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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暗药师[第3页] |
作者:老黄历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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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药师 以人为药之容器,以人炼药。 各种药的故事。 历史上有一种从来不为人知的职业,他们以人为药之容器,以人炼药。 炼药的人便是暗药师。他们认为人才是最好的补药,通过特殊方法炼制成药,食之可得长生。 有黑即有白,有白药师故意化作容易被制成药的人,吸引暗药师,并为民除害。 亦有药贼,不愿漫长等待,故而劫取暗药师养成药的人。 此三派人不断纷争,而共同保守炼人为药的秘密。平常生活中,他们都有可以见光的另外身份。 民国期间,局外人马染尘在饭馆看到两个恶人尾随一美女,本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阴错阳差遇上了吃人的暗药师,知道了暗药师从未向外人公开的秘密。 按照暗药师的规则,知道秘密的人要么被灭口,要么必须成为暗药师一员。 为了求得生存,并且保护心爱之人,他不得不成为暗药师,与白药师和药贼斗智斗勇。在此期间,他发现他所救的美女居然是白药师中的药引——专门引诱暗药师出现的人。 为了药引美女的安全,也为了获得暗药师头领“仙爷”的信任,马染尘不断接受各种“寻药”的任务——寻找适合做成药的人,找回逃走的暗药师。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马染尘遭遇了脱离暗药师组织的溥云先生。溥云先生为了保全自己的秘密,给马染尘提供了许多他不知道的线索,帮助马染尘完成了“仙爷”交待的任务。 渐渐地,马染尘对暗药师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也被一些有情有义但深陷其中的暗药师打动。 最后他发现,炼人为药之说其实是幌子,其背后是国内军阀势力以及国内外隐藏势力的角逐纷争。 他决定打破阻碍,让真相公之于众。因此,他要面对了更多的阻挠和更多的明枪暗箭。 经过一番艰难凶险的争斗之后,他终于打败了“仙爷”,让暗药师这个组织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可是,就在他以为获得成功,逃出牢笼的时候,已经死去的“仙爷”给他捎来了一封信…… |
男主:马染尘,男,二十多岁,本是游山玩水的闲人,无意间知道了“暗药师”的存在,被卷入其中。 女主:药引姑娘,女,十九岁,代表正义的白药师,本身并无实力,专职引诱潜伏的暗药师暴露行踪。 男二:仙爷,男,不知多少岁,暗药师的头领,心狠手辣,其幕后是大军阀。 女二:霞姑,女,三十多岁,原为青楼妓女,后为仙爷的女人。诡计多端,看似维护仙爷,实则为了自己。 男三:小飞,男,十八岁,仙爷得力助手,武艺高强,暗药师的二把手,深爱仙爷的义女小梵。 女三:小梵,女,十七岁,仙爷的义女。本性善良,无奈身处暗药师大本营,处处想着救一个是一个。 配角若干。 |
吃人 马染尘在悦来饭馆吃饭的时候,听到邻桌两个猥琐男人正在偷偷讨论刚刚进来的女人。 那女人很有几分姿色,这已经让饭馆里的所有男食客纷纷侧目了。但在这战乱的年代,一个很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孤身一人来到饭馆吃饭,并且身上背着一大包行李,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人,这就更加让人好奇了。 那女人点了一碗清汤面,慢条斯理地吃着。 可是马染尘的心思不在那个女人身上,而在旁边这两个男人身上。 别的男人见色起心,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顶多说一些淫言秽语,在嘴上占个便宜,但是这两个男人的对话让马染尘打了一个激灵。 马染尘瞥了一眼邻桌,那两个男人一个脸上有道刀疤,一个食指少了半截。 刀疤脸垂涎欲滴地看着正在吃清汤面的女人,低声说道:“兄弟,这个女人可是百里挑一的!你看她背着一大包东西,肯定是出远门,在这里无亲无故。等她吃完出去,我们就跟在后面,到了人少的地方下手!” 马染尘心想,这是要谋财还是谋色? 断指男夹了一片清炒的白菜叶,说道:“妈拉个巴子,十多天没有沾荤了,天天吃白菜萝卜,这次可得开开荤!” 马染尘还是没有听明白。开荤在这个地方有两种意思,一是吃肉,一是床笫之欢。这断指男说他十多天没有沾荤,可能是身上没钱,十多天没有吃到肉了,也可能是十多天没有碰过女人了。 如果仅仅听到这些话,他也就不会觉得奇怪,不会关注这两个猥琐男人了。可是接下来的话让他后脊背一阵凉意。 刀疤脸听了断指男的话,笑了笑,脸上的刀疤如蚯蚓一般扭动起来。他将手指伸到嘴里抠了抠牙缝里的菜叶,说道:“何止是开开荤,这女人身上的肉肯定味道好得很!你看那脸,又白又嫩,像豆腐一般。你看那手,又细又长,像小葱一样。” 断指男扭头看了看那女人,迷茫道:“大哥,照你这么说,她就是小葱拌豆腐?” 刀疤脸一筷子敲在断指男的寸板头上,发出“嘣”的一声响,仿佛敲木鱼一般。 “***傻啊?小葱拌豆腐不还是素菜么?还开个屁荤哪?”刀疤脸骂道。 断指男双手捂头,疼得嘴角抽搐。 刀疤脸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待会儿吃她的时候,你可要把她的脸和手指留给我。” 断指男被打得害怕了,急忙用力地点头。 听到这里,马染尘浑身一颤,额头冒出汗来。这两人原来既不是谋财,也不是谋色,而是要把她吃了! 刀疤脸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说了多少遍,吃要有吃相。” 断指男立即坐得端正,拿好筷子。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待会儿吃她的时候。每次你都饿狗一样,胡乱啃一番,选好的吃,又不把骨头啃干净,既浪费又容易引人怀疑。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要不是现在世道乱,你早就被枪毙一百次了!”刀疤脸将声音压得更低。 但马染尘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断指男用断指挠挠脸,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 关于吃人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马染尘以前翻看闲书的时候看到历史上有记载,每当有严重粮荒的时候,民间常有“易子而食”的现象发生。也有两个村子的人一起出去要饭,结果只有一个村子的人回来的现象发生,其实另一个村子的人是被回来的人在路上吃掉了。 那都是极端的例子,现在虽然战争频发,粮食紧张,但是要吃一碗饭填饱肚子还不算太难,还不到非得吃人不可的地步。 马染尘看了看那两个人的目光,觉得那两个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的目光仿佛是两头饿狼发出来的,而不是正常那种色眯眯的。马染尘擅长观言察色,他确定这两个人的目光里散发出来的是食欲,而不是肉欲。就仿佛这两个人看到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一盘菜。 这盘菜还在嗞溜溜地将清汤面唆进嘴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饿狼。 马染尘早上出门的时候,他那个当药铺老板的朋友就嘱咐了无数遍,叫他遇事能躲则躲,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引火上身。 那朋友说,现在的长沙城里鱼龙混杂,神仙鬼魅都穿行在街上,你不知道哪个是神仙,哪个是鬼魅,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马染尘刚从京城回来,在朋友这里借住些时日。他说,我在京城都知道这些规矩,在这里还不知道不成? 朋友摆手道,京城天子脚下,虽然现在没了天子,但谁是什么人,碰得碰不得,清清楚楚,清水池子一般。如今这长沙城是什么地方?浑水一潭!你摸不清深浅! 马染尘倒不怕什么深浅,但是他在朋友的药铺里住,万一惹了事,连累的是朋友,这会让他心有不安。所以他事事小心,这几日也看到城里确实不平静,时不时还有枪声响起。 不过眼前此事不同。 倘若这两个人说说过嘴瘾的话,甚至上前去摸摸那个姑娘的脸,他都能假装没看见,绝不插手。 但是他们是要人性命,还不是简单的要人性命,却是要吃掉她! 这样残忍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当下马染尘就决定了。他要跟随这两个人,不让他们得手,必须看到这位姑娘安安全全地离开了,他才罢手。 于是,他匆匆忙忙吃完了饭,付了钱,然后走到外面的街道上,站在一个卖小糖人的摊位旁,假装饶有兴致地看那皱纹满面的老头捏糖人。 捏糖人的老头技艺娴熟,吸引了一群小孩子围观。他一边捏出糖人的手脚脑袋一边往糖人里面吹气,使得糖人鼓起来,迅速变得立体。 马染尘看着渐渐鼓胀起来的小糖人,忽然想起家中老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老父亲说,人有一副皮囊,里面最初是空的,生病了就吃药,久了就像药罐子一样。有的药师只研究用药来救人,有的药师却把人当药罐子来炼药。那些拿人来炼药的药师,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称呼,叫做“暗药师”。 老父亲说,长沙城里制药发家的范大财主就碰到过这种事儿。 |
他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他们的手法是如此诡异,以至于马染尘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倘若他们没有一点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马染尘心中慌乱,脚下发软,但还是挡在了巷道口,声音发颤地问道:“你们给我站住!” 话刚说完,马染尘就感觉头晕目眩。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怕归怕,但不至于吓得要晕厥过去吧? 刀疤脸和断指男的脸上露出相似的怪异的笑容。 马染尘两只眼皮沉重得像挂了秤砣一样,不可抗拒地闭上了。接着,他的腿如同棉花做的一样承受不起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嘴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在跌倒的时候肯定磕破了嘴皮,血已经染上牙齿了。 他对自己失望不已。本来是要救人的,怎么自己先倒下了?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人将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力一甩,扛在了肩膀上。他的肚子被那人肩膀上的骨头硌得生疼。不猜也知道,扛起他的人必定是那断指男。 虽然脑袋迷迷糊糊,但他的意识还在。他感到恐惧。这两个人是吃人的人,这下自己连同那个姑娘一起被他们黑了,是不是自己也会像那个姑娘一样被他们扛到什么地方去吃掉? 他终于知道刀疤脸和断指男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怪异的笑容了。那是对他不自量力的蔑视。 很快,他听到身边有人来人往的声音。他期待有人将刀疤脸和断指男阻拦下来,救下那位姑娘和他自己。 “哎,哎,让一让,有人受伤了,要送到医院去!让一让啦,让一让啦!”断指男一边走一边喊道。 马染尘能感受到断指男的脚步,每次断指男脚步落地的时候,他的肚子就被硌一下。他能感觉到断指男发出声音时胸腔的震动。这人看起来瘦瘦弱弱,貌不惊人,但由此可以感觉到他中气十足,是有一些功夫底子的。 马染尘暗暗后悔,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两个人。 听到断指男这么一喊,马染尘的心又凉了几分。 倘若断指男一声不发,或许还有旁人见了会生疑。他主动发声的话,旁人便都以为他是要送病人进医院了,谁还会拦住需要急救的人? 此时马染尘才明白,这两个人不但有些功夫,还精明狡猾得很。除此之外,他们俩也应该是用药的行家。刚才那个姑娘没有反抗,自己也瘫软如稀泥一般,肯定是中了迷药。他们的手法太快,快到肉眼难以发觉。 相形之下,自己真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幼稚愚蠢得可笑! 何止是待宰的羔羊?简直是一块待食的羊肉! 过了一会儿,马染尘听到有人在喊:“小糖人啦!小糖人啦!小糖人可以看,还可以吃!看一看啦!瞧一瞧啦!” 吆喝完了,又响起咚咚咚的敲铜鼓的声音。 马染尘判断刀疤脸和断指男在往回走,并且已经走回到刚才他站过的小糖人摊位附近了。 他心想,或许奋力挣扎一下,卖小糖人的老头就会认出他来,于是心中一急。这一急,却引起了药效,他脑袋里“嗡”了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非常近距离地盯着他。 他吓得哆嗦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是被捆住了的,嘴巴也被一块带着酸涩味儿的破布堵住了。四周昏暗,不知身在何处。 “唔……”他努力发出声音,可是声音被破布挡住了。 他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下发现自己还活着,竟然心中掠过一丝惊喜。 接着,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香味儿。 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依然很近地看着他,偶尔眨一下。那双眼睛平静得很,没有什么恶意,如同家里养的小猫一般。这让马染尘稍稍安心。 很快,他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看得比刚才清楚了一些。 他看清楚了,那双眼睛并不是小猫的眼睛,而是人的眼睛。那不是别人,正是在悦来饭馆遇见的姑娘。 她也被捆住了,动弹不得,所以眼睛一直这么近地看着他。 “唔唔唔……”马染尘向她示意,徒劳地蹬了几下腿。 那姑**他平静多了,呆呆地看着他挣扎。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摇了摇头,示意这么挣扎是没有用的,然后努力翘了一下头,朝马染尘的身后望去。 马染尘看到那姑娘的眼睛里有红色的火光,急忙扭头要往身后看。可是他扭头没有那么容易。他的手和脚之间还连了一根绳子,那绳子系在了一根碗口粗细的柱子上。因此,他要翻身十分困难。 好在那绳子没有系得太紧,接连蹬了几下之后,马染尘终于能侧一下身,再努力扭转脑袋,这才勉强看到映照到那姑娘眼睛里的火光。 烧火的地方不只有火,还有一个铜鼎。铜鼎架在火堆之上。为了使铜鼎更好地受热,铜鼎的足下垫了青砖。在铜鼎旁边,坐着两个人。 不用猜就知道,那一人是刀疤脸,一人是断指男。 马染尘顿时再次绝望。这样给铜鼎加热,定是用铜鼎煮水,煮水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杀人。 “饶把火”、“和骨烂”这些词涌入他的脑袋,并伴随着臆想中刀疤脸和断指男得意而恐怖的笑声。 他又想起范大财主的往事,忍不住想象范大小姐临死前的景象,她是不是也曾面对一锅咕嘟咕嘟翻滚的开水? “开了没有?”断指男的声音响起,急不可耐的样子。 “急什么急?我把他们俩都捆好了,他们就是等下锅的粽子!”刀疤脸说道。 “太久没吃了,想得慌啊!”断指男丝毫不掩饰。 “我可跟你说过好多遍了,那个女人的脸和手指留给我,其他的随你的便!”刀疤脸拿起一根棍状的东西在铜鼎里搅动。 “好好好!但是我不喜欢在汤里放这么多料,这样破坏了原来的味道。”断指男用力地吸着鼻子,像是抽大烟的犯了瘾。看来人肉被称作“想肉”不无道理。 刀疤脸瞥了断指男一眼,说道:“不放料怎么吃?” 断指男道:“苦瓜吃的就是苦味,臭豆腐吃的就是臭味。苦瓜变甜了,臭豆腐变香了,那就不好吃了。这人肉啊吃的就是个……” “你懂个屁!加生姜是去腥,加葱是增鲜,加酒是起香,加胡椒是解肉毒!我加的料都是有讲究的!好久都没有开荤了,还不做得精细点?”刀疤脸瞪眼说道。 马染尘听得心惊肉跳。 |
马染尘想躲已然来不及了。 那少年见了马染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仰起头对大梁说道:“我就说这里不止两个人,你偏不信。这铜鼎里的胡椒味儿这么浓,必定是为了煮人。人不在鼎里,就必定在别处。” 倏忽一声,大梁上又落下一个人来。那人的姿态更加轻盈,落地无声。 “怪我经验不够。幸亏哥哥在旁指点。”那声音却是女声,如雨后鸟儿的啼叫一般清脆好听。 她顺着那人的目光朝马染尘这边看了过来。她的面容便暴露在马染尘的目光之下。那是一张尖瘦的脸,嘴唇薄如一线,眼睛长如柳叶,让马染尘觉得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美。她的头发很长,简单一束,几乎拖地而行。 “有道是害人之心……咳咳……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涉世未深,时时要记得处处防人。我们是白药师暗药师都恨得牙痒痒的人,一旦被他们发现,绝不会手下留情。”那少年说道。 从面容上看,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这长发女孩叫少年为哥哥,年龄自然更小。 两个药贼年纪这么小就能轻易置刀疤脸和断指男于死地,这让马染尘大为诧异。倘若遇到年长的药贼,那岂不是更加没有活路? 长发女孩瞥了一眼马染尘和药引姑娘,说道:“他们两人被捆住了,对我们并无威胁,要不我们假装没看见他们,放了他们吧?” “你……”少年吹眉瞪眼。 长发女孩打断他,继续说道:“刚才杀死的两人一看就不是正宗的暗药师,应该是以前吃过想肉,一时又犯了想肉的瘾,才随便绑了两个活人来解馋。这样的活人,从未经过暗药师的配药炼化,我们要了也没有用,不如放了。” 马染尘听了这话,激动不已。要不是身子被捆住,他此时早就爬起来给那大慈大悲的女神仙磕头谢恩了。 那少年嘴角一歪,抽出一丝笑意,说道:“妹妹呀,你是不是傻?你知道外面人怎么称呼我们吗?他们叫我们药贼!药贼!是贼你知道吗?做贼的最怕什么?最怕被人看到脸!最怕被人记住!最怕被人认出来!你我现在已经被他们看到了,你还要放走他们?” 长发女孩生怕少年不答应,着急道:“他们是普通人,看到了无所谓。何必赶尽杀绝!” 那少年道:“妹妹,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在外面杀死的人是‘黄雀’?” 长发女孩一愣。 “白药师与暗药师之间有一句常用的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药师以一人引出暗药师,再以一人伏击暗药师。引诱者便如蝉,被引出的暗药师便如螳螂,伏击者便如黄雀。因此,他们二人中必定有一个是蝉!也就是药引!” 长发女孩一惊。 “因此,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中有一个是白药师!是与我们不共戴天的人!放走了他,我们俩可就暴露了。从此我们就不会再有安身之处!甚至仙爷的身份也会暴露!”那少年脸皮下肌肉抽搐,杀气腾腾。 长发女孩沉默了片刻,然后疾步来到马染尘和姑娘身边,淡然道:“你们两个谁是药引?既然是白道上的人,就请速速承认,不要连累无辜之人。倘若承认,无辜之人尚能活命,不然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我!我!我是药引!” 发出喊声的是马染尘。 |
药引姑娘听到马染尘的喊声,始料不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跟药引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为什么抢着承认自己就是药引。很快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一丝羞涩,白嫩的脸颊上抹了胭脂一般。那红色是如此显眼,以至于即使在昏暗的情况下仍能看到。 马染尘见她脸红,更觉腹中饥饿,恨不能扑过去在她脸上咬一口,然后连带舌头一起咽进肚子里去。 药引姑娘见他两眼放光,如山中饿狼,却也不躲不避,毅然决然地回视他。似乎哪怕此时饿狼扑过来,以急躁的爪子撕开她的衣裳,以湿黏的舌头舔舐她的皮囊,以锋利的牙齿啃噬她的骨头,她都会臣服,她都不会作任何反抗。 两人对视瞬间,反倒是马染尘慌了,急忙挪开视线。 铜鼎旁的少年迅速走了过来,在长发女孩身后站住,咬牙切齿,却没有出言阻止。 “好,不愧是个男人!我看这姑娘柔柔弱弱,不像是能做药引的人。”长发姑娘看了马染尘一眼,颇有钦佩之色。 马染尘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第一,这药引姑娘救了他的命,要不是她身上的药香气味儿,他到现在都还不会醒,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刀疤脸煮了还是被药贼宰了。 第二,虽然这长发女孩大发慈悲,但是药贼少年会不会放过他们暂且无法判断。哪怕最后两个人都走不了,自己也算是为药引姑娘尽力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充一回英雄好汉。倘若有一人能走,他也怀疑药贼少年杀掉药引姑娘之后会像甩不掉的影子一样追杀他。迟早都是死,还不如把生的机会留给药引姑娘。 但是,如果走掉的是药引姑娘,那结果就大不一样。 药引姑娘受了他的救命之恩,肯定会第一时间找白药师帮手来救他。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万一救了下来,以后有白药师罩着,药贼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这比独自落荒而逃之后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要强多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药贼少年还会出来使绊子。 “我看这个女的更像是药引。”少年药贼踢了马染尘一脚,冷笑一声。 “是我!是我!跟这位姑娘没有任何关系!”马染尘急忙申辩道。他知道,以少年刚才表露的性情来看,如果少年发觉他在撒谎,就算刚才原本有意顺从长发女孩,此时也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了。 “你为什么说这姐姐更像药引?”长发女孩侧头问道。 少年将一手平伸,一个鸟影从大梁上飞了过来,落在少年的手掌上。 马染尘这回总算看清了吸血雀的模样。 除了有鸟翅,鸟翅有羽毛之外,这吸血雀完全没有一点山雀的样子,却像一只硕大无比的蚊子。针嘴长而细,除了翅膀上的羽毛完整之外,其他地方的羽毛稀稀落落,露出大面积的黑色皮肉,仿佛被粗心厨师用开水烫了一遍,又没将毛捡干净的鸡。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的肚子。它的肚子鼓得厉害,与身体极不相称,仿佛一个骨瘦如柴的饿汉长了一个弥勒佛的肚子。黑色的肚皮薄如蝉翼,能透过肚皮看到里面流动的红色。马染尘判断那红色的东西就是刚才从刀疤脸或者断指男身上吸的血,顿时恶心不已。 他以前听说海外某个群岛上有吸血的鸟,还有某个地方有吸血的蝙蝠。他猜测这种九州之内没有见过的吸血的怪异动物应该是来自海外的异种,或许是那种鸟,或许是那种蝙蝠,抑或是杂交而成的新品种。神州大地能出现金鱼这种完全为了观赏而人工培养出来的全新物种,并且千姿百态,颜色丰富,出现吸血雀这种东西就不足为奇了。 “让吸血雀在二人中选一人吸血,吸血雀选了谁,谁就是药引。”少年邪魅一笑。 “为何?”长发女孩问道。 “药引为了吸引暗药师,早已将自己用药养好,或是成品,或是半成品,这样才能吸引暗药师。吸血雀吸血无数,能轻易辨出哪个好哪个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它一定选好的吸血。因此,它选择了谁,谁就是药引。”少年自信满满。 |
姑娘不在意他冷嘲热讽,鼻子里哼出一声,轻松说道:“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是黄雀还是螳螂?哦,你以为他们是吃人的人,你是白药师,你就是螳螂啦?你就是黄雀啦?” “我是蝉!”姑娘腹语的声音大了许多,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说完急忙翘起头来看了一眼刀疤男的方向,害怕他们听到。 柴火因为潮湿而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刀疤脸和断指男被烟火熏得咳嗽不已,哪里能听到他们说话? “蝉?哦!这么说还说明你有点自知之明。那你说得挺对的,你是蝉。”马染尘扭过头去看那铜鼎旁边的两个人。“他们就是两只螳螂。” 姑娘笑了笑,说道:“黄雀应该快来了。” “黄雀?” 马染尘话音未落,大殿里忽然响起一片噪杂的鸟雀啼叫声。那鸟雀声极其尖锐,马染尘感到耳膜刺痛,仿佛针扎。马染尘心想,莫非这就是姑娘所说的黄雀? 那姑娘也闭目咬唇,痛苦不堪。 他忍住痛疼,往大殿里看去,却不见有鸟雀的影子。 正在添柴加火的刀疤脸顿时惶恐不已,抬头朝头顶上的大梁上看去,仿佛是暴露在旷野上的老鼠听到了高空中鹰的叫声。从那起伏错杂的声音听来,高空中的鹰不止一只,而是一大群。那只老鼠左顾右盼,分明知道已经无路可逃,却不敢朝任何一个方向迈步,只能在原地抖抖瑟瑟。 “完了!完了!这是吸血雀的声音!”刀疤脸绝望地喊道。 “吸血雀?”断指男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本不太恐慌。但听刀疤脸这么一说,他立即跟被碰了一下的蚂蚱一样惊恐地弹跳起来。“是……是那种专吸人血的鸟雀?” “对!这就是吸血雀的声音!自从那次事情之后,我常常在噩梦里听到它的声音!我脸上的疤就是那次留下的!”刀疤脸声音发颤。 马染尘不知道刀疤脸说的“那次事情”是什么事情,但是能让吃人都不怕的人感到害怕的事情,一定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事。 不过他不担心。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吸血的鸟雀,但是他十分肯定这些鸟雀不会吸他的血。这些鸟雀必定是面前这位姑娘所说的“黄雀”。 他恍然大悟。这姑娘没有骗他,更没有说胡话。她看起来很好吃,就是为了诱出吃过“想肉”且不能断了念想的人。没有吃过人肉的他尚且垂涎三尺,吃过的人哪能抵住这般诱惑?诱出目标人物之后,便应了姑娘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刀疤脸和断指男就是那螳螂,只想着吃肉,没招防身后还跟了“黄雀”。 果不其然,大殿里忽然响起扑楞扑楞的鸟雀拍翅膀的声音,一大群鸟雀忽然从大梁上飞了下来,密集如林间枝头的山雀,又如夏夜茅房里的蚊子,不计其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鸟雀落在刀疤脸和断指男的身上,仿佛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将他们两人裹住。 猝不及防的刀疤脸和断指男马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痛苦尖叫声! 很快,尖叫声停止了。 鸟雀们一飞而起,躲进了大梁之上的阴影里。 刀疤脸和断指男还在那里,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却一动不动。 不过几秒时间而已,马染尘看出他们两人的身形比刚才消瘦了许多。 马染尘回头看了看那姑娘。 姑娘的神色让他意外。她居然没有半点等来救兵的喜悦,却是瞠目结舌状,恐惧得浑身发颤。刚才的平静荡然无存。 “你不是知道黄雀在后吗?你怕什么?”马染尘小声问道。 |
药引姑娘听到马染尘的喊声,始料不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跟药引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为什么抢着承认自己就是药引。很快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一丝羞涩,白嫩的脸颊上抹了胭脂一般。那红色是如此显眼,以至于即使在昏暗的情况下仍能看到。 马染尘见她脸红,更觉腹中饥饿,恨不能扑过去在她脸上咬一口,然后连带舌头一起咽进肚子里去。 药引姑娘见他两眼放光,如山中饿狼,却也不躲不避,毅然决然地回视他。似乎哪怕此时饿狼扑过来,以急躁的爪子撕开她的衣裳,以湿黏的舌头舔舐她的皮囊,以锋利的牙齿啃噬她的骨头,她都会臣服,她都不会作任何反抗。 两人对视瞬间,反倒是马染尘慌了,急忙挪开视线。 铜鼎旁的少年迅速走了过来,在长发女孩身后站住,咬牙切齿,却没有出言阻止。 “好,不愧是个男人!我看这姑娘柔柔弱弱,不像是能做药引的人。”长发姑娘看了马染尘一眼,颇有钦佩之色。 马染尘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第一,这药引姑娘救了他的命,要不是她身上的药香气味儿,他到现在都还不会醒,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刀疤脸煮了还是被药贼宰了。 第二,虽然这长发女孩大发慈悲,但是药贼少年会不会放过他们暂且无法判断。哪怕最后两个人都走不了,自己也算是为药引姑娘尽力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充一回英雄好汉。倘若有一人能走,他也怀疑药贼少年杀掉药引姑娘之后会像甩不掉的影子一样追杀他。迟早都是死,还不如把生的机会留给药引姑娘。 但是,如果走掉的是药引姑娘,那结果就大不一样。 药引姑娘受了他的救命之恩,肯定会第一时间找白药师帮手来救他。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万一救了下来,以后有白药师罩着,药贼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这比独自落荒而逃之后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要强多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药贼少年还会出来使绊子。 “我看这个女的更像是药引。”少年药贼踢了马染尘一脚,冷笑一声。 “是我!是我!跟这位姑娘没有任何关系!”马染尘急忙申辩道。他知道,以少年刚才表露的性情来看,如果少年发觉他在撒谎,就算刚才原本有意顺从长发女孩,此时也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了。 “你为什么说这姐姐更像药引?”长发女孩侧头问道。 少年将一手平伸,一个鸟影从大梁上飞了过来,落在少年的手掌上。 马染尘这回总算看清了吸血雀的模样。 除了有鸟翅,鸟翅有羽毛之外,这吸血雀完全没有一点山雀的样子,却像一只硕大无比的蚊子。针嘴长而细,除了翅膀上的羽毛完整之外,其他地方的羽毛稀稀落落,露出大面积的黑色皮肉,仿佛被粗心厨师用开水烫了一遍,又没将毛捡干净的鸡。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的肚子。它的肚子鼓得厉害,与身体极不相称,仿佛一个骨瘦如柴的饿汉长了一个弥勒佛的肚子。黑色的肚皮薄如蝉翼,能透过肚皮看到里面流动的红色。马染尘判断那红色的东西就是刚才从刀疤脸或者断指男身上吸的血,顿时恶心不已。 他以前听说海外某个群岛上有吸血的鸟,还有某个地方有吸血的蝙蝠。他猜测这种九州之内没有见过的吸血的怪异动物应该是来自海外的异种,或许是那种鸟,或许是那种蝙蝠,抑或是杂交而成的新品种。神州大地能出现金鱼这种完全为了观赏而人工培养出来的全新物种,并且千姿百态,颜色丰富,出现吸血雀这种东西就不足为奇了。 “让吸血雀在二人中选一人吸血,吸血雀选了谁,谁就是药引。”少年邪魅一笑。 “为何?”长发女孩问道。 “药引为了吸引暗药师,早已将自己用药养好,或是成品,或是半成品,这样才能吸引暗药师。吸血雀吸血无数,能轻易辨出哪个好哪个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它一定选好的吸血。因此,它选择了谁,谁就是药引。”少年自信满满。 药引姑娘打了一个哆嗦。 马染尘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没想到药贼少年还留了这么一招。 长发女孩觉得他说得有理,便点头道:“也对。那用你的吸血雀验证一下吧。不过我觉得你这是多余的,他若不是药引,干吗要说自己是?求生的人我见多了,求死的还没有见过。” 少年道:“妹妹,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多余的,也得谨慎行事。”说完,少年将手一扬。 吸血雀拍翅腾空而起。 药引姑娘闭上了眼睛,吓得身子一缩。 马染尘绝望地看着那只吸血雀。 吸血雀用它黑豆一般的眼珠子看了看药引姑娘,又看了看马染尘,然后毫不犹豫地飞向马染尘,一嘴扎在他的脸上。 |
马染尘如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顿时半边脸麻木了。 看来这吸血雀的针嘴有**的功效,不然刚才刀疤脸和断指男会疼得满地打滚。且不说被吸血的人打滚不利于吸血雀吸血,这样还会压死压伤不少吸血雀。 幸好这只吸血雀刚才已经喝饱了,扎了一下之后便拔出针嘴,飞回到药贼少年的肩膀上,然后再次腾空,飞入大梁的阴影里。 长发女孩挑眉道:“你看,我就说了是多余的。” 药引姑娘睁开眼来,看到马染尘脸上的血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马染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是真实的,他以为那是幻象。可是长发女孩都那么说了,事实证明自己的眼睛是可信的。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两个都是药引。”药贼少年不服气。 “你还讲不讲道理?刚才验证的方法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长发女孩气愤道。 “妹妹,我是在跟你讲道理。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药引,那我的验证方法就失效了。你说是不是?” “反正你要杀死他们两个,是不是?”长发女孩冷冷地反问道。 药贼少年没有回答。 “哥哥,你答应过我不滥杀无辜的,原来都是骗我的吗?”长发女孩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我……”药贼少年犹豫不决。 “如果你对我说的话不算数,那我从此没有你这个哥哥。”一滴泪水从她眼角爬出,顺着脸颊滚到下巴,滴落下去。 “妹妹,你别哭啊。哥哥说话当然算数!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要不这样吧,我把他们两人都带到仙爷那里去,让仙爷判断他们是不是药引,好不好?仙爷见识广,肯定不会看走眼。到时候妹妹你再求仙爷放过无辜的人,仙爷那么疼你,必定会听你的。那时候就算我不想放人,也不敢违背仙爷的意思。你说是不是?”药贼少年的态度软了下来,甚至带着央求的口吻。 马染尘不知道“仙爷”是谁,但可以肯定这个“仙爷”是药贼里非常有威望的人物,并且特别宠爱这位长发女孩。正是缘于“仙爷”的宠爱,这个桀骜的少年才会一再在她面前退让。 长发女孩想了想,似乎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道:“好吧。就听你的。到时候我要仙爷放过不相干的人,你可别再叽叽歪歪。” “给我十张嘴我也不敢哪。”药贼少年见她答应,欣喜不已。他将手一挥,一阵像石灰粉的白色粉末撒在马染尘和药引姑娘的脸上。 马染尘还没明白这是干什么就再次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有人在说话。 “仙爷,菜单我给您拿来了,今晚想吃什么菜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仿佛青楼老鸨迎客一般。 “三天前抓来的姓范的那个人怎么样?”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那声音仿佛带着刺尖儿,让听了的人像被扎了一样难受。 “好饭不怕晚。仙爷,那个范还没有好呢,抓来的时候赶早了些,养他的暗药师还差几味药没有配呢。再有两天把剩下的药喂了,才是上佳的补药。现在吃倒是吃得,就是可惜了。” 马染尘听得汗毛直立。 “那……他女儿怎么样?”仙爷的声音问道。 “哎呦,这个饭也还没好。” “怎么这个饭也不能吃,那个饭也不能吃?” “他女儿确实长得好看,在我们劫来之前,暗药师也早把药给她下完了。她哪儿都好,可就是一双脚臭得很。我吩咐小的们天天用葛根煎了水给她泡脚。等她的脚好了,下锅不影响味道了,仙爷再点这道菜也不迟嘛。” “那我吃啥?” “仙爷哎,可真赶巧了,小梵刚好捉了两个新人来,一男一女。要不,先给您打打牙祭?” |
马染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生日,母亲要杀鸡给他吃。母亲站在鸡笼旁边询问父亲:“你说杀哪只鸡比较好?”父亲心不在焉:“母鸡比较补,杀那只母**。”母亲反对道:“不行。母鸡还可以生蛋,染尘喜欢吃鸡蛋羹,杀了就没鸡蛋了。”父亲便道:“那就杀那只被人打断了腿的公鸡。”母亲又反对道:“不行。那公鸡就是因为被不知哪个**打断了腿,伤痛在身,这几天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肉少骨头多。要吃也得等它伤好了,肉长起来了再吃。” 那时的马染尘并不关心生日是不是能吃到鸡肉喝到鸡汤。他觉得母亲站在鸡笼旁边讨论杀哪只鸡很不妥。他担心鸡笼里的鸡听懂母亲的话。他担心鸡听懂之后惶恐不安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在鸡笼里等着挨一刀。 而此时,他感觉自己就是鸡笼里的鸡。那个“仙爷”是主人。他马染尘活了这么多年,仅仅是为了等着成为“仙爷”桌上的一盘菜。 仙爷哈哈大笑,笑里透着冷意,让马染尘忍不住打寒战。 笑完之后,仙爷说道:“小梵那孩子我还不清楚?她能抓人回来?嗨,都怪我平时太宠溺她了!她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似毒!我此生最不爱吃的就是人心了,它比装粪的大肠还要脏!我让她跟着小飞出去见见世面,就是让她识得人心!” 那娇滴滴的声音立即逢迎道:“仙爷对小梵教导有方!小梵他日必成大器!” 仙爷道:“成什么大器?过好安生日子就可以了!你把小梵叫来,我问问她这次出外有什么心得没有。” 马染尘这才明白长发女孩名叫小梵,药贼少年名叫小飞。他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心想应该是那娇滴滴的女人要去唤小梵来。 “仙爷!我捉了这两人来不是给您吃的!是让您放走其中一个!” 马染尘听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是长发女孩小梵的。刚才的脚步声也是她的。不是娇滴滴的女人去叫她,而是她主动跑来了。 紧接着“咚”的一声响,马染尘眼前忽然一亮。 那光线太强,马染尘想抬手去挡眼睛,但是双手被捆住了,动不得。他急忙闭上了眼,然后微微睁开一条缝。 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自己是被装在了一个木箱子里。 他猜测药贼少年为了不引起人注意,把他装进了箱子,然后运到仙爷这里来的。 “仙爷,您见识多广,火眼金睛。您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药引。”小梵大声嚷道,一点儿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小梵呀,仙爷是你长辈,说话要注意点儿。” 仙爷“啧”了一声,说道:“小梵是个小娃娃,你跟她计较什么?” 小梵像是没有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大大咧咧道:“我说要放掉不是药引的那个人,小飞哥哥偏不听。这个男的都承认自己是药引了,小飞哥哥也用吸血雀验证了,可他就是不听我的,非得把两个人都抓来,说让仙爷您看看。他其实就想两个都杀掉!仙爷,如果您跟小飞哥哥一样不讲道理,小梵就不认你了!” 娇滴滴的声音变了样儿,呵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哪!敢跟仙爷说这种话!” 马染尘已经猜测出仙爷在药贼中的地位,觉得小梵这样说话确实没有分寸。 接着,马染尘听到响亮的“啪”的一声,心想是小梵惹怒了仙爷,挨了仙爷一记耳光。 然后马染尘听到仙爷厉声道:“说了别跟娃娃计较!让你不长记性!” 原来这一耳光打在娇滴滴的女人脸上。 |
送药 湘江是长沙的母亲河,过昭山而进入长沙城,经三汊矶又转向西北,至乔口而出望城区,再过岳阳入洞庭,流经长沙市境约二十五公里。 因此,长沙城被分为两半,一边叫河东,一边叫河西。河东比河西要繁荣太多,重要的集市学校机关都集中在河东,河西则显得偏僻荒凉。 自然而然,达官贵人的公馆基本都在河东。但有一人例外。 掌管一省米盐的戴胜却住在河西,远离喧嚣。 一辆轿车来到戴胜公馆前面。 开车的是军人,副座上坐着一位有些书生气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左顾右盼,有些惶恐,有些犹豫。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皮箱子。 轿车停下。 军人侧头看了年轻人一眼,笑道:“这里便是了,请下车吧。戴先生应该会留你吃晚饭,我七点钟来接你。”然后他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来的路上他跟这个年轻人讲了他参战的往事,特意提到这块表是他在东北战场上从日本兵的尸体上卸下来的。 开车到这里花了将近两个小时,路上需要说说话来打发时间。 但是一路上都是这位军人在说,这位书生气的年轻人一言不发。 “不要害怕。仙爷怎么说的,你怎么做就行了。”军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年轻人下了车。 军人启动轿车,扬长而去,车屁股后面起了一串灰尘。 年轻人被灰尘呛了一口,咳嗽不断。 对面公馆里走出来一个穿黑色丝绸长袍的人,管家模样。他见了年轻人,又望了一眼远去的轿车,便问道:“您可是湘雅医院的马唤之马先生?” 马染尘点点头。 那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戴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里面请。” 马染尘提着皮箱子往公馆大门走。 走到门口,一位身着西装的守门人拦住了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把箱子打开!”他身后还有两个身着西装的人。 马染尘将皮箱打开。 那人见里面都是西医药水和剪刀纱布之类的东西,点点头,让他进去。 进门之后,里面依然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跟仙爷的住所类似。但仙爷的内卫配的是步枪,这戴胜家里的人配的是手枪。手枪虽然没有步枪那么气派,但是手枪比步枪的价格要高多了。在那些军阀的部队里,只有当了官的才能佩戴一支手枪。 可这戴胜家里的内卫人人腰间一个牛皮枪套,枪套里一支不知是正宗的还是仿造的毛瑟手枪。即使是国内仿造的也价值不菲。 穿长袍的人领着他上了楼,走过一段走廊,来到一扇门前。他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 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进来。” 那人推门而入,将马染尘领进房间。 房间里豪华得令人炫目。一张很大的床上躺着一位面色难看的姑娘,年龄在二十左右。姑娘的床边坐着一个神情复杂的人,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 马染尘心想,这个人应该是那姑娘的哥哥。 这么一想,他顿时头皮发麻。 刚才明明有个沙哑的声音让他们进来,那声音应该是一位老人发出来的。可是这个房间里并没有老人。 |
这位就是马唤之马先生。”穿长袍的人说完,便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你好,我是戴胜。”床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好,久仰大名。”马染尘含腰道。原来声音是他发出的,这让马染尘感到惊讶。 “虚名而已,麻烦您看看我女儿的情况,给她开点药。”戴胜说道。 马染尘又一惊。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戴胜怎么会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儿? 戴胜似乎看透了马染尘的心思,微笑回答道:“马先生莫要奇怪,她叫洋洋,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而已,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 “哦。”马染尘点点头。 即使马染尘不懂医学,他也能看出这位姑娘病得很严重。她脸上晦涩,两眼无光,嘴唇泛乌,眼圈发黑。 “是不是嘴里觉得苦?”马染尘按照仙爷交代的询问道。 “嗯。”洋洋虚弱地发出一声。她的眼睛仿佛是烈风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是不是觉得手心凉?”马染尘接着问道。 “嗯。”她怏怏的,懒得多说一个字。 马染尘打开皮箱,拿出听诊器,假装检查了一会儿,然后问戴胜:“她是突然生病的,还是以前就有过?” 戴胜道:“她自小体弱多病,这样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了。我换过许多医生,没有一个能治好她。” “原来这样。” “哦,不对!有过两三个医生差点治好了她,就差那么一点点!”戴胜忽然说道。 “差那么一点点?那戴先生为什么不让那几个医生将您的女儿彻底治好呢?”马染尘问道。 戴胜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可惜那两三个医生虽然医术高明,但是都对我女儿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 “是啊。你听说过暗药师没有?”戴胜突然话锋一转,眼睛盯着马染尘的眼睛,气势逼人。 马染尘一慌,急忙说道:“没……” 戴胜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马染尘的脑袋急速运转。自己已经慌了,明显是知道暗药师的,如果不知道,不会这么慌乱。倘若慌乱了还否认听说过暗药师,那么戴胜必定会怀疑他。一旦漏了馅儿,自己就走不出这守卫森严的戴胜公馆了。而还在仙爷那里的令人流口水的姑娘也会变成盘中的一道菜。 “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听说……他们吃人?”马染尘转口说道。 戴胜收起笑容,说道:“是啊。那几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只想把我女儿炼成药,结果被我发现。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其中一个是昨天死在我枪口下的。” 来戴胜公馆之前,仙爷告诉马染尘,他们盯上的一个暗药师刚刚身份暴露,被戴胜枪杀。由于这个暗药师只差一味药就能将戴胜的女儿炼成上佳的药了,仙爷决定让新的暗药师接着给戴胜的女儿开药,完成暗药师的最后一步。一旦最后一味药被她喝下,仙爷便会将戴胜的女儿劫走。 马染尘问仙爷为何不先将戴胜的女儿劫来,再喂最后一味药。 仙爷说,若是先劫来,戴胜的女儿肯定会抗拒,不会喝药。哪怕是强行灌下,她必定吐出一些。药的量就不好把握了。这是其一。第二,人喝下药后,也要两到三天才能起效。戴胜不是一般人,他眼线很多,神通广大,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她女儿的下落。仙爷不想冒这个险。第三,他是药贼,不是暗药师,药贼是不会亲自去下药的,他们只从暗药师那里劫取。用他的话来说,“羊吃草,狼吃羊”,狼是不会亲自去吃草的。 “戴先生不会是多心了吧?暗药师只是传闻而已。哪怕是真的,您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医生就是暗药师呢?”马染尘问道。 他心想,这世间的医生有千千万万,可以服用的药也千千万万。这戴胜如何从中分辨哪些人是暗药师,哪些药是别有用心的呢? 戴胜咧嘴一笑,低声道:“因为我以前就是暗药师……” |
继续 |
马染尘顿时后脊背一阵凉意。这戴胜的声音听起来跟老人一样,脸上却容光焕发,说不定就是因为什么邪术。 他在史书上看过一个传说,春秋时郑穆公有一女儿名叫夏姬。夏姬会采补术和永保处女之身的内视法。这些方法可以使人容颜不改,青春永驻。不论岁月怎么流逝,她都照样美丽窈窕,妩媚动人。凡是与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当她是处女。只是,但凡与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不长寿,原因是她的采阳补阴青春不老术损伤了男人,使他们体衰而亡。可尽管如此,一些男人仍贪恋她的美色和不同一般的妙处,纷纷与她往来,因而发生多起争风吃醋杀人的事件。夏姬一生与陈灵公等三个国君有不正当关系,故被人称做“三代王后”;她先后嫁了七次,又被称为“七为夫人”;有九个记录在册的男人死于她的采补之术,因此又被称为“九为寡妇”。 他还听曾经在宫里服侍的老太监说,当年慈禧为了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弄了很多怪招——以人奶洗手沐浴,并喝人奶。她下令招募哺乳期的妇女入宫,先让御医检查,选择血气旺身体好的,然后每天给她们吃大鱼大肉,然后取她们的奶为己所用。为了健康慈禧还不让妇女们吃盐。有的妇女受不了这种折磨而自杀了。 不论是夏姬还是慈禧,用到的都不是药物,而是活生生的人。正因如此,马染尘不由自主地猜测这位戴先生是因为曾经以人为食才能保住青春。 马染尘迅速整理思绪,使自己镇定如常,回道:“戴先生别说笑了!” 戴胜哈哈大笑。 马染尘耐心等他笑完,然后说道:“戴先生,您的女儿身体积弱,需要长期疗养服药才行。我今天来得匆忙,就先给她输点液吧。输液之后她若感觉稍微好了些,便麻烦您送她到我医院来住院一段时间,继续治疗。” 这些话都是仙爷事先交代的。仙爷说了,戴胜必定不会让他给洋洋输液,但这话不能少了。 戴胜果然立即警惕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他问道:“输液?输什么液?” “通过静脉输入一些营养液而已,补充人体所需的能量。”马染尘依照仙爷的指示有条不紊地回答。 戴胜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给她用什么特殊的药呢。” “其他治疗药物,要等洋洋到了医院之后,我与几位权威专家商讨才能使用。戴先生若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可以转交我院其他医生来治疗。不过我相信,开出来的药和治疗的流程跟我一模一样。”马染尘假装不太高兴的样子。 戴胜笑道:“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并没有不相信马先生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请你来了!但是啊,我或许有成见,我更喜欢中医。打针输液动手术,我觉得会伤害人的皮囊,污染人的血液。中医呢,不管是外敷还是内服,都是调动身体机能来治愈疾病,恢复阴阳平衡。” 马染尘假装迷惑不已,看了看床上病怏怏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的洋洋,转头问戴胜道:“戴先生,我不明白。您知道我是从美国学医留洋回来的,自然熟悉擅长的是西医。就算您不知道我的擅长,那总该知道我们湘雅医院是由美国耶鲁大学雅礼协会创建的西医医院,用的都是西方治疗方式。” 戴胜双手往下压,示意马染尘冷静。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戴胜早就调查过马先生的背景,背景不干净的人,我是不会让他来给我女儿看病的。” “您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去中医院请中医大夫,而要来找我呢?”这下马染尘是真的迷惑了。虽然仙爷早就跟他说过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还是云里雾里。他理解戴胜这样城府颇深的人行事诡秘,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常人的想象了。 戴胜见马染尘一脸茫然,反而表现得更加高兴。 这时,床上的洋洋咳嗽了一声。戴胜急忙回到床边,用毛巾给她擦拭嘴角,小心翼翼地,仿佛是擦拭一个非常珍贵的瓷器。 马染尘发现戴胜擦拭洋洋的嘴角时眼睛里表露出的是喜悦,不是怜惜。 这让马染尘更加费解。 擦拭完,戴胜将手巾搁置一边,然后走回马染尘身边,思考片刻,然后说道:“我想……与其给她输液,还不如给她吃点万丈须。马先生,你觉得呢?” “万丈须?是不是叫铁皮枫斗?”马染尘一愣。 仙爷告诉马染尘,戴胜是不会让一个西医给他女儿治病的,因为戴胜不相信西医。仙爷嘱咐道,如果戴胜不让他以西医方式治疗他女儿,便推荐他试试中医,倘若戴胜问他如何用中医治疗,只需告诉他,日常煎些红糖生姜水,待好些了再进些补药。而在煎红糖生姜水时,偷偷放铁皮枫斗进去,趁戴胜不注意时喂下。 铁皮枫斗连续服用三日,将他的女儿炼制成药的计划便算大功告成。 马染尘完全不明白当下的状况了。 戴胜这不是自己带着女儿往火坑里跳吗? 戴胜的回答出乎马染尘的意料,也出乎了仙爷的意料。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马染尘一时之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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