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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作者【鬼谷仞】[第10页] |
作者:一半l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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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疯子......”我艰难的从喉咙之中挤出一句话来,就如同沙哑堵塞的呼吸声一般微弱。 “疯子?”路子野疯狂的吼道:“我才不是什么疯子!我要成为能够操纵这阳世的最强大的人!我才不要一辈子都游荡在那个阴森的阴阳界!我要将跟我作对的人都变成人偶,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欺负我的母亲了!”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的悲伤,语句的逻辑也和前面所说的完全搭不上。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模糊之中看见他的脸上浮现着一种许久未见的神情,那种满布戾气的扭曲的脸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于哀伤和悲愤混杂的神情。 我一愣,那种童年时熟悉的感觉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记忆之中的路子野就是经常带着这样的表情,出神的眺望着苍茫的天空,就像此时的路子也一般。似乎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他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但是我已经无暇去思考了,脖子上的偶线勒的我几乎要昏了过去,我用力的挣扎着。风声呼啸在耳边,却变成了无边的杂音,眼前似乎一下子笼罩住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双手开始变得冰凉。然后一股突兀的力量将我向前一拉,细微的疼痛一下子在脖子上蔓延开来,紧接着,暖热的感觉慢慢的蔓延开来,原来是脖子被着细韧的偶线割破了。 “冥渊,再忍一下就好了。”路子野那扭曲的声音传了过来:“过一会你就会变成一具人偶了......哈哈哈哈!!”那些斯底里的笑声回荡在我的耳中,嗡嗡作响。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是刀出鞘的声音。铮的一声,划过沉闷阴冷的空气。然后只觉一阵崩断的声音,手臂和脖子上的瞬间消失,我整个人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人偶一样,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不住的咳嗽着,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有人用布帮我包住了脖子上正在汩汩的流着血的伤口,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感觉每呼吸一下,就有那冰碴一般刺痛的空气从颈部的伤口溢出。我虚弱的张开眼睛,看到捕神那紧张的眼神,无力的笑了笑,低低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
“公子你别说话了。”捕神低声说道:“我等你们好久都没见你们回来,便出来寻找。” 我长叹一声,却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时,路子野冷笑一声,厉声说道:“哦?又有一个来送死?看来冥渊的朋友真多啊,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都做成我的人偶,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寂寞的。” 捕神将我扶到树下坐好,然后站了起来,冷冷的对路子野说道:“是你把公子和百里申伤成这样的么?” “是我又如何?”路子野谐谑的说道。 只听捕神怒喝一声,抡起刀向路子野劈了过去。我急忙打起精神睁开眼睛,只听路子野低低的说了一声“自不量力”,然后身形猛地掠过捕神的刀刃,然后几根偶线顺势挥出,一下子缠住了捕神手中的刀。只听咔嚓一声,捕神的刀竟然被硬生生的折断成好几段。捕神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路子野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捕神的胸口。捕神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向我这边跌了过来,靠在树上,痛苦的喘着气。 |
路子野狰狞的吼道:“游戏结束了,你们都给我去死吧!有什么话,等到变成了人偶之后再说吧!”然后挥起手中的破魔剑,向我们狠狠的刺了过来。空气被那刺骨的寒意划破的声音不停的弥散在耳边,眼看那剑锋就要刺到眼前了。 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之中闪过,于是我虚弱的抬起手,伸向捕神的腰间,然后手指突兀的捏到了一样事物。我嘴角不经意的向上扬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就在路子野手中的剑已至眉间之时,我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那个小小的事物猛的弹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击中了路子野的心口。 只听耳边蓦地响起一声痛苦至极的嚎叫,扭曲的黑雾瞬间从路子野的身上崩散开来,如同狂风一般,疯狂的席卷着这个空旷的坟地的每一个角落。路子野高高的仰着头,脸上的表情极度的狰狞可怖。那双眼睛一下子如同血管爆开了一般变得血红。然后只见他高高跃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那样被我弹出去的事物竟然穿透了他的身体,杂乱破败的鹅鸿竹骨突兀的从他胸前的伤口之中戳了出来。他跪在地上,扔掉了破魔剑,用手死死的抠着那干枯的地面,脸上混杂着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用可怖的声音低低的说道:“你......你居然......得到了魂牌......冥渊......你居然和地府......关联如此之深......好......好......今天我且放过你......下次见到你......我定取你性命!”然后那黑色的身影一下子向烟雾一般消散在这漫天昏黄的空间之中。 四周变得格外寂静,只有那冒着黑烟的魂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然后便碎成了粉末。我努力地站起来,拾起地上的破魔剑。然后长叹一口气,周身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嗡嗡直响。捕神挣扎着站了起来,将我馋了起来,然后又走到不远处,将已经昏了过去的百里申扛在了肩上。我们三个人艰难的向镇子的方向走去。仿佛每走一步,浑身每一处伤口都在剧烈的疼着。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那斑驳的血迹染透了,力气在一点点的扩散,脚下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西方天际边蔓延着的灰色的黄昏,在逐渐来临的夜色之中,突然变得一片血红。 |
第八十三话 刺皇(上) 我们在那个小镇整整停留了半个月。因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也很难在一时间恢复元气。不过也正好,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可以有一个机会静下来休养一段时间了。苏员外一家离奇的死了,而那块玉也不见了。用脚趾也能想得出,是鬼谷仞干的。我也只能无奈的躺在客栈空荡荡的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过着每一天。 有的时候也会想起一些我几乎都快认为已经遗忘的事情来,就像现在一样。一个故事回荡在脑海之中,虽然当时听到的时候有些不解,但是仔细想想,也能猜得出七八分了。 这是一个早年间,我初来洛阳的时候,所听到的一个故事。虽然短小,但是匪夷所思。当时的我还没有了解这么多的事情,所以仅仅把它当做一个故事在听。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想来,却在那平静之中透着诡异,甚至步步惊心。 ************************************************* 那差不多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时乃世祖皇帝泰始二年,中原从战乱之中刚刚苏醒过来,王城洛阳之中的百姓似乎还沉浸在那三国割乱的噩梦之中,虽然逐渐安稳下来,但是每天也不由得过的提心吊胆。那时的洛阳同现在几乎毫无差别,虽然暗地里逐渐的渗透着那种阴森的气息,但是表面上,仍旧是风光无限,人群熙攘,一副盛世一般的景象。 而这繁茂的王城,也成了各色人等鱼龙混杂的地方。而其中,就不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他们大多夹杂在城门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缓缓的混进城中。加之城门的守卫也没有闲暇时间去仔细盘问每一个人,所以,城中的暗街窄巷之中,就成了一些居心诡秘的人所潜伏的地方了。他们只在深夜时分再回抛头露面,而平日,则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在这些人之中,有两个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在某一天的清晨,这两个身影就出现在那宽敞冷清的街道之上,面色阴沉的转入街道两旁的一条死胡同中,消失了踪影。而在这之后,几乎每隔一天,就有人会在街上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两个人一个个子颀高,一个有些矮胖。像是相伴出游的有人,但更像是生意上的伙伴。而且,据见过他们的人说,这两个人感觉有些怪里怪气的,就像是两具尸体一般,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
酒楼老板见是他来了,急忙客气的招呼着,凑过来奉承着嘘寒问暖。照往常,他肯定会淡淡的回应几句,而今天,他一点心情都没有,只是要了一坛烈酒,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闷闷的喝着。酒店老板有些奇怪的打量着他,但是也不敢多问,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时间在这阴雨天通常都会过的很快,转眼之间,窗外已经变得暮色沉沉了。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仍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似乎要将那洛阳城的地面浸泡得裂开一般。今天的客人似乎特别多,老板忙的不可开交。当他注意到那张桌子已经空了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沉了。那捕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是在桌子上留了一锭银子。 有银子赚就好,别人的闲事,自己少管。酒店老板这样想着,将那锭银子揣进怀里,收拾了些细软,便早早的打烊了。 昏黄的灯笼挂在矮矮的房檐下,在这雨幕中散发着朦胧的光。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个身披蓑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踩着那微微有些深的积水,如同幽魂一般的,缓缓的走进了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随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之后,那捕头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酒店老板被盘问了许多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种异样的气息突然扩散在这阴霾的王城上空,像是诡异的狞笑一般,注视着这些无助的脸孔。 当人们再次见到捕头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只是,他已经不能再说话了。他这两天的去向就成了一个谜。就算人们费尽心机的想从他那惊恐的表情中猜出什么端倪,也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所猜测的正确与否了。 |
没有人知道这个说法是从何而来,也无法探究它的准确度。相反,人们在那种不安之中,却感到了一丝异样的兴奋,似乎平淡的生活让他们已经有些麻木了,而正好有了一个话题,可以作为他们茶余饭后消遣讨论。 而就在这个话题被人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却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一般,将这个闷热的天气瞬间凝固的如同严冬,人们的心情由兴奋一下子变成了猛烈的不安,和无尽的恐惧。而四周的黑夜,也仿佛如同一双双干枯的手,死死的抓住每一个人的心,肆意的攫取着每个人的恐惧。 那两个之前惨死的人,再度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而不同的是,无辜的枉死者,又多了一个。那个一直在把守着义庄的一个小捕快。他是被清早前去接替的其他捕快发现的,当时的惨状就连那些久经沙场的人看了,也不由得阵阵作呕。 小捕快的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了一张干瘪的皮,如同麻布一般,铺在那冰冷的地面上。血溅得四处都是,仿佛整个义庄都变成了红色。他的双手双脚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被折断了,就像是那弯曲虬盘的枯枝一般。他的双眼被人挖去,只剩下了两个害人的窟窿。当时的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很快,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出现了。当一个捕快壮着胆子走进去,掀开原本覆盖在乞丐和捕头尸体上的苫布的时候,居然发现,那两具尸体,竟然离奇的不见了!而地上,则清晰地印着四排鲜红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外面!而那面光秃秃的墙壁上,用鲜红的血写着两个狰狞的大字―― 刺皇! |
第八十四话 刺皇(中) 传言霎时间四起在这个如同笼子一般的王城之中,那种恐惧的气息,伴随着闷热潮湿的雨季,散落在接到的每一个角落。这短短的半年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噩梦一般,笼罩在这个王城的上空,狰狞的看着每一寸泥泞的土地。朝廷终于按耐不住,开始行动了。世宗皇帝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终日游走于大街小巷之中,企图寻找到那两个人们口中的神秘的人,但是,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一丝他们的行踪。 不过,这样的搜寻还是有成果的,只是,那成果只能在这本来就已经惶惶不安的人们的心中,又添加了一笔惊悚的烙印。 在那个幽暗的小巷的角落之中,衙役们挖到了七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们身上的皮肤像是被完整的剥了下来一般,已经**的肉在闷热的天气中散发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无一例外的,那些人的眼睛被人挖了去。当衙役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去辨别那些尸体的时候,发现,这些人其实就是几个月前离奇失踪的那些乞丐。 人们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了,纷纷收拾家当,想要逃离这鬼域一般的王城。但是世宗皇帝下令,关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城。就算要进城,也要经过重重关卡。霎时间,整个洛阳被极度的恐慌所狠狠的鞭笞着,人们终日惴惴不安,足不出户,生怕只要探出头去,自己就会被那鬼一般神秘的两个人给杀掉。街道上也渐渐的变得异常冷清,平日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晃来晃去的纨绔子弟此时也不知去向。那昔日繁华的街道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的萧索,只有不时来来往往的衙役们,踏着地上不深不浅的积水,警惕的巡视着两旁的动静,只是,除了紧闭的房门,就是灰暗的天空。此外,别无他物。 而世宗皇帝也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安。虽然身处卫戒森严的皇宫大内,但是,那两个人如果不是阳世之人的话,就算是躲进深山之中,恐怕也无济于事。而且,外面发生的那几宗惨案,他也有所耳闻,虽然身经百战,但是那诡异的死法和惨厉的程度,光让自己听起来就感觉一阵阵的脊背发凉。这华丽的寝宫,似乎一瞬间变得格外的阴森。每一个角落,似乎都隐藏着一双双幽暗的眼睛,在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散发着狰狞的目光。于是他命人广招天下异能奇士来到王城,悬赏黄金万两,来解决这件令人终日无法安心的事情。 布告发出去了整整三天,没有一个人敢接。因为那些人不是平日里靠着小戏法儿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就是道行浅薄,无法与那厉鬼相制衡。于是那张暗黄的告纸,就在城门前贴了整整七天,被雨水淋得有些斑驳。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
而就在第七天的傍晚,有一个人揭下了皇榜。守卫一见,急忙飞奔至皇宫,通报了世宗。世宗一听,急忙命人将那个揭皇榜的人请到大殿之中。揭榜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的嘴巴,眉毛长长的飘在两边,看起来十分的仙风道骨。 “不知这位老先生,可否替寡人解决这件诡异的事情呢?”世宗坐在王座上,毫无底气的说道。连日来的担忧,让他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面色有些发灰,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就连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那白发老者施礼道:“既然在下揭了圣上的榜,就一定会帮圣上解忧的。不过,”那老者话锋一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 “但说无妨。” 那老者神秘一笑,说道:“在下希望可以住进那郊外的义庄之中。”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大惊失色。就连世宗皇帝,也惊得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心想这人是不是疯了。现在那北郊义庄,满城的人都知道是一个大凶之地。那惨死的小衙役,还有那两具离奇失踪的尸体。而现在,里面堆放了从深巷之中挖出来那些没有皮的死尸,光是听起来就让人感到两脚发软,这人居然要住进去。不过世宗转念一想,既然这人敢揭了我的皇榜,就一定有过人之处。而且,那“刺皇”两个字也是在那里出现的,说不定,哪里会有些什么线索。于是他随意的挥了挥手,表示恩准了。 那人谢恩之后,便转身向殿外走去。而就在这时,世宗皇帝突然觉得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些古怪。何处古怪说不好,但是总觉得那股气息有些熟悉。待那人走远之后,他才猛然想起,浑身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周身瞬间被寒意所包裹住了,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那人身上散发着的,分明是之前在战场之上分外熟悉的死人的气息! 难道说,这个人不是阳世之人?不可能啊,刚才他走进大殿的时候,身后分明出现了颀长的影子啊。如果是地府之人,是不会投下影子的。但是,那股浓浓的死亡的气息确实挥之不去的。世宗心乱如麻,只能不安的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了。 |
且说那个白发老者离开了皇宫之后,果真径直的来到了北郊的义庄。那义庄原本便是个阴森之地,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愿意没事去那里晃荡的。再加之此刻各种谣言风行,这个义庄被传得更是诡异恐怖。所以,那个有些破旧的房子在水汽氤氲的深林之中显得有些孤单,同时还散发着鬼觉得气息。 而那个老者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径直走进去,将那几具散发着浓重臭味的尸体搬到一边,简单的擦了擦那张有些血污的桌子,便淡定自若的翻身躺了上去。四周格外的寂静,山谷之中隐隐的传来不知名的动物的啼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的阴森。四周的墙壁上也溅满了血迹,只是那原本鲜红的颜色已经干涸,显得有些刺眼的黑。而那两个明显的“刺皇”两个字就在这一片血迹中,似乎嘲笑一般的盯着那老者。那老者却丝毫没被这诡异的气息所影响,淡定的躺在桌子上,微阖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就在这一片萧瑟的风声之中,夜幕沉沉的降临了。四周变得一片昏暗,惨淡的月光透过义庄那残破不堪的窗子照射了进来,铺在地上,突兀的惨白。远处的山林之中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一群被吊在树上的人不停地撞击着,让人感到一阵心生寒意。而更加渺远的,是王城之中隐约传来的打更人的锣声,生硬的划过夜空,带来了一片令人胆战心惊的刺耳的声音。 而那老者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尽管夜色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是静静的躺在那张冰冷的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就像是一具真正的死人一般,甚至连呼吸也感知不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四下里突然想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踩踏着泥泞的地面,发出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声音。而那闷热的风也一下子窜了起来,狠狠地吹进这个不甚宽敞的义庄之中,门窗刹那间被摇动得啪啪的响着,房间尽头的桌子上,没有点燃的油灯阵阵的倾斜着,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 |
此时,那吼吼的风声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恨意的人,在这死寂的夜空之中发出凄厉而又哀怨的哭嚎声,带着浓重的回音,贯穿在这义庄之中。远处街巷之中打更的声音突兀的传来,已经是子时了,而那刚才还在不停踢踏着的脚步声,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了。同时停止的,是那阵风声。 那老者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低沉的说道:“子夜子时,鬼门大开......”话音刚落,便听那义庄原本紧闭的门,竟然缓缓的打开了。干燥的木门声缓慢而又沉重的划破了这几近凝固的气氛,那声音低沉幽怨,仿佛就如同那脆弱的骨头被重重的磨盘碾碎时所发出的那种令人发指的声响。老者一动不动的,缓缓的转动眼睛,看向那大开的门。 什么都没有,门外空空如也,只有那诡异的月光散发着惨淡的气息,伴随着义庄之中特有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而就在这时,老者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唉......” 声音微弱,但是在这静夜之中却显得格外的清晰。那分明是一个男子哀怨的叹息声!同时,这义庄之中的光线一下子变得黯淡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老者警觉的转动着双眼,四下打量着。而眼前的事物,却让他不由得一愣。 那原本空旷的义庄之中,此刻,却凭空冒出了几个黑色的人影,漠然的围在他的身旁。那些人影格外的模糊,几乎无法分辨出容貌。如同浓雾一般,遮挡住了本不明亮的月光。那些人影的嘴里不住的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哀鸣一般。浓重的怨气瞬间笼罩住了阴森的义庄,那些幢幢的人影就像是死不瞑目的亡魂,僵硬的伸出手,探向老者。而那些如泣一般的哀嚎声杂乱无章的响做一团。 只见老者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眼前瞬间黑暗,低吼声夹杂着风声不绝于耳,但是下一瞬间,一切却重归于寂静。那些嚎叫的冤魂似乎突然之间消失了踪迹。老者睁开眼睛,果然,四下里依旧是空荡的黑暗,那些人形不见了踪影。 “相由心生......”老者自言自语道,然后坐起身,打量着这个诡异之极的义庄。 |
突然,另一种声音清晰地从耳边传来,就像是谁在缓缓的起身,发出了明显的碰撞声。老者心头一凛,目光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他急忙望向一桩里面被阴影笼罩着的那个角落。借着朦胧的月光,老者看到,那几具被剥了皮的尸体竟然推开了身上覆盖着的苫布,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眶死死的注视着老者。 老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面色凝重的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警觉的打量着那些疑似尸变的几具尸体。而就在这个时候,义庄那半开着的门被谁缓缓的推开了。地上的那篇光影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在一片明亮之中,只见一高一矮两条影子,静静的印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异常的清晰。而那些桀桀的声音也不住的传来,那几具尸体竟然走下了地,摇晃着,向老者的方向走了过来。 四周的月色变得格外的寒冷,几乎要凝固成坚冰一般,在这个闷热的午夜迸发着刺骨的寒意。 |
第八十五话 刺皇(下) 四周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那原本闷热的夏天的温度一瞬间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变得冰冷刺骨。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地上的两条黑影变得更加明显了。终于,两个人走进了这臭气熏天的义庄。 月色开始变得暗淡了下来,借着那昏暗的光亮,老者看到,走进来的是两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其中一个人的个子出奇的高,而另一个,则是矮胖矮胖的。老者双眉紧锁的盯着他们,冷冷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那两个人就像是丝毫听不到老者所说的话一般,木桩一样的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那宽阔的帽檐下面的眼睛散发着幽异的光,直勾勾的盯着老者。而与此同时,身后那腐臭味越来越浓了,老者急忙转身,那群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已经围了过来,伸着手,向老者的脖子探了过来。老者长叹一身,然后目光陡然变得凶狠了起来。只见他纵身跃起,凌厉的扫过那些尸变的僵尸,那些尸体便被那强劲的力道卷得向后跌去,乒乒乓乓的撞在墙上,桌子上。然后那老者稳稳的落在地上,冷冷的盯着那两个古怪的人。 那两个人似乎没有料到着看起来几乎要过了古稀之年的老者伸手居然如此迅猛,他们的身形微微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一顶斗笠下面传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那个声音冰冷干枯,丝毫没有感情。 |
那老者笑而不答,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从你们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老者缓缓的踱了过去,上下打量着那两个黑乎乎的身影,然后缓缓的说道:“恐怕你们不是这阳世之人吧?” “是又怎样,不是有怎样。”另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和上一个声音不同的是,这个声音显得有些年迈,虽然嘶哑,但是那种苍老的韵味却深深地埋在了那如同残风一般的嗓音之中,透着无尽的哀凉:“我们只是要取回被这城中某人所偷走的事物,并无祸乱阳世之意。” “并无祸乱阳世之意?”老者冷笑了一声,回身指了指身后地上横躺着的那几具被折得七扭八歪的尸体,厉声喝道:“那这些无辜的人,怎么算?” “他们不是我们杀的。”先前那略显年轻的声音突兀的说道。那话语随即便扩散在漫无边的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四周突然陷入了异样的沉闷之中,细小的水汽开始浮动在空气之中,月光更加昏暗了,几乎要完全被厚厚的云彩所遮蔽了。天空似乎要下起雨来一般,低低的压了下来。 老者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那两个人,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说,这些人不是你们杀的,可有证明?” 那两个人影似乎犹豫了一下,一瞬间又陷入了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外面的风一下子停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天空沉沉的压了下来,仿佛就连那破败的房梁,都被压得嘎吱作响。老者一声不响的盯着那两个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过了许久,那苍老的人终于缓缓的开口了:“好吧。你想知道,我们也就满足你,若是这样能够洗刷我们身上的流言也好。”说罢,他和另一个人几乎同时抬起双臂,然后只见那两人手臂上的衣袖突然如同黑烟一般,扭曲着扩散开来,然后那双手臂就展现在老者的眼前。老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骇得说不出话来。 |
那矮个子的人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要的是他们两个人。那魍魉之玉恐怕此刻不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因为着洛阳城中丝毫没有玉的气息。估计是他们二人将玉藏于别处,待行刺完毕之后,再将于挖出来。” “哼,好精明的如意算盘。”老者嗤之以鼻道。 “彼此彼此。”那高个子的人说道:“那么,等你找到了他们,我们再见面吧。”说罢,那两个人便如同烟雾一般,瞬间消散在了阴冷的雨帘之中。老者面色凝重的转过身,看着那大大的“刺皇”两个字,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这时,他突然想到,那两具失踪的尸体跑到哪里去了?他仔细的回想着听别人说过的那两具尸体的模样。其中一具,是被钉在墙上,而另外一具,是被竖着劈开。这些手法都隐隐的似曾相识。而从那小衙役的死状来看,身子里面被掏空了......还有这些被剥去了皮肤的乞丐...... 宛如闪电划过夜空一般,一个念头一下子闪进了老者的脑海之中。霎时间他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分明就是那人皮偶祭啊,那里是什么魍魉之玉的怨气啊!想到这里,老者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外面那一声声闷雷,就仿佛是炸在他脑海中一般,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一阵眩晕。 人皮偶祭,相传是用七张完整的人皮,加以制偶的方法,用浓烈的怨气制作出七具人偶,然后在四月最后一天的子时,用真龙之血催动偶灵上的怨气,从而引发鬼门打开。到时候万鬼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地府之中窜入阳世。到时候就不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了。相传鬼门在过去的岁月里曾经开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殷商时期,据说厉鬼附身纣王辛的身上;再有一次便是前朝西汉末年,厉鬼附着于外戚王莽身上。如果这次鬼门大开的话,那么刚刚结束的乱世恐怕就会再次匆匆结束了。而且,没有人知道鬼门究竟在哪里。所以,只有守在皇帝身边,才能逮到那两个家伙了。老者这样想着,便急匆匆的冲进那倾泻而下的雨帘之中。 之后的事情,就成了一个谜。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五月初一,突降大旱,瘟疫在王城之中蔓延开来。洛阳城中一半的人都死了,一时间,王城宛如一座死城一般,横尸遍野。而那个老者也神秘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世宗皇帝没有被刺,依旧安好的坐在那华丽的大殿中,接受群臣朝拜。 |
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两个一高一矮身披蓑衣的人。不过,有人说在城外的乱葬岗里,见到了两个可怖的身影,一个人似乎被劈成了两半,中间被丝线疏密不均的缝了起来,另一个则佝偻着身子,双臂高高的抬起,两只手的手心,清晰地印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的痕迹。他们两个晃晃悠悠的在那连绵不绝的荒坟之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在一片漫天的纸钱和黄沙之中,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有人说,那两个蓑衣人就是惨死的捕头和乞丐的冤魂,因为充满了怨恨,而无法往生,只得坠入了阴阳界,沦为终日在阴阳两世之间游荡着的孤鬼。 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没有人愿意去探究到底是真的假的。或许是因为恐惧吧,大家都劝告自己,说鬼神之事自有鬼神来解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这场看似闹剧的事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鬼门究竟有没有被打开,也无从得知。那个神秘的老者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只是过了许多年后,有人在宁州附近见到了一个云游的异士,容貌依稀之间与那神秘老者颇为神似,但是只是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或许,只是幻觉吧。 *************************************** |
我从回忆之中幡然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夜幕降临,这个小镇再一次被寂静所笼罩住了。我艰难的翻了个身,看着外面那苍凉的夜色,心中不由得被这个几乎被遗忘的故事搞得充满了疑惑。 三十年前,虽然自己还没有出声,但是,那两个图谋去刺皇的人,会不会就是闵二叔和鬼谷仞呢?按着鬼谷仞的说法,闵二叔是在三十年前的鬼门事件中丢了一条胳膊,也就是说,鬼门确实被打开了。但是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鬼谷仞才能说得清楚了。 而那个老者,他既然自称是画皮人偶师,那就应该是我那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师吧。将那本《偶形纪》留给我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了。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那本书留给我,仅仅是觉得我有天赋?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许许多多的谜团充斥在我的头脑里,不由的生生的痛了起来。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整个人僵在那里。 是谁给我讲的这个故事?为什么我会知道的如此清楚,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栩栩如生?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我拼命的回忆着,但是,那段记忆仿佛只是一段空白,唯一清晰的,就是这个诡异的故事。我大口的吸着气,身上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 “公子,你还好么?”捕神在门外敲门。 “没事,只是困了,想睡。”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捕神叮嘱我早些休息之后,便离开了。黑夜之中,我盯着眼前的房梁,心中的某个部分像是突然崩塌了一般,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就连呼吸,也跟着变的冰冷了起来。 |
楼楼,为什么有一章你发了这么多遍呢 |
嘿,不过今天比昨天更的多 |
第八十六话 聻(一) 一转眼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我们这些人身上的伤也已经回复的差不多了。虽然元气还是很虚弱,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了。而外面的天气也更加的寒冷了,这个小镇已经被接连好几场的雪掩埋住了,那种冷漠的气氛伴随着寒冷而又干燥的空气变得更加的阴沉了。每个人的脸上都似乎被着严冬所刻出了深深的伤痕。 在一个阴霾的清晨,我们决定动身出发了。因为没想到这一次会耽搁这么久,若是再不走的话,恐怕再向北就会很艰难了。因为即使是现在,那深山之中也变得异常寒冷了。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已经空荡荡的客栈了。现在这个客栈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栋让人们畏惧的不祥之地,那些被路子野杀死的人的尸体被匆匆的抬走之后,随便的下葬了。衙役们也不敢继续追问,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惨剧已经让他们对这个曾经熟悉的小镇深深的恐惧了。即便我们住在里面,也没有被打扰过,虽然大家看我们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般。 在临走之前,我去了一趟苏员外家。那大门半开着,里面仍旧隐隐的透着一丝血腥味。这个曾经华丽的宅院此刻却显得异常的萧索。我绕了一个弯,来到玉儿姑娘曾经的闺房门前,轻轻的推了推,门被锁住了。我握住那把锁,然后轻松地扭断了它。门就像是被一阵风吹来了一般,自动的打开了。 里面一切如旧,当日打斗的痕迹仍旧清晰可见。玉儿穿过的衣服丢在地上,上面布满了被我召唤出的地府的火焰焚烧过的痕迹。我低着头注视着那些尚存的灰烬,心中一阵难过。我默念道:“玉儿姑娘,对不起。我会给你要回一个说法的。”这时,我突然回想起在我杀死玉儿的时候,她那狰狞的眼神之中透出的那股哀怨,原来是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我长叹一声,心情凝重的转身走出房门。 路过苏员外的房间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向里面张望了一眼,那块玉果然已经不见了。鬼谷仞,总有一天,我会取你性命,为这些无辜的人们报仇的!我心中暗暗的想着,转身走出了那扇有些红漆斑驳的门,望向那小路灰暗的尽头,眼神不由得变得锐利了起来。 百里申走过来,轻轻的对我说:“公子,我们走。”或许是受的折磨太多了,他的脸色很不好。我看着他,心里面泛起一丝酸楚,然后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向那路的尽头走去。天边的阴云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的血红。 ********************** 北方的山林之中,寒气异常的重。而且天阴的似乎也格外的早,似乎白天才过很短一段时间,天色就阴沉了下来,漫山遍野之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黑暗。四起的地叫声回荡在枯枝稀疏的暗林之中,异常的诡异。而那四起的寒风席卷着冷清的周身,孤独之中夹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淡淡的恐惧,飘落在脚下坚硬的泥土之上。 “公子,今天晚上我们怎么办啊?”百里申搓着手,有些哆哆嗦嗦的问道。他呼出的空气瞬间变成了白色氤氲雾气,扩散在寒冷的夜色里。 捕神走了过来,环视着四周那有些阴暗的天空,低声的说道:“是啊,这天色眼见着就黑了,恐怕今天我们是走不出这个深山了。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 我看着眼前那片化不尽的黑暗,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还好这四周的师爷还算开阔,就算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可以随时发现。主要是我的心里还有这路子野给我留下的阴影,似乎觉得他会随时跟过来。十多年没见,虽然我表面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内心里还是对路子野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或许就是从那次的事情开始的。年少是的那些记忆已经变得陌生了起来,而且,有好些都是断成了零散的片段,回忆不起来,莫名的出现了很多的空白。似乎有些事情被我可以的遗忘了。发生什么,经历了什么,好些都回忆不起来了。但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片段却清晰,清晰得甚至有些令人恐惧。 捕神看到了我有些暗淡的脸色,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
我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然后将一件旧衣服铺在地上,拾了几根枯木支在地上,掏出火石点起了火堆,周身一下子变得暖和了起来。我们三个人有些惆怅的围坐在火堆四周,谁都没有说话。 四周变得更加的阴沉了,没有月光,山野之中笼罩着火光,还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声音。冷风阵阵吹过,那虚弱的火焰一阵摇曳。百里申有些不安的环视着四周,然后悄悄的对我说:“公子,四周好像有很多影子啊。” 我淡淡的望了一圈,然后平静的说道:“是啊,我们的影子被火光映了出来,很奇怪么?” 百里申有些紧张的向我靠了靠,低低的说道:“不是啊公子,好像不止我们的影子啊,总觉得,在那些黑乎乎的树的背后,还有别的人啊。” 我一愣,然后笑了一声,说道:“我都快忘了,你的体质有些不一般。”说罢我站起身,向那些如同一个个扭曲的人形一般的枯树的方向走进了一些,那些树的后面果真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刻意的躲着我们似的。 我停住脚步,静静的注视着那静得有些怕人的深山老林,然后不经意的笑了一下,转身回到火堆旁坐了下来。百里申急急的问道:“公子......那边有什么吗?” 我但笑不语。 四周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干巴巴的附着在那不甚旺盛的火焰之上,发出了类似于喘息一般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黑夜之中,仿佛如同那垂死之人,在发出微弱的挣扎。 “公子你别吓我啊......”百里申委屈的都快哭了。看得出,他对树后面的那些东西始终感到一阵阵的不安,脸色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捕神看了看百里申,又看了看那一片昏暗的幢幢树影后面,疑惑的问道:“公子,那树后有什么啊?” 我浅浅的一笑,缓缓的说道:“生死轮回,各有定数。人死为鬼,这是无法改变的。” 百里申点了点头,不解的问道:“这和树后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呢?莫非......”他思忖了一阵,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难道说,树后面的是鬼?”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声惊叫了一声,急忙向我这边靠了过来,浑身在不住的瑟瑟发抖。 我差点笑出声来,拍了拍他的脑袋,无奈地说道:“我说你啊,跟了我快十年了?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然后不顾他那有些抗议的神色,有些凝重的注视着那正在平稳的燃烧着的火焰,一瞬间突然有些恍惚。那在缓缓流动的风中不停摆动的火苗,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人影,狰狞着,扭动着,仿佛在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幽静的山林在这火光的映衬之下,似乎变得更加的昏暗了。我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转过头,定定的看着远处那一片似有若无的起伏的群山,突然之间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慢慢的问道:“那你们知道,鬼死了,会变成什么吗?” 冰冷的问题似乎一下子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之中绽开了令人脊背发凉的寒冷,百里申看着我那张摇曳不定的光线中有些狰狞的表情,不禁吞了口口水,摇了摇头。我轻声笑了一下,幽幽的说:“你们肯定会觉得很荒唐。人死为鬼,那鬼怎么会再死一次呢?”我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事实上......” “怎样?”百里申有些按耐不住了,直直的盯着我,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安。 一阵风莫名的吹了起来,在这孤寂的山林之中显得格外的凄冷。树后面仍旧发出了沙沙的响动,就像是许多人在局促不安的跺着脚,但是又不想离开。那种后背被人注视的感觉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有些不自然。 我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明暗突兀的火堆,轻轻地说道:“这样,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若是换做以前,百里申会感到很兴奋。但是这次,或许是那些奇怪的视线的缘故,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还不是紧张的回头张望着那虬盘的枯树。 “这大概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我淡淡的说道:“那一阵子百里申和酒楼的赵公子一同去郊游,所以错过了这件事。” 四周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就连那木柴噼啪爆裂的声音也变得微弱了。那种令人讶异的空旷变得越来越浓,我几乎要透不过起来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我的讲述。 |
******************************* 阴霾的雨季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每天都是湿气沉沉,让人感觉到异常的不舒服。我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面,有些无聊的喝着杯中的酒,打量着那仍旧灰蒙蒙的天空。院子角落里的那几棵高大的树,如同哭泣了一般,向下滴着水。 一个人的日子甚是寂寞啊。我自嘲的想着,然后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站起身,准备回房休息。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踩水声。我停下脚步,仔细的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哗哗,哗哗。 脚步声杂乱而又急促,像是有什么人在慌张的奔跑着。一种怪异的感觉有感而生,我吗,猛的转过身,快步走到那扇漆黑的铁门前,猛的推开了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就连那踩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但是,那滩不深不浅的水洼上,却不断涌动着阵阵涟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搅动了一般。我抬起头,四下打量着那灰的有些令人烦躁的深巷。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人,在直勾勾的注视着我。那双眼睛,似乎就在我的面前,几乎要和我的脸贴在了一起! 我猛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眼前仍旧是那空荡荡的巷道,和那划不开的灰暗。 莫非是我太紧张了,或者是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我摇了摇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随手关上了门。咣当一声,沉重的铁门被我关了起来,两扇门碰撞的声音悠远的回荡在寂静的空间中。而就在这声嗡嗡的响声之中,似乎隐隐的,传来了一声哀怨的叹息! 我一下子愣住了,原本伸出的手也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这次不仅是幻觉,而且还幻听了?还是说,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会啊,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话,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丝毫地府的气息呢?但是刚才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和那声不大不小的叹息声,却让我感到十分的不自在。或许真的是太累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屋里走去。 哗哗,哗哗。 那令人烦躁的踩水声却再一次响了起来!而这次,更加的清晰了。就在我转过身对一刹那,门外,响起了平缓的敲门声。 |
第八十七话 聻(二)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门外的敲门声仍旧不断的传来,但是,丝毫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就像刚才的那阵古怪的踩水声,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感觉被一双眼睛死死顶住的感觉,都如同着灰暗的天际一般,让我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但是那敲门声似乎依旧很执着,不住的在院子之中回荡。 “谁在门外?”我突然问道。 没有人回答。那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走过去,轻轻的将那门打开一条缝隙。一阵莫名的寒意瞬间涌了进来,外面被一团灰暗的迷离所包裹住了。我皱了皱眉头,将门开得大了些。 门外站着一个脸色有些愕然的男人,他用无神的双眼盯着我,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正在敲门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停在半空中,在这幽窄的深巷之中,他的整个人显得有些突兀。那张默然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惊讶,但是从那涣散的眼神之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情感。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不过去很整洁。 “请问,您找谁?”我礼貌的问道。 那人茫然的看着我,支吾了一阵,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那个......这里之前的人呢?”他的声音有些模糊,有一种让人听不清楚的感觉。 “之前的人?”我被这人古怪的话语搞得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快有十年了,这里一直都是我啊。” 那人张了张嘴,脸上那机械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望,他有些局促不安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的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说罢,便转身想要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有些异样的感觉。我注视着这个人的背影,下意识的叫住了他:“请您等一下。” 那个人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僵硬的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的问道:“公子怎么了么?” “请问阁下所问的这里之前的人,指的是谁啊?”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个人的背影微微的晃动了一下,然后用那淡淡的语气说道:“就是之前住的人。”然后迈开步子向这深巷的另一端走去。脚下的木鞋才进水里,发出了哗哗的声音,回荡在不算宽阔的巷中,在寂静的衬托下变得有些响亮。 我注视着那人脚上的鞋不住的踩进那水里,那水花不太自然的四溅着。那声音就如同刚才所传来的一样,令我的心里面感到一阵不安。突然刮起了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黄沙一下子模糊了视野。那踩水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了,我只感觉眼睛之中一阵干涩,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眼睛。可是,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就连那踩水的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幽静的深巷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格外的昏暗。两边的墙壁上散发着浓重的潮湿发霉的味道,暗绿色的青苔挂在那墙沿上,突兀的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让人看上去就感觉到一阵冰凉滑腻的感觉在心里面渐渐的扩散开来了,十分的不舒服。 而在这空荡荡的巷子之中,丝毫没有过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那有些令人感到不安的人影,就像是一瞬间消散的薄雾,凭空的蒸发在这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地上大小不均的积水在一阵阵的波动着,就像是一张张惊恐的脸,在这死一般寂静中做出了无声无息的表情。 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盯着尽头那一小块突兀的亮点,心里那种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这个人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肯定不是阳世之人。但是,我却丝毫感知不到地府之中的气息。就算是阴阳界中的游鬼的话,也可以感知到那浓烈的怨气的。但是,这个家伙身上的气息,几乎可以用空洞来形容。似乎就像是一个投影在深巷那昏黄的墙壁之上的影子,异常的虚无。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略有颤抖的手关上了门。 整整一天的时间,我都在恍惚中过。也不是说对那件诡异的事情感到恐惧,反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面一般,透不过气。我总觉得那是我的幻觉,但是又不像是幻觉。那空冥的踩水声,还有那句似有若无的“之前的人”,都像是变成了逆鳞满生的蛇,缠着我的身体,让我一阵阵的战栗。 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果那个东西不是鬼的话,那么,它又是什么呢? |
那件有些旧的衣服、褪色的木屐,还有那无神的双眼,似乎都在指向着某个未知的答案,但是那答案却隐藏在了浓浓的迷雾之中,散发着怪异的味道,仿佛在狰狞的嘲笑着你,不由得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的时候,我从榻上坐了起来,倒了一杯酒,然后望着杯中那不停翻滚这鳞光的酒,眉头紧锁。似乎很久没有一件事情能够攫取着我的心情这么久,但是,似乎又有些熟悉。若不是那地府之人,又为何会离奇的消失?各种难以理清的思绪纠缠在头脑之中,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于是我推开房门,看着天边那有些氤氲的暮色,决定先去打听一下这宅子之前住的是什么人。 说起来,自从来到洛阳之后,还真没有仔细打听过这个宅子之前的主人是谁。只知道当我用了很低的价钱从一个老房东手中买下来的时候,这还算宽敞的宅子已经几经转手了。而且,这个宅子虽然布局什么的都还算满意,但是却单单地处幽暗的巷尾,时常被莫名而来的阴影所笼罩,给人一种阴气十足的感觉。若不是我这古怪的声音的原因,说实话,我也不愿意住在这种散发着霉味的地方。 不过,要按照江湖术士那些理论来说,这间宅子的风水真的有些问题。 我对风水了解的不是很深,所以有点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单从这宅子冲了里鬼门这点来说,好多人都不愿意住进来。尽管每次我都对那些游走于街巷之间的算命先生嗤之以鼻,但是其中还是不乏一些隐世的高人的。就像卖给我那两个狮子门环的道士,他就曾经在打量了一圈这间宅子之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不单单是这间宅子,这条巷子都生得十分之诡异。整条巷子都时常会传起不同的闹鬼的传闻,所以,在这巷子之中居住的人们是越来越少。到现在,除了我这个人偶师之外,住在这里面的人大多已经是上了年纪不愿奔波,或者就是躲避战乱隐居于市的闲散游士。所以,只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一些东西来了。 外面的天气还是湿漉漉的,傍晚的威风在徐徐的吹着,却散发出一丝阴森的气息。我踩着脚下的水,向前面不远处的那家走去。那扇铁门上已经锈迹斑驳,就像是被剥裂的皮肤的树干一般,看起来已经经过了很长的年月一般。那铁锈的味道十分的刺鼻,混杂着苔藓的腥味,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抬起手,敲了敲门。 声音回荡在深巷之中,格外的空洞。 里面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一个人在缓慢的向这边走了过来。那脚步声拖沓而又沉重,其中隐约还能听的出那虚弱的呼吸声,侧外的刺耳。 伴随着一阵扎扎的声音,那扇门被缓缓的打开了。一张格外苍老的脸探了出来,用昏花的眼睛费力的打量着我。或许是这昏暗的窄巷之中光线暗淡,加之暮色阴沉,过了好久他才认出了我,用略带惊讶的语气问道:“这不是季公子么,有什么事么?” 我恭敬的施礼说道:“张大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打扰您了,其实今天来我是想问一下,我现在住的这间房子最开始是什么人住啊?” 张大爷眯起了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为何问这个问题呢?” “哦,是这样的,”我解释道:“刚才有个人来敲门,说是要找这间房子之前住的人。我虽然已经搬过来有些年月了,但是对这房子以前的主人还不甚了解。张大爷您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是不是知道......” |
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我分明的看清除了张大爷的那张脸上面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格外的诡异。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嘴也慢慢的张开了。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扭曲在了一起,那神色,就像是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事物来。 “张大爷,您这是......”我不解的问道。 张大爷似乎回过神来,急忙将我拉进了屋子里面,然后一些慌张的关上了门。房间之中光线昏暗,矮短的蜡烛在虚弱的燃烧着,勉强的发出昏黄的光,艰难这维持着这间不大的房间的光亮。但是,依旧阴影幢幢。 张大爷将我按在椅子上,然后又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我面前,直直的盯着我。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中,张大爷脸上的阴影变得有些浓重,以至于将他的整张脸分割得有些狰狞。 “张大爷,有什么不妥么?”我有些不安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 张大爷一下子沉默了好久,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而且,那目光之中却突然之间充满了哀伤,似乎就像是再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怜悯,又夹杂着深深的恐惧。房间之中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俄而,门外传来风声,似有若无的敲打着门板。蜡烛上的火在无力的摇曳着,整个房间似乎都在跟着摇动。 “张大爷?”我提高了音量提醒他。 张大爷猛的惊醒,然后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哎,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那个宅子还是逃脱不了这被诅咒的命运啊,真是悲哀啊......” “您是说我现在住的那个宅子么?”我心里面突然涌起来一丝异样,于是急促的问道。 张大爷有些怜悯的看着我,幽幽的说:“几乎每一个在那房子里住过的人,都没有逃脱的了死亡的降临......而每次......”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他的脸突然向前探了过来,脸上的阴影变得更重了,看上去,就像是在狰狞的笑。然后,他缓缓的吐出一句话,让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都跟着变得冷了起来。 “每次,都是那个人出现的,之后,里面的人就都死去了。” |
第八十八话 聻(三) 张大爷的声音在这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之中变得格外的突兀。那昏黄的光影,就这么一点点的沉淀在不时传来的冷风之中,显得有些落寞。在孤寂之中透着一丝诡异。我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似乎有什么古怪的气氛笼罩在周围,就像是被许多个陌生的人注视着一般,浑身不自在。 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有些沙哑的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见到那个人的人都......死了?”我的嗓子开始变得有些干,像是被浓烟熏过一般。虽然我知道,死亡不会轻易的降临在我的头上,但是既然张大爷这么说了,我的心里面还是感到一阵不安。同时还有一股隐隐的好奇。 张大爷向外张望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唉,你现在住的这间房子啊,最开始住的是一家做珠宝生意的商人,大概是十几年前,有一天夜里,商人一家离奇的死了,而且死相很难看。听说是被火活活烧死的,但是奇怪的是啊,房间里面其他的东西却完好无损,丝毫没有发生过火灾的痕迹,夜里也没有人听到他们的惨叫。” “哦?竟然有这种事?”我奇道。 “是啊。”张大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听说,那天下午,有一个人来找过商人一家,这街坊四邻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就像是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就和你描述的一样,穿着一身旧衣服,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那个商人家的门。” “那在那之前有人见过那个奇怪的人吗?”我问道。 张大爷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曾听说。不过啊,”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神秘起来:“听人说,那个人穿的衣服,好像不是本朝的服饰,倒像是前朝之人所着服饰一样。” 前朝服饰?我眉头微蹙,然后仔细的回想起那个人所穿的衣服。不过说实话,真的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倒是很旧很古朴。比起服饰,令我更在意的是那个人的表情。就像是始终挂着一种诡异的笑,那种眼神毫无神色,就像是那画上之人一般。不过,那深黑色的眼瞳还是会令人感到一阵微微的不安。那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似的,或者说,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灯影摇曳,外面已经全黑了。风一阵阵的吹得窗子不住的作响。我站起了身,对张大爷道了别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夜幕之下的深巷就像是一条狭窄的长廊,一点点的向中间积压着深深的怨气,让人透不过起来。地面的积水反射着朦胧不清的月光,开始一点点的泛着粼粼的银色光芒。 我在窄道中间伫立片刻,然后沿着那光滑湿腻的墙壁向前走去。踩在那模糊的水洼之中,发出了声响。 哗哗,哗哗。 踩水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被大鸣大放。我不由得回忆起晌午那一阵阵令人不安的踩水声。见到过那个人的人,就会死吗?我心中的疑惑变得更深了。那个人身上虚无的气息让我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 不是地府之人,也不是阴阳界之中的人。那会是什么呢?还是说,他已经脱出了阴阳三界之外?那如果这样,为什么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气息呢? 虽然已经时至初夏,但是,晚风还是十分的刺骨。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望向那看不到边际的尽头,在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回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又响起了那令人发指的声音,在这浓密昏暗的夜色之中清晰地传来。 哗哗,哗哗。 那踩水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却听的十分真切。我一下子停住了正在犹豫着的脚步,整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竖起耳朵倾听着后面的声音。就连呼吸也被我刻意的压得低低的。心跳的声音在身体之中回荡着,甚至都能感受到周遭空气那微弱的战抖。 踩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开始一点点的向我靠了过来。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瞬间将我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似乎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我的后脑勺。在这一片寒风之中,阴冷诡异的笑着。我屏住呼吸,然后缓缓的转过身。 身后空空如也。 |
深夜的小巷之中,那令人窒息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适才还是很正常的,而就像是在转瞬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变得杀意实足。而那如同影子一般的身形散发着寒意,有些游离的站在我的身后。我猛地转过身,盯着他那张愈发狰狞的脸孔,然后目光渐渐的向下移动,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的整个人似乎像是浮在空中,脚上的那双有些破旧的木屐微微向下倾斜着,虽然没有影子,但是仍旧感觉得到那双脚是悬在空中的。 我愣了一下,疑惑瞬间包裹住了我。我仔细回想着这两次遇到他的情景,似乎他的整个人都是在不停地摇晃着。既然这样,那么,那踩水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呢?难道,有人操纵了他?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抬起了头。迎面而来的是他那张似笑非笑的、扭曲的脸。我急忙矮身躲开,然后看向他的脊背。 一根细线一般的东西勾在他的领口,将他的领子拉得有些微微的褶皱。 难道,这就是操纵他的罪魁祸首?我心念一动,纵身跃起,疾速的向那个人扑了过去。速之快让那个有些摇曳的身形微微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的复杂了。他不自然的扭了扭身体,好像是在挣脱着什么东西。同时,那两只手僵硬的抬了起来,夹在着寒意的怨气一下子涌了出来,就如同滚滚浓烟一般,散发着强烈的臭味。我猛地一提气,一个翻滚,同时顺手飞出两枚钢针,稳稳的缠绕在那条丝线的上面。我用力一扯,只听一声细微的断裂声,那个人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的水洼之中,然后便见他整个人就像是在迅速融化了的病一般,消失在了水洼之中,只剩下了一张惊愕的脸孔漂浮在了水面上,宛若一张面具,然后顺便消散不见了。 我眉头微皱,然后来不及多想,纵身跃上房梁,想向那根细线抽离的方向奔去。那线似乎无限的长,而且移动速飞快,我几乎都要跟不上了。而就在我快要跃出着窄窄的深巷的时候,那线却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或许是因为奔跑的关系,我的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就如同许许多多的人在发出细微的哼声一般,一阵阵的眩晕。冰冷的空气涌进嘴巴里,有些痛。我喘着气,呆呆的站在房梁之上,不住的向四周张望着,寻找着那跟充满了怨气的丝线的踪迹。 然后毫无征兆的,伴随着一声巨响,脚下的瓦片突然四下飞溅开来,我急忙闪身躲开,但是胳膊上还是被那破碎飞速的碎片刮开了一条裂痕。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然后厚壁微微一痛,再看时,血迹依然渗了出来。 |
那根丝线就这么冲破了房顶,针一般的向我刺了过来。我无暇顾及手臂上的伤口,急忙飞身跃下,然后甩手便是一张符纸。那根丝线一下子戳破了符纸,继续向我刺过来。而就在这时,那张符纸突然腾起了一阵蓝色的火光,瞬间包裹住了那根似有若无的丝线。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子充斥着幽暗僻静的小巷,伴随着阵阵的回声,将这个寒冷的夜晚渲染的异常恐怖。 然后只见那整个房顶就像是被掀翻了一般,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里面腾空而起,带着痛苦的嘶吼向我扑了过来。我冷笑一声,斜斜向后掠去,然后两张咒符一下子刺透了那个庞大的身影。只听一声怪叫,那个庞然大物便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我走了过去,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怪物。说它是怪物不甚准确,应该说,是一个已经变了形的人。他的颧骨高高的突出着,牙齿向外暴翻着,就像是一头凶狠的猛兽。他的四肢古怪的扭曲着,以一个很诡异的角撑着地,在昏暗的光线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四只脚的蜘蛛。丝丝缕缕的细线缠绕在了他的周身,在晚风之中向上飘荡着,显得异常的可怖。 “这就是本体么?”我冷笑着说道。然后看着那怪物在不住的痛苦的嚎叫着,探出手去,将一根锋利的银针直直的刺进他额头上贴着的那符纸上面。撕心裂肺的嚎叫瞬间响彻天际,就连地上的尘土都在微微的震动。蓝色的火焰从他的身体之中汹涌的肆虐开来,他那扭曲的身形在不住的挣扎着,但是还是渐渐的变成了一股散发着恶臭的烟雾,随着风散尽在了空气之中。 寂静瞬间围了过来,我站在那里,注视着那正在缓缓熄灭的火。然后在那阵阵青烟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一直在微笑着的男人。我走上前去,看着他。 “多谢公子,我终于可以不用受着怨气的困扰了。”男人仍旧在笑着,但是那笑容之中的戾气却不见,反而十分的祥和。 我也微微一笑,说道:“但是,你永远也就只能如此了,你......不会感到寂寞么?” 他摇了摇头,说道:“寂寞又怎么样,这就是我的命。不过现在,我终于释然了。我已经死了将近一百年了,这一百年,或许就像是弹指一瞬,习惯了,也就不会感到漫长了。” 我注视着他,叹了口气,然后低低的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公子是问那一次?”男人反问道。 我指了指深巷之中:“这一次。” |
怎么就没有了啊,好看 |
第九十话 诡城(一) 寒冬的清晨一向显得十分的萧索,山野之中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寒意,冷风不时的吹起,将地上尚未凝结成冰的积雪吹起,扫过地面。而天空中的那一团迷茫的灰色,就像是无神的眼眸,毫无生气的注视着这个起伏深邃的山谷。我睁开眼睛,突然感到有些冷。 捕神和百里申靠在一起睡着了,而地上那堆焦枯的树枝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已经熄灭了,似有若无的向上飘散着青色的薄烟,就宛如清晨的雾,渐渐的弥散在了这个冷清的枯林之中,消失了踪迹。 我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是一片化不开的灰色,笼罩着远处的村落,那小镇隐约可见,不过只是有些遥远罢了。寒风吹来,我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然后转过身,看着仍旧熟睡中的两个人,心里面突然感到有些感慨。离开王城也快小半年了,这半年来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也得到了很多线索,但是,那令人不安的疑惑却始终没有散开,反而更浓了。原本一个鬼谷仞就已经够难缠了,又冒出来一个路子野,看来想回头是不可能了,只能义无反顾的向北方前进了。 我叫醒了他们,百里申揉了揉腥松的睡眼,有些茫然的看着我。然后回过神来,有些疲惫的问道:“公子,我们要上路了么?” 我一言不发,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从小镇离开的时候起,我的心中就一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格外的不舒服,甚至有些透不过起来。是因为路子野的出现么?还是因为别的事情?我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一小团阴云弥漫在我的心头,让我感觉怪怪的。好像是遗忘了什么东西,但是却想不起来了。 百里申看着我凝重的脸色,知道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便暗自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弯腰捧起了一捧雪,简单的洗了洗脸,然后走到我面前。捕神也抻了个懒腰,站起身。手中空荡荡的刀鞘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那把刀已经跟随捕神很长的时间了,在小镇里被路子野的偶线折断之后,捕神着实难过了一阵时间。那断掉的刀柄也被他寻了回来,有些松动的收在刀鞘里。 等到下一个地方再帮他重新打造一把刀。我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的想着。然后收拾了些细软,便匆匆的上路了。 山路异常崎岖,尤其是在经历过了几场大雪之后。深浅不一的积雪肮脏的沉在地面上,让原本就不好走的山路变得更加的艰难了。那些看似松散的雪就像是泥地一般,踩进去之后便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再欲抬脚,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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