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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小神婆讲故事[第3页]

作者:再見已是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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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有一个朝代,发生了战乱……”多么中规中矩的开场白,“有一个书生,奉皇帝之命前去守边关……”
  下面是小文的故事概要,让我们还是用原版开场白来叙述吧……
  古时候,有一个朝代……
  确切的说,是一个末世王朝。那时,连连天灾,国内民不聊生祸患四起,北方强敌环饲虎视眈眈。王朝,岌岌可危。
  末世出昏君,出佞臣,在这个朝代也不例外。更糟糕的是,这个皇帝在性格上有很大的毛病,刚愎自用兼多疑。稍微有点本事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朝堂内只剩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胆小无能之徒。于是,朝中纲纪混乱暗无天日。
  一个灾年后,活不下去的农民聚集成堆开始造反,为求速战速决,皇帝索性把戍守边关的军队调派回来对起义农民进行围剿。
  外防空虚,北敌趁机重装入侵。
  等侵略的消息报知朝廷的时候,敌人已经攻下了王朝北面若干重城。朝廷方寸大乱。
  皇帝召集所有大臣询问对策,那些胆小怕死者纷纷表示,应当守兵不出,敌人都是游牧民族,抢劫一番自然会离去。还有人建议议和,不惜割地赔款,只求偏安。
  只有一人力排众议。
  “只有他,一介书生,进士及第在翰林院抄了十多年书的书生,站出来说,应该战!”小文充满感情的叙述着,预示主人公出场。
  不得不说,在这样危急境况下,能跳出来同皇帝和所有大臣们唱对台戏,此人确实勇气可嘉。加之小文的描绘充满了敬仰的感情色彩,让这个书生的形象异常高大起来。
 
还有么还有么?等着呢。
 
留名
 
小文说: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或者说,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突然得了灵气,从一幅画化成了人。总之,当我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黑暗里。很黑的黑暗。
  我伸手将周围摸了一遍,察觉这个地方不大,是一个封闭的盒子。幸好没多久,我的眼睛就能视物了,原来我躺在一个棺材里。边上卧着一具白骨,它紧紧搂着一副卷轴。
  我推开棺盖,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棺材被端正放在一个石室里,没有殉葬品,墙壁上雕刻着简单的画。画的内容大都是战争,但最后一副石壁上刻着字,解释着,原来这个石质墓穴是王朝的敌国为书生建造的。
  书生以死效国,并力阻敌人铁骑,在粮饷缺乏、得不到朝廷支援、境况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居然将敌人拦在城墙外整整六年。城破后,书生自尽谢国,一番壮举赢得了敌国大首领的尊重,是以尸体得以保存完全,被安葬在城外山头。
  而这副画,便被当做书生唯一的陪伴,一起埋入地下……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一清醒,就能将前因后果全部通晓。我将画轴从书生怀里抽出,展开看见画还是离家时那副情状,书生并没将它作完。”
  说到这里,小文陷入长久的沉默……
  月影西斜,空气中居然有了几丝寒意,我抱了抱肩,轻微动作惊动了小文。
  “后来呢?”于是我问。
  他轻咳一下,继续道,“捧着画卷在手,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要找到他,让他将画完成……于是一找,就找了几百年……”
  我轻声问,“健哥,就是书生转世?”
  小文轻轻点头,“这是他第五世……”
  “那,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能让他把画画完?”我知道,这样找一个轮回的人是很辛苦的,他每一世的外貌情状甚至性别都会不一样,投胎的地点和时限更加千差万别。
  小文叹了一气,“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错过了时间,他已经垂垂老矣。第二次时,他是屠夫,目不识丁。第四次,他领兵打仗,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刚被流弹射中。第五次,便是这次了……”
  我听出他话里玄机,忍不住追问,“你好像漏了第三次?”
  “第三次,他才情纵横……”小文喃喃,似是陷入无边回忆,“我化身白面书生与他结交,本想诱他将画作完便离去。可是一谈之下,却觉华盖倾头一见如故,不忍归去……便……错过了……”
  小文的话里似是还藏着故事,但他并没有向我坦白的打算,我也不想追问。只是看来,这一次小文只怕又要失望了。健哥资质平平,你让他画一副这样的工笔画,不如直接要他老命。
  我以为故事完了,刚要问小文今后打算,他突又开口续道,“我起先对你没有敌意,但是后来听见你和他谈笑,便忍不住生你的气。”
  “哦?”我有些奇怪,“我们说什么了?”
  “你只怕自己也不记得了。”小文道,“你与他约定来世再见。”
  啊……这个……我似乎是真的说过的……但是是和健哥开玩笑而已,想不到小文当了真。但是我能苛责小文小心眼么,在听了这个故事以后?
  不能啊……
  所以我诚恳的道了歉。
  小文怔忪着,似若未闻。突然他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见你和他约定来世就如此反感,刚才在乱葬岗听那对男女对白,我突然有所理解。”停顿一下,小文问我,“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么?你问我换做我是那个女鬼,我会怎么办?”
  我点头,“记得,你说你会守候。”
  “是的……守候……”小文说,“我那时突然明白了,原来我只是单纯的想找到他而已,陪在他身边,一世又一世……”
  小文的话让我动容。
  这是爱么?
  我不知道。
 
【后记】
  第二天一早,我便离开了小县城。小文默默送我到车站。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还是忍不住打趣,“怎么?怕我不走了又去缠着健哥啊?”
  小文倒不生气,淡淡对我道了句,“保重。”
  车开出很远,我还看见他靠着车站低矮的墙上,低着头,弓着腰,双手插在兜里。
  我突然想,若是他恢复了本态,健哥没准能喜欢上他。那样一个妙人儿,是足足可以让人产生超越性别局限的爱恋的。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打算真的找小文如此建议。遇见了妖不收已经大逆不道了,居然还想撮合人妖之恋,祖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用凿栗敲破我的头。
  车扭扭捏捏的在山路上蜿蜒,抛下一尾灰烟尘土,扭上了前往省城的国道。颠簸了四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拖着酸麻的腿和因坐太久而扁平的屁股挪下了车。
  已经是下午时分。我肚皮空空,决定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省城面积不大,人口不多,街头也不怎么熙熙攘攘。人人都是慢性子,一副笑脸庞。这样的环境我很是喜欢。可惜,相对于我离开的县城来说,省城在西北方,离祖奶奶要求的东方偏差太多。看样子,此处不是长留之地。
  我找了个旅店入住,在县城住五晚的,在这里才能住一晚。开完房后,再到旅店边上银行外的ATM机那查了查我的账号余额。看着几个阿拉伯数字我心里有些担忧,不成啊,这样很快就会坐吃山空,我得接点生意去。跟着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婆母电话——婆母因为拜狐仙,索性把自己的姓也改了,江湖人称胡婆。电话起头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你还好不,身体好不,最近大仙没淘气吧之类的……胡婆挺高兴的样子,一边回答我的问候一边笑得咯吱咯吱的。
  等我表明来意,胡婆一点也不含糊,给我推荐了个生意。我一听地点,忙不迭点头。H市,坐落在东方,比邻最大最繁华的直辖市,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旅游名城,风景想必美得一塌糊涂。我差点边流口水边悠然向往……
  挂了电话,我决定现在省城好好玩两天,四处走走吃吃看看,再前往H市。注意一定,我欢欢喜喜的找了省城一家老招牌的面馆,吃了碗色香味俱全浇头冒尖的鱿鱼香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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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故事完~
  偷偷问一声,故事好听么?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我刚跨出老店店门,瓢泼大雨就当头浇下,将我堵在老店门外宽不足一米古色古香的遮阳走廊里。我拎着饭盒背着包袱紧紧贴着青砖墙,还是挡不住雨雾飞进来,沾湿了一身。
  落雨如珠,大颗大颗的砸在柏油路上,渐渐的漂了一层,看来这条路的下水道系统做的不够好。很快,雨滴便成串成线,如银色的丝线将天地连接在一起,落在地上激起水花,漾开如朵朵涟漪,像是……
  落在湖面上一般……
  我百无聊赖,呆呆看景。忽而醒悟过来,暗骂了一句,嚓咧,谁给我下了套?好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带进了一个幻境……
  湖就在我跟前几米处,一道青石板路直通小小码头。烟雨一色,看不见湖边。
  眼前,雨还在下着……
  落在亭顶,噼里啪啦,脆响不绝;落在泥里,倏地钻入,如针一般;落在树上,似无数只手,摇着,拽着,生生让树显出些婀娜多姿来……
  落在湖里,圈圈涟漪荡开,大小不一,彼此穿插。
  抬头,看见微翘的檐口,一根一根木椽漆成红色,四角朱红柱子落在雕刻成莲花座式样的绿金色的柱础上,天花正中央是一个藻井,金线描着‘卍’,四周绕着十二地支图。这是一个小小的重檐攒尖顶的亭子。一棵老树长在亭子外头,枯瘦的树枝伸了一小段进来,接近黑色的树皮冒出点点嫩绿的树芽。
  我的目光沿着湖边逡视,但见树绿花红春景无边。
  忽然‘吱呀’摇橹声响起,一只乌篷小船钻出雨雾摇曳而来,款款停在码头。
  斗笠蓑衣的船家用竹篙抵着船,跟着便是好洪亮的一声吆喝,“到岸了,姑娘!”
  我好奇心顿起,紧紧盯着船蓬口的竹篾挂帘。只见一只纤纤素手伸了四根指头出来,搭着帘边一掀,接着一柄青黄色油纸伞探出帘端,尚未完全露出便被撑了开来,将帘中人挡了个结实。伞面清清爽爽,简单墨笔描着几枝杨柳,还有两只燕子,拖着剪刀似的尾巴。
  伞被转了一个圈,旋即便要立起。眼看着就可以看见伞中人模样,我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哎,好大的雨呢!”忽然一只手从旁伸出,拽住了我的胳膊,“别探头看了,会淋病的!”
  我讶然转头。只见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绵绸宽松衣裤,手里挽着只竹篮子,满脸担心的样子,跟着再道,“别急,夏天雨下的大是大,但是时间短,很快就会停的!”
  我转回头,眼前一派车水马龙。刚巧一辆小车速度不减的压过一个水坑,溅起一片黄白的泥水,惹来路人咒骂。
  幻境消失了……
  我还是站在老点心店外的遮阳廊里,不知什么时候我边上多了个跟我一样避雨的老太太。我心情有些复杂,再看了老太太一眼,她将手中的竹篮往我跟前一递,笑着问,“小姐,刚煮好的茶叶蛋,要不要?一块钱一个!”
  “呃,”此时的我肚子里撑得只想吐点什么出来才好,于是忙摇头,边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这还有没吃完的点心呢,谢了……”
  雨稀拉了很多,看来老太太说的对,很快就会雨过天晴。见我对茶叶蛋不感兴趣,老太太挽着竹篮向其他躲雨的人兜售去了。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买了两个,剥了壳吃着,男的一口就包了下去,女的小口小口的咬着。
  凉风吹过一阵,雨停了。我离开老店,循着记忆中简陋的地图,踩着满街水绕到老店后头,果真见到一个窄窄的小巷子。
  巷口贴着块铁牌,蓝底黑字三个字,老胡同。我往里看去,是个死胡同,不深,也就十几米模样。胡同右侧贴着老点心店,青砖砌了个满,左侧在靠内三分之一处开着张八字门。确实如胡婆描述的那般,这个胡同里就这么一户。
  迈步进了小巷子,暗赞一句,好阴凉。
  因为阴,所以凉……
 
大门满涂黑漆,大概刚被雨洗过,光斩的照的出人影。门做双扇,各镶着只衔着铜环的兽头,估计是用的少,已经生出了不少绿色铜锈。右边兽头上头还贴着张纸,已经被风吹雨打得掉色卷边了。我先伸出两根指头,在铜环上比划了一下,选到铜锈比较少的地方,捏起,敲了敲。
  叮当金属撞击声响,不知能传进宅子几许深处。
  松了铜环,顺手将那边卷起来的、已经湿透了的纸条挑开来瞅了一瞅。我纯粹是好奇,却在看见纸条上的字、尤其是落款时,忍不住面部肌肉轻轻抽搐。
  字条上书:木子,你怎么不告而别?见到字条速速和我联系,号码没变!
  落款是:霞!
  魏大小姐可真是神通广大,竟然把寻人启事贴到了这里!让我怎么能不油然生敬……
  等了阵,无人前来应门,我再敲了两下。
  还是无人。
  怎么办?我琢磨了一下,决定去找个地方给胡婆打电话,顺便也向霞问候一声。我知道号码不会变,她的手机全球漫游,着实为中国电信的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见巷口匆匆奔进来一个人,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子。见到我,立时面露喜色,打老远就招呼起来,“这位……是木大师吧……”
  我冲他点了点头,本想说点场面话,一张口来了句,“你的车,没事了?”我认出来了,这人就是我坐出租车游湖时看见的那个倒霉的跟公交车相撞的大奔车主。
  听我此言,来人色转愕然,“一哟,您怎么知道的?”
  “撞了辆公交车是吧?公交车司机穿着白色和褐色相间的条纹衫是吧?”我微笑,在他愕然之色变成敬仰之前续道,“我刚好路过。”
  “这……”看来我的答案超出他的意料,他呆立原地。
  我上前迎了一步,“你好,叫我木子吧,不要叫大师了,折寿的……”
  “啊?”他又惊讶起来,“真的么?”
  “假的。”我笑了几声,然后指了指门上的字条,“这个,是你贴的?”
  他老实点头,然后陪着小心的说,“一哟,这个……没冒犯木大……呃,你吧……这个,是胡婆大师,呃,胡婆,跟我说的,我就照做了……”
  “没事,没事!”我答,将字条撕了下来,然后让在一边等他开门。
  等了一会没动静,我看了他一眼,正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神。
  “你要我看的是这个宅子么?”我索性直接问,见他点头如捣蒜便跟着再问,“不带我进去看看?”
  “噢~”他恍然,然后搓着手说,“不着急,不着急……”
  他是不着急,但一想到那些金子我就有点儿着急。
  “先吃个饭,歇息会,”他解释,“一般我们都这么安排……”
  “一般?”我忽略了我肚子已经饱得不能再饱的现实,转而抓住另一个重点。
  “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他点点头,“不妨直说了,我家主人请了不少大师来看过,那个……呃,都是这么安排的……”边说他边让了我一下,然后转头朝外走,步伐比来得时候还显得匆匆,好似着急离去。
  我看了看宅门,此时日头正烈,阴气最弱,是查探地形的有利时机,但是我还是转身跟上。到了别人的地头,自然要多一点儿服从意识。客随主便是一般的人情世故,我懂的。
  巷口停着辆大奔,式样和我见过的那辆一样,但完好无损。
  他摸出钥匙按了一下,奔驰车‘啾啾’叫了两下,然后打开车后座的门等候在一边。我道了谢钻进车,在等到他坐进驾驶座的时候问了一声,“车这么快就修好了?”
  “哪能呢,”他回道,“这辆是备用的。”发动车子的时候跟着解释了一下,“胡婆大师跟我说,这几天应该你就能到,所以我每天都来蹲守。今天倒霉,撞了车,来晚了些,幸好你还没走,否则还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我坐在后座,看着他熟练的操控车辆,熟练的拐弯,突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哪儿有意思呢?不好形容,打个比方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做自我介绍……
  他不说,我也不问,偏头看窗外风景。不一会,车停在一家酒店外头。
 
很气派的酒店,挂着五颗小星星。
  进门时穿着礼服的门童殷勤的帮我们把门拉开,‘大奔’——就这么称呼一下他吧,人嘛,总得有个名字不是?——率先走了进去。
  门童是个很帅很干净的小伙子,但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几步之后,我听见后头有人低声的问,“又来了一个?”
  门童轻答,“嗯……”
  他们议论的是我么?不及思索,我跟在‘大奔’身后进入大堂。他脚步不停直奔电梯厅,刚好一台电梯抵达楼层,叮一下缓缓拉开了门。
  ‘大奔’有风度的扶门候着,等我先进了电梯才举步跨入,按了最顶层的按钮。在电梯运行的时候‘大奔’道,“我家主人包了这里的总统套房供大师休息,凡是酒店里的任何消费,您直接刷门卡。”
  我点头,然后注意到他用的一个统称,‘大师’。
  “这家酒店离宅子不远,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大路,有点儿绕,要是从小路走,也就十分钟的样子。”‘大奔’继续道,“大师,呃,木子,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去看宅子了,直接去就行,那里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开。”
  我再点了点头,看来他就打算把我撂这儿就不管了。
  “您离开的时候把门卡交给酒店前台就好。”说完这句,电梯到了。
  总统套房的门正对着电梯厅,‘大奔’从兜里掏出门卡插入卡槽,绿灯闪了闪,门开了。
  之后‘大奔’再无废话,向我道别后便即离去。看着总统套房豪华的装修我忍住了先问他要5两黄金的预付金的想法,人家连总统套房都舍得租下,没道理赖我区区几两金子……
  我得大度点,别显得太那啥了……
  打定注意,我舒舒服服的扑进主卧里那张绵软大床。舒服够了以后抬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只锦盒,打开来一看,连声啧啧倒抽一口凉气。5块小金锭整整齐齐的码在盒里,闪着耀眼的光。
  “胡婆啊胡婆,”我双手捧着盒子喃喃自语,“你果然没骗我啊,人家果然是个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啊~~~”黄金时价168一克,5两黄金就是8万4千块,人家随随便便就搁在酒店客房里……
  唉……我叹气,然后捡起一块金锭,送进嘴里啃了一口,满意的看着牙印微笑起来。
 
期待
 
外头有些凉意,毕竟午后那一场雨将夏阳威力逼退不少。空气湿漉漉的,混着泥土和城市生活的味道。我想起幻境里那片雨景来,那儿的空气比现在的清新多了,丝毫没有工业污染,烟雨飘渺似一幅泼墨山水。
  街上很热闹,到处可见遛弯的人,或单只,或一双,或成群结队。
  我站在阴影中看了一阵街景,聆听着那些欢声笑语总是能让我心情无比愉悦。然后取了张符出来,折成一只鸭子。松开手后施了咒,鸭子扇着翅膀飞起来。
  这是逐阴符,哪里阴气重它便往哪里去。
  我跟着鸭子进入了地形复杂的老城区地界,它飞得很是欢快,引着我穿街过巷。我忍不住自赞一下最近手工活儿又有不少长进,瞧这鸭子飞得四平八稳的,显然是两翼均匀且重心稳定。
  没过多久,我再度站在了老胡同的胡同口。
  隔街就是那家生意红火的百年老小吃店,但热闹一丝一毫都没传到这里。
  鸭子倏地飞到我头顶,绕飞一圈后扑入老胡同中。我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在胡同口静静站了会。这里阴气太重,连一侧大路上高高挑起的路灯灯光都照不进来。灯洒下的光圈在这里被黑暗截断,只剩了半个圆铺在路面上。
  我抬头,见银月如盘斜挂东方,洒下一地如洗月华。
  时辰还不错……跟着掏包袱取出根檀香,点燃,插入老胡同侧墙一道缝隙里,青烟袅袅中,念咒封了五官中的口和鼻。
  口鼻乃活人阳气外泄之处,封了之后,再借咒语辅助,施法者便呈半阴之态,可以最大程度的不去惊扰老胡同里面的阴灵。我此来目的是探查,不想马上就大动干戈。
  从下午在此感受到的阴灵的强弱程度来说,这里可以算是个‘煞地’了。祖奶奶一语中畿,不知她哪来这么强的预言能力,可能是那些鬼差被她老人家刻意巴结,因此漏了些消息。自然而然的,我想起前段时间被我得罪了的朱婆,我答应了祖奶奶烧些时尚杂志去赔罪,一直都忘记了。
 
我迈步进入老胡同,霎时身处黑暗。一阵阴风刮过,黑暗中响起若干‘嚓嚓’之声。我驻足细听,声音却消失了……
  于是我再往里走了几步。
  两点淡薄幽幽青光亮起,在我身前不远处。那是两盏白灯笼,挑挂在老宅大门两侧,被阴风吹得摇晃不定。
  ‘嚓嚓’声再起,我循声看去,原来是一页纸片,被风卷着吹着擦地而飞。渐渐接近,在经过脚下时被我一下踩住。
  弯腰拾起,展开来一瞧,满幅毛笔字,像是一篇文章。起头一行字比正文的字大了不少,着墨更浓,因而显得黑了许多。这应该是标题吧,我猜,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默读着:
  “炮轰资产阶级余孽兼文化流氓唐永康——我的一张大字报!”
  噫,多么具有时代特色的语言!我心里暗暗感叹,正要读正文时,忽而异响再起,这次不是‘嚓嚓’声,而是‘唰唰’声。
  一个佝偻身影出现在斜侧,背对着我。他头戴一顶滑稽的纸质高帽手拿一柄长条扫把,正在扫街。动作很慢,边扫边咳嗽,急时,一手捂着嘴,咳得腰也直不起来。
  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替扫地人敲背顺气。咳声减缓后,扫地人抬头,用沙哑的声音向对方道了个谢,那只手便缩了回去。跟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哦,不,是鬼,踱出黑暗,他用悲悯的眼神看了扫地人一眼,偷偷叹了一气,然后经过我身边迈上老宅子门前台阶直接穿门而入。
  扫地人继续扫着地,我好奇走了过去,因为就在刚才他抬头时我看见他胸前好似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字。
  他又开始咳嗽起来,我于是伸手虚握成拳,学之前那中山装男人轻轻替他敲背。刚敲得一下,扫地人忽地抬头看我,满脸皱纹,眼珠子浑浊得辨不清眼黑与眼白。
  我立时停了手,看他这样大反应,难道感觉到我不是他的同类了么?跟着我看清他胸前牌子上的字,“批倒臭老九唐永康,XXXXXX万岁!”
  原来他就是‘唐永康’……
  这个叫唐永康的鬼没有再做更多有敌意的动作,他只是低头拖着扫把朝老胡同深处走去,口中嘟囔了一句,“又,咳咳,来了……咳,一个……”声音尚未完全消失,鬼影就已经不见。
  又来了一个……这话真是耳熟……
  我转身来到老宅子门前,伸手轻推,门果然没有上锁,一推便开。
  当门就是个照壁,简简单单一堵白墙而已,落在青灰色的石雕须弥座上,壁上两侧各开着一个扇形镂花窗。一头被墙堵住,另一头由一条青砖路引着拐向里面的正宅大院。那堵着的一头还有个花槽,被翘边小青瓦所围,当中种着株植物,半人多高,只剩了枯干的茎,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这照壁看起来很是简陋,应是后来所建,多半是重新装修时未完成的结果。我没有深虑,草草扫过,然后沿着青砖路而行。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就过,到时我封阳诀就会失效,阳气外泄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绕过照壁,便来到一个小小的四方天井。
  两侧是耳房,原本是大户人家下人居所或储藏杂物之地。当中应属正房,居中开着总宽三米左右的门,一共四扇,都是木制花格门。
  门下三级台阶,由整块青石铺成。
  我对耳房没兴趣,直接朝正屋走去。踏上石阶第二节的时候,向左右望了一望。耳房两侧没有和正房相连,而是各留着一个窄小通道,不知道通往何方。看来这个宅子里别有乾坤,只怕比我想象的范围还要大。
  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迈了几步,来到正房紧闭的门扇前。
  花格门也是新做的,但是没有完成,只涂着底层清漆。格里、框边,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灰印有些凌乱,或深或浅的残留着不少指纹,看来这里不缺拜访者,大概都是之前那些大师们留下的。
  依旧不费力气便推开了门,‘吱呀’门轴转动声空幽响起,似是惊动了沉睡已久的时光,有灰尘在一道光线中雀跃飞舞。光线来自于一面八卦镜,它被镶嵌在门楣正中央。
  我正好奇黑暗的屋内这面镜子哪里借来的光,竟然能射出一道下来正落在我脚边?旋即发现镜子前面另有玄机……
  那是一个铜雕,似一种动物,细长的尾巴,尖尖的嘴半张,含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发光的就是那颗珠子,被八卦镜反照着,落下明亮的一道光,同时亦将兽头形状描摹在地上,只是由于拉得很长而变了形。
  夜明珠……有钱人……
  只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呀,这个布局完全不合风水之说……
  我摇了摇头。
  房内简单摆放着几样家具,一张八仙桌,两侧各放着只太师椅,堂前另有椅子三对,想向而摆,每张椅子之间都有个四方高脚小几。八仙桌靠着墙,墙上是一幅对联夹着中间一幅画。画乃苍松一株,立于山巅,看着像是黄山迎客松。对联对仗工整,含义一览无余,无非是欢迎客人自远方来,宾主尽欢而已。
  这里是接待外客的厅堂,若是没猜错,墙后则是往内院的通道,两侧则应该是卧房。
 
 我只猜对了一半。东侧是卧房,摆着床、衣柜等家什。西侧则是一间书房,有书架和书桌,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书架上还摆着不少书。
  我站在书房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忽而风声掠过我身边,转头看去,是刚才在大门外替唐永康敲背的那个中山装男人。
  男人手中捧着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对着我森森一笑,一字一顿的问,“你、也、是、来、背、书、的、么?”
  我一愣,跟着摇头。
  “背一背吧……”男人的嘴机械的一张一合,边将手中的书递了上来。我瞄了一眼,红色绒面封壳上印着五个烫金字,XXX语录。
  我连话都不能说,又怎么能背书呢?于是对着男人那殷切且阴森的脸又摇了摇头。
  男人桀桀笑起来,边笑边道,“不背书,怎么改造自己的思想?不背书,怎么融入**的洪流?不背书,怎么……怎么能活下去……”
  我冷眼旁观,暗想,难道此人是因为记性太差,背不出这本语录才丧的命?在那个年代,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笑声突止,男人猛然转身,双手捧着书朝书房内走去,边走边点头哈腰,“哎,主任,我来了,我来背书了……我,今天能背一整篇……”说着,来到书桌旁,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放。翻开,手指点着书中某处讨好的冲着书桌那头空空的椅子笑着,笑得谄媚而可怜。稍后他便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好,好,那我就开始了……”好像真有什么‘主任’坐在椅子里,给他下达了背书的命令似的。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支起耳朵想听听他到底会背出什么来。
  可是他突然愣了,嘴张着,张得还不小,半晌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跪在地上,然后用很大的力气磕头,边磕边哭诉,“我,我真有好好背书啊,我,我,一紧张就忘记了啊……”
 
我目光追着他的身影,此时恰好再度落在书架上,这才发现原来满满一架子都是这本书。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去投胎,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是因为书没背完?没背完就没背完,投个胎转个世,没准就能换个聪明脑子,再怎么着也比苦守在这里好得多。
  此时他不再用力的磕头了,身体还蜷成一团匍匐着趴在地上,却将头转了过来,一直转过180度,眼睛死死盯着我。头在地上敲了那么久,已经满额满脸都是血,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流在身上。
  他的脸上仍有哭容,嘴咧开着,血流进了嘴里,染红了一嘴白牙。他咕嘟咕嘟的大口吞着自己的血,似是呛到,猛然咳嗽几声,咳的血沫子溅出嘴角。
  我袖着手,只是在一旁看着。
  他于是又露出笑容来,殷勤的邀道,“来吧,背书吧……”
  背书,背书,我连家传的经书都背不全,哪来空闲背其他的书?文曲星光没照着,我生就不是读书人……
  哎!看来这里没什么其他蹊跷地方,我决定再往宅子里头走走看看。
  转身离开书房时,还能听见那人阴森森的念叨,“来,背完了书,就能离开了……来吧……”
 
表示完愤怒后我回身,打量着面前这个小楼。
  它上下共两层,除了一层中央的入口大门外,其他墙体被花格窗开了个满,青瓦重檐歇山顶,看模样是个特为观景而设的楼阁。这阁应该也是后世作品,从屋顶式样来说就已经逾制了,搁万恶的封建社会,判你个满门抄斩是给你面子……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庭院寒酸得可以,实在配不上这么宏伟的观景阁,那么,楼阁的那一侧一定有一个更大的景园。
  我开始犹豫,我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探下去……
  能建个这么豪华气派的观景阁的宅子,真不能简单用一个‘大’来形容。我起先只道这顶多是个五进的豪宅,但看这气势,七进甚至更多都有可能!这样的宅子,多能有三、五十个大小天井,数百间房,白天来绕没准都能迷路,更别说这样黑灯瞎火的晚上……
  而且之前胡婆给我的情报也不准确,刚才就冒出一个清朝的小鬼,作乱的又何止文革时的那些冤魂而已?看来,我得跟这家宅子的主人好好谈谈,单靠一个简单的道场是无法消去这些怨气的。
  我越想越没底气,退意立生。
  不过退出去之前,我还是决定进楼阁看一看。既来之,则看之……
  其实还是好奇心作祟,不知道那个景园会是个什么模样。反正绕一圈就走不会耽误多少功夫,现在香燃了差不多一多半的样子,时间应该是够的。
  转身抬脚之前,忽听身后又响起那阵‘咕噜噜’之音。我回头一看,那骷髅头又飞快转了起来,且越转越逼近了我。我也不跟它客气,上前大脚一开。只见夜色中骷髅头划着白光飞走,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噼里啪啦一连串响。
  我想冷笑一声以示轻蔑之意,但苦于口鼻被封,嗤不出气来,遂作罢。
 
跨进楼阁,便是一个花厅。
  每侧各设仅容一人行走的楼梯,看走势,楼梯应呈L型。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推开两侧厢房之门分别瞄了一眼。
  两间房的摆设都是一般模样,居中一个圆桌,围着四只圆凳,墙角还放着三角形的角桌,每张角桌上另有装饰用的琉璃花瓶。窗格开得极为通透,窗台高不过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回到花厅,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我刻意放轻了脚步,但体重还是压得木搭的楼梯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不是没练过轻功,但练得不怎么好。据祖奶奶说,我的那些祖宗们,练得好的,地上铺满鸡蛋后,可以踩着蛋打完一套拳,蛋全部完好无损。我呢,嗨,踩一个碎一个没跑儿……
  我觉得我练功不够勤快固然勉强可能大概差不多或许算是原因,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现在东西的质量哪能跟以前比?包括鸡蛋!
  祖奶奶拿我没办法,只好唠叨几句,“那你至少可以考虑减减肥吧?啊?你是我带过的天师里头最胖的你知道么?”
  闻言我但笑不语,慢悠悠抽过来一面穿衣镜搁在祖奶奶跟前。老太太勃然大怒,猛敲凿栗,“我都死了成百上千年了你跟我比?”
  于是我只能含冤抱头鼠窜……
  唉,在这一连串听着极其危险的咯吱声中,我得说,祖奶奶有时候说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小心翼翼踏上最后一级踏步,张目四望,这里的空间相当空阔。整个儿被两个楼梯分成了三段,两头的较大,中间较小。
  那中间较小的地方亦放了张圆桌,带着四只圆凳,和底下厢房相似。东西两头的家具则更为简单,只是靠窗摆着一线长凳。纵墙上窗户全开,窗台比一层的又低了不少,坐在靠窗的凳子上刚好能将胳膊放在上面,舒适又自在。
  我在东头随意坐了下来,正朝着内园之景,然后将手放在窗台上撑起了头。我放弃了之前逛园子的想法,决定在这里看看就好,看完就回去,总统套房还在等着我……
  我之前的猜想一点儿也没错,这个内园比外面那个只是单调的铺着花砖种着树的外园可要精致不少。
  园当中是一个很大的池,池边并不规则,曲曲绕绕,是古时候有钱人爱玩的造园手法。
  靠近我坐着的池角,种着一片面积颇大的荷花。眼下正是花期,支支青莲摇曳而立,莲叶翩翩,美滴狠。荷花的对角是座假山,面积看着也不小,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似乎还有景道穿插其间。假山与荷花相夹成不规则的角度,面积较大的钝角那块则设了座舫。
  舫亦称不系舟,三面依着水,求的就是一个临渊掬景之妙。我兴起了些游玩心思,于是放弃了之前要放弃逛园子的想法。
  起身准备下楼,便见与我此时所坐之地遥遥相对的西侧房内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
  鬼差大人……
  他随意靠窗而站,双手背在身后。清幽一袭墨影,玉树临风得很。他真是好兴致,竟然在这里看景。
  我一边惊讶为何在此地见到他,一边绕过楼梯向他走去,先送上灿烂笑容一个,走近后双手抱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口和鼻,摇摇头双手一摊。我的意思是解释我现在无法说话,希望他能理解。
  不知他是否理解,只是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无惊无喜。
  我心中有些愤愤,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这都是第三回见了,难道不该露出个笑脸来招呼一下?旋即再想,地府里呆久了人大概都是这样的面瘫,我应该大人有大量,别跟小鬼多计较……想到这里我猛一阵后悔心虚,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忘记了,这个鬼差有通神之能,他能听见我的思想!
  鬼差没有跟我计较,他转过身,继续怔然望着窗外。
  怔然……我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用这么个表示‘惆怅’意思的词来形容他……
 
此时的鬼差,不再那样的冰冷毫无表情,他的目光泫然而亮,竟然含着某种感情……
  咿~虽然明白人鬼殊途,彼此敬而远之是为上策。但我实在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座舫。
  舫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影。
  我不确定鬼差看的是舫还是舫上的人,于是收回视线准备再确认一下。只这么短短片刻,他就已经走了。
  我愣一下便尽情腹诽起来,连个招呼也没打,真是没礼貌呀……
  起脚下楼,楼阁外是连廊。我沿着连廊而行,直朝舫行去。不知道那个人,呃,那只鬼,还在不在。时间剩的不多了,我打算看它一眼就撤。
  登上与岸相连的平桥,踏上尾舱,低头钻入中舱,眼前出现四级踏步,只要踏上去便到舫头了……
  我举足噔噔噔踏上三级,在准备跨第四级的时候却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视线,忍不住停了下来。
  那是一把伞,晾在出口一侧。
  青黄色的油纸伞,伞面还是湿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底下汇出一条涓涓细流,蜿蜒流进舫底的池。不知是否为沾了水之故,那几枝杨柳越发鲜嫩起来。
  饶是我总在祖奶奶面前自夸定力过人,此时也惊了……
  随着午间那场滂沱大雨而来的,真的是幻境么?之前被卖茶叶蛋老太太所惊,没看见伞中人模样,想不到她这样轻易便再度出现。
  抬头,一个女子的背影落入我的视线。着一身古装,素青罗裙加身,裙角以大红丝线绣着朵重瓣莲花。头挽云髻,发端插着只白玉簪。玉质很润泽,暗泛水光,质地上乘。耳边各垂一枚小小的、与发簪同质的玉环,随着动作,在颈侧轻轻摆动。
  微风拂起她的发,飘起几丝,很有几分缱绻难舍的味道。
  总之一句话,这个背影,很美……
  我极想上前看一看她的脸,却在看见另一样东西时再度一惊……
  我的鸭子,正乖乖趴在那女子身边,似在同她一起欣赏眼前无边风景。
 
吼吼~~~~~~
 
诸位若是记得我在折鸭子时说的那句废话,便一定能明白我心中惊从何来。这是逐阴符,哪里阴气重它就往哪里去。也就是说,在这个遍地阴气的宅子里,它会自动停在阴气最重的地方。
  夜风拂过,女子左手略抬,理了理吹乱的发,于是我便看见她右手食指上还有一个戒指,也是白玉的。她顺手摸着右耳的耳环。小小一枚玉环被捏在三根细白如葱根的修长指间,剩下两根微翘如兰花,整只手在月色下泛着清光,一时间我分不清哪里是她的手指哪里是玉。
  我压下心中惊骇,轻轻放下手中包袱,然后弯腰抽桃木剑。
  剑刚抽到一半时,突然动作停顿。不是我不想抽剑出来防身,而是我动不了了。就在一瞬,浑身知觉全无,身体僵在弯腰抽剑的那个动作,唯一能动的是眼珠,也只能扫射身下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是阴魇,阴灵侵入人的五官四肢之故,以前不是没遭遇过,但从没这么迅速、彻底和突然!现在我连小指头也动不了,更别说发符念咒驱散阴气了……
  这下我心中没有‘骇’唯余‘惊’,继而心中呐喊起来,这不可能是真的!
  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妖还是鬼,也不可能一下把我逼到无路可退!我这二十三年的苦修啊!
  可是,现实无情的告诉我,我现在果然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之地……
  唯一的办法就是脱肉身,用魂魄来跟对方斗一斗。但这样一来,若是侥幸赢了还好,顶多元气大伤,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若是斗败了,便直接魂飞魄散,连变成鬼去和祖奶奶请罪都不成。此实乃置之绝地而不一定能后生之法……
  祖奶奶教我时,曾垮着脸极其严肃的叮嘱我,“慎用!慎用!!”
  继而我再想,难怪刚才那个鬼差用那么惆怅的眼神瞅着这里,他肯定也是发愁自己本领不够收不了这个灵力强得可怕的女鬼。
  只这么一小会功夫,我的眼前就开始模糊起来,五官的最后一个,直通人的灵源的视觉也开始退化……
  我心中开始为自己悲凉,难道真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情势不等人,我没时间为自己默哀。
  心神一定,开始默念口诀。忽然一样东西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虽然视力褪了许多,我还是毫不费力气的将那朵别致的红色重莲认出,或许是肢体动作,亦或许是风吹所致,裙裾微微飘动,连带花瓣亦轻颤起来。
  她已经来到了我身边。
  口诀才念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因紧张忘记了大半——这不能全怪我,这招学了那么久还从来没用过,不熟练也是正常。只是,看上去我连最后拼命一搏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用尽力气想抬头看一看她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心说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等我也成了鬼以后,若是祖奶奶问我究竟谁那么厉害能一下就灭了我们李氏这独一根苗时,我也得有个应对,否则就真的太丢我们李家天师的脸面了,到时祖奶奶的凿栗肯定会毫不留情的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我边胡思乱想边极力挣扎着,忽觉身体轻松了一些,忍不住再挣了挣,竟然略有松动。我暗喜,只道是那上半段口诀发生了效用,于是继续重头开始默念。
  死马当活马医也好过不医啊……
  突听一声莺语,清脆温婉在我耳边响起,“这么轻易便动用出窍术?呵……镜铤真是越来越会训人了……”
  跟着那个身影略低了低,一只纤长素手伸过来,椭圆的指甲光润,涂着淡淡一层粉色。我激灵了一下,心说看不见脸就只能认手了么?这个难度有点儿高……
  可是,那只手的目标并不是我,它轻轻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的伞上。伞面边转了个圈边离开我的视线,几乎就在下一秒我便能动弹了,‘扑’的一下,身体以蜷缩如烧红的虾一般的诡异姿态摔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那把桃木剑。
  我来不及赞一下自己好生敬业摔成这样剑还没有脱手,立时便爬起身来朝后看去。
  一片空落,除了舫上旧景,再无旁物。
  她走了……
  她走了?我惊奇不已,就这样走了?
 
神婆
 
我一叹……又开始了么……
  跟着一个老妪声音响起,尖刻的斥责,“你个不知死活的下贱蹄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少爷!太太赶你出去是额外开恩放你条生路!若不然叉到黑屋里饿死了你都是给你长脸!你还敢作死赖着不走?”
  先前那个年轻女子倔强哭诉着,“太太,太太,求求你见柳儿一面吧,太太!太太!柳儿已经有了少爷的骨肉了啊,太太!”
  “你个小浪货!还敢满口胡言败坏少爷名声?”又是一个女声响起,比之前那个老妪年轻了一些,我正在猜是谁,那声音便阴森的下了命令,“乔妈妈,周妈妈,她既然不想走,那就成全她!把她关到柴房去,堵了嘴,捆了手脚,死了干净!”
  “呜……”好长一声哀鸣,之后声音渐悄。
  看来又是一出深宅悲剧……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看个究竟再走?
  正在此时,照壁那头露出两只青白色的手,都只露出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其余四指,像是有人抠着照壁偷偷向外探望。
  果然那头便怯怯探出,先是前额,跟着是两只大眼睛。很大的眼睛,几乎占了整个脸一半,眼珠子凹陷好深。鼻子尖尖的,下面是嘴。嘴唇萎缩,直露出上下牙床来。此时她整张脸已经露了出来,干枯似是一张皮直接蒙在了骨头上。
  我开口问,因为同情,语调格外温柔,“你是柳儿么?”
  枯瘦的头点了一下,轻轻的,一条麻花辫从她后脑垂了下来。她摸了摸辫子,似是想露出些羞怯表情,但干绷着一脸枯皮连抬头纹都挤不出来,抠进眼眶的眼珠子晃荡了一下,眼看着要跌出来一般。
  “为什么还在这?为什么不去投胎?”我再问。身无黑气,她不是个厉鬼。想必生前只不过是个可怜女人,谈了一场不合时宜的恋爱,代价太大,付出了宝贵生命,只是不知为何勾魂使者没能来将她带走。
  她咯咯笑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出不去呢……嘿,嘿嘿嘿……”然后便将头缩回,跟着是手,如突兀出现一般的消失了。
  我立时便决定帮她超度,勾魂使者怠了工偷了懒,我便带她前往黄泉路。看她一身民国时期大户人家粗使丫头的装扮,当鬼估计也有一百年了。就这么在这个宅子里游来荡去,不能投胎不能重新开始人生,实在是可怜。想定,抬脚追了过去。
  照壁后头空空如也,不知道她躲去了什么地方。
 
忽然眼角抓到明灭摇曳的光芒,我扭头看去。在洞门隔纱之后,一盏烛光幽幽亮起。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一阵阴风刮过,烛扭了一下,光芒旋即变小,弱到我以为它会被风吹灭时,它又是一扭,复又盛燃起来。此时,罩着洞门的乳色轻纱上悄然印出一个身影。
  广袖长裙,这是个女子的影子,头上似是插满珠翠。她弯腰,拖过来一个圆凳,接着踮脚踏上。略站稳了身子后,女子扬了扬手,一根长绫模样的东西轻摇飞出,挂在屋顶某处。她双手执着长绫两端,打了一个结,然后拽了拽,似是在试牢固程度。之后她将头伸进绫圈中,双脚一蹬,踢了圆凳。
  一套动作做得流畅,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看来她这是决意求死。
  凳子在地上滚着,发出几声隆隆。
  跟着,女子开始挣扎起来,头上戴的钗子步摇等掉了几样下来,发出叮咚脆响,她的双手挣扎着上抬,似是勒得太难受而想抓住套住脖子的圈,但却只是徒劳挣扎而已。不久,她便双腿僵直。又是阴风吹过,那悬垂着的身影随着风来回轻摆了几下。
  吊死的人,头被绳索拉着,因而会显得脖子特别的长。我盯着这不成比例的诡异体态暗猜,难道是她把我带到这里的?我打算进去看看。人家盛情相邀,不去拜访一下太说不过去了……
  忽然身后传来‘哐啷’一声响,真真真的把我惊了一下!
  我下意识的斜退一小步,瞬间便做好了防御姿态,只见一只铜盆吱吱嘎嘎的滚到了我的脚边。
  一个头挽双环发髻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她先是呆呆看着那上吊女子的影子,不动不说话,满脸惊恐莫名的表情,呆了数秒后,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利哭喊,“我的小姐啊~”然后踉踉跄跄的经过我身边,冲进月洞门。
  轻纱被她撩起的那一刻,我看见上吊女子的下半身,双脚绷直露在红裙外。
 
 又是个新娘子?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此时轻纱上印出两个影子来,那丫鬟抱着那小姐的双腿,哭着,“小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让环儿怎么办……”
  我上前一步,靠近月洞门,静静听着。
  “小姐,不想嫁不一定要寻死啊……呜……”这个叫环儿的丫鬟继续哭着,“你这么去了,环儿也活不下去了啊……”
  就在此时,烛光扑的一下,灭了……
  一灭便抹去了轻纱上的影子和环儿的哭声,月洞门里万籁俱寂。我低头看,刚才滚到我脚边的铜盆也已消失。伸手掀开轻纱,我探头往里望了望,一张架子床,一个梳妆台,还有衣柜箱笼若干……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小姐闺房而已。
  我忽然意识到奇怪之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之前擦在额间的血应是还在,但不知为何阴眼失了效,我现在用来视物的还是一左一右两只眼。一时间不能回忆到底什么时候我下意识的用了肉眼,好像就是火符驱散阴煞之雾时,随后我便被不知名的力量从大门口带到了这里。
  草草浏览,屋子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转身下楼。登出绣阁门,来到之前观望的花园里,准备从那扇小门而出。踏上青砖地,刚奔出没几步,忽然身后又是一声响,啪叽一下,我回头,看见地上趴着丫鬟环儿。
 
我抬头看看楼高,低头看看一动未动的环儿,心说,这么点高,断了腿都算运气差,怎么摔得死?可是环儿显然是只鬼,显然就是这么摔死的。我忍不住嘀咕了句,“你怎么也这么想不开?”
  环儿闻声而动,先是抽了抽肩,然后抬起了头。
  之前没机会瞧见她的样子,现在可看了个清楚。圆圆的脸,眉眼端正,看着就是个老实丫头。只是她的五官此时正往外冒着血,青黑色的血,呈胶状。她看着我,想说话,张口却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液体来,看着也是血。
  她不是摔死的,是被毒死的。
  我暗叹说封建社会就是残忍来就是残忍,这丫头估计是刚才那个上吊的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以死拒婚,丫鬟便被偷偷处决,并营造了跳楼殉主的假象。
  环儿嘴巴一张一合,边吐着那黑色的血边说着什么,我看着她的口型,嘴巴一直嘟着,然后一松,实在是辨认不出。
  我道,“稍安勿躁,我明天找人来给你们做超度。”这附近就有灵庙,让屋主请几个高僧来念念经也不费事。忽而我再想,既然可以找高僧来超度,为什么屋主之前没这样做而是四处广求修道人?难道说念经超度没有用?
  越想,我越不想耽在这,我迫切需要和屋主好好谈一谈。
  离开绣阁园,门外是一条条石铺就的窄道,路通两头,一侧花木茵茵。虽然不明白自己的方位,但显然此时身在大宅子最深的某处。我犯了难,该往哪走?
 
我有些焦躁起来……
  这一路发生的事情,真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我此时遭遇的也不太像是鬼打墙。鬼打墙就是迷失了方向在原地转圈而已,而我现在似是在宅子里头如没头苍蝇般窜来窜去,来与这些鬼们邂逅,旁观他们的死时场景。
  在百思都不得其解的时候,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不思。我选了右边方向,一路行到底,又见一个月洞门,过了门后,迎面便是一个花园。小小的四合院,北端是正屋,两侧是耳房。我不再关注那些异动异响,只想敞开来狂奔。
  然后我真的奔了起来,见洞就钻见门就跨,只朝着一个方向,心说不管你这宅子多大多豪华,我这样奔下来,也能让我摸着外墙吧,到了外墙底下就好办了,翻墙也能出去。
  至少半个小时候后,我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先,一边吸着阴冷的空气,一边四下打量,这一路景物易换穿园过院,周遭虽然相似,但不尽相同,以我的脚程,这样舍命狂奔半小时,至少能跑出七八里,竟然还没有跑到宅子边缘?
  真是难以置信!
  又跑了十分钟后,我停了下来,看来,我被困住了……
 
 困住我的是什么?显然不是柳儿,不是环儿也不是小姐,它们都只是一般的鬼,无灵无怨。是刚才那个画舫相遇的女鬼么?我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但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逃脱的尝试似是全部变成徒劳,我决定改变策略:不跑了,找她来问一问……
  至于是否危险,我倒不太担心,她既然放了我第一次,那么再放我一次也是有可能的,只要不要惹恼了她。跟女鬼打交道的经验我还是不缺的,祖奶奶不就是一个例子么。况且她亲近的唤祖奶奶‘镜铤’,看来两人以前是认识的,没准跟我们李家有几分交情。
  跳上院中央的石桌,我盘膝坐下。双手交叉握拳搁在身前,结了个内缚印,然后闭目默念了一遍莲花大士金刚咒。空阔自己神明,方便与阴灵对话。
  我以灵识唤她,“画舫上相遇的美女,请出来一见~”连唤三声,然后等了一等,没有回应。我又唤了三声,在‘美女’二字前加了个‘大’字,还是没有回应。我转而唤起祖奶奶来,我现在急需技术支持,她老人家没准能知道点什么。
  以往唤一声,祖奶奶就会闻声而至,但今晚,一连叫了她十几声,还是没看见老藤椅悠悠飘出来。我心凉半截,不会吧……难道灵识传音传不出去?
  这是什么,不但困了我的身体,还困住了我的精神?
  我不死心的继续喊,喊了一阵后只好死心。
  耳边响起了窸窣细碎的声音,叽叽咯咯的,初时小,渐渐大了起来。是一群鬼乱七八糟的嬉笑议论,
  “咿,嘻嘻……嘻……”
  “又来了一个……”
  “嘻……”
  “佛光……咿……”
  “是呀,是呀,靠不上去……”
  “嘻嘻,等,等……死了就好了……”
  “嘻嘻嘻……等……”
  我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周围隐隐绰绰的出现一堆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我打坐的石桌。由于惧怕我结的内缚印于是停在三米开外,挤着推着,既不敢近,又不舍退。
  我缓缓站起,顺手抓起桃木剑。‘轰’的一下,鬼影四散逃开。
  我跳下石桌,直追离我最近的那一堆,跟着它们穿过花园来到一个四合院。钻入正屋后,鬼影们上梁的上梁,钻地的钻地,跳窗的跳窗,霎时散了个干净。
 
这是一个起居厅,家具简单但不失精致,左右是两间卧室。扫视一番,没有发现,我转身准备离开,眼光经过门边角落时,突然发现一团黑雾。稀稀淡淡,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就忽视掉。
  这是鬼遮目,是以阴灵结成的障碍,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我捏了个剑诀,挥出一张符。飞符如箭射入黑雾中,只听‘嗷’的凄然鬼叫,黑雾被撕裂,几个鬼影逃了出来。但与之前那堆鬼影不一样的是,这几只都没有离去的意思。它们丝毫不惧我的桃木剑,或近或远或立或蹲,将我围了起来。
  我环视一周,将眼前鬼影看在眼里,于是惊在心底。
  一共五只鬼,三个做道士打扮,一个平民装扮,还有一头光光的,是个和尚……
  跟着我看了看墙角适才被它们围住的地方,那里有个人,看装扮亦是个道士,盘膝坐于地上,胡须拉杂形容枯槁,不知是死是活。他身前留着七堆符灰,做北斗七星排布,一柄桃木剑只剩了半截,放在他身边。
  看来他经历了一番恶斗,最后躲在墙角被迫防守。
  “你们,”我将剑一指,随便指到五只鬼中其中一只,“在干什么?”
  那被我指着的张口‘诘咯’笑了一声,嘴里冒出一股黑气,“饿……”它说。另外四只附和了一声,“饿……”,不约而同的向我走了一步。
  我右手横剑在胸前,左手结印,警惕盯了它们一眼,“看诸位都是修道人,怎么跟普通凡人一样看不破红尘,死了还留恋人间?”说它们留恋人间并不确切,随着张口吐出那么一个字,黑气便从它们口中漏出,这几个鬼已经是凶灵了。
  这是目前为止,我在这个宅子里第一次遇见凶灵。
  那扫街的,背书的,玩陀螺的,饿死的,上吊的,毒死的等等,都只是一般意义上的鬼。单纯的死了而已,没有命债,去阎罗王殿报个道等着轮回也许用不了十八年就又是一条好汉。至于那个画舫女鬼……唉……我道行浅了些,看不出她的本质……承认这一点,真让我难受……
  “饿……”和尚鬼又逼近一步。
  我一剑挥去,想把它逼退一些,它却一点都不怕举手相迎,手里好像有什么。我不等招式用老,转而下切,又是一样东西伸来架我的剑。墙角那位尸骨未寒,断剑还在身边,我怎么可能让它们故技重施把我的剑也撞断?于是提气后跃,边撒了三道符,木剑不停,将符一一穿好,念了金刚不破护甲咒,黄光一闪,符纸便贴在木剑身上。
  桃木剑威力大涨,一挥便是一道金光,立时将那五只鬼逼退一大步。
 
收了法站起来,桃木钉结成的太和八卦缺绳阵内已经没有鬼踪,它们尽被符法催困在了鸭子身上。但见五道黑气绕着鸭子而动,初时急躁,一阵后大概见脱身无望便缓了下来。我将鸭子捡起放在手心说,“你们造了杀孽,本该送去地府由阎王爷来判,看在同行份上我帮你们一下。等我出去后就找座庙,请几个大和尚做做法式,沾点佛法除去戾气,过个几十上百年赎清了今世的罪,便能继续修道了,若有机缘修成鬼仙也不是不可能。”
  将鸭子放进衣服口袋中,看着周遭我有些迷茫,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出去?这真的是李家的困阴局么?我不是很肯定,因为祖奶奶言之凿凿的说这阵自创出时就没用过……
  可事实就在眼前,鬼跑不出去,人也逃不掉,那么神呢?我忽然想到关键所在,那个鬼差去了哪?阴差都是半神体,理所当然的应该被困在此。他在花园里露了一面然后就消失了,如今他是走了,还是像我一样在找出去的路?霞曾说过,西方有句谚语,叫两个脑袋胜一人,若是能找到他,也算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若是找不到,更好,这就证明我是自己吓自己,只要不是困阴局就一定有解法。目前为止,我还真没有遇见比这个困阴局更霸道的阵法呢,光写在经书上的‘无解’两个字就够有杀伤力了。
  有了目标心理负担登时小了不少,我决定从遇见鬼差的那个园子边的观景阁开始找起。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观景阁?最好的办法是找个鬼来问问,他们在这困了这么久,没道理不熟悉地形。
  想罢,我拔脚回了正屋,在墙角那道士前蹲了下来。先伸手一探鼻息,毫不意外的,没气了……希望他的魂没走远……我收了桃木剑绕着屋子走了几圈,还扬声叫了几声将来意说明,并表示做为指路酬谢我会带他一起离开。没有反应。
  我再度停在道士的尸体旁,忽而想到,刚才那五鬼将他围了起来,很可能是在吞噬他的魂和魄。人之新死,三魂六魄各自散开溢出肉身,之后需要若干时间才能重聚,根据灵力强弱,从几分钟到几天不等,一般不超过七天,之后魂魄再度合聚,凝做原型。可能这个道士的魂魄都被那五只鬼分了,只是,一人的魂魄哪够分?所以它们嚷着说‘饿’。
  我重重叹气,只好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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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1 10:49:48  更:2021-07-11 16:2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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