怪地看向如盐问道:“难不成我们见过?”
如盐掩口失笑道:“将军忘了皇宫里那个抱着您靴子不放的癞皮狗了吗?”
“什么,你,你是。”银术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盐笑着走过去,抬起脸,眼睛往下看。
银术可端详着眼前的少年惊叹不已,打趣道:“这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曾经那么破烂的一个毛小子,竟然出息成了现在的样子。可见咱们东北的粮食养人啊。哎,对了,小兄弟,你找到你娘了吗?”
银术可的这句问话让如盐很是感动,他答道:“将军日理万机,竟然还记挂着奴才的家事。奴才刚到会宁,还未来得及打探母亲的下落。”
宗翰笑着对如盐说道:“不要紧,等回去了我托人帮你打听。哎,你这身上怎么有一股酒气?说,去哪偷嘴了?”
如盐笑道:“奴才刚从婆卢火将军的寨子里回来,喝了点他的喜酒,王爷莫怪。”
“喜酒?”宗翰和银术可都非常诧异。
如盐笑道:“您二位有所不知,水心姑娘在见过射中王爷的毒箭后就断定她的父亲一定在邵若寿手下听差。她央求婆卢火将军说只要他能救出她父亲,她愿意以身相许。咱们攻下了长治城,婆卢火将军也救出了她的父亲,所以她履行了当初的诺言,嫁给了婆卢火将军。奴才是受婆卢火将军之托,替他保媒迎娶水心姑娘。现在,婆卢火将军正在找人选良辰吉日准备办好事呢。”
宗翰大喜道:“没想到婆卢火对那个女子还挺用心的。明媒正娶。好啊!”
银术可也说道:“这可真是少见的好事!这些年光看咱们女真将士征战沙场、过聚少离多的日子了,但愿自婆卢火之后,大家都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既然是喜事,那就得找些曲艺班子来庆贺庆贺才行。哦,顺便也叫上邵若寿吧。”
“邵若寿?哦!我懂了!你这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宗翰指点着银术可笑道。
“还得叫那个会制毒的女子到场。她叫,叫什么来着?”银术可问道。
“桂圆。”如盐笑道:“看来将军是打算在婚礼当天导演一出好戏啊。”
银术可捻着小胡子,笑得一脸神秘。
注释
本章宗翰攻打山西史实依据为独孤慕雨著《为什么总挨打----靖康耻的前前后后》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3年1月
 
66 巧取
在婆卢火和水心的婚礼现场,邵若寿也被邀请来看堂会。
桂圆被安排侍立在银术可身边。她的装束清新可人,眉宇间藏着些许哀愁让她更添几分秀色。银术可看了桂圆一眼,心想:这样的姑娘配邵若寿真是羊肉喂狗。
说书人讲的是邵若寿如何阴险地不顾与陈天保的兄弟情义,如何再三行刺宗翰不成用毒药射杀对手,最后如何自负地输掉了整场战争的故事。虽然事件的主干是事实,但经由说书人夸张的演绎,邵若寿就成了獐头鼠目卑鄙猥琐人人得而诛之的该死之人了。
银术可见邵若寿气得发抖,便笑着劝道:“其实将军当时也是指挥有方。说书的又没亲眼见到您如何运筹帷幄,都是乱说一气取个口彩,将军不必计较。”
“哈哈,若不是他用兵如神,咱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得了城府。”婆卢火附和着嘲讽邵若寿。
他俩的一唱一和更是激起了众人棒打落水狗的兴趣,大家你一言他一语,说得热火朝天。
桂圆心里十分难过,银术可这样作践她的男人,她要恨死他了。她质问银术可道:“你们找个说书的贬低对手,也是大丈夫所为么?”
“不过是些玩笑话,你也认真起来。昨晚你不是还好好的吗?”银术可的神情十分暧昧。
桂圆被他说糊涂了,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你昨晚过得不好吗?”银术可问道。
“好啊……”桂圆听他说得没头没脑,更加不解。
邵若寿没想到这女人会如此下作,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金贼说起昨夜的风流韵事,还互相问来问去!他猛地站起来冲向桂圆道:“你这**!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杀了你再说。”
桂圆惊恐无助之际躲到了银术可身后,她对邵若寿喊道:“邵郎,我一心向你,你为何如此?”
银术可忙叫人拉住邵若寿。而邵若寿却怒发冲冠血灌瞳仁。他心想:桂圆这***明明已经失身金贼,还敢口口声声说一心向他。情急之下,他喷了一口血出来。
桂圆心如刀绞,却不明白个中缘由。
“快带邵将军回去,请个好郎中给他医治。”银术可煞有介事地张罗着。
次日,银术可打着开荒种地的口号要去查看邵氏宗祠。正在他要踏出府衙的门口时,忽听得宅子里有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喊叫。
“何事喧哗?”银术可问左右道。
一个侍卫回禀道:“将军,是前几日擒来的那个女囚要见大人。”
银术可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这女人空长得如兰似月,脑袋却笨得实诚,她来必然会有麻烦。既然狭路相逢,那就得见上一见。想到这儿,银术可对侍卫说道:“带她过来见我。”
桂圆被带来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银术可,她质问道:“听说将军要去勘察邵氏宗祠?”
银术可不置可否。
桂圆又激动地问道:“将军是要把邵氏宗祠拆掉,用来种地吗?”
银术可眯起眼睛看向太阳,催促桂圆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桂圆求情道:“求将军开恩,放过邵家的列祖列宗吧。他们,他们和金国又没有怨仇。杀人不过头点地,邵郎已经,已经……你又何必一定要那样做呢?”
银术可酸溜溜地说道:“要怎样都是王爷的安排,我只是奉命行事。姑娘自身难保,还在惦记着你的那个未婚夫吗?”
桂圆跪倒在地,抱着银术可的长靴哀求道:“求将军让王爷收回成命吧。求您发发慈悲吧。”说着,她不停地磕着响头,泪如雨下。
银术可懒懒地说道:“军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你还是回去吧。我也得赶紧去做事了。”
桂圆呜咽不止。她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自知也没什么能跟银术可讨价还价的资本。见银术可不耐烦地驱逐自己。她挫败地坐在地上,涕泪交加。
银术可最讨厌女人哭,特别是这个笨女人,哭得更是让他心烦。于是,银术可便向随从们吩咐道:“来人,带她出去。”
有侍卫进来拖起桂圆往出拽。桂圆见无力回天,顿时心灰意冷,她回头问银术可道:“将军一定要去拆掉邵氏宗祠?”
银术可觉得她又无聊又聒噪,只好回避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嫌弃地不理她。
桂圆甩开侍卫的手,猛地一头撞到了门框上,鲜血沿着门框留了下来,人也滑到在地失去了知觉。
银术可大惊,真没想到这爱哭的女人会笨到这个地步。银术可在心里想着: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路窄呢!没奈何,银术可赶忙叫人抢救桂圆。
郎中们七手八脚地忙了半天,桂圆这才幽幽转醒。
郎中退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银术可和桂圆。两人陷入了沉默。些许银术可才开口问道:“你就那么在乎邵家?”
“是啊。”桂圆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可是他对你并不好。”银术可表示不理解。
“不好又怎样。他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婿。他不喜欢我也是我做得不对,我改就是了。”桂圆说道。
银术可语塞。原来这姑娘是个实心眼的傻子。这样笨这样傻这样实心眼的姑娘,真是叫人恨不得爱不得。银术可问桂圆道:“你今天用碰壁的法子拦住我,若我明天还去,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我死对你重要吗?”桂圆冷笑道。
“不重要。”银术可否定道。
“不重要你还救我?”桂圆反问道。
银术可语塞,心想:和笨蛋说话果然是会变笨的。
这时,有侍卫来报说:“将军,那邵若寿听说咱们要去拆他家的宗祠,顿时喷了一口血出来,就撒手人寰了。”
银术可闻听,吩咐道:“他死了?那就让人把他远远地埋了算了。”对于邵若寿的死,银术可也感到很诧异。虽然他想到过邵若寿会生气,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气死了。然而银术可最想看的就是桂圆的反应,难不成又是一顿寻死觅活?
哪知桂圆得知此事反而不哭不闹了,她面无表情、呆若木鸡,分明是一副自绝于人世的样子。
“自戕有什么意义?”银术可问道。
“自家没了,夫家也没了,我还在。”桂圆自嘲地笑了。
银术可推脱道:“可是我并没有去拆他家的宗祠。”
桂圆瞪了一眼银术可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银术可说道:“他那是自作孽不可活。那样卑鄙的人,不值得你如此待他。”
“你呢,你又比他强多少?先是造谣说我跟了你,又找个说书的当众羞辱他,最后张罗着拆他的宗祠。”终于看透了银术可耍的一套把戏的桂圆双目喷火般地盯着银术可质问道。
银术可无赖地笑道:“反正他人已经死了,你能把我怎样啊?”
桂圆不语。
“要不给你个机会找我复仇吧。你不是说我造谣你失身于我了吗?那还造什么谣!我干脆对你负责得了。这样吧,你先嫁给我,然后每天给我的茶饭里加一点毒药,直到我死。怎样?”银术可笑着建议道。
桂圆冷笑道:“杀你,我不用毒药。”
两人正在较劲,有侍卫通报银术可说外边来了一伙闹事的村民。银术可只好把桂圆托付给了丫鬟婆子,自去会见百姓。
注释
本章桥段借鉴改编自《三国演义》第五十六回 曹操大宴铜雀台 孔明三气周公瑾
 
67 争水
将军府的守卫敲了几下铜锣,对村民们说道:“大家都静一静。这两位是咱们的王爷和将军。你们有什么话就跟他们说。”
守卫话音刚落,村民们又一拥而上,开始争先恐后地向银术可鸣冤。银术可制止了众人,道:“我说,你们两个村的村长在不在?村长来了的话就让村长说。”
随后,从人群中走出来两个汉子。他们一个是东村的村长,另一个是西村的村长。西村的村长抢先向银术可汇报道:“将军。小人是西村的村长。今天我带着乡亲们来不为别的,就为找您来评个理。您也知道我们这里是个土地贫瘠,水源稀缺的地方。自古以来,我们就和东村的人用一个小河的水挑水浇地,这是祖上立下来的规矩。如今,他们为了方便取水,竟然坏了规矩,打算挖渠引水。我们为了生活也只能跟着开工挖渠。结果他们就说我们抢了他们的水,来破坏我们的水渠。”
东村的村长也毫不示弱地争辩道:“我们只修了一条渠,你们连挖七条,你们是人吗?”
二人话不投机,又要挽袖子动手。银术可叫住了他们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们不就是为水渠开凿的事不满意吗。不要紧,我有个办法。待会儿,我叫人架起一口油锅,再往油锅里扔下去十文铜钱。等油烧开了之后,你们双方各从自己村子里选派出一个勇士伸手去锅底捞钱,谁捞到的钱多,谁就占水源和水渠多。捞钱少的一方也不许再起争竞。谁让你没本事捞不出那么多的钱呢。怎么样?我这个办法你们服不服?”
两个村长谁也不在这个关头认输、认怂,毕竟,全村的老少都在一旁看着呢。这时候要是说半个“不”字,那简直比衣服被扒光还丢人。于是双方达成一致----油锅捞钱定胜负!银术可见状,击掌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都不许反悔!”
村民们群情激奋地叫嚷着:“不反悔!谁说了不算谁是大姑娘养的。”
银术可立即叫侍卫们下去做准备。不多时,将军府的门口就架起了油锅,烧起了柴草。正当银术可把铜钱放进油锅时,忽然从将军府的门里传来了一名女子的高声断喝:“银术可!你给我住手!”
谁都不敢跟银术可这样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吆五喝六、直呼其名,除了心眼儿实,脑袋笨的桂圆!她冲向银术可,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叫什么办法啊?地狱里的小鬼也说不出你这样的话吧?人手放进油锅里还不炸熟了?人就是不死也会变成残废。不行,我不许你坑害乡里!你必须马上再想个其他的办法出来,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啊?”银术可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看见这瓶毒药了吗?你要是不出好主意,我就喝了毒药,死给你看。”桂圆威胁道。
“那你死去吧。你死了,明天我就再娶一房。”银术可笑道。
如盐见状忙上前配合着宗翰抢下了桂圆手里的毒药。如盐劝道:“夫人,银术可将军是个怜贫济困的好人,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且看将军如何处置。”
桂圆怒道:“他是什么好人,他心肠最歹毒,比我的毒药还毒,真是名副其实的蛇蝎心肠。我才不信你说的话。银术可,我告诉你,你要是闹出人命,就要全权负责!不然,我就跟你拼命!”
银术可不搭理桂圆,只盯着滚沸的油锅对两位村长说道:“看样子这锅油已经烧好了。你们两村的,都谁过来捞钱啊?”
一句话把刚才还群情激奋的村民们问得都没了动静。毕竟,油锅里捞钱不是闹着玩的,结果就像桂圆说的那样,不死也残。到底有没有为了集体的利益牺牲个人的终身幸福,村民们表现得犹豫不决。
银术可笑道:“咋了呀?刚才你们不是还都哭着喊着要决个胜负出来吗?咋事到临头又都怂了?说得出做不到,这就是山西汉子们的做派吗?”说完,银术可还扶着肚子笑了起来。
桂圆看着银术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在一旁大声斥责道:“银术可,你脑子进水了吗?事到如此你还不见好就收,你还真想闹出人命才甘心吗?你这女真人,果然和我们汉人不是一条心!”
桂圆的一番责骂加上异族的官长言语相激,让好面子的村民们觉得不能就这样认了,不能让人看笑话。这时,东村的村民中站出一个村民,他高喊一声“我来”,便走出了人群。
银术可打量了这个壮实的村民一眼,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头,赞道:“好!东村还算是有个真爷们儿!”说完,他又笑着看向西村的村民们说道:“你们村有没有爷们儿了?没有的话就都回去吧。也不要在这里闹个不休。以后的日子咱就凑合过算了。”
终于,西村的一个汉子也被银术可激将出场。
银术可对两人说道:“现在,你们先在那凉水盆里把手沾湿,这样捞钱时起码还能保住手上的骨头。油锅捞钱有个技巧,就是要求速度快。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油锅捞钱是你们自愿的,可不是谁逼你们干的。后果是什么样,你们必须自己负责。就算是落下终身残疾,也别指望着谁能养你们。你们要是现在反悔,那还来得及。”
两人闻听此言都坚决地说:“绝不反悔!”
“那好,二位壮士就各自去准备吧。我帮你们见证胜负。”银术可笑道。
须臾,两个村民都挽起袖子站到了油锅旁边。银术可一声令下,这两个人就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把手伸进了油锅。
这个场面让围观的很多村民都低下头,捂起了眼睛。桂圆也扭过脸去,咬着嘴唇不敢看。
然而,两人捞钱出锅之后却发现手并没有被烫坏,并没有皮开肉绽的惨状,依旧是好端端的。众人见了都啧啧称奇,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桂圆也忙跑过来一看究竟,不待她发问,人就被银术可搂住了腰偎在他的身边。
银术可问两名捞钱的村民道:“我一共扔进这锅里十文钱,你们都拿到了几枚?”
西村的村民说:“回禀将军,小人拿到了六文。”
银术可笑道:“那好,以后你们村就占六分水源。东村的,剩下的四分水源归你们。愿赌服输,你们都没意见吧。”
两村村民想到和银术可之前的约定,都认账道:“我们既然说出了话,就都不会出尔反尔。就按当初的约定办。”
银术可笑道:“那好,你们都觉得合适就好。”
村民们都问银术可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油啊?怎么油开了也不烫手呢?”
银术可面对众人的问题只是笑而不答,他对大家说道:“本将军自有法力护体,这其中的奥秘不能给你们说。大家要是没事儿就都散了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自己人动拳头,不利于和睦乡里嘛!”
村民们都纷纷向银术可致谢,称赞他不是凡人。
桂圆也好奇地看了眼油锅,又看向银术可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银术可神秘地笑道:“这里边的法子我不能告诉你,只能告诉我儿子。你想知道,就得先成为我儿子她额妮。”
村民们都被银术可炽热直接的情话逗乐了,还有人起哄祝桂圆早生贵子。桂圆羞红了脸,她甩开银术可,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径自走回了将军府。
注释
本章村民纠纷桥段改编自晋祠“张郎争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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