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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小神婆讲故事[第5页]

作者:再見已是往年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4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南迦面带疑惑,但依然好脾气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了扫把在前引路。我跟得紧紧,一直来到一处禅房外头。门外扣着锁,南迦回头略带歉意的说,“女施主请稍后,我去取钥匙来。”
  “好好好!”我连声应。
  南迦转身离开,我无聊四处望,看见左近意见禅房门是虚掩的。侧耳听听,没有动静,里面无人。我窜到门口,伸手将门推开一条缝。只见青砖地面扫得一尘不染,一张木床靠墙摆着,上头铺着一毡草席,床头放着只竹篾编的枕头,灰布薄被折成豆腐块端正搁在床尾。一张小桌挨着床头而设,桌前一个木凳,墙角还有书架一个,上下好几格,几乎全塞满了书。除了这些之外,再无旁物。
  我猜这是南迦的房间,啧啧,果然是清修……
  远远传来脚步声,我掩上房门回到原处,刚好见南迦手里握着只挂了好几枚钥匙的铁圈走了过来,金属质地的钥匙撞在一起,发出脆响如铃。
  我让了一步,南迦检视着手中的钥匙圈,挑了一枚出来,边开着锁边说,“自从那位师兄离开后,我就将门锁了起来,里头的物什也不曾动过。不知女施主想看什么?”
  “实不相瞒,我可能见过你那位师兄。”我打算实言相告,要想劝得南迦乖乖接受我的鸭子,不诚恳是不行的。
  “哦?”南迦回问,“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呃,昨天……”我迟疑了一下,随即改口,“不,不!是前天晚上,在一间无人居住的老宅子里。”
  “噫!”南迦叹曰,“原来师兄尚在此地,只不知为何一别三年不返!”说着,开了锁,推开门,露出小小一间堂室,布局和我刚才偷窥的那间差不多,站在门口便能将内景一览无余。另有一个小小黄布包袱搁在枕头旁边,鼓鼓囊囊的,好像装着东西。这可能就是南迦说的那密宗和尚留下的行李了。
  我抬脚进门,站在屋中回头道,“大师,请进。”南迦愣了极短一下,便跟着进了禅房。“大师,请把门关上。”我再道。南迦依言关门。
  “这个包袱是不是你师兄留下的?”我指着枕侧问。
  南迦点了点头,在看见我准备去打开包袱的时候劝阻说,“女施主,这包袱是师兄私物,未得他的允许,还请不要翻动。”
  我收回手,转而将包中酒瓶取了出来,端放在木桌上。南迦神色迅速凝重起来,轻而疑惑的问,“这?”
  “这鸭子乃我所制,”我答,“它困住了五个恶灵,其中之一有可能是你的师兄。”
  闻言南迦惊讶了几秒,也不知相信还是不信,接着合什宣佛,“阿弥陀佛~善哉善战~”
 
我简单几句解释了符鸭来历,然后动手翻起那黄布包裹来,南迦边听边看着我动作,眉微皱着没有再行阻拦。
  包袱中只有一套僧袍等杂物,还有一只陶瓷饭钵,黑釉面,摩得蹭亮。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我有些失望。想一想,我伸手到被子底下,果然摸见一个冰凉事物——我有把东西藏被子或枕头底下的习惯,想不到这个和尚也有——掏出来一看,是个式样很老的手机。我按了下键,当然没有电了。
  顺手把手机放进兜中,决定等下想办法去找个充电器给它充点电,看看里面有什么。
  “女施主,”忽听南迦一声呼唤,待我看着他时,他便继续道,“虽说那是身外之物,但……”
  啊……我明白,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我,不太相信他的师兄已经死了变成了厉鬼。没亲眼见过,没亲身经历过,要全然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是很难,这可以理解。
  “我将你的师兄唤出来,征求过他的同意再把手机带走,”我想了个方法,“这样你总没意见了吧?”
  南迦没意见,并向我表示了歉意。我盘膝坐于地下,然后从包中取出线轴,抽出红线线头,在身前地面上结出巴掌大一个的六芒星阵。念完咒语后,将酒瓶自桌面取下,扯下镇压符,符鸭立时蠢蠢欲动。我伸指引着它往瓶口钻,怎奈口太细,鸭子扇着翅膀被卡在酒瓶半腰便再也动弹不得。
  我抓了抓耳朵,抬头对站在身边南迦道,“麻烦,让一让。”看黑布鞋往一侧走了两步,我便执起酒瓶细长瓶嘴将酒瓶砸向地面,只听‘砰’一声脆响,玻璃渣四溅开来。符鸭在地上翻了个身,旋即摇摇摆摆的飞了起来。但被庙中佛光制约,飞得很低很慢,所以我像捉蝴蝶般轻松便捏住了它的一个翅膀。它另只翅膀扑扇着,似是想挣脱我的手指。
  我暗气,结了个单手印逼向符鸭,斥责道,“咱们修道的人,以身犯险本是常态,自当时刻做好为降妖除魔而失去生命的觉悟!你们被困老胡同宅无辜殒命,的确比较可怜可叹,但可气可耻的是你们竟然结伙作恶,掠夺同道精魄灵力以助自己修行!此等旁门左道邪恶不仁不容于天地不说,继续下去,你们难逃走火入魔厄运,最终被三界所弃,再也无处容身!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不知悔改妄图负隅顽抗么!”
  说完等了片刻,符鸭老实了,不过我估计还是手印法力起的作用。劝诫若是有用,还要天师干什么?
  我再问道,“现在你们在大悲寺脚下一座庙中,你们当中可有三年前在此借宿过的密宗僧侣?如有,扇翅膀一下。”
  鸭子维持安静一阵,跟着那空着的翅膀轻微动了一下。我抬头看南迦,他略有动容之色,低头对鸭子继续道,“你的手机我带回去了,你同意么?同意,就扇翅膀一下!不同意……嘿嘿,没有这个选项,懂么?”
  鸭子乖乖又扇了一下翅膀。
  “你看见了吧,你师兄同意了!”我对南迦说。不等南迦做出回应,便将鸭子举起,一边伸手把之前在包袱中发现的饭钵放在地上,然后将鸭子放了进去,道,“我也不能为各位做什么了,现在就将你们放在庙中,交由南迦大师照看。一甲子后,各位若是与佛有缘,自然能消除自身戾气,重修法灵!”跟着低声念了遍咒语,引着六芒星绳漂起,盖在了饭钵口,续念着咒语,但见细微金光在从绳头开始,划出六芒星,直至绳尾。
  我托着饭钵从地上站起,双手捧到南迦跟前,他大约真是愣了,老半天没伸手接过去。
  “呶!”我将饭钵往他跟前再递了递。
 
南迦面带疑惑,但依然好脾气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了扫把在前引路。我跟得紧紧,一直来到一处禅房外头。门外扣着锁,南迦回头略带歉意的说,“女施主请稍后,我去取钥匙来。”
  “好好好!”我连声应。
  南迦转身离开,我无聊四处望,看见左近意见禅房门是虚掩的。侧耳听听,没有动静,里面无人。我窜到门口,伸手将门推开一条缝。只见青砖地面扫得一尘不染,一张木床靠墙摆着,上头铺着一毡草席,床头放着只竹篾编的枕头,灰布薄被折成豆腐块端正搁在床尾。一张小桌挨着床头而设,桌前一个木凳,墙角还有书架一个,上下好几格,几乎全塞满了书。除了这些之外,再无旁物。
  我猜这是南迦的房间,啧啧,果然是清修……
  远远传来脚步声,我掩上房门回到原处,刚好见南迦手里握着只挂了好几枚钥匙的铁圈走了过来,金属质地的钥匙撞在一起,发出脆响如铃。
  我让了一步,南迦检视着手中的钥匙圈,挑了一枚出来,边开着锁边说,“自从那位师兄离开后,我就将门锁了起来,里头的物什也不曾动过。不知女施主想看什么?”
  “实不相瞒,我可能见过你那位师兄。”我打算实言相告,要想劝得南迦乖乖接受我的鸭子,不诚恳是不行的。
  “哦?”南迦回问,“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呃,昨天……”我迟疑了一下,随即改口,“不,不!是前天晚上,在一间无人居住的老宅子里。”
  “噫!”南迦叹曰,“原来师兄尚在此地,只不知为何一别三年不返!”说着,开了锁,推开门,露出小小一间堂室,布局和我刚才偷窥的那间差不多,站在门口便能将内景一览无余。另有一个小小黄布包袱搁在枕头旁边,鼓鼓囊囊的,好像装着东西。这可能就是南迦说的那密宗和尚留下的行李了。
  我抬脚进门,站在屋中回头道,“大师,请进。”南迦愣了极短一下,便跟着进了禅房。“大师,请把门关上。”我再道。南迦依言关门。
  “这个包袱是不是你师兄留下的?”我指着枕侧问。
  南迦点了点头,在看见我准备去打开包袱的时候劝阻说,“女施主,这包袱是师兄私物,未得他的允许,还请不要翻动。”
  我收回手,转而将包中酒瓶取了出来,端放在木桌上。南迦神色迅速凝重起来,轻而疑惑的问,“这?”
  “这鸭子乃我所制,”我答,“它困住了五个恶灵,其中之一有可能是你的师兄。”
  闻言南迦惊讶了几秒,也不知相信还是不信,接着合什宣佛,“阿弥陀佛~善哉善战~”
 
 我简单几句解释了符鸭来历,然后动手翻起那黄布包裹来,南迦边听边看着我动作,眉微皱着没有再行阻拦。
  包袱中只有一套僧袍等杂物,还有一只陶瓷饭钵,黑釉面,摩得蹭亮。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我有些失望。想一想,我伸手到被子底下,果然摸见一个冰凉事物——我有把东西藏被子或枕头底下的习惯,想不到这个和尚也有——掏出来一看,是个式样很老的手机。我按了下键,当然没有电了。
  顺手把手机放进兜中,决定等下想办法去找个充电器给它充点电,看看里面有什么。
  “女施主,”忽听南迦一声呼唤,待我看着他时,他便继续道,“虽说那是身外之物,但……”
  啊……我明白,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我,不太相信他的师兄已经死了变成了厉鬼。没亲眼见过,没亲身经历过,要全然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是很难,这可以理解。
  “我将你的师兄唤出来,征求过他的同意再把手机带走,”我想了个方法,“这样你总没意见了吧?”
  南迦没意见,并向我表示了歉意。我盘膝坐于地下,然后从包中取出线轴,抽出红线线头,在身前地面上结出巴掌大一个的六芒星阵。念完咒语后,将酒瓶自桌面取下,扯下镇压符,符鸭立时蠢蠢欲动。我伸指引着它往瓶口钻,怎奈口太细,鸭子扇着翅膀被卡在酒瓶半腰便再也动弹不得。
  我抓了抓耳朵,抬头对站在身边南迦道,“麻烦,让一让。”看黑布鞋往一侧走了两步,我便执起酒瓶细长瓶嘴将酒瓶砸向地面,只听‘砰’一声脆响,玻璃渣四溅开来。符鸭在地上翻了个身,旋即摇摇摆摆的飞了起来。但被庙中佛光制约,飞得很低很慢,所以我像捉蝴蝶般轻松便捏住了它的一个翅膀。它另只翅膀扑扇着,似是想挣脱我的手指。
  我暗气,结了个单手印逼向符鸭,斥责道,“咱们修道的人,以身犯险本是常态,自当时刻做好为降妖除魔而失去生命的觉悟!你们被困老胡同宅无辜殒命,的确比较可怜可叹,但可气可耻的是你们竟然结伙作恶,掠夺同道精魄灵力以助自己修行!此等旁门左道邪恶不仁不容于天地不说,继续下去,你们难逃走火入魔厄运,最终被三界所弃,再也无处容身!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不知悔改妄图负隅顽抗么!”
  说完等了片刻,符鸭老实了,不过我估计还是手印法力起的作用。劝诫若是有用,还要天师干什么?
  我再问道,“现在你们在大悲寺脚下一座庙中,你们当中可有三年前在此借宿过的密宗僧侣?如有,扇翅膀一下。”
  鸭子维持安静一阵,跟着那空着的翅膀轻微动了一下。我抬头看南迦,他略有动容之色,低头对鸭子继续道,“你的手机我带回去了,你同意么?同意,就扇翅膀一下!不同意……嘿嘿,没有这个选项,懂么?”
  鸭子乖乖又扇了一下翅膀。
  “你看见了吧,你师兄同意了!”我对南迦说。不等南迦做出回应,便将鸭子举起,一边伸手把之前在包袱中发现的饭钵放在地上,然后将鸭子放了进去,道,“我也不能为各位做什么了,现在就将你们放在庙中,交由南迦大师照看。一甲子后,各位若是与佛有缘,自然能消除自身戾气,重修法灵!”跟着低声念了遍咒语,引着六芒星绳漂起,盖在了饭钵口,续念着咒语,但见细微金光在从绳头开始,划出六芒星,直至绳尾。
  我托着饭钵从地上站起,双手捧到南迦跟前,他大约真是愣了,老半天没伸手接过去。
  “呶!”我将饭钵往他跟前再递了递。
 
“师兄当真……在里面……?”南迦略皱眉头,依旧半信半疑。
  “咦?刚才鸭子抖翅膀你没看见?”我讶问,抖的那么明显他都没看见,难道他眼神不好?耐心又道了句,“没看见让它再抖一下就是。”
  “这倒不用,”南迦道,“只是……”他似有顾虑,面有忧色。
  我恍然,于是继续解释道,“我知道,没亲眼见你师兄一面,你是不会信的。我呢,不是不能把你师兄叫出来让你看一看,只不过庙里佛光太厉害,你师兄此时已经是鬼魂,只怕一露面就会被佛光照得三魂散六魄灭,那样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做人。”
  “那……”
  “别老这啊那的了,你要是不信我,没关系,”我大度的摆手,“你只要每天对着饭钵念经三次,金刚金就好,待符鸭身上黑气渐转淡,变作灰色的时候,怨灵便能和你适当交流,到时你就能知道我现在对你说的,字字都是真言。再过段时间,灰气淡后他们便能进你的梦中,待符鸭通体变作白色时,恭喜你,你已经帮怨灵消除了戾气,佛祖跟前会记一大功。到时成佛成仙不再是梦想!”
  “这……”
  “哎哟哟,你怎么还‘这……’啊!”我不耐跺脚,我如此诚恳亲切,他难道真把我当游方混饭吃的江湖术士?缓了脾气,再道,“信不信我不要紧,试一下也不妨事啊,反正你每天都要念经不是?扫地是修行,念经不也是么?只不过念的时候把饭钵放你边上就好了!”
  南迦继续张嘴,看嘴型又要说个‘这’字,我抢在前头,双掌在一起,头如小鸡啄米般一磕,“阿米豆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有五人需要大师拯救,就是三十五级浮屠等着大师来造,大师怎么瞻前顾后推三阻四呢?贪嗔痴慢疑,大师你若是再‘这这这’这下去,可就是犯了最后一戒了!再者佛曰,诸恶莫作,诸善奉行。此乃大善,大师就不要再诸多顾虑了!”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南迦色做严肃,跟着我一起合掌,拖长声音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心满意足离开了庙,南迦手捧饭钵跟在我后头,他帮我开门,然后要关门的时候我用手一撑,郑重叮嘱,“每日晨午暮,诵经三遍,不可间断哦!”
  南迦点头。
  “我会在H市盘旋几日,暂住XX大酒店总统套房。”我继续,“要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南迦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头。
  “哦,最后有件事很重要很重要!”我肃穆,“大师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一定要再活足六十年!”
  南迦一怔,回说,“生死有命,这个,小僧似是无法保证。”
  “非也非也,”我摇头晃脑道,“大师只要潜心向佛,假以时日必定修成正果!所以大师切勿再被尘世所累,专心诵经。我的意思是,不要再惦记着你俗家的老婆啦,她来找你时你应该一如既往的继续坚持不见她,让她死心……当和尚还是很有前途的哟!”
 
求更新呀~
 
无限顶。求更新快更新~
 
回房后,我喝了杯茶歇饭气,然后在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兜圈子,从此头主卧的卫生间踱步到彼处客卧行李房,走了几个来回后摸摸肚子,终于扁了些些下去。我不能这样酒足饭饱的去见祖奶奶,被她唠叨嫌我吃太多会长胖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老太太当鬼这么久,都多少年没吃过人间美食了,我是她的曾曾…不知曾了几代的乖乖孙女,当然不能做出刺激祖奶奶之举。
  往床上一躺,扭着扭着进了被子,我闭上眼,想着,等下见了祖奶奶还要问一下她有没有帮我打听到柳儿的消息。不知道柳儿还好么,有没有被那个可恶的鬼差捉到阎王爷面前去判罪……想到这,我忍不住睁开眼,看着天花骂了一句,‘嚓咧~’。怔然一阵后闭了眼,调整呼吸舒缓意识,渐入梦乡。
  白雾,又见白雾。
  祖奶奶这次没有故弄玄虚把我带进化境,看来她气消了,至少恢复了正常。我白雾中等了等,却没见她老人家出现,不由奇怪。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应我,我漫无目的走起来。
  哪儿都是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索性开始练功。先蹲一个马步,然后左脚微弓,右脚伸直,足轻点地,继而在身前划了半个圈……
  手舞……
  足蹈……蹈……
  一趟拳打完大半了,祖奶奶还没出现。哎呀呀,老太太去哪了啊还不来见我?她要是再不来,我的拳不就白练了?
  浓雾突然消散,我的身姿定格在金鸡独立一飞冲天时。
  哟,来了……
  我暗喜,继续卖力舞起来,一套拳真可谓舞的虎虎生风张弛有度。可是,一直等我将剩下的招式练完,祖奶奶还是没露面。做了最后一个收势动作,我将双手叉在腰上举目四望。一望便前前头隐隐约约出现几个人型影子,不由满腹狐疑,不知道老太太又在搞什么飞机,忙拔足上前。
  追了几步来到一个水池边,满池子红色的水,翻滚着,激荡起粉红的浪花一朵朵。俄而一张人面出现在水花中,被莫名力量扭曲、撕裂,痛苦的将嘴张得老大老大。一朵褪去,再来一朵。
  这样的水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冥府中,血河池。
  难道祖奶奶把我带进冥府了?
  忍不住再往前走了两步,我看见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个子不高,穿一件蓝底紫花棉布衬衣,一条牛仔中裤,踩一双人字凉拖,头发胡乱挽成一个发团,用橡皮筋扎在后脑,碎发乱舞,看着随意又邋遢。她半蹲半立屁股微撅不知在做什么,形状甚是诡谲。突然她挺身将手一扬,一只蝴蝶从她手里飞起……哦,不,不是蝴蝶!是鸭子!
  是我的符鸭!
  此时我才后知后觉,我看见的,正是区区在下本人是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惊了……
  ‘我’看见了我,那么这个看着我的‘我’又是谁?
  便在此时,我察觉‘我’不再能够控制身体,好似头按在了别人身上,能有自我思维,却不能操纵四肢。我不知道祖奶奶想干什么,但她既然拒绝出现,我也只能静观其变。
  ‘我’缓步上前两步,来到我身后。我被惊动,回头看见了‘我’,目露惊喜,嘴边立时带出个讨好的贱笑——这个表情我也好生熟悉,每次数过兜里的钱照镜子时都能看见。但不知道什么缘故,那个笑很快便被收却,变作惴惴之色。
  ‘我’将手一抬,之前那只被放飞的符鸭落回‘我’的手里,接着‘我’看见我满面惊恐,惊即转怒,作势就要扑上来(神勇当真,呀呀呀,好比那下山猛虎看见了山鸡一只,咿呀呀)……
  ‘我’却将手一挥,我便身飘在半空,摇摇曳曳如断线风筝一般,跌撞翻滚,消失不见。
  ‘我’远目一阵,然后低头,看着手中微颤不止的符鸭,许久未动。
 
我紧张起来……
  那时我被鬼差一袖扇飞,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柳儿现在怎样。我更加不知道的是,祖奶奶是怎样让我化身为鬼差来亲眼见证后续发展。这老太太的本事,比我想象的大的多……
  鬼差单掌托着符鸭伸在空中,符鸭静静伏在他雪白掌心中。片刻后,一道白光悄然飞起,落在地上,柳儿显出原形。她趴伏在地上,对鬼差恭敬行了叩头大礼,然后爬起,款款转身,向玉桥眺望一眼。
  因鬼差只是注视着柳儿,所以我不知道玉桥那头的人有何行为,但见柳儿出着神,于怔忡中怅然落下清泪一行……
  然后她复又跪下,朝着玉桥那头的人连磕三下以示拜别。
  一拜,红尘断。
  二拜,姻缘销。
  三拜,相忘于江湖。
  之后又来了一个鬼差,带着柳儿离开。
  我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或许两种情绪都有,即为柳儿的安然无恙而高兴,又为她还是不能与爱人相拥一次而遗憾。
  但,我放下了心。不知何时,眼角有些湿润。
 
雾气再度涌起,将我裹住,一个声音响起,“还满意你看到的么?”
  我循声走去,雾便又消散,鬼差黑色秀挺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足下点着荷叶,身子斜靠着朵朵红莲,半卧于盈盈水间。我恍然,带我看景的,不是祖奶奶,是鬼差,难怪我能用他的视角看物。想不到鬼差也能入我梦来,还把祖奶奶给排挤走了,他的能力大过祖奶奶许多。
  抱拳作揖,我诚恳道谢,继而环视周遭,这里是老胡同宅子的那个可游离的大花园。
  我怎么又回来了?阿米豆腐,一定要是幻境啊,我可不想再被困住。然后立时醒悟,看来鬼差要来向我指点迷津,估计这次是要告诉我那个灵力强大的青衣女鬼是谁,至少让我看一看她的长相也好。他果真是来给朱婆接班的,而且非常尽心尽力!我之前种种腹诽真是太苛责,人家实质上是个负责任的好鬼差。
  可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鬼差一眼斜睨,道,“李家事由李家人管……”
  我一愣,先不明其意,旋即想到他这是顺着我的心思说的话,也就是说,他不会告诉我关于青衣女鬼的事情的原因很简单,那是李家事,理当由李家人来操心……
  等等……
  难道鬼差的言下之意是,那个青衣女鬼也是李家人?
  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两圈,各种蛛丝马迹证明了这个猜测的确实性:
  她魇住了我,却没有施害。不但没有施害,反而一眼认出我在暗中施展李家的出窍诀,于是及时制止了我草率的背水一战。
  她认识祖奶奶,还亲昵唤她名讳。祖奶奶貌似也认识她,在听见我的描述后,喃喃自语着什么‘想不到她也出来了!’看来,这两人是老熟人!
  还有……困阴局出自她之手……
  关于这一点,此时我已经很肯定了!
  祖奶奶也没有说错,困阴局自创造出来开始,就没‘人’布过,因为布这个阵的,是鬼。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本希望从祖奶奶那得到的答案,竟然全由鬼差大人慷慨赠之,我唯有感激。不过除了说几句“多谢,多谢!”外,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心中立时对鬼差腾升无限好感。
  他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薄情之人!
  他放过了柳儿——虽然没有让柳儿和她的心爱少爷一聚,这我很理解,毕竟人家是鬼差,要遵从冥府法律,能网开一面已经很好了。又放过了我——生人擅闯冥府,轻者折损阳寿,重者就地拘留。还给了我这样重大的提示,帮助我解开心中疑团……
  谢完之后,我收拳真诚的问,“听闻朱婆提起,说今后我们李家的事情就要多得阁下关照,不知阁下有什么喜好,在阳间有什么牵挂,用得着我的,但请尽言。”
  鬼差淡曰,“不用。”
  我只道他是跟我客气,于是笑嘻嘻的回,“用的,用的!一点谢意而已,还请阁下给我个机会表示心中感激……不用不好意思,我跟朱婆都是这样互相关心的,比如说,朱婆爱看八卦杂志和时尚周刊,我有空就给他捎几本……噢,跟金钱无关哦,纯粹为情!”
  “情?”鬼差挑眉而望。
  “呃……情……”我谨慎的答,“友情的情……”
  鬼差嘴角微扯。这冰山脸竟然能露出叫做微笑的表情来,虽然很淡很淡……
  我惊!
  “情……”他再道,似喟似叹。音未散,他便消失在荷花堆中。
  我有些郁闷,不知道哪里刺激了这个鬼差,还没把名字问出来、更重要的是还没来得及问他联系方法,他就跑了!唉……
  忽听身后传来啧啧赞叹,我回头,见一白胖老太太摇着肥硕臀部漫步而来,边东张西望。我喜极,迎了上去,略带不悦的撒娇,“祖奶奶~~您终于舍得露面了啊~~~”
  祖奶奶顾不得看我,只是四下里瞅,边到处乱逛。最后落足在我身边,惊叹道,“咿!这就是了哟!”
  “嗯?”我没听懂,“是什么?”
 
“得嘞~”我笑了笑,“你有事说事,说完了早点去睡觉!”
  “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霞叹口气,道,“我烦的很!”
  “烦什么?”我回问,心里边猜测着,衣食无忧且貌美如花的女人除了情还会为什么心烦……
  “浩宇呗……”果不其然叫我猜中,说着,霞又是重重一叹。
  我忍不住替霞她爹抱屈起来,这牡丹小姐转世投胎到魏家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报怨啊,跟着苦口婆心劝,“魏大小姐啊,我说,你就替你爸爸想想吧,他真的不喜欢你和浩宇搅合在一起,再说浩宇都有女朋友了,你就把浩宇忘了吧!”
  “我试过,”霞的声音充满痛苦,“我忘不了!”
  默然。
  我不懂爱情的甜蜜,自然也不懂它的痛苦和纠结。
  霞自顾自宣泄烦恼,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唧唧呱呱说了一个多小时,说以前和浩宇在一起的感觉,说重逢后的心动,说分别后的思念是多么的辛苦……
  我就听着。
  我想,霞也许不需要我的劝解,她要的就是诉说,希望将心中的感觉与人分享。
  霞的倾诉终于到了尾声,我不由精神一振。正好到饭点了……
  “帮我个忙好么,”霞最后求恳,我哪有不应之理,问她要我干嘛。霞继续道,“你能去北京看看浩宇么?”
  “咿?为什么?”我奇,“我又不喜欢他,我去看他干嘛?”
  “帮我看!”霞解释,“他最近变得很奇怪,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email,MSN上也不理我……”
  我敏感的问,“最近?是多近?”
  “唔,从昨天开始……”
  我想暴走……
  “木子……”但是霞格外哀婉的说,“求你了……”
  人都求我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有同意了,答道,“我现在在H市有个生意在做,做完了就去帮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好好好,行行行!”霞一叠声的应,末了又来了句,“最好快点!”
 
“要是不堵呢?”我追问。
  “大概四十五分钟,不到一个小时样子。”他答,“堵的话,再多加二十分钟左右吧。南山别墅在城郊了,还有点小远的。”有钱人都喜欢住郊区,环境好。司机跟着有些惊讶的问,“小姐,您没去过?”
  “没,”我爽快的答,“你们这H市,我都是第一次来。”跟着关心的问他,“师傅你口渴么?渴的话就去喝点水吧。”因为就这么一小段的聊天功夫,司机已经舔了三次唇。但他回道,“不渴呀,您为什么这么问?”说着再舔了一下。
  很多人都有怪癖,有人喜欢闻汽油味,有人喜欢抠脚丫,这个司机喜欢舔嘴巴,都是个人的习惯而已。我调转注意力,用寒暄的语气道了句,“最近天真热……”
  “秋老虎,没法,只能熬着,”司机摇了摇头,顺手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些,“不过晚上凉快很多,白天更热,热的一睡便出一席子汗。”
  “哟,睡不好啊,难怪你脸色不太好。”我别有深意。
  “其实吧,睡得还行,每天都准点睡准点醒,醒来后精神都挺好的。”司机笑笑,“我脸色白,大概是因为开夜班车见不到太阳的原因。”
  “热得都冒一席子汗了,都没能把你热醒?”我讶异的轻笑了几声,“你真能睡。”
  司机哈哈大笑起来。我满意的抿嘴,彼此距离拉近了,套话就更为容易。
 
度娘怎么又抽了啊
 
“唵?”我没听懂。
 
很多高档酒店都有妈妈桑常驻,这是国情……
 
说实话,我压根一点脾气都没生,我还挺高兴的,这话至少也从侧面证明了木子我的姿色不是?可是心里刚生出来的这点窃喜在听见司机的后续解释时便荡然无存,他可能以为他在安慰我,但我听着怎么感觉都不是滋味。他道,“但我刚才一看见您,就知道我之前弄错了,您肯定不是‘那种小姐’,哪有这么质朴的一点儿都不打扮的鸡呢?连妆都没画呢!”
  我,“……”
  “一哟,小姐,您不是真生气了吧?”大概他又偷窥了我,看见我面色不豫便忙着道歉。
  “没有,”我只能这么回答,然后将话题转到了任‘大奔’身上,“那个任先生,你跟他很熟么?”
  “不熟的。”司机摇了摇头,“任先生坐过一次我的车,跟我要了张名片,说以后有事让我帮他出出车,就这样。”
  “噢,那我能不能跟你要张名片?”我立时起意。
  司机马上应允,“当然可以。”说着一只手在前座储物箱里掏摸一阵,反手递过来一张小纸片,顺口说,“哦,对了,这次还是任先生头一次定我的车呢。”
  我接过来,轻轻将他的名字念出,余军,名字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出租车终于从堵塞的车流中挣脱出来,拐上一条空阔的、但周遭有些荒凉的马路。路边野草茂密,足足齐腰高,随着晚风起起伏伏,让我想起小村外的麦田。春天时,麦苗饱饮滋养的雨水窜上老高,青青的,韧韧的,也是这样的随风起舞麦浪翻滚。
  余军调换了收音机频道,音响喇叭中放着一首流行歌曲,挺好听。曲毕后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的声音,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念着读者来信,跟着有人打电话进电台点歌,点了一个老歌星的一首经典老曲。
  这个歌星我前文曾有提过,就是在阴埠忘川吧外,我默默听完了他的一首清唱,虽然当时他唱的不是属于他生前的作品。
  主持人很有感情的缅怀了一下,唏嘘了一下,然后播放起来。歌曲刚放到一半时,余军突然将声音调得很低。我正要表示不满,却见他摸出了一只手机,小小身躯在他手中震着,原来是有电话进来。
  余军低头看看屏幕,接通后靠在耳旁,客气道,“任先生您好……”
  是‘大奔’,估计刚才我们堵了太久的车,他有点等不及了。也是,让那个有钱人等我这么久确实不太好,毕竟人家手里还攥着另外那五个小金块不是。做过工程的都知道,尾款没收回来当真好比壁虎被踩住了尾巴,断尾是可以的,但是……痛啊……
  心比肉更容易觉得痛啊……
  “我们在通程大道,嗯,刚过新增的十字路口,”余军在向‘大奔’汇报,“嗯?木小姐是谁?噢,就是让我接的这位小姐是么?”
  我将耳朵竖了起来。只听余军连连应道,“好好,我这就将电话给她。”说完,将手机递来,“任先生请您接电话。”
  我接过电话,看着这只式样老气的手机心里一喜,这不是跟我兜里的那个和尚用过的手机一模一样么,余军肯定有充电器,等下要借来一用,边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木大师,你好,哎,您好……”‘大奔’好生客气的跟我招呼。
  “大奔,你也好啊……”哎呀一不留神把我给他起的绰号叫出来了,我马上用夸张的语气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哇……刚才好堵啊……马路上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你们H市真是好发达!”
  ‘大奔’呵呵笑了几下,然后吞吐道,“那个,一哟,不太好意思啊……”
  我以为他在为不能亲自来接我而抱歉,遂大方道,“没关系。”
  ‘大奔’却惊讶起来,问我,“什么没关系?”
  “你不是在说不好意思么,”我也奇怪了,“那我就说没关系喽。”
  “噢,这个,”‘大奔’恍然道,“是,呃,这样的……”看‘大奔’反应,刚才我可能误会了他,遂闭上嘴巴只听不言。他再道,“我家主人突然有事情,要赶着去一趟香港,这次恐怕见不了大师了。”
  我不由心头一凉……这人怎么回事?难道真有这么凑巧?不,我其实是不信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不想见我……
  ‘大奔’还在一叠声的说着道歉,还拍胸脯保证说他家主人一定会尽快和我见面。我决定再试探一下,打断电话那头正喋喋不休的‘大奔’,提议道,“那,你现在能把电话给他么?我想跟你家主人聊一下。”
  ‘大奔’很明显的愣了愣,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执着,跟着话筒中突然无音了,隔了一小会儿声音才响起,“我家主人已经离开了……”末了又是连串道歉。
  那个人果真不想见我,至少现在不想见我……
  既然他没打算见我,那么安排这么一出又是为什么?我不由狐疑起来。
 
白衣白裤,走起来裤脚飘在空中,真是摇曳得很,可不正是上午在大悲寺山脚的那个老庙外头见到的女妖么……
  哦,对了,人家还是南迦的俗家老婆……
  H市真是太小了,我想,处处都能见到一面之缘的人,或,妖……
  透过车窗紧紧盯着她,我很有兴趣的研究起来。
  她好像想过街,头朝街道两头看看,跟着目光落在了我坐着的出租车上,不知为何,似是顿了一下。我往后缩了缩,心说不会是我的目光太锐利了吧……她却径直朝车的方向走了过来,停在了车外,先弯腰看了看驾驶室,紧接着便看见了坐在后座的我。
  我不言不动静观其变。
  她继续将头凑近后座车窗,于是我摇下窗玻璃回视她,在我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我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怀疑。我笑着打招呼,“小姐,有事?”
  她却起身朝刚才余军消失的方向眺了眺,再转回头看着我说,“这出租车是我侄子的。他人呢?你又是谁?”
  “唵?”我眼珠子几乎掉下来,问,“你就是余军的小姨?”
 
楼楼近几天好慢哦。
 
 白衣女妖以问答问,“你认识我侄子?”
  “呃,嗯!”我大方承认,“刚认识的……”跟着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句句都是真话,其实没什么好欺瞒的,最后体贴提醒她,“你要不要回去帮你侄子找那个什么凉茶食谱?好像那个叫夏姑婆的,很着急要。”
  她迟疑了不到一秒钟便点头向我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我开门下车,伸了个懒腰舒活一下在狭小车厢内蜷缩了许久的身体。更加轻松的是我的心情,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余军那一身一脸的妖气,一定是从这个‘小姨’这传染而来。
  我将附近街道名称默念几遍记在心中,琢磨着不如明天白天再来瞧上一瞧,余军是夜班司机,晚上正是忙活的时候,想必那‘小姨’亦是如此,毕竟对妖来说,晚上出没比白天更为便当安全。
  绕着车踱步转圈子,转到第四个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急急的。我回头,看见余军,边擦着额角的汗,边对我笑着致歉。我先回了个没关系,跟着便想向他借手机充电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心有所动,转做一句,“没事了?那我们就走吧!”
  余军连声说好,先拉开后厢车门,等我钻入坐定,他才矮身坐进驾驶室,发动车,调低空调,继而转头对我笑道,“幸好我小姨回来了……”
  我甚有戚戚焉,点头表示同意,“幸好……”否则我半夜摸进那个叫夏姑婆的老太太家,被人当贼抓事小,把人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就罪过了。
  之后余军索性躲了大路走小路,在老城区小巷子里钻来钻去,幸好是夜里,活动的人不多,钻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再度上了一条大路,我认出来,就是紧挨着酒店的那条路。
  余军的家果然离我住的酒店很近……
  我突然觉得这笔生意真的有那么点儿意思,抵达H市不过两天,就巧遇了一系列的人和事。我抚着下巴陷入沉思,问题就出在这个“巧遇”上……
  巧合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夜梦中,我与祖奶奶做了深层次的交流,向她详细描绘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各种人物,各种偶然,还有我对‘大奔’主人的疑虑,连带我内心的隐忧和不安,唧唧呱呱好久,连坐出租车花掉一百二十七块这样的细节都毫无遗漏。于是结果就是,祖奶奶被我的话绕晕了,‘pia’赏我一个凿栗,“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心中委屈和恼怒交加,撅嘴不语。
  祖奶奶瞄也不瞄我,直接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遇见了妖,去收掉她不就是了?!”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将我从百般束缚中解救出来!
  假如这个女妖也是线上的一颗珠子,我解决了她不就正是掐断了那根线么!
  我睁开眼,从床上一蹦而起。
  窗外有蒙蒙亮色,朝阳正在升起。我推开窗,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战斗开始了……
 
日并没有如我所愿的出现在天空,一大片乌云不知从哪里涌来,霎时遮蔽天日,空气越发闷热潮湿。大雨将至。
  等我吃完早餐,憋了至少两个小时的雨终于落下,在天地间挂上一幅雨珠穿成的幕帘。
  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扬手招来燕尾服服务生,要了杯绿茶。服务生恭敬退去,不一阵端着套骨瓷茶具而来,一共一壶一杯,都是腻腻的灰色,泛着柔和光泽,有扑鼻茶香从壶嘴透出。我暗赞一声,好茶好瓷!目光随着那壶杯而落,然后抬头正欲道谢,余光瞥见一位客人步入餐厅,还是一身黑色无花无纹唐装,依旧戴着副墨镜。他的步速控制得好极,威严从周身溢出,颇有几分器宇轩昂。
  我认出此人,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个戴着墨镜看报纸的人,看来,他应当也是在此酒店入住的客人,所以次次饭点都能遇见。我收回目光,注意力落在茶杯中那略带浅绿的茶水上,端杯近鼻,忍不住深嗅一口,清香沁人心脾。
  “好茶!”
  一声赞叹在我左近响起,循声望去,正见那唐装男人侧身坐在我边上的沙发中。虽然看不见他的眼,但他的脸确实是朝向我的,嘴角还有未及收去的淡淡笑容,看来这声赞叹是冲我手中之杯而发。我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住在总统套房就是有优待,连上的茶都与众不同!我忍不住开始惋惜起来,等这笔生意做完了,我得好一阵才能适应贫困生活……
  “今年是小年,明前龙井有价无市。”那人谈性好极,我不曾接他只言片语他也只管自己发挥。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难道这是雨前龙井?噫!听说龙井茶好的贵得离谱……我招来服务生,问,“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茶?”
 
茶香满口,精神正好。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忽而一个声音适时响起,似有挽留之意,“这便要走了么?”
  我转头,只见唐装男人陷在绵软沙发中,一手托腮,一手随意搁在桌面,修长手指轻轻点着杯托,杯中茶只下去一线而已。
  我手下不停继续收拾,边点头‘嗯’了一下。
  “一道水,二道茶。”他继续发表在我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论,“这么好的茶,只喝一道就不要了,不是很可惜么?”
  “你……呃,很懂茶?”我其实想问,你多管闲事干嘛?但转念之下觉得这么说太不尊重别人,或许这人真的就是爱好茶,为好茶惋惜而已。
  “自然,”闻言他微微笑,“这个结论小姐之前不是已经下过了么?”
  “那……”我真诚的想建议说,不如就把这喝二道茶的机会让给他。但话尚未出口,他继续道了句,“要是我品得不错,小姐这壶茶至少一万八一道。”于是,我就改变主意了……
  把二道茶给吧砸完后,我只觉肚皮涨涨,忙收拾了东西上了趟卫生间。出来时路过之前坐过的位置,那个唐装男人已经走了
 
 雨未完全收却,尚有零星几滴,也可能是挂在屋檐、树枝上的水珠,承受不住重力自然落下。啪一下打在头顶,留下一片带着凉意的濡湿。我很是享受。雨乃无根之水,清醒头脑最好。
  漫步一会,我招了辆出租车,报了余军家外头那条主街名,想一想,追了个门牌号,都是昨天记下的。司机调头,一刻钟后停在熟悉地方。
  付了车资,我小心择地下车。这里街道颇为破烂,大雨过后,地上无数积水坑洼。
  上午九点多钟,正是行人出没时刻。尤其在这样的老城区,住的不是老头老太就是无业游民,所以,周围还挺热闹。
  几个老太皱着橘皮老脸在一株梧桐树底下纳凉,正堵在前往余军家的入口之处,叽呱方言聊得热闹。我听不懂,却有些犯难。我还没有拿定主意怎样拜访余军,是先礼后兵还是直接杀上门去把那妖约出来单挑?后一种方式显然不适合眼下情境。
  便在此时,白影一晃,有人从平房里头迈步而出,我及时躲在一个电线杆后头。一段对白远远传来,让我欣慰的是,她们说的是普通话。
  “夏姑婆,昨天给你的方子,好用么?”这应当是白妖,语音很清脆,单凭声音,会让人误以为说话者乃十七八佳人而已。
  “好用的,好用的!”回答随即响起,是带着浓重的方言味道的普通话,“谢谢你了哇,素阿姨!”
  “不用,”被唤作‘素阿姨’的白妖续道,“天麻用量适当点,甘草可以多一些,毕竟是凉茶,带一些药用效果是好的,但不能拿药当水来喝。”
  “嘿,知道呢!”夏姑婆呀呀笑了几声,然后再问,“你,这是要出门哇?”
  “是的,我侄子在里头睡觉,麻烦夏姑婆看一下门,别让人进去打搅了他。”素阿姨叮嘱,换来夏姑婆的连连应是。
  素阿姨,“那我就先去买菜了,半个小时就回!”
  夏姑婆,“好的哇,好的哇!”
 
脚步轻巧远去。
  一阵后一个陌生老太太声音响起,应是纳凉者之一,“他素阿姨真是喜欢这个侄子,照顾是照顾的来~啧啧!”
  “是的哇!”夏姑婆甚是有感触的回,“睡觉大过天哟!只要是白天,就没人能来吵醒小军。”
  “格撒么子方子?”另一个老太声音插进来,说的是方言,还好简单一句话,我能听懂,问那方子是什么而已。
  “方子?撒方子?噢,格个方子……”听夏姑婆的声音有惊愣,我有些奇怪,他们谈论的不就是她老人家昨天死催活催逼余军来帮她找的凉茶食谱么?怎么夏老太太那话听起来好像不怎么上心一般?
  “那方子……”夏姑婆又是一声惊叹,声音拖老长,“嗨!港起来老蹊跷!”说着,夏姑婆说话声越发的低,神秘一副模样。我若不是练过,还真不能够听个清楚。可惜几个老太太从此开始又用方言交流,又快又急,我就是听得见也听不懂。但是,我知道她们的聊天内容是围绕着白衣女妖的,‘小军’和‘素阿姨’这两个名字被多次提及,还有啧啧叹声。真是憋气得很!普及普通话什么的真是太有必要了!
  适才听白衣女妖的话中之意她半个小时就会回转,我决定在此之前先和余军打个照面做个沟通。借口早已备下,我不禁为自己的未雨绸缪而洋洋自得,于是绕开电线杆,朝入口走去。
  走到门前,果然被一老太太拦住,一开口问我来做什么,听声音正是夏姑婆本人。我说我是余军的朋友,来找他借点东西。夏姑婆先好奇问我来借什么?我不慌不忙答,来借手机充电器。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和尚用过的手机来亮了一下,继续解释说,这手机太老了,已经停产了,买不到新的充电器,但是余军用的跟这个是一款,所以来借用一下。夏姑婆立刻摇头撇嘴,言称余军此时正在补觉,不能打扰。我坚持了一下,夏姑婆于是将余军阿姨搬了出来,道,“小军阿姨交代过的,我也没办法啊,小姑娘!”此话一出引起若干共鸣,老太太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都是,“是呀是呀,他素阿姨说了的,这个时候不好打搅小军的哦!人家在睡觉,人家晚上要开出租车,一开就是一夜,不好打搅的!”
 
 双拳难敌四手,我在一众老太太的口水中败下阵来,只好乖乖扯呼。
  夏姑婆跟在我身后热情唤了一句,“小姑娘,你等一等就是,小军阿姨马上就要回来的!”
  转过墙角,选好地方,下蹲一纵,双手攀上一人多高的围墙。虽然墙头满是青苔有些滑不留手,但难不住我李大天师。我蹬着墙壁窜上墙头,双臂一撑,借力越过。
  不是我吹,就凭咱这身手,要是当不了天师捉不了鬼怪了,去当个专业梁上君子还是绰绰有余。
  但落地时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墙里头的地面,比墙外头低了至少三米以上!
  要不是我反应敏捷立时伏地滚了三圈,脚踝铁定要崴伤。滚了一身的泥水,我低头看着两手污泥,肚子里忍不住骂娘,这,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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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1 10:49:48  更:2021-07-11 16:2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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