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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作者【鬼谷仞】[第5页] |
作者:一半l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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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长剑收回剑鞘,淡淡的说道:“不然呢?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尸变?” “哼,简直不可理喻!”关绝怒斥一声,拂袖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我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客厅之中,熄灭了蜡烛,在一片昏暗之中,拿起那面镜子,仔细的打量着。那凶狠的怪兽在暗淡的夜色之中变得更加的狰狞了。我将镜子翻了过来,打量着那镜面之中被染成诡异的暗黄的我的轮廓,心中逐渐的涌起一阵不安。 镜子中的我一下子变的格外的陌生,那目光之中似乎隐隐的透着一丝狂喜,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个古怪的笑容。我的心似乎被谁狠狠的重击了一下,然后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朦胧了起来,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就连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紧接着,四周似乎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分不清东西南北。而手中的镜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见了。我站起身,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空间,然后伸出手,放出那幽绿色的火焰。火光朦胧不清,只照亮了周围的一小块空间,其余的地方还是浓浓的黑暗。我慢慢的向前走着,脚步声回荡在几近空冥的四周,显得格外的阴森。而这黑暗的地方似乎没有尽头,我走了很久,仍旧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夹在着沉重的心跳震动着耳朵里面那块狭小的空间。 渐渐的,似乎有了声响。我停下脚步,警觉的打量着四周。那是一种细微的笑声,像是从干瘪的喉咙之中发出来的一样,尖锐的就像是刻刀划过坚硬的岩石一样,令人不由得汗毛倒竖。我清了清喉咙,然后大声问道:“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那笑声仍旧隐隐的传来,回荡在黑暗的空间中,异常的诡异。我心中涌起一阵烦闷,将手中的那团阴冷的火焰用力一握,火焰霎时间崩散成巨大的火龙,腾空而起,激荡在这一片无止境的黑暗中。那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呼啸声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耳朵飞过。我急忙闪身躲开,然后熄灭了手中的火焰定睛看去。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在死死的盯着我。然后那东西的周身开始浮现出隐隐的光芒,接着微弱的光亮,我看清了,原来便是那镜子背面所雕刻着的那头猛兽。我神情一凛,急忙挥手甩出几章符纸,凌厉的向那怪兽飞去。那怪兽居然轻巧的乐器,躲闪开了那些符纸,然后怒吼着向我冲了过来。我身子一矮,从那呼呼的风声之中钻过,然后从腰间摸出几枚钢针,捏在手里,警觉的注视着那凶狠的怪兽。 怪兽回过头,眼睛之中的红似乎更加的浓了。它低吼着,慢慢的向我踱了过来。我也换换的向后退着,同时暗自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指尖却已深处细微的汗水。然后只听一声巨吼,那怪兽猛的腾空而起,向我凶恶的扑了过来。我急忙纵身向后跃去,同时手中的针瞬间脱手,只听一声惨叫,钢针贯穿了怪兽那血红的眼睛。随着震天动地的哀鸣,那怪兽眼中的红色渐渐的黯淡了下去,然后四周的黑暗也开始微微震动了起来,并且愈发的猛烈。我急忙打量着四周,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一身什么东西破碎的响动,四周的黑暗开始土崩瓦解,就像是风化了的岩石碎裂一般,一片一片的剥落,渐渐的,所有的黑暗都化作沙尘粉碎的一干二净,四周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我环视着四周,却发现是一个空旷的山谷。漫天飞舞着黄沙包裹着我的周身,寒意沿着领口钻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枯黄的树叶在天空中呆滞的飘动着,两旁令人目眩的悬崖峭壁仿佛像一张张漠然的脸,冷冷的注视着崖下我渺小的身形。 风沙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前面的景物逐渐的清晰。我缓缓的向前走去,前面出现了一颗枯萎的松树,一张石桌,一张石椅,一壶酒,此外别无他物。我缓缓的向前走着,然后心中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开始逐渐的蔓延开来。 这个地方太熟悉了,熟悉的令人不安。上次在黑泉村那神秘的空葬之夜的梦里,我也曾来过这里,见到了令我厌恶的人。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我的脑海中产生。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那石桌疾走了过去。 这时,我听到一个语气微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公子,别来无恙啊。”这声音格外的熟悉,但是我却想不起来在那里听到过。我环视四周,周围空荡荡的,除了风沙与荒野之外,别无他物。 “你是谁?”我低沉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鬼谷仞?” “这个公子应该比我清楚。”那个诡异的声音再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山野之中,地面上的树叶被这空冥的回声震得微微颤抖了起来。之后漫天的黄沙再飞舞起来,视野之中一片昏黄,那细小的沙砾刮进我的眼睛里面,生生的痛了起来。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待我再睁开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缓缓的转过身,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我盯着这张面孔,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
是那个太守府里面蜷缩在院子角落里面的那个仆役!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迟疑的问道:“是你?” “是我。”那仆人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对我说道:“怎么,就连季公子也没有看出来么?” 我盯着他,然后注意到他那一直隐藏在身后的左手,一个念头不由得浮现在脑海之中。我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了上来,我微微的打了个寒战,难以置信的说道:“鬼谷仞......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鬼谷仞终于狰狞的笑了出来,身后的左手也慢慢的拿了出来。深褐色的桃骨散发着浓浓的怨气。他有些狞笑的说道:“怎么样,我这副新的身体还算可以?” 我没有说话,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紧紧攥着拳头,骨节咯咯作响。鬼谷仞站起身,悠悠的说道:“那副身体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又没有以为人偶师愿意为我重新做一具皮囊,所以,我只能借用了一下这不起眼的仆人的躯壳。怎么,当时季公子没有发现么?” “那这仆役的魂魄呢?”我低声问道。 鬼谷仞嘴边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道:“你说呢?” 怒火瞬间充斥了我得理智,我低声吼道:“你这个草菅人命的家伙。”然后扬手便是两张符纸飞快的向鬼谷仞飞去。鬼谷仞冷笑一声,抬起那桃骨假肢敏捷的接住那符纸,然后顺势一用力,那薄薄的纸片刹那之间便化成了无数的碎屑,飞洒在浓浓的沙尘之中。然后那笑容渐渐的收敛了,鬼谷仞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对我说道:“季公子,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而且,你我之间是你的差距我想你是清楚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嘴里的牙齿被我狠狠的咬得渗出了血,腥味蔓延在我的嘴里。我艰难的说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这面镜子是怎么回事?” “既然季公子问到了,我就跟你解释一下。”鬼谷仞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啜饮着,然后缓缓的说道:“这面镜子呢,叫做蟠螭玄武镜,是战国时期楚前怀王的陪葬之物,当年楚前怀王被倾国扣押,客死秦国之后,尸首被秘密的运回了楚国,他的儿子顷襄王秘密的建了一座陵墓给他,而这面镜子呢,就是当时顷襄王网罗天下的奇人异士用七七四十九天铸造而成,上面的雕刻是蟠螭与玄武的叠加体,并且在铸造的过程之中,在镜子里面封住了四十九条冤魂,让这个镜子的怨气达到了鼎盛。目的就是为了前怀王转世之后可以灭掉秦国以血耻辱。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打的过头了。” “这面镜子根本无法让人起死回生?”我冷冷的问道。 鬼谷仞看了我一眼,继续悠悠的说道:“没错。这镜子只能勾取人的理智,让人发狂,而且,当遇到盛阴之气是,还会唤醒那怪物,取人心。” “所以夫人和丫鬟都惨死屋内,而太守也疯了。”我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那孙老五身上的怨灵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那个莽夫?”鬼谷仞冷笑一声,说道:“那就要怪他的运气不好,本来我看那镜子留在太守家里不是个长久之计,便找了个机会将它扔了出去,没想到被那个莽夫撞到了。防止身份暴露,我只好扔了一点怨气在他身上。” “就算知道了身份又如何?”我狠狠的说道:“你随时可以大开杀戒的。” “哎呀,季公子不要把我说的那么没有人性。”鬼谷仞干笑了一声:“虽然那些家伙在我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我可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他语气一转,阴沉的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的准备去哪浮罗古镇来找我啊?” “当然。”我心中一痛,低低的说道:“我要就会羽菲的魂魄。” 鬼谷仞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着说道:“好,那我就随时恭候大驾了。” “你先告诉我浮罗古镇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急促的问道。鬼谷仞神秘的一笑,说道:“极北之地。”然后猛的一挥手,四周那荒芜的景色开始变得朦胧了起来,就像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之后脚下的大地开始颤动了起来,我只觉一阵晕眩,不由得紧锁双眉,闭上了眼睛。 脑海之中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在鸣叫一般,整个身体像是被撕扯着一般,然后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我仍旧坐在关绝家的大堂之中,寒意充斥着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和刺骨的寒意,我茫然的打量着已经点上火烛的大堂,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你终于醒了。”关绝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身子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都结束了,是鬼谷仞那家伙捣的鬼。” “鬼谷仞?”关绝皱了皱眉头:“是那个掠魂师?” 我点了点头,说道:“都是他捣的鬼。”然后拿起一杯浓茶,喝了一口。霎时间觉得一阵暖意。我有些疑惑的说道:“莫非那太守家里有什么宝贝?鬼谷仞怎么会来到这里?” “恐怕应该是那魂脉。”关绝淡淡的说道。 “魂脉?”我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说就是那上古时期封神之时留下的魂脉?相传得魂脉者可以长生不老,难怪说那魂脉就在太守家里?” 关绝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样子,他既然敢在你面前现身,就说明他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看样子魂脉不易取得啊。”说罢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镜子,上面原本冲天的怨气已经不见了,镜子当中,幽幽的倒映着我的影子。我将它翻了过来,那狰狞的野兽上的那颗红宝石也破碎掉了,看来这面邪恶的镜子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铜镜了。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鬼谷仞在背后作祟。”我有些恼怒的说道:“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总有一天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关绝看着我,半晌,然后长叹一声,站起身,幽幽说道:“何苦呢。就为了那纸鸢师的灵魂?” 我愣了一下,然后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关绝摇了摇头,说道:“也罢,随便你了。”说完便起身走进了房间。我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厅堂之中,有些怅然。外面浓浓的夜色静悄悄的沉淀在深秋的寒意之中,就像是一块凝固了的坚冰,慢慢侵蚀着脆弱的神经,变得异常的冷。 我怔怔的看着那幽深的黑夜出了一回神,然后无奈的起身吹灭了那摇曳的烛火,走进了房间。 |
第五十二话 千梦(一) 梦是什么?谁都无法回答。在我看来,梦,是另一个世界。但是,如果将梦与现实颠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无从知晓。没有生意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天井之中发呆,想一些事情,百里申称之为白日梦。我笑笑,并不否认。 谁都会做梦,谁又都不会做梦。当梦做多了,你真的分得清楚,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么?所谓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呢? 在前往浮罗古镇的时候,我们就遇到了这样一件事情。 我们三人在关绝的家里住了三天,捕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在我进入镜中的世界的第二天,太守府来人禀报,说朱大人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关绝都沉默不语。捕神和百里申没有参与到事情之中,自然也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们表示了一下哀伤,便匆匆上路了。离开之前关绝将那扇战国的古镜交给我,说让我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我接过那扇散发着寒意的铜镜,揣进怀里,便和关绝辞行了。 之前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百里申抱怨着我们为什要赶在一个雨天上路。我摇摇头,沉默不语。或许是感到了鬼谷仞强烈的气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似有若无的充斥着四周,压得我喘不过起来。而捕神的气色已经好多了,经过三天的休息,已经没有大碍了。 渐渐的,那个小镇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蒙蒙细雨仍旧洋洋洒洒的从天上飘落,深秋的寒意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反而变得更浓了。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打量着四周渐渐荒凉的景致。 这是一个荒芜的山道,一侧是耸入天际的断崖峭壁,而另一侧,则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深不见底的深渊。下面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氤氲的让人不寒而栗。而这窄窄的山路仅可以容纳下三人并排行走,可谓是步步惊心。百里申和捕神走在后面,我在前面不疾不徐的走着,脸上阴晴不定。百里申咳嗽了一声,然后犹豫着问道:“公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找到那浮罗古镇。” 百里申“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其实,我在意的是,出发之前关绝将我拉到一边,悄悄的说的那几句话。就像是针一样,刺戳这我的心脏,有些异样的感觉。 “浮罗古镇路途遥远,你们几个要当心。”关绝低声说道。 我笑了笑,说:“这个你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地府之中管事的也对我无可奈何,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浮罗镇了。” 关绝鄙夷的白了我一眼,讥讽道:“算了,就你当年扇楚江王两个耳光的事情还好意思说?再说,这浮罗古镇通往的是阴阳界,里面龙蛇混杂,可不像地府那般好对付的。而且......”关绝的声音突然压的低沉了起来:“适才我给你那捕神朋友诊脉的时候,发现一丝异常。我虽看不出门道,但是此人定有蹊跷,季公子还是小心的为好。” 我皱了皱眉头,低声回应道:“捕神?他怎么了?” 关绝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好自为之。”然后做了一个“不送”的手势,便转身关上了院门。我愣在那里,耳边回荡着刚才关绝所说的话,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捕神,心中顿时生起了一团疑惑,还有隐隐的不安,慢慢的扩散了开了。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尴尬的气氛在三人当中渐渐的蔓延开了,我突然感到一阵不自在,于是回过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就在这时,前面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马蹄疯狂的响声急速的靠了近来。我猛的一回头,只见一匹惊马狂奔而来,上面骑坐一人,满脸惊慌的神色,大声的呼救着。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人的脚被马鞍死死的缠住了。 不容多想,我示意捕神和百里申急忙闪开,然后纵身跃起,捞住马上那人的胳膊,然后另一只手一抖,长剑出鞘。寒光一下子掠过两人之间,那凌乱的马鞍被整齐的斩断。就在我们重重的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那那匹惊马长嘶一声,冲下山涧,隐没在了那一片茫茫的雾气之中,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
我拉起那惊甫未定的年轻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搞的,这么狭窄的山道上怎么能骑马呢?” 那年轻人似乎仍旧沉浸在适才的惊吓之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我刚才......不知怎的......竟然......睡......睡着......了......”然后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将呼吸喘匀了一些,一只手不停的拍着胸脯。 我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气憋过去。我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你刚才在骑着马就睡着了?” 那年轻人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支吾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我是要去办事的,结果走着走着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丝毫没有像是在睡觉的感觉。然后脸被树枝狠狠的刮了一下,就醒了过来,才发现马惊了......”然后像是回过神来,急忙向我拱手作揖到:“适才真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了,要不是公子,恐怕我现在早已像那马一样葬身山底了。” “这等小事不足挂齿。”我笑着说道:“那敢问兄台前方可否有村镇之类的地方呢?” “有啊。”那年轻人指了指前面的山路说道:“前面翻过这座山,就是一个小镇了,不算远,我就住在那个镇上的。” “那多谢兄台了。”我回礼道:“既然兄台有要事要办,我等便不打扰了要是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 “一定一定。”那年轻人抱拳施礼,然后跛着脚向另一头走去。我皱着眉头看着那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在马上睡着了......另一个世界......”然后便见百里申他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百里申围着我打量着,嘴里面还焦急的说道:“公子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放心我没事。”我淡淡的说道,然后转过身说道:“前面有个小镇,看来我们真的要走走停停了。这雨也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我们今晚就住在那个小镇。” “前面的小镇我倒是有所耳闻。”捕神说道。 我饶有兴致的问他:“哦?怎么说?” “前面的小镇就是曾经是宁州府的辖地,大概两三年前,划分给了郑王。”捕神如数家珍的说道:“郑王与宁州王向来不和,于是便断了两地之间的来往。说起来那倒是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眯着眼睛凝望着前面的一片氤氲:“看来,我们快到宁州了。”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只得长叹一声,说道:“那我们快些赶路,天黑之前要赶到那个小镇,不然的话就要露宿着荒山野岭了。”我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生硬的说道:“而且我感觉,那个年轻人怪怪的。” “啊?”身后的两人一愣。百里申慌张的问道:“难道他不是阳间之人?” 我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是,而是他说的话。” “说的话?”捕神皱了皱眉头,思索着那个年轻人说过的话,然后摇了摇头:“我倒是没听出来什么怪异的地方,还请公子明示。” 我笑了笑,说道:“他说他在马上睡着了,而且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觉得,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然后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后面的两人被我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丝毫摸不到头脑。但是他们甚至我的性格,如果不愿意说,怎么问都是徒劳的。于是只得收起疑问匆忙的跟上了我。 雨似乎有些稀薄了,原本成形的雨滴此时已经变成了细密的雨雾,附着在脸上,有些冰冰的感觉。而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没有黄昏,有的只是一片令人压抑的灰色笼罩着前面那窄小的山路。终于,在黑夜降临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那个小镇。 |
第五十三话 千梦(二) 猛烈的摇晃还是在继续,捕神的眼中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扳着椅子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平衡,然后急促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那盆丝毫没有波澜的水盆,脸色变得格外的阴沉。浑身似乎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似的,一动也动不了。而那沉重的敲击声越发的响亮了,震动着脑海中的神经,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了起来。 黑暗开始扩散,就像是什么猛兽一般,缓缓的吞噬着这个诡异的空间。我努力的想要移动一下手指,但是发下根本就徒劳,现在能做的只有说话和呼吸。我那握住剑柄的手开始麻木的颤抖了起来,手心中渗出了细细的汗水,指节也开始疼了起来。我咬紧牙关奋力一挥,手中的剑应声倒地,金属的剑柄撞击到了那盆宁静的水。 叮。 只听一声清脆悠远的声音在这诡异的空间之中瞬间扩散开来,原本微弱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格外的响亮,甚至有些沉闷,一下子盖过了那不知名的撞击声。然后下一瞬间,那盆水泛起了一丝波澜,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周身一凉,头脑瞬间变得格外的清醒。那股寒意也随之而来的充斥紧了我的感官当中,而那好像要吞掉一切的黑暗,也一下子退散了下去,视野渐渐清晰,客栈的房间再出现在眼前。什么都没有变,熄灭的蜡烛,熟睡中的百里申,还有那惨淡的月光。 我虚弱的跌坐在椅子上,喘着气。而捕神也哆哆嗦嗦的坐了下来,似乎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一般。我盯着那盆已经洒到外面的水,然后嘶哑的说道:“看来这小镇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难道公子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么?”捕神疑惑的问道:“不然怎么会放一盆水在这里?” 我有些无力的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当时我并不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看来这盆水真的派上用处了。”然后站起身,走到那盆水前,用手轻轻轻的拂动了一下那仍旧在泛着一圈圈波纹的水面,然后脸色阴沉的站起身,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了。”之后从怀中掏出那面战国时期的古镜,放在水面上。 捕神凑了过来,看到我如此举动,不由得坠入云里雾里。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然后,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那面镜子居然在水面上缓缓的旋转了起来,而且还散发出了滚滚青烟。隐隐的,传来了什么人哀怨的哭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突兀的响起,细线一般的穿透着浓密的黑暗,飘进这间狭小的房间中。然后毫无征兆的,那面镜子戛然而止。 我拿起那面镜子,然后翻了过来。暗淡的光线照映在凹凸不平的镜面上,散发着微微的寒意,上面的人影变得有些昏暗不清。我将它交给捕神,低声说道:“你看到了什么?”捕神接过镜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摇摇头说道:“很普通的镜子啊,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笑了一下,说道:“再仔细看看。”捕神茫然的低下头,反复着看着那面破烂的镜子,然后脸色一变。 我从他手中拿过镜子,用手指指着上面说道:“看到了?”捕神脸色铁青的点了点头。在那黄铜颜色的镜面之上,浅浅的浮现出两条血红色的裂痕。 “虽然这面镜子已经被我毁的差不多了,但是毕竟是年代久远的奇门异士所流传下来的,里面应该藏有很多秘密。”我说着,然后点燃了那支蜡烛。光一下子笼罩住了整个房间,虽然微弱,但是经过刚才那长久的昏暗,眼睛也有些许的不适应。我看着那跳动的烛火,轻轻的说道:“蟠螭是上古时的神兽,是用来镇邪的。当它遇到怨气的时候,便会吐出鲜血来。这两道血痕恐怕便是着雕刻之中的蟠螭要告诉我们这间房子之中有怨气。” 捕神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安的打量着四周。我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找恐怕什么都不会发现的,还是等明天再找那店家问个清楚。”然后坐回到椅子上。突兀的问道:“捕神,你相信梦么?” |
“梦?”捕神被我问的一愣,坐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我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然后缓缓的说道:“是啊,梦。古时周公曾以梦为解,说梦可以预兆现实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梦境和现实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呢?”我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喝尽了杯中的酒。捕神有些不解的看着我,问道:“公子何出此言呢?” “没什么。”我放下酒杯,平静的说道:“只是突然想到了罢了,而且,这次的事情恐怕要和梦有关,说不定还会很棘手的。” 那虚弱的火烛猛的摇曳了一下,然后再恢复宁静。沉闷的气氛开始在着并不宽敞的房间之中蔓延开来,伴随着百里申微弱的鼾声,显得有些压抑。外面传来狗叫的声音,远远的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倦意一下子涌进我的脑海之中,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对捕神说道:“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之后便熄灭了火烛,坐在椅子上裹紧了衣服,沉沉的睡了去,而那似有若无的梦境,也慢慢的展开了。 在那一片朦胧的梦境之中,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废弃的村落之中,周围的房子都是破烂不堪,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天空一片令人不安的灰色,格外的阴沉,闷热的压了下来,就像是暴雨的前兆。而我,就在这诡异的场景之中漫无目的的奔跑着,两旁的景物在飞快的后退着,我努力的想让自己停下来,但是腿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仍旧毫无知觉的向前跑着。 天边传来滚滚的雷声,乌黑的阴云开始向下倾泻着大颗大颗的雨滴,暴雨刹那间笼罩住了这个荒凉的场景之中。而我也终于停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衰败的房屋,杂乱的荒草,还有被雨水淋湿的龟裂的地面。而眼前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涧,下面被光也无法穿透的黑暗所笼罩着,散发着阵阵寒意。而山涧之上是一座用木板与绳索拼凑的吊桥,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而山涧的另一侧,则可以隐约看到一座小镇的轮廓,隐没在地平线的那团黑暗之中。冲天的怨气从那个小镇之中汹涌而来,就像是成百上千的亡魂在声嘶力竭的哀嚎着。 我迟疑着走上那座吊桥,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着。每走一步,那桥身就会猛的晃动一下,脚下那无底的深渊之中冷风向上猛烈的刮着,我的腿已经麻木了。我紧紧的攥着那桥两旁的绳子,粗糙的绳结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变得异常松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开一样。雷鸣声不断的在我耳边炸开,一阵阵的心惊胆战。我的身上已经完全被雨水淋湿了,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向皮肤之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渐渐的,我走到了那吊桥的中间,一阵强风吹来,吊桥猛的摇晃了起来。我只觉一阵眩晕,不由得下意识的伸手向前一抓,握住了那条绳子。然后便听得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杂音,的声音,伴随着木板噼啪崩裂的声音,我的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猛的向下沉了下去。那残破不堪的吊桥终于如同飞屑一般土崩瓦解。就在我要坠入谷底的一瞬间,我急忙抓住那根仍旧连接在悬崖另一侧的绳子,整个身体向前冲了过去。 |
尖锐的风声呼啸在耳边,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猛烈的扯着一般,然后眼前的岩石峭壁越来越近,就在我要撞到那尖锐的山崖上的一刹那,我蒙的睁开了眼睛。恐怖的梦境也渐渐的散去了,眼前仍旧是昏暗的客栈。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似乎仍旧没有从适才的噩梦之中走出来。我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向身边的桌几上摸索着,用颤抖的手抓起酒杯,向嘴里面倒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气味冲进嘴巴里,这才觉得有些清醒的感觉。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仿佛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我站起身,推开房间的门向外走去,但是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颗心像是沉入了谷底。 鞋上和衣服的下摆上布满了迸溅的泥土和水渍,就像是在泥泞的雨中狂奔过一般,微微的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我看着那一大片污迹,眉头渐渐的紧锁了起来。适才的梦境中,我也在雨中狂奔,难道那梦境确实发生过一般?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有些恍惚。 四下里一片黑暗,致密得有些透不过起来,而在这黑暗当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让我的脊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凉。我揉了揉有些混沌的额头,向前走了几步。而就在这时,在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似乎有一个身影猛的在我眼前闪了过去。我一惊,立刻警觉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捻出一张符纸,小心翼翼的向前面走去。 客栈二楼的回廊有些长,昏暗的走廊尽头是一团朦胧的月光,混杂着逐渐扩散的雾气,氤氲的漂浮在这阴仄的空间之中。我向着那一片亮光靠近着,眼前的事物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两侧是紧闭的房门,和有些扭曲的水渍。脚下的楼板显得有些破旧,踩上去便发出令人烦躁的吱吱声。 我离那团朦胧的事物越来越近了,就在我伸手要碰触到那流动着的光的时候―― “这位客官,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掌柜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走廊之中,我浑身一震,然后眼前的那光团居然离奇的消失了,前面是一堵空空入夜的墙壁,我的手夸张的向前伸着,骨节凌厉的扭曲着,似乎要狠狠的前进那面灰白的墙壁。 我的动作有些尴尬的停在那里,然后不自然的转过身,看着一脸疑惑的掌柜,讪讪的说道:“没什么。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打扰了掌柜的睡觉了。”掌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哎,这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住进这间客栈里面的客人,到了晚上都有奇怪的举动。就连我那伙计,也经常干着活呢就睡着了。” 我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干着活就睡着?请问贵店的伙计是不是今天骑着一匹马往王城的方向赶去了?” 掌柜的急忙点头说道:“对啊对啊,客官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说:“来的路上遇到他了,他竟然骑着马睡着了。而且很不巧的是那马惊了,在山道上发起狂来,要不是我将他弄了下来,恐怕您家的伙计此刻已经葬身那万丈深渊了。”然后顿了一顿,问道:“他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着打瞌睡的习惯的?” 掌柜的思索了一下,慢慢的说道:“也没多久......也就是前几天.......”然后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就是郑王府闹鬼的第二天。” 我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然后问道:“那贵店的客人有怪异的举动,恐怕也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掌柜的急忙说道:“是啊,公子怎么知道啊?” 我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黄符交给掌柜的,指着那面墙说道:“劳烦掌柜的明日白天将这张符纸贴在这面墙上,虽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在下一定会帮掌柜的解决这件让人心烦的事情的。”那掌柜的一听急忙对我拱手作揖,说道:“那真是感激不尽了。”我摆了摆手,说道:“不过这件事和郑王府闹鬼必定有些瓜葛,待明天你那贪睡的伙计回来之后我再详细的问问他。” “难道他会知道些什么?”掌柜疑虑的问道。 我笑了笑,说:“到时候便知道了。”然后转身向房间走去。那已经变了形的地面发出不安的嘎吱的声响,就像是回荡在地府之中痛苦的哭嚎。 已经过了丑时了,窗外的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整个客栈仿佛笼罩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我轻轻的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发呆。捕神用手支撑着脑袋靠在桌子上睡着了,百里申在床上打着滚,而我缺毫无倦意。似乎刚才那诡异的梦境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曾经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一般。鞋子上的泥土,荒芜的村落,陡峭的悬崖,还有崩散的吊桥。都在这几近静止的夜色之中变得异常突兀,糅杂在一起,斑驳的渐渐剥落。我点燃了蜡烛,在这幢幢的烛影之中双眉紧锁,适才发生的事情一遍遍的在心中过滤着,然后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被我忽略的细节,不禁焦躁的抬起了头。房间里面被那晦暗的阴影分割的有些拥挤。我站起身缓缓的走着,然后停下了脚步。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脑海中的一个想法如同闪电一般飞速闪过。我嘴角僵硬的向上挑起,漾起一个奇怪的微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瞬间划破了着沉闷的寂静。就连那明亮不定的烛火,也不由得猛的摇了一下。 |
卤煮 辛苦了!卤煮加油啊!大爱卤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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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话 千梦(三) 那敲门声急促而又焦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慌乱的吵闹。我皱了皱眉头,急忙打开门。有些陈旧的木门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门外是一团包裹着一阵刺骨的寒意的黑暗,在那黑暗之中,掌柜的脸色惊恐的站在那里,慌张的看着我。 “掌柜的有什么事么?”我微笑着问道。 掌柜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惊慌,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公子......我那伙计回来了......只是......他......他......”没有下文了,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用手指着外面。我不由得心中一沉,急忙跨了出去。可就在我的脚跨出房门的一瞬间,四周的景物一下子溶解一般的消失了,那掌柜的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猛地转过身去,身后空空如也,就连房门的轮廓,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那股始终缭绕在四周的冷风此刻却变得无比闷热,狠狠的挤压着我的胸口,透不过气来。一阵无名的怒火从我脑海之中瞬间腾起,我用力的咬着牙齿,然后右手猛地张开,绿色的火焰顷刻之间在这无尽的黑暗的空间里疯狂的肆虐着。伴随着一声古怪的嚎叫,那黑暗就像是被撕扯得粉碎的布匹一样,瞬间在这已经开始变得朦胧的夜色之中破裂,然后消失殆尽。我冷笑一声,转身回到房间里面。 捕神被刚才的响动惊醒了,他睁着腥松的睡眼看着我,喃喃的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了?”我脸色凝重的摇摇头,沉默不语。客栈之中笼罩着阴冷的气氛,阵阵的杂音回荡在耳朵之中,阴冷的感觉让人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看着我如此怪异的举动,捕神不由得满脸疑惑,刚要张口问些什么,就听见外面大堂之中隐隐传来一声惨叫。我和捕神脸色一沉,慌忙的拉开门奔了出去。外面已经微微的泛起一阵清晨的依稀,时间似乎在刚才一瞬间过去了许久。清晰的真实感充斥着周身,我透过二楼的回廊,向下面那轮廓模糊的大堂。而在昏暗之中,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我心底一沉,急忙从二楼翻了下去,落在那人身边,然后弯腰将那脸朝下的人翻了过来。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在这凄惨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可怖。 我打量着这张脸,然后渐渐的发现,我认识这个人。 那个在马上睡着的年轻人双目紧闭,表情痛苦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衣物似乎是被树枝什么的划破了,包括手臂上和脸颊上,也满布着细小的刮痕,向外渗着血。他的呼吸紊乱,脸色异常苍白,但是那眼皮之下的眼球似乎在飞快的旋转着。我和捕神急忙将他抬起来,平放到桌子上。掌柜的估计是听到了声响,披着衣服跑了出来,然后看到狼狈不堪的那年轻人,不由得一愣,然后急忙扑到他身上,摇晃着他焦急的叫道:“程老四,你怎么了?” 我急忙拉开掌柜的,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他伤到了头你还这样摇晃他?” 掌柜的茫然的看着我,长大了嘴,“啊”了半天,之后挤出几滴老泪。我有些厌恶的白了他一眼,之后便将手搭在那程老四的手腕上,仔细的感知着他的脉搏。程老四脉象微弱,而且似乎还夹在着一些不寻常的杂音。我皱了皱眉头,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针,轻轻的刺入程老四的天灵之中,然后轻轻的捻动。只见程老四脸上的神色更加的痛苦了,大滴大滴的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紧接着,他猛地坐了起来,嘶哑的惨叫了一声,黑色的血一下子从他的鼻子和耳朵之中流了出来。 那掌柜的一下子冲了过来,大声的冲我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要是害死了他,我肯定不会饶了你的!”说罢便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捕神急忙拦了他,低沉的说道:“公子是在救这个人的命,你休得胡来!” 然后便看到那程老四咳嗽了一声,呼吸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原本在不停转动的眼球此刻也已经平静了下来,眼睑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缓缓的张开来。看到着客栈之中漆黑的空间,和周围表情各异的人,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喃喃的问道:“你们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
那掌柜急忙说道:“你刚才受了伤,是这位公子将你医好的。还不赶紧感谢这位公子你这个处处惹事生非的家伙。” 程老四眨了眨眼睛,转过头看到我,然后眼中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急忙向翻身下地,对我拱手做拜的说道:“真是巧啊,又是公子您!一天之内被公子救下来两次命,真是万分惭愧,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啊!” 我急忙将程老四扶了起来,说道:“阁下不必如此,我也是尽我自己的微薄之力罢了。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事要询问阁下,还请阁下据实相告。” “公子尽管问,小的要是知道的话一定据实以答。”程老四急忙说道。 我向前缓缓的走了几步,看着程老四那双略有浑浊的眼睛,低沉的问道:“阁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容易经常陷入梦境之中的呢?” 程老四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脸上似乎闪现了一丝慌乱,但也仅是稍纵即逝。他思忖了一阵,犹豫的说道:“大概就是前一阵子,说来也奇怪。” “哦,原来是这样......”我低声说道,然后向前又踱了几步,离那程老四更近了。程老四被我盯得有些不安,有点张皇的躲闪着我的目光。我皱着眉头直视着这满脸伤痕之人,话锋一转,突然厉声问道:“郑王府上个月闹鬼,你可知晓?” 程老四浑身一震,那本来就已经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更加毫无血色了。他嘴唇哆嗦着,细细的冷汗也从那满是污痕雨血迹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他不自然的擦了一下额头,掩饰着说道:“郑王府闹鬼?......啊......小的确实有所耳闻......” “那你可知晓是闹什么样的鬼呢?”我紧紧的瞪着那张仓皇失措的脸,步步紧逼。 “这个.......”程老四急促的喘着气,有些窒息的说道:“听说......听说......是......” “是什么?”我冷笑的问道。 程老四感觉都快要崩溃了,他浑身就像是筛糠一样的抖着,他语不成句的啜蠕着:“听说是....和做梦有关。” 我有些狞笑着说道:“确实没错,是梦魇。” 此言一出,不啻在这空荡的显得有些令人不安的寒夜之中再增加了一层令人战栗的冰霜,刺骨的微痛了起来。外面的风在猛烈的刮着,破旧的木门一下一下的狠狠的撞击着腐糟的木梁。而那满布浮土和杂尘的地面在月光惨淡的照映下,那凹凸不平的阴影在逐渐清晰的视线之中变得异常的明显突兀。微妙的气息渐渐的填满了阴冷的罅隙之中,整个四周变得格外的沉闷起来。 |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掌柜的一声惊呼。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开始瞬间融化,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覆盖物将天地之间笼罩了一般,那明亮的房间在不停的旋转,溶解,扭曲,渐渐的变成一条混杂着各种颜色的流动着的粘稠的事物,渗透进了无边的黑色当中。 不知什么时候,怀里的铜像突然停止了震动,无尽的黑暗霎时被死一般的寂静所笼罩住了。只有沉重的心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里,在这次第沦陷的寂静之中大鸣大放,震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少顷,似乎传来细微的破碎声,紧接着眼前的黑暗开始出现了明显虬盘的裂痕,然后越来越多,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就在我的脚接触到了地面的一刹那,那些支离破碎的黑暗瞬间爆裂开来,一片片的碎屑疯狂的剥落着,露出了鲜红的底色。然后那些红色开始变淡,最后化作一团朦胧的雾气,消散在清凉的空气之中。四周突然豁然开朗,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衣服的下摆。我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看着那熟悉的景色发呆。 我居然在宁州的老宅之中。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甚至闭上眼睛也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来每一处地方的模样。我向前走了两步,前面是那淡青色的砖墙,墙头凌乱的杂草,院子角落的水缸,还有那缺了一角的石椅,父亲的书房,我做人偶的密室。淡淡的伤感涌上心头,我眼眶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来。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已经落了一层浮灰的木门板,然后轻轻一推,那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发霉潮湿的木头味扑面而来,房间里面昏暗不清,但是大致上还可以分辨出那些熟悉的东西来。我走了进去,然后眼前似乎晃动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我警觉的回过头,空空如也。 角落里面传来了响声,我急忙走过去,只见昏暗的角落里面躺着一个人,看上去似曾相识,却不知怎的,有些模糊,看不清轮廓。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那种强烈的熟悉的感觉逐渐的震撼着我的记忆,似乎有一段已经褪色的片段在我眼前浮现着,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头痛袭来,脑海之中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的揉搓着,缠绕在一起。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我跪倒在地上,两只手用力的抱着头,背上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外面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像是被乌云笼罩住天空了一般,格外的灰暗。房间中那闷沉诡异的味道熏得我一阵阵的想吐。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腿在冰凉的颤抖着,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一丝诡异的异常。 天空没有变的灰暗,变的灰暗的是,整个宁州老宅的颜色。 就像是整个世界一下子全部失去了颜色一般,所有的东西,皆被黑色和白色所覆盖住了,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我惊讶的打量着那如同墨画之中的景物,眉头紧锁。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清醒的头脑也变得混沌了起来,就像是被硬生生打断的睡眠,世界变得格外的朦胧。我冷笑一声,取出一张符纸,一下子贴在了那已经糟软的门框之上。 大地开始抖动了起来,这老宅开始崩塌,瓦砾和木屑纷纷落下,然后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整个房梁猛的砸了下来。我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躲闪的迹象。那根巨大的?木伴随着呼呼的风声猛的想我的头上砸了过来。 就在那木梁快要砸到我头上的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停在了那里。而笼罩在脑海之中的那种晕沉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了,变得异常清晰。我平静的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院子里。黑白相间的地面让这个熟悉的院落变得有些陌生,强烈的对比感让我不由得有些昏眩。我开口说道:“既然你能制造出这个幻境来,那为什么不让我见见的庐山真面目呢?躲在暗处做缩头乌龟,未免太窝囊了。” 前面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条黑黑的裂痕,一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就像是稀薄的雾气一般,看似异常艰难的向外挤着。最后,一团模糊的人影站在了我的面前。它分不清男女,甚至连五官都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的从那脸的位置感受到一种审视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扫荡者。 |
“怎么,你还是不愿意用本来面目对我么?”我冷冷的说道。 “想不到公子居然能够进到这个人的幻境之中来,想必不是一般的角色?”沉闷的声音透过朦胧的雾气回荡在这黑与白交错的院子里,有些听不清楚。 我绕着那黑影走着,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你虽然能够制造梦境,但是你不是梦魇。梦魇所制造的幻境我有幸经历过,比这个要真实的多。而且,”我指了指身后浮在半空之中的那根巨大的房梁,调侃着说道:“要真的是梦魇的话,恐怕我这个脑袋现在早已经开花了。” 那黑影似乎动了一动,用那嘶哑沉闷的声音继续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要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谐谑的说道:“你想把百里申控制在梦境之中,然后想渐渐的魔化他的心智,让他为你所用。但是你错了,用这么粗糙的幻境来控制住一个人,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住口!”那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口气之中夹杂着愤怒:“但是至少我控制住你们了,现在,你们都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我有些狞笑的看着它,阴沉的说道:“就凭你这点小把戏还想困住我?你太低估我了。”言罢我挥起右手,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我的手中,散发着阵阵寒光,呼啸着席卷着这个惨白的空间。 那黑影惊讶的说道:“你......你怎么会?” 我提起嘴角扬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二话不说猛的向那黑影刺了过去。那黑影急忙闪开,飞快的向那黑色的裂缝之中飘去。就在这时,我另一只手猛的挥起,袖口之中窜出一条银色的绸带,一下子就将那黑影缠绕住了。黑影疯狂的挣扎着,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我飞身上前,那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刺穿了黑影稀薄的身体。寒光猛的崩散开来,那人影发出了歇斯底里般的惨叫,那团黑色的雾气就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化成无数条黑线向四面方散开。那叫声越来越微弱,最后随着黑影的消失而瞬间哑然,只有那沉闷的响声回荡在空旷寂寥的空间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抖动,那条黑色的裂痕开始一点点的扩大,熟悉的宁州老宅开始一点点的黑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了,那黑白糅杂院落和瓦房渐渐的被扩散的黑洞所消融,包括那蜷缩在角落之中的人,那个异常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身影。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向那房间之内看去,那人仍旧躺在那里,逐渐的隐秘在那团疯狂的黑色之中。然而,就在那人影即将完全消失的时候,那张脸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了起来,并且睁开了眼睛,对我邪恶的一笑。 时间久仿佛停留在了这个时刻,像是谁在用大锤狠狠的击打着我的心脏一般,强烈的压抑感挤压着我的胸膛,当我几乎喘不过起来。脑海中那段无法回忆起的画面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我痛苦的大叫一声,跌跪在黑暗当中,颤抖着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那段回忆,那段被我遗忘了的回忆再次的清晰了起来,世界变得血红,狠狠的刺戳着我的心脏,生生的痛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脊背上的骨骼发出嘎巴的声响。我用力的甩了甩头,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恢复了麻木的表情。 一张黄符被绿色的火焰焚烧着,四周的黑暗开始向下融化着,就像刚才一样。我闭着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杂音,就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一般。渐渐的,暖意开始包裹住了周身,蜡烛燃烧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子。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的房间之中。所有的蜡烛都已经快要烧光了,丑陋的蜡油凝固在底座上,看起来格外的臃肿。而窗外,也透进了晨曦的光芒。捕神和掌柜的已经支撑不住靠在门板上睡着了,百里申则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吸着气,似乎刚从一段噩梦之中惊醒了一般,双眼睛警觉的向四周张望着。然后看到了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急促的说道:“公子,我刚才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秘境之中。”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你被一个缚梦灵控制住了,无法离开你的梦境了。” “我说呢。”百里申长吁一声,有些虚脱的说道:“是公子救我出来的?多谢公子了......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我淡淡的说道:“还好不是梦魇控制住的你,不然的话,你恐怕连命都会丢掉的。” “梦魇?”百里申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我看了看满地的蜡烛和窗外的晨光,幽幽的说道:“梦魇啊,一会我们就要去解决了。”之后熄灭了所有的蜡烛,推醒了捕神和掌柜的。他们两个看到我,有些惊讶,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了公子?你怎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了?” “这个就不用管了。”我低沉的说道:“捕神,我们该去郑王府看看了。”捕神点了点头,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转向那个一脸菜色的掌柜,冷冷的说道:“你看住了程老四,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客栈半步,知道么?” 掌柜看着我凌厉的眼神,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然后我拿起破魔剑,便和捕神走入这浓雾弥漫的清晨之中。 |
第五十六话 千梦(五) 清晨之中的小镇显得有些阴森,雾气弥散在着青色的早晨之中显得有些令人感到不安。浓重的水汽夹杂着寒意沉淀在有些潮湿的街道两侧,将这个灰蒙蒙的早晨浸染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而郑王府,便隐约的在这浓得透不过气的氤氲之中渐渐的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郑王府的大门紧闭,富丽的装饰与石刻凸显了这里面所住的主人显赫的地位。只是,这堂皇的宅府之上,似乎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怨气,不像是那种枉死的冤魂所散发出的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而是一种淡淡的忧伤,和似有若无的不甘。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冰冷的金属门环撞击在木漆门上发出了沉闷而又响亮的声音。里面隐隐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在闷得另一侧响了起来:“谁啊这么早?” “在下想求见郑王。”我恭敬的说道。 “王爷病了,不见客,你们回去。”那个声音之中透出了强烈的不耐烦,然后便听到一声低低嘟囔,大概是“这么大清早的来打扰别人要死啊”之类的话。我哼了一声,然后朗声说道:“在下听说王爷府上闹鬼了,是特地前来为王爷解忧的。” 里面那骂声一下子停住了,然后门缓缓的开了一个小缝,一只眼睛露了出来,里面那人打量着我和捕神,用狐疑的声音问道:“你们......?真的能驱鬼?之前可都来了很多自称什么高人的,但是都没有把鬼就出来,反而有好几个人都送命了。你......年纪轻轻真的有把握捉住那厉鬼?” “我既然来了,就有十足的把我。”我笑着说道:“而且......你家王爷要是再做噩梦的话,恐怕就真的要出麻烦了。” 里面那人似乎一愣,将大门打开的略宽了些。一张蜡黄的脸探了出来,小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用有些尖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王爷做噩梦的?” “噩梦之兆,非寒霜凄怨之思而勿能宁也。”我缓缓的说道:“这王府之上都被着浓重的怨气给笼住了,里面的人怎么可能不做噩梦?”然后我看着他的那双有点令人反感的小眼睛,低声说道:“恐怕,您每天晚上也在做噩梦?” 那人吓了一跳,急忙大开府门,对我说道:“公子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的?不仅仅是我,就连这府上其他的下人平时也每天做噩梦啊。公子快快请进,我这就向王爷禀告去。”然后一溜烟的转身跑了进去。我打量着着宽敞无比的大院,两旁都种满了树和花草,只是在这秋天的清晨之中显得有些微黄。三三两两的佣人已经开始了清早的忙碌。我和捕神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果然是不同的生活啊。”我有些感慨的谐谑道。捕神看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见那开门的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急促的说道:“两位公子,王爷有请。”之后便转身向里面快步走去。我和捕神也急忙跟着他,走进那因为隔夜的睡眠而显得有些闷热的内室。 那人指了指一扇门,对我们说道:“王爷在里面候着二位呢。”我对他作了一揖,说道:“谢过小哥带路了。”那人急忙摆了摆手,说道:“只要公子能够解决了王爷的一块心病就好了。”然后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那人马上悄悄的退下了。我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虽然宽敞,但是却略显昏暗。厚重的帷幔垂挂在窗子前面,挡住了外面的光亮。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好的味道,像是隔夜的水汽蒸发在闷热的房间里一样,潮得让人几乎透不气起来。而在榻上,隐约可见一个人斜斜的歪在那里,用毫无力气的声音说道:“你们就是说能帮着驱鬼的人么?”那声音却异常的苍老,应该就是郑王了。 我恭恭敬敬的施礼到:“在下见过王爷。在下偶过此地,得知府上闹鬼,在下也略懂一些鬼魅之术,便想替王爷分忧。” 那郑王哼唧了一声,然后缓缓的挪动了一下瘫软身子,虚弱的说道:“好......好......那你有什么本事能帮我驱鬼呢?”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人听了之后格外的不舒服。我向前挪动了一下脚步,然后轻声的问道:“那敢问王爷,贵府上次闹鬼是在什么时候呢?” |
那郑王隐没在昏暗光线中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不快,用不耐烦的语气呵斥道:“你们只管捉鬼,别的事情,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在下必须先得知闹鬼的原委之后方可驱鬼。”我不温不火的说道,口气之中带着一丝毋庸拒绝。郑王一愣,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尖锐的喊道:“你大胆!居然敢对本王如此不敬!来人,将这人拿下!”一群侍卫立刻便冲了进来,将我和捕神团团围住。 “王爷且慢!”我朗声说道,然后更加靠近了郑王几步,我终于看清了郑王的表情。那张干瘪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浓重的黑眼圈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的怕人,他的目光浑浊,眼神之中带着抖动不已的怒火。我心中暗自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王爷恐怕应该明白治病当医本的道理,就算今天我将鬼赶了出去,但是如果没有祛除根本的话,恐怕过不了几天那鬼仍然会缠上王爷的。所以,其个中利害还请王爷自行定夺。” 郑王呆在那里,浑身微微的哆嗦着,那干裂的嘴唇啜抽着,过了半晌,对那些冲进来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这才抬起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哎,既然这么说,我就告诉你。”然后用哆嗦的手端起床头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艰难的说道:“事情大概是一个月之前,我这府上来了一个游历四方的怪人,说精通算卜之事,可以占卜命中凶吉。我是一个十分信命的人,于是便请拿高人为我算上一卦,没想到那结果却是上艮下离之凶卦。” “第五十六卦,上艮下离,这是个旅卦。”我低声说道:“山上焚火,火势蔓延,乃是下下卦。” 郑王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问道道:“难道公子也精通者算卜之术?”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只是略知一二罢了,还请王爷继续讲述。” 郑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很是着急,便问那高人该如何化解。说来也惭愧,最近本王日子有些不顺,所以很是担心。那高人算了一下,却说要想化解此劫,需要一名女子的鲜血来去煞!” 我闻言一惊,怒道:“用女子的鲜血?这个阴损的方法他也说得出口?” 郑王疑惑的问道:“怎么?听公子之意,似乎也了解这方法?” 我点了点头,然后低沉的说道:“这个方法原本是羌胡之中用来解煞的一个方法,虽然确实能够破解煞气,但是却积怨极深。而且,若是不知道何种煞气的话,贸然施术,恐怕会引来事端。难道王爷真的照做了?” 郑王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充满悔恨的长叹一声,说道:“也怪本王一时糊涂,担心将来的日子会有大凶之灾,于是便派人绑了一个新来不久的丫鬟,按照那位云游高人所传授的方法解煞......”说到这里,郑王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永远忘不了那丫鬟临死前那诡异的眼神......就像是能够把我的心剜出来一样。”说到这里不由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从那之后王爷便开始做噩梦了?”待郑王稍稍平缓了一些之后,我变毫无感情的问道。 郑王点了点头,轻轻的说:“最开始我还认为是偶尔的几次巧合,但是没想到越来越厉害,后来啊,整个府上都开始做这种奇怪的噩梦了。那梦就像是真的一样,总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且梦里面的事情,都仿佛发生过一样,本王现在已经很畏惧睡觉了。要是公子能够将缠着本王的鬼驱逐的话,本王必当重重有赏!” |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王爷,你可知道现在整个小镇的人几乎都已经被这古怪的噩梦所纠缠住了呢?” 郑王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说什么?”然后两眼一下呆滞了起来,瘫倒在榻上,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我见他如此落魄的样子,伸手取出那造型诡异的铜像,递到郑王眼前,问道:“不知王爷可曾见过此物?” 郑王拿起那铜像,仔细的端详了一阵,然后惊叫了起来:“我见过!这正是那丫鬟的东西!这东西怎么在你那?”一口气没换上来,郑王又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是客栈的伙计程老四无意之中拾到的。”我冷冷的说道:“而这个东西就是我了解事情经过的一枚钥匙。王爷可知道这似犬非犬的东西是什么么?”郑王摇了摇头。我从郑王手中接过那铜像,低声说道:“这个东西就叫做梦魇,传说之中生活在阴阳界之中的凶兽,它专门靠侵蚀噩梦来生存的一种东西。它可以把梦境变得格外真实,甚至在里面受的伤也会带回到清醒的世界之中。时间长了,人就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我看着那梦魇之兽的散发着凶光的弯细的眼睛,继续平静的说道:“那个丫鬟恐怕就是梦魇的守护者的后人。” “什么?”郑王大惊,急促而又慌张的问道:“梦魇的守护人?难道说......她是个妖怪?” 我摇摇头,说道:“非也。这梦魇之兽不属于阳世,也无法生存于地府之中,所以只能游荡在阴阳界之间。很久以前,冥府的第十殿转轮王恐其窜入阳世危害世间,便指定一户人家为梦魇的守护者,一代接续一代,而且,这守护者只能是女人,而且她们的命运被诅咒,世代只能屈身于大户人家为婢女。所以她才会有这个梦魇的铜像。” “那......为什么全小镇的人都被着梦......梦魇给影响了呢?”郑王有些窒息的问道。 “噩梦做多了,梦魇的身上就会散发出怨气。”我淡淡的解释道:“而这种怨气凝结起来,就是另一种东西了。” “是什么?”郑王焦急的问道。 “是千梦。”我缓缓的说道。 房间之中的昏暗似乎更加的阴沉了,诡异的气氛在每一个角落里滋生着,蔓延着。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如同暗夜之中的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让人的脊背不由得阵阵发凉。捕神不安的咳嗽了一声,突兀的声音划破了浓密的不安,空气都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千梦......”郑王喃喃的嘀咕着,手中的茶杯已经在手的抖动之下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声,让人一阵烦躁。 “千梦是梦魇身上散发的气息,可以让人做噩梦的气息。”我说道:“梦魇这种生物很怪,虽然我只见过一次,但是却印象深刻。以千梦去又是别人做噩梦,然后自己又去享用这些噩梦。所以是很难对付的一种东西。” “那公子不是说有办法驱鬼么?”郑王催促着,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干裂的沙哑。我点了点头,说道:“能够驾驭梦魇的,也只有它的守护者,就是那位惨死于王爷手中的丫鬟。”话音刚落,我飞快的掏出几张符纸,手指一捻,绿色的火焰便霎时在那纸上腾起,我双手疾挥,四张咒符便飞速的贴在了房间的四个角落之上。郑王吓得怪叫一声,急忙向后躲去。 在这一片诡绿的光芒之中,隐隐的传来一阵哀嚎,越来越响亮,最后似乎在耳边想起一样,回荡在这沉闷的房间之中,异常的恐怖。紧接着,一个人形渐渐的显现了出来。郑王吓得大叫了一声,昏了过去。我看了榻上昏厥的郑王,然后对捕神说道:“挡住门,不可让任何人进来。”捕神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死死的顶住那门。外面似乎有侍卫想要冲进来,但是捕神天生神力,竟然牢牢的堵住了门。 我也看清了那人影的面貌。那是一个长的十分漂亮的女子,格外的年轻,只是,她的皮肤却格外的惨白,丝毫没有一丝的血色,两只手的手腕之中,也明显的看到两行突兀的伤痕。她站在屋子中间,满脸血污与怨恨的盯着我,低声的怒吼道:“为什么要制止我,为什么不让我报仇!” |
我黯然的说道:“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梦魇这东西不易控制,而且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如今郑王和宁州王势同水火,此刻要是放出梦魇的话,恐怕会变得难以预料,所以,你就收起你心中的仇恨,安心的往生。” “你懂什么!”那女人嘶哑愤怒的说道:“我们守护梦魇一族,从一开始就受到诅咒,几乎所有的人都命途多舛,客死异乡。但是即便这样,我们都无怨无悔。但是,”她的眼中突然充满了怒火,两行鲜红的泪流了下来:“这个郑王,却因为那江湖异士的胡言乱语而杀我了,让这梦魇失去了控制,我若是这样往生的话,愧对列祖列宗!” “何必呢。”我走了过去,轻轻的说道:“魇兽本就不属于阳世之物,你这样将它留在人世,后果恐怕难以预料。这样,你的仇,我帮你报,这魇兽,由我来处理,你就去往生。你这样在阳世徘徊久了,若是加深了积怨的话,恐怕会被锁了去,最后弄个元神具裂的地步,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女人愣住了。她盯着我,然后迟疑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算是半个地府之人。”我笑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拾起那魇兽的铜像,对那女子说道:“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家先祖与那转轮王之间的约定呢?” 女足听罢,刹那间泪如雨下。她哽咽的说道:“公子果然不是常人,既然如此,小女子便将所有的心念托付给公子了,望公子成全。”然后对我施礼一下,便烟消云散在这一片昏暗之中。如同雾气一般,淡淡的忧伤扩散至了每一个角落,最后消失不见。而房间四角的哪几张燃烧中的符纸,也扭曲了几下,火光瞬间熄灭,化成一团黑色的焦枯,散在地上。 房间恢复了一片昏暗。我走到昏厥的郑王身边,冷冷的注视着那双翻着白眼的眼睛,然后从腰间摸出银针,刺向他的人中。郑王呻吟一声,便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我的轮廓逆着光突兀的隐藏在这昏暗的房间之中,眼神之中写满了惊恐的说道:“刚才的......刚才的......还在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了。”然后冷冷的说道:“郑王爷,我知道您位高权重,在这小镇之中呼风唤雨。但是请不要忘记,若是积怨过深的话,将来往至地府之中的话会遭报应的。这鬼已经驱走了,王爷可以放心了,不过这小镇之中的千梦仍然需要时间散去,所以王爷肯定会继续做几天噩梦的。”说完便转身和捕神向外走。打开了门,外面的侍卫一下子涌了进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手中的刀直直的对着我,刀锋闪动着滚滚寒意。 郑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知道了本王的秘密,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把他们给本王剁成肉酱!”那些侍卫应和一声,便挥起刀向我和捕神砍了过来。我冷笑一声,张开手一挥,那汹涌的火焰顿时裹住了那群气势汹汹的侍卫。那群侍卫顿时发出一阵嚎叫,纷纷丢下兵器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郑王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呆了,他张大着嘴看着我,骇的说不出话来。我冷冷的说道:“王爷要是想杀了我们封住我们的嘴的话,那你可打错了算盘。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的话,”我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个诡异狰狞的笑:“我会让你死的比蝼蚁还要难看。”然后在郑王铁青的面色之中转身离开了王府。 外面的雾气似乎变得淡了一些,阳光也开始温暖的播洒在了笼罩着一片寒意的街巷之中。捕神有些担忧的问我:“你想带着这个铜像么?” “当然是除掉啊,难道还把它留在这里继续缠绕着小镇么?”我白了捕神一眼,有些为怒的说道。捕神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道:“千梦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一种散发出来的气体,只能让它自己慢慢消散了。”然后我皱了皱眉头,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压抑的感觉。在百里申的梦境之中看到的那团黑影,既不是梦魇也不是千梦,而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强烈厌恶的东西。我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那个东西,而且,在那黑白相间的空间中,那个熟悉的人影,那个诡异的微笑,都像是针一般,尖锐的刺痛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每次想到这个,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捕神看了看我,问道:“那个梦魇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思绪,说道:“我自有办法。”然后便快步走入那依旧有些朦胧的前方,就像是走进了一片迷茫的未知,在这秋天的上午,被蒸发的一阵阵的微寒。 |
第五十七话 红发(一) 回到客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匆匆的上路了。掌柜的有些畏惧的看着我,几乎没怎么收我的银子。那程老四带着一身伤,被掌柜的扫地出门了。我看着那掌柜的颓唐的脸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打量了一眼这个阴森的客栈,便匆匆上路了。 天色开始阴沉了下来,深秋的天空显得有些高,让人没有安全感,而那致密的乌云推挤在灰色的头顶之上,杂乱无章,就像是一群毫无秩序的人,在争抢着什么东西,看上去格外的紊乱。而空气中漂浮着尖锐的寒意,每次呼吸,都会让人的嘴里感到一阵麻木的痛,就像是被无数的利刃分割着一般,透出淡淡的血腥味。 或许是彻夜未眠的缘故,我感觉有些头晕,似乎脚下的小路在微微的抖动着,让人心中不时的感到一丝恐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百里申急忙跑过来,搀扶着我的胳膊,担忧的问道:“公子你不要紧?不然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百里申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也快有几个时辰了?”我也看了一眼天空,只有灰茫茫的一片。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四周是茂密的树林,枯黄的叶子铺满了泥泞的地面,肮脏的腐烂在泥土之中,踩上去哗哗的响动,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捕神从行囊之中掏出一张地图,仔细的看了起来,然后慢慢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宁州的地界了,前面就应该是并州的辖区了。” 我转过头,看着捕神手中的地图,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从衙门之中拿的啊。”捕神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要远行,当然要有所准备,虽然是向北边走,但是也不能毫无目的的乱闯。” 我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恨恨的看着他,说道:“你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捕神茫然的看着我,说道:“之前的路都是很熟悉的啊,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进入未知的区域了呢。” 我被打败的转过头,有点眩晕。脑袋里面一团嗡嗡乱叫的杂音,就算是成百只无头苍蝇在毫无章法的乱飞一般,一阵阵的作呕。然后想起了刚才捕神所说的话,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了起来。 并州,应该属于中原的外围了,越过并州就真正踏向北方了。并州地势凶险,山脉崎岖,谁都说不好会遇到什么蹊跷的事情,所以,前面还是一片浓密的茫然,只能摸索着前进。想到这里,脚步变得沉重了起来。 冰凉的雾气渐渐的弥漫了上来,四周有些朦胧。我们已经走进了深山之中,大山之中常年被雾气笼罩着,然后脸上湿湿的冷,黏黏的有些不舒服。 “这里好冷啊。”捕神搓着手说道。 “是啊。”我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山中气候就是这样。”呼出的热气凝结成一片白雾,扩散在眼前。 天色渐渐的由明亮转为暗淡,而周围的风景也开始变得不同了起来。那些枯黄的树变得越来越稀疏,而空气也开始变得干燥了起来,地面出现了龟裂的印记,放眼望去,在有些模糊不清的昏暗之中,一片片绵延起伏的光秃秃的山头绵亘在地平线的尽头,阻挡着去路。而天上没有夕阳,所有的光线都被厚重的乌云遮蔽着,天地之间一片灰色。而温变得异常寒冷了,浓重的寒意包裹着周身,分解着残存的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裹紧了衣服,然后不经意间的抬头看去。 前面隐约出现了一座村庄,在蒙蒙的夜色之中若隐若现。我说道:“看来只能今晚在这里借宿一晚了。”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有些古怪,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公子怎么了?”百里申好奇的问道。 我眉头微皱,轻轻的说道:“这里好像有些古怪。”百里申一听,急忙向四周警觉的打量着,急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我摇了摇头,慢慢的说道:“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我停顿了一下,晚风在呼呼的刮着,干涩的扬沙漫天卷过,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待风平浪静之后,我才继续说道:“而是这里太干净了。” 诡异的话语掷地有声,像是金属撞击一般,令人不安的细微的杂音穿透了这一片渐渐变得晦暗的山野之中,泛起了一丝寒意。百里申打了个哆嗦,不安的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道:“什么是......太干净了?”我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向前走去。百里申无奈,只得和捕神匆忙跟上我的脚步,沿着那略有陡峭的斜坡向山下走去。 就在那青色的光收起最后一缕颜色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那个村子。这里虽然依山傍水,宁静而又祥和,但是走在这异常整洁的街道上的时候,我却感到一阵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好。两旁都是整齐的民房,村民时不时的探出头来看着我们这些陌生人,脸上挂起了漠然的表情,就像是看待一块不起眼的土块一般,冰冷而又苍白。 百里申不由得想我身边靠了几步,有些不安的问道:“这里怎么怪怪的?” “或许是他们习惯了不与外界交流的生活。”我淡淡的说道。 夜色完全降临了,整个小村被这化不开的漆黑紧紧缠绕着,在这浓密的黑暗之中,每家每户的窗子中透出隐隐的火光,就像是一盏盏时断时续的引魂灯,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压抑的气息。而这个小村的布局很有意思,只有一条道路,两旁延伸出几条分支,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狰狞的伏在地上一般。主路的尽头是一间破旧的祠堂,大门紧闭,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好像好久都无人去过了一般。我们在村子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客栈之类可以容身之处。看来今晚只能借宿在村民的家中了。于是我走到一户比较宽敞的人家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昏黄的光一下子用里面涌了出来,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问道:“请问几位是?......” “我们是从外地来了,”我微笑着说道:“路过此地,天色将晚,就想打扰一宿,还望行个方便。” 那汉子迟疑了一下,然后木然的说道:“哦,好。几位请进来。”便大开房门,让我们走了进来。房间虽然不是很宽敞,但是多添几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施礼道:“多谢兄台通融了。” 房间里面光线昏暗,淡淡的发霉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在这昏?狭小的房间里,有些让人不由自主的头晕。那汉子对我们面无表情的说道:“寒舍简陋,几位就将就一下。”然后打开了一件偏屋的房门。 “多谢了。”我简单的道谢了一声之后,便和捕神百里申走了进去。捕神掏出火石,点燃了桌子上的蜡。微弱的光有些扭曲的扩散在这充满了夜色的暗室之中,还夹在着些许灰烬被烧焦的味道。房间不是很大,一张榻上铺着简单的床褥,似乎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百里申走过去简单的扫了一下,便坐了上去,靠在墙上,显得很累的样子。 我打量着四周,然后走出房间,正好碰到那主人从另一间房走出来,见到我,似乎一愣,低低的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哦,我不习惯在房间里一直呆着,便打算出去走走。”我回答道。 男人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成那种漠不关心的样子,不高不低的说道:“这里晚上天寒地冻,常有猛兽出没,公子要是没事么事情的话,还是不要出去的为好。”说完便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 |
我冷冷的看着这个手足无措的女人,然后突然凑了过去,用低沉的语调说道:“昨夜似梦非梦之间,似乎听到夫人和丈夫在吵架,我好想听到了什么祠堂......” 那女人脸色登时变色,惨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似乎有大滴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渗了出来,她的手脚在微微的颤抖着,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异常。她强作镇定的说道:“肯定是......公子听错了.......对,是听错了......”然后房间之中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女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夸张的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公子,我要进去看看了,失陪了。”之后便逃一般的转身跑进了屋里,紧紧的关上了门。 我站在屋檐之下,听着身后的雨声杂乱无章的敲击着地面的积水,看着里间那一片略微倾斜的昏暗,不由得眉头紧锁。这女人明显是在掩饰着什么,从那闪烁的话语和惊慌失措的表现来看,似乎这村子之中有着什么令人怪异的习俗。把孩子放在祠堂之中,又是什么用意呢?刹那间我的头脑被强烈的好奇心给填满了,那种令我感到不安的狂喜似乎在蠢蠢涌动着,血红色的视野开始渐渐的扩散开来,周身燥热无比。然后一阵风吹过,冰凉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整个人瞬间清醒。隆隆的杂音轰鸣在头脑之中,我呆呆的看着那倾泻而下的雨水,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传来了声响,我转过身,看到那沉默的男人走进院子,看了我一眼,不带感情的说道:“今日下雨,公子就再停留一天。”眼神之中充满了漠然,不过在那灰蒙蒙的瞳孔后面,却隐藏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混杂着不安和哀伤。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多谢兄台了。”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沉默的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我冷冷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然后转身走进了那蒙蒙的细雨之中。 雨中的小村似乎显得有些沉寂,灰色的天空毫不留情的压着这个充满诡异色彩的大山的角落。我走在雨中,脚下的积水哗哗作响。雨水冲刷着两侧有些阴森的房屋,灰白的泥墙之上流淌着令人不安的深色的水痕,就像是被一双双干枯的手,深深的抓在上面,留下鲜红而又狰狞的印记。 我停下脚步,突然感到隐隐的寒意从四周向自己涌了过来。那些灰暗的角落之中,似乎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我,让我感到格外的不自然,不由得到了一个寒战。我警觉的向旁边望去,在那些笼子一般的窗户之中,果然有着一双圆睁的眼睛,透过被雨水浸泡的有些透明的纸,警惕的盯着我。发现我在看他,便一下子消失在黑暗当中。我感到有些好笑,这个村庄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古怪的氛围,每个人都似乎格外的冷漠,格外的谨慎,就好像从不与外人交流一样。 一个身影站在我的身边,那不断淋在我身上的雨也被遮挡住了。我转过头去,捕神撑着伞站在我的身旁。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捕神看着我,有些低沉的说道:“我在那个房间里面呆着不是很舒服,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我一般,让我浑身你不自在。”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么?”我阴沉的问道。雨下得更大了,更多的积水沿着纸伞的伞骨流了下来,摔碎在潮湿的空气中。我不禁回想起昨夜那双诡异的眼睛,皱了皱眉头,然后抬头看向朦胧的道路的尽头。那座破烂的祠堂隐约可见。 捕神顺着我的目光向前望去,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座祠堂,有什么问题么?” |
楼主,我又开始等你咯 |
一种莫名的恐惧悄然沉淀在这个原本宁静的院落之中,此刻却已经满布斑驳和丑陋的颜色,混在在这灰茫茫的空气中,让人不由得一阵阵的作呕。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就像是血液在汹涌的流动着一般,夹杂着怒吼,震动着每一个角落。 捕神紧紧的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声音,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因气愤而微微的抖动。我走了过去,扶起那个哭得几欲昏倒的女人,轻声的说道:“夫人不必哀伤了,身体重要。” 那女人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茫然的喃喃说道:“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看着她如此心碎欲绝的样子,冷冷的站起身,走了出去。院子里面一片萧索,雨后的冷风如同刻刀一样,在着如同坚冰一般的深秋刻上了一道道令人眩晕的痕迹。男人的尸体已经冰凉,那蔓延开的血液几近凝固了,变得丑陋无比。我沉沉的注视着这一片让人不安的宁静,然后缓缓的说道:“我们走。” 捕神走了过来,问道:“公子......我们真的离开这里么?” 我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向村口走去。百里申和捕神跟着我。渐渐的,那座被灰暗笼罩住的孤独的村子被甩在了身后,消失在了茫茫的山野之中。 时间在这一片灰白的迷茫之中变得淡薄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我们在这村子周围的山林里徘徊了很长时间,空气也从稍适的温暖变得寒意逼人,而一种令人不安的宁静此刻笼罩着我们三个茕茕前行的人。百里申不时的看向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样。最后他终于无法忍耐,快步走到我身边。 “我们就这样走了?”百里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语气之中夹杂着惊诧与愤怒。我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丝毫没有想要回答百里申的迹象。百里申跑过来,拦住了我,大声的吼道:“公子!” 我停下脚步,看着百里申。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怒火,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觉得这样就走了会是我的作风么?”百里申一愣,伸开的手臂有些僵硬的捶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的问道:“那......那公子为什么要离开那里?” “我在等一个时机。”我走到一旁的树下,用手摩挲着那粗糙湿润的树皮,淡淡的说道。 捕神走了过来,问道:“公子,那祠堂之中究竟是什么啊。” 我转过身,看着捕神,说道:“你还记得你告诉过我的,那关于祭祀的事情么?” 捕神一愣,点了点都,说道:“记得啊,难道这也是一种祭祀?”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眯着眼睛看着前面那一片愈发昏暗的森林,幽幽的说道:“献祭给那些山神河伯,是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而这个村子的献祭,恐怕是为了保佑这座村子。不过,他们祭祀的不是山神河伯这类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另一种东西,一种恐怖的东西。” “是什么?”百里申声音有些抖动的问道。 我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起风了,山林在不安的摇动着,婆娑的树影就像是那干枯瘦弱的骨骼,缓慢而又沉重的摇曳在这混杂着风沙雨枯叶的山野之中,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头发在这强劲的风中杂乱的飞舞着,沙石蒙住了双眼,让人不由得弯下了腰。漫天的灰黄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将着散发着阴森气息的空间遮蔽的严严实实。我伸出手,挡在眼睛前。沙砾吹打在手背上,隐隐的痛了起来。而在这嚎啸的风中,透过手指之间的缝隙,我隐约看到前面的地上,若隐若现这什么东西,异常的惹人注目。 过了好一阵,风平浪静。空中的扬沙渐渐的沉淀在了地上,那轮廓乌黑的山林也恢复了寂静。我向前急走几步,来到那件东西旁边。那是一块突起的灰白色的硬物,大部分埋在了松散的泥土之中,上面的纹理清晰粗糙,用手摸上去,一阵冰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我凝视着那个东西,扇面散发的气息异常的熟悉。捕神凑了过来,看到了那白色的事物,然后脸色一变,眼神中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这......这是......”捕神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江?的泥土挖开,抓住那个白色的物体用力向上一提。连同着凝结成块的泥土一同被拉了上来。百里申探头一看,不由得吓得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像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一个狰狞的头骨,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的阴森。而上面似有若无的笼罩着怨气,让人不寒而栗。从大小来看,这竟然是一颗小孩子的头骨。那两个眼眶处被泥土填充得慢慢的,就像是两个向外凸起着的眼球。而那牙齿已经散落的有些残缺,错乱的咬合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怨恨。我和捕神惊诧的打量着这颗头颅,然后发现,那上面似有若无的浮现着明显的刮痕,像是被一排锋利的牙齿咬过的一样。 “这简直......”捕神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写满的愤怒。我黯然的看着这可小小的头骨,心里变得特别的闷。半晌,我将那颗头骨放回泥土之中,站起身,看着那渐渐西沉的天空,一言不发。 大山之中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就连那时不时被卷起来的树叶,在此刻也仿佛被凝固了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天空由灰白逐渐的褪色成暗淡的蓝,四周的光芒也开始隐没了起来,一切,都在这逐渐阴沉的森林之中变得异常陌生。间或有飞鸟从林间穿过,翅膀拍打的声音稍纵即逝,被如同利爪一般的迟暮撕扯得粉碎。 那颗头颅,静静的歪在土坑之中,似乎在用无神的眼睛凝望着这个匆匆来过的世界。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说话。细微的恐惧感在三人之间蜿蜒盘旋着,攫取着被寒风包裹着的咽喉,不由得痛了起来。山坡之下的那充满了诡谲的小村里似乎隐隐的传来了一片绵延不绝的火光,在那一片昏暗之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寒冰一般的空气,沙哑而又狰狞的低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
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极其诡异,闷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变得极其压抑。那长者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猛的一用力,那斑驳的漆门被打开了,刺耳的门轴声缓慢而又沉重的回荡在这一下子变得死寂的空气中,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席卷着每一根歪斜的火把。火苗可怜的扭曲着,几近熄灭了。那些静默的人被这强劲的风吹得几乎快要站不稳了,踉跄着向后倒去。 而那微微打开的祠堂之中,突然飘出一阵浓烈的腐臭味,夹杂着强烈的怨气,瞬间弥散在这诡异的夜色之中。我皱了皱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抱着孩子的怪异的人。孩子似乎被着凛冽的寒风冻醒了,不停的哭着。哭声划破了着化不开的静谧,显得格外的刺耳。而他的母亲听到孩子的哭声,虚弱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发出低微的啜泣声。 脸上涂得乱七糟的那人缓缓的向祠堂里面走去,步伐似乎在犹豫。孩子的哭声更加的沉闷了,也开始变得嘶哑了起来。而那祠堂之中似乎隐隐的传来一阵低低的吼声,就像是什么饥饿的猛兽愤怒的咆哮着一般。然后就见那个人走到了半开的门前,然后将那孩子放了进去,猛地转身关上了门。孩子的哭声顿时被阻隔在了那红漆剥落的门后面。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的响起在夜空之中,无尽的怨恨和哀伤回荡在广袤的空间中,余音不绝。 那长者注视着那祠堂紧闭的门,然后转过身对周围的人说道:“结束了,我们回去。”然后便要向外走去。而就在这时,祠堂之中突然传来孩子凄厉的叫声,无比惨烈,狠狠的刺穿着所有人的耳朵。长者的步伐似乎停顿了一下,身形晃了晃,然后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而那女人的哭声和孩子的惨叫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沉静的村落一下子变得诡谲而又?人不已,让人不由的脊背一阵发凉。 我握紧手中的剑,纵身从放眼一跃而下,落在那群人中间。火光一下子映入眼帘,似乎有些微微的炫目。长者听到身后的声音,急忙回过头,看到是我,不由得一愣,怒斥到:“你这个外乡人不是已经走了么?又在这里做什么?”然后目光瞄到我手中的剑,脸上不由得微微变色,尖锐的吼叫着:“你居然还敢带家伙!来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我冷冷的说道,然后缓缓的擎出那剑鞘之中的剑。凛冽诡异的寒光一下子笼罩着这个漆黑的空间,那些火把的光也不由得黯然失色。伴随着刺骨的寒风,那窄而锋利的剑刃散发着浓浓的杀意。那些举着火把想要聚拢过来的人看到那奇怪的剑,不由得僵在那里,慢慢的向后退着。 长者一看,脸色不由得变得惨白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汗沿着那肥硕流油的脸淌了下来,臃肿的两颊在不停的抖动着,表情变得滑稽而又怪异。身后那祠堂之中,传来了沉重的嘶吼声,而那婴儿的哭声也渐渐的变得微弱了。淡淡的血腥味从门缝之中飘了出来,涌进了鼻子里,让人一阵阵的想吐。 |
“你......你想干什么?”长者脸色铁青,不住的哆嗦着,有些挣扎的向后缓缓的挪动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我冷峻的问道:“祠堂里面是什么?” 长者夸张的摇着头,急促的嚷道:“不能说......不能说......”四周的人群之中开始传了小声的嘈杂声,蔓延着恐惧的氛围,伴随着祠堂之中时断时续的吼声,让人的脊背一阵阵的发麻。 我淡淡的转身看了一眼那火光缭绕之下的紧闭的门,低沉的说道:“里面是红发天神,对不对?” 长者的脸上突然布满了骇人的神情,那双眼睛在涣散的光中飞快的抖动着,似乎见到了什么极恐惧的事情。他张着嘴,似乎想要大声叫出来,但是也只能从喉咙之中传来一种类似于被扼住脖子所发出的声音。 “红发天神。”我轻蔑的看了一眼那面若死灰的长者,然后转过身走到那祠堂的门前,轻声说道:“所谓的红发天神,应该就是你们村子最大的秘密?”然后左手猛地挥起,一张咒符伴随着强劲的风脱手而出,一下子贴在了那破旧的门上。上面扭曲的画符突然像是溶解了一般,竟然渗透进了那糟木之中,然后那张黄纸便无力的飘落了下来。 下一瞬间,那祠堂之中突然传来了痛苦而又愤怒的咆哮。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一震,用惊恐的眼神盯着那扇鬼魅的门。那声音响彻天际,同时传来一阵阵猛烈的砸门声,伴随着那木屑和瓦砾不停的飞落,祠堂的门几乎快要被撞开了。大家似乎已经骇的忘记了逃走,木然的看着这一切。 最后,一听一声巨响,那上破旧的门被撞飞了,力道之大甚至连那祠堂的半堵墙也跟着塌了下来。火光照映了那漆黑的祠堂里面,隐隐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浓烟和碎屑的缭绕之中,逐渐的清晰了起来。紧接着,所有的人蓦地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纷纷丢下火把屁滚尿流的向四下逃窜着,宁静的小村一下子变得吵闹了起来。而那长者却早已吓得瘫倒在地,不停的向后挣扎着,但是那肥胖的身躯却丝毫没有移动半寸。 而我也终于看清了那祠堂里面的那个高大的人影。那是一个一人来高的,浑身遍布红色长毛的怪物。虽然有着人的容貌,但是那锋利的牙齿在火光之中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它的眼睛是碧绿色的,身上衣不蔽体,破烂的布料裹在它那肌肉发达的身上,他的手脚都如同猛兽的利爪一般,尖锐无比的指甲深深的勾在手指之上。而他的周身笼罩着浓重强烈的怨气,伴随着血腥味冲了上来,像是那汹涌的阴风一般,卷得地上的残留的火把一阵疯狂的摇曳。它的喉咙之中发出低低的怒吼,像是刚从长久的沉睡之中醒过来一般。 “这就是红发天神,对么?”我狞笑着走到已经吓得不知所措的长者面前,低低的宁笑着说道。 长者脸上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他看着那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的那头怪物,又看看了脸色狰狞、眼睛里中肆虐着诡异的红色光芒的我,啜动了一下嘴唇,然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刚刚还是拥堵的祠堂前此刻却变得有些空旷,地上杂乱无章的丢着那些惊慌逃窜的人留下的尚未燃尽的火把,在阵阵夜风之中不安的向一旁挣扎着。那个女人仍旧被捆在了柱子上,不过此刻依然被吓得晕了过去。而那全身红发的怪物此刻似乎被这耀眼的火光和凛冽的寒风激醒了,那绿色的眼睛开始瞪了起来,里面充满了暴突的黑丝。 长者终于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嚎叫,而正是这嚎叫,似乎唤醒了那红发怪物。它转向那长者,愤怒的咆哮着,然后缓缓的向他走来。那锋利的脚掌深深的扎进了松软的泥土之中,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印记。而它的身上那强烈的怨气却更加的凝重了,隐隐的透着一团飘渺的黑雾,似乎凝结成了无数孩童的样子,压在怪物的背后。我闪身躲到一边,然后冷眼看着那怪物慢慢的逼近地上的长者。 长者此刻已经完全如同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挣扎着伸着手向我凄惨而又沙哑的喊着:“公子救救我!!”我却依旧冷冷的看着他,干巴巴的说道:“我救你,那谁来就那些戕死的孩子们呢?这是你应有的报应。”话音刚落便看到那怪物锋利的爪子一下子穿透了长者的肚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流淌在地上,狰狞的蔓延着。长者痛苦的哀嚎一声,然后浑身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不动了。那眼神之中原本充满的惊恐也瞬间熄灭,变成了一片冰冷的灰色。 |
那红发怪物低头嗅了嗅满地的血迹,甩了甩头,然后直起身。寒风仍旧在一阵阵的吹过,那红色的长毛在风中零散的飞舞着,宛如妖异的触手。四周的树影在月光与火把的夹缝之中显得有些婆娑的诡异,就像是虚无的幻影,让人感到一阵眩晕。 那怪物发出几声沉闷的低吼,然后猛然转过身,那诡绿的眸子死死的等着我,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后退一步,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架在面前。银色的光芒夹杂着无比刺痛的寒意席卷着这个阴森的有些空寂的空间,破旧的祠堂里面漆黑的冷风之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双哀怨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这荒草丛生的空场。我紧紧的盯着那已经失控的、向我渐渐走来的红发怪物,甚至可以嗅得到他嘴里散发出的浓浓的血腥味。 下一刻,那怪物突然纵身跃起,庞大的身躯此刻却变得异常鬼魅,铺天盖地的向我冲了过来。我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慌忙矮身一躲,那锋利的爪尖几乎是擦着我的耳朵掠过,被那气流割得隐隐作痛。 那怪物转过身,喉咙中竟然发出一种类似于笑声的低沉的声音。我的手开始微微的抖动,冷汗也渗了出来。虽然与人偶死尸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但是如此浓烈的怨气我真的是头一次遇见,想到这里,恐惧的感觉在心里面悠然而生。我看着那怪物似笑非笑的表情,咬了咬牙,然后猛地发力,将那剑高高举起,向着那红发怪物狠狠的劈了下去。 只听一声尖利的碰撞声蓦地扩散在四周,我只觉虎口一震,手中的剑差点脱手。再看时,那怪物格挡的手臂居然毫发无伤!我一愣,不由得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周身异常的僵冷,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
第六十一话 红发(五) 如刀,那尖锐的凉意狠狠的切割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生生的痛了起来。那凛冽的寒风中似乎夹杂着浓重的怨气,狞笑着撕扯着我的衣服。地面上弃掷的火把几乎已经都耗尽了,只有零散的几支还在微弱的支撑着那昏暗的火焰。周围一下子变得暗了起来,借着那惨白的月色,那遍身红发怪物在怒吼着向我走来。刚才的一剑似乎激怒了它,此刻那幽绿的眼瞳之中似乎散发着骇人的光,充满了贪婪的杀意。 胳膊被那翻弹的力道震得一阵酸痛,就连手中的剑似乎也在意犹未尽的嗡嗡的颤抖着。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这东西刀枪不入,而且力道惊人。若是硬拼的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脑海中在飞快的旋转着,思索着对付着张牙舞爪的怪物的方发,同时一点点的向后退去,警惕的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的喉咙中不住的发出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夜空之中,变得异常沉闷。而月光也开始被乌云遮蔽了,那惨白的月光渐渐的消隐在了这个漆黑的空间。脚下的土坷和荒草被我踩得哗哗作响,而那怪物却步步紧逼,血腥的味道更浓了。 ,我看准时机,纵身跃起,同时手中三章黄符急促的挥出,径直飞向那红发怪物。但是但红发怪物竟然将那三张咒符接住,然后撕得粉碎!我大吃一惊,急忙闪身欲走,但是那怪物比我还快,竟一个箭步冲上来,那如同巨锤一般的手掌重重的砸在我的胸口。我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整个人飞了起来,撞进了那祠堂之中。 撞击到了那冰凉的、凸凹不平的地面,麻木的痛了起来。我艰难的站起身,视线一下子变得昏暗了起来,只有那被撞得粉碎的、残缺不全的门框,向里面透着突兀的月光,但是也只能照亮那门口一小块的空间。祠堂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像是堆放许久的肉,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我的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冷汗一下子铺满了整个脊背,瞬间蒸发在了寒风之中,不由得打着寒战。 了起来,环视着四周。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那荒凉的祠堂里面落满了灰尘,而地上隐约可见一滩血迹,在这昏暗的空间中,如同一朵狰狞绽开的黑莲,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我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感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低下头看去,然后惊诧的忘记了动作,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被送进去的孩子静静的躺在一块石墩上,就像是一具破败的玩偶一样被丢弃在那里。血汩汩的蔓延了开来,然后了一小块区域。而最骇人的是,孩子的肚子被撕扯开了,内脏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一个狰狞空荡的空间,和向一旁杂乱撕扯着的边缘。 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股无端的怒意用上了心头。我终于明白在在那郊外荒林之中那被匆匆掩埋的骸骨是怎么回事的了,我紧紧的咬着牙关,牙齿磨擦的声响沿着骨头传遍了全身,让人汗毛倒竖。我扭过头,看着那个正在摇摇晃晃向祠堂里走来的高大可怖的身影,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那银灰色的夜色之中,红色的长发在呼啸的寒风之中卷曲着、乱舞着,就像是狰狞的爪牙,在漫无目的的挥舞着。 |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悄悄的躲在那尊已经落满灰尘和蛛网的二郎神像的后面,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突如其来的一瞬间,那仅有的月光被那怪物高大的身影所遮挡住了。祠堂之中霎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放慢了呼吸的声音,紧张的倾听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 这个漆黑封闭的空间突然变得异常的诡异,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溶解在了逐渐升级的恐惧之中。我缓慢的呼吸着,每呼吸一下,那肋骨便钻心的痛。应该是那怪物的一掌所致。我紧张的听着四周的任何细微的响声,然后左手慢慢的张开,却有些微微的发抖。 只听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如同焦雷一般的在耳边炸开,强烈的腐臭味冲进了鼻子中。然后那消失已久的月光重新穿透了阻隔倾泻在这祠堂之中。然后下一秒我看到眼前是一双绿得让人心惊胆战的眼睛,并且在飞速的靠近。就在那股不安的气流席卷到我的身上的时候,我的左手猛地向前伸出,蓝色的火焰霎时间腾空而起,笼罩了整个祠堂,席卷着地上的杂草和枯土。而在这幽异的蓝色光芒之中,我看到了令我更加惊骇的一幕―― 祠堂的一个角落,堆积着如山的白骨。而那些白骨无一例外的,都是婴孩般大小。那红发怪物被突如其来的蓝色的火焰搞得一愣,那张扭曲的脸上一下子写满了迷茫的神色。 |
渐渐的,两旁的村落开始变得稀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虬盘的树影和狰狞群山。脚下的路也变得崎岖不平,村子被我们甩在了身后。但是,那个红发怪物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愿,死死的跟着我们,并发出震天的怒吼,仿佛连着群山峻岭都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之中摇晃了起来。那沉重的脚掌狠狠地击打着地面,发出令人窒息的声音。前面的深林越发昏暗了,甚至不能看清脚下的路。耳边尽是一些莫名而来的声音,夹杂着怨气,不停地缭绕在耳边,似乎是在追逐着我们,发出刺耳的嘲笑。 山间的风声,脚步声,后面的怒吼声,还有那枯叶所发出的沙沙的声音,都糅杂成一片令人烦躁的杂音,渐渐的扩散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而那团杂音的背后,似乎传来了另一种声音。而正是这种声音,却让身后那狂奔中的红发怪物动作迟缓了起来,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东西一样。我急忙停住脚步,仔细的倾听着那杂音背后的声音。慢慢的,在这呼呼的风声之中,我终于听清楚了那神秘的声音。 是潺潺的水流声!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之中猛然闪过,我大叫一声:“有了!”然后急忙向一旁的山坡跑去。捕神急忙跟在后面,担忧的喊道:“公子小心!那边太陡了,危险!” |
我也顾不得陡峭的山崖,几乎是向下跃了下去。捕神见状,也无奈的跟了下来。那眼神在崖壁上的树枝枯叉刮破了我的手,但我却毫不在意,一口气狂奔至崖底,然胡眼前豁然开朗。在那朦胧的月色之中,一条河流潺潺的刘忐忑着,上面反射着粼粼的波光。我长舒一口气,然后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崖上那兀自徘徊着、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的后发怪物。 捕神凝视了那怪物一阵,然后缓缓的说道:“难道......那家伙怕水?” 我点了点头,然后凌空跃起,手中放出汹涌的火焰,幻化成一条闪着蓝色诡异光芒的火龙,紧紧的缠住了那高大的怪物。怪物发出了尖锐而愤怒的嚎叫,拼命的挣扎了起来。那巨大的力量敲击在山崖之上,岩石被击成碎屑纷纷掉落。我咬紧牙关猛的用力一挥,那诖误便被我凌空甩气,啸叫着落入身后的河中。火焰瞬间熄灭,我只觉得肩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紧接着像是有千斤巨石压在我的心口一样,一下子感觉无法呼吸起来。我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黑血猝不及防的从嘴里喷出。我整个人向后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捕神急忙过来扶住我,然后用手捏了捏我无力的肩膀,低沉的说道:“脱臼了。”然后皱着眉头转向那河中在不断扑腾着的红发怪物,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我挣扎着靠着捕神站了起来,注视着那在河水之中痛苦挣扎的红发怪物,他浑身向下不停地滴着水,那红色的长发水浸泡着,紧紧的贴在了身上,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就像是那一条条被撕裂的肌肉,绽放着毛骨悚然的暗红色。而那眼中诡谲的绿光,也似乎在渐渐的消隐。下一刻,只见那怪物高高的昂起头,长啸一声,从水中一跃而起,极端的痛苦和愤怒的神色混杂着在脸上,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向我们冲来。 离着很远就能感觉到那冲天的怨气和凛冽的气流虎虎的吹到脸上,这怪物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喉咙之中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吼声。捕神急忙挡在我前面,拔出了刀,紧紧的盯着那来势汹汹的怪物。我有些虚弱的说道:“你快闪开,这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捕神却丝毫没有移动,他坚定的说道:“你想死在这里么?” “我是不会死的......”我苦笑了一声,轻轻的说道:“你不知道......我其实......”话音未落,只见那怪物尖锐的利爪已然凶狠的挥到了面前。捕神急忙转身用刀猛的架在那就要落下来的满布红发的手臂上,只听清脆的响声,那刀竟然被那红发怪物折断了。捕神大骇,握紧拳头冲了上去,却被那怪物一拳打在了肚子上。捕神沉闷的叫了一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然后那怪物浑身摇晃着向我走了过来。张开了那臭气熏天的血盆大口向我扑了过来。我冷笑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那剑柄,然后对准了那怪物的心口猛的的刺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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