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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小神婆讲故事[第16页]

作者:再見已是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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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不说老头老太吧,中年男女都皱着脸,带着奇怪的笑,也不说话,这么低头看着,老久了,眼珠子都不带眨。一眼看去,看着那么多的人脑袋,我觉得很晕。没过多会儿,他们还晃荡起来,慢慢的动作,轻轻的摇摆,于是我觉得更晕了。光晃脑袋还不够,不知谁起了个头,那只祈福歌的调子就这么被这二十四个人给哼了出来。初时只是在我们耳边响,渐渐的,那声音似有魔力,顺着耳朵一个劲的往脑子里头挤。
  魔音入脑,这不是要引人发疯就是要催人入眠。
  这还不算,歌声一下大了起来,至少好几十人在一起大合唱。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圈脑袋,看着他们张都没张全的嘴,迟钝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唱歌的不是他们,而是外头的人。我还以为情寨的人都在这大殿里了,想不到外头还有,而且人数似是不少。于是奇怪的事又来了,寨子里阿公阿姆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个,眼下这些人都是哪里钻出来的?
  现在没心思琢磨这些,那歌唱得我开始头昏,我想专注于歌词,以便集中精神驱散睡意。但是他们唱得瓮声瓮气的,实在听不清楚。尝试了良久,未遂,正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边上有人跟着唱起来,“月亮哟照水塘,水塘哟出神仙。神仙进了土罐罐哟,土罐哟把爱来藏。”吐字清楚,曲调到位。
  我斜眼看过去,凤卿这厮边跟着唱,还边点着头打拍子,甚是怡然自得。说来也奇,他这么一唱,我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的,立时困意顿消。
  跟着唱完了一遍,凤卿对我说,“这歌词挺写实的,看来他们的圣灵会被放进什么土罐罐里,然后端进来把我们藏进去。”
  “没学问!”我接道,“那是泡菜坛。”
 
“你见过装活蚯蚓的泡菜坛?”凤卿嗤笑。
  突然一张年轻的脸挤开众头出现在我们面前,凤卿笑着和她打招呼。小美一脸惊疑,看看凤卿再看看我,“你们怎么还能清醒?”跟着恍然大悟了,问,“你们给的是假生日?”
  凤卿先点头,再摇头,然后做无辜状,“我不是故意的……”
  小美一声冷笑,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刀,抵在我脖子边,道,“凤卿,你要是想你亲爱的再多活几分钟,就老实把你们的生日告诉我!”我好想建议小美把刀子挪到凤卿脖子上,然后来威胁我就是。
  凤卿笑起来,满不在乎的说,“杀了我亲爱的,你上哪找个女人来跟我交配?”
  唵?我惊了,还要交配?
  幸好,小美也惊了!
  凤卿意识到口误,‘啊哈’了一声,改口道,“不是交配,是,呃,你们是怎么称呼这个的?”
  “平衡阴阳!”我几乎是吼出来。
  边上又冒出一个头,是阿姆,她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催着小美说,“青龙这里怎么了?所有的十圣已经选出来了!时辰到了!”
 
以上有些是重发了的,请见谅
 
站在门口望着小路两头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能去哪我能干吗。愣了一阵,突然想起故人来。我决定去看南迦,一个多月没见了,不知道他还好么。于是一个小时后,我又爬到了树上。
  梧桐正在落叶,掌形叶子簌簌而下,我接了一片在手中,低头端详。叶脉还是绿的,叶肉已经黄了……老了,黄了,落了……唉,自然规律……
  真愁人,我怎么开始悲秋了?都是一千三闹的!
  南迦没在庭院扫地,大概在做功课,等了一阵,看见一个灰袍僧人合什路过,身材有些短小,颈脖却奇长,长得畸形。辨认了半天我才把他的名字想起来,是余军。看来他不但身体恢复了而且还皈依了佛门,我料果然得不错,他的脖子不能完全缩回去了。
  阿米豆腐,善哉善哉。
  跳下了树,信步来到湖边。深秋的晚上,游人较之夏夜少了一些,但还是很多。我来到一个观景小亭,里头或站或歇聚集了七八个人,大都是情侣模样的男女。
  找了个临水的空处,盘膝坐下。从这里可以远眺湖底镇妖塔的塔尖,我盯着看,直至暮色四合。不知何时周围游人几乎散尽,小亭中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一个男子。
  该男子穿着件花团锦簇的衣服,一条黑色裤子,浑身再无多余饰物,中等个子,皮肤很白,头发长至肩,眉骨高眼深邃,眉似刀削唇薄如片。他也在看湖,似是感应到我的打量,调转脸看了我一眼。
  目光似刀,很有杀气。
 
我转开视线,跳下石凳准备离开,突听一声问,“湖里,有什么?”嗓音低而带颤。
  这个问题让我一惊,随即漫不经心的回,“湖里还能有什么?有水有鱼呗!”
  “你在,看什么?”他不依不饶继续问。
  “没什么。”我拍拍屁股上的灰,打算走了。然后我就真走了,本以为锦衣男还会纠缠,不料他只是继续望湖面而发呆。
  回到家时,看见门上贴的报纸没有动过的痕迹,梁庸天还是没来。
  怅然撕下报纸,然后进了屋。
  次日清晨,有人敲门,力道不轻不重节奏不快不慢。我刚做完了早功,边擦着汗边开了门。一见外头站着的这个西装革履男,我都快掉眼泪了!梁秘书啊,亲人啊,终于把你盼来了!
  梁庸天依旧一手插兜,另一手却拎着一个纸袋,他看上去好生从容,一点都不像我着急上火的,难怪听说现在世道变了,欠钱的是大爷被欠的是孙子,我毕恭毕敬把梁大爷迎进了我的陋室。
  一个眼神就将破屋审视完毕,梁庸天微笑致歉,“不好意思,久等了!”
  “啊,没有…”我矜持着,“还好……”
 
 “本来早想来拜访,但……”他的话断在此处,跟着他伸手掏出钱包,取出一叠钱来,数出十三张连同手里那个纸袋子一起递了过来。
  我把它们都接了过来,好奇问袋子里头是什么。
  他微笑不减,道,“小小心意。”
  我惊喜了,将袋子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一看,就更惊喜了!这是一件外套,质地上乘做工讲究式样简单大方,正是这个季节穿的。“这怎么好意思?”我口中客气手下可不客气,边说边将衣服套上了身。
  一哟,刚好。
  “那天在步行街遇见你,见你两手空空,估计你没看见合意的,”梁庸天道,“所以我自作主张挑了一件,希望你喜欢。”
  喜完我就好奇了,问他怎么知道我是打算买件衣服的?梁庸天的目光在我身上绕了一圈,但笑不语。我顺着他的眼神低头,先见缩在腕骨上方的衣袖,心里恍然了一下,看来这件陪伴了我十个寒暑的衣服果然不怎么合身了。
  “我,”他的目光旁落,落在靠窗的那把藤椅上,续问,“能坐下么?”我有些讶异,钱还了衣服也送了他难道不该向我告辞了么?但显然梁庸天没有告辞的意思,他继续说了句,“想跟你聊聊,希望你能分一点时间给我。”
  摸着身上簇新的衣服,我慢慢点了点头。
 
梁庸天开口之前,我猜想他的聊天主题会是霞,因为我跟他实在没有其他交集。“大小姐已经回了纽约,”梁庸天如我所料的开口,“她一切都好。”
  我心下大慰,跟着好奇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想从我这里打探霞和浩宇的关系怎样了?是不是梁庸天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打算向霞下手?我暗暗摇头,梁庸天不是个当老公的优秀人选,论心眼,霞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很有可能真的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我决定等下就暗示梁庸天,霞的芳心分分钟拴在浩宇身上,绝无可能青睐他。能成劝得他知难而退固然好,不能也不要紧,让他知道霞的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求得到,这样将来夙愿得偿的时候他至少能懂珍惜。
  可惜我想的好像多了点儿……
  梁庸天接下来的话就完全和霞没有关系了,他说,“我的朋友,程生,哦,你也见过,就是那天醉酒的那位……”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又愣了三秒,才“唵?”了一声。梁庸天似是好奇我的反应,停口望我,我立即接了个“请继续。”,,然后他就从善如流的继续了。
  “程生有个女朋友,在一起三年时间,已经打算订婚了,订婚宴本来应该在昨天举行。”说到这里梁庸天笑问,“我请了年假过来参加程生的订婚宴,想不到遇见了你,你几时到的H市?”
  我回,“差不多一个多月吧。”
  梁庸天沉吟一阵,没有追问我为什么离开住了两年的村子,而是将话题继续放在那位‘程生’上,“不过很遗憾,订婚宴取消了。”
  从他描述的语气中我猜到这个订婚宴肯定出了岔子,只是我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梁庸天干嘛要和我说这些。我等着,我想梁庸天有他的理由。
 
龙玥拒绝程生的理由很简单,她想回去,她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想继续在外耽误。所以在她的坚持下,程生就送她回家了。这样的状况,后来接二连三的出现……”
  我暗中嘀咕,这很显然是龙玥变心了呗,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渐渐的,程生发现,龙玥的拒绝是有规律的。每次她拒绝程生的邀约时,都戴着同一副耳环。”说着这句时,梁庸天的嗓音变得低沉起来,着实渲染出离奇气氛。我心中终于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心,不由跟着反问一句,“耳环?”
  “一副上好的东珠耳环,”梁庸天接着我的话道,“而且是古董。”
  “哇,”我惊讶,“东珠,还是古董,是不是很值钱?”
  梁庸天望着我,眼角似是有被极力隐藏的笑,咳嗽一声道,“值多少钱,我不清楚,程生也没有跟我说。他先只是觉得蹊跷,因为这样的古董耳环,若非祖上流传或是有来源证明的,大多是做收藏之用,很少人会愿意将它直接佩戴在身上。”
  梁庸天说的也是,来源不明的古董,谁知道是不是贼赃?而且更有可能是盗墓来的,带着诅咒啊阴灵啊什么的也说不定。
  “但是,昨天订婚宴被取消之后,”梁庸天续道,“程生用很肯定的语气跟我说,就是这副耳环,控制了龙玥,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是这副耳环,毁了龙玥,也毁了他们的感情!”
  “哦?”我讶异追问,“你的这位朋友,程生,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我问的问题梁庸天没法回答,因为他和程生相聚也没几天,而且大部分时候程生都是醉醺醺的,所以梁庸天也找不到所以然。起初在程生唠叨着龙玥的反常行为时,梁庸天以为这不过是龙玥的恐婚心理给程生带来的错觉,随着时间推移自然就会痊愈,直到昨天订婚宴被宣布取消时,他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梁庸天第一时间找到了程生,后者正满身酒气的准备去找龙玥问个清楚,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出尔反尔为什么置多年感情于不顾。梁庸天忙劝程生冷静,还说也许龙玥有难言之隐。于是程生立刻把所有的罪责怪到了耳环头上,说出了上面那段耳环控制龙玥的理论。
 
送梁庸天离开后我去找二百五,我得教训它一顿。屋里屋外遍寻不着,搭着砖趴在院墙上一瞧,却见它缩在甄阿婆家装死。“你!”我吼了一声,“给我死过来!”二百五如若未闻,扇扇小肉翅,跟在一只母鸡的后头四下里转悠。
  甄阿婆出来喂鸡,看见墙头上的我,笑道,“木子,你家的鸡又到我这里来啦?”我赔笑。甄阿婆再道,“你们小姑娘养好自己就不错了,哪会养鸡啊,你看,养了那么老久,你的鸡一点都不长嘛!”
  我又是一声苦笑后松了趴墙头的手,进屋前顺手堵了院墙上供二百五出入的洞。梁庸天没准很快会再度登门,我得防范着点,省的二百五又给我添乱。
  果然,十一点的时候,梁庸天带着那个和我有着一面之缘的程生敲开了我的门。将二人迎进门时,我留意到梁庸天换了一双鞋,真素个讲究银~,既然那一块钱没用到,不知他等下会不会还给我。
  程生很清醒,身上连一丝酒精味道都没有,所以那种奇特的、在步行街时让我感觉到的气味就更加清晰可辨。他胡须刮得干净,衣着简单大方,看上去体面又整洁,要不是事先梁庸天和我说过那个夭折的订婚宴,我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个刚经历了重大打击的男人。
  进门来,程生第一个动作也是用一个眼神迅速而犀利的打量完了我的破屋,跟着目光落在我身上足足五秒有余,最后向我伸手,道,“木小姐你好。”
  我伸手与他相握,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用的力度刚好。松手后退几步,我为他二人搬上两把椅子。
 
 初时,程生很好奇,问龙玥从哪里得来的,龙玥说是父亲的友人所赠。龙玥的父亲在某高校历史系任教,业余时间做古董鉴定,平时也爱收集个古董啊啥的,也结交了不少收藏界人士,彼此间赠送些小礼物也是平常——偶然也有以重礼相送的,当然背后还有些不可告人目的。这不在本文讨论范围,暂且略过不表——程生没有追问,如梁庸天描绘那般,他在饭后邀请龙玥去喝酒,但被龙玥拒绝。
  “这是玥玥第一次拒绝我,”程生语气中有强烈的不甘心,“尤其是在我们分别了一个多月后第一次约会里。我很奇怪,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有些很要紧的事情要做。后来我送玥玥回家,晚些时分我给她打电话,本想问她那‘要紧的事’是否做完了,是否需要我的帮助。可是电话中的玥玥却回问我,‘什么要紧的事?’跟着还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送她回家,怎么没有按照惯例的去喝一杯?我觉得她很奇怪,就把她在餐桌上的说辞描述给她听,可是玥玥却好似突然醒悟一般说,她起先是心有牵挂,很空落很焦虑的牵挂,好似什么事情没做完一般,但是回到家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这是程生第一次见到佩戴着那副耳环龙玥,第二天,他继续邀约龙玥。应约而来的龙玥这次戴着另外一副耳环,于是两人尽享鱼水欢——唔,这也不在本文讨论范围,细节继续略过不表。
  渐渐的,程生发现,只要龙玥戴着‘那副耳环’,就必定会在约会中拒绝他的下一步安排,也必定会在之后的电话中表现出懵懂不知。就这样,程生对耳环留了心,甚至向龙玥提过建议,让她把耳环收藏起来,不要继续佩戴,但是遭到龙玥的拒绝。程生本来打算向龙玥的父亲打探线索,可是工作太忙,而且他本身对灵异持怀疑否定态度,于是就耽搁下来。
  直至一个多月前,龙玥变得越来越奇怪起来,好几次在电话中拒绝了程生的约会,说要呆在家,要忙些事情。问她忙什么,她也不说。推了几次之后的一个晚上,程生夜登龙家门,想看看究竟龙玥到底在忙些什么。
 
龙玥啥也没做,她在睡觉。当时虽然是晚上,但刚过八点,太阳也不过才下山而已。
  当睡意朦胧得几乎神智不清的龙玥看见登门探望的程生时,立刻双目圆睁,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她的唇哆嗦着,手颤颤巍巍指着门口,要程生立即离开。
  龙玥的反应让程生惊惧,也让龙玥的父母讶异。二老以为小两口闹了别扭,于是劝程生暂时先避一避,待龙玥平静下来再说。程生别无他法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龙玥叫住,说要单独和他谈谈。见到龙玥恢复了平静,程生很高兴,以为她刚才只是一时梦魇。
  等龙爸妈离开后,龙玥独坐床沿,许久没有说话。
  “她当时…完全像一个陌生人……”说到这里时,程生哽了一下,停顿良久才继续叙说下去,“动作陌生、姿势陌生、神态陌生,言语,也很陌生……”
  我不由追问,“她对你说了什么?”这很关键。
  “她……”程生又停了下来,目光朦胧。我想催,忍住。还好程生很快从回忆中清醒,看着我说,“那一晚发生了很多,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点头说好,还鼓励的跟了句,“慢慢来,不急,别漏了细节就好。”
  起初龙玥只是坐在床畔,头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一分钟,程生不耐,叫着龙玥的名字,问她身体哪里不适,有什么话想说。
  龙玥突然一震,好似从梦中醒来。她转头看着程生,奇怪的问他怎么在她房里。
  程生立刻担心起来,以为龙玥受了什么刺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于是就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她,他已经来了好一阵了,之前想走,但是被她喊住,说有话要说,跟着问龙玥,想跟自己说什么,还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言行有些奇怪?
 
闻言龙玥有些瞠目结舌,疑惑来了个,是么?她怎么一点不记得了?
  当时程生亦是迷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一时没有言语。这时龙玥从床边站起,朝他走来,带着动人的微笑——直到此时,龙玥都是程生所熟悉的那个女孩,所以他略微放了心,也面带微笑朝龙玥迎了过去。就在两人快温馨的拥抱在一起时,龙玥突然停下。她呆在原地看着程生,脸上依旧是微笑模样,却双目发直。
  “她的表情僵硬,好像一瞬间戴上了一个塑料做的面具,”程生道,“我停了脚步,问她怎么了,好几声后,龙玥都是直瞪瞪看着我。她还是笑着,连嘴角弧度都没变,但是,我看在眼里,我,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形容不出!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真被她吓住了。”
  “后来呢?”我适时发声,鼓励程生继续。
  “后来,”再续前程生深深叹了口气,“后来我鼓起勇气朝她走去,不料刚迈了一步,玥玥也继续起来。她却不是朝我的方向,而是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直直朝她的梳妆台走了过去。她的脚步很飘,身体却是僵硬的,双手朝前伸着,好像梦游症患者一样。一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直到她来到梳妆台跟前,缓缓的坐了下来。镜子中倒映着她的容颜,我看见……”
  程生的描述又断了,看来他受的刺激不小。
 
室内出现突兀的寂静,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尤其是程生的,明明短而急促,却还要强行忍住以免发出过大的噪音。但梁庸天显然心情还算平静,他的呼吸一直细而悠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我不由佩服他的定力,连我都不由沉浸在程生的描绘中不时变幻心情,而梁庸天却貌似能一直保持冷静。
  看看,我对他的判断没错吧,这个人,城府深得可怕……
  现在好像不是批判梁庸天的时候,我理理思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程生身上。
  经过短暂的调整程生已经恢复,再开口时语气还算淡定,但措辞相当不淡定。他道,“我看见玥玥的头先是低垂着,枯坐在镜子前,许久。我本想研究一下她的神态,看看她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在梦游。但她的长发披散开来,将她的脸庞遮了大半,我看不真切。还有,她的眼睛埋在刘海中,我也没法窥见。能见到的只有尖尖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晚她的下巴看起来特别的尖、特别的白。
  我叫了她一声,她动了,她将头慢慢抬起,很、很小心的样子——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小心,好像动作再快一些些,就会将颈椎折断。跟着不知哪来一阵风,将她额头的碎发吹开,于是我就看见了她的眼。
  眼睛起先是闭着的,继而从下到上的翻开眼皮。睁眼的动作也是很慢很慢,还出奇的生硬,然后她就从镜子里看着我——哦不,不是看,是瞪——用一种很凄厉和怨愤的眼神!”
  说到这里时,程生丧失了伪装的淡定,语气也变得凄厉起来。我示意他先暂停,起身点了一支香,之后给他倒水,顺手也给梁庸天斟了一杯。
 
 程生接过杯子,紧紧捧在手中,他似是不渴,目光穿透透明的玻璃杯及杯中之水,哑着嗓音继续说道,“她用那种眼神瞪着我,不知道多久。而我,就这样和镜子中的她遥相互视,一时只觉手脚发凉浑身乏力。我想将视线移开,却不行,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控制不了,只能直挺挺的站着,和她目光胶着得像是锁在一起,就,站着。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我身上阵阵的冒着冷汗,先是额头,继而后背,还有手心。汗大颗大颗的滴流,很快我就觉得口干舌燥,好像一天里喝的水都变成了汗,在她的逼视中从我的身体里往外渗。没多久,我的脚下积了一滩水,很大一滩!我几乎绝望,以为我会这样不明不白的脱水至死……”
  大概被回忆所刺激,程生突然将水杯凑到嘴边,仰脖大口的灌,很快就将一杯水全部喝下。动作太急,水流从他的嘴角溢出,沾湿了挺括的真丝衬衣领。倒空了水杯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嘴角还有抽动。我问他怎么了,他却问我有没有酒。
  自打和朱婆断了联系,我就再没有储藏过那玩意。我只好又给程生倒了杯水,温言劝他继续。程生倒也积极听取意见,没有固执己见,不过他接下来的叙述有些凌乱无章,我大致整理如下:
  不知为何汗流如雨后没多久,程生的腿开始发软,小腿肚肌肉哆嗦个不停,而眼也开始发花,眼前的龙玥一下变成两个,一下又是三个。
  看到程生的样子,龙玥丝毫不以为动,盯着,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静。
  就在程生快站立不住时,龙玥突然做了个动作。她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双手送到耳边,头也微微的歪了一下。程生说,他一看就明白过来,龙玥是在戴耳环,戴好了左边戴右边。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龙玥眼神一丝都没挪动,就死死的盯着程生。
 
 若说程生之前对自己的想法还有一丝怀疑和顾虑的话,此时也全然抛弃,他已经很肯定的认为,龙玥的怪异变化和自己古怪的流汗以及不能行动,都是耳环在作祟!
  耳环,这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耳环,控制了龙玥,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且具有某种神秘的邪恶能力,不但进而有效的控制了程生的身体,更要置他于死地!
  对于程生的判断,我连连点头,不是表示赞同,更多是在鼓励。不亲眼见一见这副耳环,我不能轻易得出结论。事情还没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寒窗苦读十几载饱受现代科学熏陶的程生更难以接受。
  戴好耳环后的龙玥突然变换了一个神情,不再那么刻毒那么凄厉,她的眉眼极其舒展,面色祥和而温柔,她甚至对着程生微笑起来——这是一个友善的笑一个和煦的笑一个丽色遮掩不住的笑——但这个笑,没有能够消除程生心中的惧意,相反的,他心中惧意如芝麻开花一般,一节还比一节高,此时,已经成功爬到了最顶端。
  原因很简单,因为冲他微笑的龙玥,是镜子里的龙玥,而镜子外的龙玥,不知何时双手垂地,胸抵在梳妆桌侧,背部佝偻头自然下垂,姿态诡异而安静,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笑过后,镜子里的龙玥对程生说了一句话,“你们无缘亦无份,不如离去……”
  “‘你们’?”我好奇追问,“她说的是,‘你们’?”
  程生被我问得一时迷茫,看来他也不肯定,神智错乱下听错了也有可能。他一犹豫我就着急,于是赶紧追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大概脱水过多,程生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医院,手腕插着针,正在输液。原来龙爸妈有些不放心,等了一阵便过来看究竟,结果发现女儿趴在梳妆台前昏睡,女儿男友则躺在地上昏迷。
  清醒后的龙玥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万幸的是,她终于恢复了正常。
  龙玥的正常保持了不短的时间,这让程生惊惧的心渐渐回落,他一度以为那晚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错觉。直至婚宴前不久的一次约会上,龙玥又戴着那副耳环。
  耳环再度出现让程生极度的不适应,他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在约会的高级餐厅里粗暴喝令龙玥立刻将耳环摘了,而且永远不能再戴!龙玥惊愕,大羞后便是大怒,不发一语离去。
  程生很后悔自己的态度,所以立刻追着龙玥道歉。龙玥没有接受,之后她也不肯见程生。直至昨日,也就是二人预定的订婚宴这日,龙玥倩影一直未出现。
  故事到此就真的结束了。我有几个疑问,第一,程生是不是中文系毕业的?第二,他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第三,他为什么不向龙玥指明耳环的古怪从而减小彼此的误会?
 
 第一个疑问的产生是因为程生的描绘很逼真,简直让人身临其境。但是这完全是题外话,没必要浪费口舌。
  第二个疑问则是因为他身上的那股气味是在是让人无法忽视,连我一贯欣赏的梁庸天常用的那种淡雅的古龙水和程生用的一比,都变得俗气起来。
  第三个疑问似乎不用他答我也能想到一二,仅管不时将‘耳环有古怪有蹊跷’之类的话放在嘴边,其实程生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的,更勿论坦然接受了,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了自欺欺人的逃避。
  我将第一和第三都忽略了,郑重的问程生,“你的香水很好闻,是什么牌子?”
  此问题一出,别说程生了,连淡定的精英秘书梁也现出愕然之态。面对两个瞠目结舌男我用眉头紧皱来表示不满,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很不合时宜?
  愕然之后,程生回道,“香水?我不用的。”这个回复成功将‘愕然’转嫁到了我脸上,我转问梁庸天,“你闻见没,程生身上的味道?”
  梁庸天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一哟,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难道最近我过敏了?
 
龙玥大概在道歉,很真诚的道歉。因为程生的脸色缓和下来,跟着他挑眉讶异问,“你如果不是生我的气,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龙叔叔打电话给我,用你生病了的借口来暗示我你不想订婚?”
  龙玥应该开始解释起来。
  “你又不记得了?”程生却越听越惊讶,“玥玥,你到底怎么了?你对你爸爸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龙玥有什么理由来为她自己辩解,也不关心,来到桌前找到纸笔,唰唰写了一句,“问她有没有戴着那副耳环?”然后亮给程生看。
  程生将问题问了过去,然后重复着对方的回复,“没有?!很好!别戴!”
  龙玥似是又生起气来,话筒中漏出尖锐女高音,我听了个清楚,那是一句质问,“我的耳环又怎么惹你了?一副耳环嗳!”
  程生应付着安抚了龙玥两句,然后朝我示意,要去我手中纸笔,飞快写了一行字,“她脾气越来越坏了!是因为耳环么?”
  我接过纸笔,写道,“不知。约她在湖边相见。”
  于是程生冲电话诚恳道,“玥玥,别跟我吵架,我不想和你吵!我看我们需要好好沟通,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这样吧,你到湖边的那座茶楼来,就是我经常和你一起去的那里,老地方,我等你。”
  龙玥的声音低了下去,于是我听不见了,但是程生脸上血色却立时褪去。他一连问了几个‘什么?你说什么?’我正好奇时,听见程生又是一句反问,“你要和我分手?你确定?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玥……”他的话戛然而止,好似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看着程生,他面如死灰,英俊的脸显的极其颓敝,手也无力的垂下来,双眼一直不甘心的盯着手中的手机。
  屏幕黯淡,电话断了。
 
我等了一会,等程生从分手的打击中缓过几分劲来,然后问,是不是龙玥不肯出来。程生先摇着头,回我,“不肯……”跟着憋出几个字,“她,真是…真是…”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真是’了几遍也‘真是’不下去,我替他将话说完,“真是善变……”
  “她既然要和我分手,又何必打这通电话?何必多此一举的为昨天的事道歉?”程生忍耐似到极限,语速很快的说,“一开始还说对不起,说缺席不是她的本意,她还是想和我在一起。可是不过三秒就变脸,张嘴就说要和我分手!她,她怎么能这样?”
  我暂时没有回答程生的问题,过早的为一件事下定论不是我的习惯。一些初步想法开始在我脑子中盘旋。
  耳环的确有问题,它有主了。有主的意思是,里头住了灵。是外来的阴灵、妖精,还是耳环经历千百年历练自然而生的物灵?不得而知。这灵体对龙玥的影响显而易见,就拿刚才那个电话来说,拨电话的自然是龙玥本人,她的道歉也是诚意的,不过后来却被灵体控制,说了和程生分手的话。
  其中详细暂不可得,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耳环里头住着的是什么,它显然不愿意看见龙玥和程生共结良缘。
  而且,我直觉这灵体如此行为不带好意——假如程生之前的描绘没有过多艺术夸张成分的话——它不但多方阻拦程生与龙玥的相会,还不顾龙玥身体的承受能力附上了她的身,甚至短短时间内使程生脱水至昏迷,要不是龙玥父母及时发现,程生小命有可能玩完。
 
 题外话一句。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俗话还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有共枕缘,这话中道理都相当深刻。
  所谓姻缘,成就于千百次的懵懂无感、千百次的擦肩而过、千百次的回眸而笑、千百次的阴差阳错、千百次的追悔抱憾,甚至千百次的郁郁而终,因此,能成一次,实是难得。对缘中男女来说,经历过无数次的‘千百次’后才有一世的相守,怎能忍心、且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眼前人?
  祖奶奶曾谆谆告诫叮嘱,姻缘不分良劣,只论‘有’还是‘没有’!此世的孽缘或许正是成全后世良缘的关键契机,所以,日后行走时若遇类似生意,一定要慎重又慎重,宁做锦上添花之人,为成就姻缘推波助澜,也不可擅作主张,因一己好恶毁人姻缘,徒徒损己修行。
  这也是为什么我如何不喜浩宇为人,但在霞和浩宇纠缠不休时尽量保持旁观,甚至愿意勉为其难的为霞跑腿当信使的原因。但我可以毫不隐晦的表达我的欣慰,谢天谢地,霞和浩宇的此世纠缠应该已经画上了句号。不知他们下一世是否还会相遇,是否能成一世夫妻,这都不是我能通晓的天机,我只希望,若果真如此,那时的浩宇能做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与霞共享这短短数十载的温情。霞辛苦两世,该有一世能夙愿得偿了,总不至于要她带着遗憾去排队当神仙吧。
  题外话太长,一家感慨之言。总之,毁人姻缘是一件损阴德的事。对那个住在耳环内的灵体来说,此理相同。它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我还真不太能理解。我很想见见它,和它交流交流。
  不过,在见它之前,我得先见见龙玥。
 
茶足饭饱后,叼着牙签回家。迎面看见大宝站在香烛店门内,高大肥胖的身体把门遮了个严实。我冲他一点头,招呼道,“宝儿啊,吃了嘛?你堵着你家门干嘛?坏你奶奶生意,奶奶没钱给你买冰棒了哦!”
  往常我只要说个‘冰棒’,必然会得到大宝的回应,他会咿哦的着急,口水滴答双手乱抓。但是今天没有,悄没声息的。我本来已经经过了店门,脚步一拐又转了回来,看着面容沉静且毫无口水痕迹的大宝呆了呆,‘噗’一下吐了牙签,立刻满脸带上了欢。
  “鬼差大人,多久没见了啊,”我亲热亲昵亲上加亲的说,“您近儿好啊?什么风把您吹上来了?有啥事吩咐?尽管说呗……”
  莲华君通过大宝不怎么聚光的缝眼向我送来一瞥,转而向远方眺去,好似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好奇了,阳世间能有什么让这主感兴趣的?我循着他的视线,也想看上一看。无奈大宝的眼睛实在太小,小得即便是抬着头脸,我也没法快速有效的捉住他的目光焦点。
  乱看一阵,我发现隔街的一棵林荫树边有一个人,那黑色的裤子,那花团锦簇的上衣,都那么的似曾相识,可不正是我在湖边见到的那个对湖中有何物感兴趣的锦衣男么?但见他背靠大树,侧面对着我们,好像在沉思,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转回视线再仔细分析了一下莲华君,他果然是在看那个锦衣男。我更好奇了,这锦衣男是个什么来路,竟让莲华君生了兴趣?
  “你近来惹了什么事?”大宝嗓音冷不丁响起,我一个激灵后立刻撇清自己,“没有啊,什么都没干啊!天地良心大人明鉴啊!”莲华君无视我的反应继续着,“竟然把他招来了……”
  弄不懂莲华君到底想说什么,我只能干巴巴的‘唵?’了一声。
 
 继续看着锦衣男,我忍不住暗道,这人是谁?我到底做了什么招了他?
  难道湖边那一面我的秀色就牢牢吸引了他?等等……这么想挺亏心的,刚开个头我自己就继续不下去了,因为以我的实际状况,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难道他求知欲就是那么的旺盛,非要弄清楚湖里有什么?我不是把态度表得很明白了么,湖里有水有鱼,他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下水捞啊……
  啊呀呀,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我天人交战这么一小刻功夫,锦衣男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脚下略一用力便站了起来,然后啥也不看不顾的,走了。双手插兜,头微垂,背还有些佝偻。
  这姿势很熟悉不是?画妖小文也爱这么走路。小文是为了降低存在感从而隐藏自己的痕迹,这个锦衣男又是为了什么?
  百思无果,转头想向莲华君求个明白,却见大宝又变成了大宝,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一道晶莹的口水正从他的下巴往下滑,莲华君不知何时离去。
  再转回头去,那个锦衣身影已经走到街头,转弯,慢慢消失。
  我双手插兜,学锦衣男模样,勾腰低头踱回自己的破屋。
  进屋看见二百五倩影,蹲在米缸三尺远处,痴痴抬头仰望缸口做‘望夫石’状。见我也不躲,只是将头插进小肉翅中一副要打要杀随你便模样。我自然没有打它也没有杀它,反正梁庸天也没计较。虽然那一块钱他没还我,但我堂堂大天师,怎会把那区区一个硬币放进眼里?
 
 我先以为这电话是程生打来的,转头去接电话时还对程生的效率表示出了惊赞,但拎起话筒‘喂’了这么一声,就听见一阵**笑声响起,跟着更**的一句话被**的丢了过来,“亲爱的,想死我了,你想我么?”
  我“唵?”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问对方,“你谁啊?”
  那人畅快再笑,“噢,亲爱的,你这是在怨我没早点给你打电话么?你要相信我,我无时不刻不惦记着你!”
  寒意阵阵袭体,鸡皮疙瘩成堆的掉,我败给他了我认输,我道,“凤大美男,我能求你别惦记着我么?”
  凤卿幽怨的回,“人家管不住自己的心嘛~”
  “喂喂,”我抗议,“有事说事,没事儿我挂了啊!”
  “想听正事儿啊,好啊,那我就说了喽~”凤卿还是一副欠扁的语气,很欠扁很欠扁的语气,跟了一句催人泪下的话,“镜子修好了,给何兄送过去了,他很满意哦~”
  我眨眨眼,鼻腔一股酸意……多好的人啊,多贴心的人啊,多重情义的人啊,多遵守诺言的人啊,感动完我就打算挂电话!动作得快,还得斩钉截铁般果断!
  但是没能快过凤卿的话语,“约个时间呗,”他突以奇快语速道,“我上门来拿我的酬金!”
  我垂死挣扎,“我,我最近挺忙,一天到晚不着家……”
  他恬不知耻,“没事儿,我不用你照顾我,也不用你管饭,我自己上外头吃去,你给我点零花钱就好了。”
  我负隅顽抗,“我家没地方住,就一张床……”
  他见缝插针,“甭把床让给我,我睡地上就行。”
 
 甄阿婆果然不习惯,跟着说出了原因,“你那只鸡,看着小小的,怎么一顿要吃那么多?我每天准备的鸡食,一大半让你家那只小鸡吃掉了,害的其他的鸡都吃不饱,吃不饱就睡不好,唧唧咯咯乱叫,然后公鸡不长个母鸡也不下蛋了。”
  后果还挺严重,我倒一直没想到。我赶紧道歉,说马上就去把小鸡捉回来,并保证以后再也不让它乱跑。甄阿婆摆摆手,道,“阿婆不是心疼那点鸡食,那算什么!阿婆是看你不会养鸡,小鸡老饿的到我家找东西吃,所以,你不如把这只鸡卖给我吧!”
  我本来还在赔笑,口中‘是啊是啊’的应和,听到最后时便不由惊讶,反问一句,“甄阿婆你要买我的鸡?”
  “是的哟,”甄阿婆用空着的手掏口袋,取出五块钱向我递来,边道,“阿婆不让你吃亏,给你五块吧,够买一对了呢!”
  我立刻摇头,连说不行。当初买下二百五就是看它是只精怪,想留在眼皮子底下,免得它在外作怪。要是被甄阿婆买了去,我不是白忙活了么。但是,我转而想,甄阿婆的行为也很奇怪,她家里那么多鸡,干嘛还想买二百五呢?
  我追问了几句后,甄阿婆道出缘由,原来就在刚才她去丁阿婆那取了玉米棒子回来,看见大宝在后院蹲着,正在和什么人说话,吐字清楚用词准确条理分明,甄阿婆偏头一看,看见了‘那只小黄鸡’。当时甄阿婆很欣喜,大宝终于不那么傻了,肯和人,哦不,鸡,交流了!跟着甄阿婆就很感慨,电视里有用海豚给小孩子治疗自闭症的,想不到小鸡也可以,要是这样多多交流,没准大宝的傻病就治好了!于是甄阿婆很高兴,连玉米棒子也忘记放下,跟我这来谈生意了。
  “大宝和小鸡说话?”我诧异,莲华君和二百五有啥可说的?一个是鬼一个是妖,不同界,哪里来的共同语言?我继续追问,“大宝说什么了?”
  甄阿婆想了想,摇头,“挺短一句,忘了……”
 
 插638楼,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贴吧管理员给删了,估计又脑抽了。
 
老是发了被删,发不了啊
 
亲们就自己想象木子收到钱的那个冒泡样,那段无论我怎么发都被删了。
 
直接接下来
这老太太的破记性让我忍不住想掐脖叹息,掐她的脖子。当然只是想想而已。至于二百五,我本来不想把它交出去,不过再一想,隔壁有莲华君坐镇,一只鸡精也闹不出幺蛾子,况且它最近给我惹了不少事,我一见它就火起三尺高,不如不见。
  于是我大度的把那五块钱推回去,对甄阿婆说,“小鸡你想留着就留着,给大宝做个伴也挺好,钱呢,我就不要了。要是这招不灵,大宝病情没起色,把鸡再还给我就是。”
  甄阿婆闻言大喜,感激的‘一哟’了好几声,将钱放回口袋时又拈起一根玉米棒子递上来,极其热情的说,“拿去拿去,新鲜刚煮的,还热乎着呢,当宵夜吃吧。”这我就老实不客气了。
  那玉米果然还有点烫手,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啃着玉米和甄阿婆道别,关门,转身,进厨房的时候,棒子叫我啃了个干净。丢掉秃棒,洗手漱口,又喝了口水。拍拍肚皮转进卧室,躺上床抬头看了会蚊帐顶,闭眼睡去。
  祖奶奶如期而至。
  这段时间我一直赋闲在家,所以一般没啥事情麻烦祖奶奶,也就见个面打个招呼而已。祖奶奶以为今天也是这样,招呼过后准备遁走,被我叫住。
  我先说又有桩上门生意,酬劳不少。一说到酬劳什么的,我承认,我就会有点收不住,笑的上下两排牙颗颗全露。但是祖奶奶也不该拿这个斥责我吧,还说什么贪财不可去财保福等等等一大堆似通非通的理论。我不以为然的撇嘴,用表情告诉祖奶奶,我不赞同她。祖奶奶于是嗤笑,还说,天意使然,不是我的财我必然留不住!
  这句话让我很泄气,因为我立刻想到了好不容易从修罗佛手中赚来的十两金。进而想到凤卿那贼眉鼠眼的尊容,然后恨不得一拳揍在他双皮凤眼上让他直接变熊猫或者一掌击在他的薄红唇上敲掉他几颗牙让他以后说话漏风。
  但我打架打不过他,术法也没他灵光,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认命的叹息。
 
话归正题,祖奶奶听完我的介绍后的第一感觉和我一样,耳环被灵体占据,灵体进而侵占了龙玥的身体,即,鬼附身。祖奶奶的看法跟我的差不多,不过更高明之处在于,她排除了所有其他类别,直接判断这是阴魂作怪。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祖奶奶鄙夷说,所有灵体中,只有阴灵因生前是人,所以还保留人的所有缺点,贪婪、自私、执着、妄想、强迫……
  祖奶奶一气列举了十几条缺点,听到最后我不由插嘴友情提醒祖奶奶,虽然已经做鬼上千年,但她生前也是个人,她所说的那些人的缺点,她自己也有!嘴下留情口下积德,免得把自己一道骂进去。
  可惜我如此金玉良言,只换来凿栗一枚。
  至于此鬼的目的,祖奶奶认为它只不过想找一个更好的宿体,东珠再好也是死物,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得天地之厚爱而存的人的。
  关于附身,再啰嗦两句。
  人乃万物之灵,三魂七魄固守躯壳,阳气如川流在体内运转不息,但凡外有阴灵妄图进犯,都不可能轻易越过这些坚固屏障。附上活人身对阴灵来说是个高难度的事情,得趁活人身体虚阳气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侥幸成功。大多数人走霉运撞了鬼时,并不是直接立刻被附身,只不过是被鬼盯上了而已。这个时候要是继续虚弱下去,则很有可能被鬼上身。所以,按时作息吃好睡好很重要啊!
  显然,耳环里头的阴魂选中了龙玥。只不知龙玥何时给了它机会,让它趁虚而入。适才虽然程生没有提及,但我猜龙玥应该是生了一场大病。
  至于这个阴魂为什么要阻拦程生和龙玥的婚事,这蹊跷祖奶奶也是想不明白,但她猜测其中必有前尘往因。我的想法则更简单一点,我觉得姐儿爱俏,那只鬼很可能只是嫌程生长得不够帅而已,还一个可能就是,它根本就是雄性的,而且我觉得后一个可能性更大。因为虽然和程生不熟,但我觉得他挺好啊,是个当老公的合适人选,至少比浩宇强。要是退休后能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我一定心满意足。
 
之后祖奶奶的建议也是得先弄明白这个阴魂到底想要什么,是收还是劝,还是得等见过了龙玥再说。祖奶奶倾向于‘收’,她说,若非执念太深,没人愿意死后当孤魂野鬼。执念不除,戾气不消,是为厉鬼。加之没有应命去地府报到,在阳世间多游离一日,则罪孽加深一层。等秋后算账时,哭就来不及了。
  祖奶奶给我的建议和我自己设想的差不多,所以毫无建设性。我也不失望,我的目的是下一个问题,也就是我从程生身上闻到的那道香气究竟是什么。
  我其实很想向祖奶奶清清楚楚的描述一下那道香气,但在我张口说到‘那味道像……’时,就不由自主的停了,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愁肠百结一阵,不甘心丢出三个字来,‘很好闻’。
  我的口拙让祖奶奶很是鄙视,嘲笑我一句后她老人家循循善诱的提醒我可以想个相近的东西来比拟。我皱眉思索老半天,颓然放弃。活了二十有七载,尝过各色美食,嗅过各类花香,拖霞的福,诸如巴黎香水等人工合成香料我也涉猎不浅,但我搜肠刮肚的,愣是找不到一样和那种味道相近的东西来。
  唯一能告诉祖奶奶的就是,这个味道程生和梁庸天这样的普通人闻不到,我可以,妖精类貌似也可以。
  祖奶奶大为诧异,皱眉想了半晌,然后对我说,按照我的说法属实且无夸张错意,那么我自程生身上闻到的这个味道和可能不是某一种具体的气味。我好奇极,追问祖奶奶此话怎讲。
  “这有可能是,”祖奶奶简明扼要的说了句,“仙灵之息!”
  这可是新鲜玩意儿,我愕然反问,“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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