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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麒麟现世,半原著,虐慎入(长篇)一天发完系列[第2页]

作者:守护你的赫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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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胖子接过话头,“都说猴子这玩意儿最记仇,吃这么大一亏,今天就只是来逗我们玩玩儿?这只猴子没玩过瘾,还跟咱玩捉迷藏?就是白痴也不能这么干啊!”
“胖子,你是说你们刚才遇上山魈了?”吴邪隐约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忙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胖子也不含糊,就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和潘子被人敲昏了扔到这里,然后一醒来就被山魈围攻,打死了几只山魈以后,本该扑上来的山魈们却离奇地撤退了,随后傻大个听到枪声赶来,黑眼睛和老痒也跟着出现,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到小哥飞刀杀山魈的动静。
胖子口齿伶俐,把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然后四下一看,说:“哎,我说,好像少了个人啊。”
吴邪经胖子一提醒,这才意识到乔子并不在这里,心里一凉,虽然傻大个和黑眼镜都没说各自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也必然惊险万分,乔子毕竟是个普通人,这一夜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其他人显然都想到了这点,虽说只是个相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但那也是个鲜活的生命,几个小时前还在篝火边和大家分吃干粮,现在已不知消逝在何处。
傻大个突然骂了一句娘,把背上的猎枪拿下来端在手上,转身就走。
“大个子你做什么?!”胖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要到哪儿去!”
傻大个回转身来,扫视了几人一眼,一向憨笑的脸这时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晓得你们都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清楚你们到山里面来做啥子,不过我莽娃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所以你们快点走嘛,这山里头有鬼啊!”说完就要甩掉胖子。
“大个子你等会儿!”胖子紧抓着他不放,“你让我们快走,那你要做什么去?”
傻大个挣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只好继续说:“乔子他们是我带进来的,老李和小王就不说了,我没本事,救不到他们,但是现在乔子不一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管他被啥子东西弄去了,老子也要找到他不可!”
这一番话说的是坚定不移,倒叫在场几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吴邪盯着傻大个憨厚老实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貌似简单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容易看懂。
所谓人心难测,说的不一定是恶念。
虽然被傻大个的心意感动,但是吴邪还没有头脑发热,他比其他人更了解山里可能存在的危险,除了山魈和食人树,这山里还不知道其他什么怪物,别说是傻大个一人,就是这里所有人集体行动,也很难说没有危险,所以傻大个的义举虽说是在情理之中,却不是在理智以内。
而且,吴邪肯定山里的变化是和祭司墓有关,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进入古墓,找到变化的根源,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免得后来人继续遇害。
吴邪正要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说出来,傻大个却趁胖子不注意的时候挣脱了出来,大步朝林中跑去。
“胖子你丨他妈搞什么!你就这么让那大个子去了?!”潘子气得在胖子背上一拍。
“我丨操!胖爷也不是故意的,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劲儿有多大!”胖子忙摆摆手,“还愣着干啥!追啊!”
张起灵在傻大个跑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其余几人也赶紧跟上。
没想到那傻大个身体看起来笨重,跑步速度却极快,张起灵竟然也没能抓到他,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死盯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不致跟丢。
“大个子!我说大个子你丨他妈慢点儿跑!胖爷快跟不上了!”胖子跑得气喘吁吁,嘴上还不闲着,“我们又不拦你,你说你着什么急呀!”
也不知道傻大个听没听到胖子的话,他也不回头说句什么,只是闷着头使劲跑,其他人也只能紧随其后,山林中像是开了场长跑竞赛,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疾掠而过,踏草折枝的擦擦声连绵不断。
就这样跑了几十分钟,傻大个终于也跑不动了,脚步一慢,立即被身后的张起灵赶上,挡住了去路。
“你……你别拦……我,这件事老子非做……不可!”傻大个喘着粗气说。
张起灵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不拦你,我只是找你帮忙。”
“帮忙?”傻大个愣了,“帮什么忙?”
“带我们去三年前地震的地方。”
“你们去哪儿干嘛?”傻大个奇道。
说话间,吴邪等人也追了上来,胖子气还没喘匀,就指着傻大个大骂:“你丨他妈是兔子变的啊!跑这么快想累死胖爷?老子话都还没说你就跑,他娘的跑什么跑!送死也没有这么赶的!”
“我……”傻大个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跑出来的,被胖子这一通骂,也有点不知所措。
吴邪忙按住炸了毛的胖子,生怕这家伙一个没控制就挥拳上去了,要知道这死胖子最讨厌就是长途奔袭这种体力活。
“大个子你听我们说……”
吴邪话才开了个头,站在最外边的老痒脸色一变,大声叫道:“有东西过来了!”
 
“可不是!”胖子接过话头,“都说猴子这玩意儿最记仇,吃这么大一亏,今天就只是来逗我们玩玩儿?这只猴子没玩过瘾,还跟咱玩捉迷藏?就是白痴也不能这么干啊!”
“胖子,你是说你们刚才遇上山魈了?”吴邪隐约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忙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胖子也不含糊,就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和潘子被人敲昏了扔到这里,然后一醒来就被山魈围攻,打死了几只山魈以后,本该扑上来的山魈们却离奇地撤退了,随后傻大个听到枪声赶来,黑眼睛和老痒也跟着出现,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到小哥飞刀杀山魈的动静。
胖子口齿伶俐,把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然后四下一看,说:“哎,我说,好像少了个人啊。”
吴邪经胖子一提醒,这才意识到乔子并不在这里,心里一凉,虽然傻大个和黑眼镜都没说各自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也必然惊险万分,乔子毕竟是个普通人,这一夜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其他人显然都想到了这点,虽说只是个相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但那也是个鲜活的生命,几个小时前还在篝火边和大家分吃干粮,现在已不知消逝在何处。
傻大个突然骂了一句娘,把背上的猎枪拿下来端在手上,转身就走。
“大个子你做什么?!”胖子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要到哪儿去!”
傻大个回转身来,扫视了几人一眼,一向憨笑的脸这时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晓得你们都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清楚你们到山里面来做啥子,不过我莽娃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所以你们快点走嘛,这山里头有鬼啊!”说完就要甩掉胖子。
“大个子你等会儿!”胖子紧抓着他不放,“你让我们快走,那你要做什么去?”
傻大个挣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只好继续说:“乔子他们是我带进来的,老李和小王就不说了,我没本事,救不到他们,但是现在乔子不一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管他被啥子东西弄去了,老子也要找到他不可!”
这一番话说的是坚定不移,倒叫在场几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吴邪盯着傻大个憨厚老实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貌似简单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容易看懂。
所谓人心难测,说的不一定是恶念。
虽然被傻大个的心意感动,但是吴邪还没有头脑发热,他比其他人更了解山里可能存在的危险,除了山魈和食人树,这山里还不知道其他什么怪物,别说是傻大个一人,就是这里所有人集体行动,也很难说没有危险,所以傻大个的义举虽说是在情理之中,却不是在理智以内。
而且,吴邪肯定山里的变化是和祭司墓有关,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进入古墓,找到变化的根源,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免得后来人继续遇害。
吴邪正要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说出来,傻大个却趁胖子不注意的时候挣脱了出来,大步朝林中跑去。
“胖子你丨他妈搞什么!你就这么让那大个子去了?!”潘子气得在胖子背上一拍。
“我丨操!胖爷也不是故意的,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劲儿有多大!”胖子忙摆摆手,“还愣着干啥!追啊!”
张起灵在傻大个跑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其余几人也赶紧跟上。
没想到那傻大个身体看起来笨重,跑步速度却极快,张起灵竟然也没能抓到他,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死盯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不致跟丢。
“大个子!我说大个子你丨他妈慢点儿跑!胖爷快跟不上了!”胖子跑得气喘吁吁,嘴上还不闲着,“我们又不拦你,你说你着什么急呀!”
也不知道傻大个听没听到胖子的话,他也不回头说句什么,只是闷着头使劲跑,其他人也只能紧随其后,山林中像是开了场长跑竞赛,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疾掠而过,踏草折枝的擦擦声连绵不断。
就这样跑了几十分钟,傻大个终于也跑不动了,脚步一慢,立即被身后的张起灵赶上,挡住了去路。
“你……你别拦……我,这件事老子非做……不可!”傻大个喘着粗气说。
张起灵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不拦你,我只是找你帮忙。”
“帮忙?”傻大个愣了,“帮什么忙?”
“带我们去三年前地震的地方。”
“你们去哪儿干嘛?”傻大个奇道。
说话间,吴邪等人也追了上来,胖子气还没喘匀,就指着傻大个大骂:“你丨他妈是兔子变的啊!跑这么快想累死胖爷?老子话都还没说你就跑,他娘的跑什么跑!送死也没有这么赶的!”
“我……”傻大个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跑出来的,被胖子这一通骂,也有点不知所措。
吴邪忙按住炸了毛的胖子,生怕这家伙一个没控制就挥拳上去了,要知道这死胖子最讨厌就是长途奔袭这种体力活。
“大个子你听我们说……”
吴邪话才开了个头,站在最外边的老痒脸色一变,大声叫道:“有东西过来了!”
 
十、(下)
听到老痒这一句话,在场几人都是一惊,胖子忙问道:“什么东西?”
老痒鄙夷地看了眼胖子,语气不善地说:“还能是什么?那群猢狲跟着咱们来了!”
不用老痒细说,大家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之前围攻胖子他们的山魈并不是逃跑,而是找同伴去了,后来被张起灵杀死的那只还真是留下来监视的。
吴邪又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粘腻感,心知山魈已经到了跟前,马上就会扑上来,于是赶紧拦下被老痒呛得就要发火的胖子,说眼下大家的装备都没在身上,跟众多山魈硬拼显然不现实,还是快点想个办法躲一躲吧。
正说着,潘子突然抬手就是一枪,只听一声怪叫,一只山魈已经应声而倒。
“来不及了!这些猴子真丨他妈快!”潘子气急败坏地说。
傻大个也慌忙举起猎枪射击,胖子的手枪子弹耗尽,只好一边往后撤退一边重新装弹,嘴里骂个不停。
其他几人都只有冷兵器在手,除了带头逃跑,暂时也没有其他作为。
只是刚经过一场山地越野,又要开始逃命,吴邪不禁有些吃不消,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起来。
黑眼镜自然见不得吴邪难受的样子,眼睛半眯起来,右手掐了个法诀,就又要叫出同类来助阵。
吴邪看到黑眼镜的动作,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不免有些酸涩,但是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因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以防其他人打扰到他。
但是这幅情景在另一个人看来,却是吴邪和黑眼镜在一边含情脉脉地对望,心里又是一阵疼痛,却也只能为吴邪注意着四周,免得吴邪两人一个不防备被山魈偷袭了去。
吴邪看着黑眼镜悄悄地运法完毕,脸上不见轻松,反而更加阴沉,心里咯噔一下,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黑眼镜抬起眼来看了看四周,凑在吴邪身边说:“不行,这个地方连一条蛇也没有。”
“没有?”吴邪惊讶不已,“这怎么可能……啊!不会是……”
黑眼镜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还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吴邪皱起眉,这个地方没有蛇,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已经进入了古墓的范围,所有的蛇虫鼠蚁都被挡在断虫道的外面。
想到祭司墓就在脚下,吴邪心里自然又惊又喜,但是当务之急却是要怎么摆脱穷追不舍的山魈群,不然就算站在墓室的顶上也没命下去。
正在左思右想,胖子在身后焦急地叫喊道:“妈的!胖爷没子弹了!”
“操丨!我也没剩多少了!”潘子也叫道。
“你们快跑!我先挡一阵!”傻大个停了下来,真就独自挡在最后,举枪面对汹涌而来的众多山魈。
“你丨他妈是不是疯了!”胖子忙拉起傻大个,“现在不流行个人英雄主义!快逃命吧你!”
傻大个耸肩甩开胖子,“啪”的一声枪响把扑上来的山魈打落,粗着嗓子说:“我把你们带进来的!你们要再出事了,我拿啥子脸回去嘛!”
到了这个时候,吴邪也来不及想什么对策,大声说道:“你们听我说,我们踩的这个地方下面就是祭司墓了,只要能找到办法进去,从里面找东西堵上,这些山魈就伤不到我们!”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是一震,胖子瞪大了眼:“天真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没工夫解释,快想办法怎么进去吧!”吴邪说着,就在地上仔细察看起来,他能感觉到一股和山魈身上相同的气息正从某处不断传来。
张起灵想了想,把背上的背包拎到手里,从里面把雷管拿了出来。
吴邪眼前一亮,随即又摇摇头,对张起灵喊道:“小哥!不要!”
用雷管虽然可以马上炸个洞出来,但是谁知道这墓墙里有没有机关,万一像那鲁王宫一样藏了矾酸,这一炸开,周围的人都得遭殃,奇怪这小哥平时那么冷静,这时怎么会急成这样。
吴邪只道别人着急,却不知道自己受空气中那种诡异的气息感染,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也有几分摇晃,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别说是张起灵和黑眼镜,就连潘子都一脸忧心忡忡。
听说这底下就是祭司墓,胖子立马来了精神,趁张起灵被吴邪叫住的一瞬,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雷管,拿出打火机就想引燃。
幸好一边的潘子反应快,伸手打飞胖子手里的雷管,骂道:“你他娘的找死啊!你知道这下边有什么机关没有!炸死你小子事小,连累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办!”
胖子一听不禁咂舌,却还跳着脚叫道:“那你说怎么办!那些猴子能等你慢慢打个洞出来!大个子身上的子弹一没了,我们就都得玩儿完!”
“你们快过来!这里有条缝!”老痒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
吴邪也同时发现了地上的大缝,那条缝有半米来宽,初看之下就像是地面被撕裂开来,露出下面的墓砖。
“从这里可以下去!”吴邪喜出望外。
说着,吴邪就想率先跳下去,老痒却抢先一步按住吴邪:“等会儿,让我先下去看看!”
“老痒!”吴邪瞪大了眼睛,虽然不想让老痒去趟雷,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更没法做这种事,于是咬牙点点头,“你小心!”
 
老痒看到吴邪关切的表情,脸上浮现出满满的笑意,说:“你就放心吧!”
说完手在地上一撑,纵身跳进缝中。
吴邪还没从老痒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中回过神来,就听老痒在下边叫道:“老吴,这里很安全,你们快下来!”
吴邪大喜,忙冲其他人招招手:“快进墓里!”
人如果陷入绝境而被迫死战,就会锐不可当,但是只要有了退避之心,心神动摇,就极易被有机可趁。
胖子三人本来用子弹阻挡着山魈群,暂时跟那群怪物隔着一段距离,但是这时听说有了出路,手上便松了劲头,被山魈瞅了个空扑了上来。
吴邪几人已经进了墓中,地上只剩下胖潘两人和傻大个面对着潮水般涌上来的山魈群,顿时手忙脚乱。
“操他娘的!这些猴子还非得跟着我们进去!胖爷可不带这样的添头下地!”胖子急得抓耳挠腮,都已经退到缝边了,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下去,只能跟山魈耗着。
“胖子!你快下去!然后在里面找东西把缝堵上!”潘子也急得不行,索性心一横,先跑了再说。
胖子不想丢下潘子一个人先跑,无奈柯尔特在这时哑了火,子弹已然用光,只好趁潘子把身前的山魈打退的空隙钻进缝里,半边身子进去了,还在大叫道:“大潘你别硬撑,赶紧点儿下来!”
这时,潘子的雷明顿也没了响,潘子啧了一声,把枪往腰里一插,赶紧往缝里跳,脚刚迈出去,猛然想起那傻大个还在死扛,心里又是敬佩又是埋怨,心说这傻大个子真够仗义,嘴里忙招呼道:“大个子,挡不住了,先下去再说!”
傻大个转过头来冲潘子咧嘴一笑,举起左手,说:“老子要找这些猴子算总账!”
潘子定睛一看,傻大个手上拿着的,赫然是刚才被打飞的雷管!
“大个子!你别做傻事!”潘子慌忙叫道,傻大个这架势,是要和这帮猢狲同归于尽啊。
“我看你才傻!不把这些东西解决了,进去又能咋个!”傻大个摇摇头,蓦然转身一个回旋踢,把潘子踹进缝里。
缝的下面是一条墓道,潘子掉下去的时候,正好落在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胖子身上,把胖子砸得支哇乱叫。
胖子手里拿的火折子就被这一砸给砸灭了,胖子正要开骂,就听顶上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直震得墓道内灰尘掉个不停。
“上面发生什么事了?”吴邪心里一沉,忙问道。
潘子还有些头晕,断断续续地说:“大个子……雷管……”
只这几个字就够了,那巨响中蕴含的惨烈已经可想而知。
几个人坐在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阴冷的墓道里寂静无声。
“我们快走吧,万一后面还有山魈就麻烦了。”过了一会儿,吴邪开口打破了沉默。
胖子重新点起火折子,不知是不是火光的作用,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
“等从这里出去了,老子非要灭了他娘的猴子窝!”胖子恨恨地说了一句,然后带头往前走去。
吴邪轻叹一声,扶着墓墙站了起来。
胖子曾说吴邪就是个会走路的机关雷达,这话是一点也不假,吴邪就这样随手一按,就听到机关启动的闷响,紧接着脚下一空,身体毫无悬念地坠落下去。
“吴邪!”
天旋地转中,吴邪听到黑眼镜一声惊慌的叫喊,随后手被一把抓住,但是那人却被一起拖了下去。
又来了!
昏迷以前,吴邪在心底哀叹自己的运气。
 
十一、(下)
可恶!
黑眼镜恼怒地一掌拍在墓墙上,又急又气,只觉满墙墓砖冷冰冰的都是嘲讽。
“墨镜小哥,你别担心,那小哥也跟着天真下去了,有他护着……”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黑眼镜一记眼刀震慑得直接消音,心说明明是隔着镜片,怎么还那么瘆人。
潘子察觉到黑眼镜身上的杀气,赶紧把胖子拉到一边,只怕黑眼镜一个没控制住把胖子给灭了。
“我说你小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找死是吧?”远远地躲开以后,潘子指着胖子骂道。
“你懂什么!胖爷就是说给那小子听的。”胖子小心翼翼地往后瞟了一眼,看黑眼镜没在注意他了,这才接着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三个人之间的猫腻?”
“去你妈的猫腻!说话规矩点!”潘子在胖子背上狠拍了一下。
“不都是一个意思嘛!”胖子一边在墓墙上摸索着,一边说,“天真和小哥的事儿,咱是不清楚,但也不是不知道啊,你看这三年小哥的样子……唉,要说小吴同志要真没了,那没得说,可是天真人不是好好的嘛……”
“行了!”潘子挥手打断胖子的滔滔不绝,“操心你的明器去吧!”
“嘿!大潘你莫非是那墨镜小子一路的?”胖子立马竖起眉。
“你丨他妈都在想什么呢!你是居委会大妈呢,还是街道主任啊!少在这里嚼舌根,省点智商找机关是正经!”潘子瞪了胖子一眼。
“啧!这话说得!”胖子摸摸鼻子,“胖爷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看那样子,肯定做了亏心事!”
说完,胖子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潘子两人沿着墓道一路探过去。
老痒站在一边,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听罢若有所思地看着黑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精光掠过。
黑眼镜很快放弃了对眼前墓墙的摧残,低头看了看右手,再看了看地面,他只恨有人在旁,不然就可以直接用妖力砸开这里的地砖。
上一次遇到山魈群时,他是因为用了召唤的法术才耽搁了时间,可是这一次他明明就在吴邪身边,居然还是没能第一个抓住他,却叫张起灵得了机会,实在太可恶了!
虽然他知道以张起灵的本事,要保护吴邪问题不大,可是想到吴邪单独和他在一起,又叫他怎么甘心。
他记得吴邪看到张起灵被食人树缠住时焦急担忧的表情,他记得吴邪以为张起灵没能逃脱时绝望悲痛的表情,他记得吴邪在火堆旁和张起灵说话时散尽阴霾的笑容……
他甚至开始怀疑,吴邪是不是已经记起了有关张起灵的一切,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才假装不知。
不会的,那封印上凝聚着他的生命,只要他还活着,吴邪就不会记起。
可是,不会记起,是不是就不会再次爱上?
这个想法突然刺进他的心里。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今生的吴邪,没有前世记忆的吴邪看着张起灵,眼底闪动的是和多少年前一样的光芒。
忘了那人,却忘不掉爱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我连命也堵上了,这样,也不能赢得你吗?吴邪。
吴邪……
“喂!”
出乎意料的,是老痒在背后叫他。
黑眼镜转过身的同时,已经调整好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话说?”
“在这里找也没用,我想,吴邪已经沿着下面的通道掉到前面去了。”老痒指了指前方的墓室,“到那里去找说不定更有用。”
黑眼镜挑起眉:“你怎么知道?”
老痒冷笑一声:“别多话,不信拉倒,老子一个人去找吴邪。”
黑眼镜呵呵一笑:“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好心的。”
老痒皱起眉,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果然是忘恩负义,老子真不该可怜他!老痒在心里骂道。
虽然不知道老痒的意图,黑眼镜还是跟了上来,毕竟对他来说,找到吴邪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老痒不着痕迹地暗叹一声,刚才黑眼镜的凄然一笑着实触动了他,只因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求不得的痛,他怎会不明白。
他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可是这个人,又该何去何从。
想起胖子的话,他心里不详的预感挥之不去。
情深不寿,古人说得多好。
“小哥,小哥……”吴邪扶住张起灵,手上摸到的都是温热湿滑,也不知这人流了多少血,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只能颤声叫着他。
“我没事,吴邪,别担心。”张起灵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吴邪的脸,“还好没伤到你。”
“小哥!”吴邪看到张起灵身体一晃,忙用另一只手接住他,顺势让他靠坐在自己身上,“你伤到哪里了?火折子呢?快点个火让我看看!”
张起灵顺从地拿出火折子,吴邪一把抓过来点燃,眼前顿时腾起一团明亮的火光。
吴邪连忙借着火光去看张起灵,只一眼,吴邪就大吃一惊。
不是因为他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而是因为张起灵身上浮现出的黑色麒麟纹身。
没有人比吴邪更清楚麒麟纹意味着什么,吴邪怔怔地看着半眯起眼睛休息的张起灵,突然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这个人身上,有麒麟之心。
哪里来的?他从哪里得到的?
 
手背上传来指尖细细的摩挲,带着些许的不安。
和你没关系,别内疚。
吴邪回握着他微凉的手,眼波流转间是无言的安慰。
张起灵很快放开了手,但是吴邪知道,他已经读懂了自己的眼神
“那现在怎么办?”胖子大叫道,“总不能等人家慢慢消气吧?过了两千年,老人家可气大发了!”
吴邪经张起灵一提醒,很快注意到空气中的异样,如果这里是完全的独立空间,就应该完全没有怨气,那么这若有若无的怨气是从哪里来的?
想了片刻,吴邪往来路一指,“我们回去。”
说完,吴邪转身快步往回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倒着走能走出去?”胖子才嘀咕了一句,就马上惊得目瞪口呆。
走了没几步,眼前蓦然出现一面墓墙。
张起灵也不迟疑,立即走上去找到机关,随着一声轰响,跟之前的一样,墓墙变作两扇大门,向室内开启。
“操!真走出来了?!”胖子兴奋地一头蹿了进去,还没等吴邪反应过来,里面就传来胖子一声惨叫,“妈呀!这不还是先前的地方嘛!”
虽然没指望能这么顺利地走出去,但是看到眼前的殉葬坑,吴邪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加上连番折腾累积下来的疲劳和墓室里浓重的怨气,吴邪呼吸一窒,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吴邪,你别急,先休息一会儿。”黑眼镜忙把吴邪拉到墓室的角落里坐下,拿出水壶递过去。
“哎!忙活了这么大半天,可累死胖爷了!我说哥几个都歇会儿吧!”胖子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随手把潘子拉到地上。
张起灵背的包早就被胖子接手,这时潘子就从包里拿出干粮来分给众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时间休息,大家筋疲力尽,也没兴致说法,都闷着头啃干硬的压缩饼干。
胖子闲着无聊,就拿出匕首拨弄地上的泥土,潘子笑他这么大个人还玩泥巴,胖子也不恼,说这下面指不定还埋着些好东西,要是实在进不了墓室,就在这儿挖点儿东西也好,这叫贼不走空,说的得意,手上更添力道,“蹭蹭蹭”挖的十分有劲。
吴邪歇了一会儿,缓过精神来,正想开口损胖子两句,却听胖子那边传来“叮”的一声,竟是匕首真的挖到了东西。
胖子大喜,两只手一齐上阵,三下五除二就把地上刨了个坑出来。
“怎么会是根链子?”胖子失望地撇撇嘴,把匕首插回腰里。
一边的张起灵却来了兴趣,走过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泥土里的铁链,又伸出手摸了摸链子,说:“这不是普通的铁链。”
听了这话,其他几人忙围了上去。
泥土下约半臂深的地方,横卧着一条手臂粗的黝黑铁链,乍看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当张起灵用火折子凑近铁链后,所有人都看清,铁链上阴刻着古怪的文字。
“戳魂符。”张起灵简单的扔下几个字后,眉头一皱,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墓墙面前,伸出奇长的两指摸索了一会儿,只听“咯”的一声脆响,一块墓砖生生被他提了出来。
吴邪完全不明白他的举动,只是依稀觉得“戳魂符”这个名词颇有些耳熟,想了想又没什么印象,就捅了捅一脸呆滞的胖子,“戳魂符是什么?”
胖子像个机关娃娃一样“卡卡卡”转过头来,刚咧嘴扯出个阴笑,就被潘子一巴掌拍过去,“少装神弄鬼吓唬人!”
胖子揉揉脸,很是不平地说:“我是看气氛太紧张,才想逗个乐子,大潘你这没幽默感的!”
吴邪哭笑不得,这胖子的神经简直比地上的铁链还粗!
不等胖子开口,张起灵已经转了一圈过来,表情严肃地说:“是五行锁魂阵。”
 
十三、(下)焚心
“五行锁魂阵?”光听这名字,吴邪就觉邪气逼人。
张起灵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把这五行锁魂阵细细道来。
戳魂符是一种古老的用以封堵亡魂的符咒,地上刻着戳魂符的铁链就叫做戳魂锁,属金;这个埋葬人殉的坑也不一般,上小下大,形如瓦罐,名为藏魂坑,属土;墓墙内有柳树木做的夹层,柳树束魂能力最强,四壁环绕成为束魂箍,属木;墓顶用黑色河石砌筑成平顶,用以镇魂,属水;此外,所用人殉受尽折磨而死,都身着红衣下葬,或者身缚红绸,红色属火。
金木水火土,五行所属全是锁魂封魄,阵中亡魂将永世不得超生,滞留在这间墓室里,时间一久,就会酝酿出冲天怨气,成为护陵的犀利防线。
“操!这墓主真他娘的狠毒!”胖子倒抽一口冷气,忙从坑边跳开,“也就是说,怨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张起灵转头看向幽深的墓道,“为了形成虚无的空间,那一头,应该也有相似的布置,但是……”
“但是有一点不对,”吴邪接着说,“我们为什么能走回这里?”
张起灵点点头,“锁魂阵开了缺口。”
“在哪儿?”吴邪急切地问,“我们能不能顺着这个缺口,把整个阵破坏掉?”
“不是这个阵开了缺口,”一直沉默的黑眼镜突然插话,“是对面的阵。”看到吴邪疑惑的眼神,他笑盈盈地说,“不是就那家伙知道的事儿多,我也懂一些的嘛,我看过了,这个阵没问题,所以出问题的,应该是墓道那头的阵。”
“行了,甭管是哪个出了问题,照我说,这么阴毒的阵,见一个就该毁一个!”胖子正气凌然地说。
“胖子,你才算是说了句明白话!”潘子笑道。
张起灵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毁阵,很难。”
“怎么说?”吴邪忙问道,胖子的话他也想说,这阵太毒了,的确不能让它留在这世上。
“五行俱全的阵,要毁就必须一锅端,”黑眼镜耸耸肩,“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把这间墓室全给毁掉,如果先毁去其中一样,五行缺一,冤魂就会变成厉鬼。”
“嘿!这有啥难的!你们等着!”胖子一听就笑了,从地上抓起背包开始翻找,“我记得这包里有……找到了!”胖子发出一声兴奋地叫声,从包里拿出一根雷管,“管他什么阵,直接给它炸上天不就完了!”
吴邪还以为胖子有什么高招,看到这孤零零的一根雷管,又气又笑,“死胖子你还有点脑子不!这么大间墓室,一根雷管?你是不是想把粽子炸出来挨个儿解决?”
“操!老子忘了这茬儿了!”胖子懊恼地一拍脑门,摊开手,“那你们琢磨吧,胖爷是没招儿了!”
胖子的话没有任何得到回应,在场的几人都在努力想办法,但是左思右想也没有个主意,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而心里却另燃起一股怒火。
五行锁魂,墓主竟能设下如此阴毒狠辣的阵术,把无辜的魂魄囚禁千年,只是作为墓中的一道机关,怎能不叫人恨得咬牙切齿。
吴邪自恢复前世的记忆,就对世人多了千年的感悟,原以为自己能以淡然的心境笑对世事,没想到却被这毒阵惹起沉积千年的怨愤。
天地迢迢,日月昭昭。人为至灵,何以自咬。
人为至灵,何以自咬!
“吴邪,我有办法。”正在吴邪心神激荡的时候,张起灵淡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微拂水面的一缕清风,心底翻涌的思潮随着他的话音落地,竟奇迹般地平息下来。
至少这个人,不一样。
吴邪定了定神,平静地问道:“什么办法?”
张起灵看了看胖子等人,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你们先进墓道。”
“你要做什么?”吴邪心里一跳,他又在赶我们……
又?
有浮光掠影飘落心间,吴邪一阵恍惚,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以前做过这种事?
“快走,别碍事。”张起灵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你们都是大爷,胖爷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胖子在张起灵冰冷的眼神下很快就放弃了坚持,拉着潘子溜进了墓道。
“吴邪,这家伙本事大着呢,打不死。”黑眼镜嬉笑着说,悄悄地看了一眼老痒,眼神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老痒一挑眉,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然后也转身进了墓道。
偌大的墓室里,只剩下张起灵、吴邪和黑眼镜三人还在僵持。
吴邪死盯着张起灵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一丝端倪,但那漆黑双眸彷如深邃寒空,连一抹星痕也无。
是什么?能在一瞬间毁灭墓室的,是什么?
不顾黑眼镜在耳边的催促,吴邪抓紧时间思考。
如果是我,会怎么做?
毁灭一切……是了!是麒麟火!
他怎么会知道麒麟火?
疑问从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吴邪没有多想,他歉意地拍了一下黑眼镜的手臂,对张起灵微微一笑,“我帮你。”
“吴邪!”黑眼镜一惊,反手扣住吴邪的肩膀。
看到黑眼镜还想说什么,吴邪忙微笑着截住他的:“不放心的话,你就站在门后吧,我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伤的,所以别再靠近了。”
黑眼镜一怔,吴邪从没问过他眼睛的事,他以为吴邪并不在意,没想到吴邪竟是早就知道,知道他的眼睛是被那场火灼伤,知道他为什么会靠近麒麟火,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他的心情。
原来吴邪心里,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黑眼镜欣喜地想,这一路飘摇的期盼刚重新安定下来,却很快被不安取代。
因为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吴邪。
这个认知让黑眼镜感到深深的挫败,吴邪明亮的双瞳中映出他略显失落的脸,和张起灵争斗的想法就在那清澈的眼波中化为乌有。
“好,我就在门后,有事叫我。”
他不是第一次放开抓住吴邪的手,却是第一次知道,真的会有不得不放手的时候。
 
若说是监视,凭黑眼镜和张起灵的本事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么,这人一定是在一起进山的几人中间。
老李、小王和傻大个都已经死了,只有乔子下落不明。
会是乔子吗?
吴邪开始细细回想一路上乔子的举动,可是不管怎么想,记忆中的乔子似乎都只是个普通人,而且他在得知老李和小王死讯时表现出来的崩溃也不像是假装的,面部表情可以骗人,眼神却骗不了人,吴邪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绝望,那种万念俱灰的涣散他是见过的……
咦?见过?在哪里见过?
吴邪愣住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倏然闪过脑海,瞬间揪痛了心脏。
谁?
那是谁的眼睛?
是谁在悲伤?谁在绝望?
谁在……叫我的名字……
“吴邪!”黑眼镜看到吴邪沉思的表情突然变成忧伤,呆呆地看着张起灵出神,眼睛里的光影迷离一片,脸部线条在明灭的灯火中模糊起来,忽然有一种吴邪会消失的错觉,心不觉慌乱起来,忙出声唤着吴邪的名字。
吴邪立即回过神来,歉意地对黑眼镜笑笑,“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黑眼镜缓缓地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哥说过,这山里有职业杀手。”吴邪没有注意到黑眼镜的异样,他现在一心在想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乔子是目前看来最可疑的一个,但他却不能肯定,而且,其实他心里,依然抹不去对老痒的怀疑。
想了想,吴邪把胖子和潘子叫了过来,慢慢地把眼下的情况说出来,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大家的反应。
“靠!这么说,胖爷被人当枪使了?!”胖子果然怒了。
“小三爷,你怎么看?”三叔不在这里,潘子就自然地问起吴邪的意见。
吴邪正等着这一句,潘子一问,他就趁机把自己对乔子的猜测说出来。
“就是那小子没错!”胖子不等吴邪说完,就咋呼起来,“胖爷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鬼鬼祟祟的一准儿是有猫腻!”
“我觉得不像,”潘子摇头,“那人不是个练家子。”
“大潘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那他要是装的呢?”胖子已经在心里给乔子定了罪,说不定还量了刑,这时别人再怎么说他也是不听的。
看到胖子咬牙切齿、怒目圆瞪的样子,吴邪相信如果乔子就在眼前,胖子能一巴掌把他就拍残了。
“行了!这笔账暂时记下,等胖爷出去了再去抽那小子,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咱先把明器捞到手再说!”说着,胖子挥挥手,大踏步地往前面走去。
吴邪仔细看过几人的行为举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想想前面就是主墓室,有什么阴谋阳谋的到了那里总该有个了解,到时候兵来将挡,有黑眼镜和张起灵在身边,又怕得谁来!
这样一想,吴邪只觉底气十足,也毫不畏惧地跟上张起灵的脚步。
吴邪并没有想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张起灵放在了多么重要的位置上。
全心的信任,只给至亲,和最爱。
此时的吴邪,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情,却已知道如何去爱。
只可惜明白这件事的人,不是张起灵,而是黑眼镜。
难得沉默地跟在吴邪身边,黑眼镜心里一个尘封已久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
远远地避开六根石柱,吴邪却免不了去看那些被铁链锁住的怪物,原以为那些是粽子,无论怎么悲惨也只是死物,但是知道了这些是活人变的,他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们还活着,身体无端被人弄成这样,还要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墓室里上千年,只是作为一个产生怨念的工具。
他们还有思想吗?还是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怨恨?
五行锁魂阵囚禁的是死魂,而这南斗聚灵阵束缚的却是生灵!
哪个更惨,吴邪已经无法比较。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人心惟危!人心惟危……
吴邪在墓道入口停了下来,在黑眼镜疑惑的视线中转过身,慢慢往墓室里走。
“吴邪,你要做什么?”黑眼镜忙拉住吴邪。
“我要杀了他们。”吴邪平静地说。
“为什么?”黑眼镜惊讶地问。
“因为……”吴邪还来不及回答,只听耳边破风声呼啸而过,紧接着身后传来沉闷的嘶吼,铁链哗啦啦一阵乱响过后,空气中泛起淡淡的腥臭。
“我帮你。”张起灵淡淡地说。
“好。”吴邪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拔出腰间匕首,暗运灵力,手一扬,一道寒光激射而出,最近的一只怪物应声而倒。
“嘿!这倒有意思,老子也来!”胖子听到响动也转了回来,手持伞兵刀朝怪物冲了过去,“大潘,看胖爷给你露一手!”
“就你那两下子,也不嫌丢人!”潘子不慌不忙地走到一根柱子旁边,出手如电,几刀下去也就送那怪物归位了。
黑眼镜愣在原地,看着吴邪走过去收回自己的匕首,矫健的身手一如当年,他不是不明白吴邪要杀这些怪物的原因,他只是……没有想到。
很多事想一想就会明白,可是很多时候,人们只是没有想到。
人说心有灵犀,就是两个人能同时想到一件事,如此而已。
很快,最后一头怪物也被老痒解决了,几个人说笑着捡回各自的家伙往回走,黑眼镜一个人站在墓室的出口,手里空空如也。
 
十五、(上)
黑眼镜的伤有些严重,毕竟是两指粗的弩箭开出来的大洞,没有伤到大动脉已经是万幸,而且箭头上似乎淬了某种不明物质,伤口附近隐隐发青,黑眼镜尝试着动了动右手,鲜血便立即染透刚裹好的绷带。
“你给我消停一会儿!”吴邪忙握住黑眼镜的手腕,凑近他低声说,“这箭头上大概是落了药,你这样不行,还是……”
“吴邪,你别担心,”黑眼镜笑着止住吴邪的话,“一点小伤还撂不倒我,这些人可都精明得很,现在的情况混乱,那样做只会白白惹起他们的怀疑,到时候我们有理都说不清。”
黑眼镜的顾虑吴邪又怎么会没有,但是看到他不能动弹的右手,吴邪心里就一阵阵难受,明明有治好自己的办法却不能使用,黑眼镜那样一个强大而骄傲的人,怕是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吧?
吴邪无奈地点点头,想想以黑眼镜的蟑螂体质,倒是不会因为一点毒伤就出什么问题,现在只是右手暂时不能活动,也没到走投无路非得自曝身份的地步,反正还有张起灵在这里不是?
抬头看看胖子和潘子两人已经跟着张起灵进了主墓室,前面只有老痒举着手电等在那里。吴邪又小心地往黑眼镜手臂上裹了几层绷带,几番嘱咐他不能动用右手,看黑眼镜笑盈盈地答应了,这才拉着他跟上前去。
经过老痒身边的时候,吴邪似乎看到他冷冷地瞪了黑眼镜一眼,再仔细看时,老痒却又是平时那种万事不在乎的表情。
吴邪心里突地一跳,总觉得在刚才一连串的事情中,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呢?
“吴邪,别动。”斜刺里蓦然闪出一道人影,吴邪的手随即被牢牢握住,略带薄茧的微凉皮肤覆盖在吴邪手背上,有着熟悉的触感。
“怎么了?”吴邪刚惊讶地叫了一声,余光瞟到胖子和潘子正老老实实地贴着门边站得笔直,就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服帖,忍不住笑道,“你们俩怎么回事?行注目礼呢这是?”
“小三爷,你听小哥的,千万站在那里别动啊!”潘子叫道。
“到底怎么了?你们谁来给小爷解释下啊,”吴邪莫名其妙,“小哥,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让那小儿多动症的胖子跟那儿站军姿的?”
张起灵一手紧紧地攥着吴邪,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细细地扫过墓室的地砖,视线也是一刻也不离地面,这时听吴邪问他,才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整间墓室都是机关,不要踩到地砖。”
吴邪立刻就反应过来,回想起刚才自己迷迷糊糊地就往里闯,要不是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拉住自己,早就一脚踩了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回过神来的吴邪总算是感觉到了后怕,万分感激地看向张起灵,只见他全神贯注地查看着地面,面色沉静而凝重,只有手上传来的力道显示出他的心情。
冷静的张起灵,原来也会后怕。
不便出声打扰,吴邪只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张起灵的手。
感激与安抚,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也就在这一握里面。
作为古墓核心的主墓室,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四四方方,地面规整地铺着地砖,极高的穹顶上绘着日月星辰,四面墙上都是叙事的壁画,墓室四角立着精美的长明灯,正中的石台上摆放着巨大的棺椁,整间墓室庄严华贵,每一处都彰显着墓主的高贵身份。
从门口到棺椁,目测也就三四米的距离,但就这三四米的距离,却不能马上跨过去,吴邪等人历尽艰险才到了这里,却只能站在门口望棺兴叹,此情此景真是悲剧。
别人还好说,那一颗红心向明器的胖子早就急得抓耳挠腮,却只能直着眼睛痴痴地望着棺椁,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大怨念就快赶上外面的两个阵法了,吴邪不禁好笑地摇摇头,忍不住逗他,“胖子,都到这时候了,你那些个手段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赶紧使个绝招出来把那粽子给挑了,大家也好早点打道回府!”
胖子虽然经常吹嘘自己摸金淘沙举世无双,但究竟有多少本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连张起灵也对着一屋子看似普通的地砖犯难,胖子又哪敢托大,可是他这人经不得激,一听吴邪这么说了,就立即咋呼起来:“天真你别激我,你没看连小哥都跟这儿犯愁嘛,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这些神神叨叨的什么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摆摊算命,那不是胖爷的专业,等一会儿升棺发材,才叫你知道胖爷的厉害!”
“呵呵,胖爷果然厉害,”一直没有说话的黑眼睛忽然笑起来,懒懒地拖长了声音叫张起灵,“哑巴张,你也不过如此嘛,还比不上一个外行!”
张起灵仍是专注于地面,听到黑眼镜的嘲讽,微微勾了唇角,冷笑道:“彼此彼此。”
“喂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说些我听得懂行不行!”吴邪不满地说。
“哎,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黑眼镜夸张地叹了口气,“前面又是五行锁魂阵又是南斗聚灵阵,我还以为这里会是什么厉害到变态的阵法,连哑巴张也看不出门道来,原来啊——”
“只是简单的八卦阵。”张起灵打断黑眼镜,淡然的语气里也带上一丝懊恼。
“八卦阵?”对于吴邪来说,不管是锁魂阵、聚灵阵还是八卦阵,他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那是啥?
“不过是根据八卦变化摆出的阵势,只要按照顺序走就行了,很简单。”黑眼镜吹了声口哨,“哑巴张,你还在犹豫什么?”
张起灵也不理他,转过脸来对吴邪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放开吴邪的手,毫不犹豫地踏出了第一步。
从震入,踏巽门,转离位,走坤向……张起灵默念口诀,飞快地计算着落脚点的位置,身影如兔起鹘落,灵巧地踩踏着地砖。
吴邪抢过胖子的手电,将光柱打向张起灵所在的地方,明亮的光斑如影随形,跟着张起灵的身形晃动,雪白的电光中,一身黑衣的张起灵身形翻飞,轻盈灵动好像是武侠小说里写的凌波微步之类的轻功,真有那么几分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味道,直把吴邪几人看傻了眼。
按黑眼镜的说法,区区一间斗室内的八卦阵不成气候,张起灵很快踩完各个方位,轻轻地落在了放置棺椁的石台上。
吴邪长出一口气,在空气悬了半天的心肝脾肺脏齐齐落回原地,见张起灵转过身来看他,吴邪忙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以示嘉奖。
没想到这笑还没完全绽开,下一秒却生硬地扭曲成了震惊。
张起灵正要探手去摸面前的棺椁,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阵不祥的断裂声。
咯——啪嚓——
声音悠长沉闷,就像是砖石被硬生生压坏后发出的。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胖子首先大叫起来:“坏了,墙壁也开裂了!”
手电的光柱四下一扫,果然墓室的四面墙壁都已龟裂,裂缝向四面八方不断延伸,而不断扩大的缝隙中正有什么液态物质像开闸泄洪般喷涌而出。
“呸呸!哪里来的沙子!差点迷了老子的眼睛!”老痒一直贴着墙,首当其冲地被墙中喷沙溅了满身,于是赶紧从墙边跳开,狼狈不堪地抖落着一身沙土。
 
但是很快,老痒就发现自己的动作多余了,因为穹顶上也开始大量倾斜着黄沙,而地面上的沙很快就没过了脚背。
“操!怎么回事?”胖子一边蹦跳着一边嚷嚷,“小哥,拆个机关而已,可不可以别这么大场面?”
一直悠哉地靠着门休息的黑眼镜也紧张起来,语气不善地对张起灵说:“哑巴张,你智力下降了吗?这种机关也踩错!”
张起灵神色严肃地摇摇头,“绝对没错。”
“靠!你们这时候还争个什么劲!等到被活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追究责任!”吴邪没好气地嚷道。
“没办法了,流沙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啊,”黑眼镜却忽然笑了,“外面的墓道应该也开始灌沙了,吴邪,你说哑巴张有没有那个本事,在一分钟之内开棺摸金?”
“一分钟?”吴邪大惊,看看脚下,沙子已经快到膝盖,心知黑眼镜说的不假,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他们这些人全都逃不出去。
“小哥,你快回来!我们先出去再说。”没有多想,吴邪立即做出了撤退的决定,一分钟之内开棺摸金,张起灵就算长了八只手也不可能!
“小三爷!”潘子心有不甘地叫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胖子忙拉了他一把,“大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就是些沙子嘛,以后来挖就行了,犯不着跟这儿死磕!”
说实话,要放弃这咫尺间的成功,吴邪心里也是千万个不舍,但是眼下生死攸关,当然还是保命要紧。
其余几人听了吴邪的话,都顶着沙雨沙泉,费力地向门口挪动,而石台上的张起灵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小哥!”吴邪急了,他不会真的想开棺吧?!
此时的墓室已经成了个筛子,黄沙从各处滚滚而下,眼前一片尘土漫天,张起灵的身影在沙尘中时隐时现,显得越发不真切。
“小哥!你快点回来!”吴邪急得要扑过来把人拽过来,身边的黑眼镜却把他死死抱住,两手环着他的腰把他往外拖去。
黄沙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片刻功夫已经没到大腿,吴邪一边使劲挣扎着,一边瞪大了眼紧盯着前方的张起灵。
只见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右手缓缓将黑金古刀举到胸前,双手紧握刀柄,全身紧绷得好像一张拉满的弓,猛然大喝一声“破”,两臂一沉,长刀便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劈身前的棺椁。
这一刀去势如风,若在平时谁见了也会拍手叫好,可是现在,吴邪只觉全身冰冷,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十五、(下 未完)
后来,吴邪问张起灵,如果那个时候,你那一刀下去什么也没发现呢?
张起灵想了很久,想到眉心紧紧拧起,最后嘴里无意识地溜出一句:shit!
吴邪愣了三秒,然后狂笑。
有些事怎么问,也问不出答案。
因为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时候,是不可理喻的。
再聪明冷静的人也一样。
吴邪眼看着张起灵不顾一切地挥刀劈棺,整个人如坠冰窟,待要想什么办法挽救,脑袋却像是被人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几欲晕眩,视野也顿时模糊起来,只见黄沙满目,像是全世界都要化成沙子流走一样。
而这时,一直把吴邪往外拉的黑眼镜却停下了动作。
 
十五、(下 补完)
一路惊心动魄地忙活了半天,大家都筋疲力尽,坐在地上谁也不想动弹,胖子一边嚼着干粮,一边还不住地念叨着:“天将降明器于斯人也,必先惊其心志,伤其筋骨……”
虽然惊诧胖子居然这么有文化,不过潘子也是累到吐槽无能,只是翻翻白眼,剩下的力气则用来对付硬邦邦的压缩饼干。
急于看清眼下的处境,胖子也不等吃饱喝足,就匆忙地向空中射出一发信号弹,耀眼的白光顿时照出一幕美景。
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天然溶洞,约有足球场大小,水风暗绕,凉意幽然。
很高的洞顶上倒悬着许多钟乳石,白光耀处,雪砌玉琢。
地面还算平坦,只是面前横着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黑沉沉的河水不见流动,倒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因为赤丹的缘故,吴邪从进入古墓就存了一份心思,知道这墓里肯定暗藏玄机,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整座墓竟然都是掩饰。不过好在吴邪也算见过世面,再一联想起鲁王宫中那奇特的棺椁,最初的惊讶也都释然,山洞就山洞,主人家都不嫌穷酸,我们更不嫌寒碜!
胖子本以为会见到一间金碧辉煌、堆宝如山的墓室,不料这里只是个看似普通的溶洞,钟乳石固然也很值钱,但那玩意儿倒腾起来也太费劲了点,胖子顿觉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
“操他娘的,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老子怎么就没想起在上面顺点家伙!”胖子恼怒地嘟囔着。
潘子却不以为意,“急什么!正主儿都还现身!”
“感情我们才走到他家大门口?那这院子也忒大点儿了!”胖子嗤笑道,“你懂什么!看到没?地下有活水,上面的穴位简直好到姥姥家了!丫不躺在那儿,还想上哪儿找更好的地儿去!”
吴邪心里一惊,忙追问道,“胖子,你什么意思?”
“老子的意思就是,我们他妈全给人当猴子耍了!这里根本就没粽子!”胖子怒道。
“你是说这里是虚冢?”吴邪皱起眉,看到胖子一副便秘脸地点点头,心里也不由一凉。
胖子说得不是没可能,想想墓室里乱七八糟的布局,损人又损己的阵法,还有空置的吉穴,如果说这里是虚冢,那么一切的不合理都可以说得通。
但是,那座楚王墓的规模也不算太大,一个祭司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不可能,这更说不通!
吴邪只觉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想越糊涂。
信号弹的光芒渐渐消退,黑暗像帷幕般垂了下来,一时间万籁俱静,吴邪忽然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各种想法如风起云涌,他总觉得谜底已经很近很近,近到就在身边不停打转,但他就是抓不住那一瞬的灵光乍现。
吴邪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见他低头不语,也不知是疑惑不解,还是另有想法。
“到了这个地步,也别琢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吴邪说着,看了看表,发现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想到大家劳累了一天,忙又补充一句,“还是我们歇一晚再走?”
话音未落,胖子就咋呼起来,“歇什么!胖爷可还没觉着累!真是虚冢,咱就出去了再找个舒服的地方歇,再说了,现在也还早嘛!”
 
十六、
胖子见潘子不为所动,忍不住大骂一声,扔下背包就扑了过去,潘子反应不及,被胖子拦腰抱住,片刻功夫已经给拖了回来。
“你他娘的发什么神经!”潘子没好气地推开胖子,“跟老子这里找乐子呢!”
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跳起来破口大骂:“c丄ao你大爷的!老子好心救你回来,你你丄丨他妈不领情就算了,还说老子发神经!这是他娘的什么世道!你小子中邪了!你知不知道!再往前一步,你一准儿摔个稀烂!”
“什么摔个稀烂?”潘子迷惑地看着胖子,“平地上还能摔跤?这山路上连个屁也没有啊!”
“山路?”胖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说这是山路?!胖爷明明看到的是山崖!”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邪要再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都不可能,他暗骂自己怎么把主角给忘了,这墓里明明就有一个可以随意制造幻觉的玉眼!
回过神来的胖子和潘子两人,也是面面相觑,胖子转身问其他人:“天真,还有小哥,你们看到的是什么?”
“是江边。”吴邪答道,眼睛却看向老痒,作为运用幻术的高手,他不可能没发现。
“树林。”张起灵简单的说。
“呵,我们看到的竟然没有相同的,”黑眼镜似是觉得很有趣,“我看到的是草坡。”
老痒也故作惊讶地笑笑,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万花筒?!”胖子愣了,“那我们信谁的?要不抓阄?”
“去你妈的抓阄!”潘子骂道,“谁知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万一真是山崖怎么办?”
“那……”胖子挠挠头,“这眼见都不能作实了,还有什么可信的?”
“至少我们可以肯定一件事,”吴邪说,“我们要找的玉眼,就在这里。”
潘子眼中一亮,“小三爷说得没错!这么厉害的幻觉,除了那玉眼还能是什么!”说着,也忘了眼下的处境,兴奋地四处张望,“在哪里?会在哪里放着?”
“别白费劲了!”胖子哂笑,“就算你看到那玩意儿,你能确定那是真的?”
潘子“啊”了一声,顿时泄了气,紧接着又想起什么,抓着胖子追问道,“胖子,你那个可以驱散幻觉的东西呢?”
胖子一拍脑门,“对啊!”,随即兴高采烈地摸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视若珍宝地放到鼻子下,狠吸了一大口,接着连打了几个喷嚏,末了擦擦鼻涕四下一看,脸色又灰了下来,“妈的没用!害胖爷被这一阵熏!”
吴邪早知这幻觉不会那么容易被破解,但看到胖爷的法宝失效,仍是不免几分失望。
那么,能破解这个局面的人,就只有老痒了。吴邪心里一揪,不动声色地望向老痒。
只见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夹着支烟,一口一口抽得很凶,别人或许当他是在想办法,吴邪却明白,这是老痒的习惯性动作,一般当他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老痒这一紧张,吴邪也没办法平静了。
人的心理很奇妙,信任一个人时,便是他的行为再古怪也是有理由的,而不相信一个人时,就算他什么也不做,看起来也是满肚子算计。
有一个故事叫“邻人偷斧”,说的就是如此。
更何况,老痒是个有前科的人。
吴邪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老痒对他举枪的一幕,当那颗子弹破空而出的一瞬间,坍塌的不只是二十年的感情。
人只有在被背叛以后,才知道,付出信任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相信,和被相信,都是一种幸福。
场面忽然沉默了下来。
吴邪看到胖子坐在地上,右手在地面上摸索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这是幻觉吗?这石头,这草……我丄丨操!”
一边的潘子也受到他的感染,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应该也是在摸他看到的什么东西。
张起灵和黑眼镜自是不会做这种傻事,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漫不经心地似在打望。
而老痒,最让吴邪担心的老痒,则是一反常态的安静,更让吴邪心烦意乱。
吴邪突然意识到这个幻觉的可怕之处。
如果队伍里的人意志不够坚定,或者队伍不团结,而各人都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深信不疑,那么后果……
不,换成任何人也一样,如果始终困在这里没有出路,时间一长,孤注一掷的人们很难说会怎么看眼前的幻境。
而且,最可怕的,就是潘子说的,不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万一真有个山崖什么的,那真就会死得不明不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邪陷在左右为难的境地里苦苦思索,他听到江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仿佛也透着冷冰冰的嘲笑。
“天真,想出办法没有?”胖子没等多久就沉不住气了,“我说,这时间也不早了,要实在没辙,咱就先将就一晚上,睡个一觉起来,脑瓜子也比较灵光。”
“不行!”吴邪毫不犹豫地反对,现在老痒的行动捉摸不定,如果他真的不怀好意,这一觉睡下去,不就跟睡在炸丨弹边上一样?
“小三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吴邪坚决的态度显然引起了潘子的注意。
吴邪摇摇头,顺便让有些昏沉的大脑再次飞速运作起来,再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趁着大家还有体力,速战速决才是最佳选择。
等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吴邪猛然惊醒,当年战场临敌,多少生死关头,杀伐决断何曾犹豫!怎么多活一世,反倒没了主意?
吴邪环顾四周,嘴角抹开淡淡的笑意,也许,是多了牵挂。
他看到胖子略带审视的眼神和潘子殷切的期盼,他感觉到黑眼镜掩藏在调侃笑容下温柔的注视,他更清楚张起灵沉默而坚定的保护。
这是他的拥有,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束缚。
不,不会是束缚!
我该相信他们,不说别的,至少在能力上,我也该相信他们!一路同生共死到了这里,这是我们之间应有的信任!
纠缠在心上的混乱终于散去,吴邪只觉豁然开朗,天地月白风清,纵是幻觉也使人愉快。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相信身后会有支持,这就是同伴的意义。
吴邪定了定心神,慢慢向老痒走去。
就再相信一次。
为了那句“我不做伤害你的事”,为了最后的情谊,为了身边生死与共的朋友。
“你决定相信我了?”老痒扔掉手里的烟头,挑起眉看着吴邪,脸上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笑容。
“如果你还值得我相信的话。”吴邪微笑道。
老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江心的地方,“玉眼就在那里。”
“这是什么地方?”吴邪根本不看老痒指示的方向,只是一眼也不错地盯着他。
“还是在洞里面,”老痒耸耸肩,“只不过,稍微做了点改造。”
“改造?这里有机关?”吴邪一惊,如果老痒利用机关的话……
“当然会有机关,所以我需要人搭把手。”
“可以。”吴邪立刻回答。
“老吴,不是我看不起你,只不过,你看咱俩都不懂机关,去也没用,所以嘛……”老痒抬起下巴,冲吴邪身后扬了扬,“还是找专业人士吧。”
吴邪脸上的笑容不改,双手却悄然握紧。
懂机关的人,黑眼镜和张起灵。
这是出路,还是陷阱?
吴邪想自己应该相信那两人,一个身负麒麟之力,一个是千年蛇妖,他们绝对有能力自保。
只是,那个简单的“好”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吴邪,你在犹豫什么!刚才决定的相信呢?
可是,如果是陷阱,如果那两个人因此受到伤害……
“还是不相信吗……”老痒见吴邪不回答,轻叹一声说,“如果我要你帮忙,你会来,但人选换成他们,就不可以了,吴邪,这就是你心里的排名?”
吴邪心头猛地一震,面前的老痒看起来如此陌生,陌生的神情,陌生的语气,陌生的说话方式,但那句话,却偏偏说中了他的内心。
他为什么会了解?吴邪疑惑,就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算了,老子就知道你这种性格,”老痒摇摇头,放弃似的笑笑,“还是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得了。”
话音刚落,吴邪感到一只手落在肩上,轻柔地捏了捏,原来黑眼镜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不用说,张起灵肯定也跟过来了。
吴邪转过脸,就那样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
“好啊,我就陪你走一趟。”黑眼镜嘿嘿一笑。
 
“为什么?”
“那是我一生中做的第二件错事。”
“我可以相信你吗?张起灵。”吴邪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
“那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了,吴邪。”张起灵郑重地说。
吴邪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说:“那么,你跟我来吧。”
张起灵跟在吴邪身后,悄无声息地穿过山洞,然后钻进了最左边的洞口。
洞后是地下水侵蚀出的通道,入口处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越往里走就越宽敞。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点火折子或者其他照明的东西,两个人默默地在黑暗中又走了一段,张起灵听到吴邪停下脚步,说:“就是这里吧。”
虽然没有任何光线,但是张起灵绝佳的夜视力却很容易地辨认出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处较宽阔的空间,比普通的客厅稍大一些,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起灵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吴邪有什么动作,仍是背对他静静站着,就像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一样。
“吴邪,”张起灵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有什么?”
吴邪没有回答。
“吴邪?”张起灵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忙上前几步,伸手去抓吴邪的肩膀。
就在他的手要触到吴邪的时候,身后袭来一股冷冽的杀气,转瞬间就扑到身畔。
张起灵猛地将身一转,游鱼般灵巧地滑到旁边,只见寒光一闪,散发着强烈杀意的利刃已经近在眼前。
张起灵转身的同时已经迅速后退,腰身一躬避开划过头顶的凶器,下一秒,黑金古刀已经紧握在手。
“吴邪,你站远点儿,别伤着你。”身前忽然响起一个含笑的声音,是黑眼镜。
张起灵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边。
浓稠的黑暗中,吴邪浅色的上衣似乎泛着冷光,他站在黑眼镜身前,略微探出肩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黑眼镜遮在身后,他微微昂起头,神情淡漠地看过来。
那么浓重的黑暗,也没有掩去他眼底的恨意。
黑眼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丄首,不无得意地笑道:“张起灵,你以为吴邪还会相信你,在你那样伤过他以后?”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他看向吴邪的眼神里,痛得分明。
黑眼镜不由心中大快,虽然没有能一击得手,但是能看到张起灵这幅样子,他也忍不住在心里连叫几声痛快。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丄首,尽情欣赏张起灵一脸不可思议而又哀痛欲绝的表情,只等他露出致命的破绽。
痛吧!痛吧!等你痛得不能自已,我再出手了结你!
尽管计划已经成功,但黑眼镜仍是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张起灵的本事有多大,尤其是当他成为敌人的时候。
不过幸运的是,他抓住了张起灵的弱点,他也确实无误地击中了张起灵的伤口,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黑眼镜有些惊讶地看着张起灵很快冷静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不,比平日更冷,那是被激怒以后的冷漠。
“他不是吴邪,”张起灵淡淡的说,“吴邪呢?”
黑眼镜“啧”了一声,“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说着,左手上魔术般变出一枚莹白温润的玉球,上面还有些红色的纹路,像极了一只眼球。
“这玉眼果然神奇,真是好玩。”黑眼镜好像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笑嘻嘻地玩着玉眼,语气中满是新奇。
张起灵根本没有注意那玉眼,反而看了看黑眼镜的右手,说:“你之前是故意受伤的。”
“这个啊,”黑眼镜举起右手,放在墨镜前仔细端详,“是故意的吗?这可不好说,哎,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原来这手已经好了!呵,这样吴邪也不用担心了。”
张起灵冷冷地看了黑眼镜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知道黑眼镜引他出来是不怀好意,玉眼制造的幻觉,远离众人的僻静之处,黑暗的洞穴深处,符合一切杀人越货的桥段。
但张起灵不想和黑眼镜动手,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火堆旁,去看看吴邪是不是依然睡得那么安然。
“就这样把后背留给我,我说,你是不是太托大了?”黑眼镜嘲讽地说。
张起灵理也不理他,脚下加快速度往出口走去。
没走出几步,眼前突然亮起一团白光,刺眼的光线几乎让人晕眩。
张起灵知道这又是黑眼镜的诡计,也不惊慌,从容地闭上眼。
旋身。
挥刀!
“呛”的一声清响,黑金古刀利落地斩开了来袭的暗器。
张起灵睁开眼,只见地上躺着一把小巧的飞刀,在一片漆黑里犹自寒光熠熠。
而黑眼镜,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慢慢收回长刀,斜指着地面,全身紧绷得好像一张满弓。
黑眼镜是来真的。
尽管他不想和黑眼镜动手,但是面对生死之战,他从来也不会退缩。
 
十八、(上)
他又在做那个梦。
黑暗像雾一样轻柔,不知那里来的一簇冷光斜斜地照亮了一角,那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光和影的交界里,背影被黑暗和光明描画得分明。
吴邪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可是每次那个人影都看不清楚,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每次,他都无法动弹,只能远远地看着,直到寒意爬满全身,再带着难以说明的酸苦从梦中醒来。
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可以看得很清楚。
那个人似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吴邪甚至可以看清他颈后的头发,听到他轻微的呼吸,感觉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亲切熟悉的气息。
“你是谁?”吴邪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
那人身体一颤,接着就慢慢地动起来,先是头,然后是肩膀,再是上身……
他转了过来。
逆光中那人的脸依然混沌不明,但是吴邪却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像是悲伤,又像是喜悦,视线里像藏尽了千言万语。
吴邪心里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小哥,是你。”
眼前的一切忽然都清晰了起来。
吴邪翻身坐起,右手习惯性地盖住胸口,手掌下是心脏平稳有力的跳动。
嘴角处傻气的笑容抑制不住地张扬开来。
他想起来了。
虽然仍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但吴邪终于可以肯定,他以前是认识张起灵的,是熟悉张起灵的!
吴邪好像得了满分的小学生一样雀跃不已,他飞快地穿好上衣爬起来,他现在只想告诉张起灵,他记得他了。
然而很快,吴邪的兴奋劲儿就消失了。
瞪着眼前的火堆,吴邪只想大喊一声,老天,你丄他妈别老来这一招行不行!
有句话说,雷不会劈中一个地方两次,但是吴邪很明显是被老天重点照顾的对象。
在暖融融的火焰映照下,又一次地,只剩下了吴邪一个人。
张起灵在山壁上猛地发力一蹬,凌空跃起后一个漂亮的转身,黑眼镜的飞刀“叮”的一声撞上山壁的同时,张起灵的长刀已划出完美的一个圆弧,借着重力势如千钧地劈斩下来。
黑眼镜双手持匕,架刃一格,只听一声清响,两人手上都是微微一振,黑金古刀竟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张起灵淡淡的扫了一眼,只见一匕理似坚冰,一匕状似龙文,“清刚,龙鳞。”
“果然好眼力,”黑眼镜笑道,“那我就让你多看会儿。”
说着,清刚、龙鳞两匕上竟隐隐透出青光来。
张起灵一惊,手上暗暗运力,黑金古刀却像被焊在匕丄首上一样纹丝不动。张起灵心知有问题,运力时已经调整身形向旁闪避,却仍是差了一点,腰际被刀锋掠出一道口子。
见偷袭得手,黑眼镜解了妖术,反手一抓,将清刚和龙鳞抢在手中,左手握着另一柄匕丄首,转瞬间就刺到张起灵心口。
虽然在黑暗中显不出锋刃的曜似朝日,但是张起灵已经认出,那就是百辟三匕之一的,扬文。
张起灵自不含糊,刀上束缚一松,立即掉转刀锋,向下一划撞开扬文,紧接着横刀前送,就势挥向黑眼镜。
黑眼镜急退几步,一抬手,“叮叮”两声打出飞刀撞开黑金古刀,他则趁机借妖术隐去身形。
两人打到现在,其实只过了不长的时间,但是两人都是以命相搏,身上早已挂了彩,打斗方式也从最初的激烈缠斗变成现在的迅速交锋,黑眼镜早就按捺不住地使出了妖术,而张起灵没有持刀的左掌中也在汇集麒麟火息。
张起灵知道黑眼镜急于结束这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每一次出招都越来越狠辣,也许下一招,就是他的必杀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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