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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瓶邪之烟花易冷(重病绝症梗)[第2页] |
作者:画楼无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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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了一下,发现又被吞了好几段,实在是无可奈何。在贴吧,要看完整的文章,实在太困难了。我的文在老福特有完整版的,有这个APP的朋友可以在那边去观看,lD也是一样的,陌上花开19 |
三 急救床滚滚向前的车轱辘声碾碎了医院走廊的寂静,胖子跟着医护人员一路向急救室跑去。他的一只手高高的举着吴邪的输液瓶,另一只手就死死的握住他的手指,一秒钟都不敢松开。 吴邪虚弱惨白着一张脸,一缕缕的血线从他的嘴唇间不断涌出来,清秀的眉头紧蹙,浓密纤长的睫毛阖闭着,竟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真!天真!别睡啊!到医院了,你给老子精神点,一会你就没事了,听见了吗?醒醒!我求你,醒一醒!”胖子一边跟着推床跑,一边不停的和他说着话。 急救室的大门到了,胖子的身子却被医护人员挡在了门外:“先生,里面是无菌室,外人不可以进入,请您陪合我们的工作。” 胖子神情恍惚的看了一眼门里那些严阵以待的急救设备,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吴邪,嘴唇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他俯下身子,握紧了那人冰凉的手指,声音都有些呜咽的意味:“天真,我就在门口等你,你不会有事的,必须好好的给我出来,听见了吗?以前多少次濒临险境,你不是都熬过来了吗,这次也不许偷懒,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回来,你听见了没有?” 吴邪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却依然虚软的睁不开眼睛。胖子看见他干裂的嘴唇轻轻的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急忙覆下身子侧耳倾听:“天真,你在说什么?” 那人的喉咙已经充血肿痛,声音暗哑低弱得只剩气声,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样的柔软而安定:“胖子……别怕……” 温软的安抚,落在胖子耳畔,竟让他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睛。自认并非一个矫情的人,但那人的一句话,却令他觉得心里酸楚到了极点。他凝视着躺在床上吴邪,只见头顶惨白的日光灯落在他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憔悴虚弱得令人心疼。 胖子下意识的握紧了吴邪的手,仿佛生怕这人一去不复返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无端端发虚,脉搏跳的又快又急,砰砰砰砰的直击心脏,胸口都快要迸裂了一般。 “我等着你平平安安的出来,你答应我……”他近乎祈求的叮嘱着。 吴邪闭着眼睛,喉头动了动,却再也没有说什么。护士从胖子手里接过了输液瓶,一群白色的人影簇拥着他进了急救室,再也看不到踪影。 冰冷的玻璃门哐当一声合闭起来,将胖子所有的惶恐与揪心隔绝在了外面。 |
他怅然若失的呆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门口的红灯亮了起来。胖子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满身暗沉的血迹。衣袖上,还有衬衣上,全是成片的暗红,双手上也都斑驳着快要干涸的鲜血,这大片大片的猩红,清晰向胖子昭示着吴邪身上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伤痛。 他沉思了一会,梦游一般的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慢慢的清洗满手的血渍。待会吴邪出来,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样满手血污的可不行,那人,一定会笑着嫌弃的。 已经干涸的血污在清水的冲洗下,重新复活起来,一滴一滴的在雪白的瓷砖上绽开了殷红的花,绚丽夺目,美得残忍又妖异。 胖子的心也像被泡在了水池里,酸软到发胀。 想到那个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此刻却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床上,生死未卜,痛楚的感觉就像极细的一根线,绕上来,绕上来,密密麻麻的缠绕上来,直到把胖子全身都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他艰难的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难受得快要窒息。这份憋闷的感觉令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呼吸困难的吴邪,那个人的痛苦,应该远剩自己千百倍吧? 这样一想,胖子的心,更像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疼得如此难过。 他走出洗手间,急救室门口的红灯还在亮着,但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整齐的伫立在门两边,神情严肃谨慎,缄默不言。 胖子愣了一下,抬眼就看见长椅上坐着位一言不发,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凌厉气势的中年男人。 “二叔,怎么惊动到您老人家亲自出马了。”胖子急忙迎了上去问候。 吴二白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眉眼清朗,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但所有的人只要一靠近,立刻就会被他那强大的气场压制得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听有人告诉我,说那个不成器的侄子闹腾到了居然要叫救护车的地步,我顺便来看看,那小子是什么情况,严重得需要抢救了?” 他不紧不慢的说着,一派淡定自若的神情。 |
胖子听他这样说,心里的担忧瞬间迸发出来:“他病好长时间了,发低热,咳嗽,一直不见好。” “那为什么不尽早到医院去检查?”吴二白脸上不禁有了一层愠怒。 “开始,他一直就说,是怪自己烟抽多了,就下定决心把烟戒了。可是不抽烟,还是咳个不停,最后才去医院做检查了。”胖子嚅嗫着回答。 “那结果是什么情况?”吴二白问道。 “他回来说是支气管炎,不要紧。”胖子回忆起最后那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心有余悸:“我信了他的话,谁知晚上听电话铃一直都在响,却没人接,起来一看,才看见他一床都是血,人都已经昏过去了。” “一床都是血!”纵使吴二白再是喜怒不行于色,此刻听到吴邪的状况,脸上的神情都不由一紧,追着问:“哪里出血了?” “鼻子,嘴巴,都在出血!鼻子用纸塞住了,就从嘴巴里吐出来,那情景,真把我吓死了……”胖子指着自己衣襟上的斑斑血渍,余悸未消的说:“你看,他吐了好多血呢。” 吴二白沉默了下去,若有所思。所有人站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灯光浅浅的勾勒在他那如同雕刻出来一般的轮廓上,显得冷寂而又锋利。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红灯灭了。他们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胖子什么都顾不上了,撒开腿,就朝大门口跑。 伴随着推车滚轮沉闷的声响,躺在床上的吴邪终于出来了。 他还没有清醒,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鼻子里的血终于止住了,脸上的氧气罩随着他清浅的呼吸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蒸汽,一呼一吸间,有节奏的忽显忽逝。 白皙的手背上埋了滞留针,正在一滴一滴的朝血管里输血。胖子伸手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摸了一下,眼见他整个人苍白得都要和身下的床褥融为一体了,胖子心里又酸又软,眼眶情不自禁的就有点发红了。 “他怎么样了?”胖子嗡声嗡气的问。 主治医生手里拿着病例本,用手扶了扶眼镜,抬头问道:“谁是他家属?” “我,我是他大哥!”胖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急切的说道。 主治医生正要开口,吴二白走过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是他二叔,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 医生在胖子和吴二白之间审视了一下,最终还是吴二白这种衣冠楚楚,干练精锐的成功人士的造型赢得了医生的青睐,医生做了一个手势:“我们到办公室去谈。” 胖子困惑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吴邪,咬了咬牙低声说:“让他们先谈吧,天真,累了吧,我先送你回病房去好好休息。既然住院了,咱就安安心心的把病养好吧。” 说完,他就主动推着床,和护士们一起把吴邪送病房里去了。 |
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的病房是一个单间,环境不错。窗上是淡蓝色的窗帘,风吹进来,一点耀眼的金光,仿佛太阳照在了河流上,水波粼粼。 胖子买了一些洗漱用品,正在朝小柜子里放,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虚浮无力的呼唤:“胖子……” “哎,在的,在的!”胖子急忙答应着,跑到了他床边,他想去试一下吴邪的体温,手伸出一半,又赶紧缩回来,在衣服上认真的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来搭在吴邪额头。停留了一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嗯,好了,烧退了。” 吴邪的氧气罩换成了横在鼻端的透明氧气管,随着他的呼吸浮出了薄薄的雾汽。吴邪淡淡的笑了笑,苍白的脸颊闪烁着细瓷一般的光泽。因为消瘦,那病号服空荡荡的,领口没有扣起来,露出了一小段线条优美的锁骨。 “我没事了,对不起,吓着你了,是吧?”他轻轻的开了口,因为流了很多血,那声音透着一股黯哑与乏力,听的胖子的心直抽抽。 他把吴邪还在输血的手盖进被子里,抬头观察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然后对他说:“我的个祖宗,你可真把我吓死了。也多亏小哥那个电话一直响,否则,我这个瞌睡,等明天早上起来一看,得!凉透了!” 这番话,把吴邪瞬间逗乐了,清亮澄彻的眼眸弯起来,笑得就像一轮皎洁的新月。 胖子看见他笑了,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起来。小小的病房内仿佛冬雪消融,春暖花开,处处都洋溢出一种温馨与欢喜。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一群人走了进来。 吴邪抬头一看,为首的是自己的叔叔吴二白和他的主治医生,两人毕恭毕敬的簇拥着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者走进了吴邪的床边。 吴邪抬头打量着那位老人,只觉得他穿着很得体,虽然年纪大了,但那神情,那气概,与别人迥然而异,正如鱼目中的一粒珍珠一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丝毫没有随着岁月而减其锐利,注视着吴邪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一种站在了X光之下,全身都被老人透视了一遍的感觉。 吴邪看见二叔进来,急忙挣扎着想坐起来,吴二白看见了,忙伸手按住他,温和的说:“躺好,别动。”吴邪不好意思这样躺着,仍然想要起来,叔叔手上用了一点力气,沉声斥道:“躺下!” |
吴邪无奈只得乖乖躺下,吴二白毕恭毕敬的对那位长者说:“陈教授,麻烦您替我侄子好好的检查一下吧。” 吴邪看了二叔一眼,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病情,二叔肯定已经知晓了,所以不惜重金,请了一位专家来替自己诊治了。 那位陈教授仔细的看了一会吴邪平时的化验结果单,还有胸片,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然后他戴上停诊器,坐到了吴邪床边,将听筒放在他胸部,然后嘱咐他,呼气,吸气。 吴邪依言照办了。反反复复做了几次,搞得他都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陈教授仔细的听了一下他的咳声,然后找准位置,手掌用力在他左胸部按压下来,问他:“这里疼不疼?” 陡然腾起的痛感刹那间蔓延至吴邪的五脏六腑,他下意识的一把死死拧住身下的床单,死死咬住嘴唇才把那声痛呼抑制在了喉咙里。额头豆大的冷汗滚落出来,亮晶晶的覆了一层在他脸上。捯气一般的喘息半天,才颤颤巍巍的吐出了一个字“疼……” 陈教授观察了一下他惨白的脸色,默默直起身来,把手掌又按在了他右边胸口上。 胖子被吴邪那不堪忍受的痛楚表情已经弄得心神大乱,眼看这教授还要继续按压他的胸口,他心疼得快要爆炸了。立刻扑过来把那位教授推开,然后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走开!哪请来的野路子,学的是兽医吧?你没看见他痛成那样了,还要下死劲的弄他,我瞧着你就不像一个好东西!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滚一边去!” |
胖子的这番举动,简直把吴二白吓得魂不附体。要知道这位外科泰斗,是一位多么难得一见的传奇人物。为了吴邪的性命,他四处托人,花了多大的血本才请到他来出诊,眼见这件事几乎就要功亏一篑,他一把上去揪住胖子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这位老教授是请来救吴邪命的!你要是不想让他死,就给我在一边老老实实的待着!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救吴邪的命!”这一句话带给胖子的震撼,不异于天崩地裂。他呆立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全是嗡嗡的鸣声。他惊疑的转过头去看着吴邪,那人逃避似的扭过头去不看他。但长睫微微颤抖着,里面不可抑制的渗透出了让胖子心碎的哀痛。 “真的……真的是这样?……”胖子扑到了吴邪床边,一把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嘴唇哆嗦半天,才语不成调的抖出了这一句话来。 胖子话里的惊痛,对于吴邪来说,如同绞心断肠一般。一直苦苦压抑着,隐瞒着,就是不愿把这份生离死别的悲伤也加注到别人身上。谁知道二叔这番言辞,毫不留情面的将他以前掩饰全部撕开,无尽的凄惶与悲伤侵蚀而来,胸口传来一阵憋闷,他伸手捂住嘴唇,咳得浑身直打颤。 “天真!天真!你怎么样了?”胖子手忙脚乱的替他拍着后背,听着那一下下几乎要把肺都咳穿了的痛楚之声,胖子的心,顿时疼成了一捧灰烬。 “对不起,对不起,陈教授,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粗人一般见识。我给您赔礼道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多有得罪,请您看在二爷的份上,救救我的兄弟吧,求求您,我给你跪下了。”胖子转身扑到老人面前,一边说,一边就双膝一弯,准备立马就给陈教授跪下。 “胖子!……”吴邪看到这情况,一时间心如刀割,他挣扎着支撑起身子来,用尽全力呵斥道:“不要这样……不要……” |
他本在病中,此番心绪波动,胸腔里更像是硬塞进去一团棉花,堵在里面不上不下的,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挣扎着说了那么两句,便伏在了床沿上,直咳得似要掏心挖肺一般。 他的状况,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大家急忙赶了过去,吴二白伸手将他扶到枕上躺好,又把鼻端的氧气管给他戴好,胖子也连忙将他的床头摇高一点,希望他能呼吸顺畅一点。 吴邪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声接一声的,直是不停的咳。胸口的钝痛演变成了一阵阵剧烈的绞痛,撕扯得他呼吸里都充满了血腥味。他手指死死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指节都用力到泛青。 主治医生和陈教授站在一旁讨论着吴邪的治疗方案,吴二白一边担心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吴邪,一边也认真的听取他们的意见。 只有胖子全部心思都放在吴邪的身上,他不停的在那人背后连拍带顺的,却一点也没有缓解过那人的咳嗽,急得额头也冷汗涔涔,手足无措的。 陈教授极快的嘱咐了的急救的应对措施。口服解痉平喘的药物氨茶碱,地塞米松激素静脉滴注缓解咳嗽症状。 胖子扶起吴邪,把止咳药喂他喝了下去。小护士手脚麻利的替吴邪开启了另一条静脉通道,针剂很快就滴注进了他的血管,终于慢慢的止住了他的痛苦不堪的咳嗽。 “好点了吗?”床边的吴二白俯下身来,用手拨弄开吴邪垂在眼前的细碎头发,难得的露出了温情的一面。 折腾那么久,吴邪彻底虚脱得没有一点力气,他半阖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胸膛剧烈起伏着,有气无力的只是喘。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又来看你。”吴二白直起身来,又对胖子交代说:“你好好的照顾他,那铺子,就暂时不要再开了。” 胖子下意识的一愣,却见吴二白领着那群大夫,匆匆的离开了。 胖子去接了一盆热水,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擦试着吴邪身上的冷汗,那人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无比低弱的开了口:“胖子……我想喝水……” “啊,口渴了?马上来。”胖子急忙放下手里的毛巾,去接了半杯温热的白开水。 他把吴邪的床头摇到最高,这样他就能坐起身来。胖子细心的替他掖好被角,才把温水递到了他手里。 因为吐了血,吴邪觉得嗓子里都充满了一股血腥味。他半阖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啜吸着,谁知才喝了几口,胸口的憋闷感又卷土重来,一口水咽下去,差点呛到气管里。他只能放好杯子躺下,把头埋进枕头里,一下一下闷闷的咳起来。 |
因为怕胖子担心,他竭力压制着,咳嗽声闷在枕头里,听上去并不剧烈。胖子看见他背对着自己,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咳得很辛苦,他的眼眶禁不住就湿润了起来。 “天真,你想咳,就放开咳,别忍着……”他抚摸着那人清瘦的脊背,鼻音浓重的说。 吴邪没有回答,头依然埋在枕头里,只有沉闷痛苦的咳嗽声模糊不清的从枕芯里透出来,听得胖子心如刀绞。 窗外春光正好,斑驳的阳光从蕴满花苞的枝头一路筛下去,跳动出许多春天欢快的音符。归来的紫燕在天空翩飞翱翔,呢呢喃喃的,成双成对。 院子里有几株桃花已经开了,花枝斜出横逸,在春风中轻轻摇曳着,娇艳欲滴。 美好的时节,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清甜的气息。 这世界是如此的明媚鲜活,但却被一面厚重的玻璃窗,将一切灿烂绚丽都无情的隔绝在了外面。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也是如此的年轻而美好,但这场人生,却成了开至荼靡的花朵,不久之后,就要渐渐的枯萎,静静的凋零。 胖子怔怔的看着他单薄消瘦的背影,心中大恸,止不住默默的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啊,我最亲爱的好兄弟…… 小哥愿意用青铜门后的十年岁月,换你的天真无邪…… 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你能够平安无恙的活下去…… 可是,怎样才能阻止病魔那可怕的步伐? 究竟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你带出这无望的险境呢? 胖子心乱如麻,就像心里头有几千只茧子同时缫了丝一样,千头万绪,却不知该从何思忖起。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把推开,胖子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有人来了。 |
四 “小哥!”埋在枕芯里咳得肺都疼得快要炸开的吴邪突然听见胖子在身边喊了一声。 呼吸的不畅让他的脑子有些缺氧,精神不禁略带恍惚。他抬起头来,意识昏沉的望着病房门口,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张起灵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是马不停蹄,千里奔袭而来。 尽管面带倦容,但那张脸依然俊美得不可思议。清晨的太阳透过明亮的玻璃,淡淡的金色光斑仿佛蝴蝶停歇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他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吴邪,清清冷冷的样子,但目光里却涌动出了极深的担忧与牵挂。 “小哥!你可算是来了!”胖子大声嚷嚷着,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死你了!”胖子拍着小哥的背,鼻音浓重的说。 张起灵极浅的弯了弯薄薄的嘴唇,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但目光却依然停驻在那个苍白憔悴的人脸上,丝毫没有移开。 吴邪用手捂住嘴唇,竭力压制住喉咙里的咳意,张起灵径直走到他床前,细细的打量着他清瘦的脸颊,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吴邪凝视着他,一时间四周仿佛都安静下来,清晨的住院部人来人往,嘈杂不堪,但自张起灵走进病房那一刻,吴邪却觉得一下子都寂静下来,他只看见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那么深,那么深的望着自己。 心里刹那间泛起了无尽的酸涩与伤感,苍白的脸上却撑出一个恬静的笑容,轻声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浓密的睫毛扑闪着,眼睛弯弯的,就像一轮温柔的月牙。 |
张起灵不说话,黑澄静明的眸子仿佛一把薄刃,直凛凛的注视着吴邪,仿佛可以剖析出他所有深藏起来的心事。 那样迫人的审视,让吴邪觉得自己的一切伪装都无所遁形,他近乎慌张的移开了对视的目光,那一瞬间的回避,让张起灵的心头顿时一片雪亮。 刹那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吴邪……”他轻轻的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脸上看似无波无浪的平静,眼里心疼与哀戚却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拨响了吴邪心里一根久绷的琴弦,“叮咚”一声,一叠三折,余音袅袅。 吴邪淡淡的笑了笑,回过头来就这样静静的,深深的注视着他。那双眸子清亮如水,仿佛一直要望到人的心里去。心有千千结,百折不能解。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却又只能在心底萦绕着,徘徊着,不可说,不可说…… 阳光从玻璃窗里投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的,每一束都是无数细小的金尘,打着旋,转着圈。蓝色的窗帘轻轻的扑腾着,风吹进来的时候,就添了一份温柔,吹过去的时候,又多了一份转折。吴邪细碎的额发被清风吹拂着,遮住了他的眉眼,那些欲说还休的话语,都无声的湮灭了幽深的眼眸里。他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还是,不要再提起罢。 仿佛是禁不住清晨微风的清凉,又仿佛是心潮起伏的太过澎湃,磨人的憋闷感再次袭来,吴邪弯下身子,咳得不能抑制。 胸腔里的疼痛感张牙舞爪的喧嚣起来,他难耐的用手抵压在胸口上,额间又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啊!怎么才输进去不久的止咳针剂,那么快就不起作用了?”胖子看他咳得腰都直不起来,心疼得要命。他急忙去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吴邪唇边说:“来,喝一点,可能会好受一些。” 吴邪一边咳,一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咽下去,还是咳得厉害。他虚弱的摇了摇头,不想再喝了。 “那怎么办呢?看你那么难受,我的肺都跟着痛了。”胖子坐在他身后,朝他背上又拍又揉的,既疼惜,又无计可施。 剧烈的咳嗽,让吴邪不但胸口痛,连头都牵扯着像要炸开一样疼。他将腿支起来,弯折着身子就趴着膝盖上,埋着头咳得背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就在这时,他的手被张起灵轻轻握住,吴邪一边咳,一边有些诧异的抬起眼眸来望着。只见那人神情专注的把自己的手掌打开,然后用手指慢慢的揉捏着他的虎口穴。 那样一只手,分金定穴,力可穿墙。此刻却是如此和缓的在他的穴位上摩挲按压着,力量轻柔得仿佛自己手里是一只无比珍贵的琉璃,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一样。 随着他的穴位按摩,吴邪意外的发现自己真的好多了。淡淡的阳光交错的映在他脸上,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上都有了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泽。吴邪望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不知不觉的竟是笑了。 |
胖子听他终于不咳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偏过头来看见他满脸的笑容,禁不住抱怨“你还笑得起来,这一天天的,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吴邪听他这样说,唇角笑意更深,嗓音虽然还很暗哑,但却又说不出的欢欣:“我这一生,能遇到你们两个,死而无憾了。” 胖子一听就来气,大声骂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一大早的,晦气!你二叔不是替你请专家来了吗,那老头看样子很厉害,没准人家就有办法治好你呢?再说了,你上次就随便检查了一下,也没有很细致,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没救了呢?我告诉你,小天真,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准说这些丧气话,听见没有?” 吴邪想怼他两句,垂首却发现自己虽然已经不咳了,手却依然被张起灵紧紧的握在了他的手心里。那人的温度略微有些凉,但却给人一种异常的温暖与安定。吴邪抬眼望着他,细细的悸动,细细的欢喜,尽皆融进了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眸里。 两人都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凝视着,有一种异样的情愫,袅袅的萦绕盘旋,如同春天和风中花朵的香气,如同夏天青草上清凉的雨滴,无声无息,却令人眷恋不已。 正在此刻,门突然被打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了进来,惊碎了那一室的旖旎。 为首的是吴邪的主治医生刘大夫,可能二叔已经打点过,他看上去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关切的询问:“输了血,有没有好受一些?身上有没有力气了?” 吴邪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好些了,谢谢大夫。” 胖子询问道:“大夫,他这样流血不止的,是因为什么原因?” 刘大夫翻看了一下他的化验单,皱着眉头说:“他的血小板很低,引发凝血功能障碍。所以要非常小心,这种情况,一旦出血,就很难止住,非常危险的。” 胖子一听,后怕不已。想到那天如果不是小哥的电话,吴邪很可能就因此失血过多,悄无声息的死去。这后果,简直让胖子不寒而栗。 |
“那现在要怎么治呢?”胖子追问道。 刘大夫递过了厚厚的一叠检查单子,和颜悦色的说:“今天,就去把这些检查都做了吧,陈教授等着看结果呢。” 胖子一看那么多项检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他上次不是刚检查过吗?怎么还要来一次?” 刘大夫好脾气的解释道:“他上次做的不具体,这次这些检查就非常细致了,这是陈教授嘱咐的。而且,过了那么几天,有些数据是会有变化的,所以,我们需要准确知道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究竟怎样。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希望能尽心竭力的治好他的病,这才是最关键的,对不对?” 他这样一说,胖子就有些羞愧,急忙陪笑着说:“您说的对,我们一定配合,有劳您了,谢谢大夫了,我一粗人,您别介意。” 刘大夫看着吴邪,体恤的问:“待会做检查,如果走不动,可以到护士站去借一个轮椅来。虽然你现在没有胃口,但也要加强营养,身体状况好起来,抵抗力才能增强,这病就有希望痊愈,是吧?” 胖子一听就嚷嚷道:“听见了吧?再难过,也要撑着吃下去。你瞧你平时,吃饭就像吃药一样,养只猫,都比你吃得多!听见医生怎么说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吃东西,听见没有!你瞧你那小弱缺身子,快赶上那林黛玉了!” 吴邪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数落,静静的笑意淌了一脸。微风透过窗帘,送来了满屋的花香。 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张起灵看胖子的眼睛都熬出血丝来了,就让他先回去休息,待会的检查,他会陪吴邪去做。 胖子记挂着吴邪流那么多血,尽管输了血,他觉得也要好好的补一补,就同意让小哥照顾他,自己准备去菜市场买一只老母鸡,给吴邪熬汤喝。 |
吴邪慢慢的起了床,眼前隐隐约约浮起了光斑,人还是有些虚软。张起灵看他闭着眼睛坐在床际,脸色发白的微微在喘,就担忧的说:“我去推轮椅来。”吴邪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脸来笑着说:“别搞得像病入膏肓一样,我能走。” 他起了身,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回头看,是张起灵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昨晚情况太紧急,匆匆忙忙的情况下竟是连件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带来。 张起灵将衣服仔细的给他披好,然后问:“支持得住吗?” 披在吴邪身上的衣服,还带着那人暖暖的体温,衣服上有一股属于他的味道,草木的清香,如同雨后的森林,有一股冷冽的清新,飘飘漾漾的直往吴邪的心底里钻。 阳光撒落在张起灵浓密的睫毛上,脸上神情依然淡淡的,但注视着吴邪的眸子,却如穀纹乍起的春水一般。 吴邪笑了,烟波氤氲的眼尾微微勾起,如柳梢初露的一弯新月。 “没事”他开了口,声音平和而安宁。 张起灵陪着吴邪做了很多项检查。他默默的目送他走进了一间又一间的检查室,自己就抱着衣服站在外面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眼里都成了烟云,他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那一人而已。时光仿佛成了一部默然无声的老电影,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惊心动魄的故事,但在这样一个清晨,所有的事情都成了遥远的隔世,他现在唯一要紧的,只是守着一个人,看见他面色苍白的从检查室里走出来,然后,赶紧给他身上披上一件御寒的衣。 |
手里的检查单越变越薄,有一张单子,张起灵刻意的将它压在最下面,当吴邪做完上面的一切检查以后,这最后的一张单子,终是不得不要面对了。 “还要检查什么呢?”吴邪的脸色很不好,忙碌了一早上,他的身体已经倦怠到了极点,坐在检查大厅的椅子上,神情恹恹的问。 检测单在张起灵手里被攥出了折痕,他踌躇了半天,才把它递给了吴邪。 低头一看,支气管镜活检。 吴邪沉默了,两人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玻璃窗外医院的小花园。 灼灼的桃花开了,一朵一朵,丹云彤霞一般,春风拂过,粉色的花瓣似雪纷飞,就像一场最绮丽的花雨。 吴邪笑了起来,眉眼仿佛也被春风拂过,徐徐舒展开来。 “走吧,去做。”他站起身来。 “吴邪……”张起灵下意识的拉了一下他的手,眼里的担忧与不忍,吴邪能看懂。 支气管镜活检,远比胃镜还要痛苦的一项检查,让无数的人谈之色变。 一想到他要去承受那样的折磨,张起灵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没事,也许,通过这个检查,就能证明,上次是误诊了呢?”吴邪展颜一笑,眼里的期冀仿佛璀璨的烟火,在他眸子里明亮闪烁。 受到他乐观态度的感染,张起灵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两个人站起身来,满怀希望的朝那间检查室走去。 护士翻看了吴邪的心脏检查单,然后让吴邪在旁边的房间里提前吸二十分钟的气管扩张和麻醉药。 里面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做检查,张起灵站在门口等着吴邪做准备工作。 门响了,做检查的男子脸色煞白,脚步蹒跚的走了出来,一出了门,瘫在椅子上,哇哇的吐得天昏地暗。 他的家人簇拥上来,擦汗的,拍背的,忙得不可开交。那男人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靠在墙上近乎哀嚎的喊:“太他妈难受了!简直要把我弄死了!以后,打死我也不做这见鬼的检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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