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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作者【鬼谷仞】[第9页] |
作者:一半l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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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何时你才出现呢, |
沉闷的气息开始弥漫在这空旷朦胧的房间之中,那缭绕的烟雾似乎更浓了,那股甜香的味道开始变得有些发腻,让我不由得一阵阵的想吐。那苏员外半趴在榻上,两只眼睛涣散无神的盯着前面的地面,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然后终于他似乎放弃了一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公子也是了解这人偶之人啊......” “不只是了解。”我淡淡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便是画皮人偶师。听闻了这吊死人偶的人情,觉得事有蹊跷,所以特地前来拜访,所以还请员外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然的话......”我顿了顿:“出事的很有可能是员外您自己啊。” 那员外瞠目结舌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人偶师?” 我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幽幽的说道:“我不知道员外因何原因供养人偶,不过,这吊起人偶乃是供养人偶之中的大忌。轻者累病缠身,重者命丧黄泉。这人偶的怨气要比员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因为这人偶在成型的时候,就是以那动物的表皮缝制而成,并附以散魂。而用以供养的人偶,附着的灵魂则是用稍有怨气的魂魄。怨气这种东西,只会累积的越来越深,所以,就算是安稳的供养,日子久了也会出事情的,更何况是被吊死在那里呢?我劝员外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免得惹出更多的事端。”之后我便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一语,静静的看着那员外的反应。 那员外愣愣的看了我一阵,然后一下子垂头丧气的瘫倒在那里,靠在靠枕之上,就像是一具快要散开的尸体一般。房间之中一下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所包围了,似乎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面院子里间或传来脚步声,但是显得格外的空旷,就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那令人不舒服的烟雾似乎淡了一些,弥漫在四周的白雾也渐渐的消散了,房间之中的事物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但也更加的阴森了起来。我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那躺在那里艰难呼吸着的苏员外,眼神不由得变得深邃了起来。 过了好久,才听到苏员外长叹一声,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他挣扎着靠了起来,沉重而又低声的说道:“其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那女儿啊。” “就是真正的苏玉儿姑娘,是么?”我轻声问道。 |
苏员外脸色略带悲伤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那沉痛的声音说道:“玉儿的娘死得早,我一个人将她拉扯大,本想等到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帮她入赘一个好女婿,也就算安稳了下来。没想到......”员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悲伤了起来:“没想到一年之前,她突然昏迷不醒!我请了四方神医,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给玉儿瞧病,但是毫无起色。眼看着玉儿这么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后来听别人说,要我去找找那些算命的高人,看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我是我便四处打听,但是请来的那些道长大师也都束手无策。不过其中有一个道行高深的人对我说,玉儿很有可能是冲到了魇物,这才被魇物缠了上。不过,他也不知道这解煞的方法啊。” “魇物?”我皱了皱眉头,有些若有所思的说道。苏员外见我如此,便有些疑惑的问道:“莫非公子也知道这魇物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这魇物原本是别人强烈怨念的产物,估计是有什么精通奇门异术的人对玉儿姑娘或者是苏员外您怀恨在心,所以才出此阴损毒辣的招数的,您继续说下去。” 苏员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人也这么说,还说要是找不到那施术的人,或者是在三个月之内无法解煞的话,玉儿必死无疑啊。玉儿是我的命啊,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有脸曲去对那九泉之下玉儿的娘啊。”说到这里,苏员外不禁垂泪而下。我看着这个有些可怜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员外擦了擦眼睛,接着说道:“就在玉儿奄奄一息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说他可以为玉儿解煞。我自然高兴不过,急忙向他询问解煞的办法。他却说,要我供养一个和玉儿一模一样的画皮人偶,将煞气转移到这具人偶之上,才能保住玉儿的命。我便急忙问他那人偶如何得来,他却说,他就是那人偶师。” |
一时间气氛又似乎陷入了僵局,谁都没有开口。我的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同时又充满了疑惑。这龙隐公子为何不告诉苏员外这吊偶之大忌呢?是一时仓促忘记了,还是另有所图?我紧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外面隐隐的传来风声,吹动着虚掩的门,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房间中的那股甜香味散去了,空气变得有些冷,呼吸进嘴巴里,有些凉。我转过头,继续问道:“那敢问员外,那夜人偶被吊起来,是怎么回事呢?” 苏员外的脸上一下子浮现出了有些惊恐的神色,仿佛仍然对那晚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就这么过了大半年,玉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而那人偶也就像玉儿一样在我家生活着,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我真的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一般。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恍惚的怀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玉儿。那夜吃罢饭,我感到有些不适,便早早的回房歇息了。大概亥时刚过,我变听到有下人的惨叫声,说是杀人了。我急忙从跑出去一看,发现那人偶房间门口的仆人却被杀了,那人偶却不知去向了。这下可急坏了我,我急忙带着家丁沿着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血脚印向后山找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那人偶已经被戳的破破烂烂了,而且高高的吊起在一棵树上!我当时差点就被吓昏了......”苏员外似乎说不下去了,他慌乱的用丝帕擦着额头上的汗,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之后衙役们就来了?”我接着话问道。 苏员外点了点头,似乎又见到了那也得惨状一般。我也能够想象的出,那被鲜血供养的人偶被划开画皮吊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是何等恐怖的场景。于是我便不再追问,而是静静的看着苏员外。待他稍稍缓解了一些,便轻声说道:“真是抱歉让员外在回忆这些不愉快的场面,还请见谅。” 苏员外摆了摆手,有些后怕说道:“已经不妨事了......都过去了......只可怜我那可怜的玉儿,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不如这样,”我站起身,对苏员外说道:“劳烦员外带我去见见玉儿姑娘,说不定,我有解煞的方法。” 苏员外一听,急忙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缓缓的问道:“真......真的吗?”我淡淡的一笑,说道:“这个在下不敢保证,不过,还先请员外带我们去看看玉儿姑娘。” “好!好!你们随我来!”苏员外的脸上一下子涌现出了兴奋的神情,急忙招呼下人过来,将自己从榻上馋了起来,推开门。门外不算明亮的光一下子涌了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白影。员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外面虽然阴天,但是光线还是十分充足。也许是太久没有走出房间的缘故,眼睛有些不适应。苏员外不由得右手遮住了眼睛,气色衰弱的张望着四周,然后慢慢的向里面的跨院走去,我和捕神则静静的跟在后面。 |
这这苏宅确实很大,不过却透着一丝荒凉。那些仆人们垂着头,带着漠然的神色从身边经过,就像是影子一般,不言不语,让人感觉格外的压抑。而不一会,我们便来到了一扇紧锁的房门前。从那房门上镂空的花式来看,应该是个女子的闺房。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仿佛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一半。那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略有些锈迹斑驳。苏员外伸出那干枯瘦弱的手,摸出一把钥匙,然后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那把锁。门一下子打开了,一股灰尘的气息一下子从里面涌了出来,瞬间沉淀在了这寒冷的空气中。我了进去,四下打量着这个精致小巧的闺房。 房间里的一切都很整齐,似乎很久无人移动了一般。而在那张看上去很舒适柔软的榻上,一个女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面容安详。我走过去,仔细的打量着她。确实是那夜在坟地之中所见的人偶的模样,我不得暗自感叹道那龙隐公子的手艺。然后,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起来。 而就在我感到疑惑之时,那玉儿原本紧闭的双眼,却在猛然之间,一下子睁开了! |
只见她长啸一声,动作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她飞快的朝我扑来,我闪身欲躲,但是还是晚了半步,她一下子钳住了我的胳膊,同时张开那满布獠牙的血盆大口向我的脖子咬了过来。我急忙挥起胳膊架住了她的下颚,那玉儿的力道似乎一瞬间变得格外的猛,我只感觉如同千斤的重量压在胳膊上一般,甚至都能听得到骨头发出的咯咯的声音。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一般的气味从玉儿的嘴巴里飘了出来,我只感觉一阵想吐,头也痛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令人窒息的氛围在这房间之中迅速的蔓延开来,仿佛那房梁之上的角落里有一双诡异的眼睛的注视着我们,并且带着一丝诡谲的笑容。 我大喝一声,那胳膊猛的收回,玉儿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然后就在那一瞬间,我右手猛的张开,死死的扼住了玉儿的咽喉,将她整个人推得远离开来。玉儿仿佛无法呼吸一般,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就在我的手指掐住玉儿的脖子那一刹那,一股寒意一下子从我脚底窜了上来,将我整个人包裹住了。心底蓦地腾起一股恐惧,就像周身的温在一瞬间被散发尽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就连那因为力道而绷得有些发白的手指,也在不停地发抖。 指尖熟悉的触感开始蔓延开来,再熟悉不过了。我所触摸到的,分明就是一具人偶的画皮!那种粗糙冰冷的纹理散发着浓浓的怨气,一点点的侵蚀着我的手指。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不是玉儿姑娘吗?怎么此刻却变成了一具人偶?而且还是散发着浓浓怨气的人偶,简直和那坟墓之中的人偶如出一辙!我不禁死死的盯着这个不住的挣扎的玉儿姑娘,看着那暴突的双眼和因为窒息而咧得有些夸张的嘴,然后终于在她发髻之中,隐隐的看到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浅浅凹痕,那是人偶画皮缝合的痕迹。 这一发现让我的脑海之中乱作一团,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两天所遇到的事情,究竟哪个才是人偶那个才是玉儿姑娘?或者,两个都是人偶?那真正的玉儿姑娘到哪里去了?我这一犹豫,让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懈了一下。然后那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冲了过来,我整个人猛的向后倒去,然后便觉手臂上一阵剧痛,“玉儿”那锋利的牙齿一下子咬在了我的手腕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滴在地上。而那被怨气笼罩的人偶接触到鲜血,变得更加疯狂了,那咬噬也变得更狠了,我几乎都能听到那牙齿嵌入骨头的声音。 |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变得有些麻木了,眼前一阵眩晕,同时那股血红色也渐渐的在我眼前弥漫开来,那阵狂喜开始一点点攫取着心头。我死死的咬着牙,然后猛的飞起一脚,将那狰狞的人偶踢得高高飞起,狠狠的砸到了对面的墙上。人偶鬼叫了一声,同时隐约传来噼噼啪啪的断裂声。再看那墙壁,已经出现了突兀的裂痕。我缓缓的走了过去,冷眼打量着地上那句已经扭曲的不成形的人偶,从怀中掏出一张咒符,一下子贴在了她的额前。人偶立刻发出了凄惨的叫声,那两只已经折断的手臂不停地在空中徒劳的挥舞着,似乎要将头上的那张符纸撕扯下来。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每当那血淋淋的手抓到那张黄符的时候,都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开一般,无力的垂了下来。 渐渐的,那嚎叫变得微弱了下来,缭绕在人偶四周的那股怨气也渐渐的消散了。人偶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嘴巴就如同被从河中捞起的鱼一般,艰难的一张一合,似乎在竭力的呼吸着那冰凉的空气,但是,却只能嗅到浓浓的死亡的味道。我用狰狞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具被我踢得骨架断裂、七扭歪的人偶,用嘶哑的声音低吼着问道:“说,玉儿姑娘在哪里!不然的话,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偶空洞的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惊惧,还夹杂着无尽的哀怨。喉咙之中咕咕的响着,但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冷笑一声,缓缓的擎出破魔剑。那凛冽的寒光一下子笼罩了整个房间,窄窄的剑身上明晃晃的倒映着我那通红的眼瞳,就如同厉鬼一般狰狞可怖。我将那窄窄的剑刃抵在人偶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不说的话,我就让你元神具裂,永世不得往生!” 那人偶突然抬起了头,用那双黑的有些怕人的眼睛看着我。里面的惊恐一下子消失了,反而却笼罩起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似有若无的,还泛着一丝泪光。我一怔,不由得微微的后退一步。眼前的人偶此刻似乎褪去了所有的戾气,变得格外的平静。我皱着眉头盯着她,那种狂喜的感觉开始慢慢的消散了,眼前的血红也变得淡了起来。我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就算是你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休想骗得过我。”然后手起剑落,那人偶的头一下子被我砍了下来,就像一个脏兮兮的雪球一般,滚到了门边。竹骨和杂乱的鹅鸿飘零一下子飞扬了出来,那些鹅毛就像是被血浸染了一般,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漫天飘散着,就像是诡异的红色的雪。 |
手臂上的疼痛开始清晰了起来,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涌着。我咬了咬牙,撕下一条布带绑在胳膊上,止住了血,然后推开门。外面的寒气一下子涌了进来,狠狠的吹在我的脸上,有些睁不开眼睛。捕神见我出来了,急忙上前问道:“公子,刚才里面怎么了?”然后看到我手臂上和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我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玉儿姑娘被人替换了,里面的是一具怨气极深的人偶。看来我们还要去打扰一下苏员外了。”说罢,我挥手向身后打了个指响,蓝色的火焰瞬间将那具身首异处的人偶笼罩了起来,伴随着刺鼻的烧焦味,那具人偶化成缕缕黑烟,弥散在了空气中,转眼消失了踪影。 “怎么会被替换成了人偶呢?”捕神看着那在空气中逐渐消失的黑烟,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低沉的说:“我也不知道,再去问问苏员外,看看有什么发现。”说罢就沿着那小路向回走去。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感到整个人有些不稳,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每走一步,四周的景物都在轻微的晃动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宅子中漂浮着一丝令人作呕的气息。还有那人偶残留的怨气,就像是丝缕的细线,游荡在空气之中,似有若无的拂动着脖颈,让人不由得脊背一阵阵的发麻。而那些仆人看到身上血迹斑斑的我似乎都如同见到了鬼魅一般,吓得躲得远远的。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向前走着。然后停住了脚步,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了。 一个丫鬟正蹲在一个角落之中烧着什么,那表情似乎在低低的垂着泪。我好奇地走上前去,却发现那丫鬟在烧着什么衣服。从尚未燃尽的纹饰来看,似乎和那人偶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我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丫鬟抹完了泪水,然后低声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那丫鬟转过头看见我,然后吓了一跳,惶恐的低低的说道:“是......是我家小姐的......” “为什么要烧掉?”我不解地问道。 |
那丫鬟一下子又哭了出来。她嘤嘤的说道:“大家都说,我家小姐被妖魔附体了......这是之前小姐赏赐给我的衣服,我怕被妖气沾染到,所以就......” 我沉默不语。看来这府中的人除了管家和苏员外之外,其他的人对供养人偶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开了。 虽说已到晌午,但也还是丝毫没有温暖的气息,反而变得更冷了。苏员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不时的传来咳嗽的声音。两扇门之间夹着的那条狭窄昏黑的空间,仿佛就如同那将死之人的深邃涣散的眼瞳,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房门。 |
第八十话 吊人(七) 苏员外已经醒了过来,他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低声叫唤着。房间里那股甜香的味道再次的弥散开来,但是这次,我好像觉得没有那么不舒服了。相反,手臂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我皱了皱眉头,难道这香薰之中有止痛的作用?我不由得联想起那员外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苏员外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是我,急忙挣扎着坐了起来,焦急的问道:“公子......我女儿她......玉儿她......” 我伸出手阻止了有些语无伦次的苏员外,平静的问道:“员外,在您锁上玉儿姑娘闺房的门之后,有没有人进去过?” “没有啊......”苏员外思索了一阵,茫然的盯着我,摇了摇头:“怎么了?什么地方不妥么?” “玉儿......”我低沉的说道:“被人替换了。里面的玉儿,是一具充满了怨气的人偶。” “什么?!”这个消息对于苏员外来说不啻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整个人愣在那里,然后晃了晃,重重的躺在了榻上,昏死了过去。我哭笑不得的急忙冲过去,将苏员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那靠垫之上,然后从腰间的暗格之中取出银针,深深的刺进苏员外的人中。 苏员外的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的喃喃的说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我有些烦躁的直起身,看着那仿佛失去了支撑的苏员外,低声问道:“员外可否回忆起有谁接触过玉儿姑娘的闺房么?” 员外闪动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无力的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说道:“没有谁了......从头到尾只有那龙隐公子和老夫去过那房间......” 我心头一凛。龙隐公子,难道是他?但是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带走玉儿姑娘呢?还是说,他另有所图?无数个疑问在我心底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就像是这昏暗的房间之中缭绕着的令人晕眩的烟雾一般,将眼前遮蔽得一团朦胧。那甜香的味道刺激着我的眼睛,突然变得不舒服了起来。我轻声对那榻上斜躺着的苏员外说道:“员外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玉儿小姐的。在下先告辞了。”说罢不等员外做出反应,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那块不大的玉石雕刻再吸引了我的视线。我隐隐的觉得有些怪异,便突兀的问道:“敢问员外,这块雕刻您是从何而来呢?” 苏员外歪了一下头,看了看那块散发着寒意的雕刻,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是老夫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北上游玩,在那丛山之中偶然挖得的。” “丛山之中?”我皱了皱眉头,然后盯着那玉石雕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块东西很是好奇。因为那上面所散发的气息,确实不像是阳世所应有之物。上面那细密的花纹纵横交错,却让人感觉到阵阵不安,仿佛在那碧色的外表之下,似乎隐藏着一张诡异的脸,在冲着你阴森的冷笑着。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然后急忙走出这间有些令人讶异的房间。 |
外面丝毫没有暖和起来的迹象,我脸色阴晴不定的走出了员外的府宅。漫天被时而飞起的黄沙所笼罩住了,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我有些茫然的向前走着,心乱如麻。捕神跟在旁边,看着我有些苍白的脸色,有好些次都欲言又止。街道两旁冷冷清清,人们如同那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般走过。我突然感觉特别的冷,抬手裹紧了衣服。 “公子......”捕神终于按耐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个龙隐公子究竟是谁啊?” 我叹了口气,有些沉闷的说道:“龙隐公子是蜀地有名的人偶师。他是突然之间名声鹊起,然后又在突然之间销声匿迹。听说此人性格古怪,而且所制人偶的风格颇为凌厉。不过事实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见过他做的人偶,没有见过他这个人。” “那公子为什么要找他呢?”捕神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是他要找我啊。”于是便将前夜鬼谷仞突然造访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捕神,捕神听的有些胆战心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回到了客栈的门口。我叹了口气,说道:“此处是是非之地,我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 捕神一愣,盯着我说道:“这不是公子的风格啊,之前每次遇到事情,公子都会刨根问底的追究明白,但是这次......” 我有些怅然的看着那昏暗的客栈大堂,喃喃的说道:“我不知道......我还就没有感觉到这种刺骨的压迫感了......”话未说完,便蓦地变了脸色。浓重的血腥味从客栈之中滚滚传来,夹杂着猛烈的风,如同刀割一般的扑面而来。我急忙冲进大堂,然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客栈里所有的人都七横竖的脸朝下倒在地上,鲜血不住的蔓延着,格外的可怖。那掌柜仰靠在账台上,双眼暴突着,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上,而他的脖子上有一条又细又深的伤口,血就从那里面不住的涌出。我用颤抖的手将其他的人都翻了过来,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背着细细的伤口所杀死的。 |
是偶线!我猛然想到了。那种莫名的恐惧一下子包裹住了我,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有些慌乱的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被惊呆了的捕神的身上。捕神急忙扶住我,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是谁这么残忍!......” 浓烈的死亡的气息包裹住了这个诡异的客栈,在那血腥味之中,仿佛化作一个狰狞的人影,用手中的利器狠狠刺戳着我的心脏。强烈的恨意一下子充斥着我的脑海之中,牙齿不由得死死的要在一起,发出了刺骨的摩擦声。然后隐约可闻细小的破碎声,淡淡的血味在嘴巴里蔓延开来。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冲到楼上,一脚踢开了客房的门。 那两个家伙诡异的扭曲着,被染得通红。而百里申却不见了!寒意窜上心头,我急忙大声叫道:“百里申!百里申!” 没有人回答,只听得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就像是狰狞的笑,狠狠的撞击着那破旧的窗子。捕神奔了进来,面带惊恐的说道:“公子,其他房间的所有人也都被杀了......百里申呢?” “不见了......”我脸色铁青的说道,然后猛地转过身,盯着那扇半开着的、在风中可怜的摇曳着的窗户,拳头紧紧的握住,指甲深深的前进手掌之中,似乎快要渗出血来。房间之中一片死寂,化为千斤的重量压在身上,几欲透不过起来。而就在这时,捕神猛地大叫一声:“公子小心!” |
我下意识的一抬头,只见那扇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砸来。我矮身一躲,那扇窗户便擦着头皮凌厉的飞了过去。然后居然停在了半空之中,只听几声清脆的折断声,那木头的框架被无形的利刃整齐切割得粉碎。是偶线!我急忙转身看向窗外。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对面的房檐之上,那宽大的长袍在风中迎风招展,就像是可怖的翅膀铺天盖地的笼罩着空中。而那黑纱之后的眼睛里似乎翻动着嘲笑和轻蔑的光,在死死的盯着我。 “你是不是龙隐公子!”我厉声吼道:“你把百里申弄到哪里去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一般的向远处急急的掠去。我咬了咬牙,抓起破魔剑纵身越出窗子,然后提气窜上那房檐,向着那身影的方向奔去。而那黑色的身影似乎在和我玩着什么游戏,总是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几乎要触手可及的地方晃着,但是总去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怒火猛烈的燃烧着,牙齿也被我咬的咯咯作响。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就连脚下的瓦砾也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凉,那连绵的屋脊也生生的断裂在苦林的边缘。我从房檐之上跃下,但是当再抬头的时候,那黑衣人却不见了。四周尽是死一般的寂静,缠绕着棵棵干枯黝黑的树,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诡异。我慢慢的向前走着,然后视野陡然开阔。 是那片坟地! 我急忙四下张望,企图找到那黑衣人的影子。但是,除了枯黄的野草和一个接着一个孤零零的坟包之外,别无他物。身后传来响动,似乎是有人踏着那枯草在移动着。我猛地转身,依旧空空如也。有的,只是那肆虐的冷风,嘲笑一般的,狠狠的掠过我的脸。 |
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了我的脸颊之上。我伸手一擦,放至眼前定睛一看,是血!我急忙抬头看去,然后整个人如同被扔进了冰水之中,霎时呆立在那里。 百里申双目紧闭,浑身血迹斑斑的被吊在那棵树上。他的双臂被无形的偶线缠绕着,就宛如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 如同被巨大的铁锤狠狠击中一般,我的浑身猛的一震,踉跄的后退几步,呆呆的看着百里申如同白纸一般的脸色,血不断地从嘴角滴了下来,滴在我的脸颊上,就像是血红的泪,在脸上划开一条刺眼的鲜红。我只感觉一阵手脚冰凉,然后猛然惊醒,急忙纵身跃上树,寒光闪过,那些几乎看不见的偶线被泛着寒光的破魔剑整齐的斩断。百里申的身形晃了晃,重重的摔了下去。 我急忙约了下去,丢掉了破魔剑,急忙将百里申扶了起来,让他靠在我的腿上,低低的叫着他:“百里申!百里申你醒醒!”但是百里申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双眼紧紧的闭着,脸上、衣服上血迹斑斑,似乎根本听不见我说话一样。我用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手掏出银针,刺向他的人中,但是手却不听使唤,有好几次险些刺偏。 银针在风中不停抖动着,我暗暗用力,然后就见百里申猛烈的咳出了一口黑血,然后虚弱的喘着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见他醒了,急忙拔去银针,惊喜的说道:“百里申你醒了!” 百里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看到是我,一下子涌出了眼泪。他哽咽地说道:“公子......那个人好可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心里一酸,低声安慰他道:“你这个愣子,说什么傻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申艰难的喘了几口气,然后有些虚弱的说道:“那个人突然闯了进来.....杀光了客栈里所有的人......我想逃出去......却被他打晕了......” 狂风在我耳边怒吼着,我紧紧地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混账......”然后将百里申背到一棵树下,在他的额头上和树上贴上了两张黄符,对他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百里申无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我站起身,四下打量着。 |
一只干枯的手拾起了我刚才扔在地上的破魔剑,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我向前走了几步,死死的盯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怒火。风将他斗笠上悬下来的黑纱吹得贴在了脸上,印出了一个诡异的容貌。他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空空的,丝毫没有人的感觉。那件宽大的长袍罩在他干枯手稿的身形之上,甚至比鬼谷仞还要鬼魅。 “你是龙隐公子?”我低声问道。但是那声音一下子被吹散在了漫天的黄沙之中,变得有些模糊。 那黑衣人放假手中的剑,似乎抬起了头盯着我。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了过来,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盯着他。只见他双肩似乎耸了一下,隐隐的传来一声如同木片撕开的笑声。我的脊背上一阵发凉,警觉的盯着他。 只见他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将那宽大的袖子挽了起来。那蜡黄的手臂上,一条醒目的青龙明晃晃的出现在那里,在灰暗光线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可怖。 “果然是你......”我盯着那条龙,喃喃的说道:“你果然是龙隐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找我?......你和鬼谷仞是什么关系。” 龙隐公子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透过那黑纱死死的盯着我。四周的风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令人不安的气氛沉淀在着荒坟遍野的郊外,甚至都可以听得到那桀桀的声音。那黑衣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就像是那隐藏在在浓雾之中的枯树一般,有些扭曲,有些枝扬。 然后突兀的,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嘶哑的传了出来:“季公子......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为什么找你,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啊......” |
这声音异常的熟悉,回忆深处的什么东西猛的被唤醒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瞳孔骤然间缩小,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我只觉得脚下一阵发软,勉强着支撑着,定定的看着那个令人发怵的身影。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怎么?......季公子记不起来我是谁了么?”那龙隐公子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声音就像是谁抓了一把粗糙的沙砾,狠狠的揉在了我的喉咙里,生生的痛了起来。 “你......”我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只觉得一阵眩晕。 龙隐公子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抬起那双干枯颀长的手,缓缓的摘下了那顶宽大的斗笠。那张干瘦的脸一下子显露在了灰茫茫的空气之中,挂着古怪的笑容,死死的盯着我,眼神之中充满了狂喜了贪婪。 世界一下子变得不真实了起来,我宁愿眼前的一切是环境。我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喃喃的低声说道:“不可能......龙隐公子......怎么是你......怎么可能......”语无伦次的话语就像一只手,死死的勒住了我的脖子,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我看到那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的笑容,路子野用那阴森癫狂的眼神注视着我,慢慢的说道:“我真的好想你啊,冥渊。”声音就像是尖锐的荆棘,狠狠地刺戳着我的记忆,露出了令人作呕的血色。 |
诶,是你的帖子,,,好吧,顶一个! |
看到起劲呢,为嘛突然就没有啦 |
楼楼,这人不会是他的相好吧 |
又看完了 |
第八十一话 吊人(八) 阴风乍时四起,卷起了坟场之中的纸钱,漫天的飞舞着。不时的有那散发着浓浓寒意的圆形薄薄的纸“啪”的贴在额头上,然后随即便被风卷走了。 我几近麻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脸孔。他的容貌确实没怎么变,虽然已经有快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但是,那张阴冷的表情和诡谲的笑容,都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伴随着逐渐翻腾的记忆,慢慢的浮现了上来。只是,他的脸有些干瘪,那高高的颧骨上覆盖着一层蜡黄的皮肤,就像是一个被晒干的僵尸一般。他的头发被这强劲的风卷的乱七八糟,在空中飞舞着,扭曲着。那双暴突着的眼睛之中散发着强烈的寒光。 “你......没有死?”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 路子野笑了一声,那笑声格外的可怖。他慢慢的向我走过来,同时沙哑的说道:“是啊,没想到吧,我又活了下来。包括我的家人,我的母亲,米婶,他们都活了下来。现在我们一家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闪动着那种令人毛骨耸然的神情,就像是饥饿依旧的野狼看到了猎物一般,我甚至能听得到他隐藏在那话语背后的急促的呼吸声。 “你......”我向后退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这个形如枯槁的人正一点点的靠近,一种无端的压力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几欲站不稳。 路子野继续说道:“不过,我身边还少一个人。就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啊!只要将你也做成了人偶,那我的愿望该有多完美啊!” “你说什么?”我惊讶的吼了出来,双脚生生的停了下来。我似乎想起了什么,隐隐约约的,好像和路子野所说的话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有些颤抖的问道:“你说的把我做成......人偶......是什么意思!” 路子野停了下来,然后蓦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那笑声干裂嘶哑,回荡在这个凄凉荒芜的坟场四周,就连那些洒满在地上的冥钱也不由得随之震动。他猛地收住笑声,用尖利的声音说道:“冥渊,你身为画皮人偶师,竟然不知道我龙隐公子最得意的手法是什么,你不配做一名人偶师!” “我和你不一样!”我厉声吼了出来,适才的那股恐惧,此刻已经被无比的愤怒和哀伤所占领了。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大开杀戒!也不会在供养的人偶之中做手脚,更不会做了两个人偶来加深苏员外宅府之中的怨气!” |
听到此话,路子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用有些蔑视的语气幽幽的说道:“冥渊啊冥渊,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真正的本事啊。你以为,我掳走苏员外家的千金,对我有什么好处么?你真的还是太幼稚了!”然后话音猛的上扬,语气变得如同磐石一般冰冷:“我就让你看看我龙隐公子的真本领吧!”说罢猛的撕开那宽大的长袍,那瘦的有些蜡黄的胸膛登时一览无遗。我仔细的打量着,除了瘦,几乎没有别的异常。当年被饿死鬼附身之后留下的那块古怪的疤痕仍旧清晰可见。 我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目光被一样事物吸引了,然后我只觉瞳孔骤然缩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路子野那狰狞变形的脸,骇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条隐隐的凹痕,嵌在那蜡黄的皮肤之上,就像是一条线埋了进去一般,又像是一条长长刀伤,有些暗红。但是,就是这个在一般人眼中很普通的伤疤,在我眼里,却格外的熟悉。这分明就是制作人偶的最后一道工序——缝合时留下的印记!就如同那玉儿人偶发际之中的一样。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从我心里油然而生,但是太过于恐怖,让我难以置信。我只得愣愣的看着他,张着嘴巴,但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路子野的喉咙之中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声,似乎是从地府之中传上来的,沉闷而压抑,让我不由得汗毛倒竖。他低沉的说道:“你看到了吧?哈哈哈哈......”那桀桀的笑声不断地缭绕在我的耳边,我只感觉脑海之中像是有千万根针刺一般,剧烈的疼了起来。眼前的事物一阵摇晃,我几乎快站不稳了。良久,这晕眩的感觉才慢慢散开。我沉重的吸着气,艰难的说道:“你......你居然......把自己变成了......一具人偶?” “是啊。”路子野狞笑着,阴冷的说道:“与其顶着那副人类的皮囊,还不如自己为自己做一张永不毁灭的画皮!这样,我就可以长生不老了!难道不好么?” “你疯了!”我愤怒的吼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已经不是路子野了,而是一具有着路子野灵魂和躯壳的怪物。我将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夹杂着浓烈的恨意问道:“所以,苏员外家的那个玉儿姑娘,其实真的是原来的那个人,只不过被你做成了人偶,对不对?” |
“完全正确。”路子野笑道。一阵风吹起,刮起一阵黄沙,但随即停止,眼前有些模糊。而路子野的声音就透过这一片模糊之中传来:“与其让她被那冲到的魇物活活的折磨死,还不如让她做一具无忧无虑的人偶,将那魇物融为自己的一部分,难道不好么?” 我恨恨的盯着他,眼前的红色又开始逐渐的蔓延开来。我低沉的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那玉儿姑娘身上的魇物,恐怕就是出自你的手吧?” 路子野一愣,裹紧衣服,收起了那幅扭曲的笑容,漠然的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然后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峻了起来:“不错,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解的问道:“你与苏员外素不相识......”然后我停住了,脑海之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东西。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低低的问道:“难道......是那块玉石的雕刻?” 路子野冷冷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融化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异常凛冽:“没错,不愧是冥渊。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你猜得没错,我的目的就是那块石刻。” 果然是那块古怪的刻石。我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块刻石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路子野突然变得黯然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痛苦的往事。四周突然变得格外的寂静,只有那远处坟地之中传来的隐隐的乌鸦的叫声,凄凉的划破了这充满了死一般气息的天空。我看着眼前这个形如鬼魅的人,只见他的表情开始一点点的凝固了,然后逐渐的狰狞了起来,然后那嘶哑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怨恨从他的嘴里缓缓的传了出来。 “冥渊,你知道这十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他似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次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你将附身于我的饿死鬼给揪了出来,当时我真的以为我肯定没命了。那时的我几乎将所有的灵魂全部出卖给了那厉鬼,它被消灭了,我也肯定活不了的。那一瞬间,我是多么的恨你啊,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看见你倒在地上,我想,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值了。阳世之间的恩怨,我们到了地府,在慢慢算。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那归凡道长居然算到了你有此一劫,竟然在最后关头出现救了你,还结过了我的性命。” |
原来那模糊的人影原来是归凡道长。我不动神色的盯着他,淡淡的说道:“说下去。” 路子野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当时我的魂魄已经不被那地府所容了,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我终日充满了怨念的漫无目的的游荡者,时刻要提防着那些阴兵前来将我消灭的魂飞魄散。”他的眼中似乎用上了一丝惊恐,似乎那段经历带给了他难以磨灭的回忆。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又再度恢复了那冷漠的神色:“但是那些阴兵还是找到了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我现在早就元神具裂了。不过我还是受伤了,就是被这种阴兵所配的破魔剑所刺伤的!”他猛地举起那柄散发着寒意的剑,充满着怨恨的盯着我。 我的心里一阵发凉,眼前似乎浮现起了阴兵借道那可怖的场景。我看着情绪激动的路子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路子野缓缓的放下手的剑,继续说道:“那时的我,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居然稀里糊涂的来到了浮罗古镇。” 就像是闷雷炸开在我的耳边一样,震得我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我冲上去,大声吼道:“你刚才说什么?!” 路子野狞笑了一下,说道:“你没有听错,确实是你要找的地方,浮罗古镇。”然后似乎变得很惆怅一般,喃喃道:“众生浮罗,阴阳往生。那确实是个比地府还要恐怖千万倍的地方。”然后看了我一眼,冷冰冰的说道:“我知道你很想问我那浮罗古镇在什么地方,但是我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飘荡过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我一下子失落的后退几步,然后低声说道:“说下去。”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自称曾经是人偶师的人。”路子野说着,语气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感:“他说他叫鬼谷仞。” 果然,路子野和鬼谷仞是相识的,也难怪鬼谷仞会知道他要找我。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沉了一下。 “他帮我做了我的第一具躯壳,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路子野的声音有些渺茫:“他还告诉我了怎么去缝制人偶,怎么去供养人偶,如何将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具人偶。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那个龙隐公子。但是......”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怨毒了起来:“没想到就在两三年前,他居然想要杀掉我!” 我默默地听着,然后心中暗自计算着,果然和龙隐公子销声匿迹的时间一样。天空好像变得更加昏暗了,风也开始凌厉了起来。沙土吹进嘴巴里,有些涩。我有些艰难的问道:“所以你一面躲避着鬼谷仞一面来找我?” |
“是的。”路子野冷冷的说道:“我无意中得知,当年那个弱不禁风、做事畏首畏尾的季冥渊,居然也成了人偶师,我变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找到你,将你也变成我的人偶。这样,你所有的能力就都归我了!”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我愤怒的吼道。眼前的红色更浓了,似乎像是要渗出血来。 路子野微微颔首,诡异的笑着:“是啊,当我赶到洛阳的时候,却得知你居然北上寻找其浮罗古镇了。而这时鬼谷仞也似乎发现了我的行踪,竟然早早的就来到了洛阳。开始我还以为他的目的是你,但是没想到居然是我。就在我来到洛阳后不久,他竟然无声无息的想要暗算我。要不是我躲得及时,恐怕早就归西了。” 我这时隐约记起之前卞城那次事情中,鬼谷仞说过他是来拜访一位故人,原来指的就是龙隐公子路子野。 “之后我便跟着你们,一路北上。”路子野显得有些疲惫,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发抖:“没想到在半个月之前,我竟然得知了这偏僻的小镇上居然有一件绝世珍宝。而且这也是你们北上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便早早的来到这里。对那苏老头的女儿下了魇物,然后又偷天换日的做了两具人偶,就等着你们前来,真可谓是一石二鸟。” |
“所以,”我恼怒地问道:“也是你把那具供养的人偶吊了起来?” “不然还会有谁?”路子野笑着说道:“要知道,供养的人偶和本体之间是有一种连带的,若以本体也成了人偶的话,那它们之间就完全成了一模一样的。本来我想将吊偶积压的怨气转移到真正的玉儿姑娘身上,没想到你却半路杀了出来。” “所以你事先绞死了那只猫给我当做警告么?”我冷冷的说道。 路子野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蹊跷,所以我只好杀光了整个客栈的人,带走了和你相依为命的下人,将你引到这里来。” 我咬着牙,盯着这个怪物一般的人。嗓子里面突然觉得一阵异常的干,就像是被炭火灼烤过一般。我沙哑的问道:“你还没有说那块刻石究竟是什么。” 路子野的眼睛之中突然绽开了诡异的神情,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再度浮现了出来。他用低沉而又鬼魅的声音慢慢的说道:“那块刻石,其实就是魍魉之玉啊。” |
第八十二话 吊人(九) 当我听到魍魉之玉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浓浓的寒意。难怪在见到那块诡异的玉的时候,我会感到异样的压抑和隐隐的不安。那种气息,丝毫不是阳世应有的。上面纵横密布的纹理,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视线都遮蔽了。 魍魉之玉,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地府,而是存在于阴阳界之中的一种有着强大妖气的玉石。相传,这种玉只存在于阴阳界之中一处叫做筇岩的山崖的最高处,吸收了成百上千的游荡在阴阳界之中无法往生的孤魂的怨气,有着攫取他人魂魄的效果,而且还会散发出一种气味,让人们感到虚弱。我这是才想起那员外的房间之中为什么会笼罩着一股令人发腻的甜香,员外也会显得那么的虚弱无力。 许许多多难以解释的片段终于被一点点的拼凑了起来,苏员外曾经说过,那块玉是在他年轻的时候北上,在深山之中挖得的。估计就是那块魍魉之玉不小心被阴阳界之中的人遗落在阳世之中,被他无意所得的。 “原来你的目的就是那个。”我盯着路子野说道:“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得到那块魍魉之玉?” 路子野笑道:“哼,当然是为了吸收更多的怨气啊。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够对付得了鬼谷仞那个家伙呢。” |
“就算你要对付他,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我冷笑一声,心中原本的不安已经渐渐地隐去,一贯的冷峻和愤怒充斥在心里。我讥讽地说道:“恐怕,你是为了吸收更多的人的灵魂来维持你这个残败不堪的画皮吧。” 此言一出,路子野的脸马上变得扭曲了。那一直挂在他嘴角的那抹狞笑慢慢的变得松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端的愤怒。他用那嘶哑的声音低沉的对我吼道:“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原本还想多留你一会,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然后顷刻之间,他的周身被一股浓浓的杀意所笼罩了,他怒吼道:“阔别十多年的会面到此结束了!冥渊,等下你就会变成我的人偶了!到时候,我们在好好叙叙旧吧!” 说罢,他纵身跃起,势如破竹一般的向我扑了过来,手中的破魔剑迸发出阵阵刺眼的寒光,那薄薄的剑刃凌厉的向我削了过来。我右脚猛蹬,整个人高高的跃起,闪过了路子野这一招劈石一般的攻击。 但是,路子野的身形突然停住了,他竟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上折了过来,那颀长的手臂一振,一片寒光一下子缠绕在了我的脚踝之上。只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鲜血四下溅开。我不由得痛苦的叫了一声,整个人重重的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再看时,我的右腿的小腿已经被路子野手中的剑划开了一条又窄又深的伤口,不断地流着血。 而就在这时,我眼前一黑,那如同蝙蝠一般鬼魅的身影竟铺天盖地的向我罩了过来。我咬紧牙关,迅速的摸出两张咒符,向那黑影掷去。同时整个人向后滑去,脊背上的衣服摩擦着地面上粗糙的沙石,只感觉一阵发烫。 那咒符一下子钉在了路子野的身上。只见路子野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然后整个人向后猛的跃去,那枯树一般的身形不停地扭曲着,阵阵黑烟从那咒符的伤口之中滚滚而出,就像是一具正在被焚烧着的尸体。但是不消片刻,路子野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那黑雾也不再散开,而是紧紧的缭绕在他的周围。他伸出那干枯的手指,缓缓的取下那两张暗黄的咒符,用深邃的眼神打量着,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嘴角边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
我一愣,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这镇魂符纸用来对付怨气附身的人偶是再有效不过了,但是就像是那晚在这片坟地遇到的玉儿人偶一样,这符纸似乎彻底的变成了一张废纸。而且无论是玉儿还是路子野,这符纸只能激发他们更深的怨气。莫非这也是路子野所做的人偶的共性?我紧张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人,我紧了拳头。 “镇魂的符纸。”路子野哑哑的说道:“冥渊......这些年,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这种地府之中才有的符纸,为何会在你的手里出现?”然后他用一只手死死的攥住那两张被黑雾笼罩着的符纸,片刻,便见漫天的纸屑从他的手中飞散开来。他又举起手中的破魔剑,低沉的问道:“还有这阴兵才会佩戴的破魔剑......冥渊,这么多年来,你都经历了什么?还是说,你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那阴曹地府?”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毫无感情的说道:“路子野,我这么多年所遇到的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可以说,你变了,我也变了。所以......”我向前走了几步:“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懦弱的弱不禁风的、只会跟在你后面的季冥渊了,所以......”语气陡然之间变得冰冷:“你不要太轻视我了。” 说罢,双手张开,那诡绿的火焰一下子笼罩了起来,就像是蛇一般环绕着我和路子野的周围,不停地游走着,发出呼呼的声音。路子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难以置信的说道:“这......这是冥火!你......” 在那绿色的火光之中,我的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了那种狂喜的神情,眼睛里面的那抹红色也更加的浓了。在红色的阻隔下,四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伴随着那不断流动的火焰,划过空气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路子野脸上的恐惧也只是一瞬间,他嘲笑一般的盯着我,轻蔑的说道:“冥渊......我差点忘记了......你从小就是这样的体质......其实,你和鬼谷仞是一样的......” |
“住口!”我几近歇斯底里的咆哮了出来,那空旷得声音将路子也想说的话生生的斩断了。然后我猛地挥起手,那火舌一下子席卷着爆裂的沙石,死死的缠住了路子野。他身上的黑色烟雾瞬间燃烧了起来,路子野大吼一声,整个身影腾空而起,手中的剑在不停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斩断那条如同绳索一般的火焰的束缚。 然后下一刻,只听空气之中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刺破声,在那熊熊的火焰的掩盖下,尖利的向我划了过来。我不由得定睛一看,只见那路子野的手指如同鹰爪一般五指张开,借着火光,隐隐可见几丝几乎不可见的线一样的东西向我凌厉的辞了过来。 是偶线!我急忙闪身躲开,但是还是显得有些稍晚,肩膀上和手臂上已经被那锋利的偶线划开了几道细小的伤口,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吃痛,不由得向后倒去,手中的火焰也在一瞬间就熄灭了。又只听一阵风声,还未等我回过神来,一条偶线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我只觉得额角一阵火辣辣的痛,然后血便流了下来,滴进了我的眼睛。眼前一片暗红的模糊,而一种突如其来的乏力感一下子将我整个人像是抽空了一般,我踉跄的后退着,眼前一黑,几欲摔倒。 而就在这时,我只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就像是被锋利的指甲划过脖颈的皮肤一般,幽幽的钻进耳朵里。我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勉强的睁开没被血遮住的眼睛,路子野那张狰狞的脸出现在眼前。我大吃一惊,几欲闪开,但是只觉双臂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缠绕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我心中一惊,是偶线。还未等我回过神来,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就像是一具被路子野操纵的人偶一般,猛地被甩到了空中,即被重重的撞在那棵枯树上。紧接着,一根极细的偶线一下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深深的嵌进了肉里面。我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眼前霎时间金星直冒。那根脖子上的偶线简直就像是要将我的头生生勒断一般,我甚至都能听得到骨头发出的那种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路子野的声音狞笑着传来:“冥渊啊,我不知道你和地府之间的事情,不过你放心,等我把你做成了人偶,你再慢慢告诉我吧!你的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鬼谷仞那家伙休想从我的手中抢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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